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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匆匆赶来,在询问过连天衡此刻的身体状况后,说:“撞到脑袋是可能会出现短暂失忆的情况,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不必担心,只要调养好了,不会留下后遗症。”   连天衡昏迷期间,医院已经给他做过各方面的检查,结果显示他的身体一切正常,没摔出毛病。现在连天衡醒了,据他自己的描述来判断,他的身体的确没有异常。   连天衡道:“那我可以出院了?”   医生笑道:“别急,再观察一两天,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医生走后,连天衡支使小松,“我饿了,给我找点吃的。”   “医生说要注意营养,那我去给你买份营养餐?”正好也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   “嗯。”   小松离开了病房,半小时后才回来,他推开门后,发现病房里多了一个人,赶紧打招呼:“徐哥,你来啦。”   坐在病床边给连天衡削苹果的徐升黑着脸道:“你乱跑什么?!就把他一个人扔在这儿?我不是让你寸步不离的吗?”   徐升是连天衡的经纪人,他对连天衡很上心,因为对方现在是他手上最大牌的艺人。   “对不起。”小松垂下头,弱弱地道,“医院的餐厅就在旁边,特别近,所以我以为打饭会很快,几分钟就能回来,没想到今天排队的人特别多……”   “你以为……”徐升皱着眉要继续训人,这时,靠在病床上玩手机的连天衡突然出声,“梁理怎么回事?”   “梁理?”徐升愣了下,“他怎么了?”难道也出事故住院了?   “网上在刷他的话题,说他唱功不行,演技也不行。”   “哦,那个啊。说他唱功不如何思澄、演技不如你和段纲是吧?没什么吧,就踩踩他呗。”徐升不以为意地道。   娱乐圈就这样,你红你就挡了别人的路,当然得想办法把你往下拉,总不能让你一家独大。   “他过几个月要开演唱会?”   “对,八万人体育场,呵,也不知道上座率会有多少。”徐升撇着嘴,要笑不笑地道,“反正粉丝是飘飘然得快成仙了,把他给吹成了神,黑粉哪受得了这个,都快被刺激得疯了。”   连天衡看着徐升:“你也插了一手?”   “没。”徐升立刻否认,“我们没必要凑这个热闹。他演技本来就不如你,这点可不是别人黑他。”   “演技有什么用。”连天衡不耐烦地道。他这个身体的演技是不错,那是因为这方面的“出厂初始值”设置得高,又不是他自身的能力,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不,就算是他自身的能力,也没什么可骄傲的,他要这种不实用的能力做什么?   “……”徐升看了看连天衡,不明白这位爷怎么突然就心情不好了。他快速地想了下,难道——是因为蒋书没来看他?两人现在正打得火热,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恋爱中的人又特别多愁善感……嗯,就是这么回事!   “你听我说,蒋书在拍戏,正拍到关键阶段,不好请假,其实她也特别想回来,都给我打过好几次电话了……”   蒋书是谁?连天衡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操,是他这具身体的现任女友!他瞪向徐升:“你闭嘴行不行?”   徐升:“……”   助理小松缩在角落里扮蘑菇,他默默地想:衡哥摔了一跤后,变得特别横了啊。   ……   梁理在健身房健身,他的助理在旁边捧着平板电脑念新闻给他听,不是娱乐新闻,而是国际、国内及社会新闻。   ——这是梁理的怪癖。明明是个混娱乐圈的,却特别关心家国大事。   铃……手机响了,助理停止念新闻,拿起手机接电话,说了几句后,他看向梁理:“梁哥,是康哥的电话。”   “嗯。”梁理从健身仪器上下来,拿毛巾擦了把汗,接过手机放到耳边,“什么事?”   “你和连天衡的关系怎样?”梁理的经纪人康庄在手机另一头问。   嗯?梁理疑惑地道:“没关系。怎么了?”   “他在微博上说要当你演唱会嘉宾。”   “啊?我去看看。”   梁理用另一支手机打开微博,不用去搜连天衡,就在热门上看到了连天衡发的那条微博——他转发了一条梁理要开大型演唱会的微博,并附上了评论:哇!恭喜恭喜!我去给你当嘉宾吧,(大笑)蹭蹭喜气!   连天衡这条微博实在太意外,没人想到他和梁理还有交情,两人不应该是对手的吗?   梁理的粉丝特别激动,蜂拥到连天衡的微博下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转发和评论像被打了激素,蹭蹭地往上涨,隐隐有股水漫微博的气势。   梁理道:“他是不是被盗号了?他不是还在住院吗?”   这两天连天衡意外摔跤住院的新闻一直在热搜上。   康庄有点迟疑,“不知道。”但很快便坚决起来,“哪有那么容易被盗?而且到现在也没删掉,肯定是他们自己发的,不知道他们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你没打电话问一下?”   “正要打,先来问问你是否知道什么内情。”   “毫无头绪。”梁理道。   梁理和连天衡是认识的。五六年前,他们合作过两次,是一起拍电影。那之后,两人再没合作过,私下也没任何接触。所以,梁理完全不知道连天衡今天突然转他的微博是什么意思。   徐升也不知道连天衡是什么意思。他就坐在连天衡病床边,这么近的距离,但偏偏连天衡就在他的眼皮底下搞出了事。   “你说,你到底在做什么?”徐升沉痛地问连天衡。   连天衡道:“想转就转了。”   徐升想吐血:你他妈是真的摔坏脑袋了?他深吸口气,道:“我们晚点再谈。”他没收了连天衡的手机,叮嘱小松看牢他,然后匆匆忙忙地赶去公司和老板及公关部的战友们商量“擦屁股”事宜。   梁理的经纪公司和连天衡的经纪公司进行了友好且高效的沟通。最终,为了实现双赢的目标,连天衡真的成为了梁理演唱会的嘉宾。   梁理在微博上回复了连天衡:荣幸至极,好兄弟(大笑)(握手)。   为了解释连天衡莫名其妙的行为,双方公司只好给两人安上好兄弟人设。   对此,网上的吃瓜群众众说纷纭。   大体上,大家认为这是一次精心策划的炒作,连天衡和梁理最近大概会有合作,所以现在先预个热。   至于什么合作,最普遍的猜测是:吴导最近不是要拍一部电影嘛,那电影说不定是双男主的。   也有人认为,这是梁理那方的公关策略。   最近梁理不是一直被人黒唱功不行、演技不佳么,他的公关团队就干脆找“演技更佳”的比较对象连天衡来帮忙站台。人家都哥俩好了,你们这些吃瓜的还硬把人家凑一起比来比去,有意思吗?   解决完“危机”后,康庄问梁理:“那是不是应该去医院看望一下连天衡?”   他虽然是梁理的经纪人,但有事都会和梁理商量着来。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是梁理的经纪人。   梁理想了想,看望是得去看望一下,他们现在是好友人设,于情于理都得去。更重要的是他本身也想去看看连天衡到底是怎么回事。   “去医院不好,太像作秀了——秀过了头,会惹人厌。这样吧,等他出院了,我打个电话给他,如果他方便我就去他家一趟。”   康庄道:“为什么不现在打?”打铁要趁热。与人交往,热情总比冷淡好。   梁理看看时间,晚八点,这个时间打电话也行,应该不至于打扰到别人。“行,那就现在打。”   康庄把下午刚弄来的连天衡的电话号码发给梁理。   梁理拨了,接通后道:“我是梁理,请问连天衡在吗?”   医院病房里,刚和连天衡吵了一架的徐升笑眯眯地道:“梁先生你好,我是他的经纪人,请问你找他有事?”   靠在病床上打游戏的连天衡朝徐升伸手,“给我。”   “……”徐升觉得自从连天衡摔跤醒来后,他就有点儿脱离自己和公司的掌控了,也不是说他变化有多大,就是他似乎进入了一种极端的状态:他还是他,但他突然进入了超级难搞的叛逆期。   连天衡不耐烦地眯缝起眼睛。   徐升不由自主地把手机奉上。   刚才吵架时也是这样,他骂得正爽时,被连天衡一瞪,他就默默消音了,就像被隔空点了哑穴——他被连天衡瞪得有点胆寒。   连天衡身上好像多了种暴君气质,而且还是那种眉头一皱就要血流成河的类型。总之,他的眼神极具威慑力。   连天衡对着手机道:“找我?”   “我是梁理。你身体没事吧?”   “有话直说。”   徐升听到连天衡口气这么硬,心中莫名放松了点,也不是自己一个人被连天衡“暴力”相待嘛。不过放松只是一瞬,他很快又焦躁起来,在心中暗骂连天衡:硬要去给人当嘉宾的人是你,现在摆架子的人也是你,你到底想怎样?!   梁理倒是很心平气和,有话直说道:“你出院了吗?方便去你家探望你吗?”   “明天出院。你来,我把地址发你。就这个号是吧?”   “对,这就是我的手机号。”   “明天见。”   “好的。”   梁理和连天衡打完电话后,康庄和徐升一齐追问:“怎样?”   梁理道:“明天去他家看他。”   连天衡道:“明天他来看我。” 第2章   第二天,梁理有个广告要拍,早就定好的。他跟连天衡说了今天有工作,要晚点才能去他那里。   这次的广告是个畅销饮料广告,包括梁理在内,总共有五个代言人。其中梁理身价最高,是主要代言人,以后广告放到各个渠道上时,他会出现在画面中最显眼的位置上。   梁理提前了一刻钟到场,和大家打过招呼后坐到化妆台让化妆师替他化妆。   二十来分钟后,场内气氛有变,忙碌的众人突然暂停了紧张的工作节奏,一起友好亲切地同一个刚进场的人打招呼,“乐少,早啊。”   招呼声中,一个染着粉色头发的年轻人打着哈欠在梁理隔壁的化妆台前坐下。   梁理笑道:“还没睡醒?还是根本就没睡?”   年轻人哈哈大笑:“还是你了解我。昨晚闹得晚,我都忘了今天这回事了。”   不是忘了,是他的助理跟他说行程安排时,他根本就没听。不过也没事,反正他的助理们已经习惯把他当巨婴来侍候了。   而他也有当巨婴的资本,因为他爹姓乐,是盛悦娱乐的老总乐辉。他在自己老爹的公司当艺人,大家能不捧着他么。   对了,他叫乐无边,他爹给取的名字。此名应该代表了他爹的某些美好心愿,例如:生他就是为了让他来享受人生的。——乐无边本人是这么理解的。   梁理也是盛悦娱乐旗下的艺人。   他签约时才十七岁,签了十年,今年是第九年,再过十来个月合约将到期。   公司想留他,但他不打算续约,公司那边的某些人对此不太愉快,就给他搞出了一个八万人演唱会的提案,大概是想多榨一点是一点,至于上座率差会被人嘲,反正鸡都快跑了,还不如趁早杀鸡取卵。   其实也没到杀鸡这种夸张程度,就是会伤点筋骨吧,算是给他点颜色看看。   梁理知道公司的套路,大概是打算到时根据他的具体态度再替他进行相应的公关。   不过,不管公司是何种计较,梁理都应付得来,毕竟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经历这些了。   而且,梁理自身对这演唱会也没什么感觉,也就是说此事无论成败都不会影响他的心情。   ——前途和钱途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心情。只有心情好,人才能顺当地活下去。特别是对于那些陷入某种与物质无关的困境的人来说。   经历得多了之后,能影响梁理心情的事情已经不多了。   除了稍微有点在意的某些事,他九成以上的注意力其实都在一件事上,那就是:要怎么才能打破他现在这种循环人生的状态。   他一直在重生,包括这一次已经是第九次了。   为什么他会被困在反复重生的人生中?为什么偏偏是他被困在这个地方、这段时间流中?到底要怎样才能结束这种循环状态?   多年来,他一直在寻找答案,但大概因为这种事超出了人类的认知范围,所以他至今仍未能找到正确答案。   “哎哟!”乐无边突然叫了一声。   替他化妆的化妆师吓一跳,以为自己不小心戳到他了之类的,连忙道歉。   “不关你的事。”乐无边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大惊小怪地嚷道,“梁兄,网上有人在刷你和连天衡的CP!”   “嗯?”   “邪教啊这是!我们才是官方CP好不好!”乐无边大呼小叫。   梁理跟乐无边同一家公司,他比乐无边出道早,也比他红,所以公司会安排他带一下乐无边,这给观众的感觉就是他们经常在一起,关系很好,不过他们私下的关系也确实还可以。   “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去给你当嘉宾?你们不会真有一腿吧?难怪你没女朋友,原来好这一口。”   这玩笑有点过了,毕竟此处人多口杂。有些话在经过多人之口后,会变得面目全非。   梁理只是笑笑:“我没女朋友跟连天衡有什么关系?还是说你觉得连天衡像女人?你小心祸从口出,传到他耳朵里,他会打死你。”   连天衡长相俊美,但并不柔和,不过扮起女人来,还蛮漂亮的,梁理记得他曾在电影中扮过女人——很多男明星都有这种经历,包括梁理自己。   乐无边也发觉自己开玩笑开得有点过火了,他装出了夸张的惊恐表情,“他这么暴力啊?”   “这我不好乱说,有机会你自己去见识一下。”梁理随口恐吓乐无边。   “我好怕怕哦!”乐无边双手抱胸,搞怪地叫道。   他这样弄得化妆师没法继续工作,只能无奈地站在一旁等他恢复正常。   梁理道:“行了,快坐好,赶紧把妆化了,早点开工。”   “行吧行吧。”乐无边一脸无趣地坐端正了,示意化妆师继续。   化妆师感激地冲梁理笑了一下。   这次的饮料广告拍的是夏日冰爽主题,所以梁理他们被水浇了一遍又一遍,大家的衣服都湿答答地黏在身上。   中场休息时,乐无边凑到梁理身边,“你看,那妹子漂亮啊,身材也正点。”   梁理顺着乐无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一个扎着马尾穿着紧身上衣和超短裙的姑娘,因为湿身的缘故,看起来格外性感。梁理看了眼便收回了目光。   那姑娘是这次的广告代言人之一,叫余小秋,是个歌手,这两年正当红。   余小秋……梁理记得她应该是连天衡的女友之一。不,应该说是她将成为连天衡的女友之一。   连天衡的现任女友叫蒋书,他们以后会分手,然后余小秋会上位。不过余小秋也只是连天衡生命中的过客。连天衡这人女朋友谈了不少,但到最后也没能结成婚。   梁理道:“她歌唱得不错,音乐学院毕业的。”   “啊,是吗……”乐无边也唱歌,水平非常一般,但他胜在资源强大,脸也长得不错,所以粉丝蛮多的。   不过,他还是有一眯眯羞耻心的,从不凑到专业级选手(特指漂亮妹子)面前去找存在感,万一人家要和他聊专业知识,他搭不上话不是很丢面子?   嗯,还是去勾搭普通一点的可爱萌妹子吧。   “那个短发的呢?叫甜心是吧,名字真甜,人长得也甜。”   不是甜心,是田欣,演员,拍过偶像剧。   梁理回忆了一下,这姑娘好像没有大红过,是不是跟乐无边有过什么,他没印象。他附和了一声:“嗯,挺可爱的。”   乐无边低低地吹了声口哨,捋了捋头发,起身去找姑娘们搭话。   下午,梁理接到连天衡的电话,“过来吃饭吗?”   什么?梁理道:“我还在拍广告。”吃饭是指晚饭吗?他过去看连天衡,对方请他吃饭?   “什么时候拍完?”   这个梁理也不确定,所以他道:“今天肯定能拍完。”   连天衡闻言声音变大了,“你的意思是今晚12点前能拍完?!”   他们这行,并没有一张朝九晚五的工作时间表,加班加点是常态。   “那倒也不至于。”梁理道,“结束得早我就去你那儿,结束得晚就改天……”   连天衡粗暴地打断他,“那你到底吃不吃饭?!”   病房里,徐升在旁边吐槽:“晚上12点只能吃夜宵啰。”   小松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好像徐哥现在也有点坏掉了。   手机另一头的梁理被连天衡的态度惊到了,没听说连天衡是这个脾气啊,几年前合作时,他还挺正常一人,怎么现在变这样了?难道是时间这把杀猪刀,把他削得“面目全非”了?   但前一世,不,前几世,连天衡给人的感觉都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而且也圈里也没人八卦过他在情绪管理上有问题。   嗯……连天衡如果不是心理方面出了问题,那就是他真的变了。   梁理眼睛一亮,这个事得近距离观察确认一下。   “人呢?!”手机传出一声吼。   “……”梁理把手机从耳边挪开了一点,“我在。我会在八点之前到,行吗?”   “吃饭吗?”   梁理简洁地道:“吃。”   如果是别人,梁理会为人着想,客气一下,但碰到一言不合就要不耐烦的连天衡,他觉得自己还是爽快点好,为双方省事。   “嗯。”连天衡挂了电话。   梁理笑了笑,现在他很期待和连天衡的会面,并且希望能尽早弄清楚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挂了电话,梁理立刻去找导演,跟他表达歉意,说自己晚上有事,六点半之前得收工。   导演估算了一下时间,说抓紧一点应该没问题。   梁理道:“如果拍不完,我办完事就回来补拍——可能会晚一点,大概要晚上十点以后,你看这样行吗?”   “行的。”导演爽快地道。   梁理在圈里口碑不错,原因之一就是他敬业,跟他合作,不必担心工作做不好。   “你急着去干嘛?”乐无边问梁理。   “有事。”   “真难得。有私生活了哈?你不会真看上谁了吧?”   本来梁理可以说出来是要去和连天衡见面,但被乐无边这么一说,他就觉得还是不说为好,免得多生枝节。 第3章   晚上七点半,梁理到达连天衡家。   司机留在车上,助理和梁理一起去见连天衡。   连天衡亲自过来开的门。他穿了身很家常的宽松衣服,白色上衣,浅灰色长裤,都是棉质的,看得出应该很舒适。他打量了一下衣冠楚楚的梁理,侧身退开一步,让梁理进门。   “晚上好。”梁理笑着道。   “带的什么?”连天衡看着梁理手上的大礼盒问。   “代餐食品。我自己吃过的,味道相对还算不错。偶尔吃吃还可以,不过长期就不行了,这东西没营养。”   干他们这行得保持身材,但饿了会难受,总得吃点东西,这时候代餐食品就能派上用场了。本来梁理考虑过送营养品,但觉得连天衡肯定不缺那东西,还不如送点相对实用的给他。   “啰嗦。”连天衡接过礼盒,放到一边。   “之前摔跤,没事了吧?”   “没事。”   “那就好。”   走进客厅,梁理稍微打量了一下室内环境,装修看起来很高档。   连天衡道:“这是之前别人装修的,我准备重装。”   他的助理小松在一旁看他:明明之前也是按你的意思装修的啊,怎么现在就成别人了呢?   梁理礼貌地笑道:“现在这样也很不错。”   连天衡冷下了脸,转身就走。   梁理默然,这个脾气啊……连天衡如果一直是这种个性,他是怎么在娱乐圈生存下来的?以他的经验,这种类型的人在这个圈子里是无法长久的。   “都傻站着干什么,吃饭。”连天衡道。   包括梁理在内的几人无奈互看,梁理主动认领了“出头鸟”的角色,应道:“来了。”   小松羡慕地看了眼梁理的助理,梁哥人真好,跟他一起工作一定很幸福。   饭桌上,大家都很沉默。   厨师心中不安,他烧的菜味道没问题吧?怎么客人吃得似乎有点痛苦?   “你,今天拍的什么广告?”过了一阵,连天衡主动挑起话题,但神色间有点不情不愿。   梁理道:“快乐源泉,百味茶饮。”这是句广告词。   “呵,世界知名品牌。”连天衡语气嫌弃,不知道是嘲讽,还是幽默。   小松暗中泪流,衡哥为什么就不能用正常语气说话呢?   梁理倒是忍俊不禁:“嗯,风靡世界的高热量无营养垃圾食品。”然后他顺势说了些拍摄现场的事。   聊到乐无边时,连天衡道:“他以后会接他爸的位置?”   梁理有点意外连天衡会这么说,因为乐无边还有个哥哥,同父同母的亲哥,现在是盛悦娱乐的副总,大家都认为以后他会接手盛悦娱乐。   “不知道。乐无边好像没这个想法。”梁理道。   “有些事不是想不想的问题。”   “哦。”梁理点头。   最后盛悦娱乐的确是由乐无边继承了。连天衡是知道这事才这么说的呢,还是他只是随口一说?   饭吃到一半,门铃响了。   小松去应门,一看视频,外面来的人是位美女,她叫蒋书——连天衡的现任女友。   “衡哥,蒋姐来了。”   “谁?”   小松惊道:“蒋书姐啊。”衡哥你不就忘了自己怎么摔倒的吗?难道现在连蒋书也给忘了?!   连天衡皱眉:“她来做什么?”   “……”   大家都沉默。你女朋友来找你,你问我们她来做什么?   梁理道:“来看你吧。”   连天衡不耐烦地起身,走到门边,拉开门。   “惊喜吗?”蒋书笑盈盈地走上前,倾身要抱连天衡的脖子。   连天衡后退,冷淡地道:“一点也不。”   “……”蒋书的笑容僵住了。她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地抽搐了几下,然后她迅速望向门内,“你有客人在哈?是谁啊?”她猛地用力推门,连天衡没拦她,让她冲进了门。   蒋书用力过度,重心不稳,往前摔去,连天衡在一旁没有要扶的意思,大概因为他没扶,蒋书就也没有真的摔倒,她踉跄了几步,扶着墙稳住了身体,缓了会儿神之后,她抬起手整理了一下有些乱了的长发,挺直身体往室内看去,看到餐厅方向有人在,只是,怎么都是男人?   她迷惑了。她还以为连天衡趁她在外地拍戏,就约了别的女人来家里,所以才不想让她进门,难道不是这样?   梁理早就站起来了,只是觉得自己不适合参与到这种混乱场合中去,所以没出声,现在看蒋书在看他,他便走出来几步,笑道:“蒋小姐,晚上好。”   蒋书认识梁理,虽然没合作过,但在某些场合曾见过面,何况梁理的脸在电视上荧幕上以及网络上都出现得蛮频繁的。她回了个笑容,“梁先生好。”   然后她快步走到餐桌边,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桌面,桌上有四套餐具,室内正好是四个男人,那就是说屋里没有女人在。   那就奇怪了,连天衡为什么对她这个态度?是怪她没有在他摔跤住院后第一时间赶回来吗?   蒋书转身,看着连天衡,眼中含泪,委屈地道:“我好不容易才请了假回来看你,只能呆一晚,明早又得飞回去。”   时间这么赶,她还是回来了,这难道还不能体现她对连天衡的重视吗?   连天衡无动于衷,仍是一张冷漠脸。   梁理出声:“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他给了他的助理小章一个眼神。   小章赶紧走到梁理身边。   “走什么,饭还没吃完。”连天衡道,“别管她,吃你的。”   “……”   蒋书气炸了,抓着手上的包,狠狠地甩了连天衡一下,“好!那我走!”然后她怒发冲冠地地冲了出去。   连天衡没去追,而是动作流畅地反手把门关上了。   “蒋姐!”正准备追上去的小松差点被迫练习穿门术,他趴在门板上看向连天衡,“衡哥……”   连天衡走回餐桌边坐下,还示意大家:“都坐。”   梁理他们心情复杂。   小松泪流满面:衡哥你的叛逆期得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你在亲友面前横也就算了,现在还在梁哥面前搞出这么一出大戏,就不怕人家去外面传你的坏话吗?不过梁哥人很好,应该不会这么做,幸好今天在这里的人是梁哥……   大家坐下继续吃饭。   梁理边吃吃喝喝边暗中观察连天衡,这人在搞什么呢?女友来看他他却不高兴?两人闹矛盾了?两人关系已经差到当着外人的面就吵架的程度?难道连天衡在以往几世中就是这么和蒋书分手的?自己这是旁观了分手现场?   连天衡瞪向梁理:“你到底在看什么?”   梁理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试探着问:“你和蒋小姐是吵架了吗?女孩子,要哄着点的。”他当然没法问连天衡:你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怎么这么反常?   “你又知道了。”连天衡语气还算平静。   “常识啊。”   “我不想哄了不行吗?”   “那也该好好沟通。”   “你烦不烦?!”连天衡变脸的速度总是这么迅速。   衡哥,你,你悠着点啊……小松缩起脖子,像只被吓呆了的傻鸟。   唉。梁理识趣地闭上了嘴。   过了会儿,连天衡瞥了梁理一眼,又主动开口了:“那个,你和段纲熟吗?”   梁理也不记仇,只当之前的不愉快没有发生过,自然地回复:“不熟。”   “很好。保持这个状态。”   梁理,“……”   年轻一辈的演员中,段纲属于演技比较好的。有些人喜欢拿他的演技来压梁理。不过梁理和他不熟甚至于关系不好倒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大家本来就没有私交,然后段纲还单方面对梁理有敌意,原因么,似乎是因为他女朋友是梁理的粉。   连天衡道:“他人品很差,如果他故意接近你,你别理他。”   小松目瞪口呆,衡哥,这话是能乱说的吗?他觉得他如果把今晚的情况如实汇报给徐升,徐升可能会被气得死去活来。   梁理无言。他和连天衡并不熟,连天衡跟他说这种话交浅言深了。而且连天衡这种在人背后说坏话的行为应该就是他自己所说的人品差吧?   “如果碰到躲不开的场合,记得防着他。”连天衡道。   梁理道:“为什么这么说?”   “经验之谈。”   小松默默地想,衡哥你又没和段纲共事过,哪来的经验?!   梁理笑了笑,没接话。他想,经验,是什么经验呢?   连天衡瞥了梁理一眼,明明自己是在帮他,他还不领情!连天衡烦躁地皱眉:“烦死了。”   “……”梁理觉得好笑,连天衡这德性蛮惹人嫌的,但又有些有趣。他决定容忍一下对方:“我会注意的。”   “嗯。”连天衡的神色平和了一些。   “对了,你会唱歌吗?”梁理问。   在他庞大的记忆中,前几世的连天衡是会唱歌的,不是歌手,也没发过唱片单曲,但会唱一点。   “不唱。”连天衡道,“我露面还不够,你还想让我唱歌?”   “我那是演唱会。”   “不唱。”   “等哪天有空了,我们排练一首吧。”   “说了不唱!”   “下周我有事,下下个周末你有空吗?”   “……到时再看!” 第4章   梁理他们要走时,小松特地把他们送出门,一直送到他们上车。   短短一段路,小松再三表达歉意,说今晚没能招待好他们。   梁理道:“没事。不过,衡哥的脾气一直这样?”背后议论别人不是他平时的风格,但他此刻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没有没有,就这几天他有点别扭。”小松尴尬地笑道,“哈哈,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嘛。”   “自从摔跤之后?”   “对……哈哈,医院那种地方,呆久了多少会让人心情不好,所以衡哥……”   梁理体贴地安慰:“没事,在家休息几天肯定就没问题了。”   小松连连点头。   回家后,只剩梁理一个人时,他拨了个电话。   对方道:“您好,老林饭店。”   “要一份老林套餐。”   “好嘞,马上给您安排。”   半小时后,外卖送到了,外卖员抱着一个大纸箱出现在梁理家门口,他的脸被纸箱挡住了一半,只露了双浓眉大眼在外面。   “王哥。”梁理开门放人进来,“抱歉,这么晚还让你过来。”   “还不到11点,晚什么。”王哥进门后,抱着大纸箱熟门熟路地走向厨房,“老林不在店里,他妹找他,好像是喝醉了,让他去接。”   “哦。”梁理应了声。   王哥名叫王智,老林饭店是他和哥们林玉树合开的。梁理也有入股,不过他出钱不出力,也不干涉经营。   王智和林玉树都是梁理小时候的邻居,两人比他大几岁,一直挺关照他的,后来梁理母亲改嫁,梁理随母亲离开了老家,大家便断了来往。   直到梁理成年后,才主动拾回这段关系,大家又恢复了来往,七八年下来,他们亲如家人。   王哥走到冰箱前,打开纸箱,把里面的蔬菜分类放冰箱里,顺便问了句:“要不要给你做个宵夜?”   梁理道:“不用。今晚连天衡请客,我吃了不少。”   “连天衡,他找你茬吗?”王智眉毛竖起,回头看梁理。   “没有。你们替我查一下他和段纲是不是有过节。”   王智和林玉树当过兵,退伍后从业经历复杂,他们那饭店也不单纯只是个吃饭的地方。   梁理到第二世才对他们的事有所了解,顿时觉得自己身边藏龙卧虎,自己重生好像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后来重生得多了,他才反应过来:这种循环式的重生不但是大事,更是大坑。   “好。”王智又道,“真不用给你做宵夜?”   “不用,我快超重了,康庄天天盯着我,不让我多吃一口东西。”   “你,重?排骨一样。”   “怎么可能,我营养很均衡。”梁理拍着自己的腹部道,“我有腹肌!”   “你那就是样子货。”   “样子货也够用了,本来就是用来装点门店的。”   王智摇头:“没追求。”   ……   一周后,王智又来梁理家送外卖,告诉他目前为止连天衡和段纲没有实质矛盾,双方粉丝倒是矛盾挺大。   “要搞他们可以从他们的粉丝入手。”王智建议。   梁理严肃拒绝:“我不喜欢这样。而且现在他们也没招惹我。万一以后会怎样,那也冤有头债有主,直接找本人算账就行了。”   “你说你怎么就喜欢正面刚呢?”王智嘴角下拉,“有省事的手段却不喜欢用。臭毛病。”   “有得选的时候,当然要做一个正大光明的人。我可是公众人物。”   王智被逗笑了,“行,娱乐圈要有道德模范奖,得奖者非你莫属。”   ……   再下一周,周六这天,连天衡又又又出了状况——他和蒋书分手的事上了微博热搜。   当时梁理和康庄正在办公室里谈工作上的事。   两人坐在窗前的办公桌旁,一人一杯飘着袅袅轻烟的绿茶。   梁理近期的工作,演唱会自然是大头,然后他还要去录一档综艺节目,还有之前拍的电影要去参加宣传,还有一些采访以及杂志拍摄方面的工作,再有就是还要去参加一些时尚活动……零零碎碎的加起来,事情还挺多。   小章不用参与决策方面的事务,他在一旁密切关注圈内最新动态——刷微博。在看到连天衡和蒋书的分手新闻后,他出声跟梁理和康庄说了下。   康庄摇头,“连天衡现在很会搞事啊,三天两头上热搜。”   小章吐槽:“大概他之前那次摔跤真的摔到了头。”   上热搜虽然能增加曝光度,但也得看是因为什么事上的。一个公众人物如果给大家留下了某种顽固的负面印象,那可不太妙,虽然能洗,但洗起来会非常费劲。   康庄笑道:“在外面别乱说话。”   小章连忙拍着胸脯保证:“康哥放心!我明白的!”   梁理问了声:“有说为什么分的吗?”   “没有。不过,蒋书那话差不多是把责任推到连天衡身上了。我念给你们听——”   蒋书发的微博原话是这样的:和你一起,快乐过。不能继续在一起,也并不遗憾。   她发了后,很快又删了,不知道是她自己删的,还是她的团队删的。但已经被观众截图了。然后各种运营号把这事炒了个热火朝天。   “这种话是在暗示分手的责任在于连天衡吧?”小章道。   “连天衡怎么说的?”梁理问。   “他没动静。”   “现在他们两家大概正在商量公关的事。”康庄道,“不过,蒋书既然发了那样的微博,那分手应该是分定了。如果最后还能合好,那不是把观众当傻子耍吗?他们会气爆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到时就他们两家就只能绑一条船上一块玩完了。”   小章佩服地道:“康哥高见!你说他们两家为什么闹翻啊?前段时间不是还甜甜蜜蜜的?”   娱乐圈的明星谈恋爱,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个团队的事。闹到现在这样,不止是两人感情出了问题,是两个团队已经翻脸了。   康庄道:“大概是连天衡真的摔坏了脑袋吧。”   小章偷笑。   康庄道:“他的脑袋要没坏,他就该想办法稳住蒋书,然后找机会和平分手。他的团队也有问题,居然管不住他。搞不懂他们在做什么。”   梁理笑道:“如果他不怕雪藏不怕封杀,谁拿他有办法?”   这事梁理有经验。在之前的某一世中,他也和公司硬扛过,结果就是被雪藏了,然后他就转了行——这是他当时想要的。   当时他的状态可以说是“不要命了”,软的、硬的、横的都怕他,雪藏算个鸟。   不过那辈子过完后,他又刷新重来了——回到了和公司签约,正式进入娱乐圈的那一天。   唉,总是会回到那一天,像中了魔咒一般。   试过这次后,他知道跳出娱乐圈并不能让他跳出“轮回”。后来,他便没再和公司硬扛过了,而是转而寻找其它的出路。   康庄听到梁理的话,被吓一跳,“这又是何苦呢?会不会是心理压力太大了?”他声音有点大。   “这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梁理啊。”康庄放低声音,用慈母般温柔可亲的目光注视着梁理,“你的工作量还好吧?如果觉得太满,你就跟我说,我去和公司谈。”   梁理失笑,“我没事。哎,想起件事。”   “什么?”   “之前跟连天衡说过这个周末约他一起练歌。”   “啊?”   “他不是我的演唱会嘉宾吗?”   “唉,他现在状态这么不稳定,跟他扯上关系有点危险啊。”康庄很是忧虑。   梁理笑道:“他还不一定愿意唱。”从上次会面来看,连天衡对唱歌好像有些排斥。   梁理打电话给连天衡,以为他会找借口推辞,但他没有,他只是问:“你家有练歌房吧?”   “有是有……”   “那就去你家。”   梁理沉默。   “你不愿意?你都来过我家!”   “……”梁理是不太愿意,但也没到坚决不愿意的程度。他很快妥协了:“我把地址发你。”   “嗯。”   “那个……你路上小心。”梁理叮嘱了句。   “乱操心。”   “……我是说你现在在热门上,应该有很多记者在跟拍你,你注意一点,别把人领到我家来。”   连天衡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挂了。   周日下午,连天衡来到梁理家。一个人来的,没带助理,也没带礼物。   梁理也一个人在家,他给小章放假了,也没让别的人过来陪同,反正连天衡又不是女的,不存在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碍清誉”的事。   进门后,连天衡看看四周,装修风格简洁,颜色是浅色系的,因为用的是暖色,并不显冷淡,而是让人感觉温馨舒适。他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下梁理,道:“品味不错。”   “谢谢。”   “等我的房子装修好了,你来我家看,不比你这差。”   “好。”梁理无奈地想,连天衡的好胜心有点强吧?关注点也偏,不跟自己比其它,偏盯着房子装修不放。真的是个——很有特色的人。   “我还没吃饭。”连天衡说。   这都几点了?梁理看了下时间:两点。“我这没厨师,给你叫外卖?”   “我也没厨师,那天是你要来吃饭,我特地请的。”连天衡在“特地”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梁理好笑又无奈:“我现在也给你请个厨师过来?”   “不用。给我点能吃的就行。”连天衡意外的并不挑剔。   “我看看有什么。”梁理走向厨房。 第5章   连天衡道:“上次你给我的饼干味道不错。”   “嗯。”当然不错,那个代餐饼干是梁理投资的食品公司研发的健康食品,是他亲自试的味道。   除了食品行业,他在其它行业也作了不少投资。   不是为了享受,虽然他这里很多好用的东西都是他投资的企业生产的。   也不完全是为了赚钱,有些项目甚至是烧钱的,例如投资某些科学家的实验室,这么多年,始终不见成果,但也仍得继续下去。   主要是他想试试他能让世界发生多大改变,如果量变积累成质变,那是否能冲破一些壁障?例如轮回——用科学术语来说,叫时间的莫比乌斯环。   “现在还是不要吃那个了,吃点更有营养的东西吧。”梁理打开冰箱,拿了盒酸奶——也来自于他投资的公司——给连天衡,“先垫一下。冰箱里还有新鲜食材,你看看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当然,我的手艺肯定不如你请的厨师。”   连天衡没看冰箱,而是指着冰箱旁的食品架问:“那个是什么?”   梁理转头,看到食品架的第三层放着几盒方便火锅,这东西也没甚营养,但味道不错,偶尔可以用来解馋。“你能吃这个?”   “为什么不能?”   “不是,我是说他们让你吃?”   “管他们去死。”   “……”成吧。吃这个倒是非常省事。梁理给连天衡拿了盒火锅,看了看上面标的口味,“麻辣的?”   “可以。”   梁理把火锅放到桌上,开始拆包装。   连天衡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动作,像是怕他偷吃一样。   火锅是自热的,十几分钟的耐心等待后,连天衡迫不及待地边被烫得直哈气边快速地吃了起来。   梁理看他吃得那么香,加上麻辣味闻着也香,口水有点不受控制,他意志不坚定起来:自己要不要也开一盒?   这时,连天衡说:“我想了个剧本,讲给你听?”   嗯?梁理诧异:“什么剧本?”   “电影剧本。”   梁理再吃一惊:“你是说你在写电影剧本?”   “不行?”   “行。”只是这让梁理回忆起一些事,在第一世时,连天衡不但是著名演员,也是知名导演。不过,从第二世起,他便“平庸”化了,变成只是单纯的演员,而且演技说不上多出类拔萃,在圈里也就中上水平。   “那你看我做什么?”连天衡吃得一嘴的红油,抬眼看向梁理。大概是因为吃了梁理的东西,他今天比较克制,没发火。   梁理道:“觉得你是个很特别的人。”   第一世的连天衡的确是个特别的人,和他共事过的人,对他的评价都很统一:暴君。他拍戏时非常苛刻,吹毛求疵,动不动就把大家骂得一文不值,上到监制下到龙套,就没有他不骂的。要不是他拍的电影票房高,观众买账,他早就被娱乐界开除了。   梁理想起半个月前的自己曾想过:连天衡这种性格,在娱乐圈必定无法长久。   现在他意识到,其实是可以的。   只要你天赋异禀,能带来巨大的利益,那多得是人愿意跪在你脚下被你抽打。   连天衡叼着肉片嘟囔了一句:“算你眼光好。”   梁理失笑。   第一世的连天衡啊。真是遥远的事情。他和当时的连天衡也不熟,不过听说过他的很多“名人轶事”。   那时的连天衡除了“残暴”这个众所周知的标签外,还有另一个出名标签:女性绝缘体。   不是他没有爱慕者,是他不把女人当女人。在他那儿,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牲口当机器使。   他应该也不是同性恋,因为没和男人传过绯闻。   想到这里,梁理道:“问你件私事,你为什么和蒋书分手?”   “想分就分了。”   “嗯。现在被大家传成那样你打算怎么处理?”   “随便。他们要说就说。女人真是麻烦。”   梁理故意道:“麻烦你也还是要谈女朋友的啊。”   “不谈。没兴趣。”   嗯。梁理了然,这个大概真的是第一世的连天衡,具体的说,是第一世那个类型,至于他是否就是第一世那个人,这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支持。   这事真是奇怪。   第一世和现在——也就是第九世——的这个连天衡是同一个类型,一个特立独行且很有才华的暴躁男人。   第二到八世的连天衡又是另一个类型,能力上相对平庸——相比第一世,且身上具有许多男人共有的毛病:好色以及花心。不过他始终终身未婚,这点倒是和第一世相同。   是什么造成了这些差异与相似呢?   “你为什么问我这些?”连天衡语气挑衅,潜台词大概是:我的事关你屁事!   梁理笑道:“想多了解你一点。”   连天衡看着他,然后似乎明白了,“你是同性恋?”   哈?梁理愣住了。万万没想到会起这种误会。   他不是啊。   他一直没交女友没结婚的原因有两个:1、弄清楚轮回的本质才是他人生中的头号大事;2、没有特别喜欢的人,重生后,他很难在心理上融入人群,也就很难喜欢上谁,而且人活得越久,会越难喜欢上别人。   想当年,在第一世时,他还是有过两个绯闻女友的。   不等梁理说话,连天衡就道:“我不是。”   “……”梁理失笑,“行。我知道了。但是,你误会了,我也不是。”   连天衡斜睨着他,明显不信。   梁理再次申明:“真不是。”   连天衡低头吃火锅。   梁理无奈摇头,算了,他现在不信没什么,等时间长了,误会自然就消除了。   其实他不在意连天衡怎么想他,只是担心这个误会会影响他们的关系,因为要弄清楚连天衡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他就得和连天衡保持比较密切的往来。   吃完火锅,连天衡道:“给我打包两盒。”   居然还要打包。梁理看了眼食品架,正好还剩两盒,难怪他只要两盒。   梁理找了个袋子把那两盒火锅装起来。   连天衡打开冰箱,拎了两瓶啤酒出来,“给你讲我的剧本?”   梁理点头,“去沙发上坐。”   两人靠进沙发里,一人一瓶啤酒。   梁理道:“什么类型的?喜剧?爱情?悬疑?”   这几种类型第一世的连天衡都拍过。   “科幻。”   “哦。”梁理很意外,“是怎样的故事?”   “虚拟与现实。有家叫万物的公司……”连天衡边喝啤酒边看着梁理。   梁理点头,“然后呢?”   连天衡看着梁理,脸上露出既失望又不满又嫌弃的复杂表情。   梁理甚感无辜,又怎么了?他表现得不够感兴趣?得像狂热粉丝一样用“星星眼”看着连天衡?   “万物公司的业务是创造新世界,就像我们现在这个世界,可能就是谁造出来的。”连天衡道。   梁理看过不少科幻电影与小说,对这种设定并不陌生。他顺畅地接上连天衡的思路:“那我们呢?是虚拟程序?还是像黑客帝国那样,肉体在别处,只有精神在这个世界里?”   “都是。有些人是虚拟程序,有些人是精神在这里,肉体在别处。”   “哦。两种人有什么不同吗?我是说在故事中是起到了不同的作用吗?”梁理问。   “前者是原住民,后者是外来人口。”   梁理点头,“然后呢?”   “世界崩溃了,外来人口需要紧急撤离,但有一个同伴没能及时撤离,后来公司便组织了一支救援队回来救他。”连天衡道,“基本故事框架就是这样。”   “为什么世界会崩溃?”梁理开玩笑,“豆腐渣工程?”   连天衡沉下脸,一掌拍在茶几上,砰的一声巨响,“当然不是!工程质量绝对完美!”   呃,这么激动?现在还只是在讲剧本阶段就这么暴躁,等开拍了,他会变成一条会喷火的霸王龙吧?梁理迅速屈服于恶势力:“好,我知道了,质量完美。那世界是怎么崩溃的?”   “可以假设是因为病毒。”   “哦。很合理。虚拟世界当然怕病毒。”   “你觉得这个故事怎样?”连天衡盯着梁理。   梁理道:“故事梗概很有趣。你写完整个剧本了?”   连天衡现在讲的这个东西还不能算是剧本,因为还只有一具骨架。得往上填充具体故事情节做为筋肉,注入感情充当血液,最后再蒙上一层炫技的光鲜画皮,这样才算完整。   “还没写。你要替我保密,不能告诉任何人,就算是说梦话也不行,了解?”   “……”梁理很无奈,“好,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他哪敢说?像连天衡这么暴躁的人,自己要给他泄密了,他说不定会扛着砍刀杀上门来。“至于梦话,我应该不会说梦话。”   “那可不一定。”   梁理失笑,“喂,你这样搞得我压力很大。”   “你活该。”   哈?他怎么就活该了?梁理理解不了连天衡的思路,只能归结为对方真的是个很不好相处的人。   “那我们去练歌房?”梁理忽略连天衡的坏脾气,提议。   剧本已经讲完了,现在该轮到连天衡“投之以李,报之以桃”陪自己练歌了。   连天衡沉默,过了几秒后,他道:“我刚吃完饭,想先休息一下。”   “……成。”   连天衡休息了三个多小时,看了两部电影,仍赖着不肯动,像长在了沙发上一样。   梁理无可奈何地看着他。   被看久了后,连天衡瞥了梁理一眼:“我又没说不练。”   梁理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明天再练不行吗?”   梁理扯着嘴角露出个礼节性的笑容,“抱歉,明天我有事。”   “那就下周。”   “下周我也有事。”   “你行程这么满?”   “你的行程也很满吧?”   连天衡耸肩,“我管它呢。”   “……” 第6章   正在梁理无言时,他的手机响了,康庄打来的,问他:“连天衡在你那?”   “对。怎么了?”   “他偷跑出来的,他的经纪人和助理到处找他。你说这干的什么事?他可真是个奇葩。”康庄道,“那我就回复他经纪人说连他在你那,让他们去你那接人了?”   “行,让他们过来吧。”   接完电话,梁理看向连天衡,“你的经纪人和助理到处找你。”   连天衡置若罔闻地看着墙上的液晶大屏幕。   梁理拿起遥控器,把正在播放的电影关了。   连天衡看向他,“不是你说不要把人带来你这?”   “我是让你不要把记者带过来,不是让你连自己人也甩掉。你不觉得你这种行为很不负责任吗?”   “不觉得。”   梁理,“……”   连天衡从沙发上起来,“我走了。”   “等下……”梁理伸手去抓连天衡的肩膀,连天衡反应极大地轮起手臂把梁理的手挡开,啪地一声,听响声就知道这次碰撞很激烈。   两人俱是一愣。   梁理甩了甩手,嘶,被打中的地方又麻又疼。他先开口:“抱歉,我不该突然拉你。我是想跟你说,他们会过来接你,所以你在这再等一会儿吧。”   “我——”连天衡盯着斜前方的某个点,“我不是故意的。怪你自己,突然走过来干什么。”   “嗯,我的错。”梁理并不放心上。这些年,他什么人没见过,连天衡不过是防备心强点,不算什么,以后别随便靠近他就是了。   连天衡转头看了梁理一眼,“我不习惯别人碰我。”   “了解。”   连天衡又道:“我不是恐同,我也不歧视同性恋。”   “……”梁理心想,如果他再次严正申明自己不是同性恋,连天衡能信吗?   连天衡道:“你的事——”他烦躁地一挥手,“就是你的性取向,我不会跟任何人说。”   “……行,谢谢。”梁理保持微笑。   哎,算了,连天衡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去吧。如果他以后会躲着自己,那就再想别的办法调查他的事好了。   这点小事在梁理的轮回生涯中连粒沙都不算,既绊不到他的脚,也硌不着他的牙。拂开就算了,不必放心上。   至于连天衡对不对别人说,那真无所谓,就算他出去宣扬,梁理也有办法应对,毕竟他吃的盐多——说不定真比连天衡吃的饭还多。   连天衡看着梁理,“我说话算数。你不用强颜欢笑。”   微笑的梁理,“……”   “是这个世界的文化太狭隘了,在别的世界性向根本不会成为问题。”连天衡道。   梁理乐了,这是延续了刚才那个科幻剧本的设定?连天衡这种天马行空的发散式想象力很让人佩服,难怪是能成为名导的人。   “别笑。你以后就会知道我是对的。”   以后?梁理若有所思地看着连天衡。   什么时候的以后?   在梁理印象中性向一直是个问题,虽然号召平等,但始终未能达成,至少在他所处的这个时间段是这样的。   难道连天衡经历过这个时间段以外的事情?   如果是这样,那连天衡说段纲人品差的事也能就能解释了,因为他真的在某个其它时间段见过人品差的段纲?   连天衡皱眉,“你看什么?”   “问你个问题,我以后能拿到影帝吗?”   梁理什么时候能拿影帝在未来会成为一个热门话题,每年各大奖项开始评选时,这个话题都会被刷上热门。   以往八世中,有五世都是这样,包括第一世。   要测试一个人是不是经历过未来,问这个问题绝对没错。   “……”连天衡瞪着梁理,“你对未来的期待就是这个?”   “什么?”梁理愕然。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反问是什么意思?   连天衡没好气地道:“我是说我怎么知道?你问我我问谁?!”   诶,怎么这么不配合……连天衡这人的行为真难预测。梁理心中无奈,面上笑着搪塞:“不是都说你演技比我好吗?所以就问你了啊。”   连天衡“切”了一声,“狗屁演技。”   “……”梁理打量着连天衡,“当导演才不是狗屁吗?”   “我就喜欢创造型的工作,不行吗?!”   “行,当然行。”大概天才都这样吧,除了自己想实现的目标,对其它东西都不屑一顾。   ……   半小时后,徐升和小松过来把连天衡押走了。   两人比连天衡矮一截,一左一右地夹着连天衡,三人的脑袋连成了一个稳定的等腰三角形。   梁理和康庄站在门边看着他们仨离开。   康庄是跟徐升他们一起过来的,他的作用是充当活体地图以及此次行动的监督人。   “这个连天衡……”康庄有头无尾地叹了一句,然后迅速放下别人的家事,把注意力转到梁理身上,“歌练得怎样?打算合唱哪一首歌?”   他们先前已经定好了连天衡的嘉宾方案:让他和梁理一起合唱一首歌。连天衡毕竟不是专业歌手,让他独唱效果大概不会太好,而两人合唱,梁理就可以帮衬着点,两人同台也方便互动——观众一向喜欢看这个。   “没练。”梁理道,“他说想看电影,然后一直赖在沙发上不动。”   康庄愕然,“他搞什么?”他突然看了看梁理,“他不会是对你有意思吧?”   “……”梁理失笑,“你想哪去了?不会。还好他走了,要他在这,他肯定揍你。”梁理那只刚才被连天衡打到的手现在还隐隐作痛。   “不是我多心。你瞧他做的事啊。主动要给你当嘉宾;你去他家看他时,他和女朋友闹翻;然后借口来你家练歌,却拉着你一起看电影。你看,很像是他对你有意思吧?”   梁理摇头,“谁对我有意思,他都不会。我非常确定。你和他多接触几次就知道了,他是那种有一身毛病的怪才。”   “你好像有点欣赏他?”   梁理笑笑,“只欣赏他的才能。”应该说是只欣赏第一世的连天衡的才能。往后那几世的连天衡在梁理看来很一般。   康庄半开玩笑地道:“只欣赏才能就好,千万别越界啊。”   梁理道:“怎么?你担心我会喜欢同性?”难道他看起来真的像同性恋?居然连相处多年的康庄都有这方面的忧虑。   “没担心。你脑子一向清醒,我没什么好担心的。”   梁理笑笑:“既然不担心,那就早点回去陪小胖妞吧。”   康庄有个三岁的女儿,圆乎乎的,非常可爱。   “等会儿再走。”康庄道,“我还有个事要跟你说。那个‘野外生存’节目那边今天跟我说他们要换一个嘉宾,不,是已经换了。”   野外生存是梁理最近要去录的一档综艺节目,主题是荒野生存类型的,就是把明星们扔在荒山野岭的地方,让他们自己想办法生存下来。   听起来好像会很辛苦很艰难。但这只是节目效果。实际上,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会全程跟着他们,艰苦不到哪里去。毕竟都是身价不菲的明星,出事了谁赔得起?   “谁被换了?”梁理很吃惊,这事在他的预料之外。   野外生存总共邀请了五位嘉宾,人选是半年前就定好的。   半个月后,节目就要开始录制,这档口换嘉宾?太突然了。   康庄解释道:“琪琪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去了,应该换成了钟意。”   琪琪是位人气挺高的美女主持人,也是五位嘉宾中唯一的女性。   钟意呢,是位多才多艺的女明星,出身豪门,毕业于名校,在娱乐圈是公主般的存在。   “为什么是钟意?”梁理不希望是钟意。   他和这姑娘是故人,但并无亲切感,他一点也不想和这姑娘有过多接触。   原因有点狗血。   钟意是他第一世时的绯闻女友之一。   他们合作过几次,都是演情侣,然后绯闻就自然而然的产生了。   面对媒体时,两人都申明只是朋友。但大家就是觉得他们之间有点什么。大概是他们的某些话让人多想了吧。   例如,钟意一直说梁理是她的偶像,是她最欣赏的人,在她生命中是一个很重要的存在,能和梁理一起工作她此生无撼。   梁理当时心理年龄还小,没现在这么经验丰富,所以礼尚往来地也恭维了钟意一番。   大概两人互夸过头了,他们的每句话都被大家掰出了深层含义,大部分人都认为他们不仅仅是朋友关系。   这本来没什么,绯闻这种事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很正常,无风也能起三层浪,别太在意就是了。   问题就在于钟意有个忠实爱慕者:段纲。   段纲追求钟意多年,最后终于如愿升级成为正牌男友。他一直很介意梁理的存在,听见梁理的名字就要黑脸。结果就是大家都以为他们俩是情敌。   如此这般多年积累发酵之后,最终,世人以他们仨为主角编出个娱乐圈著名三角恋传奇,而且大家都觉得这就是真相。   二十年后,这段“往事”还被拍成了电视剧,收视率非常不错。   这种狗血经历,梁理一点也不想再经历一次。所以从第二世起,他就刻意避着钟意,也成功了。   但这次怎么又要碰上了? 第7章   康庄道:“她走天之娇女路线,虽然资源好,但没路人缘,所以没红起来。我觉得她现在是想放低身段,亲民一点,所以就来参加综艺节目了。野外生存有你和边恒玉在,收视率差不了,对她来说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不止是她,很多人都想去,不过她的实力最强。”   关于边恒玉,如果说梁理的定位是偶像实力派,那边恒玉就是个真正的实力派。他比梁理大一轮,奔四了,当然外表依然年轻。他曾拿过两次影帝,在圈里圈外都有一定影响力,虽然没梁理人气高,但他的“江湖地位”在那,往那一站,节目的档次就提升了不少。   “我不想去了。”梁理叹道。   康庄一怔,赶紧问:“怎么了?”   “都快开拍还换嘉宾,这个节目不靠谱。”   “这是没办法的事,琪琪肯定也不想生病被换下来。”   梁理不语。   康庄看着他,“你真不想去啊?”   “嗯。我有种不太好的直觉。”梁理那当然不是直觉,那是他轮回多次的人生经验。   “但合同都签了。”康庄不太想放弃这次工作机会。   “我记得我们签的合同上有备注:嘉宾不得随意更换,如要更换需经过我方同意,否则我方可以单方面解约。”因为人生经验丰富,梁理签合同时特别小心谨慎,谁也坑不了他。   ——除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张合同,也就是和他的经纪公司盛悦娱乐签的十年卖身合同。   那张合同是梁理永远无法更改的,因为每次他都重生在签完合同之后。   上一秒他刚在合同上签完自己的名字,下一秒,重生的新灵魂就进入了他的身体。   那张合同像是某种魔法物品,只要梁理签字,前世的记忆就会像鸟儿归巢一样回到自己大脑中。   一但签了字,梁理就要卖身给盛悦十年。   他可以选择解约,不过要赔违约金。要攒够这笔违约金,他需要花上至少三年时间——这是他最快的速度。毕竟他起点低,是白手起家。   买彩票是行不通的,这个世界有某种规则存在,不允许有人钻这种空子,彩票永远是随机的,梁理记下多少彩票号码都没用,他从未中过大于一百块的金额。   钱倒还是小事,反正总有办法,问题是就算解约也没用,三十年后,他照样会回到刚签约的那天。   循环往复,仿佛永无休止。   “那你想怎么办?”康庄问。难道真的要因为直觉就放弃这档不错的节目?   “我也生病?”   康庄摇头:“不合适,你能病多久?时间短,节目组肯定愿意等你病好。”   这档节目没有琪琪可以,没有梁理却不行,他是收视保障之一。   “除非你病重,但这更加不合适。”   如果梁理得了重病,得停业个一年半载休养身体,那节目组应该会放弃他。但这是不可能的,几个月后梁理还有演唱会要开,也还有很多其它工作要做,他不可能因为不想和钟意有瓜葛就给自己以及康庄等工作伙伴挖一个巨坑。   “嗯。我再想想。”   ……   连天衡回自己家后,徐升和他吵了一架。   仍是徐升单方面要吵的。   现在连天衡对付徐升已经有了一套标准流程:先是不理他,让他发泄几分钟,然后再对他使用“王之蔑视”技能。   徐升这人怒气上来了是很勇猛,像充足了气的牛皮,状似无坚不摧。但等怒气稍微消一点儿,牛皮开始漏气了,再被连天衡一瞪,他马上就老虎变病猫。   “你……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在连天衡的瞪视下,徐升梗着脖子发出最后的抗议。   “别烦我。”连天衡无视他的抗议,上楼去了。   “你,你……”徐升指着他的背影,手直哆嗦。   连天衡上楼后考虑了一下,走进书房,打开电脑上网。   他打开浏览器,在网页搜索框里输入梁理的名字。   搜索结果立刻便刷新出来了,然后他在第一页看到了一条“钟意将加入野外生存节目”的娱乐新闻。   钟意吗?   连天衡点开新闻。   连天衡在这边看野外生存的新闻,梁理在城市的另一边也在想同一件事。   不过梁理没有在上网,康庄走后,他去了画室画画,此项活动和练习书法一样,能静心。   梁理拿着画笔,边往画纸上涂水彩边自言自语:“要不要让连天衡去好了?”   他自己不想去野外生存节目,所以想找个和他地位相当的人替他。   “操作得好,未必不可行,嗯,完全可以让他去,还能卖他一个人情……”然后他像突然醒过神来一样,用空着的左手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把那个刚起的念头打散,“你想太多了。”   他跟连天衡不过是刚建立了一点点交情罢了。他要是送资源给连天衡,大概对方会怀疑他想图谋不轨——毕竟在对方眼里他的性向存在问题。   还是保持距离吧。   虽然连天衡的事得找机会弄清楚,但可以慢慢来,不急,也不能急,太急躁了容易出错。   梁理在画纸上涂抹上最后一笔色彩,然后放下了画笔。这层颜色上好了,得等干透后,才能上另一层颜色。画画一定得有耐心。   连天衡那边呢,他看完新闻后拿起手机,点开梁理的头像,往信息框内输入文字:你别去那个野外生存……   写到这里,他停下了,片刻后把字全删了,重新输入:你忘了把火锅给我。   然后他点击发送。   梁理在洗手,水流声刚停下,手机提示音便默契地响起。他边擦手边走到木桌旁,低头看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着连天衡刚发来的信息。   梁理笑了,连天衡这人很奇特,突然就自来熟地跑来接近他,然后又特别反感他无意间的碰触,现在又不计前嫌地主动找他“合好”,这人到底在想什么?   梁理拿起手机,边打开信息页边自言自语:“火锅吗?你就这么爱吃那个火锅?说我忘了给你,你怎么不说是你自己忘了拿?”虽然这么说,但他回复的是:快递给你?   连天衡:不欢迎我再去你家?   梁理捏着手机,敲了敲屏幕,要不是他知道连天衡真的对他没想法,他会以为这人是在撩他。他回:那你下次来时再拿,我给你留着。   连天衡:这还差不多。   梁理回了个微笑表情。   连天衡判断他们的交流告一段落了,就没再回复。他关掉信息页返回主界面打开通讯录,找到何思澄的名字,拨打电话。   何思澄正在宴会上,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他取出来看了眼,然后对周围的人歉意地笑笑,走开去接电话。   “快看,我偶像何思澄!我特别喜欢他!”途中何思澄听到有妹子在小声尖叫,他转头朝那个方向笑了一下。   “啊啊!他是在对我笑吗?!”   “他真温柔啊……”   何思澄走进楼上休息室里,锁上门,接通电话。   “听说过野外生存节目吗?”连天衡开门见山。   “知道,梁理要参加那档节目。”何思澄道,“对了,梁理现在怎样?”   “身体健康,脑子不灵光。”   “出了什么问题?”何思澄神色凝重起来。   “没问题,只是脑子不通窍,笨得要死。”连天衡把他和梁理聊过的剧本大概说了下,“他真当我在跟他聊剧本,一点都没怀疑。”   何思澄闻言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这是正常的。大家进来时,都封锁了记忆,要不是中途出了事故,我们也该像他一样无知无觉。”   外来者进入造物世界时,步骤是:先建立自己的人物角色,设置好详细的人物参数,然后把自己的意识加载到角色上,在加载时可选择是否要封锁自己原本的记忆,看个人需求。   像去各个世界观光旅游的游客,注重的是亲身体验,一般来说会选择不封锁记忆的;像某些研究团队,是进入某个世界去工作的,他们就会根据研究课题选择是否要封锁记忆。   当初,梁理和连天衡等人是研究类型的团队,他们进入这个世界是来做评测的。   每个世界建造完成后,都会有评测环节,用于挑毛病找漏洞。   评测组一般会选择全员封锁记忆,以便于融入造物世界的生活,记录最真实的数据。等回去后,再把记忆导出来即可,就像是玩了一次“模拟人生”游戏。   “他很厉害,大家都下线了,就剩他一个人在这里撑着。我怀疑要不是有他在,这个世界早崩溃了。”何思澄道。   连天衡评价:“如果他是自愿留下的,那他这种行为蠢爆了!”   一个世界崩溃时,里面所有生物的意识都会崩溃,不管是本地土著还是外来人口。   在意识无法撤离的情况下,外来者自身的身体会变成一具空壳——仍可以存活下去,往空壳中注入原主的数字备份记忆即可,只是这到底还是不是原主本人,存在一定争议。   在包括连天衡在内的绝大多数造物行业从业者看来,明知有生命危险还要留在造物世界是一种找死行为。   干出这种事的人回去后会被要求进行最严格的心理测试,因为这类人被认为可能有自毁倾向。   何思澄道:“我不是说他是自愿留下的,他应该就是没来及走,动作慢了点儿。”   “你是说他反应慢?你不是在开玩笑?”   梁理是脑速最快的人之一,这是公认的——他曾打破过某项这方面的竞赛的记录。   “好吧,他没有离开这个世界,但又不是自愿留在这里的。所以你是在怀疑……”   “你话太多了,要扣分。”连天衡突然道。   何思澄愣了下,然后惨叫。   在这个世界,他们不能提这个世界之外的事情,这是《造物世界安全手册》上的规定。 第8章   因为此前曾有人因太“神神叨叨”了而被造物世界的原住民虐杀了。——虽然外来者们不会真的死亡,但这可能会造成心理创伤。   所以后来造物行业便出台了禁言令。进入造物世界后,乱说话的人会受到惩罚,轻则扣分——分数与金钱挂钩,重则吊销工作执照。   当然,这个事情也是看具体情况的。   有些造物世界的作用是观光园游乐场,这种世界的安全系数设置得很高,游客们在那儿就算说错了话,也不会被“和谐”,所以相对的惩罚也轻,就象征性地罚点钱。   而部分造物世界很原生态或者说真实,外来人口在进入后就得比较注意自己的言行。因为这种世界的原住民有稳固的三观,你如果表现得像个异类,那你就会过得很坎坷,轻则被怀疑脑子有问题,重则被关进精神病院养老。   碰上后一种情况,你可以选择报警求助——这是收费服务。被解救出来后,你将面临巨额的报警费用与罚款。如果你是过来公干的,那你还可能面临失业的危机。   越真实的世界,外来者们越难成功融入,一不小心就会露马脚。不过,这个问题是可以轻松解决的,只要你上线时选择封锁记忆模式。   ——就如梁理,他现在就是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你也要扣分。”何思澄冷静下来后道,“你都跟梁理说剧本了。”   “我只是在说剧本。”这叫打擦边球。“而且我那么做是出于工作需要。”   何思澄思索了一下,好像连天衡那么操作真的可以胡混过去,而自己是闲聊时多嘴,就不好走法外容情这条路子了。“你太阴险了,故意引我说话!”   “自己蠢不要赖别人。”   何思澄道:“我讨厌你。”   连天衡不假思索地回击:“彼此彼此。”   “你真是……好吧,其实我是说以前——我曾经讨厌过你。”何思澄指的是他们“失忆”前,用梁理的计算方式来说,就是第一世。   “你当时就是个疯子导演,拍戏时像魔鬼一样折磨那些演员就算了,还连一首插曲都要千般挑剔,说什么不是你要的那种感觉,硬是让我返工了几十次,我现在想起还火大。你没被人报复砍死算你命大。”   连天衡冷笑,“你是打游戏输了就要骂街?水平不够就别出来丢人。”   “操,那是插曲,是音乐,到底是你懂音乐还是我懂?”   连天衡蛮横地道:“当然是我懂!我是甲方。”付钱的才是大佬。   “呸!无耻!”何思澄隔着手机唾了连天衡一口,然后拉出梁理来当正面典范,“梁理就和你不同了,人家在圈里的名声特别好,就没人说他不好的。”   “业务水平差的人才要靠人缘。”   何思澄大笑:“你嫉妒了。你一直对他有偏见。”   “我用得着吗?我们又不是同一工种!”   “嗯,术业有专攻,隔行如隔山,就是因为不是同一工种,你才有偏见啊。”   “我刚才说的业务水平是说他的演技!你以为我说什么?!”   “哦。你是说那个‘他歌唱得不如我,演技不如你’的笑话?这种话你也当真?太虚荣了。而且,这些又不是我们的本职,比赢了也没意义吧。”   “闭嘴。”连天衡粗暴地直接切换到他想说的事上,“不跟你废话了。我要去参加那个节目,你帮我运作一下。”   何思澄敛了笑容,“原因?”   “钟意要去。”这位的真实身份是他们的同事。   “她是第二批次的,没这么快上线。”   现在的钟意是个挂机中的智能程序,是个可供外来者登入的“空壳”,壳的主人才是真正的钟意,而她还未上线。   “野外生存那种节目只要收视率好,就会一季接一季地拍下去。这季她没上线,下一季呢?那女人就是个恋爱脑的傻子。而且她来了,段纲肯定会跟着。这两个脑残肯定会坏事。”   何思澄轻叹口气,不予置评,道:“那要不干脆把这档节目搅黄了?”   “没有这个节目还会有别的节目,那女人会想尽办法接近梁理。”连天衡暴躁地道,“你怎么这么蠢?要学会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懂吗?!”   何思澄被骂得很是憋气,翻着白眼道:“从根源解决问题那就是:找出这个世界混乱的原因,然后解决这个原因,让世界恢复正常运转,然后把卡在这里走不了的梁理带回去。任务结束。你聪明,那你现在是不是已经有办法了?不会还没有吧?那有方向了吗?不会也没有吧?”   连天衡道:“扣分。你该学学说话之道,或者去背熟和谐词语表。”   “……”以为连天衡要被自己逼得哑口无言的何思澄呆住了。不行,他要去杀了连天衡!   “有方向,盯着梁理。”连天衡切回工作频道。   何思澄奄奄一息地道:“盯着他,然后呢?”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意外,这个世界的反常一定和他有关。”   “好吧,你说了算,你是老大。”何思澄无奈接受连天衡的方案,因为他也没有更好的思路。   “所以我要加入野外生存。”   “好吧,我来办。”   连天衡又指挥道:“老大的事,表面上还是你当老大,等钟意他们来了,你负责和他们联络,不要向他们透露我的存在。”   这次救援,何思澄负责明面上的指挥,连天衡负责暗中调查。相关细节,他们在来这里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   ——连天衡为人虽然简单粗暴,但在工作方面还是很有计划性的。   “我知道。”何思澄有些无语,他刚才就是随口吐槽了句“你是老大”,连天衡还真当字面意思听了?事实上,他们级别相当啊!   不过,级别相当这种话只是何思澄的自我安慰。因为他们不是同一个部门的。   何思澄那个部门比较弱势,处于金字塔偏下的位置。   而连天衡的部门是金字塔最顶端的那个……之一。为什么说是之一呢?因为有两个部门谁也不服谁,都认为自己才是老大。   算了算了,不和连天衡计较。何思澄惯性地退让了。   也不怪他这样,换他们部门的其他人来也一样,大家已经习惯了连天衡这种暴君式的作风。   反正是反抗不了的,只能选择忍受或者享受。   ……   深夜,一辆跑车飞驰在高架公路上,突然车头一扭,撞向路边的防护栏,接着车头一翘,飙下了公路,砸向下方的地面。   后面车上的人看见了这一幕,连忙停车,下车查看情况,并帮忙报警。   次日,康庄告诉梁理一个新消息:“野外生存又要换一个嘉宾。项林出车祸了,重伤,还在医院抢救,而且他的脸被刮花了。”他忧愁地道,“这节目有点邪门,你的直觉可能是对的。”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b a o s h u 2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b a o s h u 7 . c o m 、 b a o s h u 6 . c o m 、x b a o s h u .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项林是个年轻男歌手,也演电视剧,近两年有点小红。   梁理叹气:“怎么会出车祸?”   “酒驾,他自己开的车。”   梁理摇头,“那换成谁了?”   康庄道:“一个很新的新人,南听风,你应该没听过他,不过他来头应该不小。”   南听风是风起传媒的艺人,这个公司就他一个艺人。看起来像是有人为了捧他专门给他开了一家公司。   梁理上网搜了下南听风的资料,这是个长相偏中性化的秀气男生,才刚二十岁。   南听风,这个名字对于康庄来说是陌生的,但对梁理来说不是。   梁理在轮回中曾见过这个名字出现在各界的新闻上,商界、政坛、体育圈、教育界等等,不知道这人究竟是何背景,好像他想做什么都能做成。   更巧的是,他每一世从事的职业都不同。不过这种事也只有梁理这种有特殊经历的人才能注意到。   康庄看了看沉默的梁理,“要不我们就不去这个节目了?”   “去。”梁理原本是不想去,但现在他想去认识一下这个南听风。   所有与众不同的人,他都会关注,直到他找出他们与众不同的原因,确定他们并非他的同类。   “怎么又想去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康庄垮下脸,哀怨地道:“你别这么说。”   ……   另一边,连天衡也得知了项林出车祸的消息,徐升打电话跟他说的,用于教育他做人要安分守己,不要作死。   连天衡直接挂了徐升的电话,然后拨给何思澄:“你把人给弄死了?”   “不是我干的。”何思澄道,“我本来是打算从他身上下手——不是弄死他,是让他主动退出给你腾位子,结果他先出事了。而且他那个位置已经有人顶上去了……”   连天衡打断他:“段纲?”   那个蠢货一直追在钟意屁股后面,当初设置人物参数时,他肯定是做了什么手脚把他和钟意绑定在了一起。   “不是。是一个叫南听风的新人,他来头应该不小,不好动他。我打算先去说服孟宝。”   目前野外生存的五位嘉宾分别是:梁理、边恒玉、孟宝、钟意、南听风。   孟宝是个二线明星,他在何思澄眼中是较软的那个柿子,所以就捏他了。   不过何思澄也不是要白抢孟宝的资源,他是以物换物,用其它资源换孟宝那个名额。   何家是个大家族,能动用的资源挺丰富的,身为何家五少爷的何思澄偶尔败个家,完全不是个事。   只是他家里人觉得奇怪,“你不是自己要去那个节目,而是想让连天衡去?过来说道说道,你跟那小子是什么关系?”   ……   何思澄搞定了孟宝,然后又去和节目组交涉,说可以帮他们搞到一笔广告赞助,但前提是得让连天衡上节目。   节目组算了算连天衡的身价与广告赞助之间的差价,能赚不少呢!而且连天衡的名气比孟宝大多了,那就连天衡吧!这还用考虑吗?!   不,他们还是有顾虑的:连天衡和蒋书的事现在还在持续升温中,万一最后连天衡栽在这事上了?那不是要连累整个节目组吗?   何思澄打电话给连天衡:“你把蒋书搞定,这节目你就能进,你要是搞不定,那我也没办法。”   连天衡道:“你不能连蒋书一起搞定?”   “不能。我几个堂哥现在已经怀疑我和你有什么苟且了,我再插手蒋书的事,你说他们会怎么想?你想被他们盯上吗?被盯上后,你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你是同性恋?”连天衡皱眉,怎么又多了一个?   “不是。不过男的我也睡得下去——长相身材过关的话。”何思澄嘻笑着道。   连天衡挂了电话。   留下何思澄对着手机自语:“当真了?我那明显是在开玩笑,听不出来吗?”   搞定蒋书,搞定蒋书……连天衡认真思考着该怎么解决蒋书的事。   但他对这种事不擅长,他考虑再三,决定寻求场外援助。   最擅长处理人类关系的人当然非梁理莫属。   那就找梁理帮忙,反正从根源上来说,这些事都是梁理的锅! 第9章   连天衡打电话给梁理。   此时梁理正在参加一个品牌活动,看到连天衡的来电后,他估算了一下自己出场的时间,然后接了。   他听到连天衡在手机那头问:“你说我现在去向蒋书道歉有用吗?”   梁理愣了下,“怎么突然想道歉了?”   他还以为连天衡会死不悔改,硬杠到底。看来他对连天衡的印象还是太片面了。   “因为她影响到了我的工作。”连天衡道,“我去道歉,她会动手吗?她打我我是不是不能反抗?”   “她打过你?”梁理皱眉。   “上次她用包甩我,你在时在场。”   梁理想起来了,上次他去连天衡家时,看到过这一幕。他想了想,道:“你不要自己去见她。你的经纪人现在应该在处理这件事吧?”   “但到现在还没处理好。”   梁理笑道:“总有个过程啊。你别轻举妄动,和他再好好商量一下。我现在在外面参加活动,晚上给你回电话。”   “晚上十二点前?”   梁理失笑:“十点前。”   挂了电话后,梁理去网上围观了一下连天衡和蒋书分手的后续。   助理小章在旁边悄悄地偷瞄了几眼,梁哥怎么看起娱乐八卦来了?以他的爱好不是该去看严肃新闻吗?   梁理翻了会儿网友的评论后道:“很多人骂连天衡。”   “因为他没说话嘛。大家默认沉默的就是理亏的。”小章道,“我是很同情衡哥的。蒋书是和他一起后,才红的,都是衡哥帮的她。她总该记得这个恩情吧,现在却下手这么狠,女人啊……”   梁理道:“人嘛。”   人是种拥有复杂思想的生物。就算是同一个人,都可能因为一念之差而做出完全相反的事情。   蒋书和连天衡其实也就这一世闹到了现在这个举国瞩目的地步,前面那几世都风平浪静的。   梁理想,这种差异肯定是现在这个连天衡杀伤力太强导致的。   想起连天衡喷火龙的样子,梁理忍不住笑了下。   小章不解:“咋啦?”怎么突然就乐了?   梁理笑道:“我也站衡哥这边。”   ……   连天衡听从梁理的意见去找徐升,让他去和蒋书那边谈判,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他们俩的事平息下来。   “你现在终于急了?早干嘛去了?”连天衡态度稍有软化,徐升立刻便膨胀了起来。   连天衡瞪着徐升。   徐升畏缩地退了一步,“……你干嘛?”   连天衡忍耐地道:“只要解决了这事,我就能和梁理一起去上那个野外生存节目,等节目播出后,之前的损失很快会赚回来。”   连天衡和蒋书的事被闹大后,有几个正在谈的代言泡汤了,损失不小。   “野外生存?梁理帮你牵线的?”徐升很惊讶。连天衡还真的跟梁理交上朋友了?   “不是,是何思澄。”   “啊?”徐升更加惊讶,“他为什么要帮你?”   “我们关系好不行吗?!快去把蒋书解决了!”   “你!你……”   连天衡瞪着徐升,“别结巴了,快点说。”   “……”徐升壮着胆子道,“我当然会去处理蒋书的事。但我跟你说,你以后不能再对我这个态度。”   哈?连天衡克制住脾气,道:“可以,我——”他忍耐地吸了口气,快速地说,“我也想和你们好好相处。”   ……   其实蒋书的事,连天衡的经纪公司一直都在想办法处理——他们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的摇钱树倒了吧。   只是蒋书大概是真的恨上了连天衡,所以狮子大张口,向他们要了很多“补偿”,他们觉得太过分了不肯答应,所以双方还在讨价还价扯皮中。   公关部的同志们被折磨得筋疲力尽。   这时,徐升适时出现,向大家转达了连天衡的话,当然,是徐升用自己的语言概括出的重点,有两点:一、连天衡有能力有人脉,就算落入低谷,也能轻松爬起来,等这件事过去后,红包大大的有;二、连天衡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以后会好好做人,争取不再给大家添麻烦。   大家一听顿时觉得看到了曙光,就像驴看见了吊在眼前的胡萝卜,这马上就能咬着了,所以咱们再加把油!   “要不就割块腿肉给蒋书算了?”   “怕就怕割了肉就真成我们心中有愧了。否则我们干嘛让步?那娘们收了好处之后再炒作一拨,我们就彻底翻不了身了。”   “最好是能搞到她的黑料,逼她主动收手。”   但有凭有据的黑料哪是那么好搞的,出钱都买不到。   ……   此时,梁理还在品牌活动现场兢兢业业地出卖色相,他刚参与完游戏互动环节,接下来要进入采访阶段。   采访是群访,梁理被记者们围在中间,意外地看到人群中有张醒目的胖脸,这人是位资深记者,也是梁理的老朋友,同时也是梁理接完连天衡的电话后想起的人之一。   胖脸乐呵呵的,梁理也笑,两人对视一眼,用眼神打了个招呼。   品牌方安排的采访时间不长,一刻钟后便结束了。   梁理跟着工作人员离开,途中,因为人群拥挤,有人被挤得差点摔倒,梁理迅速伸手扶住,“对不起。”   那人紧张地道:“不不,是我对不起,是我不小心。”   梁理回以安抚的笑容。   看着梁理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有人道:“梁理人很好。”   一个矮胖的记者接道:“是啊,会做人。就是做得太好了,让我们没娱乐新闻可写。”   大家都笑。   “还好他长得帅,多拍几张照片往网上一放,大家就会围过来看。”   “是啊,这就叫老天爷赏饭吃。”   梁理回到后台,小章立刻迎上来把水递给他。   梁理喝完水后,伸手向小章要过手机,拨了个电话,等接通后道:“老许,今天你怎么也来了?”   老许就是刚才挤在记者堆中的那个矮胖男人,他叫许一同,是记者,但现在很少亲自出来挤群访了,因为他手底下有人了。   “我今天在这附近办事,知道你要来这边参加活动就过来看看你。晚上有空一起吃饭吗?”   “有啊,我正要找你呢,那我们晚上老地方见。”   梁理和熟人一起吃饭,一般都在老林饭店吃,那里绝对安全。   他过去时,许一同已经到了,正坐在后院的桂花树下剥花生吃。   林玉树在一旁悠哉地喝茶听曲——明明是个身躯矫健的魁梧青年,却有着中老年人的闲静爱好。   王智不在,可能是在厨房里。   “林哥,老许。”   林玉树把播放器关了,道:“今天有好牛肉,晚上吃牛肉火锅。”   梁理笑道:“好啊。”   老林饭店的火锅是一绝。梁理想起了吃方便火锅吃得欢的连天衡,要是带他过来吃这里的火锅,他肯定会成为老林饭店的忠实客户。   “那我也有口福了。”许一同一张胖脸笑得像弥勒佛一样。   “你?”林玉树冷漠脸,“付钱。”   许一同很不满,“你怎么这么抠啊。”   “是你抠。有钱还总想吃白食。”   梁理在木椅上坐下,笑看着他们拌嘴。   许一同现在的确是有钱了,但也曾穷过。   七年前,他还是个八卦小记者,一人身兼数职的那种,自己拍照自己采访自己写稿。   有次群星演唱会,他去后台采访,不小心被人挤倒,相机摔坏了,他当场眼泪就下来了。   梁理当时在场,记下了他的名字和所属单位,然后让人买了个相机送给他。   许一同收下了,他当时实在太穷了。   后来许一同母亲重病,梁理又给出了手术费。   早年的许一同过得真的很艰难。   不过现在他富了,虽然干的还是八卦老本行,但已经有了自己的公司和团队。   许一同和林玉树吵了几句,然后看向梁理,笑眯眯地道:“帅哥,你最近在查连天衡和段纲是否有矛盾?怎么不跟我说呢,这种事我最专业。”   林玉树道:“偷拍是你专业。收集信息还是我专业。”   “胡说!这些都是我专业,你个外行人懂什么。”   梁理看他们真要吵起来了,便适时插了句:“你也忙,我就没去麻烦你。”   许一同故作不悦,“你的事怎么能叫麻烦呢?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小事。你知道,最近我和连天衡走得比较近,所以就想多了解一些他的状况,好心里有个数。”   “他啊,和段纲没矛盾,但他和蒋书的事就麻烦了,闹得很凶。现在两人都想买对方的黑料,不过目前都还没买着。”许一同嘿嘿地笑道,“这么发展下去,以后的剧情肯定会非常精彩。”   梁理道:“他们有黑料?”   “连天衡现在没有,最近他很安分。蒋书就不一样了,她被拍到过喝得烂醉后和陌生男性抱在一起的照片,这算是黑料了吧?”   梁理点头,对万众瞩目的明星来说,算的。 第10章   许一同伸手比了个数字,“连天衡那边愿意出这个价买蒋书的黑料,我觉得蒋书肯定愿意出更多。”   林玉树道:“你别钻进钱眼里玩脱了,哪天被人给弄死。”   “知道。我惜命得很。”许一同看向梁理,“蒋书的料要给连天衡吗?我便宜点给他,不不,我是说免费的,我不收他钱!”他笑眯眯地道,“他现在跟你走得近,我当然不能收他钱。”   梁理知道许一同说不收钱是真心的,但也知道他爱钱,与人相交怎能夺人心爱之物?所以梁理笑道:“可以收钱啊。但不要把照片直接给连天衡,你可以去帮他们做调解,把这事抹平后,收调解费。”   许一同很高兴,“这个好,钱也收得正当。那就是说咱只去劝蒋书收手,但不帮着连天衡整她?”   “嗯,大家都不容易。”   许一同笑道:“咱们家梁哥就是心好。”   梁理摇头,“我算什么心好,我就说句话,事都是你在办,要说心好那也是你心好。”   “咱们梁哥说话就是好听,是吧?”许一同把脑袋偏向林玉树那边,寻求他的赞同。   林玉树没理他,提起茶壶给梁理的茶杯添茶。   茶水如溪流落崖般地跌入杯中,梁理望着杯中浅绿的茶汤,打着转儿的茶叶,突然有点今昔不知何昔的恍惚,这茶他已经喝过多少次了?   梁理定了定神,道:“老许,你知道南听风这个人吗?”   “他是什么人?”   “新人。要和我参加同一个节目,就是那个野外生存,他顶替了出车祸的项林。”   林玉树眯眼,“车祸有问题?”   梁理错愕,他没往这个方向想过。“应该没问题,说是酒驾。”   “是酒驾。项林平时就很会玩,这次终于玩出事来了。”许一同边说边用手机搜索南听风的信息,“这个南听风到底谁啊?他什么作品都没有嘛,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新人,而且也不是艺校毕业的……”他边翻看着网上的有限信息,边喃喃地念着。   林玉树道:“你在念什么经?”   “没什么。”网上南听风的信息不多,许一同划拉了一阵手机屏幕后,放弃了,他放下手机,叹道,“我估计他很有背景,你要注意着点。”他关切地望向梁理。   梁理笑应道:“好。”   晚上回家后,梁理打电话给连天衡。   连天衡道:“差十分钟十点。”   “嗯,我很准时。”梁理自夸了句,然后问,“你一直在等我电话?”   “你觉得可能吗?!”   梁理无声地笑了——怕笑出声会彻底惹火手机对面那位。   “知道了,你没等我电话。问你一个问题:你和蒋书的事,你为什么会打电话问我的意见?”既然连天衡有求于他,那他问点问题不过分吧?   连天衡道:“这个世界,没人会比你更清楚怎么解决人与人之间的问题。”   梁理茫然,如果这是连天衡在夸他,那这种夸人方式很新奇。不过,好像这就是连天衡的奇特风格?反正自从梁理认识他以来——不包括几年前合作的那几个月,他总是很出人意料。   “还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想来我的演唱会当嘉宾?”   “那天我在医院住院——”   “嗯。”梁理暗戳戳地在心中补充:因为摔坏头了,所以就转了你的微博。   “医院很无聊,就转了你的微博。”   梁理无奈一笑。这是真话吗?他只能从逻辑上来判断。那么,这种心血来潮的行为符合连天衡的个人风格吗?符合吧。   “你还有问题?”连天衡用一种压抑的威胁口气问。   梁理感觉自己头上仿佛罩了一团酝酿着惊雷的阴沉乌云,他言词稍有不慎,立刻就能享受到电闪雷鸣的高端体验。   “没了。”梁理心道,自己不是怂了,是确实已经没有那种适合在现阶段问的问题了。   他简洁明了地进入正题:“蒋书明天应该会同意和解。”   “你做了什么?”   “没有。只是听说她最近遇上了一点麻烦,应该没空再报复你了。”   “什么麻烦?”   “我也不清楚。”   “你知道!”   梁理无奈:“好,我知道。但我不想说。”   连天衡不说话了。   梁理以为他生气挂断了,但看看手机屏幕,又还在通话中。   过了会儿,连天衡吐出两个僵硬的字:“谢谢。”然后真的挂断了。   梁理一愣,然后笑了起来。   ……   第二天,蒋书在微博上发了条新内容:谢谢大家关心。我和连天衡是和平分手,性格不合,所以有缘无份。我以后会好好的,也祝你好好的。@连天衡   连天衡转发:祝你幸福。   两人发了微博后,网友们又高潮了一阵,然后评论与转发开始回落。   这件事的影响力正在逐渐消散。   很快,连天衡也加入了野外生存节目的消息传到了梁理耳中。   梁理很意外,也很疑惑,就一档普通综艺节目,参与嘉宾却像走马灯一样轮换,这些人到底图什么呢?   难道这个节目会大红特红?他这个重生了好几回的人怎么不知道?   这节目在以往几世中就是个做了一季就没了下文的平庸节目。那些人要是知道这个情况,应该不会像现在这样抢着要来了。   不过,综艺节目好不好看,和参与嘉宾有很大关系。   之前那几世,梁理都不是这个节目的嘉宾,节目组找过他,但由于各种原因他没去。   这次又来找他,他突然想试试——他喜欢做扶贫项目。也经常做。   但梁理也不是一拍脑袋就签约的,而是在签之前专门把节目策划书要来好好看了一遍,还和导演组讨论了好几天,最后他认为这节目如果好好做还是很有希望红起来的,这才正式签约。   梁理发消息给连天衡:(微笑)听说你也要加入了野外生存?   连天衡:对。   梁理:我之前还想把名额让给你。   连天衡:你不想去?   梁理:(微笑)本来是不想,不过现在改主意了。   连天衡盯着手机上的信息看了片刻,站起来在屋里走了两圈,然后停下,低头往手机中输入文字:因为我?   梁理看到信息后很无语,一般的人就算这么想也不会直接问出来啊。当然,连天衡问出来是好事,这样方便他调整他们之间的距离。   梁理快速打字并发送:不,是因为南听风。   这是实话。连天衡仍是他的观察目标之一,但因为现在接触连天衡比较容易,所以梁理就把他的优先级往后挪了。   连天衡收到新信息后皱眉,南听风是谁?梁理看上的人?   他上网查了一下,发现对方就是一个模样清秀的普通男生。   梁理的眼光真差。   与此同时,梁理意识到自己刚才仓促之间回的消息有歧义,怕连天衡想歪,他补了一条:只是想看看他是怎样的人,我已经很久没和完全的新人合作过了。   连天衡:不用解释。   梁理心想,也是,解不解释都很奇怪。   这种尴尬局面怪谁呢?   梁理觉得要怪连天衡脑回路太奇特,性格又太固执——他要是肯相信自己不是同性恋那不就没事了吗?   梁理轻叹口气,决定去画会儿画。   这时,连天衡又发了新信息:我的火锅还在你家。   梁理的手机响了一下,不过他正巧走开,就错过了这声提示音。   临睡前,梁理才看到信息,他好笑地想,连天衡是真的很想念那两盒火锅,还是在暗示他愿意练歌了?   应该是后者?   梁理盘点了下自己的行程,往后几天有空的时候都是晚上,这个时间不方便约连天衡来自己家,因为对方可能会产生某种奇怪的联想。   于是他回复连天衡:近一周没空,有空了跟你说。   ……   “他说没空?骗你的。别人约他周五晚上一起出去玩,都约到了。我还以为你已经和他关系不错了,看来仍需努力。”何思澄边切牛排边道。   连天衡和野外生存节目组成功签约后,何思澄让他请客,两人便出来吃饭,顺便谈一下他们的本职工作。   何思澄让连天衡什么时候找个理由把梁理叫出来,三人一起聚一下,聊聊八卦谈谈心,这样他就有机会和梁理混熟了——他和梁理是认识的,不过是只打过照面的那种认识,完全不熟。   但连天衡说,梁理最近一周都没空。   何思澄一听,这事不对啊。昨天他去参加一个电视剧项目会议,碰到那部剧的主演之一乐无边,这位乐少很热情地约他周五晚上一起出去玩,还特地告诉他梁理也会去。   连天衡道:“可能是乐无边先约的他。”   “可能吧。”何思澄拿起红酒杯喝了口酒,“我有个想法,要不我们也去乐无边那玩?反正乐无边约了我。他是个很好客的人,我们过去他一定欢迎,还会觉得很有面子……”   连天衡打断他:“我们去做什么?”   何思澄道:“当然是去工作:好好观察一下梁理周边的状况。” 第11章   周五晚上,何思澄和连天衡驾车来到乐无边开派对的地方,何思澄把车钥匙丢给门童,然后跟着服务员前往乐无边订的包房。   两人来得有点晚,乐无边他们已经闹腾上了,灯红酒绿,歌声笑语,人人都兴奋无比。   连天衡环视四周,梁理不在这里。应该是还没来。   有人凑到乐无边身边,跟他说了句什么,他听了后抬头看向连天衡他们这边,然后跳起来跑到他们面前,笑嘻嘻地把手贴到腹部,弯腰行了个礼,“两位哥哥好!”   然后他转身面对喧闹的人群,高举起手,再掌心朝下缓缓地往下压,吵闹声渐渐降低,看大家都在看他了,他一个倾身,像跳舞般地把手往何思澄和连天衡两人那边一划,语气夸张地道:“女士们先生们!天王巨星连天衡大哥和何思澄大哥隆重登场!当当当当!!”   在场的虽然都是娱乐圈人士,但都是小角色,而且这又是乐无边的主场,所以大家都配合地发出了狂热的尖叫声,像真正的粉丝群体一般。   何思澄也配合地拿出了上综艺节目的搞笑范儿,朝众人甩飞吻,“朋友们好啊!……”   后来,何思澄被众人“歌神歌神”地哄去唱歌了。   连天衡不动如山站着,一群人围上来想拉他去玩,“衡哥,去唱歌吧!”“衡哥,跳舞吗?”“衡哥……”   连天衡脸色平静地看着他们。   大家本来很兴奋,然后声音越来越低……   连天衡道:“你们自己玩吧。”他绕过大家,拉开门走了。   有人干笑,“衡哥蛮有个性的哈?”   “是的呢。”   出门后,连天衡的脸色就变了,他不耐烦地站在走廊上,看向两端尽头,然后选了左手方向开始瞎逛。   这片建筑群落占地面积很广,结构很复杂,弯来绕去的,仿佛迷宫。这引起了连天衡的兴趣,让他高兴了点儿。   逛完室内,他又走到室外看外景。   外面灯光充足,照得四下里如白昼一般,室外景观也做得不错,可以看看。   连天衡继续逛了起来。   经过一段花墙时,连天衡透过墙上的花窗看到外面的树林后面有两人正搂抱在一块亲热。   扫兴,煞风景,不知道去开房吗?!   他继续往前走,走到转角处的另一个花窗旁时,那对男女又出现在他视线内,这次他看到那两人中的女性似乎在挣扎,但动作不大,像是欲拒还迎。   情侣?强迫事件?连天衡决定走到近处去观察,他打量旁边,看哪里有路可以绕出去,这时他听到“咳”的一声,有人在他身后压着嗓子咳嗽。   连天衡迅速回头,看到是何思澄走过来了。看是熟人,连天衡招手让他过来,“你看,那女人是被强迫的吗?”   何思澄凑过去看了看,不确定地道:“不知道,可能是情侣?不过她好像喝醉了?你先别动,看看梁理会怎么做。”   “谁?”   “梁理,我是跟着他过来的。”连天衡出来大半天没回去,何思澄就想打电话给他,包房里太吵,他就走到外面打,然后就看到了梁理,再然后他就跟着梁理到了这里。“你们还挺像的,来了都不进屋,都在外面瞎逛。”   “他在哪?”连天衡张望四周。   “对面,那片紫藤后面。”   连天衡盯着那个方向仔细地看了片刻,藤蔓间隐约透出了一个人形轮廓,但看不清是谁。   连天衡和何思澄没动,对面的梁理也没动,大家像是在比谁更有耐心一般。   没过一会儿,连天衡就耗尽了耐心,“站在这里干什么?傻不傻?”   “你听,有人来了。”   花墙外传来了一阵由远到近的脚步声,三个男人从左侧的树丛后面跑了出来,领头的是个魁梧的高大男人。   “森森!”高大男人冲向那对情侣般的男女,粗鲁地把他们扯开,把姑娘推给自己的同伴扶着,然后一记重拳把男人打倒在地,接着上前狠踢了他好几脚。   男人抱着头在地上鬼哭狼嚎地打滚求饶,大叫他再也不敢了之类的。   花墙后,何思澄马后炮地道:“两人果然不是情侣,这渣男是在欺负人家妹子,还好这妹子的朋友来得及时。打得好!”   高大男人下手还算有分寸,发泄了片刻便停了手。他接过同伴扶着的姑娘,把她往肩上一扛,转身走了。那两个跟他一起过来的男人也跟着一起离开了。   躺在地上的男人歇了会儿才爬起来,他伸着脖子看向那几个男人离开的方向,看他们已经不见了,便破口大骂起来。   何思澄惊讶地看着那个骂骂咧咧的男人,“这不是盛悦的副总乐大少吗?”   那男人爬起来后何思澄看清了他的正脸,发现原来是熟人。   乐大少叫乐于飞,是乐无边的哥哥。   这人比他弟乐无边更会玩,且只用下半身思考问题,品性又差,看到合眼缘的美女就想睡一睡,用骗的用强的,无所不用其极。   何思澄了然道:“难怪梁理不出来管这个闲事,原来是他家小老板在干好事。”   乐于飞骂了一阵后,整理好头发和衣服,快步离开了。   片刻后,紫藤后面那个人走了出来,的确是梁理,他转身往另一个方向离开。   连天衡望着梁理离开的方向。   “人人都说梁理好,看来他也没那么好。”何思澄道,“大家只看到了他做的表面功夫,没有认清他的本质。”   连天衡道:“什么本质?你怎么知道那几个人不是他叫来帮忙的?”   何思澄惊道:“没想到你会帮他说话,我还以为你讨厌他。”   “这就叫帮他说话?我只是说了一种可能性。倒是你,说话既不客观又没分寸。”   何思澄暗中翻了个白眼。这还不叫帮他说话?!   连天衡接着道:“而且,你不是喜欢他吗?现在却在背后说他坏话。”   “……没有到喜欢的程度好吗。”何思澄有点苦恼地解释,“只是原本对他印象不错,现在印象稍微有点变化而已。不过这个他也不是真正的他,同样,我们在这里的记忆也是要封存的,我现在就算对他产生了什么坏印象也没关系,反正回去后我不会记得,也就是说不会影响我对他的原有印象。理解了吗?”   连天衡道:“理解了。不知道这次救援结束后,你的分会不会被扣光。”   何思澄吸了口气,仔细回忆,然后迟疑地道:“我觉得这次我没说太多禁词。”   “你很乐观,对自己要求也很低。”   “……”何思澄心想,我都和你一起工作了,对自己还不要求低点,我活得下去吗?   两人回到乐无边的大包房中,看到乐于飞也在这儿,而且正人模狗样地和几位俊男美女谈笑风生,梁理也在那几人之中,就站在乐于飞身边,他脸上带笑,手中拿着酒杯,不时浅酌一口。   何思澄乍舌:“谁说梁理演技不好的?这绝对是影帝。”   刚欣赏完乐于飞的丑态,就毫不尴尬地和他把酒言欢,厉害啊。   “太虚伪了!他的这一面你怎么看?”何思澄故意问身旁的连天衡。他就是想看看连天衡是不是又要说“一种可能性”。   连天衡道:“这种程度算什么。他在我想象中至少是迷彩熊级别。”   何思澄立刻叫道:“你这不要扣分吗?!”   迷彩熊是他们世界的产物。   在他们世界,有款世界级的格斗游戏叫《猎杀》,迷彩熊是排行榜上第三名玩家的外号,因为那位玩家最常用的战斗形象是一只可爱的小熊。   这位玩家成名后,“迷彩熊”这三字就变成一个新词汇,用以代指那种外表与内在反差极大的人。   “迷、彩、熊。”连天衡道,“这三个字,哪个字有问题?不要把我的智商想得和你一样。”   “……!!”何思澄心中涌起了一股想要立刻和连天衡决斗的冲动。   这时,梁理看到了他们,他和乐于飞说了句什么,然后乐于飞和他一起走向连天衡和何思澄这边。   接下来,何思澄也被迫化身为影帝,与乐于飞友好和谐地聊起了天。   连天衡态度稍显冷淡,但也没给乐于飞难看,在对方和他说话时,都有出声回应。   乐于飞也只是过来做做场面交际,很快他便找借口失陪了,应该是寻乐子去了。   梁理也没呆太久,半小时后,他跟乐无边说自己有事要先走。   乐无边知道他的习惯,从不在这种地方久呆,会来这里也只是给大家一个面子。“好,那梁哥你先回去吧。”他爽快地把梁理送到门口,“路上小心。”   梁理笑道:“你也别玩太晚。”   乐无边嘻嘻哈哈地摆手,摇晃着后退一步,像雨水落入大海一样溶入了他身后那个光怪陆离的迷幻世界。   “我也走。”连天衡走了出来。   “你不等何思澄?”梁理问。   他听说连天衡和何思澄是一起过来的。他已经在连天衡的调查事项上又添了一笔:查清他和何思澄的关系。   因为在梁理的印象中,这两人虽然认识,但绝对没要好到会一起出来玩。   “我在这儿。”何思澄从连天衡身后走出来,他笑道,“梁理,你叫了司机来接你吗?”   梁理点头。   “那让我们搭个顺风车吧?我们俩都喝了酒。”   梁理无奈,他发现何思澄和连天衡有同样的毛病——自来熟。他们好像默认可以对他予取予求。   不过,这种程度的要求他的确不会拒绝,他笑道:“行,那一起吧。你们去哪?”   “各回各家。衡哥家你知道的,你去过。我家在金壁花园。”   梁理笑道:“好,我知道了。”这两地方都不顺路。   等电梯的空档,连天衡看着梁理道:“你对救人这件事怎么看?”他特地做了一下名词解释,“救人,救援的救,人类的人。”   呵!何思澄惊愕地张开了嘴。连天衡这是要怼梁理了?刚才在里面时,他一直怼自己,还以为他是站梁理那边的。现在出来了他又扭转矛头针对梁理去了。这个暴君是要以一人之力怼尽天下人吗? 第12章   梁理看了眼没有表情的连天衡,又看了看表情变幻的何思澄,判断出连天衡这个问题存在一定风险。这莫名的危机感让他很摸不着头脑。   何思澄在心里替他答疑:有危机感就对了!你答不好他会对你见死不救的!   ——当然,何思澄只是这么想想。   实际上,在救援工作中见死不救是违反职业道德的,会受到严惩。这种错连天衡不会犯,他只是脾气不好,不是脑子不好。   梁理的答案谨慎而敷衍,他说:“救人吗?看具体情况吧。”   电梯到了,三人走进电梯中。   连天衡道:“你具体说说。”   梁理无奈,“这么大的题,得说到什么时候去?”   连天衡道:“我们有时间。”   梁理更加无奈,就算有时间,为什么就一定要讨论这种问题?   这时,电梯停下了。梁理看了眼,是三楼。   电梯门打开,非常巧的,乐于飞又出现在他们面前,他和一个长发姑娘一起走进电梯。   乐于飞的手放在那姑娘肩膀上,姿势有点暧昧,不过算是在正常尺度内,大概因为这样,那姑娘虽然有点不自在但并没有推开他。   “你们这就要走了?”乐于飞笑道。   “是啊,我们有点事。小秋,你怎么在这?”梁理问的是乐于飞身边那姑娘。   这姑娘叫余小秋,跟梁理一起拍过广告。而且她还是连天衡的下一任女朋友。不过之前连天衡说不想再谈女朋友,那他俩这一世大概无缘了。   余小秋看梁理主动和她说话,赶紧笑道:“梁哥好,我和朋友聚会。”   “你女朋友?”连天衡看着余小秋问乐于飞。   何思澄心道,哎,连天衡要搞事了。   “当然不是,乐总有女朋友。”不等乐于飞说话,梁理便笑道,“小秋,你姐在找你,有急事。”   余小秋的经济人是她亲姐姐。   余小秋一愣,不知道梁理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梁理不可能认识她姐,两人根本没交集。   “我跟她说一声吧。”梁理说着拿出手机开始拨号。   乐于飞看了眼梁理,对余小秋笑道:“既然你有事,那下次再一起玩。”   电梯门打开,乐于飞先走了。   梁理放下手机,对余小秋道:“打电话给你姐,让她过来接你。”   余小秋茫然,“啊?”   梁理道:“快打电话给你姐。好好唱歌,别跟人出来瞎玩,除非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余小秋似乎懂了,打开手机给她姐打电话。   等余小秋接通电话后,梁理对连天衡和何思澄道:“我们走吧。”   “嗯,走吧。”何思澄看着梁理,心想,刚才那情况梁理是在救人吧?   而且是水平比较高的救援方式:把危机扼杀在萌芽阶段。   梁理这是用实操回答了连天衡的问题啊。   何思澄偷瞄了连天衡一眼。   连天衡在看梁理。   梁理的司机把车停在大门口等他,看到梁理身边有人,司机朝他们露出了友好的笑容。   呵!何思澄吃惊地发现这个司机是几十分钟之前殴打过乐于飞的那个高大男人。这人是梁理的司机?所以梁理还是管了闲事的……被连天衡说中了。   何思澄再次看向连天衡,而连天衡还在看梁理。   梁理笑道:“林哥,这是连天衡和何思澄,你肯定认识他们。他们跟我们一起走。”   林玉树朝连天衡和何思澄笑道:“你们好。”然后替他们拉开车门,请他们上车。   “谢谢。”   连天衡和何思澄坐后座,梁理坐副驾驶。   梁理边系安全带边道:“林哥,今天怎么是你来帮我开车?”   “你之前说差不多要回去了,我就留下来等你。”   梁理笑道:“辛苦你了。我们先送衡哥和澄少吧。”   何思澄家世非凡,所以大家都称他为澄少,而且这是普遍的叫法,不像乐无边,多数是自家公司这边的人才叫他乐少。   何思澄的这个家世背景不是他自己设置的,是随机的。   一般情况下,测试团队在进入造物世界前,会先随机分配好团队中每个人的生长环境。因为测试范围要尽量涵盖各个区域各个行业各个阶层各种人群,所以外来者们的家世会有很大差异,有的人家里非常富裕,有的人家里却一穷二白,有的人教育资源优良,有的人根本没学可上只能放羊,等等。   当初梁理他们那个测试团队总共有上千人,除了少数人有权限修改自己的生长环境数据之外,其他人都是随机的。   梁理的生长环境是半随机的,他只手动设置了地理区域这一项,其它的家庭背景等数据全交由主机随机生成。   主机经过计算后,按照梁理的人物属性给他随机分配了一个在那个区域内和他配对指数较高的原生家庭。   从概率上来说,在后来的人生中,梁理和连天衡等人相识的概率几乎为零。算梁理运气好吧,小概率事件发生了,这使得现在的救援行动难度降低了不少。   ——要救梁理就需要接近他,用各种办法让他配合救援行动。   要接近他那当然是熟人比陌生人方便许多倍,所以当初(第一世)和梁理接触过的几个人都参与了这次的援助任务。   包括连天衡和何思澄。   不过,连天衡的情况和其他人不同,不管他是否和梁理“相识”,他都有必要亲自过来一趟,因为他比其他人更了解这个世界。   “先送何思澄。”连天衡说。他看向窗外,透过一楼的玻璃墙可以看到余小秋仍站在大厅里。   “好,那就先送我。”何思澄欣然接受礼让。   梁理告诉林玉树地址:“澄少住在金壁花园。”   “好的。”   何思澄道:“梁理,你坏了乐于飞的好事,不怕被他报复吗?听说他那人挺渣的。” 宝 书 网 w w W .b a o s h u 6 。coM   林玉树立刻问:“怎么回事?”   “刚碰到乐于飞拉着一个认识的小姑娘,我就把那姑娘拦下来了。”梁理道,“没事。这点小事还不至于怎样。”   连天衡问:“你和余小秋的姐姐是朋友?”   “不是。”梁理八卦地想:连天衡能叫出余小秋的名字,那就是说他对余小秋有一定印象,看来他俩还是有机会发展一下的。   何思澄突然大吼:“路见不平一声吼啊,该出手时就出手啊!”   “……”大家都被吓一跳。   梁理失笑:“不过是说句话的事。”   何思澄叹道:“我不就没说话吗?”   “你是没习惯这种事。”梁理轮回多次,经历得多了,管这种事已经管出经验来了。   连天衡道:“能处理掉乐于飞吗?他是问题的根源。”   “杀人可是犯法的!”何思澄道。   外来者要遵守本地的法律,恶意违规的人,要受处罚。   连天衡有点不耐烦:“你激动什么?我是说能让他去坐牢吗?”   “哦……这倒是合法的。”   林玉树道:“目前为止还没人告过他。”   何思澄道:“他运气不错,但不会一直这么好的。”   林玉树点头:“我也这么想。”   “林哥你是保镖吗?”   林玉树笑道:“是啊。”   但梁理立刻道:“他是开玩笑的。他不是我的保镖,是我哥,他是做餐饮的。”   何思澄很意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梁理没有亲哥,这位状似保镖的林哥应该是他关系很好的朋友,并且是做餐饮的。   何思澄想起来林哥是谁了——他先前查过梁理的资料,应该是叫林玉树,开饭店的。   所以说梁理叫了一个饭店老板去打乐于飞?那这一定不是个普通老板。   看来梁理的生活有点复杂,得再查仔细一点。   搞不懂了,怎么就不能做一个单纯的人呢?都封锁记忆了不是吗?   搞这么复杂,这不是给他们的攻略(援救)增加难度吗? 第13章   连天衡道:“林哥是不是有个妹妹?”   “你认识?”林玉树问。   连天衡道:“江森森,是吗?去年一起拍过戏,听她说过她有个哥哥。”   江森森是林玉树户口本上的妹妹,也是梁理的绯闻女友,据说是他青梅竹马的初恋,份量非同一般。   当然,对梁理来说,那是第一世的往事。   “她怎么说我的?”林玉树向连天衡打听。   “说你比她大很多,把她当女儿管。”连天衡道。   梁理笑林玉树:“我就说吧,你管太严了。”   林无树摇头:“你当我想管她?我也不想管,但又不能不管。要不你多管管她?”   “不了,我不想讨她嫌。”梁理笑道。   江森森?何思澄在一旁想,难道就是那个被乐于飞抱着狂啃的姑娘?应该是了。“林哥,你妹妹怎么姓江?”   “组合家庭啊。”   江森森是林玉树继母嫁给他爸时带过来的女孩,小姑娘脾气倔,非要跟自己亲爹姓,所以没改姓。   “哦。”懂了。   梁理的手机震了一下,他拿出手机看了眼,连天衡的信息?他看了眼后视镜,看到连天衡正低着头在玩手机。   梁理点开信息,看到连天衡问他:你和江森森是什么关系?   梁理:兄妹关系,怎么了?   第一世,梁理和江森森闹过绯闻。这一世,梁理吸取教训,在江森森刚进入娱乐圈时,他就跟媒体说这女孩是他妹妹,是亲戚家小孩。因为预防针打得早,后来媒体没有乱写过。   紧接着梁理又发了一条:你以为我和江森森之间存在超越友谊关系?(微笑)你对我的性向过于在意了吧?   正在看手机的连天衡粗暴地把手机塞回口袋里,然后加入到何思澄和林玉树的聊天队伍中:“林哥,你家里是做餐饮的?”   林哥道:“和朋友合伙开了家小饭店。”   梁理顺势道:“林哥店里的火锅不错,你有空可以去试试。”他故意和连天衡说话。   连天衡不是很情愿地应道:“什么火锅?”   果然喜欢吃火锅。梁理笑道:“各种口味都有。下次我带你去吃。”   林玉树看了梁理一眼,瞎忽悠,他店里的火锅明明只有清汤和红汤,谁来都只有这两种。   何思澄笑道:“梁理啊,你怎么只叫他不叫我呢?”   连天衡道:“我请他吃过饭,你请过吗?”   “对,他特地请了个特级厨师到家里做饭,我很感动。”梁理笑道。   连天衡瞪向梁理,不过梁理坐前面,被座椅挡住了,连天衡的瞪视没起作用,他很不愉悦地扭头看向窗外。   何思澄对梁理道:“那改天也给我一个感动你的机会?”   梁理笑道:“澄少客气了,你请吃饭,谁能拒绝?”   “那就说定了。衡哥,到时一起啊。”   连天衡不理他们。   梁理笑道:“没想到你们关系这么好,认识很久了吧?”   何思澄指指自己又指指连天衡,“你说我和他好?没有没有。我们认识得是早,但最近才熟起来。”   认识是正常的,两人都在娱乐界工作。至于最近才熟起来,梁理心道,要么是两人最近有合作,要么就是因为连天衡最近才摔坏脑袋——梁理认为自己和连天衡熟起来,就是因为这个。   车开到十字路口,停下来等红灯。   何思澄望着外面不远处的高架公路道:“那边是项林出事的地方?现在我都有点怕自己开车了,平时练得少,今天又喝了酒,所以就干脆厚着脸皮蹭你们的车了。”   林玉树摸着方向盘道:“开车是要小心。”   “确定了车祸是意外吗?”梁理问得像是他没特地关注过这事一般。   何思澄道:“警方说是意外,酒驾开太快了。”   连天衡道:“单凭酒驾不能证明就是意外。有些谋杀手段很难查出来。”   梁理想听的就是连天衡的看法,立刻道:“那衡哥你觉得凶手是怎么动手的?车应该没被动过手脚,要不警方肯定查出来了。”   连天衡道:“可能他被人下了药,因为代谢掉了,所以医院没查出来。还可以是他被人催眠了。最简单的是,有人故意灌醉他,让他去开车。”   梁理笑道:“以后你拍一部悬疑片吧,应该很好看。”   连天衡理解为:“你觉得我说的方法在现实中行不通?”   “没这个意思。”梁理主动退让了一点,“只是觉得你很厉害。不过,虽然你的想法很有道理。但既然警方判定是意外,他们肯定是有根据才会得出这个结论。”   连天衡道:“我只是说可以不是意外,没说一定不是。”   何思澄道:“如果不是意外,那凶手是谁?他出事了,谁能得到好处?”   林玉树贡献了一个答案:“他的遗嘱受益人?”   “他能有多少钱啊。”在何思澄看来,项林家底很薄,都不值得人谋财。“我让人去查一下这事吧,有消息了告诉你们。”   梁理有些意外,没想到何思澄还会管这种闲事。不过也好,有人再去确定一遍项林的事是好事。   何思澄当然不是单纯管闲事,他是职责所在:得注意梁理身边一切不对劲的地方。   “好了,不说这种伤感的事了。”何思澄道,“说点轻松的,下个月你们要去参加野外生存是吧?”   林玉树道:“那节目会故意整参与嘉宾吗?”   梁理笑道:“你是担心我的野外生存能力吗?”   “没事,连天衡的野外生存能力很强,梁理你到时跟着他就行。”何思澄道。   梁理便笑道:“是嘛?那我得抱紧衡哥的大腿。”   连天衡在后座调整了一下姿势,特别明显地挪动了他的大长腿,“你来。”   “……”梁理笑道,“好,你等着。”   “说他胖他还喘上了……节目里他的生存能力没问题,节目外就不一定了。”何思澄揭起了连天衡的短。   连天衡的锋利眼刀飞向他:“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何思澄顶着巨大压力,坚强地道,“蒋书的事是梁理帮你搞定的,节目的事是我帮你搞定的。你这生活能力还不够差?”   之前,何思澄虽然让连天衡自己去搞定蒋书的事,但实际上还是时刻准备着帮忙的,然后就发现有人动作飞快地帮连天衡把事情解决了。   一查那人的背景,和梁理比较熟,两人算是朋友。加上今天见识了梁理的办事风格,便猜想那人应该是梁理安排去帮连天衡的。   连天衡看向梁理。   梁理笑而不语。   何思澄看着他们俩,心中催促,你们倒是来点感情交流,互相感动一下啊。他为了拉近三人的关系都这么拼了,能别浪费他一番苦心吗?   梁理在想,以何思澄的背景,查到他插手了蒋书的事是不难。这次是自己轻率了,希望何思澄不会想太多。   梁理迅速反思自己在其它方面是否存在漏洞。   首先,林玉树等人要么是梁理自小认识的,要么是因为某些正当原因慢慢熟悉起来,他和这些人关系好是合逻辑的。   其次,梁理做的那些投资,都没有放在自己名下,应该查不出问题。   最后,梁理唱的歌、拍的戏都是他自己挑的,他确信不管是版权还是其它方面都没有问题。   而且他从未选用过那些曾经大红过的作品,因为他不想走那种“预知未来”式的窃取别人成果与运气的捷径,反正不管是怎样的路他都一样走得通;也因为他在防着他的同类——如果这世上有另一个轮回者,那么一定是他先找到对方,而不是对方先发现他。   谁知道其他轮回者——如果存在的话——是好是坏?防着点总没错。   但就算对方是变态,梁理也还是希望对方能存在。因为对方对轮回的了解可能比他深。   想到这,梁理从后视镜中看向连天衡,如果这位与轮回有关,应该不需要太防备,不过也难说。   连天衡对上梁理的目光,道:“谢谢。”他再次为蒋书的事道谢。   梁理迅速回神,其实也没人知道他是在走神。他笑道:“别客气。”谢就不用了,只要连天衡不认为他图谋不轨就行。   连天衡道:“练歌吗?”   这么主动?这是想报恩吗?梁理有点感动,但是:“可惜我最近没空。”   连天衡无情地揭穿他:“今晚你怎么有空?”   梁理无奈,“今天例外。这样吧,我回去研究一下我的行程,看什么时候有空。”   连天衡皱眉:“要研究多久?”   “我先研究看看?”梁理看了看连天衡的脸色——所有不得不和连天衡打交道的人都能在短时间内学会这个技能,“我明天打电话给你?”   “晚上十点前?”   梁理失笑,“对。”   何思澄看着他们,心道,梁理这种复杂的人还是得由连天衡这种粗暴蛮横的人去对付。 第14章   “你们是在说唱歌?我也来吧。”何思澄心血来潮地插了一嘴。   梁理开玩笑道:“你是说你也想来我的演唱会当嘉宾?”   “好啊。”何思澄一口答应。   “别别,不敢让你来,你会抢光我的风头。”   “不至于,你太高看我了。”话虽这么说,何思澄笑得却很得意。就算连天衡冷眼看他,都没能让他的笑容减淡一分。   何思澄到家后,车上便只剩三人了。   梁理主动起了个话头:“衡哥,今天好玩吗?”   连天衡摇头,“何思澄叫我去的。不过建筑不错,室外景观也还行……”   然后他滔滔不绝地说了一路的城堡宫殿花园迷宫之类的话题。   梁理认真聆听着,他对这堂专业课的最大感想是:不明觉厉。他深刻体会到自己的思维和连天衡不是同一个维度的,心想,难道这就是凡人与天才之间的差距?   梁理通过后视镜一直看着连天衡。   等连天衡到站下车后,林玉树问梁理:“他是建筑专业的?”   “不是。”   “感觉他很专业,就像是他曾亲手建造过那些东西一样。”   “应该是兴趣爱好。”   林玉树感慨:“居然能把兴趣研究到这种程度,很厉害!”   “是啊。”梁理心情有点复杂,岔开话题,“森森怎样了?”   “被那王八蛋下药了。早知道我就该打死他。”   “别冲动。”   “知道。”林玉树道,“森森那边,要不你有空和她聊聊,让她不要再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鬼混了。我跟她说,她总是不听。你说,能好点。”   梁理应道:“好,我试试。”   梁理和江森森关系还行,还算亲近,但并不亲密,这是梁理刻意保持的距离。   既能避免绯闻,也能避免江森森对他产生好感。   后面那条是梁理单方面的自恋想法。   梁理说话,江森森会听,但持续效果不佳。   江森森就像惹事有瘾一样,每过段时间就要搞点事出来,喝酒、飙车、赌博、和男人鬼混,她轮番着来。   林玉树道:“你要和连天衡一起唱歌是吧,KTV吗?你要不多叫几个朋友一起,把森森也带上?不方便就算了,我随便说说。我是觉得你的朋友人都不错,比森森自己那些狐朋狗友不知好到哪里去了。”   林玉树平时话不多,只有在江森森的事上,才会例外地话多起来。   梁理笑道:“好啊,明天我问问森森什么时候有空,大家一起去唱歌。”   次日,梁理抽空去探望前一天被下药的江森森。   江森森睡了十几个小时后,神志已经恢复了清醒。梁理过去时,她正蓬头垢面地盘腿坐在沙发上喝粥,看到梁理来后,她愣了下,然后叫了声:“小哥。”   她和梁理从小就认识,小时候后一直叫名字的。后来长大后再重逢,梁理让她叫哥,她就叫了,后来就一直这么叫了,好像她真的多了一个哥哥一样。   梁理在旁边沙发上坐下,“还好吗?”   “没事儿。”   “这次是没事。我说你啊,出去玩可以,但你总得小心点。”   “我知道了。”江森森应道。   在梁理面前,她承认错误总是很爽快。但她的记忆力只比金鱼强点儿,大概能有七天那么长吧。她会老实一个星期,然后又将故态复萌。   梁理知道这一点,但没再说什么。   他和江森森谈一谈时,基本就是这么谈的。江森森会和林玉树顶嘴,但在他面前却不会,老实得像个乖乖女一样。   梁理有种感觉,江森森有点怕他。对此,他稍微有点遗憾,但更遗憾的是:江森森怎么不干脆更怕他一点呢?那样他说话会比现在更管用吧?   “你不喜欢乐于飞吧?”   “我怎么可能喜欢一个给我下药的恶心男人,我又不是受虐狂。”江森森郁闷地道。   “那就好。”梁理道,“什么时候一起去唱KTV吧?”   江森森一听,惊愕地看向梁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梁理从来不带她一起玩啊,今天这是怎么了?她手中端着的粥碗不小心倾斜了,粥倒了出来,洒在她腿上,烫得她大叫:“啊!!”   “你小心点。”梁理起身拿开江森森手上的碗。   忙乱地收拾了一阵之后,江森森坐回沙发上,很是为难地犹豫:“KTV啊……为什么要去KTV?”她不排斥KTV,她就是有点排斥和梁理一起去。   “介绍些人给你认识,比乐于飞更帅、更有型、形象也更正面的那种。”   “……”这是在讽刺自己吧?!江森森彻底不想去了,“我对你的正经朋友没兴趣!”   “你不是喜欢何思澄吗?我可以叫他出来。”   “真的?!”江森森像是陷进了淤泥中一样,挣扎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后,她自暴自弃地道,“好啊,我也觉得我有必经去认识一下澄少这种形象正面的人。还有啊,我是喜欢他的歌,你可别跟他瞎说什么我喜欢他之类。”   “喜欢他也没什么,他的迷妹那么多,多你一个不多。”   ……   梁理去约何思澄,对方爽快地应约了。这在梁理意料中。毕竟之前见面时,何思澄就表达了想和他结交的意思。   至于连天衡,梁理估计他不喜欢KTV,毕竟他连唱歌都不喜欢,还要他和一群人一起唱歌,他肯定不乐意,但不乐意不等于他不会答应,这就是成年人的复杂世界。   晚上,梁理打电话给连天衡,为表诚意,八点就打了。   连天衡听了梁理的KTV计划后果然沉默。   虽然隔着电话,但梁理似乎已经“看”到了他的眼神和脸色。于是他主动道:“那这次就算了,等我们都有空时,再……”   “去。”连天衡道,“我去。”   梁理感觉自己听出了连天衡的咬牙切齿。他无奈又好笑,说真的,他不明白连天衡为什么愿意自我牺牲。   就像连天衡怀疑他“图谋不轨”一样,他也时常压制不住地觉得连天衡对他也有图谋,否则怎么能这么迁就忍让他。   “太好了,那你哪天晚上有空?”梁理问,“明晚行吗?”   “可以。”   “你早点出来,我们先去林哥店里吃火锅,然后再去KTV。”   “好。” 第15章   梁理说的吃火锅并不是他和连天衡单独吃。而是江森森、林玉树、王智、小松、小章他们都在桌上。   小松是徐升让跟着连天衡的,为防连天衡拒绝,徐升先声夺人:“你答应过要和我们好好相处!”   连天衡只得忍了。   火锅锅底是麻辣喷香的红汤,肉都是优质好肉,菜是有机蔬菜,丸子之类的是手工自制的。   梁理一直忙活着给大家涮肉涮菜,而且“雨露均沾”,照顾到了每一个人。大家也都习以为常的样子。只有初来乍到的连天衡和小松多看了梁理几眼。   江森森对连天衡道:“小哥烫火锅特别厉害,什么东西烫多久口感最好,他全记得,而且能精确到秒。”   连天衡点头,埋头苦吃。   梁理笑道:“这叫熟能生巧。”   王智道:“我比你熟,但没你巧。”   连天衡道:“吃货是分级别的。”   “吃货?这里就你吃得最多。”梁理捞了几片牛肉给连天衡。   连天衡瞪向梁理:“那怪谁?都是你捞给我的!”现在又来说我吃得多!   大家听了都笑。   小松没笑,他担心事态恶化,自打连天衡进入叛逆期后,变得相当能搞事。   “没错,是我捞的。”梁理点点头,又捞了个丸子给连天衡,“这个特别好吃。”   连天衡看了看那个丸子,低下头,继续苦吃。   小松放松了,还是梁哥会哄人啊,自己得学着点。   吃完饭,时间还早,大家坐在院里休息。   院中有一小片围起来的菜地,连天衡站在篱笆外看着里面的菜。   梁理道:“要进去看吗?”   连天衡摇头,“不用。”   “那几棵西红柿是我种的。”梁理指着几棵长得挺茂盛的西红柿说。   那几棵西红柿树已经结果了,果实有红有绿,都挺大个的。   “你怎么种的?”连天衡却问。   梁理眨眼,这还能怎么种?“就是把西红柿幼苗种进土里?”   连天衡没说什么,但似乎有点失望。   梁理有点无奈,感觉自己永远不会明白连天衡那颗充满奇思妙想的脑袋究竟是怎么运作的。   “你等我一下。”梁理转身走到篱笆门边,打开门走进菜园子里面,摘了两个红中透着一点儿青的西红柿出来,在一旁的水笼头下冲了冲,然后分了个给连天衡。   连天衡接到手后立刻咬了一口,然后像被针扎了一样皱起了脸。   “……”梁理从连天衡这个表情判断出了果实的味道,就把自己那个西红柿拿在手里把玩,仿佛他原本就是摘来玩的。   “衡哥,那天你为什么问我那个救人的问题?”梁理抛了抛手上的西红柿。   连天衡道:“我的剧本,科幻的那个,其实就是个救人的故事。”   “哦。”梁理觉得他和连天衡的交流简直是天马行空式的,他得费点力才跟得上连天衡的思路,“一支救援队去营救陷在虚拟世界里的同伴,嗯,的确是个救人的故事。”   “我在考虑故事的结局,如果要毁灭那个虚拟世界才可以把人救出来,你说救不救?”连天衡仰头望天,“如果我们这个世界是虚拟世界,你觉得可以毁掉它吗?”   梁理无奈:“你一定要这么真情实感地代入现实吗?”   “对。”   “如果不毁掉整个世界,那个人就不能被救?”   “假设是这样。”连天衡道。   “我觉得可以毁掉吧,毕竟同类的生命最重要。”   连天衡看向四周,“这些人都可以死掉?”   梁理跟着环顾四周,看到江森森在看他们这边,他回了个笑容。“你说的是虚拟世界啊,虚拟世界是假的吧?”   连天衡道:“虚拟是相对现实而言的。对于一个生活在现实中的人,网络是虚拟,对于一个大部分时间都泡在网上的人,网络才是他的现实;对于外来者,这里是虚拟世界,对于这里的人,这里是现实。能理解吗?”   “……能吧。”梁理捏了捏手里的西红柿,光滑的果皮,结实而带弹性的厚实果肉,这当然是真实世界。“好吧,假如这个世界是外来者的虚拟世界、人类的现实世界,那站在我们人类这个角度来看的话,那当然是外来者死掉比较好,最好是全军覆没,这样就再也没人来打扰我们。”   连天衡道:“你以为你是人类,但其实你是个外来者,这种情况你怎么办?”   “这么复杂啊。道德困境是吧?让我想想。”梁理想了一会儿,然后玩笑般地道,“好像只能:牺牲我一个,幸福全世界?”   “你真这么想?”连天衡盯着梁理,像是想透过他的脑壳,看清他的真正想法。   梁理被连天衡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认真态度“打动”了,他收起笑容,正经地道:“只说我自己的话,我觉得死亡倒还好,但就怕会陷入比死更糟糕的境地。”   连天衡探究地看了梁理一会儿,道:“不会比死更糟糕。”   “哦,那你准备怎么写这个故事?”   “不会毁灭世界。因为用毁灭世界的方法来救人行不通,会有很大风险,外来者不一定能全部成功撤离。”   梁理抗议:“那你还让我选?衡哥啊,你太坏心眼了。”   连天衡道:“你说的外来者全军覆没也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不会死,”他停顿了一下,“我是说身体不会死。”   “植物人吗?”   “不,是数字化人。把人的意识进行数字化。”   “电脑一样的智能机器人?”   “思想是数据,但身体是肉体。”   “哦……你的想象力太惊人了。”   “是你知道的太少。”连天衡看了看手上剩下的西红柿,皱着眉大口吃完。   梁理举起自己手里的那个西红柿,“还要吗?这个也给你。”   “不要!”连天衡避之不及地走开去洗手。   梁理笑着跟过去,“你的故事还没讲完,继续讲,打算怎么救人?”   “修复虚拟世界,让世界变正常,被困的人自然就解困了。”   解困吗……梁理恍惚了一下,“衡哥,你……”   “什么?”连天衡洗完手,甩了甩。   清凉的水珠溅到梁理脸上,他清醒过来,把刚才想说的话咽了下去,重新组织了一下思想,道:“我是想问,你的剧本里,那个被困住的人是怎么被困住的?”肯定不是被物质的东西困住的吧?   “蠢吧。”   “啊?蠢?”这也太敷衍了。“你是要拍搞笑片吗?”   连天衡不太乐意地更改答案:“可能是病毒影响了他。”   “不懂,具体怎么影响的?他残废了?”   “类似吧。”   梁理笑道:“你是不是还没想好要怎么写这部分情节?”   “对。”   梁理无奈。好吧。他刚刚还以为自己能从连天衡的故事中得到什么答案或者说启发。唉,轮回久了,有点疯魔了。   院子里的另一端,林玉树道:“森森,你怎么不去和你小哥他们聊天。”   江森森扭头看了眼梁理和连天衡,“你觉得他们需要一个第三者吗?”   “你怎么说话的?”   江森森撅嘴:“我又没说错。小哥对他可比对我好多了。”   小松和小章互相看看,干笑。   林玉树黑着脸道:“行了,你闭嘴!”   江森森朝他吐舌头,“就不闭!”不过她接下来也没再说梁理和连天衡如何。 第16章   晚上的KTV活动,何思澄买一赠一地带了余小秋过来。   那天梁理从乐于飞手上拦下余小秋时,何思澄也在现场。   后来何思澄回去后特地去查了一下余小秋的情况,发现她歌唱得不错,又看她签的公司只是家名气与能力都平平的小公司,便起了惜才之心,想把她挖到自己公司去发展,现在正在和她的经纪公司商谈这个事情。   连天衡道:“你是担心乐于飞再去纠缠她?所以打算给她当大腿?”   何思澄故作淡定,“举手之劳嘛,这没违反什么工作规定吧?”   “只要你不耽误正事,你举断了手也没人管你。”   “……”   梁理对余小秋的到来很欢迎,因为江森森的女性朋友都有事不能过来,余小秋正好可以顶替她们充当一下江森森的临时闺蜜。   梁理顺便还八卦了一下:观察了一下连天衡和余小秋这对前世今生情侣之间的互动,结果发现两人都很平静,似乎没有来电的迹象。   大概是梁理的八卦技术不过关,他惹来了连天衡面无表情的回视:“你在看什么?”   梁理微笑摇头:没什么。不是在偷看你。   “小哥,你对连天衡是有什么想法吗?”江森森问梁理。   梁理被吓一跳,压低声音道:“你小声点。”然后皱眉,“别在这里抽烟。”   江森森指间夹着一支点燃的纤细香烟,被梁理说了后,她手一伸,把香烟丢进了饮料杯里。   梁理看向那杯粉红色的饮料,香烟在粉色液体中沉浮,仿若一只失去了浮力的独木舟。“不喜欢这饮料?”   “喜欢。”江森森道,“但喜欢又怎样?”   梁理习惯了她的变化无常,也不追问什么,只道:“你去唱歌吧。”   江森森耸耸肩,起身挤到何思澄身边坐下,抱住他的胳膊,“思澄哥,教我唱歌呗?”   何思澄看了眼梁理,笑道:“不敢说教,唱着玩吧,你喜欢什么歌?”   “你的歌我都特别喜欢啊。”   梁理看他们相处得不错便不再管他们了。他走到小松身边,低声问他:“衡哥喜欢唱什么歌?”   小松看看左右,悄声回应:“最近他一直在练你的歌。”   没想到连天衡私下还有去做功课,梁理很感动:“他最喜欢哪一首?”   “应该是天使,这首他听得最多。”   天使是梁理的一道老歌。他自己写的歌词,一个人在家喝醉时写的,醒来后觉得有点意思,就又谱了曲。   这歌虽然名叫天使,但并不平静温和,而是带着种压抑式的疯狂。   “怎么喜欢这首?”   “不知道啊。”   后来点歌时,梁理便特地点了天使,之后又邀请连天衡跟他合唱。   连天衡答应了。   音乐声响起,两人跟着旋律开唱。   连天衡确实是练过了,唱得挺顺的,就是……调不准。   梁理试图引导连天衡回归正道,结果吧,唱着唱着,他不但没能把连天衡带回正路,反倒是被连天衡给带歪了。   何思澄笑得瘫倒在沙发上。   连天衡气得丢下话筒不肯唱了。   梁理就自己继续唱后半断,但他已经被连天衡的调洗脑了,怎么也拗不回来。他无奈放下话筒,叫何思澄:“你来试试。”   “我来就我来!你们听着!”何思澄拿过话筒,试着跟着旋律唱了句,意外地也没找着调,再试试,还不行……最后他只得放弃了,承认自己无能,“不行,我也被他洗脑了……”   连天衡不肯背这个锅:“关我什么事?你们自己水平不行!”   江森森道:“我觉得衡哥唱得挺好的啊。是吧?小秋?”   余小秋抿着唇笑。   何思澄笑道:“好什么啊,你是没经过专业训练所以听不出来……”   正说着,突然房间一阵剧烈摇晃,矮桌滑动,桌上杯盘叮当作响,余小秋被吓得尖叫,江森森也缩在沙发上大叫:“卧槽!这是地震了?!”   小章就近抱住固定式吧台稳住身体,叫道:“什么?地震?!”   小松被晃得站不稳即将摔倒,连天衡拎住他的衣领,把他推到沙发后面。   何思澄用脚蹬住撞向他的茶几,“连天衡!这是世界要崩溃了吗?怎么办?!”   “闭嘴!”连天衡跑开了。   梁理本来是坐在椅子上的,房间一晃,椅子侧翻,他摔向地面。在他砸到地上之前,连天衡冲过来扶住了他,然后把他拽到墙角边,按着他在墙角下蹲下,连天衡自己挡在外侧。   之前唱歌时,连天衡因为被说走调赌气跑去了房间另一头。房间摇晃时,他立刻动作敏捷地跑回梁理身边。梁理算是明白何思澄为什么说连天衡的生存能力强了,这反应速度和运动水平绝对是一流的。   这场剧烈的“天摇地动”来得突然,也去得突然。几秒后,房间恢复了稳定,不晃了。   不过大家一时间还不太敢乱动,仍面面相觑地呆在原地。   梁理也还被迫缩在墙角,这个姿势很尴尬,连天衡的大腿近在眼前,但既不好抱也不好盯着看,梁理只能默默地仰望连天衡的下巴。   连天衡跑过来救他,他很感动。只是这个事吧,感动是感动,尴尬也真尴尬。   “应该没事了。”梁理急于摆脱困境,第一个出声。他冲连天衡摆手,示意他赶紧让开,自己要起来。   连天衡退开一步,然后拉住梁理伸向自己的手,把他拉了起来。   梁理愣愣地看着连天衡的手,之前不是连肩膀不让碰的吗?现在却主动握自己的手……   梁理站起来后,连天衡放开了他的手,但仍站在他身旁。谁知道还会不会震?站近一点方便随时救援。   其他人都有意无意地看向他们,眼睛八卦得快放光了。   ——余小秋和连天衡之间的那丝未知缘分在此刻彻底碎成了渣渣。   别说大家觉得他们怪异,梁理自己都别扭得慌。他握了握自己那只刚被连天衡拉过的手,又微偏过头看了看身侧的连天衡,这位仁兄老怀疑别人是同性恋,怀疑别人对他有想法,其实应该是反过来吧?   瞧他做的这些事。   有些人就是这么口是心非。 第17章   “靠,吓死了,这是怎么回事啊?”思想最纯洁的何思澄率先打破房间里的怪异氛围。   梁理道:“大家都没事吧?”   “没事。”大家陆陆续续地道。   何思澄走向门口,“我们出去看看?”   “走吧,看看怎么回事。”   大家到外面大厅一看,发现这边更加混乱,电器家具都东倒西歪地堆着,还有好些人受伤了。   大家也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说:“应该是地震了吧?”   “应该不会再震了吧?”   “谁知道,赶紧下楼找个宽阔的平地呆着比较安全。”   “是啊,快走快走!”   梁理他们也跟随主流人群离开了KTV,很多人认出了他们,不过没人找他们签名合照,大家刚都被地震吓得够呛,暂时没有追星的心情。   到了楼下,大家发现不止是KTV里乱,外面也一样乱糟糟的。   突如其来的震荡造成了很多事故,尤其是车祸,连环式的大撞车,搞得到处都堵车,整个城市像是瘫痪了一样。   再连上网一看,还不止是这一个城市乱,全球都如此,像是地球被一双大手当成玩具拿起来摇晃了几下。   人们很惊恐,这是要世界末日了吗?   政府反应迅速地请出了专家辟谣,解释说这可能是某某原理造成的地面震荡,请大家不要慌乱,保持镇定,注意安全,暂时不要呆在室内建筑中……   连天衡和何思澄对视了一眼,两人心中明白,这是这个世界的外面出事了。   因为没法开车,现在又是大晚上的,梁理他们经过商量后决定就近步行去老林饭店凑合一晚。   老林饭店虽然不是住宿酒店,但前有店后有院,地盘够大房间够多,收留他们几个足够了。   去老林饭店的路上,连天衡和何思澄慢腾腾地落在最后面,低声交谈着。   何思澄看着拥堵的公路和焦急的人群道:“这个世界真脆弱。”   “你现在也很脆弱。”连天衡低下头,从一棵被地震摇得倾斜的树下穿过。   “我怎么……”何思澄跟着连天衡往前走,但没注意树,砰地一声脑袋磕树干上了,他微躬着腰捂着脑袋从树下出来,不得不承认,“是很脆弱。”   “能和外面联络上吗?”连天衡道。   他们和外面是可以通讯的——类似互发电子邮件。   “我试试。”何思澄凝神屏气地把意识延伸出去,却找不到往日那种熟悉的链接感,就像是蜘蛛和它的蛛网之间本来有根连接线,现在那根线断开了。   何思澄焦急地道:“联不上。你呢?”   “不行。”   “电邮”依赖的网络断网了,也就是说连天衡他们与外面唯一的通讯方式中断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何思澄焦虑地张望着上空,但除了被城市灯光映亮的天空外,他什么也看不到。   连天衡道:“应该是出了事故。”然后他告诉何思澄另一个噩耗,“不止是通讯断了,通道也关闭了。”   通道就是他们往返于两个世界时走的那条路。   “啊?!”何思澄闭上眼睛,集中全部注意力,尝试在意识中申请离开这个世界,结果只听到冷漠的提示音:您好,通道尚未开通,请确认通道开通后再作申请。   “通道关闭了?!操!如果这个世界现在崩溃,我们无法撤离,不就得殉职?!”   连天衡嫌弃地看着何思澄:“你被吓疯了?”   世界崩溃是整个世界粉碎成星尘。刚才那种震荡相对崩溃而言,只是个小火星。   何思澄捂着脸冷静了一下,道:“上一次崩溃就是从震荡开始的,你就一点也不怕?”   连天衡道:“这次震荡不是崩溃征兆,是通道事故引发的震荡。”   “是吗?你怎么知道?”   “世界崩溃主要有几种情况?”连天衡反问。   “两种,一种是内部崩溃,一种是外部摧毁。”   “这里是哪种?”   “内部崩溃,是从内部以及局部开始的。这次震荡一来就是全球性的,不符合内部崩溃特征。”进入答题模式的何思澄逐渐冷静了下来,他苦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我失态了。”   不是内部崩溃,也不可能是外部摧毁——摧毁一个世界是件大事,需要走很多程序,除非那个世界有毁灭宇宙的危险性,否则不可能被批准。   所以,这个世界目前还是安全的。   连天衡道:“外面应该正在重启或抢修通道。”   “抢修……”何思澄只高兴了半秒就又陷入了绝望,“里外时间流速相差巨大。等外面修好了通道,这里都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了!”   传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对于外来者们来说,这是可以实现的。   连天衡道:“进来时,我测过这里的时间流速,外面一分钟约等于这里五天。”   “外面一小时就是这里的三百天?一天就是20年。他们要是修通道修上个好几天,我们就得老死在这了。”世界没崩溃,何思澄倒是快崩溃了。   “你又不会真死。而且这个世界现在处于不稳定状态,时间不一定是直线,你算出来的不一定是正确结果。”   “就算它是大波浪线,它也还是在往前走啊!就算流速打个对折,外面一天,这里十年,这也有得我们受了。”   “梁理在这呆了多少年?”连天衡突然道。   何思澄道:“26年?”   这个时间长度的是根据一个假设算出来的。   假设世界崩溃时,梁理为了止住崩溃,把时间还原到了他刚进入这个世界那刻——那个时刻是最醒目的锚点,大家都认为梁理很可能会选那个时间节点做为还原点。   梁理最初进入这个世界的那个时刻便是他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距今已经过去26年了。   “不对不对。”何思澄摇头,“这个时间长度和你刚才说的时间流速完全对不上!”   之前世界崩溃时,他们紧急撤离了这个世界,后来被委托回来救援梁理,这中间的时间差有十一天。根据连天衡测出来的时间流速,外面的十一天,应该是这里的210年左右,但现在明显不是200年之后。   连天衡道:“懂了?这个世界不稳定,这里的时间是扭曲的。”   何思澄皱眉:“可能时间线是幅度特别大的波浪线?所以尽管流速快,直线距离却并不长?”   “或许。”   何思澄终于放松了一点,“这样倒还行。至少我们不用被困在这里几十甚至几百年。”   连天衡看他状态稳定了,便恢复自己的节奏:“你和外面联络时,是怎么说这里的情况的?”   “没说什么,我们这不是刚到没多久吗?我只说了梁理现在状况良好,预计救援难度不会太大,但具体情况得等我们取得他的信任后才能弄清楚。”   “你有提我吗?”连天衡问。   “没有。”   连天衡是暗中调查,暂时不记入明面上的工作汇报中。   “嗯。继续保持。”   何思澄抱怨:“通讯都断了,保持什么!”   连天衡道:“迟早会恢复。你现在很悲观,如果有心理问题,要及早就医.”   何思澄有点意外:“你居然会关心同事了?”虽然这种关心方式并不让人多舒服。   连天衡像听了一个并不好笑的笑话,嘴角抽搐般抖动了一下,“不要把病情拖严重了耽误工作。”   “……”何思澄心道,好吧,暴君还是那个暴君。既然这位的状态仍然这么正常,大概这天是塌不下来吧?不,就算塌下来了也有这位顶着,轮不到自己来慌。   “糟糕……突然想到,刚才我们说了很多违禁词!”何思澄看向连天衡,“你也说了。”   “那又怎样?”   “……反正你永远不会失业,也不怕扣工资,是吗?”   “对。”   造物行业最顶尖的那批人是不缺工作和钱的,应该说每个行业都如此。   何思澄也算是做得不错的,但离最顶尖还有一定距离。   “还是让这个世界崩溃吧!”何思澄叫道。   连天衡皱眉,忍耐地道:“特殊情况下,可以适当不遵守《造物世界安全手册》。这是手册上的备注。你没完整看过安全手册?”   “看过,大概看了一遍……但有谁会去认真背那种东西?”   “随便翻翻也能记下来。我很惊讶你居然能找到工作。”   “……”   连天衡和何思澄落在后面低声交谈了许久,前面的梁理等人回头看了他们好多次。   江森森每回一次头就要看梁理一次。   梁理道:“别看我,看路。”   路边的路灯像被狗啃过了一样,一盏亮一盏不亮的,有几处路面也被震出了比较大的裂缝,所以走路得比平时小心。   江森森低声道:“你不吃醋吗?”   旁边的余小秋默默地低头走路,像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乖巧小绵羊。   梁理道:“别乱说话,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你可以去问小章。”   小章一天有十几小时呆在梁理身边,梁理的事瞒不过他。   江森森立刻跳到小章身边,和他耳语:“我小哥和连天衡是什么关系?”   小章很实诚地道:“梁哥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江森森眯眼,然后一甩长发,冲向连天衡的助理小松,“小松,你说呢?”   哎哟,姑奶奶,我有什么能说的。小松赶紧往旁边躲。   梁理叫停:“森森,行了。”   江森森像被踩了刹车一样停下了,甩着手走回梁理身边,“这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我又不会去外面乱说。”   “首先,没有的事,我为什么要承认?其次,你这种会喝得烂醉、会被人下药的人在保守秘密方面不可能靠谱。”   江森森垂下头捏着自己的手指:“你第一次对我说这么重的话。”   “对不起。”梁理叹道。他的确有点激动了。   江森森指责他:“你重色轻友,六亲不认。”   “……”梁理道,“我以后如果真的和谁在一起了的话,我会告诉你。”   “好吧。”江森森轻快地道,“我接受你的道歉了。” 第18章   老林饭店在今晚的震动中也略有损失,火锅汤洒出来烫伤了几位客人,酒架上的酒砸坏了数瓶,墙上的画摔了几幅,灯也摔了好几盏,还有其它零零碎碎的各种损失。   梁理他们回来时,王智正在向大家描述厨房里发生的惊险事件:“还好当时没人站在那口大油锅旁,否则就糟糕了!”   厨房里有口大油锅,里面装的是热油,用来炸食物的。这锅油如果泼人身上,非把人烫熟不可。   “小赵当时在剁肉,地一晃,他差点把自己的手剁下来。”   “案板上的刀也到处乱飞,还好没扎到人。”   “还有锅里的菜,正炒着呢,全给洒了,唉……”   “那画掉下来时,我正好在旁边,赶紧挡了一下,要不就砸客人头上去了。”   厨师们服务员七嘴八舌地说着今晚的险情。大家刚逃过一场大劫,肾上腺素还没降下来,都有点兴奋过度。   梁理低声问道林玉树:“人都没事吧?”   “基本没事,受伤的也是轻伤,已经送医院去了。”林玉树道,“我们还要收拾一下,你带你的朋友们先去休息吧。”他大略点了下人数,“客房不够的话,我和你王哥的房间都可以让出来。”   “不用,挤挤够了,不还有沙发吗?”   房间是这么分配的:余小秋去江森森房间睡,小章和小松一个房间,连天衡和何思澄一间,剩下梁理自己一间。   但连天衡看着梁理说:“我和你一间。”   何思澄双手双脚赞成:“好好好,我睡相特别特别差,只适合一个人睡。”   “……”梁理没理由拒绝,只好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连天衡领去了自己房间。   进门后开灯一看,房间有些乱——被地震晃的,得收拾一下。   两人一起把家具移回原位,倒了的台灯衣架扶好,摔到地上的书本及饰物捡起来。   连天衡捡起地上的一把吉他,拨了下弦,“这是你的房间?”   这房间里除了吉他还有小提琴、萨克斯等乐器,而林玉树他们不像是音乐爱好者。   “嗯。”这的确是梁理自己的房间,他偶尔会过来住。   连天衡看看四周,都是原木家具,沙发也是木沙发,墙上挂的是水彩画,书很多,影碟唱片也很多。   梁理道:“我睡沙发,你睡床。”   连天衡看了眼木沙发,长度不够,宽度也一般,“还不如睡地上。我睡地上。”   沙发边铺了张挺厚的长方形大地毯,够睡一个人了。   “别啊,肯定你睡床,你是客人。”梁理笑道。   连天衡没和他继续推让,而是提了下手中的吉他:“能弹点什么来听吗?”他指尖一扫,吉他弦震动着发出了悦耳的音乐声。   “想听什么?”梁理走过来接过吉他,转身在书桌旁的木椅上坐下,抱着吉他开始调弦。   “天使。”连天衡是跟这首歌扛上了。   梁理抬头看他,笑道:“好。”   调好弦后,梁理自弹自唱起来,这次调是准的——不过这只有他自己知道,连天衡听不出来。   梁理弹完后,连天衡很捧场地鼓掌:“好听。弹得好听,唱得也很好听。”   梁理觉得连天衡这会儿说话也特别好听。他欠了下身:“谢谢。”   “词曲都是你写的?”   “嗯。”   “为什么会写这样的词?”   天使的歌词有些诡异,其中有几句是这样的:   我为你建一个美丽世界,我为你编一个温柔谎言。   我带你离开冰冷的黑暗,我带你前往虚幻的他乡。   ……   我是你温暖的孤独梦境,我是你甜蜜的绝望信仰。   我让你的眼睛安然入睡,我让你的灵魂长夜无眠。   ……   梁理笑道:“不像我写的?”   “和你其它的歌风格不一样。”   “嗯,因为是喝醉后写的。”   “你喝醉?”   “偶尔。”   连天衡道:“下次一起喝酒。”   “……”梁理心道,你是想灌醉我吧,你还能表现得更明显一点吗?   “这首歌很适合我那个剧本。”连天衡道,“你写的天使很像那些创造世界的外来者们。”   梁理一怔,然后笑道:“那你要不要选这首歌做主题曲?”   连天衡想了想,道:“插曲吧。”   “好,那说定了。”   “嗯。”   “好了,去洗澡吧。”梁理给连天衡拿了自己的睡衣,“干净的,但不是新的。”   “可以。谢谢。”   梁理把床上的床单和被套换了新的,又抱了薄毯子和被子放到地毯上,给自己也铺了个窝。   连天衡洗完澡出来,看到梁理正坐在书桌旁看书,“我好了,你去洗吧。”   “好。”   等梁理洗好出来,看到连天衡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梁理关掉大灯,走到床边,大概是光线的缘故,床上侧卧的连天衡看起来比白天柔和了许多,像是利刃入了鞘,也像是精美的人偶失了魂。   只看这具俊美躯壳,绝对判断不出这是第几世的连天衡,或者说判断不出这是哪种性格的连天衡。   梁理正想着时,连天衡突然睁开了眼睛,两人四目相对。   梁理有点尴尬,猜想连天衡大概要说:你看够了吗?   他猜错了,连天衡说的是:“你又偷看我。”   “……”梁理在床边坐下,“问你件事,地震那会儿,你为什么要救我?”   连天衡当时那种行为绝对是想要救他。当然,那种小地震,连天衡不出手,梁理也不会有事。   连天衡道:“没有救你,只是拉了你一下。我也拉了小松。”   梁理笑道:“谢谢。”   “别客气。”连天衡像是不自在似地调整了一下睡姿,他的脑袋在柔软的枕头上蹭了蹭,有几缕头发支棱了起来。梁理手痒,很想把那几撮毛按平,这时,他听到连天衡说:“你要到床上来睡吗?你的床很大。”   “……”梁理心想,这是那种邀请?自己是不是应该礼貌性接受?“不,不用了,你睡吧。”   连天衡道:“你看着我,我睡不着。”   他说话的声音相比白天放低了许多,节奏也放缓了,还带着点鼻音。   梁理觉得耳朵有点痒,喉咙也痒,“咳,我不看了,你睡吧。”   梁理从床边走开,把小灯也熄了,然后躺进了自己的窝里。   “晚安。”黑暗中传来连天衡的声音。   梁理在黑暗中露出笑容,温声回应:“晚安。” 第19章   早上醒来,梁理发现连天衡已经醒了,正躺在床上玩手机。   “早。”   连天衡抬眼,“早。”然后目光又黏回了手机上。   梁理笑了笑,自己先去洗漱。   连天衡正在和何思澄聊天。   何思澄告诉他一个消息:钟意和段纲来了!   两人是昨晚到的,刚才联系了何思澄。   连天衡:这么快?   他以为钟意和段纲要过几个月才会进来,他原本想赶在他们进来之前就把梁理带回去。当然,他的原计划在昨晚已经宣告破产,因为通道关闭,短期内谁也出不去。   何思澄:因为我之前汇报的是这里很安全,他们就放心大胆地进来了吧。   不过,两人动作确实挺快。按两边的时间流速来算,他们晚个半年进来都是合理的。   连天衡:通道是他们弄坏的?他们干了什么?   他估计那两人登入这个世界的时间与地震发生时间以及通讯、通道出问题的时间应该是同一时间。   何思澄:他们说不知道怎么回事,通道突然出问题,他们被吓得半死,幸好运气不错,及时逃出来了。   造物世界通道事故率低,但致死率高。   连天衡:不要让他们知道我在这里。   何思澄叹气:知道,你不用再强调了。   连天衡:我不放心你。你昨晚表现得太差劲了。   何思澄无语凝噎:你就不怕我罢工吗?!   连天衡:你想罢工?你要想清楚,只有我才能完成任务带你出去。钟意和段纲,他们不拖后腿你就该谢天谢地了。   何思澄想了想,决定向连天衡屈服:刚刚我是开玩笑的,不过,现在这种危机关头,还是大家团结起来比较好吧?   连天衡:告诉你一件事。   何思澄:什么?   何思澄等了一会儿,没见连天衡回复,催促道:你要说什么?   连天衡:我去你那说。   连天衡下床出门,走到何思澄房门前敲门。   何思澄打开门,看看左右,然后让连天衡进门,“我们这搞得像偷情似的。”   连天衡申明:“我不喜欢你这个性别的。”   他走进房间,发现何思澄这个房间很简洁,像酒店房间,估计平时一直是用作客房的。   “你想多了!”何思澄吐血,“等等,你以为我是同性恋所以昨晚才非要去梁理房间睡?”   “那是工作。”连天衡道,“刚才想跟你说的事是:上一次撤退时,段纲急着撤离,没有做完自检就强行进入通道要求传送,造成通道锁死延误了时间,如果不是他搞出这种事,梁理就算拖到最后一个走,也能成功撤离。你想团结他这种蠢货?”   何思澄顾不上计较性向问题了,“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这事怎么没有公告出来?”   “他有个好老师。”   段纲的老师在造物行业可以称得上是泰斗级的人物。   何思澄沉默,他回忆起了一些蛛丝马迹,例如他们部门的头儿提起段纲时表情有些微妙,还有开救援行动会议时,有几位级别高的同事明显对段纲很冷淡,估计他们是知道内情的。   何思澄皱眉:“这事就这么算了?”   “得看事主想怎么办。”   梁理是事主,他要是坚决要求追究段纲的责任,那段纲肯定跑不了。   段纲的老师是有身份,但梁理也不是吃素的。   何思澄道:“那这次救援怎么还让段纲来?”   “将功补过。”   “补个屁,这种不安全因素就应该剔除。大佬们不能只顾人情面子,也要考虑一下我们这些小人物的人身安全啊!”   连天衡道:“所以我不是来了?”   何思澄被连天衡这种纯天然的高姿态震得半晌无言。   连天衡看他发愣,道:“这么感动?”   “……是,感动坏了。”何思澄道,“我不会暴露你的存在,但如果段纲和钟意自己发现了你呢?”   作为一个刻意接近梁理并和他走得越来越近的人,连天衡很容易引起段纲他们的怀疑。   “他们要怎么发现?如果不是我先找你,你知道我是谁?”   测试团队进入造物世界时,不但要封锁记忆,而且还是匿名制的,大家都会改头换面,姓名、身高、体重甚至是性别都换了。到这个份上,就算不封锁记忆,大家也互相认不出对方。   何思澄想了想,道:“段纲有没有可能从他老师那知道你要来的消息?他老师有没有可能知道你的人物信息?”   测试结束后,有权限查看所有数据的人只有少数几人,其中不包括段纲,但段纲的老师可能有那个权限。   “他老师的确知道我会参加救援,但以为我会是最后一批进入的。现在通道出了事故,没人进得来,我当然也不应该在这里。至于我的信息,除了我自己没人知道。”   “你怎么办到的?”测试数据是公共数据,不存在隐私模式。   “我有选择权。”   “嗯?”何思澄疑惑地看着连天衡。   连天衡不耐烦地解释:“我有选择让不让别人看我信息的权力。你的问题太多了!”   “……”连天衡的形象在何思澄心中又高大了一圈,难怪暴君会成为暴君,看看人家这底气!唉,感觉自己有生之年都无法到达这个层次。   何思澄迅速地拾掇好自己的玻璃心,把注意力转回工作上:“这次通道出事故,不会真的也是段纲搞出来的事吧?”   一刻钟前他是倾向于通道事故与段纲他们无关的,但连天衡说段纲有过前科,他就忍不住怀疑起段纲来了。   连天衡道:“不知道。你只要记住一件事就行——只有我才靠得住。”   何思澄心道,虽然你很厉害,但你为人真的够混账的,跟你混,天天都得跪在你脚下缝补自己破碎的自尊心,这是正常人过的日子吗?不过段纲那种会干蠢事的人,就算有个名门子弟的名头在,也还是靠不住。如果能选梁理就好了,梁理不管是能力还是性格都没问题,可惜梁理现在“不谙世事”。   何思澄忍不住感叹:“唉,梁理要是能解封就好了。”   解封是指解开记忆封锁。这事在他们本来的世界做起来很简单,往意识仓中一躺就行。但这个世界没有这种技术,所以也就没法让梁理“苏醒”过来。   连天衡道:“除非他能自己解封。”   理论上,在造物世界中,封锁记忆的外来者如果有非常强烈的想要醒来的意愿,那他或许能自己冲破记忆封锁。这种案例曾发生过一例。   何思澄摇头,“不可能,那种传说级别的事哪是说发生就发生的。”   “说不定。”连天衡想起了梁理写的那首天使,他怀疑梁理的记忆封锁可能已经松动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何思澄跟着连天衡摇摆:“好吧,希望总是要有的。”   梁理从卫生间出来,发现连天衡不见了,便打他电话。   何思澄房间里,连天衡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梁理找我,走了。”   连天衡回房后主动交待:“刚才何思澄找我。”   “你们,”梁理停下了,笑道,“去洗漱吧,一会儿下去吃早饭。”   “好。”   连天衡刷牙时听到外面传来了音乐声,很熟悉的旋律,是昨晚梁理弹过的那首天使,不过现在这个乐器声不像是吉他。   连天衡边刷牙边走出卫生间。   梁理站在拉开了一半窗帘的窗户边拉小提琴,窗外的暖金色逆光勾勒出了他的轮廓,让他看起来有些朦胧,却又熠熠生辉。   连天衡怔了一秒,然后走到床边拿起自己的手机。他叼着牙刷打开手机的拍照功能,拍了两张照片,然后切换到视频录制功能。   梁理拉完整首曲子后放下小提琴,笑看着还举着手机的连天衡:“行了,快去刷牙吧。”   “嗯。”连天衡放下手机,捏着牙刷柄,边刷牙边回卫生间去了。   刷牙洗脸时,连天衡一直在回想刚才梁理拉小提琴的画面,天使的旋律也一直在他脑海中回荡。   “我想发微博。”洗漱完回到房间里后,连天衡说。   站在衣柜前的梁理随意地“哦”了一声,他没有意识到连天衡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他的注意力在衣柜里的衣服上,“你想穿什么?”   “不知道。”   “那我就随便给你拿了。”   选好衣服后,梁理迟疑了一下,拿起衣服去卫生间更换。在别的同性面前可以坦荡地换衣服,在连天衡面前么,还是算了。   梁理换好衣服出来时,听到低着头玩手机的连天衡说:“我发了。”   梁理没在意,“你也去换衣服。”他把刚才帮连天衡找好的衣物递给他。   “哦。”连天衡接过衣服,转身边走边拽着上衣下摆往上拉,露出一截线条漂亮的腰背,然后他突然回头看了梁理一眼,接着把衣服拉回原位,快步走进卫生间。   梁理,“……” 第20章   两人收拾好后,下楼吃饭。   除了江森森和余小秋之外的其他人都已经在院子里了。   小章和小松都在打电话。   何思澄坐在木桌边目光诡异地打量着梁理和连天衡。   梁理走到桌边,看到桌上有包子、油条、蒸饺、各色小菜和瘦肉粥,他拿了只空碗,边往碗里盛粥边道:“你们怎么不吃?”   “看微博呢,没顾上吃……”何思澄突然停下了,望着梁理的脖子,比划着自己脖子的同一个位置,“你这里,最好遮一下。”   梁理疑惑:“什么?”   连天衡探过身来看了眼梁理的脖子左侧,“你脖子上有个红印子。”   何思澄朝连天衡挑眉。   梁理明白了,摇头失笑:“不是吻痕,是刚才拉小提琴时蹭的。”   “哦。”何思澄恍然大悟。   “吻痕?”连天衡又看了看梁理的脖子,“就算是吻痕,为什么要亲脖子?”   何思澄道:“人激动起来,哪里都能亲。”   “我知道。但不可能只亲脖子,不可能只留下一处吻痕。”连天衡发表自己的见解。   “哈哈,你蛮有经验……”   “行了。”梁理出声打断他们的交流,“澄少,你刚说什么微博?”   “你们的微博啊。拉小提琴我懂,但为什么要发微博?你们是想炒一波CP吗?我差点还以为你们真的突然就看对眼了。”何思澄拿筷子夹了根萝卜条,边啃边道。   梁理道:“等等,什么微博?”   “你不知道?”何思澄看看梁理又看看连天衡。   梁理也看了眼连天衡,又回头看了看还在电话热聊中的小章和小松,然后拿起自己的手机,打开微博,随即便看到连天衡又上热门了。   连天衡新发了条微博,文字只有两个字:天使。下面配了个二十秒的视频,是他拍的梁理拉小提琴的视频片段。   下面的评论炸了:   -吓我一跳!这是连天衡的微博吗?我还以为我走错了门,进了梁理的微博。   -衡哥你这么夸一个男人好吗?   -衡哥,我觉得你有必要解释一下,你和蒋书到底是为什么分手的?   -我的眼睛好像不太好使,大家帮忙一起看看,梁理身上穿的是睡衣吗?   -梁哥真的是天使,哎呀,心都要化了~~   ……   连天衡道:“很切题吧?曲子是天使,你也像天使。”   “……”何思澄嘴里的萝卜条掉到了桌上。他转向梁理那边,梁理这张脸,好看肯定是好看的,比做男天使没问题,但这种话从连天衡嘴里说出来也太诡异了点吧?   梁理本来已经拧起了眉,却突然听到连天衡说他像天使,他愣了下,“……谢谢。”   连天衡补充:“我是说逆光照片那种氛围让你看起来像天使。”   “好,我知道了。”梁理想笑,赶紧板着脸吸了口气,让自己严肃点,“那你也不应该发到微博上去,你还记得自己是个只发标点符号都会被人围观的公众人物吗?”   连天衡的脸晴转多云:“我去删了。”他拿起手机。   梁理无奈地想,我还没怎么样,你反倒先不高兴了。“不用删,你吃饭吧,我来处理。”   明星微博这东西,只要发出去了,就覆水难收,删也没有。   梁理起身走到小章身旁,“我来接吧。”   小章赶紧把手机转交给他。   手机另一头是康庄,他正在抱怨:“我就知道粘上那个惹事精准没好事……”   梁理失笑,惹事精是说连天衡吗?   康庄还在说:“他居然不经我们的允许就发那种微博,他想干什么,他脑子真的是坏了……”   “好了。”梁理道,“现在情况怎样?”   康庄听到梁理的声音,迅速收起了抱怨,道:“我已经和徐升聊过了,他希望能尽量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把这事混过去,唉,明明是他们惹的事,却要我们来擦屁股,但也没办法,大家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嗯,你们的方案是?”   “尽量往宣传演唱会上拉关系吧,我们正在写微博文案,一会儿写好了,你看看合不合适。”   “好。”   “梁理啊,”康庄压低声音问,“连天衡是对你有想法吧?听小章说他昨晚硬要和你一起睡?”   “……”梁理道,“昨晚我打的地铺。”   “什么?!他居然敢鸠占鹊巢?过分了啊!”康庄很愤慨。   梁理失笑:“所以你就别多想了。我们真的有什么时,我会告诉你的。”   “不不不,你们千万千万别有什么!!”   餐桌旁,何思澄凑近连天衡:“衡哥,你这是在做什么?夸梁理是天使,还发微博昭告天下,这是什么策略?”   连天衡盯着梁理那碗还没动过的粥,回头看了眼梁理,判断他暂时还回不来,便把粥碗移到自己面前,占为己有了。   连天衡低头喝粥,道:“你不需要知道。”   何思澄不满:“我们是同伴啊!”   “这种中二的台词说服不了我。”   “我们是事业伙伴,工作上的事怎么能互相隐瞒呢?只有互相合作,我们才能尽早攻克难关,早日达成工作目标。”   连天衡皱眉,但接受了他这个理由,道:“这是针对段纲的策略。”   何思澄想了想,“我没搞懂。”这不是针对梁理的策略,反而是针对段纲的?隔山打牛吗?   “所以我说了你不需要知道。”   何思澄想摔桌。   梁理和康庄聊完后,又去了正对着手机唯唯诺诺的小松那边,问他:“你是在和徐先生通话?方便让我和他说几句吗?”   手机另一头的人的确是徐升,他正在骂小松没有看好连天衡。   小松有苦说不出,他怎么看得住连天衡?徐升自己亲自来也看不住人啊。就是现在吧,连天衡惹了事,徐升都不敢去骂他,只能揪着自己骂。   “徐哥,梁哥想和你说话。”看见梁理后小松赶紧道。   “梁理?”徐升赶紧收收脾气,尽量平静地道,“好,你把手机给他。”   “徐先生,你好。”梁理接手了小松的手机后,道,“微博的事,康庄说你们已经在商量处理方案了?”   “对的对的。”   “好。我认为这事不大,我们能处理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你们忙,有事再联络。”   “好的。”   梁理把手机还给小松。   小松松了口气,“谢谢梁哥。”   不久后,梁理转发了连天衡那条微博,并回复:#演唱会预告#这是我和衡哥将要合唱的歌曲,惊喜吗?   他的粉丝很捧场地嚷着“惊喜”“想听”“期待”等等,热闹得像是演唱会明天就要开了一样。   但CP党的兴致没被打消,他们用专业侦探的眼光识别出了梁理穿的是家居睡衣,还根据窗外光线猜测视频应该是早上拍的,两人一大早就在一起,这说明了什么呢?!   梁理没管他们,反正执着的CP党只是小众,只要大众群体的风向不变就行,目前大家普遍还是认为他们是在为演唱会作宣传,毕竟成熟的人都知道一个定律:利益才是王道。   不过,如果被人带节奏说他们过度炒作,可能会惹人反感,那会是个麻烦事。   严重的话会影响他们的事业和前途。   梁理自己的人生重心倒不在事业上,不过连天衡应该很在意事业——之前为了事业都考虑过向蒋书低头,所以,要不要把这事再处理得漂亮一点?   想到这儿,梁理强迫自己停下思绪,暗骂自己想太多了,他和连天衡又还没怎样,何况这事是连天衡惹出来的……   总之,现在不应该做太多。   梁理回到餐桌旁,看自己的粥不见了,就又盛了一碗。   “衡哥,你以后别自己发微博了,微博就让小松替你管吧。”梁理建议。   小松连连点头。   连天衡不情愿地道:“以后不发和你有关的微博了。”   梁理看向他:“不是不能发我,要分情况,有些东西不适合发出来。”   连天衡沉默,梁理就那么看着他。   连天衡在梁理的目光下吃完第三个虾饺后,终于不耐烦地道:“知道了!”   梁理把目光转向小松,“以后他的微博就由你打理了,你刚听到了,他自己答应的。辛苦了。”   小松兴高采烈地点头,又摇头:“不辛苦!”   连天衡沉着脸啊呜一口吞下第四只虾饺。 第21章   过了会儿,江森森和余小秋下来了,两人不是起得晚,是花了大量时间在梳妆打扮上。   何思澄夸余小秋:“口红颜色好看,衬肤色。”   余小秋羞涩地笑:“是吗?是森森选的颜色。”   “你皮肤白,什么颜色都好看。”江森森大大咧咧地在梁理身边坐下,然后被梁理的脖子吸引了注意力,她瞪大眼睛,盯着猛看。   “小提琴。”梁理知道她是在看他脖子上的“吻痕”。   “琴吻?”   “嗯,过会儿就褪了。”   江森森点头,能安心吃饭了。   江森森边吃饭边刷手机,然后便看到了连天衡发的微博以及梁理的回复,“小哥,你为了你的演唱会豁出去了是吧?居然跟衡哥炒起了CP。”   梁理道:“意外。”   “不是故意发的?”   “当然不是。”   “那我帮你分个流?”江森森道,“我拍张大家的合照,说我们是聚会。”   “不用了。”梁理不想多生事端。   “我觉得可以啊,不如我来发合照?”何思澄提议。这事与其让江森森做,还不如他来做,既然有机会刷梁理的好感度那就不要错过嘛。   连天衡没反对。   何思澄便语气肯定地重复道:“我来发吧。就发我们仨的合照,姑娘们就算了,省得说不清。”   不久后,何思澄在众人的围观下发了条微博:明明是三个人的故事,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梁理@连天衡   微博配图是他自己的大头照,但背景是正在吃早餐的梁理和连天衡。   网友们哈哈大笑,都调侃他:   -澄少,同情你,不过你能不能往旁边让让,别挡住我们梁哥和衡哥?   -三人行,必有一个电灯炮。   -明明是两个人的故事,你却偏要横插一脚~~   ……   何思澄叹道:“牺牲我一个,娱乐了你们所有人啊。”   不过确实蛮有效的,节奏彻底被带到正道上来了:人家根本不是两人约会,而朋友们聚会。   而且这种“好朋友,排排坐,吃果果”的友爱故事是大家都爱看的,积极健康正面快乐,可以说这个结局皆大欢喜。   早饭后,康庄又打电话过来了,这次他心情很愉悦:“你们很会玩啊?居然把何思澄也给拉上了,干得好!但就是可能有点太出风头了,等下又会有水军来黑你。”   “让他们黑吧。你是有事找我?”梁理问。   “还是那个野外生存节目……”   梁理叹气:“又又又怎么了?”   “段纲要加入。不过他不是常驻嘉宾,他是体验嘉宾,只参与第一季。”   “……”梁理头疼。这节目还真是有吸引力啊。   段纲加钟意那就是大杀器,这事得处理一下,毕竟关系到自己往后二十多年的日子是否能够清静。   “只要把你们这批嘉宾的名单公布出去,这档节目还没录就能先火一遍。”康庄很激动,仿佛已经看到梁理的事业迎来了一个巅峰期。   梁理道:“帮我约一下节目导演,我想和他聊聊。”   “啊?”康庄还在兴奋中,梁理突然来这么一句,把他弄得一愣,他注意到梁理并没有要和他商量的意思,但他很快便道,“好,我去联系。”   梁理又道:“另外,这几天帮我空一天时间出来,我有事。”   “好。”康庄也不追问梁理有什么事,立刻答应了。   连天衡他们准备走了,梁理叫住连天衡,跟他说了段纲要加入野外生存的事。   连天衡听得皱眉。不过这事其实在他的意料之中。   段纲号称是钟意最忠实的护花使者,跟着她去参加同一档节目是正常的。   “我讨厌他。”连天衡道。   梁理笑道:“我也讨厌他,但……”他停了下来,他是被连天衡影响了吗?以前他从不会说这种讨厌谁的话。   “嗯?”   “没什么。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好。”连天衡转身走向何思澄他们。   何思澄和余小秋一起来的,现在也由他送余小秋回去。   连天衡和小松一道回家。   到家后,他去书房给何思澄打电话。   何思澄还在车上,“我在外面呢,回去再和你说?”   “你先听着。”连天衡把段纲的最新动态告诉何思澄。   “他的动作怎么这么快?”   连天衡倒不惊讶段纲的动作快慢,他更在意别的事情:“你去问问他想做什么。”   “好,我晚点回你电话。”   把余小秋送回家后,何思澄让司机载他去公司。   半小时后,他快步走进自己的办公室,顾不上别的事,先拿出手机联系段纲,问他是不是要去参加野外生存节目,“是去当体验嘉宾是吧?”   “是的,这是最快速便捷地接近梁理的方法。”段纲承认有这么回事,还主动招供,“我本来想取代连天衡成为常驻嘉宾,但节目组那边不肯,他们和连天衡私下好像有什么交易。”   “是我和节目组有交易。”何思澄道,“是我帮连天衡加入那个节目的。”   段纲惊呼:“为什么?!”   “因为连天衡和梁理关系好,所以我想利用连天衡去接近他……”   段纲很激动地插话:“你是说他们真的有一腿?哈哈哈哈,早上我看到微博时,就觉得不对劲,原来是真的。梁理封锁记忆后性情大变啊,不知道他设置人物属性时是不是有调整过性向参数,他要是真的是同性恋就太好了……”   何思澄突然明白连天衡为什么说那个微博是针对段纲的策略了,因为他在刻意误导段纲。   看段纲现在的样子,别说是怀疑连天衡的身份了,他根本就是巴不得连天衡和梁理有一腿,说不定还会主动捏合他们,看来钟意对梁理有想法的传言或许是真的,要不段纲何必这样呢?   何思澄笑道:“行了行了,你是不是忘了禁言令了,有些话是不该说的哦。”   天天被连天衡训,现在终于有机会训别人了。   “对不起!”段纲立刻道歉,“不小心忘记了,我以后一定注意!”   “没事,现在是通讯与通道都断联的特殊时期,禁言方面可以适当放松。《造物世界安全手册》上的备注是这么说的。”何思澄装腔作势地道。   段纲温顺地道:“我知道了。”   “嗯。”何思澄满意地回到正事上,“你刚才说参加节目是为了接近梁理,那接近他后你打算怎么办?”   “我的计划是:给他杀毒。杀掉病毒后,世界应该就能恢复正常了。然后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何思澄提醒他:“通道关闭了,回不去。”   “那我们就在这里体验一下生活,等通道修好了再回去。”   “你忘了最关键的事,我们得带梁理走。”何思澄再次提醒。   段纲立刻回应:“那我们就说服他配合我们的救援,然后大家就能回去了。”   何思澄心道,段纲还挺乐观的,性格也开朗,说话也比较有礼貌,好像各方面都比连天衡强——除了能力。   可惜了。能力是重中之重不可或缺的必要条件。能力不行,真的无法原谅。   说起来,其实何思澄还没亲眼见识过段纲的工作能力,但听段纲说话,确实有种不是特别靠谱的感觉。   “你刚才提到了杀毒,具体说说好吗?”何思澄道。   “嗯。世界崩溃是病毒造成的,大家都基本认同这个观点。在这个观点上,我有自己的一个小观点,那就是病毒可能寄生在梁理身上,所以当初世界崩溃时,他才没能撤离。”   何思澄觉得有点道理:“假设你的观点是对的,那你打算怎么杀毒?”   “我还在想,总会有办法的。”   “有想法了告诉我一声,我们先商量一下,看是否可行。”何思澄叮嘱。   “好!”段纲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有干劲。 第22章   和段纲聊完,何思澄叫助理给自己冲了杯咖啡,歇了会儿才回连天衡电话:“我和段纲聊过了。”他故意道,“我觉得他人还不错。”   “能力不行,擅自行动不听指挥。他有什么优点能掩盖这两个缺点?”连天衡问。   何思澄很想说:他态度不错。不过他没敢说。   连天衡道:“你喜欢他?我希望你对他的感情不会影响到工作。”   “咳咳……”何思澄差点被咖啡呛死,他呲牙咧嘴地道,“什么感情?别说得这么恶心!我对他没感情!”   “这样最好。”连天衡道,“他想做什么?”   “他说要杀毒。”何思澄向连天衡复述了段纲的观点。   “我知道了。你盯着点。”   “好。”   杀毒吗?挂了电话后,连天衡思索起来。   ……   康庄效率很高,很快便按梁理的意思替他挤了一天的时间出来。   “周三整个白天的时间都归你。和野外生存导演的会面安排在晚上,这样行吗?”   挤一整天时间出来不容易,和野外生存节目导演见面这事又是新插进来的行程,没处安排,所以康庄就试图省点事来个二合一计划。   “行啊。”梁理通常还是好说话的。   空出来的那天,梁理去了一个地方:505医院。   505医院是一家私人精神病医院,也是梁理的资产——藏在水面下不为人所见的那部分资产之一。   医院的院长叫贺子泽,家里世代从医,几年前他被一群厉害的医闹纠缠上,差点被闹得丢了命,最后是梁理帮他解决了这事。   再后来,梁理买下了505医院,贺子泽过来给他当院长。   梁理不管医院的事,但每隔两三个月就会来转一圈,不是来视察工作,而是来探望故人。   到达医院后,梁理戴上口罩,前往顶层的院长办公室。   医院防护很严密,一道又一道的铁门把这栋建筑武装得像座易守难攻的堡垒。梁理输入了十几次密码,穿过了十几道铁门才到达办公室门口。   贺子泽在泡茶,梁理推门进去时,他正好倒好了两杯茶。   梁理摘下口罩,在沙发上坐下。   贺子泽看了下梁理的脸色:“心情不好?”   “最近事多。”梁理靠进沙发里,轻叹了口气。   “累?”   “工作量倒不算大。”梁理最近的行程相比以前算是轻松的。   “那是人际关系让你心累?”贺子泽道,“我观察了一下你网络上的人际关系,最近你和连天衡关系不错?”   “还行。”梁理用手撑着下巴笑,“他很有意思,就是有点闹腾。”   “你的意思是他性格开朗,还是指他很能惹麻烦?”   “小麻烦,不算什么,但我拿不准……”梁理停下了,思索片刻后道,“以后再看吧,现在想太多也没用。”   “他让你困扰了?”   “不,相反,他给我带来了一些新想法。”梁理不欲多说,拿起茶杯喝茶,顺便换了个话题,“地震时,你这没事吧?”   “病房区没事,因为一直都被保护得铁桶一般。办公室稍微有点损失,砸了一些东西,有几个人受点小伤,没大事。”   “那就好。”梁理道,“看新闻,这一震全世界都损失不小。”   “是啊。你觉得这次地震是什么原因?环境问题?人类对地球的破坏太严重了,现在要自食恶果了?”   “据说科学家探测到一种震荡波,认为是它引起了地心岩浆震荡,然后造成了地面的震动。”关于科学界的各种最新动态,梁理知道得比一般人早,因为他赞助了好几个知名实验室。   “那什么波是哪里来的?”   “来自宇宙吧。”   贺子泽叹道:“希望不是外星人想毁灭地球。”   梁理沉默。   这次地震给他的感觉很怪,因为前几世没发生过这件事。   虽然他每次重生时都会遇到很多不一样的事,他自己也亲手改变过很多事,但那些事加起来也比不上地球震动一次让人心惊。   这一世和以前那几世真的不一样。   梁理和贺子泽喝了会儿茶,闲聊了会儿,然后穿上白大褂出门。   他们没坐电梯,而是选择了走楼梯下楼。   下到五楼,梁理听到有人在撕心裂肺地大叫,像铁笼中的负伤野兽,求生无路,求死无门。   “是上周收治的一个病人。”贺子泽道,“他觉得自己活在盗梦空间中,所以总想自杀。”   梁理走到病房外,通过门上的玻璃窗看到那个病人被护士们套上束身衣,堵上了嘴,最后被结结实实地绑到床上。 寶 書 網 W wW .Ь ǎ o S ん μ 6 。coM   贺子泽低声解释:“现在看着是惨,一会儿镇定剂起效就没事了。”   梁理道:“他在来这里之前自杀过?”   “嗯,自杀过好几次。”   “他该好好研究一下技术。”   梁理自杀过一次,一次就成功了,然后回到了十七岁。后来就没再这么干过了。   “他是病人,他并不是真的想死。”贺子泽道。   梁理点头不语。   两人继续往前走,不久后来到活动室门口,从门外可以看到病人们正在大厅里互相娱乐或者自娱自乐。   有个病人身边围了一大圈人。   梁理观察了一下,发现那人是在给大家讲古代历史故事,据说那是他的亲身经历——他说自己是个穿越者。   梁理道:“他讲的这些‘亲身经历’真实性怎样?”   “完全不真实。他高中都没读完,历史书没看几本,网络小说虽然看了不少,但看的都是那种想象力放飞的,如果他真是穿越人士,那肯定是架空派的。”   “他承认自己有病吗?”梁理打量着那位穿越人士,他看起来很正常。   梁理轮回多次,曾怀疑过自己是不是根本没轮回,而是脑子有病,当然,这种想法只是偶尔会冒个头,在其余99.999%的时间里,他都坚决地认为自己是清醒的。   “不,他认为自己是正常的异类。”   正常的异类?梁理喜欢这个说法。“我想和他聊聊。”   贺子泽点头,“可以,他是安全型的,没有暴力倾向。”   穿越者被请到会客室里,梁理在这儿等他。   梁理笑道:“李先生,你好,我想向你咨询一些穿越方面的知识。”   穿越者很有古风气质地矜持点头,“你好。请说。”   “我有个朋友,因病住院后,性格发生了很大改变,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是被穿越了?”   “你的意思是他变得完全像另外一个人了?”   “那倒也没有,就是和以前不太一样。”   穿越者道:“这种情况不好说。你可以带他来这一趟,我和聊聊就知道他是不是穿越的了。”   梁理摇头:“不方便带他过来。”   “不方便?你消遣我是吧?!”穿越者脸色剧变,拍案而起。   门外的护士们立刻冲了进来……   穿越者被带走后,贺子泽走到梁理身边,道:“这里的病人是不能乱逗的,他们的精神状态不稳定。”   梁理虚心接受教育:“知道了。”   “你身边有朋友性情大变?”   “没有。”梁理否认。   但贺子泽还是道:“如果问题严重,还是要让他尽早看医生,不管是身体上病还是心理上的病,都不能拖。”   “我知道。” 第23章   两人离开会客室,继续巡视医院。   “上个月,你说这里来了位‘天使’?”梁理想见见这位天使,特别是在连天衡说天使像外来者后,更想见了。   贺子泽道:“跟我来。”   贺子泽带梁理来到三楼的公共客厅,示意他看向某个方向:“就窗边那位。”   梁理看向窗户方向,有位中年男病人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前扮雕像。   “就是他?”   “嗯,上个月他说自己是天使,不过这个月已经不这么说了,他升级了,现在他说自己是神。”   “……什么神?”   “宗教的神。”贺子泽道,“现在这里有三个神。一个是修真体系的,一个宗教体系的,还有一个异能体系。”   梁理失笑。   “想见一见吗?”   “算了。”   梁理曾花费大量人力与物力调查过,在他生活的这个时间段中,根本不存在身怀修为的修真人士,也不存在有神力的宗教人士,至于所谓的异能者,要么是骗子,要么就是那种无法证伪的神神叨叨的通灵者。   梁理心想,下次他要和连天衡聊聊修真异能之类的话题,看看他那颗神奇的脑袋里会产生什么奇思妙想。   “最近有人说自己是外星人吗?”梁理问。   “有一个说自己是树人,算外星人吗?他很喜欢晒太阳,但并不能进行光合作用。”   “……”梁理道,“有没有更强大一点的外星人?”   “要多强大?”   梁理笑道:“有能力创造世界那种。”   “创造世界,那不是神吗?”贺子泽回头看向窗边的那个神之雕像。   “神只是个代名词。人类把自己做不到的事称为神迹,把能创造神迹的外来者称为神。”   “外来者?”   “这是一部科幻作品里的词语。”想到连天衡,梁理笑了下。   贺子泽道:“科幻作品,那就是科学体系?”但他总感觉创造世界这事不太科学。   “嗯。”   “那么科学体系的外来者怎么创造世界?”贺子泽问。   梁理猜想:“大概是写程序建模型?”   “果然很科学……科学体系的外星人,这里只有江晓月符合这个类型,不过她应该没有创造世界的能力。今天你要去看她吗?”   “去。”梁理每次来这里,都会去见江晓月,或者说,他就是为了见江晓月才来这里的。   四年前,江晓月曾是梁理的助理,一个开朗活泼的姑娘,某天她突然袭击了梁理。   梁理被她刺了七刀,但命大没有死。   后来,江晓月被诊断为精神分裂,然后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再后来,梁理买下了一家精神病院。   再再后来,江晓月转院到了这家精神病院。   “晓月。”梁理走到封闭房间的玻璃墙前,看着里面的人道,“最近还好吗?”   玻璃墙后的人抬起头,她是个眉清目秀的短发姑娘,正心无旁骛地趴在一个健身球上健身。   “我连死都死不掉,怎么会好?”江晓月翻身从健身球上下来,盘腿坐在地上与玻璃墙外的梁理对视。   江晓月住的这个房间是全软包的,没有一件尖锐物品,也不存在绳子带子之类的东西,而且装有24小时监控。住在这种地方,不管是发生意外还是自杀,难度都很大。   梁理道:“你死了真的能回去?”   江晓月漫不经心地道:“能啊。”   身为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江晓月有严重的幻想症状,幻想的主要内容是:她是外星人,这个世界是虚拟世界。   她认为这里的她不是真正的她,她认为自己死后灵魂会回到她原本的身体中,她会在她的世界重新醒来。她想杀梁理的理由是:这样能把梁理带到她的世界去。   “死亡是强制下线吧?应该不太安全吧?”梁理问。   江晓月愣了下,道:“基本上还是安全的。”   “也就是说不是特别安全。那为什么不用更安全的办法下线?”   “因为你切断了我的意识连接线,我只能用这种办法……等下,你为什么会问我这种问题?”江晓月狐疑地看着梁理。   梁理道:“我一直在尝试理解你的想法,然后我最近看了一本很有意思的科幻小说,有一些感想,所以过来和你聊聊。”   “什么科幻小说?”   “关于虚拟世界的。”   “你相信我说的话了?”江晓月目光灼灼地看着梁理。   “没有,但我在尝试理解你的想法。”梁理道,“你刚说的意识连接线是类似网络的东西吗?”   “可以这么理解。”   “为什么我能切断它?你们的东西不应该是很高科技的?我怎么切断他。”   江晓月沉默许久后道:“其实你是我的同类,而且你比我更强大,切断我的意识连接线、阻止我离开这个世界对你来很容易。”   梁理好笑道:“这是你第一次这么说。”   “你就当我是疯得更厉害了!”江晓月自暴自弃地叫道。   疯就疯吧!反正她表现得再正常,梁理也不会放她走。这个男人铁石心肠得不像人。   梁理道:“你说我是你的同类,你怎么证明呢?”   “证明不了。你的记忆被封锁了,除非你解开封锁想起来你自己是谁,否则谁也证明不了你的身份。”   梁理失笑:“你自相矛盾了。你刚才说我切断了你的意识连接线——是这个词吗?现在你又说我失忆了。那么,我是怎么在失忆的情况下,切断你那线的?”   江晓月道:“我杀你的时候,你短暂地‘醒’来过,否则你怎么可能在被刺中要害的情况下活下来?”   “我让自己在被刺中要害的情况下活下来了?我怎么办到的?”   “你对你的力量一无所知。”   梁理,“……”这话听起来可真尴尬。   “我有什么力量?”梁理问。   “……没什么。”江晓月含糊地应了声,不肯多说。 第24章   梁理看了江晓月一会儿,继续问:“你为什么一定要杀我?”   “我说过很多次了,我没有要杀你,我只是想帮你离开这里,就像你刚才用的那个词:强制下线。”江晓月道,“你没有记忆,没法主动下线,所以我只能帮你强制下线。”   “杀我是为了帮我?”   梁理清楚地知道他就算死了,也不会下什么线,只会重回十七岁。   这是他当时倾向于认为江晓月有精神病的原因。——都不知道这个办法对他无效,还敢说是来帮他的,这不是摆明了骗他吗?   不过即使无效,江晓月也还是成功吸引了梁理的注意力,因为她的那些幻想和梁理的轮回一样诡异。所以梁理每隔几个月就会过来找她聊天,顺便猜测她到底是正常还是疯狂。   江晓月不知道梁理在想什么,道:“事实就是这样,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梁理道:“不是信不信的问题。我厌恶别人打着为我好的名义来坑我,何况你还是要杀我。如果你真是来帮我的,那很遗憾,你用这种方法是不会成功的。”   “……”江晓月道,“难道我对你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就能成功?”   梁理想了想,道:“至少你不会来这里。不过我应该会辞退你。”   当你的助理患有严重的幻想症时你肯定会辞退她。   江晓月吐血。这意思不就是仍然不会成功吗!总之,梁理软硬都不吃就对了!   梁理道:“如果我真的需要帮助,那会有合适的人来帮我的,从现在这个结果来看,这个人不是你。”   江晓月:“……”是的,世界会围着你转,你需要什么就会来什么。做梦吧你!   “说实话,你的工作能力不太行。”梁理道,“不管是当我的助理,还是你所谓的救援工作。”   “……你能不能少说两句?”江晓月就不明白了,梁理都把她关进精神病院了,为什么还不愿意放过她,是想试试能不能把她气炸吗?!   “我们还没聊完,继续我们之前的话题吧。你说我中途‘醒’来过,那我醒来时为什么不主动下线?那我为什么不配合你,而是要反抗呢?”梁理道。   “……那得问你自己。”   梁理笑道:“你编故事都编不圆,让我怎么信你?”   江晓月怒吼:“我要是能让你信我,那我已经成功了!还会被你关进这种地方吗?!”   “你冷静一点,在这里你再大声也没用,不如省下力气用来说服我。”梁理道,“有没有可能是我因为某种原因下不了线?”   事实上,他就是下不了线,所以才会被困在这里轮回。——假设他真的是所谓的外来者。   当然,外来者这事是真是假还很难说,有人见过所谓的外来者吗?并没有。   江晓月真的是外来者吗?说不定真的是精神病。   江晓月皱眉思索着,“我不知道……难道是因为病毒?”   病毒?连天衡曾提过这个。梁理眼睛微眯。   江晓月道:“人类会生病,我们也会生病,可能你感染了病毒,脑子出了问题。”   梁理只当没听出江晓月是在骂他,问:“然后呢?”   “然后你就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啊!恩将仇报地把救命恩人关进了精神病院里!”   “不管你怎么说,大家都知道你想杀我,怎么看这也不是什么‘恩’。”   梁理把两套逻辑混着用,怎么说都是他有理,所以江晓月只能闭上眼睛深呼吸。   梁理继续问:“你有同伴吗?他们会来找你吗?会来找我吗?”   “有、有、有!迟早会找到你!”   梁理笑问:“找到我,然后救我离开这个世界?”   “救你妈……”江晓月冲动之下似乎要骂人,但她反应迅速地忍下来了,哽了一瞬后,道,“对,救你离开。”   “不对。应该是:找到我,然后杀了我。你不是什么为了救我而杀我,你的目的就是要杀我。——这才合理。”梁理用肯定语气道,“我们是敌对关系,对吧?”   合理虽合理,但梁理有个疑惑的地方,江晓月打算怎么杀死他呢?想办法把他弄下线,然后在外面的现实世界杀死他?或者是用其它手段?   这事江晓月肯定不会告诉他。   “对!我想杀你!你也杀我啊,你敢吗?!”江晓月很激动。不知道是被梁理气坏了,还是因为在这里呆久了,精神不那么正常了。   梁理淡定地道:“不敢。按你的逻辑,我杀你,就等于放你走。但我现在还不想放你走。”   “滚吧!你!”江晓月一把抱起身边的健身球砸向梁理,健身球砸到特制的玻璃上,然后弹回室内,在地上弹跳个不停。   梁理道:“你是在气我的故事讲得比你好?”   “……”江晓月要疯了。神他妈讲故事!聊这么久,就聊出了这玩意儿?   “主要是我讲故事的逻辑比你好太多了。你啊,还得再练练。”   江晓月胸口剧烈起伏,她背过身去,以示自己对梁理不屑一顾。   基本上每次梁理来见江晓月,最后都会以江晓月发怒收场。   “那下次再聊,你休息吧。”梁理告别离开。   其实他想和江晓月再聊深入一点。例如问问她知不知道怎么创造世界;再把自己那首《天使》放给她听一遍,问她有什么感想;还可以放一部连天衡的电影给她看,看她在看见连天衡时是否会出现异常反应。   但梁理克制住了。   他是很想从江晓月这里弄到更多信息,但并不想让江晓月知道他这边的信息。假设江晓月不是精神病,而是所谓外来者,那谁知道她还有没有别的手段呢?所以得谨慎一点。   幸好江晓月现在还是能被关住的,危险系数不算高。   但以后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关着她,就算一直关着她,也不能保证以后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而且按江晓月的说法她是杀不死的,连天衡也说过外来者不会死,好像是只会意识数字化?应该是脑死亡后,把大脑中的信息数据化的意思吧……   梁理边想边离开了地下室。   等在外面的贺子泽问他:“这次聊得怎样?”   “还行。”   “有些精神病人很聪明,能弄出自己的一套世界观,而且听起来还很像那么回事,但那只是想象力的产物,是荒唐的幻想,当不得真。”   梁理笑道:“你担心我被洗脑?”   “有点。我觉得你过分在意她了。”   梁理摇头:“我在意的不是她。”   “你仍然放不下她想杀你那件事?”   也不是。但这事很难解释。梁理只能道:“我会放下的,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   贺子泽无奈,虽然他是精神科医生,但他也解决不了所有人的心理问题,否则他这里就不会有这么多病人了。   “嗯,别多想,你是公众人物,人们很容易把负面情绪投射到你身上,你不能太在意他们。”   梁理笑道:“我知道。”   “有什么事你随时联系我。”贺子泽觉得自己也帮不上更多忙,只能这么说。   “好。” 第25章   梁理在精神病院一直呆到傍晚才离开。   密切关注梁理行程的何思澄很快把这个消息分享给了连天衡:“他这么忙,居然还有空去精神病院一日游,啧,看来他的状态也不是特别正常,我们先前说他状态不错,是不是误判了?”   “他去精神病院做什么?”   “不知道。名义上,他在那里做义工。”何思澄道,“说到医院,我明天也得去一趟医院。”   不过他是去普通医院,他要去看看之前醉驾出车祸的项林。   何思澄让人查过了那次车祸,没发现异样。他打算再见下人,看项林是否有什么说法。   “你安插个人进去。”   “不用,我自己去。”   “我是说梁理去过的那家精神病院。你要自己去吗?”   “啊?好吧,我安排人去试试。”何思澄叹气,连天衡太能使唤人了。   不过这主要得怪梁理太能搞事,如果评选最难救援人物,梁理肯定榜上有名。   “你找个机会约梁理出来。”连天衡又道。   “刚见面没多久,又约?没合适的借口啊。硬约的话,他会把我当成变态吧?以后可就再也约不出来了。”何思澄道,“还是你约吧,你们不是还要练歌?你约比较合适。”   “你真觉得我约合适?”   何思澄认真想了想,“还可以吧……”约得频繁了肯定不对劲啊。梁理又不是姑娘,对他过于殷勤,太可疑了。   何思澄突然有了个新点子,他小心翼翼地道:“我有个想法,你见听听啊,行最好,不行也别发火……”   “说。”   “我想:你们或许可以假戏真做。”   连天衡道:“你是叫我欺骗他的感情?”   “这怎么能叫骗呢?我们只是在完成任务而已,不得已而为之。而且这里是造物世界,一场游戏一场梦——而已。等我们回去后,记忆可以删减存档,情绪也可以过滤掉,没什么好介意的。”   “是这样吗?”   “是啊是啊!”何思澄道,“我们要分清楚虚拟与现实,有些事在现实中违反道德甚至违法,但在造物世界中还是可以做一做的。”   “哦。”连天衡冷冷地道,“但我不喜欢。”   何思澄,“……”好么,白费口舌了。这位爷不喜欢的事自然是没人能逼他做的。   何思澄自嘲道:“要不我去试试好了?看能不能为事业牺牲一把。就是感觉他不怎么喜欢我,虽然对我态度不错,但没有像对你那么亲近。”   连天衡冷笑:“你去试吧,看是你骗他,还是他骗你,我敢打赌你会被他吃得骨头渣都不剩。”   “……衡哥啊,你是不是吃过他的亏?”所以才总看人家不顺眼。   “没有!!”   “……哦,没有就没有吧。”   连天衡冷哼了一声。   “那暂时好像没法和他接触了,等你们去录节目时,你抓紧时间吧。”   其实抓不抓紧时间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因为通道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重开。   “没其它事了?”连天衡问。   “没了。”挂电话前,何思澄忍不住嘴欠,“你真的不打算趁现在这个大好机会稍微报复他一下?”   “滚!!”   ……   晚上,梁理去见野外生存节目组的导演等主要负责人。   导演叫雷见明,是个肚子有点醒目的中年男人。   雷见明在梁理面前有点不自在,不是怕他,是节目组最近一直在修炼变身术,变了又变,他有点不好意思,觉得梁理找他,应该是看不下去了,要给他们提意见。   “总是换人是有点不好,显得我们节目组不太稳重。但我们也没办法,现在做节目难啊。幸好大家愿意支持我们,现在我们节目的嘉宾全是大咖,不说我们一定能大红特红吧,至少这是好兆头……”雷见明一开口就开始诉苦,但这个苦他诉得蛮得意的。   其实节目嘉宾倒也不全是大咖,至少新人南听风不是。   梁理笑道:“我知道。但是雷导,您记得我们的合同是怎么签的吗?”   梁理当初签约时,钱收得不多,但合同上的附加条款非常多,那些条款的中心思想只有一个,那就是:如果梁理对节目组不满,他可以随时离开。   “这个,您有哪里不满意可以提出来,大家商量看看?”雷见明半真半假地苦着脸道。   “倒不是不满意,只是我想先看看节目剧本。”   梁理签合同时,备注条款中有一条:他对剧本有置疑权和修改权。当然,也注明了他不得随意给自己加戏——这是为了让节目组安心,让他们知道自己看剧本改剧本的目的不是为了让节目成为他一个人的独家秀。   雷见明迟疑了片刻后,强硬地道:“我觉得剧本还是得由节目组把关,不好太随意的。”   以前他求着梁理来上节目时,什么都愿意答应,因为以当时的情况,节目重心本来就在梁理身上,所以梁理想调整剧本不是什么大事。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除原本就是嘉宾的边恒玉外,连天衡和段纲也加了节目组,他们个个都是大牌,还有钟意,虽然名声稍弱一点,但也是家喻户晓的明星,这些人能甘心为梁理做配吗?不可能啊。   有了连天衡等人的加盟后,雷见明的腰杆子自然就硬起来了,他觉得现在不该是他迁就梁理,而该反过来。   这么多明星参加同一档节目,光是这个阵容就能让这个节目火一把,如果内容也抓住了大家的口味,那肯定是要大红的啊,梁理会愿意放弃大红的机会?虽然他现在已经很红了,但谁不想更上一层楼呢?   梁理道:“抱歉,我不看剧本没法工作。”   如果节目组编的剧本是要把他和钟意、段纲炒成某种暧昧关系,他能答应吗?当然不行。   “那我们双方再各自考虑一下吧。”梁理委婉地道。他起身,准备走了,他和雷见明友好地握了个手,笑道:“不能合作大家也还是朋友,不必太介怀。”   雷见明亲切回应:“那是自然。合作嘛,这次不行还有下次,总有机会的。”   梁理走后,节目组策划道:“就是说,如果我们不让步,梁理就要退出?”   雷见明道:“退了也好,要不他像一尊大佛一样压在我们头顶上,这让我们怎么干活?”   “那是要把段纲改成常驻嘉宾吗?”   “嗯,我去和他说。”   雷见明以为段纲会因为能成为常驻嘉宾而高兴,事实上,段纲也的确高兴了一会儿,但在听到他要顶替的人是梁理后,他的情绪就回落了:“雷导,我就直说了,你们可以换掉其他人,但不能换掉钟意和梁理,否则我要重新考虑是否要加入你们节目。”   雷见明,“……”   “对了,钟意也是这个意思,梁理是她偶像,梁理不上你们节目,她也不会去。”段纲又补了一刀。   雷见明不信邪,又打电话问连天衡对节目组的嘉宾成员是否有什么要求,“如果某位嘉宾不能来,要换成其他人,您这边没问题吧?”   连天衡道:“梁理在就行。”   雷见明干笑,“我能不能问一下,为什么是梁理?”怎么你们都非他不可?!   “因为我们关系好,你不上微博吗?”   雷见明,“……”微博上那不都是塑料兄弟情吗,哪来的真的关系好? 第26章   雷见明连夜打电话给康庄,跟他说明天想和梁理商量野外生存节目的剧本事宜。   梁理要看剧本就让他看, 要改就让他改, 先把节目拍起来再说!   再折腾下去, 说不定节目就要黄了。   这个世界上,这种今天云端、明天深渊的事,天天都在上演。   “雷导,不好意思啊,明天梁理得飞一趟和城,一大早的飞机。”   “几点的飞机?”雷见明殷勤地道,“明早我和你们一起去他家接他, 我们可以在去机场的路上谈……”   就这样, 主动权又回到了梁理手上。   不过梁理也疑惑, 雷见明没必要这么给他面子吧?他在娱乐圈的份量没重到这种程度。   第二天一早,在车上见到雷见明后,梁理直接问:“雷导, 您为什么又回来找我?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吗?”   雷见明迟疑了一下, 觉得瞒不住, 因为他猜想段纲和梁理关系应该不错, 说不定转头就会告诉梁理实情, 自己还是尽量说实话吧。   他陪笑:“我们节目组一直都是很想和您合作的, 然后段纲、连天衡他们也都很想和您一起录节目。”   段纲和连天衡吗?   连天衡愿意和自己合作这梁理相信,毕竟他一个不喜欢唱歌的人连自己的演唱会都愿意来捧场。   ——所以说这家伙对自己一定有图谋。具体什么图谋, 慢慢再看吧。反正以连天衡那种脾气应该不屑于做低劣的事。   至于段纲,他也想和自己合作?这可能性不大。两人交集少, 还互相“看不上”,合作什么的,大概是误会,估计是段纲的场面话。   “我明白了。”梁理笑道,“雷导,如果要继续合作,那我认为我们需要再签一份补充合约。”   他递了一份昨晚准备好的文件给雷见明:“你先看看,觉得可以我们再谈下一步。”   雷见明:“……”怎么一晚上工夫又多了一份合同?梁理之前和他们节目组签的合同已经非常复杂了。   新合同仍然是用来保障梁理利益的。它斩断了节目组的退路,如果节目组以后想甩掉梁理,那他们就得付高额违约金。   雷见明干笑:“……没必要这样吧?”   梁理笑道:“本来我也以为没必要。”   本来只是档普通综艺节目,梁理只是想试试能不能把这档前几世都不红的节目做红,结果却搞出这么多麻烦。现在还不打补丁,要等以后遇到更多麻烦时再来后悔莫及吗?   雷见明迟疑不语。   梁理也没劝他,爱签签,不签算了,反正不把控制权牢牢地拽上手上,他是不打算陪这个节目组玩下去了。   他很忙,没空和这些人玩反复无常的游戏。至于原本想的通过这节目接触南听风,就再找别的机会吧。连天衡的话,他现在不担心两人会中断联络。   雷见明犹豫数分钟,最终咬牙接受了那份合同,反正不违约就不用付钱,大不了就做一个讲诚信的人。   双方签完合同后,梁理翻开雷见明带来的节目剧本。   说是剧本,其实也没有像电影电视剧的剧本那样具体到节目嘉宾的每句台词,只是定下了大概情节框架,至于嘉宾们的言谈举止还是靠他们自己发挥。   在第一期节目中,嘉宾们将会进行一段为期两天的徒步登山旅行,节目组打算把六位嘉宾分成三组,分别从三个方向徒步进山,大家在山里汇合后,会进行半天到一天的集体活动,然后再兵分三路下山,最后在山下的酒店里集合。   梁理道:“你们打算怎么分组?”   “抽签。”   “真抽?”抽签这种事,可以动的手脚多了。   “……”雷见明陪笑,“想让你和钟意或者连天衡一组,这样比较有话题性。”   梁理道:“为什么我和钟意有话题性?”   他果然得看剧本,否则不知道会被节目组坑得多惨。   雷见明道:“因为她说你是她的偶像,稍微再夸大一点……哈哈……”那就是梦中情人嘛!   梁理无奈笑道:“她挺客气的。”他半开玩笑地道,“不如让她和段纲一组,他们俩不是青梅竹马吗?也有话题性。”   反正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去和钟意一组。   “那我先问问他们的意思。”雷见明道,“不管是真抽还是假抽,都得先经过你们的同意嘛。”   事到如今,他也不指望能做什么手脚了,不如就公开透明化?   梁理倒是真想把钟意和段纲凑做一对,省得他们来祸害他。但这事他不好提出明确要求。   不过,只要节目组不故意剪暧昧的镜头,就算抽到他和钟意一组也没什么。   暂且放下钟意和段纲的事,梁理问:“能按原计划开始录制吗?之前的地震不会影响到拍摄?”   “没问题。之前准备的景点是不能用了——在地震时发生了山体坍塌,我们已经换了备选的拍摄地点,已经和对方确定了可以如期拍摄。”   最终确定下来的节目录制地点是池州黑星山。这只是第一期节目的录制地点。野外生存节目一季会有八期,每一期去的地方都不同。   出发去池州之前,何思澄约梁理一起吃饭,说是要为他和连天衡践行,并且呢,之前不是说过要请他吃饭的吗。   梁理应邀来到何思澄的豪华别墅,赞道:“这才叫豪宅啊。”   不说别的,单是占地面积,就足够“豪”了。   连天衡四下打量:“审美一般。”   何思澄道:“是是是,以后我要建房子就叫你来建。”   “你请不起我。”   “我已经后悔请你来作客了。”何思澄捋袖子,“我真想赶客啊!”   “以衡哥一寸光阴一寸金的身价,怎么可能去建房子,性价比太低了。”梁理抬手搭上何思澄的肩膀,把他从连天衡面前拉开,推着他往前走,“你说要给我们践行是吧?践什么行啊……我们只去三天,马上就回来。”   野外生存节目一期录三天,之后每隔十天半月录一期,录完八期就完结一季。   何思澄立刻作惊讶状:“是吗?我没参加过这种综艺节目。”   梁理笑道:“装吧你,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连天衡道:“你不如直说你就是想找个借口一起吃饭。”   何思澄举手投降:“好了好了,人艰不拆,请你们吃一顿饭我容易嘛……”   何思澄先带梁理和连天衡参观了一圈他的房子,最后大家在后院花廊下坐下歇息。   “我还以为你约了很多人,没想到只叫了我们俩。”梁理笑道。   “本来想叫段纲和钟意一起过来,毕竟你们要一起工作一段时间,但衡哥不喜欢他们,只好算了。”  梁理看向连天衡,没想到他在何思澄面前也不隐藏自己的好恶。   但想想也正常,毕竟连天衡和何思澄比和自己的关系更好——看得出来,他们很熟。   不过,他们不也是最近才熟悉起来的吗?   难道是因为何思澄比自己更好相处?何思澄这人对外的形象是出了名的温柔体贴外加翩翩贵公子范,但他对熟悉的人还蛮随意的,这种性格大概是比自己更好相处。   梁理笑道:“衡哥,一起录节目不要紧吗?”   都不愿意和人家一起吃饭,一起做节目时得在镜头下友好相处两三天,这样没问题吗?   “靠演技。”连天衡道,“你怎么办?”   梁理在他面前说过讨厌段纲。   “靠你啊。不是说了让我抱你大腿吗?”梁理笑着看向连天衡的腿。   连天衡就坐在梁理身边,他看了眼梁理:“好,让你抱。”   何思澄倚在沙发上望着他们俩,心想,这两人是在互相调戏吗?   梁理伸手。何思澄睁大眼睛,要上手了?连天衡的视线也落在梁理手上。   不过梁理只是抬起手拨了拨垂在身侧的青翠藤蔓。   “综艺节目,主要是靠反应能力吧?”何思澄出声打破突如其来的宁静。   “要看什么类型的节目。”梁理笑道,“澄少,你和段纲、钟意很熟?”刚才没能第一时间注意到这事,现在补上。   “还好,家里有生意往来,所以算是从小认识,小时候就见过,熟倒不太熟。钟意是你粉丝,你知道的吧?”   “听说过。但很多人都说是我粉丝。”   “我有同感,不管走到哪里,人人都说是我的粉丝……”   两人欢快地分享起了心得。   在梁理的刻意引导下,片刻后两人说起了同行项林,然后便说起项林的车祸到底有没有问题。   何思澄微不可察地迟疑了一瞬,道:“我让人查过了,没问题。”   梁理点头:“没问题就好。”他知道项林那次车祸没问题,他让人查的结果也是如此。   连天衡看了看梁理,又和何思澄对视了一眼。   项林的车祸是没问题,是真车祸,有问题的是项林这个人。   何思澄去探望项林时发现他的初始人物数据被修改过,就像是有人对他的大脑动过精密手术,微调了某些东西,使得他的性格发生了一些改变。   以前的项林虽然爱玩,但知道分寸,不会做酒驾这种事。性格数据被调整过后,他变得轻率冲动,然后就酒后飙车了。   在何思澄他们这些外来者眼中,这个世界是可以被编辑修改的。因为这是造物世界,建造这个世界的人有能力修改它。   但并不是任何外来者都有这个能力和权限。   事实上,只有建造者和得到建造者授权的人才能改动这个世界。   一个造物世界通常会有两位或两位以上的建造者,其中包括至少一位造物师与至少一位造命师。   造物师负责创造无生命之物。造命师负责创造生命体。   在他们之下,还有很多负责辅助工作的工作人员,他们是提供蚕丝的蚕,强点的可以帮忙纺线,而造物师和造命师是负责织布的人,最强大的造物师和造命师是能织出最精美布料的人。   造物世界构建完成后,一切严丝合缝,如同无数吸附在一起的小磁球,它们合在一起是一个大整体,如果有某个或某些磁球损坏了,别的磁球会填补它们的位置,不会影响到造物世界的运作。   项林就是一颗出现了异常的小磁球,不过他现在的毛病连损坏都算不上,也就算是变了个色,例如以前是冷色,现在变暖色了。   以前他谨慎冷静,现在他轻率急躁。   这种程度的改变,很轻微很初级。造物世界的原住民就可以做到,用药物刺激脑部神经,或者动脑部手术,当然,手术有风险。   何思澄亲自去看过项林,确定他的改变不是因为药物和手术,而是有人直接修改了他的初始数据。这只有外来者才能做到。   首位嫌疑人是梁理,这事对他来说像眨眼般容易,因为他是这个世界的建造者之一,而且还是负责创造生命的那位。但他封锁了记忆,没有作案能力,所以他的嫌疑可以排除。   连天衡的专业能力不在生命体上,所以这事他没有嫌疑。   何思澄在有授权的情况下可以修改人物数据,但能给他授权的梁理现在“不省人事”,所以他无法通过正当途径作案。   当然,现在是非常时期,必要时他可以进行一些无授权行为。   何思澄有强制性地微调项林性格数据的能力,但他也有“不在场证明”,重回这个世界后,他从未接触过项林,没有作案机会。   段纲和钟意是在项林出车祸后才登入这个世界的,所以他们也没有嫌疑。   既然不是他们这些外来者干的,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难道是病毒造成的?   病毒在哪里呢?可能在梁理身上。不在当然最好。   在何思澄看来梁理的人物数据是正常的,没有受到病毒影响,但也可能是他水平不够,看不出问题。  段纲和钟意八成也看不出问题。   连天衡专业不对口。   所以救援进行到当前阶段,好像遇上了一点小麻烦。   ……   晚餐很美味。   饭后,何思澄让梁理帮他听下新歌,提点意见,梁理欣然同意。   两人扎进录音室里,孜孜不倦地忙活起来。   连天衡烦躁地看着他们,快凌晨时他道:“我要走了。”   何思澄看看时间,关掉音乐设备。“是不早了,你们要不留要下来住?”   梁理道:“不了,明天有事。”   “那算了。”何思澄道,“衡哥没开车,是你捎他一程还是我让司机送他?”   “我来吧。”   梁理带了司机过来,司机叫老任,跟在梁理身边有七年了。他脸上有疤,鼻子有点歪,看起来很凶。  连天衡道:“你以前打过拳?”   “打过一阵。水平不行,老挨打。”老任笑道。他说话很平和,跟他的外貌形成了鲜明反差。   梁理道:“衡哥在电影中演过拳手,为了演好角色他练过很长时间的拳击,敬业吧?”   老任笑着点头。   “现在也还在练。”连天衡道,“说让你抱大腿不是说着玩的。”   “好。”梁理一时手痒拍了下连天衡的大腿——手感不错,他快速收回了手,笑道,“我知道衡哥是个可靠的人。”   连天衡看了眼梁理的手,没说什么。   梁理道:“你的剧本写得怎样了?”   “还在写。”   “你快点写完吧,我很想看。”   “我可以讲给你听。你想知道什么情节?”   梁理想了想,问:“外来者分阵营吗?是所有的人都是去营救主角的吗?还是说其中有人有异心,是想杀他的反派?”   “谁告诉你被救援的人是主角?”   “不是吗?难道救援队才是主角?”   “当然。蠢到需要别人来救的怎么能当主角。”连天衡用极具威慑力的目光看着梁理,“你说呢?”  “……有道理。”   连天衡得到认同后却好像并不满意,他收回目光,看向窗外。“至于反派,当然会有,但主角会比反派更聪明。”   “外来者有什么弱点?”梁理道,“你说外来者不会死,那人类要怎么对付他们?”   “人类和外来者不是敌对阵营。”   “外来者中不是有反派吗?”   “在我的设定中,外来者比人类强大很多,人类无法战胜他们。”   “不战胜,只是控制住他们呢?例如把他们关起来,行得通吗?”   “外来者有强弱之分,弱的可以,强的不行。”   梁理看着连天衡:“强的会有多强?”   “你忘了我的设定了?外来者能创造世界——能创造世界就能毁灭世界。”   梁理:“……”确实很强大。   什么外来者,什么创造世界,什么虚拟世界、现实世界,都是故事吧。这种事情怎么让人相信?   江晓月就是个精神病患者,什么死亡型强制下线只是她是臆想。   连天衡呢,就是个想象力丰富的演员、编剧、导演,还是个建筑爱好者。   梁理自己呢……可梁理自己却是真的在轮回中啊。梁理垂下头,抬手撑住自己的额头。   看梁理不说话,连天衡看向他,过了会儿,问:“你,没事吧?”   “没事,我在想,外来者可以穿越重生吗?穿越重生是小说、电影、电视剧中的流行元素,我最近看了好几个这种剧本。”   “我的剧本中不会有这种东西。”   “不是让你写,你就想想嘛,外来者做得到这种事吗,你不是说他们很强大吗?”   连天衡想了想:“看世界规则。”   “具体是怎样?” 梁理专注地看着连天衡,无意识地往连天衡那边挪了些,腿蹭上了连天衡的腿。  连天衡道:“外来者要遵守造物世界的规则。穿越重生是神话或者魔法世界的东西。你坐回去。”   梁理低头看看自己坐的位置,从连天衡身边退开,移回自己那一半座位上。然后继续问:“就是说科学世界中不存在穿越重生?”   “嗯。”连天衡拿出手机,低头看手机。   梁理道:“规则不会出错吗?”   连天衡沉默。   梁理又往他那边挪,“衡哥……”   连天衡道:“你呆着别动。”   梁理笑道:“好,我不动,你说。”   “规则会出错。规则存在明显漏洞的世界容易崩塌。外来者有强弱之分,他们创造的世界当然也会有稳定与混乱的差别。”   “衡哥,你剧本中那个世界是不是因为世界规则有漏洞才会被病毒入侵?”   “你的逻辑有问题。一个世界规则严谨的世界等于一个健康的人,但再健康的人,遭遇狗咬、刀砍、枪击时,还是会受伤,明白吗?”连天衡皱眉,“不要再问我这种问题,烦。”   梁理凑近一点,露出最完美的笑容:“就再问一个问题,行不行?”   连天衡看了他好几秒:“你笑得很傻。”   梁理:“……”   “说。”   “病毒入侵世界后,世界规则会不会出问题,造成一些异常事件?”   “穿越重生吗?”   梁理点头。   “理论上有可能。”   “哦。”梁理叹口气,头往后仰靠到靠背上。   连天衡道:“怎么了?”   梁理道:“我喜欢你的想象力。”   “不用你喜欢。”   梁理玩笑道:“我情难自禁,控制不住啊。”   连天衡不理他,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手机上。   梁理歪着头看向连天衡:“如果我们这个世界也是外来者创造的虚拟世界,那怎么办呢?”   “不怎么办。我跟你说过虚拟与现实只是相对的。”   “但我很混乱,这违背了我的理智。可能跟我受的教育有关。”梁理拍了拍身下的座垫,“你看,一点也不虚,实在得很。”他又望向窗外,“如此真实。什么人造世界、虚拟世界,这不精神病吗!”   世界如此真实。不管是眼中所见,还是理智中所想,这个世界都是真实的、天然的存在。   但是,他现在却很想相信它是虚拟的是人造的,或者说,他已经有一点信了。   大概他快疯了,或者已经疯了。   连天衡想起何思澄说梁理去精神病院的事,怀疑他的精神可能真的存在某些问题。   连天衡放下手机,道:“世界观如何,跟你的日常生活无关,你别想太多。我们只是在聊科幻剧本,你以前也看过很多科幻电影吧,这个剧本和那些电影没太大差别。”   梁理道:“我一直觉得科幻电影容易动摇人心。”   容易动摇他这种轮回人士的心,看着那着科幻套路,难免会想对号入座一下。到目前为止,连天衡这个剧本是最合身的,所以让人特别混乱。   “没什么好动摇的。”连天衡看着梁理,很肯定地道,“没人会因为科幻作品而世界观混乱、精神病发作。你也不会。”   梁理和连天衡对视,过了会儿,他道:“衡哥,你的大腿真的会给我抱是吧?”   连天衡无语,怀疑梁理真的要疯了。   外来者不会死,但会疯。精神类疾病比身体上的病更难治愈。患有精神疾病的人,很多工作是没法做的,包括但不限于造物行业。梁理如果疯了,那他就废了。   连天衡忍耐地道:“是。”   “现在能让抱一下吗?”梁理低头看向连天衡的大腿。   “……”连天衡的身体倾向车门那侧,仿佛要随时夺门而逃。   梁理笑道:“我开玩笑的。”   连天衡警惕地看着他。   梁理扫一眼窗外,“到你家了,老任,进小区后左拐。”他把门牌号报给他的司机。   连天衡心想,梁理不用看备忘录就记得他家的地址。   梁理道:“后天去池州,你是哪趟航班?”   “晚上八点。”   “我也是,我们应该是同一趟,到时一起吧。”   “一起去机场?”   “你想一起?”梁理笑道,“不行啊,被拍到说不清楚。”   连天衡沉声道:“我没有想一起!是你先说一起的。”   梁理只是笑。   这时汽车停下,连天衡家到了。   “谢谢。再见。”连天衡开门下车,头也不回地离开。   梁理趴在车窗上,叫道:“衡哥。”   连天衡往前又走了几步才回头。   梁理笑道:“晚安。”   连天衡不耐烦地挥手:“快回去吧。”   “老任,走吧。”   汽车启动,往前开,梁理从后视镜看到连天衡仍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车,他笑了起来。   汽车拐弯开进林间车道,连天衡的身影被挡住了。   梁理遗憾地收回目光。   开车的老任道:“你喜欢连天衡?”   “……”梁理大笑,“你想哪去了!”   “你想哪去了?”老任道,“我说的是朋友那种喜欢,他是你朋友吗?”   “……喜欢?我喜欢他的剧本。”梁理笑道,“不过,我觉得他人也不错。你觉得呢?”   “看着不假。”   娱乐圈中假人很多,虽然不是人人都能当影后影帝,但大家都有一颗向往影后影帝的心,随时随地都在倾情表演,把演技深深地融入进了生活。   在老任看来,连天衡没有这个迹象。   “我就当他是你朋友了。”老任道。   梁理笑道:“好。”   “了解。”老任看人下菜,梁理的朋友与非朋友在他这的待遇不一样。   “有一件和你这个朋友有关的事要告诉你。”老任道,“公司想投资吴春林那部电影,想看看能不能让你带资进组,不过事情还没定下来,后继发展不一定会怎样。康庄让我先别告诉你,说省得你心烦。”  吴春林是国内知名导演,他近期有部电影要开拍,他本人看中的男主是连天衡。这事在圈里圈外早就传开了。   梁理失笑:“公司里哪个脑子进水的想推我去和连天衡对上?”   梁理在老任面前比较随意,老任是他在非法场合认识的人,在老任眼中梁理的形象与道德模范挨不上边,这是由第一印象决定的,梁理也无力回天,干脆就保留了这个有几分恣意的形象。   “小乐总。”   也就是乐于飞。   梁理最近一次和乐于飞碰面是上次在电梯里拦下余小秋那次。   应该是被记仇了。   梁理道:“他最近怎样?”   “老样子,肉池酒林。要教训他吗?”老任问。   如果在这里的是林玉树,他就不会这么问,因为在他眼里,梁理不是那种会随便去教训别人的人。   “暂时不用。小教训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了解。”老任默认以后梁理会干票大的。   ……   去池州那天,梁理没有和连天衡一起去机场,因为真的不方便。   他是和乐无边一起去的机场。因为他去机场前先去了趟公司,碰到乐无边也要去机场,而且要飞的航班也是八点左右的,所以就一起走了。   两人同时出现在机场,也没有武装到牙齿,所以自然是被人拍了一拨照片。   乐无边挺满意,还和偷拍的人打招呼呢。过了安检后,他低头刷微博:“我看看有没有人把照片发到网上……有了!我的粉丝效率就是高!”   梁理看了一眼,是CP粉。   乐无边道:“刷上去,快刷上去,我们才是官方CP!连理是邪教邪教邪教……”   梁理无奈摇头。   进休息室后,梁理看到连天衡已经到了,在看书。梁理走过去,停在连天衡面前:“衡哥。”   乐无边也笑嘻嘻地叫了声衡哥。   连天衡抬头他们:“你们一起来的?”   “是啊。”乐无边道,“不过我和你们航班不同。”   连天衡扫了梁理一眼。   梁理觉得连天衡这一眼很意味深长。他笑道:“正好在公司碰上了。”   连天衡道:“你不用跟我解释。”他低头继续看书。   梁理:“……”   乐无边看看他们俩,摸着肚子道:“我有些饿了,我去拿点吃的。”他跑去拿自助点心了。   他的助理大惊失色地追上去:“你要吃什么?不要吃油炸的!”   梁理看着他们的背影笑:“有自助食品的休息室就是这点不好,会让人吃很多东西。”   话音落地,没得到任何人的回应。   梁理在连天衡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看了看周围,然后看到不远处坐着一个熟人:南听风。   南听风是个有几分少年气的大男孩,留的是平刘海发型,给人一种很乖的感觉。   他身旁有一男一女陪着他,估计是他的经纪人或助理。   其中那个男的看到了梁理,梁理朝他笑了下,然后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男人反应很迅速,立刻跟南听风说了几句话,然后陪着他往梁理和连天衡这边走来。既然已经被前辈注意到了,那主动上前打个招呼比较好。   梁理在他们走得比较近后,确定了他们是来找自己和连天衡的,便出声叫连天衡:“衡哥,来客人了。”   连天衡抬头,和梁理一起站起来。   南听风走到他们身前,笑着招呼:“梁哥,衡哥,你们好。我是南听风,是野外生存的嘉宾之一。”   梁理笑道:“你好,导演跟我们说过你。”   双方客套了几分钟,毕竟不熟,后来南听风说不好意思一直打扰他们,就回去了。   连天衡说梁理:“招蜂引蝶。”   梁理很无奈,低声道:“你讲点道理。他又不是我招来的。”   “不是吗?你没来之前,他怎么没过来?”   梁理:“……”   “梁哥,吃鸡腿吗?”乐无边回来了,他手上拿着一个纸盒,里面装着几个小鸡腿。   连天衡看了梁理一眼。   梁理从他的眼神中再次看见那四个字:招蜂引蝶。   乐无边又道:“衡哥,你吃吗?”   “不吃。谢谢。”   “我也不吃。”梁理道,“你也少吃点,不是说拍戏很忙?你吃这么多有空健身吗?”   乐无边的助理在旁边赞同地点头。   乐无边正在拍一部电视剧,前天他有事请了假,今天回剧组,接下来他的戏份会比较多,休息时间可能会只够睡觉。   乐无边笑道:“我拿都拿了……”   “拿了也不一定要吃。”梁理拿过他手上的纸盒,递给旁边的助理,“小陶替他吃了吧。”   “我最喜欢鸡腿了!”小陶很配合地拿着纸盒跑了。   乐无边看了看自己空掉的手:“啊……你们用得着这样吗?”   梁理笑道:“对你就是要这样。”   旁边的连天衡放下书,起身走了。   小松连忙跟上去,被他挥手赶开。   梁理的目光跟着连天衡,然后看到他走进了卫生间。梁理失笑,刚才他还以为连天衡是嫌他们烦才出走的。   十分钟后,梁理改变了想法,连天衡说不定真的嫌他们烦,因为他从卫生间出来后,坐到了离他们有好几米远的另一把椅子上。   不久后,机场服务人员过来通知梁理他们登机。   乐无边那趟航班延误了,只能留在休息室里继续等。   登机后,因为大家都是头等舱,梁理观察了一下其他人,看到连天衡一直在看书,而南听风一上飞机就开始睡觉。   梁理戴上耳机打开音乐,然后翻开了一本画册。   到池州时,是晚上九点半。   节目组派了车过来接他们去酒店。   到酒店后,大家各自回房休息。   梁理洗漱了一下,然后和小章前往导演房间。   导演房间里聚集齐了节目组的几个主创人员。   其中一人道:“梁老师,这么晚还请您过来真是不好意思,但有件事无论如何想现在和您商量一下,所以只好打扰您了。”   梁理笑道:“别这么客气,直接叫我名字吧。有事尽管叫我,我尽力配合,以后也一样,找不到我时,找小章也行。”   小章在旁边冲大家笑了笑,微鞠了下躬:“梁哥的事大家尽管来找我,我24小时待机的。”   大家都笑。   雷见明恭维梁理:“我也说不用和你客气,你很好说话。”   梁理笑着点头,抓了把桌上的瓜子,边剥边道:“所以啊,有什么事尽管说。”   大家看他这么随意,都自在不少,便边吃东西边聊了起来。   “是这样,梁理你应该不想和钟意、连天衡一组,那要不要和南听风一组?”   梁理几乎没考虑,便道:“我行啊。他愿意吗?”   梁理本来就想找机会多和南听风接触,现在机会正好送到了他面前。   “愿意的,我们问过他了。”   “那就好。他是什么来历?你们应该知道一点吧?”   “知道得不多。”雷见明压低声音,制造出一种神秘感,“只知道是我们这个圈子得罪不起的人。”   所以才想拍个马屁,尽量照顾周到一点。然后就想到可以让梁理去带他。正好梁理也不想和钟意他们炒绯闻嘛。安排他们俩一组,可以说是一箭双雕、一举两得、皆大欢喜啊。   梁理意会地笑道:“懂了。”   节目组的嘉宾们被要求第二天早上七点到餐厅集合。   梁理提早五分钟出门,顺便叫上了隔壁的连天衡。   两人并肩同行。连天衡道:“等下要抽签分组对吧?”   “是吧。”   “我们一组吧。”连天衡道。   梁理一愣:“……应该是要真的抽签,不是假抽。”这话他说得有点心虚。   “反正抽到了就一组?”   “规则是这样。”   “哦。” 第27章   梁理和连天衡到餐厅后,看到边恒玉和南听风已经下来了, 两人正在吃早餐。   梁理和连天衡过去打招呼。   梁理温和友好:“边哥, 小风。”   连天衡随意一些:“两位帅哥早。”   “梁哥, 衡哥,早上好。”南听风乖巧地向他们俩问好。   “早啊。”边恒玉朝他们笑得有点戏谑,“你们俩一起下来的?”他这是在调侃梁理和连天衡之前的“绯闻”。   梁理和连天衡都和他合作过,大家还比较熟——男人嘛,就算当不成哥们,多混在一起几天也能成为酒肉朋友。   梁理脸露无奈:“就是这么巧碰上了啊。”   连天衡一脸正气:“导演故意安排我们住隔壁,有什么办法?”   边恒玉开玩笑很有分寸, 并不穷追猛打, 而是自然地接下了他们俩的话:“谁让你们来得晚?我昨天下午就到了, 第一个到的,房间任我选,想住哪间住哪间。你们到时我早就睡了, 所以没能出来和你们打招呼。”   “客气什么。不过你怎么来这么早?”   “我从国外飞回来的, 只有这个时间的航班。”   “哦, 那没办法。”梁理边和边恒玉闲聊, 边打量他和南听风的早餐, 还挺丰富的。“我去拿点吃的, 得赶紧吃,等下导演来了, 不知道还有没有时间让我们吃饭。”   边恒玉朝入口张望:“对啊,导演他们呢?让我们七点集合, 他自己倒没来。”   梁理笑道:“他们应该在商量要怎么整我们吧。”   稍后,钟意和段纲来了。   边恒玉调侃:“又是一起下来的。”   连天衡道:“应该也住隔壁。”   大家都笑。   梁理出声招呼了一声:“帅哥美女,这边!”   “梁哥!”钟意雀跃地朝梁理他们这头跑。   段纲忙跟着跑起来。   “……”两人跑向自己的画面让梁理想起往昔的“噩梦”,他在心里给自己一个嘴巴:让你多嘴。   “梁哥,我特别喜欢你!”钟意站在餐桌前两眼放光地盯着梁理。   她今天扎着清爽的马尾,像个年轻女学生,这让梁理感觉像是出门时偶遇了自己的粉丝。   但钟意毕竟不是粉丝,梁理只能尬笑:“谢谢。”   唉,这姑娘怎么回事。怎么避开她几世却一点也没起效果?自己是她的理想型还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连天衡插话:“这位美女,我们也在啊,你不能眼里只有梁哥。”   钟意一愣,马上知错就改:“衡哥,我错了!”然后她赶紧依次和在场的所有人打招呼。   钟意身旁,段纲举起一只爪子,无精打采地晃了晃:“大家好。”然后借着自己站着的优势,居高临下地瞪了梁理一眼。   梁理:“……”   边恒玉笑道:“段儿啊,看你没什么精神,是不是饿了,赶紧去拿点吃的吧。”   段纲还是很给影帝面子的,友善回应:“我就去。”   他想叫钟意一起,但钟意不挪步,她又在看梁理,还很欣喜地道:“梁哥果然是喜欢甜豆花。”   梁理左手边放着一碗白嫩的豆花,没放酱料,可以推测出它应该是甜的。   “……还行。”梁理觉得自己选错了早点。   实际上,只要碰上钟意和段纲,他做什么都是错的——这是来自第一世的经验。   果然,段纲又开始朝梁理扔眼刀。   连天衡看向梁理的豆花,面露嫌弃:“咸的才好吃。”   “别这样,你尝尝甜的,也很不错的。”梁理赶紧把那碗惹祸的豆花往连天衡那边推。   连天衡严辞拒绝:“不要!”   “要的,你真的应该尝尝,不好吃不要钱……”梁理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抓住连天衡不放。   连天衡一脸嫌弃:“你走开……你很烦……”   边恒玉大笑:“两个戏精。”   钟意默不作声了,她笑看着梁理和连天衡,不知在想什么。   段纲看了眼钟意,然后冲连天衡和梁理咧嘴笑道:“你们俩感情果然特别好!”   连天衡道:“还行,毕竟住隔壁。”   一听又是“隔壁”这个梗,梁理、边恒玉和南听风都笑了。   段纲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莫名地看着他们。   七点半,雷见明来了,摄影团队也来了,节目正式开拍。   “对不起大家,我来晚了。”雷见明给大家鞠了一躬,解释道,“老板一大早就打电话来训话,一直训到刚刚才放我来见你们。”他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   大家都笑。   雷见明和大家闲聊了几句后开始讲解本期节目行程和规则。   这些东西嘉宾事先已经知道了,雷见明主要是讲给以后的观众听的。   简单讲完行程和规则后,雷见明道:“大概就是这样。现在我们要开始分组了,抽签分组,没问题吧?”   大家都说没问题。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现场拿出标签纸开始制作纸签。   雷见明道:“我们先排一下抽签顺序,谁第一个抽?”   连天衡和段纲一起道:“我。”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谁也不愿意谦让。   连天衡眯眼:“剪子包袱锤?”   段纲接受挑战:“来!”   雷见明乐呵呵地看着他们表演。   后来这一段被做成王者争霸、巅峰对决效果,连天衡和段纲背后被加上火焰特效,然后再配上激昂的音乐,仿佛两人下一秒就要互殴。   实际上,他们只是“剪子包袱锤”而已。   一局定输赢,赢的是连天衡。   段纲露出了夸张的懊恼表情。   其他人忍笑安慰他:“那你就第二个抽吧,我们不和你争。”   第三个是钟意,因为男士们都说女士优先。   “谢谢哥哥们。”钟意道谢,又摸了下南听风的脑袋,“谢谢小乖仔啦。”   “姐,不能摸男人的头的!”   “是吗?……”   梁理笑看着他们,顺便和边恒玉聊天:“我们仨就不用抽了,等着被抽走就行。”   边恒玉点头:“嗯,我们只能等着了。”   纸签做好后,装进一个不透明的纸箱里。   连天衡道:“那我去抽了?”   雷见明点头:“抽吧。”   段纲双手合十做祈祷状。   连天衡看向他:“你是在祈祷我抽中你吗?”   “……”段纲像被雷劈了,惊恐大叫,“不要抽我!你抽梁理吧!”   “梁哥不错啊,借你吉言。你继续替我拜神吧,谢谢。”   在大家的笑声中,连天衡走到纸条前,把手伸进去,摸索片刻后抓了一个纸签出来,打开一看,正是:“梁理。”   “干得好!”段纲第一个叫好。   连天衡朝他笑道:“没想到临时抱佛脚还挺管用的,谢了。”   段纲回:“别客气。”诶?好像有哪里不对?算了,不管他。反正钟意没被抽走就行。   雷见明惊愕地快步上前抢过连天衡手上的纸签仔细验看,没错,上面写的是梁理的名字。但是——这怎么可能?!   梁理看了看纸签,然后看向雷见明,再看向连天衡和段纲。南听风也是相同动作。   雷见明看向制作签条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一脸茫然。   这些都是一瞬间的事情。   知情人们错愕一秒,然后迅速恢复原状。   连天衡走到梁理身边:“我们一组。”   “……是啊。”梁理压下心中的疑惑,露出自然笑容,向其他人炫耀,“衡哥户外能力超强,我这是抱到了一条金大腿啊,你们可别太羡慕我。”   “你这小子想吓唬我们吗?”边恒玉站出来鼓舞士气,“我户外能力也不错的,将会和我一组的那个人,你千万别慌!”   段纲高高兴兴地摩拳擦掌:“轮到我抽了吧!”   雷见明已经收拾好了纷乱心绪,笑道:“是,到你了。”   连天衡道:“不先拜个佛?”   段纲白了他一眼,然后迫不及待地冲到纸箱前,把手伸进纸箱,摸索了一会儿后抽出一个纸签,打开一看:钟意。   “耶!”段纲冲镜头握拳庆祝胜利。   钟意抿着嘴笑。   剩下的南听风和边恒玉不用抽了,他俩一组。   边恒玉揽住南听风肩膀:“小风别担心,大哥带装逼带你飞!”   梁理笑道:“影帝,要注意和谐,别带坏孩子。”   “哎呀,失言了……”边恒玉作懊恼状,“导演,刚刚那句帮我剪掉!”   雷见明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你们尽管飞,该和谐的后期我都会帮你们消音。”   分完组后,雷见明把制签的工作人员叫到旁边去聊天:“你是怎么搞的啊?!”   工作人员哭丧着脸:“不知道……我根本没写梁理的名字。”   纸箱里的纸签上没有梁理的名字,也没有南听风的名字,按计划他们俩不会被抽中,也没法被抽中,所以他们俩正好可以凑成第三组。   雷见明当然不信,他扶着脑袋头疼万分地道:“唉呀,你做事可真糊涂!”   事情搞成这样,让他怎么跟梁理和南听风交待?这马屁不是拍到马腿上去了吗。   “雷导,我真的没写……”   后来,等嘉宾们都不在时,节目组把剩下的几个未被抽中的纸签拆开,上面的名字分别是:连天衡、段纲、钟意、边恒玉。   加上连天衡和段纲抽走的“梁理”和“钟意”,正好六个纸签。   写纸签的人坚持说他没写梁理和南听风的名字,而是把它们换成了段纲和钟意的名字。   当然了,没人信他,大家都觉得他应该是无意间写下了梁理的名字。   那人百口莫辩,要求查录像。   摄影师倒是拍了制签的镜头,但因为导演事先和他们通过气,所以他们没有全程跟拍细节,结果这事就“查无此证”了。   签已经抽了,没理由重抽,只好将错就错就这么分组。   分好组,接下来是分线路。   线路没再抽签,直接按抽签顺利来,连天衡第一个抽的签,所以他和梁理走第一条线。以此类推,段纲和钟意第二条线。南听风和边恒玉第三条线。   接着是各组去选装备,每人发一个背包,包里有简单的洗漱套装、一顶遮阳帽、两瓶水、一包饼干、一张地图以及十块钱。   段纲道:“导演,十块钱是用来干嘛的?”   梁理笑道:“应该说,能用来干嘛。”   “是啊,能干嘛?”连天衡把他那张十元纸币拿在手上抖了抖,“景区里一碗泡面就要二十块。”   边恒玉道:“哪个景点的泡面这么贵?不应该是十五块吗?”   “你们先听我说。”雷见明让大家先安静下来,“接下来的两天半时间,我们会在黑星山上渡过。今天我们的主要活动是登山,三个组走不同的线路上山,大家到祥云峰汇合,今晚我们会在那里过夜。   “明天大家一起去曜星谷,那附近有一个小村子,钱在那里可以派上用场。本来是不应该给你们钱的,但我担心没钱你们会饿晕,我不忍心啊,所以决定给予你们一定的经济资助。”   “但十块钱能干什么?”连天衡道,“用来买泡面吗?我不喜欢吃泡面。”   “给我吧,我喜欢。”梁理伸手去接连天衡手上的钱。   “好……不对!给你了我吃什么?”连天衡飞快地把钱塞回自己包里。   大家都笑。   边恒玉道:“老梁你很狡猾啊。”   梁理一脸诚恳地道:“我是真的喜欢吃泡面。”   “切!”大家都嘘他。 第28章   “我要去联系一下各个泡面品牌,争取拉个广告赞助过来。”雷见明开了句玩笑, 然后回归正题, “钱不是用来给你们买泡面的, 是给你们买食材的,然后你们要自己动手做饭菜。”   大家互相看看:“村里的菜不贵吧?我们的钱凑一凑应该能够买到一顿饭的食材?大不了买素菜。”   雷见明到:“是两顿饭,明天早上,我们从祥云峰出发,午饭前可以到曜星谷,就是说明天的午饭和晚饭你们都要自己想办法解决。”   “……”可能真的会饿晕。   边恒玉道:“我们可以去村里化缘吗?”   “不可以,我和村里的人打过招呼了, 不许免费给你们饭吃。具体来说, 只能卖给你们生的食材, 不能给你们熟食。方便面是熟食,所以你们是买不到的。”   “导演,水果是生的吧?”钟意问。   “水果黄瓜西红柿萝卜, 所有可以生吃的东西统统都不会卖给你们。”   梁理也有问题:“导演, 那厨具呢?是你们提供, 还是也要买或者租?”   “这次我们会提供。”   “那还好, 至少不是绝路。”   “导演, 那我们今天的午饭和晚饭呢?”南听风也发言。   “午饭, 你们包里不是有饼干吗。晚饭在祥云峰那儿吃,那里有米有菜, 你们可以自己做饭。是不是很简单?”   “简单?我不会做饭,有谁会吗?”段纲看向其他人。   做为心灵手巧的姑娘, 钟意谦虚地道:“我会一点。”   段纲道:“那不一样,野外做饭和自家厨房做饭差别很大的,你肯定弄不来。”   钟意:“……”   后来观众们看到这里时,都吐槽段纲“注孤生”。   导演道:“的确,野外做饭和家里不一样,我们会提供锅,但炉灶要你们自己搭。”   大家炸锅了:“还要搭炉灶?这谁会?”   “网上搜图纸?”   “我以前拍武侠剧时就是拿几块石头垒一下,上面放个锅。”   “灶好说,把锅架起来就行,难的是生火,你们会用木柴生火吗?”   “我就说这和家里做饭不一样……”   雷见明打断他们:“这一期的任务真的很简单。因为这次的黑星山之旅是我们的第一期节目,我特地把难度定得很低,就怕吓跑你们。”   梁理笑道:“导演,你的意思是下一期节目会提升难度?”   “以后会适当调整,我相信你们不会有问题的!”   “你可别太高估我们了。”   “导演,除了背包什么都不能带吗?”钟意问。   “你想带什么?”   连天衡插嘴:“肯定是防晒霜、化妆品。”   梁理失笑,连天衡很入戏。他也跟着说了句:“导演,野外生存得带足装备才行,让我们多带点东西吧。”   钟意冲梁理笑着做了个口型:谢谢。   梁理:“……”   段纲赶紧也给自己加戏:“是啊,导演,你发给我们的背包还有很大空间呢。”   雷见明道:“这次不行。我说过了:这次难度很低。你们不用带额外的装备也能轻松过关。”   南听风道:“导演,能带手机吗?”   “……”雷见明保持和蔼微笑,两秒后道,“那就每人多带一样东西吧,要先给我过目。”   南听风选了带手机,边恒玉带了个保温杯。   钟意果然带了防晒霜,段纲带的也是手机。   连天衡带了把多功能刀具,梁理觉得每组有一个手机可以方便大家互相联络,就也选了手机。   准备工作做好了,大家出发。   三个组,兵分三路。   连天衡和梁理走的那条路是东线。   节目组的车把他们运到起点,给他们留下两个摄影师一个向导,然后便挥挥手走了。   梁理看看摄影师和向导,“那我们现在出发?”   摄影师大哥笑道:“你们不用管我们,把我们当透明的就行。”   向导也道:“你们走你们的。碰到难走的地方,我会帮你们。”   黑星山是名山之一,所以也是旅游区。但这次野外生存嘉宾走的不是常规的旅游线,而是比较偏僻的山路,可能有些路段会比较危险,节目组担心他们应付不了,所以给他们派了个专业级的帮手。   “好,辛苦大家了。衡哥,我们走吧。”   开头一段路比较好走,虽然是土路,但路又宽又平整,坡度也平缓,而且因为天气好,路面也不存在泥泞情况,所以梁理和连天衡都走得很轻松,像出来郊游的游客。   路的一侧是山,山上荒草丛生、绿树成荫,另一侧是山涧,一道浅溪从嶙峋的乱石间蜿蜒淌过。   梁理望着山涧中的石块道:“那些石头是黑星山的特产黑星石吗?”   连天衡看了眼:“不一定,黑星石像玉石原石一样,要赌运气。”   黑星山原名黑心山,得名于山上出产黑心石,这是一种外表普通的石头,但敲开后里面有个黑色的石芯子。   旅游部门觉得“黑心”不太好听,就改成了“黑星”,黑心石也变成了黑星石。   “哦。本来我还想捡一块回去做纪念。”梁理有点遗憾。   黑星石虽然有特色,但石头材质普通,并不值钱,所以允许捡拾带走。   连天衡往周围看了看,然后捡起路边的一个小圆石头丢给梁理。   梁理接住石头,这是块灰中带褐的扁圆形石头,外表光滑,但看起来就是块普通石头。   梁理举起石头对着阳光照了照,石头当然不透明,所以也看不出里面有没有黑色的石芯。   “衡哥,这是黑星石?”   “嗯。”   “你怎么知道是?”   “天赋。”   “那我怎么知道它是?”   连天衡伸手:“给我。”   梁理把手上的石头递给他。   连天衡接过小石头后,把它放到路边一块比较平整的大石头上,然后捡了块看起来比较结实的拿起来也比较趁手的石头,拿它砸小石头。   梁理蹲在旁边看,“这石头很硬吧?能砸开?”   他话音刚落,连天衡便把那个小石头砸成了几瓣,可以看到碎石头中间真的有个黑色的石芯,弹珠大小,形状不规则,而且现在已经碎了。   摄像师凑近拍摄,梁理往旁边让了让,让他们能有更好的拍摄角度。   “真的是黑星石。大自然真是神奇。”梁理捡起一块带黑色石芯的碎石片看了看,“好看。”然后他试图把其余的碎石都捡起来。   “我造,找的当然好看。”连天衡手一拂,把那些石片扫进一边的荒草丛中,“碎成这样你还捡。”   梁理道:“那你再帮我找一个完整的?”   “不找。”   “衡哥,别这么小气。”   连天衡不理他,转身走了。   梁理把手上那片石头碎片揣进口袋里,起身去追连天衡。   突然,他脚下一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见前面的连天衡猛然转身,拉住他的胳膊,把他一提一甩,拽到了山路内侧。   梁理靠着身后的山壁,看向他刚才所在的地方,那里居然塌了一个很大的缺口,看起来像是山坡塌方。   他伸长脖子往缺口下方看,看到塌下来的泥土摊在山坡上呈扇形状,从高处看应该像把半开的黄褐色巨型折扇,之前那些又高又密的荒草都被泥巴活埋了,树木也被埋住了一大截树干,有些矮灌木只剩几缕枝叶还露在外面。   两位摄影师十分敬业,一个把镜头对准梁理和连天衡,另一个则靠近那个塌方缺口拍起了特写。   向导着急地冲到梁理身前:“没事吧?!”   梁理摇头:“没事。你把这路的事跟节目组说一声,让他们通知有关部门把那地方修一下,要不太危险了。”   向导应了。   梁理对这个突发事件没什么感觉,因为他还没来及有反应就被连天衡拽到了安全的地方,而且连天衡现在还抓着他的胳膊,很用力,像只铁爪,估计捋起袖子能看到一个五指印。   “衡哥,刚才多亏有你在,多谢了……”   “行了。”连天衡打断了梁理的道谢,目光从梁理脸上移向塌方的地方,“这么宽的路,你走那么偏干什么?”   “……我不知道它会塌啊。”梁理道,“是不是之前的地震把那块地震松了?”   连天衡皱眉不语,像是在出神。   梁理低头看着连天衡掐在他胳膊上的手,他是不是该提醒连天衡放手?他毕竟是血肉之躯啊。不过,连天衡力气怎么这么大?练拳击的缘故吗?   “等下靠里面走。”连天衡道。他语气不算好,似是压抑着怒火。   梁理虚心接受建议:“好。”   “走吧。”连天衡放开梁理的胳膊,率先往前走。   “等等。”摄影师喊停,并跟梁理和连天衡商量,“这个地方,我们想用无人机拍几个镜头。”   梁理点头:“需要我们怎么配合?”   “在这里停一下,等我们拍好就行。”   “好。”   摄影师去旁边忙了。   梁理边看着他们摆弄无人机边活动胳膊。   连天衡道:“你手怎么了?”   “没事啊,我就是想运动一下。”梁理做起了扩胸运动。   连天衡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他。   摄影师拍完灾难现场全景后,又让梁理和连天衡继续往前走,他们还想拍些两人移动中的远景图。   连天衡走在前面,梁理落后半步。   连天衡道:“别东张西望。”   “我没……”梁理的话被连天衡打断,连天衡把他往里侧推了一把:“我跟你说了走里面。”   梁理被连天衡从山路偏里侧的位置推到最里面。他默默地扶了把身旁的山岩,好吧,那就贴着最里侧走吧。 第29章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6 . cO m   路越走越窄,而且越来越险, 山路靠山的那边变成了石壁, 另一边变成了峭壁, 不像之前路下方是山坡,坡上有草有树,现在峭壁高度落差少说有十几米,下面是兽齿般参差不齐的岩石,这要摔下去估计要血溅岩石,直接毙命,抢救的机会都不会有。   连天衡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梁理。   梁理道:“衡哥, 你小心看路……”   连天衡打断他:“管好你自己。”   梁理:“……”   向导出声询问需要不需要帮助。   梁理笑道:“不用, 我没事。”   向导道:“这段路不长, 走到前面拐弯那里就好走了。”   “好,我知道了。”   向导又道:“再往前走几分钟有一片比较开阔的地方,我们可以去那休息一会儿。”   大家已经闷头走了一个多小时了, 该歇歇了。   摄影师也道:“前面休息一下吧。”   一来他们扛着器材很累, 二来他们希望梁理和连天衡能停下来歇息一下互动一下, 两人一直这么闷头走下去, 到后期没什么素材可剪啊。   “好, 去前面休息。”梁理正说着时, 听到一种漱漱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石壁上爬动, 他抬起头,然后瞪眼, 呵!一块岩石不知道是从山顶上还是哪里滚落了下来,从小变大,越来越逼近!这岩石有卡车车轮大!别说把人砸个头破血流了,估计能直接砸成肉酱。   这一刻,梁理脑子里的其它东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幅巨石从天而降的动态画面。   在那块巨岩离梁理还有两三米距离时,它撞上了石壁上的凸起岩块,然后弹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从梁理头顶上飞过,它带起的风中夹有沙尘,梁理闭上了眼睛。   连天衡抓住梁理的手:“没事了,别怕。”   梁理睁开眼睛,听到了峭壁下传来的轰隆隆的石头滚动声。   “我还好。”梁理是没事,就是心脏不受控制地猛跳了一阵,本来它已经开始减速了,但听到连天衡的话后,又重新加速了。也可能是被连天衡握住手的缘故。虽然这是男人的手,但这是连天衡啊,轻易不肯让人碰触的连天衡现在主动拉你的手了,而且还没有隔着布料。   连天衡又看了梁理几眼,确认他真的没事,便放开他,然后看向四周。   梁理也看向高处,从这个角度看不到山顶,不知道那块巨岩是从哪里掉下来的。   连天衡倒像是看出来什么一样,脸色阴沉得可怕,额头上的青筋都暴出来了,眼睛里浮起了血丝,这应该是在克制极大的怒气。反正绝对不是害怕担心之类的情绪。   梁理希望连天衡的怒气不是针对他的。这种天灾他也没法避免啊,迁怒于他是没道理的。   前头的那个摄影师问后面的摄影师:“刚才那块巨石你拍下来了吗?”   “拍下来了,太惊险刺激了!”   “是啊,这次太劲爆了,这石头还有之前的塌方,肯定会有高收视率。”   两位摄影师挺激动。   连天衡脸上的怒色肉眼可见地又深了一层。   不知为何,梁理看得心惊胆战,他赶紧抓住连天衡的手,握紧,低声道:“衡哥?”   摄像机镜头立刻瞄准了他们。   梁理:“……”   呃,现在两人正站在镜头下,那就给大家一点正常反应吧。   梁理硬着头皮道:“衡哥,你别担心,我没事。”   连天衡看向梁理的手,然后挣了挣,抽回自己的手。   “我没担心你。”这么说时连天衡语气正常,脸色也好看了很多。   梁理笑道:“没事就好。”   “还笑……”连天衡看了梁理两秒,然后移动脚步绕到梁理身后,“你走前面。”他轻推了一下梁理的肩膀,“走吧。”   向导看他们的互动告一段落了,便出声:“梁理,你的包给我吧,我来背。”   这种飞来横石的事他也帮不上忙,只能在别的地方补贴一下。   梁理笑道:“不用。我没事。这里路窄,别停在这里了,不是说前面就有可以休息的地方?我们走吧。”   他们又往前走了几百米,拐了了弯,一片较为平坦的石坡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几人上看看下看看左看看右看看,确定安全,便在石坡上坐下。   梁理从包里取出水瓶,拧开盖后,先问连天衡:“衡哥,喝水吗?”   “你自己喝。”连天衡抱着胳膊垂下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梁理拆开包里的饼干,里面都是独立小包装,他开了一小包,取出一片递到连天衡嘴边,蹭着他的唇缝。“吃一片?”   连天衡抬眼:“你烦不烦?”   不过他还是启唇咬住了饼干,没有用手拿,就叼着那块饼干咯吱咯吱地啃着,饼干长度越来越短,最后全部消失在他那两片形状优美厚薄适中的嘴唇间。   看着他吃完了那块饼干,梁理适时递上水,那水是梁理自己的水,而且是他喝过的。   连天衡看着梁理,在梁理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收回手时,连天衡接过水喝了一口,然后把水瓶塞还给梁理。   “再吃点饼干?”梁理问。   “不吃。你自己吃。”   梁理把拆开的那一包饼干全部吃了,然后拿出了手机,边比划着取景边道:“风景很不错,我拍几张。”   黑星山是峰林结构,很具观赏性。   拍了两张风景后,梁理把镜头对准了连天衡,快速地拍了一张。   连天衡似有所觉,狐疑地看他:“你在偷拍我?”   梁理举着手机左顾右盼:“没有没有,我在拍风景。”   可惜摄影机忠实地记录下了一切。   拍完照后,梁理收起手机,望着下方的山谷和远处的群山,回忆起一路走上来的辛苦,感叹:“我们今天运气特别差啊。”又是塌方又是高空坠石,他活了几世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   所以啊,地震后是不适合来爬山的,太危险了。   “是你运气差。”连天衡道。   “我运气很好啊。我又没怎样,亲身经历了这么惊险的事情还毫发无伤,够我吹一辈子的牛了。”   连天衡:“……”   “不过我运气好是因为有你在,要不是你在,那我可就惨了。”   连天衡硬梆梆地回了句:“你知道就好。”   梁理还好,但其他人都有些无语。   还好连天衡及时想起了旁边有摄像机,又补了一句:“所以我不在时你要小心。” 第30章   他们没有歇很久便继续往前走了,因为那个坡虽然安全, 但地理位置不行, 没有遮荫的地方, 坐久会很晒。   大家本来就累得汗流浃背,再一晒,热得受不了,还不如继续赶路,等走到荫凉的地方再休息。   一小时后,梁理发现路从上坡变成了下坡,他赶紧问向导:“怎么下坡了?”   向导指着对面的一个山头道:“那是祥云峰。”   从这座山到那座山当然要先下后上。   梁理默默地看着对面那座高山, 这就叫咫尺天涯吧, 近在眼前, 但走过去要数个小时呢,这节目是想累死他们吗?   录完这期后,一定要去跟雷见明说以后不要再搞这种能把人腿累断的爬山活动了, 弄个孤岛求生也比一直爬山好。   连天衡从后方伸出手点了点梁理的肩膀:“好好走路。”   “知道了。”   走到一条干涸的沟渠处时, 前面的向导跨过去了, 摄影师也跨过去了, 轮到梁理跨过去时, 明明身体已经到了沟对岸, 却不知怎么脚下一空,摔进了沟里, 咕咚咕咚一直朝远处滚,然后前方还有个断崖式的深坑等着他……   梁理刚掉下去那会儿, 连天衡还在沟另一边,离太远,没法把他临空抓回来了,只能陪他跳下沟,然后拽住他的背包,止住他的滚势。   梁理就着侧躺在地上的姿势仰头看向连天衡:“衡哥,谢了。差点又掉下去了,前面那坑……”他回头一看,前面是平地,不是该有个坑吗?诶,坑呢?看花眼了吗?   梁理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混乱。   连天衡放开梁理的背包,拉他起来,“还好吗?”   “腿……有点疼。”梁理把重心放在右腿上,左腿微屈着,没使力。   “我们先上去。”   向导和摄影师之一过来帮忙把梁理从沟里拉上去。——另一位摄影师仍然敬业地扛着摄像机。   上岸后,梁理被扶到路边坐下,他向大家道谢:“不好意思,谢谢大家。”   连天衡单膝跪在地上替梁理检查伤势。   梁理手上有擦伤,腿上也是,最严重的是左腿,擦伤比较严重,而且脚踝扭伤了。   向导从包里找出急救包,“现在只有这个。怎么办呢?这里也没车,没法立刻去医院。我先跟导演联系一下,看他有没有办法。”   一联系,雷见明还在山下。他要晚一点才会坐缆车上山。不过他上山了也没用,因为梁理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没有通公路的山上,除非弄架直升机过来,否则他们得徒步才走得出去。   “怎么会摔伤呢?”雷见明很着急,“那我报警吧,让警方帮忙把你们弄出来。”   在山里出事,只能求助当地警方了。一般是消防队会出面帮忙救援伤者。   连天衡对向导道:“我来接。”   向导看看他,然后把手机交给了他。   连天衡对着手机那头的雷见明道:“不用报警,只是小伤,我会把他带回山上。”   “确定没事?”   “没事,等警方过来也需要很长时间,还不如我们自己回山上。”   “真的没事?”   “没事。你们尽早上山,带个会看跌打损伤的医生过来。”   “好好,我这就去找医生,然后上山!”   挂断电话后,连天衡继续帮梁理处理伤口。   梁理道:“衡哥,刚才你接电话的样子非常帅。”   连天衡看他一眼,朝旁边伸手:“水。”   向导连忙把瓶装水递到连天衡手中,连天衡把水倒到梁理的腿上,替他清洗伤口。   梁理吃疼皱眉,看到摄影师还在一旁敬业地做拍摄工作,便笑道:“这期节目放出来,我估计要掉粉,唉,大家肯定要说我太弱了。”   连天衡道:“没有弱,是你倒霉。”   向导也道:“是啊,今天太倒霉了。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脚滑了吗?”   “是吧。”梁理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反正就是踩空了。   “这也太危险了。”向导懊恼地道,“早知道在塌方那里我们就应该返回山下,就不会遇上这种事了。”   塌方那里离山下比较近,下去还来及。这里可就是深山了,现在可谓是进退两难。   摄影师道:“当时有惊无险,谁知道后面还会出事呢。”   “大概我们应该在滚石那儿下山?”另一个摄影师道。   “那里下山已经太迟了,已经走出那么远了,下山不划算——在我们不知道后面还会出事的情况下。”   “不是什么时候下山的问题。”连天衡道,“谁知道下山又会遇上什么事。”   向导和摄影师互相看看,连天衡这怎么说得跟灵异事件似的?他们是野外生存节目啊,并不是灵异节目。但今天这状况好像真的有点灵异,太吓人了。   向导咽了咽口水:“昨天我还上山走了一遍这条线路,一点事都没有。”   说是野外生存,但节目组也不可能真的让明星们去很危险的地方搞真正的野外生存,所以线路都是事先检查过的。谁知道还是出事了。   梁理苦笑:“怪我,是我给大家添麻烦了。”   前两次可以说是飞来横祸,但这次就是他自己不小心了。   “不怪你。”连天衡帮梁理清洗干净伤口,然后上药,再用绷带包扎好。   “等下我们怎么上山呢?轮流把梁理背上去?”蹲在旁边帮忙的向导问。   他觉得梁理这伤还挺严重的,首先擦伤面积较大,肯定很疼;其次,脚踝扭伤肯定没法走路。   连天衡道:“我来背。”   梁理连忙道:“不用不用,我能走。止痛药有吗?给我一片。”   向导迟疑:“有倒是有……”   “给他。”连天衡道。   处理完梁理的伤后,连天衡对其他人道:“休息一下吧。”又特地看向摄影师,“别拍了,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摄影师们点头,放下了摄影机。   梁理道:“我想看一下刚才拍的视频,就我掉下沟的那段,你们应该拍了吧?”   “拍是拍了,但这是突发事件,应该没拍全。”   摄影师把那段视频放给梁理看,确实没拍全,至少没拍到梁理看到的那个坑。   看完视频后,连天衡扶梁理到离摄影师和向导比较远的地方坐下休息。   摄影师等人猜想他们可能是有悄悄话要说,没跟过去打扰他们。   向导叹道:“感觉我们这节目前途未卜啊,梁理这一受伤,肯定得退出拍摄吧。”   摄影师道:“他退出了还有另外五位嘉宾,应该还会继续拍摄下去,有合约在啊,都已经开拍了,经费在燃烧,怎么能不拍完?”   另一个摄影师低声道:“而且梁理受伤这事会是个大噱头,应该会让节目更加火爆。”   向导叹气摇头。   摄影师道:“不好意思,我职业病犯了。”   “没事,就是觉得梁理太倒霉了。”   “嗯,是太倒霉了,我们谁都没事,就他一直倒霉。他今年不会是本命年吧?”   “我记得不是……”向导看向不远处的梁理。   梁理正在和连天衡说话:“连累你了,对不起。”他是笑着说的,但笑得有点勉强。   “就这点小事?”连天衡不屑地扯了下嘴角。   梁理失笑,看着连天衡的脸。   连天衡道:“你又在盯着我看。”   “……”梁理移开目光,打开背包拿出水,“喝水吗?”   “自己喝。”   梁理便自己喝了些水。“还以为你又要生气。”   连天衡沉默片刻道:“彻底惹火我后,我是不会生气的。”   梁理有点好奇,那会怎样?   连天衡道:“生气也不是针对你。”   梁理笑道:“那就好。你之前生气不会是在生自己的气吧?”   “你以为我是因为没保护好你而生自己的气?”连天衡冷笑,“那是不可能的。少自作多情!”   “……”梁理想说:既然不是,你干嘛炸毛?但考虑到连天衡刚救了他,一路走来也一直在保护他,他便退了一步:“好,我知道了,别生气。”   连天衡咬牙:“我没生气。”   “……知道了。”梁理决定换一个话题,“衡哥,刚我看到前面有个坑,我还以为我要摔下去了。”   “有我在,你不会——”连天衡看了看梁理的伤腿,道,“至少不会死。”   “……谢谢。”梁理道,“那个坑,我一回头它就消失了,摄像机也没拍到。我这是出现了幻觉了吗?肯定是的。”   连天衡道:“如果不是幻觉你觉得是什么?”   梁理想了想,然后肯定地道:“一定是幻觉。”   连天衡道:“如果不是呢?”   “障眼法?魔术?骗术?我对这一套很熟的,别想骗我。”因为轮回的缘故,梁理对神秘事件很感兴趣,专门研究过,然后发现那些事件无一例外的都是骗人的把戏。   连天衡随手捡起一块小石头,让梁理看清楚后,他把石头握入掌心中,然后再张开手,石头不见了。   梁理抓住连天衡的手:“你肯定是藏袖子里了!”   他摸向连天衡的袖子,连天衡就穿件薄薄的长袖,袖子里有没有藏石头一摸就知道。   摄影师之一看见他们的动静,立刻想扛起摄影机冲过去拍他们。   另一位摄影师拉住他:“算了,让梁理休息一下。”   “好。”那位摄影师自嘲道,“我的职业病又犯了。就是觉得他们俩在一起时很有意思,观众应该很喜欢看。”   “少拍一点也没什么。”   “是啊,让他休息吧。”   这一路上梁理都非常配合他们的拍摄工作,遇上意外时也没有朝他们发脾气,刚才摔跤了还向他们道歉,说不好意思连累大家了。   可以说梁理是他们遇上的最好相处的明星之一。他们对梁理印象很好,所以乐于主动给予一些方便。   梁理摸了一遍连天衡的手臂,什么也没摸到。   连天衡挣开他:“你摸够了没?”   梁理收回手,用眼睛上下打量着连天衡:“你到底藏哪了?”   “以后再告诉你。”   “啊?为什么要以后?”梁理觉得连天衡就是不想告诉他。   “时机未到。”   毕竟是动摇世界观的事,冒然说出来,只会被梁理当精神病。   就算梁理愿意信——讲了那么久的剧本应该多少有点效果,也有很大可能会疏远他防备他。   而要救援梁理,要让他心甘情愿地跟救援队一起走,需要获取他的信任。这事简单地说来就如“信则有之”一般。   所以,还是先把好感度或者说信任度刷够了再考虑下一步吧。   这事也不算急,毕竟通道正在故障中,相比之下,倒是病毒的事更紧急也更危险。   梁理笑道:“你怎么不干脆说‘天机不可泄露’?”   连天衡道:“的确是天机。”   梁理又笑。   连天衡看着他:“你很喜欢笑。”   都受了‘重伤’,还有精力笑。   梁理笑道:“因为和你在一起很开心啊。”   “这种话你张口就来。”   “……”梁理想解释,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因为他的解释也是那种张口就来的话语,没办法,他就是这么富有生活经验。   也是奇怪,他的这些经验在用来对付连天衡时不太好使。 第31章   约么半小时后,止痛药起效了, 梁理招呼大家出发。他得抓紧时间多走点路, 就算要拖累大家, 也要少拖累一点。   连天衡道:“包给我。”   “谢谢,不用了……”   连天衡不耐烦地道:“拿来。”   “……”梁理无奈地把包递给连天衡。   两个半小时后,梁理的腿又开始疼了,他又吃了一次止痛药。   但不知道是不是带伤走路让伤势加重了缘故,止痛药没那么有效了。梁理没有声张,只是明显走得慢了。   “我背你。”连天衡把自己身上的两个背包交给向导,示意梁理到他背上去。   “不用, 我就是累了, 走慢一点就行……”   “闭嘴。”   “……”梁理默默地趴到连天衡背上, 并冲其他人无奈地笑了笑。   摄影师和向导也都笑了,他们现在看出来了,这两人的相处虽然有点别扭, 但他们的关系应该挺好的。   伏在连天衡背上, 梁理很过意不去。   “抱歉。谢谢。”他低声道。   连天衡过了会儿才回他:“你不重。”   梁理失笑, 他的身高在那, 虽然很注意身材, 但轻不到哪里去。   何况现在是上山。平地上或许还好, 但是负重上山,体力再好也会累个半死啊。   而且上山的路不全是坡道, 更多是阶梯,不停地抬腿会非常累。   况且阶梯也不是宽大的人工石阶, 而是依着山势在石壁上凿出来的半天然产品,因为雨打风吹,有一定磨损,走这种路得比较小心才行,会很耗神。   背人的连天衡心情如何,梁理不清楚,反正他自己是挺难受的。一刻钟后,他忍不住低声道:“衡哥,我自己走吧,我已经好多了,真的。”   “别吵。”连天衡气息还算平稳。   梁理放心了一点,又道:“休息一下吧?”   连天衡不理他,又十分钟后,才把梁理放下来。   大家坐在阶梯上休息。   摄影师和向导都夸连天衡体力好。   梁理拿出水瓶拧开瓶盖递给连天衡。   连天衡接过去喝了几口。   梁理又拿自己的帽子替连天衡扇风。   连天衡看了看他,没说什么。   休息十分钟后,连天衡率先道:“走。”   梁理忙道:“我自己走。”他很坚持。   连天衡看了看他:“那就走吧。”   梁理坚持了二十分钟,然后脚一软差点滚下阶梯。   连天衡拽住他的手臂,挑眉看他:“还要自己走?”   “……”梁理觉得他手臂上的指印应该又加深了。   连天衡道:“我背你,你替我扇风。”   梁理很感动也很意外连天衡的体贴,但是:“我在你背上晃来晃去不会影响你吗?”   “我这有充电的小电扇。”向导积极地贡献出了他的私人小法宝。   大家走走停停。   在四点多时,他们和节目组派出来找他们的人相遇了。   然后大家开始轮流背梁理上山。   下午五点,他们到达了目的地祥云峰。   祥云峰上有几排现代化建筑,是新建的游客服务中心,不过这里现在没游客,因为这座山目前是处于关闭休整状态,得再过两月才会重新对外开放。   梁理被扶进房间里休息。   节目组带来的医生上前替他检查腿上的伤。医生表示最好去医院拍个片,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雷见明道:“那就赶紧下山吧。”   这些明星无论哪个出事他都承担不起责任,所以也只能这么办了。   向导道:“现在下山比较麻烦,这个点缆车已经停了。下山得步行,下到半山腰肯定天黑了,晚上步行下山不安全。”   梁理道:“不急着下山,我觉得就是扭伤,说不定明早就好了。”   他主要是不想麻烦大家,而且被人背来背去很痛苦,不是生理上不适,是心理上很别扭。   雷见明犹豫:“你真的觉得没事?”   既然现在下山也不安全,他就有点没主意了。   “没事。”梁理笑道,“我觉得明早我应该就没事了,我还想和你们一起去曜星谷呢。”   雷见明当然也希望梁理能继续参加拍摄。“那就——明早看看情况?到时如果仍然没有好转,你就立刻下山去医院。”   “好啊,就这么办吧。”   稍后,雷见明和摄影师及向导聊了下,又看了拍摄下来的视频,看来惊险画面时他唏嘘道:“太危险了……老李啊,怎么回事,怎么会出这么多状况。”   老李向导叹气:“我也不知道。”   “幸好没事……”雷见明的后怕只持续了片刻,很快他便激动大笑起来:“这期节目肯定很精彩!”   他拍着两位摄影师的肩膀道:“干得好!你俩很专业,以前不愧是战地摄影师,再惊险的场面也稳得住,我派你们去跟他们俩果然是最好的选择。”   雷见明倒不是因为知道第一组会遇险才派两位高手去跟拍,他就是想把这档节目做红做火。   梁理虽然不愿意和连天衡炒CP,但他们都已经同组了,这该拍的当然还是得拍下来。   雷见明跟梁理说好的是不恶意炒作,但梁理自己被拍下来干了什么,这就怪不得节目组把视频放出去了。   两位摄影师笑道:“导演过奖了,你特地叮嘱我们一定要好好拍,所以这一路我们半点没敢放松。”   至于让梁理休息的那些时间,大家就选择性地忘记吧。   “嗯,你们干得好!”雷见明笑了一阵后,收起笑容,问:“梁理怎样?今天遇上这么多事,他有没有什么情绪?没有说要退出拍摄吧?”   节目组和梁理签的合同中有一条是这样的:只要有合理的原因,梁理可以随时退出节目。   今天这状况,已经够得上“合理原因”的标准了。   摄影师摇头:“没有,就算是碰上意外,他也很镇定,感觉比我们还镇定,还反过来安慰我们。他是个,怎么说呢,很特别的人吧。”   向导笑道:“是啊,你们都像没事人一样,就我被吓得不行。”   雷见明不在意谁受惊,他关心的是:“梁理对节目组没情绪就好。”   “他没发脾气。”摄影师道,“像业内传闻的一样,他是个非常不错的人,脾气好,没架子,非常好相处,也不愿意给人添麻烦,肯为别人着想。”   向导点头:“很多人平时还好,但如果受伤了或者生病了,就会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变得难相处甚至是很恶劣。梁理不是那种人,他没有因为自己痛苦就迁怒身边的人。我孩子追星如果追的是他,我一定支持。”   他会这么说,是因为他这工作是服务行业,被人迁怒是家常便饭。现在突然遇上个好相处的客人,还是大明星,所以多少给梁理加了点滤镜。   “是啊,逆境才能看出人的真正品性。”摄影师道,“连天衡也不错,虽然没那么好相处,但也是可以交付后背的人。”   另一个摄影师道:“行了,什么交付后背,你已经不在战场上了。”   雷见明看看他们,这几个家伙是被梁理和连天衡收买了吗?   他想了想,道:“在工作上他确实是个很敬业的人,不会故意为难任何同事,特别是你们这种只是拿薪水干活的普通工作人员。”   摄影师和向导心想,导演你的意思是,他不会为难我们这些小人物,只会去为难你这种“大人物”?   雷见明确实是这个想法。而且他也不是很赞同大家所说的“梁理很好相处”这种观点。   他只要想起梁理签合同时有多细思熟虑,就会提醒自己,这人绝不像表面表现出来的那么好相处。   希望梁理是表里如一地不介意今天的意外吧。雷见明想。   ……   第二组和第三组都是六点多才踩着夕阳的余辉到达祥云峰。   梁理躺在躺椅上朝他们挥手:“嗨,你们可够慢的。”   段纲喘着粗气朝他翻白眼:“累死我了。你倒是会享受。”   “嗯,你们没得享受了,谁让你们来得迟呢。”梁理笑道,“这是山上唯一一把躺椅,是第一名的奖励。”   南听风道:“第一名有奖励?导演没说啊。”   “他肯定是在骗我们……”钟意停下了,她看向梁理的脚,“梁哥,你的脚怎么了?受伤了吗?”   梁理脚踝上绑着绷带,稍微注意点就能看到。   雷见明出面说明:“对,梁理受伤了。躺椅不是第一名的奖励,而是伤员的福利。”   “怎么受伤了?”大家关切地围住梁理。   梁理说了一遍他今天的惊险经历,并道:“多亏衡哥身手敏捷,要不你们就见不到我了。”   “三次意外……梁哥你太惨了。这太吓人了。”南听风哭丧着脸道,“导演,我想回家。”   雷见明连忙安慰他:“明天去的地方不危险,以后咱们也不爬山了,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边恒玉感慨地道:“这次是很危险。今天小风也在石梯上摔了一跤,要不是路边有树,他赶紧抱住了,后果不堪设想。”   “是嘛?!”雷见明看向三组的向导:你怎么没向我汇报?!   相比梁理,南听风是真的不能出事。梁理出事最严重的后果是这档节目做不成,而南听风出事那雷见明就这辈子再也做不了任何一档节目。   向导:没那么危险,没摔跤,就是没站稳扶了下树……   段纲也道:“是很危险。我们倒是没摔跤,就是掉水里了,衣服全湿了,你们别看我们的衣服现在是干的,这是被晒干的。”   “哦?!”雷见明看向二组的向导:怎么回事?!   向导:那水不深的啊,就到大腿,两人虽然落水,但没受惊啊,还玩水打水仗呢。   雷见明笑眯眯地看着各位嘉宾道:“你们都累了吧,都好好休息一下。我让人给你们冲点姜汤喝,山上风大,得预防感冒。”   然后他朝向导们使眼色,示意他们去屋里等他,他要跟他们好好聊聊。   连天衡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地看着大家,没有加入谈话。   等大家散开后,梁理看了看连天衡,然后叫雷见明:“导演,我饿了。”   雷见明有求必应,立刻让人拿了一根香蕉和一个苹果给梁理。   其他嘉宾有样学样,也纷纷喊饿。   雷见明道:“没有了,这是我最后的存货。你们饿了就做饭吧。”   他指着旁边临时搭起来的宽大案台道:“看到了吗,厨具、米菜、木柴都在那里。”   做饭?爬了一天的山,腿软得像面条,现在还要做饭,大家纷纷嚷着要退出这档坑人的节目。   雷见明笑道:“你们既然还有力气抗议那应该就有力气做饭,赶紧做吧,早点吃完才能早点休息。我知道你们今天很辛苦,所以明天早上的饭就不用你们做了,我会帮你们准备好,你们可以多睡会儿。”   “导演你这是打一棒子给个枣啊……”   抱怨归抱怨,但这是在做节目,大家还是有理智的,不至于在镜头下罢工,所以都拖着沉重的腿围到案台边,开始商量要怎么把那些食物弄熟。   受伤的梁理除外,他行动不便,享有休息福利。   “衡哥,你等下。”梁理叫住要去参加集体劳动的连天衡。   连天衡回头。   梁理朝他招手。   连天衡走到梁理身边。   梁理把香蕉剥开递给连天衡。   连天衡不接:“你自己吃。”   “我不喜欢吃香蕉。”梁理的表情非常真诚。   连天衡看看他,接过香蕉,三两口吃掉了。   梁理又徒手把苹果掰成两半,递一半给连天衡:“分你一半。”   连天衡看着苹果,这苹果挺大颗的。“怎么掰开的?”   “我练过。”梁理又把拿着半只苹果手往前伸了伸。   连天衡接过苹果,咬了一口,道:“你不是用蛮力掰的?”   “用技巧掰的。”   “哦?”   梁理看连天衡感兴趣,就跟他讲解了一下这其中的技巧。   连天衡听后有点失望。   梁理无奈,不知道连天衡是在期待什么。“还要吗?”梁理举了一下手中的另一半苹果。   “你自己吃。”   “我不吃。给小风吧。”梁理喊道,“小风,你过来一下。”   南听风跑过来:“梁哥,怎么了?”   梁理把剩下的那一半苹果递给他:“给你。”   “你不吃吗?”   “不吃,你和衡哥一人一半,你看衡哥都已经在吃了,你也拿着吧。”   南听风看看梁理又看看连天衡,高兴地接了苹果:“谢谢梁哥。”   “别客气。照顾弟弟应该的。”   “喂,你们三个!不过来帮忙吗?”段纲喊道。   钟意扬手在他背上打了一下:“梁哥受伤了!衡哥背他上来的,肯定也很累了,休息一下不行吗?”   “他们不但休息还吃东西,这太不公平了吧?”   梁理笑道:“小风,快把苹果给老段咬一口,省得他吃醋。”   “知道了。”南听风跑回案台边,把刚从梁理那得来的半个苹果递给段纲,“段哥,给你吃。”   “……”段纲瞪了眼梁理,然后摸了把南听风的脑袋,“你自己吃,哥只是开玩笑的。”   南听风抿嘴:“别摸头啦,哥。”   “别欺负小风了。”钟意推了段纲一下,“你快点去搭灶,把火生起来。这项最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好,我这就去。”   梁理笑望着他们,多其乐融融。这个圈子就是这样,只要摆上一排摄影机,不管是两看相厌的“仇家”还是初次相见的陌生人,都能在镜头下变成相亲相爱的朋友家人。   节目组贴心地为嘉宾们准备好了用来搭灶的砖。   段纲负责搭灶,所以要先去搬砖,他走到砖堆旁边,伸手抽出一块砖,然后那堆砖突然噼里啪啦地倒了下来,全往他脚面上砸,他被砸得嗷嗷直跳脚。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赶紧冲上去把他从砖堆拉开。   大家都丢下手里的活,围上去:“你没事吧?”   梁理也想站起来看“热闹”,被连天衡按住了肩膀:“受伤了就不要乱动。”   “没事……”段纲很坚强,“我没事,我的鞋厚,不疼。”   “别逞强,这里有医生,去看看吧。”雷见明心想,看来以后录节目时都得带上一个医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得上。   段纲被推到医生面前。   脱下鞋袜后,可以看到段纲脚面上有些青紫红肿,但他坚持自己没事,医生便给他喷了一些药,然后打发他去歇着。   雷见明看段纲没事了,就去追究堆砖人的责任:“谁堆的砖?怎么不堆结实一点?怎么会突然塌掉?”   “是我们雇的挑工堆的。”   挑工把砖挑上来后,就往空地上一倒,根本没特地去堆,而且那堆砖也不高,谁知道它会塌呢?   段纲不肯歇着,坚持要去做他力所能及的事——搭灶生火。   他选了块空地把砖头垒起来,垒得差不多了,他站起来欣赏自己的劳动成果,后退时却不小心踩到了自己松掉的脚带,接着一个屁股墩狠狠地坐到地上。   “……”大家再次看向他。   “没事,我没事……”段纲快速地爬起来,捂着屁股朝大家笑。   旁边的工作人员跑过去扶他:“你没事吧?”   “没事。”段纲躲开工作人员往旁边走,然后一脚踩到地上的一小汪积水上——不知道是谁倒的水,他脚下一滑,身体后仰,他的平衡能力不错,没有马上摔倒,而是踉跄后退试图重新掌握平衡,但几个踉跄之后,他退到了山顶边缘……   大家惊呼:“小心!”   然后,段纲在大家的呼喊声中滚下了山顶。   大家冲到山顶边缘,看到段纲在陡峭的山坡上滚出了一百多米才被一棵大树拦腰截下。   “……”大家面面相觑。这种事简直超出了大家的想象。   雷见明喊道:“都别愣着了,下去救人啊!”   大家回神,匆匆忙忙又小心翼翼地蹭到山坡上,然后慢慢挪向段纲的着陆点。   一刻钟后,段纲回到了山顶上。不是被人拖上来的,是他自己上来的。他身体倍棒,这么高摔下去居然只有一点擦伤,行动仍然自如。   “我真的没事!”他在众人面前来回走了几遍,还跳了好几下,以示他安然无恙。   梁理看看自己的脚,和段纲相比,他很柔弱,只滚了几圈就扭到脚了,段纲那至少滚了几十圈吧。估计段纲拍戏时从不需要替身。   连天衡道:“该受的罪他不会少受。”   “虽然没到受伤的程度,但他还是很疼。你是这个意思吗?”梁理问。   “不是没受伤——”   是他们有快速自愈的能力。但他们受伤后要遭受的痛楚并不会比普通人类少一分一厘。   痛觉是人的基础数据,是被锁死的,一般外来者无法修改这项数据。   梁理可以,但他自己现在都还疼着。 第32章   段纲很坚强地继续去搭灶了,这次雷见明叫了两个工作人员去协助他, 反正绝对不能让他再出事了!   之后, 大家都特别小心, 没人再出事。   大家一起洗好菜,切好菜,然后就等着段纲把火生起来了。   段纲蹲在他搭的灶旁边,木柴堆在灶里,但柴上没火苗,只有不间断地往外冒的滚滚浓烟。   连天衡在一旁点评:“是不是像狼烟?我拍过的古装剧里,狼烟大概就是这种效果。”   边恒玉点头:“是很像。消防部门不会以为是山上发生了火灾吧?老段, 你还是下来吧, 换我们试试。”   南听风小声道:“段哥到底行不行啊。”   梁理笑道:“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不行的。唉, 快饿死了。”   南听风抿了下嘴,道:“梁哥你饿了?因为你的苹果被我吃了……”   嗯?梁理愣了下,然后揽住南听风, 把他往自己怀里搂:“你这孩子太可爱了。”   边恒玉在旁边道:“干嘛呢干嘛呢?差不多就行了啊!”   连天衡看了看他们, 转头看向雷见明:“导演, 我们申请换人, 你把那位霸占生火工作的段先生撤下来吧。”   “不麻烦导演了, 我来。”钟意走到段纲身边, 拽住他的衣领,直接把他从灶台边拖走了, 地上留下一条拖痕。   “……”大家默默地看着。这个女人不能惹。   “那我们去生火?”边恒玉道。   南听风把手机屏幕展示给大家看:“我上网查了生火步骤,我们照着来, 应该没问题。”   “我试试。”连天衡道,“给我五分钟。”   五分钟大家等得起,一致通过了他的申请。   连天衡走到灶台边,先把灶里的柴全部弄出来,换了新的木柴放进去,并按照一定规律架起来,然后开始调整灶壁,他抽掉两块砖,留出空气流通的缝隙,接着往灶里放入易燃的干燥松针当引火柴,然后点燃松针。   很快,火生起来了,烧得很旺。   “衡哥有点厉害啊。”边恒玉摸着下巴道。   “那是不是应该再搭一个灶?一个用来煮饭,一个用来炒菜。”   “可以的。衡哥,你能者多劳再搭一个灶吧!”   段纲蹲在一旁可怜又怨念地看着他们。   一个多小时后,晚饭勉强做好了。   饭有点糊,但能吃。   菜有点咸,但挺下饭的。   大家喜气洋洋地用汤干了个杯:“庆祝我们今天圆满收工!”   饭后,钟意提议:“要不要玩一会儿再去休息?这里有篝火诶。”她伸手指向用来烧火的灶台,“我一直觉得围着篝火聊天很有气氛。”   段纲第一个赞同:“我也觉得篝火很浪漫。”   雷见明第二个赞同,并表示要给予他们物质支持——饮料赞助。   大家围着篝火摆好椅子凳子。   钟意正好站在梁理左手边,不出意外她将坐到梁理左手边的位置上。   但连天衡走过来推了梁理一把:“过去一点。”梁理被推到旁边椅子上坐下,连天衡坐到了他和钟意之间。   段纲给了连天衡一个满意的眼神。   梁理的右手边坐的是南听风。   吃过梁理的苹果后,他对梁理亲近了许多,这正是梁理想要的。   “导演,我和小风要不含酒精的饮料!”梁理喊了声。   “你居然不喝酒?”段纲看向梁理。   “梁哥要唱歌,要保护嗓子。”钟意替梁理回答。   段观不甘心地继续问:“你不喝酒就算了,怎么还不让小风喝?”   梁理道:“他还小,喝什么酒。”   “男人喝点酒怎么了?”   “我确实不会喝酒……”南听风道,“而且我也唱歌。”   “哦!”大家表示理解,并“起哄”让他唱一首——这是给他机会宣传自己。   “那我就给哥、姐唱一首,唱得不好你们别笑我。”南听风站起来给大家鞠了个躬。   南听风唱的那首歌名叫《烟火》。   “爱如烟火盛开在心间……”南听风刚唱第一句,梁理便一愣,这歌他知道,歌词虽然是第一次听到,但曲子曾是一首热门歌曲的曲子。   在梁理印象中,每一世他都会听到这首歌。有时这歌会大红,有时只是小红。   这歌出现的时间应该是几年后。时间是会有一定波动,但左右不超过一年,这一世就提前太多了。   连天衡、段纲他们对南听风这首歌没什么反应,他们都不是搞音乐的,最多只觉得旋律有点熟悉,但很多歌都让人有熟悉感,所以没人多想。   南听风唱完后,大家捧场地鼓掌:“好听,这歌一定能红!”   “是很好听。”梁理笑道,“小风,这歌是你自己写的吗?”   南听风有点紧张地点头:“梁哥,你觉得怎样?”   梁理看着眼前的清秀男生,他柔软的发丝乖顺地搭在额头上,下方的眼睛清澈得近乎天真,这是副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长相,也是很适合灯光和舞台的长相。   但有些人只适合幕后,例如写南听风这首《烟火》曲子的人。   梁理认识那人,长得不好看,但在音乐上很有才能。现在那人应该还在读书,大概还是个高中生。   “你很厉害,是个小天才。”梁理站起来,走到南听风身边,弯腰抱住他,“听风,你一定会大红的。”他在南听风脸上亲了口。   边恒玉在旁边道:“老梁,你太不要脸了!”   段纲点头:“不要脸!”他看向连天衡。   连天衡往灶里丢了两根木柴,摇曳的火堆差点被扑灭,但很快又顽强地死灰复燃。   “小天才,加油!”梁理拍拍南听风的背,放开他回到自己位置上,笑望着大家,“我怎么不要脸了?你们也想亲?那就亲啊。”   南听风害羞地遮住自己的脸:“不要了吧……”   “你们不要欺负弟弟了。”钟意笑道,“小风,让姐姐亲一下吧!”   “姐,别拿我开玩笑了……”   ……   篝火晚会开到十一点多,大家都困了,而且夜越深山风越大,大家一致决定回房休息。   雷见明恶趣味地想让男同胞们一起睡大通铺。   梁理立刻要求行使伤员的特殊福利:“导演,他们的睡姿肯定很差。为了更好地养伤,我申请一个人睡。”   连天衡道:“我和梁哥一起,他受了伤需要人照顾。我们一组的,我有责任照顾他。”   段纲跟风:“我也受了伤,我也需要人照顾。”   连天衡看向他:“你是想要我今晚好好照顾你吗?可以啊,我很乐意。”   段纲赶紧道:“不要!请你忽略我。我跟你又不是一组的。”   考虑到梁理的确脚上有伤,雷见明给他安排一个标间,并且同意连天衡住过去,因为梁理晚上确实可能会有某些特殊需求,例如要去卫生间需要人扶一把之类的。   既然连天衡愿意干这活,那正好不用再专门派人去照顾梁理。   和连天衡一起回房后,梁理笑道:“没想到这么快又一起住了。”   连天衡道:“我只是不想和他们一起睡。”   “我懂。”梁理笑道,“比起和他们睡,你更喜欢和我睡。”   “怎么可能。我只是怕他们会说梦话磨牙打呼。倒是你——”连天衡斜眼看梁理,“晚上别又来偷看我。”   梁理无语。   “……不开玩笑了。”梁理道,“其实你应该和他们一起。我们睡一个房间,你知道观众会怎么想吗?”   按照合同,他只能要求雷见明不要恶意炒作,但无法要求他删掉那些在大庭广众之下拍下来的画面。   连天衡道:“你现在才来想这个已经迟了。我今天背了你那么久,观众要想什么在那时就已经在想了。”   听连天衡提起白天的事,梁理心一软,笑道:“好了,很累了吧,你先去洗澡,一会儿我们再聊。”   连天衡看了看他,转身走进卫生间里。   一刻钟后,连天衡穿着浴袍和拖鞋从卫生间里走出来。   “我们没有换洗衣服。”   靠在床头看手机的梁理“哦”了一声。   “连内裤都没有。”   “……”梁理坐起来,看向连天衡腰部以下位置,“你是说你现在是真空状态?”   “是又怎样?”连天衡把浴袍拉拉紧,抱着胳膊看着梁理,“明天我们穿什么?要穿脏衣服吗?”   今天他们出了好几身汗,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上面已经结了一层盐粒,这样的衣服明天还要再穿一天?   梁理道:“等下,我打个电话问导演。”   他腿脚不便不想出门,连天衡穿这样不方便出门,所以就打电话吧,他选择带手机上山是选对东西了。   雷见明接到电话后回复:“对,要再穿一天,要的就是这种艰苦的效果。”   梁理:“……”   在一旁等答案的连天衡问:“怎样?”   “让我想想。”梁理放下手机,思索片刻后道,“洗了挂到窗边,山上风大,明天早上肯定能干。”   连天衡点头,转身回卫生间洗衣服。 第33章   在连天衡晾好衣服躺到另一张床上后,梁理决定和他聊聊, 他说道:“当明星只是我的一份工作, 不是我的爱好, 所以我不是很在意观众对我的看法。”   连天衡有不同看法:“但你在经营名声方面很小心。”   “这只是一种习惯。”   “嗯?”   梁理半真半假地道:“世界很危险,所以得步步为营。”   “你缺少安全感?”   “怎么,你要保护我?”被说中几分心思的梁理故意调笑。   “可以。”   梁理很震惊:“……你是不是少说了几个字?”   “嗯。你别做梦了。”   “……”梁理利索地跳过这茬,道,“你很喜欢演戏喜欢拍电影吧?同性绯闻传得太凶对你没好处,所以你得注意一点。”   “不要和包括你在内的男人走得太近?”连天衡问。   “嗯。”梁理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连天衡冷笑:“你哪来的脸教训我?”   “……”梁理无奈且摸不着头脑。   这位祖宗的脾气可真暴烈, 还半点都不遮掩自己的脾气。   ——主要在梁理面前不遮掩, 当着段纲等人的面, 他演得挺好的。   梁理也疑惑连天衡究竟对他抱有怎样的感情。到底是对他有好感,还是厌恶他,或者是因为对他有好感所以厌恶他?   “你说你不在意观众, 所以你是故意和乐无边炒CP的?”连天衡问。   “没有。他闹着玩的, 没人会当真。”梁理道, “不是不在意观众, 我是说我不是非得当明星, 我对这个身份没有执念。万一会遭遇无法化解的丑闻, 我会放下这份工作,去做别的事。”   “你刚才为什么要对南听风又亲又抱?迫不及待地想闹丑闻?”   梁理无奈:“我那是表达欣赏之情。”   “你的表达方式很浮夸。”   梁理笑道:“你在批评我的演技?”   “对。”   梁理失笑:“南听风是音乐界的一颗新星, 我激动之下亲了他一口。后期宣传会往这个方向来,还算有看点吧?收视率应该会不错, 南听风应该能红……”   连天衡打断他:“南听风对你有用处。是什么用处?”   梁理心下一愣:“别瞎说。”   “你在给他下套。回去后,你就要用‘欣赏之情’把他拉进你的圈子吧?大概要请他吃火锅还有唱KTV?把他彻底套住后,你想做什么?”   “……”梁理第一次知道连天衡这么了解他。他压下心中的怪异之感,微笑道:“衡哥,你大概对我有误解……”   “行了,省下你的借口吧。”连天衡没有继续追根究底,而是切回了原本的话题,“总之,你想跟我聊的就是:你可以随便和各种男人闹着玩,但我不应该这么做。我没理解错吧?”   梁理:“……”所以,他在连天衡眼中是一个双重标准且别有用心的人?   连天衡在床上侧过身,面向梁理这边:“当明星对我来说也只是工作,非要说爱好,我更喜欢拍电影,我是说当导演。导演应该不用太慎重。”   梁理看着连天衡,猜测他是无心之言,还是——在暗示什么。   “你的手机借我。”连天衡道。   梁理回神,起身把手机递给连天衡,顺便打量了一下他:“身材不错。”   连天衡瞪了梁理一眼,把浴袍领口拉严。   梁理笑道:“别只顾遮上面。”   “……”连天衡扯了下浴袍下摆,想把自己露在外面的大腿也遮住,但浴袍被他自己压住了,不是随便拉拉就能迅速整理好的,他果断地放弃了浴袍,粗暴地扯过被子,好了,这下盖住了。   梁理失笑,走向浴室:“我也去洗澡了。”   “要帮忙吗?”连天衡不情愿地问了声。   “不用。”梁理稍微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脚踝,“已经不怎么疼了。”   “只要你认为它没事,你就很快能好。”   “心理暗示疗法?”梁理回头看连天衡,“这个好像只对心理问题有用吧?”   “你信就都有用。”   “那我就信一次?”   “心诚才灵验。”   “如果不灵验那就怪我心不诚?”   “对。”   “……不和你说笑了。”梁理笑着走进卫生间里。   梁理边洗澡边思索连天衡和南听风的事。   南听风么,梁理的确要借着“欣赏之情”接近他。   南听风说那首《烟火》是他写的。   如果这是真的,那就说明他也是轮回者。   这样倒是简单了。   就怕那歌仍是原作者写的,他因为某种缘故提前写出了这首歌,然后又把它卖给了南听风。   这种情况,就不好判断南听风是慧眼识珠还是知晓先机了。   前者他就只是普通人。后者他就是轮回者。   不,也或者南听风是普通人,而他身边潜伏着一个替他出谋划策的轮回者。   毕竟南听风每一世都经历不凡,不是他本人有问题就是他身边人有问题,总不可能他是什么幸运的天道宠儿——这个世界可是科学世界观。   梁理站在花洒下,任水流从自己头顶冲下。他静静地跟自己说:耐心点,慢慢查。   南听风的事差不多是这么个方向,但关于连天衡,梁理就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连天衡越来越超出他的预料。   他甚至有种感觉,不是他计算要把连天衡怎样,而是反过来,要看连天衡想把他如何。   虚拟世界,外来者,江晓月,连天衡?   梁理摇头,这种科幻到近似玄幻的东西,简直超出他的想象能力。   他轻叹了口气。   房间中,床上的连天衡正在和何思澄聊天,他把今天的事跟何思澄简单地说了一遍。   何思澄:就是说,你觉得梁理的意外是段纲做的?但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段纲想杀梁理?但在造物世界他又杀不死梁理。除非他只是想折腾一下梁理,让他吃点苦头。   正好连天衡就是这么想的,他回何思澄:因为争风吃醋。   何思澄:为钟意?那他是怎么做的?他能在你眼皮下动手脚还不让你发现?   连天衡:还不清楚他是怎么做到的,但他的嫌疑最大。等我们回去后,你和他还有钟意好好谈谈,看他们到底做了什么。你要劝住他别再干蠢事,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不需要添乱的人。   何思澄抓头,回:我会尽力。   他和家人在一起,每次一低头看手机,许多双眼睛也会跟着一起看向他的手机。   他谨慎地用手挡住手机屏,以防谁长了双千里眼。   连天衡:不是尽力,是要全力以赴。你想回去吗?你不想被他们坑死在这里就必需全力以赴。   何思澄:明白……我一定找他们好好聊。   ……   二十分钟后,裹着浴袍的梁理拿着洗好的湿衣服从卫生间出来。   连天衡抬头看他:“脚没事?”   “没事。”梁理看了眼连天衡手上的手机,看到聊天界面,便问,“在和谁聊天?”   连天衡道:“很好奇?”   梁理确实很好奇连天衡的事,但他没有承认:“没有,随便问问。”他走到窗边去晾衣服。   “我在恐吓一个同事。叫他好好工作,否则,呵呵呵……”连天衡冷笑。   “你恐吓小松?你有事就好好跟他说,把他气走了,烦的是你自己。”   “不是小松。是一个没法离职的人。”   通道关闭了,何思澄哪都去不了。   “你在气你的经纪人?”梁理换了个猜测对象。   “你别管。”连天衡道,“我帮你换药还是帮你找医生过来?”   “谢谢。我自己来。”   “那就我帮你。”连天衡一锤定音。   晾好衣服,梁理无奈地在连天衡的招手示意下在床上坐下。   连天衡拿着医药包站在床边,低头打量梁理,以牙还牙:“身材不错。”   穿着连天衡同款浴袍的梁理无奈苦笑:“谢谢。”   “还有,真空?”   “……”梁理能屈能伸,陪笑,“衡哥,你看现在也不早了,早点换好药我们早点休息好吗?”   连天衡伸出一根手指轻挠了一下梁理的下巴:“好吧,放过你。”   梁理愣住了。   连天衡边帮梁理换药边道:“我在上一部电影里的角色养了只狗,它很喜欢我给它挠下巴。”   梁理:“……”   他要是脚没受伤,一定要好好跟连天衡理论一番。   上完药后,两人互道晚安。梁理闭眼睡觉,连天衡继续玩手机。   何思澄发了新信息过来:除了梁理遇上意外,还有别的可疑的事吗?   连天衡:梁理很在意南听风。他对南听风特别亲热。   何思澄思索了片刻,回:南听风家世应该不凡,和他交朋友不吃亏。   连天衡没附和,只道:你注意一下他。   何思澄:好。   ……   次日,梁理醒来时,连天衡已经不在屋里了。   “怎么起这么早?”   梁理摸了摸自己的脚踝,还是有点疼。他叹口气,去刷牙洗脸,然后换衣服。   不过,衣服呢?   上衣、裤子、内裤统统都没有。   窗边没有,房间里也没有。   梁理整理好浴袍,系紧衣带,开门出去。   早上的风很大,没有心理准备的梁理被大风刮得退了半步,他赶紧按住浴袍。   门外不远处就有摄像机在等着他。   梁理无奈笑道:“拍到什么不该拍的记得帮我打个码。谢谢。”   摄影机后面的摄影师笑着冲他比了个OK手势。   “看到连天衡了吗?”   摄影师指向第一栋建筑的方向:“应该在那边。”   那个方向是昨晚梁理他们“野炊”的地方。   “谢谢。那我们就去那边找他吧。”梁理往第一栋楼的方向走。   摄影师扛着摄影机跟在他身旁。   走到第一栋楼前,梁理看到大家都在。   大家也看到了他,纷纷对他指指点点:“你在搞时装秀吗?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   “因为我没衣服。连天衡,我的衣服呢?”   连天衡正蹲在地上逗一条不知道从哪来的土狗,闻言抬头道:“被风吹走了。”   “就吹走了我的?等等,你穿的裤子好像是我的吧?”梁理走向连天衡。   连天衡从地上跳起来,快步走开,那条土狗小跑着跟在他身后。   梁理喊道:“你等一下!”   连天衡当然不听他的,干脆跑了起来。   “……”梁理气笑了,“你欺负我现在不能跑追不上你是吧?”   连天衡回头:“追上又怎样?你要脱我的裤子?”   “明明是我的裤子!喂,朋友们,别光顾着看热闹啊,快帮我抓住他。”梁理呼朋唤友。 第34章   边恒玉靠在墙边笑:“老梁啊,帮你有什么好处?”   “我现在身无长物。”梁理身上就一件浴袍。“要不我亲你一口?”   “老梁, 你现在脸皮越发厚了。”   “向你学的。这样吧, 那就让小风亲你一口。”梁理调整了筹码。   边恒玉忍笑作思索状:“这倒是可以考虑。”   南听风一脸呆萌地看着他们, 用手指着自己,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们越来越没节操了,小风是你们乱亲的吗?”钟意朝南听风招手,“小风,到姐这来,姐保护你。”   南听风赶紧投入钟意的怀抱,被钟意揉乱了头发。   段纲想凑过去来个三人拥抱, 被钟意挥开:“不带你, 你走开。”   “你们别跑题啊, 我的裤子!”梁理试图让大家把注意力集中他的悲惨遭遇上,“谁来拯救我的裤子!!”   嘻笑着闹了一阵后,雷见明出来调停, 说会给梁理重新找一身衣服。   梁理怀疑地看着雷见明:“不会是你偷走了我们的衣服吧?”   雷见明佯怒, 转身欲走:“狗咬吕洞宾, 不识好人心。你就继续穿浴袍吧。”   梁理赶紧拉住他:“导演导演我知道错了。”   等梁理换好衣服, 雷见明和他私聊了片刻, 问他伤势如何, 需不需要下山去医院治疗。   梁理的脚还好,就是应该没法长时间走路。他开玩笑道:“要不还让衡哥背我吧?谁让他抢我裤子。”   雷见明倒是想好了应对办法:“如果你确定你的伤没问题, 可以继续参加拍摄,那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坐车去曜星谷。”   这样就不用长时间走路了。   至于连天衡他们, 就仍照原计划徒步走过去。   “好,就这么办。”梁理爽快地应了,又问,“真不是你们偷的衣服?”   “……真不是,我没那么缺德。”   早饭后,连天衡他们先出发,梁理则留下来等导演他们收拾好后再一起走。   “哎,要和你们分开了,真舍不得。”梁理依依不舍地去送连天衡他们。   连天衡看了他一眼。梁理怀疑连天衡在腹诽他演技浮夸。   “哥,午饭时就能见到了。”南听风挺认真地安慰梁理。   梁理摸了摸南听风的脑袋。   现在大家已经把摸南听风的头变成群体型习惯性动作了。   “你烦不烦?”连天衡往外挥手,示意梁理赶紧走。   梁理放开南听风,走到连天衡身旁,看看他,又看看附近的镜头,觉得可以利用一下这个环境。   ——连天衡在镜头下的忍耐力挺强的。   梁理抬起手臂,单手搂住连天衡的脖子。连天衡果然没有反抗,甚至没有显露出太多不耐,而且还顺着梁理的拉扯自然地靠向他:“干嘛?”   梁理凑到连天衡耳边跟他说悄悄话:“你现在身上穿的是不是我的内裤?”   “你猜猜看?”连天衡低声道,然后嘴角一扬,拉下梁理的手,快步跟上其他人。   梁理停在原地,心下嘀咕,好像被反调戏了?   ……   开车前往曜星谷需要将近一个小时,因为要绕远路。   连天衡他们走的是近路,但步行速度当然比不上车,所以他们大概需要三小时左右才能到,如果路上玩嗨了,应该需要更久。   梁理和雷见明坐一辆车,梁理还以为路上能休息,没想到雷见明专门安排了一个摄影师坐在副驾驶上负责拍摄。   曜星谷风景还行。有条清澈的小河在阳光闪着粼粼波光,河畔卧着许多巨石。梁理扒着石壁往河里看:“里面有鱼吗?”   旁边的摄影师回他:“有的。”   “可以抓吗?”抓来做食物。   雷见明道:“不行,景区的鱼不能随便抓。”   梁理有点失望:“好吧。”   “我们来打牌吧。”雷见明提议。   总不能让梁理闲着,得给他找些事干,这样才能拍出素材啊。   “好啊。是不是该弄点彩头,我赢一次,你给我一根香蕉吧,怎样?”   “你不是不喜欢吃香蕉吗?”   “喜欢啊。”   雷见明立刻看向旁边的几个摄影师:“都听到了?拍下来了吗?”   大家笑着点头。   雷见明笑眯眯地看着梁理:“你是不是忘了?昨天你还跟连天衡说你不喜欢吃香蕉。”   “我那是善意的谎言。昨天衡哥背了我那么久,那么累,你还不肯给他东西吃。”   “好吧,我是坏人。”雷见明道,“用香蕉做赌注可以,但你输了怎么办?”   “给你们唱歌跳舞?”   雷见明不心动:“唱歌跳舞不稀奇。”   “请我唱歌很难的啊,现在免费唱给你听你居然还不想听。要稀奇的——”梁理想了想,道,“给你们表演口技?”   “哈?”   “学动物叫,大多数动物叫我都会,你们可以随便点单。”   这个有意思,雷见明同意了,叫了个工作人员过来,三人一起打牌。   梁理有输有赢,不过,在他赢了五根香蕉后,雷见明要求更改规则。不改不行啊,如果梁理赢够了香蕉,那嘉宾们的午饭有就着落了,这绝对不行。   不赌香蕉后,他们改成了贴条。   在大家脸上都贴够了条后,他们才暂停了打牌游戏。   连天衡他们一点多才到达曜星谷,不过他们带了菜回来:“梁哥,饿了吧?我们这就做饭。”   梁理并不饿,他跟导演一起吃了面包,是在摄影机的视野之外吃的。   “怎么才回来?”   “路过一个村子时看到了集市,我们就去了赶集,耽误了点时间。”而且他们还在集市上闹出了不少笑话,摄影师拍下了不少素材。   “集市好玩吗?”梁理边问边把自己打牌赢来的香蕉分给大家。   大家很惊喜:“谢谢梁哥,正好饿了。”   做饭需要时间,先吃根香蕉垫一下。   “我这有粥,我们可以喝一点。”边恒玉从包里取出他的大号保温杯。   他昨晚在保湿杯里放入了米和开水,到现在已经闷成了粘稠的粥。   大家再度惊喜了一次:“大哥,你真厉害!当时还奇怪你为什么要带保温杯,原来是早有准备。”   他们每人分到了一小纸杯的粥,他们小口地喝着,夸张地感叹道:“从没喝过这么好喝的粥!”   “梁哥,你的钱被我们花了。”喝粥的间隙中,钟意说了声。   梁理纳闷:“没有啊,我那十块钱在我包里。”   “已经花了,我们钱不够,赊了十块钱账,下午要去把钱还人家。”   “……好吧。”   但是,钱都花光了晚饭怎么办?   钟意他们已经想好了办法,下午去村里赚钱。   梁理问雷见明:“雷导,打工符合我们这档节目的主旨吗?”   “你想进行彻底的野外生存?以后会有机会的。这次先让你们试试半野外的,饭要一口一口吃,得先让你们过渡一下。”   “我是没意见。”梁理道,“我只是担心观众会骂你挂羊头卖狗肉。”   雷见明心态很稳:“没事,反正不管怎样都会被骂。”   梁理他们休息了一会儿后开始做饭。   昨晚他们已经做过一次了,现在按昨晚的步骤重新做一次就行。   不过这次不是特别顺利。   饭稍微有点夹生,吃着粘牙。   菜也没昨晚好吃,因为调料不足——他们没舍得花太多钱买调料。   但总归还是填饱了肚子。   吃完饭,大家溜达着去附近村里找活干。   村子因为是在景区内,所以开有不少小店。有饭店,也有买各种纪念品工艺品的小店。   段纲和钟意去了饭店帮忙。   大家分别时,南听风和钟意碰了下拳:“姐,加油!”   相比哥哥们,南听风和姐姐更合得来,两人很要好。   这使得段纲都没法全心全意地“仇视”梁理了。   边恒玉和南听风是第二组找到工作的,两人居然神奇地去了村里唯一的幼儿园里陪小朋友们玩耍,不,应该说是去教小朋友们唱歌跳舞。   梁理和连天衡继续四处搜寻,连天衡在看到一家软陶店时停下来问梁理:“去不去?”   “我不会啊。”梁理看看周围,对面还有一家饮料店,便道,“你去这家吧,我去对面问问饮料店老板需不需要临时工。”   “你不会?”连天衡似乎很意外。   “嗯。”梁理点头,走向饮料店,对店主露出完美笑容,“你好,请问你这里需要小时工吗?”   一般这些店都会收下他们,因为他们是明星,也因为节目组已经和店家打过招呼了,愿意参加拍摄的话,那就等于投了一次全国性的免费广告,谁会不愿意呢。   不过,饮料店的招工要求稍微有点高,条件是卖五十杯饮料才能领“工资”。大概是因为买饮料这事没什么技术含量,所以只能在数量上做文章。   “我看这村里游客好像不多。”要卖出五十杯饮料,首先得这里有这么游客才行啊。   店主笑道:“我们这里是比较冷清,但游客不够,村民可以凑嘛。”   梁理:“……”   最终梁理还是接下了饮料店的工作。   他在饮料店前摆了个小摊,贴了张大字海报,写明买一份饮料就可以到他这领一张简笔小画,上面会有他本人和连天衡的签名。   嗯,他把对门店里的连天衡给坑了。   简笔小画就是画在便签上的简笔卡通人物肖像,照着客人的样子画。便签本是饮料店店主免费提供的。   梁理和连天衡的脸还是管用的,梁理画的小画也挺有趣,游客和村民都跑来围观,不到半小时,五十杯饮料便买完了,但梁理画那些卡通肖像画了将近两小时才画完。   等他会画完后,店主笑道:“你歇会儿吧,想喝什么?我帮你做。”   “那帮我做一杯那款渐变的红色饮料,感觉很好看。”   店主点头。   等店主做好饮料后,梁理带上那杯饮料去对门探望连天衡。   连天衡在捏软陶,他捏的成品很漂亮。   梁理大略看了一下,主要分三类:动物、植物,还有卡通形象。   “好看,可惜没钱,要不我要全买下来。”   “你不会。”连天衡揭穿他。   梁理沉默地笑。确实不会。他买下来像什么话?连天衡又不是他的谁。   “会画画却不会捏东西?”   “会一点,捏得不好。”   “我教你?”   “下次吧。”总不能手把手地在镜头前教。   连天衡看了眼梁理手上的饮料:“不是给我的?”   梁理笑道:“是给你的。”他把饮料举到连天衡面前。   连天衡低头吸了口饮料:“好喝。”   “什么味道?”   “酸甜的。”   “你喜欢就好。”梁理放下饮料,道,“你忙吧,我回对面。”   五点半时,南听风和边恒玉下班了,过来找梁理和连天衡。   梁理道:“这么早下班?”   “因为小朋友们都回家了。”   “你们先走吧,我和衡哥要晚一点。”   六点半,梁理和连天衡一起下班,他们每人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的是今天下午的工资:食物。   两人去找钟意和段纲,他们还在店里洗碗。今天段纲上菜时不小心摔了一盘菜,洗碗时又摔碎了几只碗,所以他们今天白干了,没工资。   怪可怜的。   虽然少了两人份的工资,但梁理他们赚的食物也够吃了。   吃完晚饭,大家又来了一次篝火晚会。   梁理摘了片树叶给大家吹曲子。钟意起身,跟着音乐跳起了舞。段纲就着音乐和舞蹈灌了两罐啤酒。   等梁理吹完那曲后,连天衡问他:“用树叶吹曲子很简单吗?”   梁理笑道:“有技巧的,不过你学不会。”   “很难学吗?”另一边的南听风问。   “不难,小风你肯定学得会。”梁理转向南听风,拿着树叶给他讲解吹奏技巧。钟意也凑过去一起听。   连天衡看向他们,对面的段纲朝他举杯,并给了他一个同病相怜的笑容。   晚上大家就住在曜星谷,睡帐篷。   天亮后大家乘车回市内,然后散伙。   梁理去了趟医院,仔细检查了一下他的脚,结果显示没事,就是扭伤。   回酒店后,梁理问了声节目组的工作人员,知道嘉宾们就剩连天衡还没走,就去连天衡房间和他打招呼:“还没走?难道是在等我?”   梁理是开玩笑的,不过连天衡应道:“对。”   连天衡房间里只有他自己在,行李箱已经收拾好了立在门边,随时可以走。他还没走,的确是在等梁理回来。   梁理很诧异:“怎么了?”   虽然来时他和连天衡是一起来的,但回去他们并不同路。   连天衡要回京,梁理则要去趟石鹿市,去乐无边主演的电视剧中客串一个角色。   连天衡扬手丢了个东西给梁理:“送你。”   梁理双手往前接住了那件东西,一看,是条手链,黑色的皮绳上趴着只熊猫。   熊猫是软陶的,应该是连天衡昨天在那家软陶店里捏的。   梁理笑道:“很好看,谢谢。”   “敢戴吗?”连天衡问。   梁理看看连天衡又看看手中的手链,大脑一片空白,他自诩生活经验丰富,也确实曾答应过也曾拒绝过来自无数人的无数要求,但眼前这个“要求”他却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回应。   “我得走了。”连天衡走向房门,拉上行李箱,开门离开。   梁理跟上去:“去机场吗?”   “嗯。”   “小松呢?”   “在楼下等我。”   两人走到电梯前。连天衡道:“你回去吧。”   “好。”梁理虽然应了,但还是等电梯来了,看着连天衡走进电梯,电梯门在两人之间关上,他才转身回房间。 第35章   梁理的航班在下午五点。他先去洗了个澡,然后叫了餐到房间里吃。   吃完饭后, 他坐在沙发上发呆。   小章看梁理一直很沉默, 以为他累了, 就说:“梁哥,你要不要睡一下?时间到了我叫你。”   梁理摇头。   过了一阵,小章突然听到梁理这么说:“我很少戴饰品。”   小章立刻回应:“嗯,除了角色需要,你一般只戴手表。”   梁理代言了一款手表,他有时会戴。   “这个和我的风格不符吧?”梁理把连天衡给他的熊猫皮绳展示给小章看。 寶 書 網 W ω W . B ā ο s Η μ ⑥ . ℃ Ο m   “这个是有点可爱,粉丝送的吗?”   梁理摇头。   时间差不多了时, 梁理和小章出发去机场。   路上, 梁理问小章:“你和你女朋友是怎么在一起的?”   “梁哥, 是前女友。”因为小章工作太忙,他前女友已经另投别人怀抱了。   “哦,你们怎么在一起的?”   “我们已经分手了……当初, 是我追的她。”   “怎么追的?明确地说了喜欢她吗?”   “当然了。我送了玫瑰给她, 问她原不愿意做我女朋友, 她说愿意。”回忆起以前, 小章笑得有点傻又有点自嘲。   梁理叹道:“你们这事办得干脆爽快, 这就叫傻人有傻福吧。”   “……没福啊。梁哥, 是前女友,已经分手了。”小章再次强调。   “是得爽快点。”梁理自言自语。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那条熊猫皮绳, 把它扣到左手腕上。   “梁哥,你……”小章吃惊地看着梁理, 无法想象他居然肯戴这种东西。   梁理没有解释。实际上,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因为他也不确定连天衡是什么意思。   就算去问连天衡他应该也不会解释什么,只会摆出一副“你爱戴不戴”的傲慢态度。   大概只有戴上才有可能知道答案吧。   梁理对着自己的左手腕拍了张照片,发给连天衡:戴了。   连天衡回了一个冷淡的字:嗯。   梁理看了那个字半晌才放下手机。   然后他解下手上的皮绳,把它塞回了口袋里。   片刻后,他又重新取出皮绳,把它戴回左手腕上。   小章在旁边默默地看着他折腾。   晚上八点,梁理到达了乐无边那个剧组。   乐无边正在拍一幕比较重要的戏,已经卡了很久了,导演现在眼睛都是红的。   梁理和导演客套了两句,然后说自己不急,让他们慢慢拍。怕自己在场会让那些演员更紧张,他借口要去卫生间,离开片场去附近溜达。   走到道具仓库附近时,他听到一声短促的女人惊叫声。   “小章,你听到了吗?”   小章点头,心道这声音是小偷还是什么?他大声道:“谁在那里?!快出来!要不我就喊人了!”   “是我。”几秒后,一个男人的从墙角后面走了出来,他的半边脸被灯光照亮,半边脸仍陷在阴影中。   同时,一个穿裙子的短发女人用手挡住脸,飞快地跑入黑暗中。   “乐总?”梁理认出来了男人是熟人,而且还是冤家路窄的那种。   乐于飞往前走了两步,走到灯光下,笑道:“是梁理啊。对了,之前听边仔说过,你今晚要过来。”   “嗯,我刚到。乐总,你怎么也过来了,是特地来看无边的?”   “过来办事,顺便看看他,一会就得走。”   马上就要走了?那很好。梁理的笑容真诚了几分。   半小时后,乐无边那场戏过了。   导演终于有空也有心情招待梁理了。双方客套了几句后,开始讨论梁理客串的那个角色要怎么演。   同时,化妆师过来替梁理化妆。   接着是更换服装。   “梁老师,你的手链得摘下来。”造型师说。   导演看了看梁理的手腕,笑道:“戴着吧,挺有意思的,能反映这个角色具有温情的一面。”   梁理要客串的角色是个冷硬的大佬型人物。   温情?梁理看了看手腕上的熊猫,果然还是可爱了一点。   准备工作都做好后,大家前往拍摄地点。   导演道:“乐无边人呢?”   一会儿,乐无边和梁理有一场对手戏。   有人代答:“马上到。”   乐无边去送他哥了,现在正和乐于飞在停车点说话。   乐于飞道:“一会儿拍完之后你请梁理吃个宵夜,昨天我们去吃过的那个摊子就不错。”   “他今晚得回京呢,等下就要去机场。”   “再怎么赶,吃个夜宵的时间还是有的。他大老远过来,你也不招待一下?说不过去吧。”   乐无边觉得也有道理:“好吧,我知道了。”   “让你的助理早点过去占位置,以免到时人多得等位。”   “嗯,还是哥你想得周到。”   乐于飞拍拍他弟的背:“那你好好拍戏,我走了。”他拉开车门上车。   “哥,再见。”乐无边挥手。   晚上不到十点,梁理就拍完了所有的客串戏份。   虽然有人挑剔他的演技,但那是拍电影时,就乐无边演的这种全靠颜值撑着的偶像剧,他百分百能一条过——如果没人拖后腿的话。   乐无边叫梁理一起吃宵夜,梁理看时间充足便答应了。   乐无边这次请的宵夜不是去什么高档地方,而是他哥推荐的路边大排档,这家小店环境不怎样,但味道是真的好。   除了梁理,乐无边把剧组的几个主演都叫上了。   其中有个姑娘是短发,梁理细看了一眼:“田欣?”   “就是她,之前我们一起拍过广告,原来梁哥你还记得。”乐无边乐呵呵地道。   田欣会进个剧组,还是乐无边给牵的线。   “梁哥。”田欣冲梁理笑了一下,笑容不是很自在。   梁理微笑:“有什么事就跟无边说,能帮的他都会帮你,是吧,无边?”   田欣垂眼看地面。   乐无边笑道:“不用她说,我也会帮她啊。”   大排档生意很火爆,幸好乐无边提早让助理过来占位了,要不恐怕一时半会儿真吃不上。   乐无边的助理很能干,占的座位是最角落最不容易被人注意到的,而且他还提前点了单,所以梁理他们坐下不久后,食物就陆续上桌了。   梁理尝了尝,味道是不错。   乐无边道:“以这老板的水平,完全可以开连锁店。”   梁理点头:“你可以去投资他的店。”   “好主意!”   大家正吃着时,突然听到有人失声惊叫,抬头一看,外头冲来了一群拎着棍子的人,看气质应该都是混混。   他们挥着棍子把店里的灯都敲碎了,店里瞬间暗了下来,外面的路灯惨淡照进店里,拖出了一道道长长阴影。   店里的客人更加惊惶,像羊群里突然进了狼,有被吓得大叫的,有仓皇乱跑的,也有畏缩躲避的。   混混们灭了灯后,开始砸东西,桌子椅子放饮料的冰箱,都没逃过他们的毒手。   老板听到动静从厨房出来,畏惧地问:“怎么回事?你们想干什么?”   混混们根本不理会老板,继续在店里四处打砸。   有客人逃向店外,没被阻挡,大家便都往外跑。   梁理低声道:“我们也走。”   但梁理他们往外走时,那些混混却有意无意地挡住他们的去路,梁理立刻道:“去厨房。”一般饭店在厨房那边会有道后门。   他们后退,混混们往前。   梁理明白了,这些人就是冲他们来的。他落后几步,让其他人快走,自己拎起一把椅子做武器断后。   小章在梁理身后着急地道:“梁哥,小心!”   梁理顾不上理他。   因为混混们拎着木棍围上来了。   梁理移动脚步调整姿势,以便于更好应战。这时他的左腿抽痛了一下,糟糕,他都忘了他腿上有伤了。   他最近真是多灾多难。   不容梁理多想,一根木棍朝他斜劈过来,他举起椅子架住,然后用力一绞,木棍从主人手上脱离,被甩飞在地上。   梁理趁胜追击,用椅子撞向那个失了武器的混混,然后那人便随着梁理的动作飞了起来,砸到一张歪斜的桌子上,轰的一声,桌子塌了,那人躺在碎片中哀嚎。   梁理大惊,自己是练成神功了吗?居然能把一个人砸飞?   错愕一瞬后,他看到店里多了一个人,是个男人,他穿着带大帽兜的黑外套,帽子罩在头上遮住了他的上半截脸,而他的下半截脸上戴着口罩。   这人才是把刚才那个男人砸飞的“真凶”。   男人武艺高强,一阵拳打脚踢后,那群混混全被放倒了。   梁理走上前:“谢谢你……”   男人理也不理,转身快步离开。   梁理赶紧追出去,跑到店门前却没看到人。   诶?人呢?怎么不见了。   无论是前方还是左方还是右方都不见刚才那个人的人影,那人是会飞吗?   “梁哥,你没事吧?”小章也追了出来,他握着根木棍护在身前,那棍子应该是刚捡来的战利品。   “没事。你看到刚才那人了吗?”   小章点头又摇头:“没看到脸,店里的灯坏了,太暗了。他会不会是附近剧组的演员?”   因为对方把自己遮得挺严实的。一般只有明星才这样。   “他可能是出来买夜宵的,我看到他脚上穿的是拖鞋。”小章道,“穿拖鞋还这么能打,太厉害了!”   乐无边他们也出来了。乐无边惭愧地向梁理道歉:“梁哥,对不起。”   梁理摇头:“没事。你以后出门带上保镖吧,安全第一。”   今天这事也不是乐无边想遇上的,梁理当然不会怪他。至于乐无边没敢出来帮忙打架,梁理也能理解,就乐无边这小样,眺出来也只有挨打的份。   乐无边乖乖点头:“我会的。”   “小章,把无边的经纪人叫过来吧,让他来处理一下这里的事情。”   “好。”小章立刻去旁边打电话。   “这附近是不是有武侠片剧组?刚才帮我们的那个人很能打,说不定是附近剧组的人。”   乐无边摇头:“最近这里好像没有拍武侠片的。”   其他几位演员道:“现在不流行武侠,影视城这边的几部古装剧都是历史爱情剧。”   乐无边道:“我去问问看吧,看能不能找到那人。”   梁理点头:“好,你问问,人家要不愿意出来就算了。”   乐无边的经纪人很快赶了过来,他愁眉不展:“哎哟,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啊?”   梁理揽住他的肩膀:“有人故意找事,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人偷拍,你注意着点。”   经纪人点头:“懂的。”一会儿他去联系那些八卦记者们问问情况。   “警察应该快到了,但我要赶飞机……”梁理迟疑不语。   “那你就先走,这边我来处理。”   梁理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   在机场等飞机时,梁理睡了会儿。   睡来后他看到手机上有一些新信息,其中有连天衡发来的,他问梁理:在做什么?   梁理回:在机场,刚睡着了。   连天衡:要回京了?   梁理:嗯,明天有事。   连天衡:脚还好吗?   梁理动了动自己的脚,没问题。便回复:挺好的。   连天衡:晚安。   梁理便也回复:晚安。   他完全不知道连天衡为什么发信息给他。不像是要找他聊天,因为还没怎么聊就结束了对话。是来关心他的?那也该多说两句吧。 第36章   “梁哥,我找到了今晚那人穿的外套。”小章说。   “哦?让我看看。”   梁理睡觉时, 小章突然想起件事:今晚帮他们打架的那人穿的外套有点眼熟。   长外套, 很时尚, 感观上布料材质偏硬,似乎还反光,是特殊面料的风衣吗?   他去时尚网上翻看了大量的时装图片,最后终于找到了那款衣服。   它其实是一款雨衣,当然,说是风衣也行。   穿它的人应该就是为了好看。毕竟它是奢侈品牌的产品,买得起这个牌子的衣服的人应该是不会被雨淋到的。   小章把他从网上找到的图片拿给梁理看。   “这个牌子的衣服对于一般人来说贵得离谱, 而且也过于潮了, 不是普通大众会去消费的东西。”   梁理接道:“所以他应该也是圈里人。”   “对的。”小章道, “我把衣服图片发给乐少,让他去找人?”   “算了,别发。”   小章疑惑不解地看向梁理。   梁理道:“找事的那伙混混应该是别人雇的, 敢对我还有乐无边动手的人大概有点背景, 那人帮了我们, 就等于是得罪了要整我们的人。曝光他的身份可能会给他带来麻烦。这事你别管了, 我会让别人去处理。”   梁理又看了看那件衣服的图片, 然后想起了一件事:这个奢侈品牌是连天衡代言的。   梁理仔细回想今晚的事:那个帮忙打架的人, 外套里穿的是睡衣,脚上是拖鞋, 像是匆匆戴上口罩披了件外套就跑出了家门。   那人的身高和连天衡相仿,身材不好说, 那人穿得很宽松,但看他动作矫健,身材应该不错。   梁理道:“你问一下小松,连天衡现在在哪里。别说是我让你问的,也别让他看出你是在打听连天衡的行踪。”   小章有些不解,但还是听话地道:“好。”   自从梁理和连天衡交上朋友后,小章和小松一直私下保持着联系。   互相寻问行踪这事,两人经常干,就是随口的事。   片刻后,小章跟梁理说:“衡哥在京州。”   梁理点头。是啊,连天衡不可能在这里。   就算他在这里,他也没可能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应该没这个可能。   连天衡此刻正躺在卧室的床上,跟梁理互道晚安后,他打电话给何思澄,问他和段纲、钟意谈得怎样了。   ——因为连天衡一直在旁边死催,何思澄不得不连夜去和段纲、钟意面谈。   “刚谈完,你时间卡得很准。”何思澄道,“段纲承认了梁理的意外是他做的,他说只是想测试梁理身上有没有病毒。”   连天衡冷笑:“测试结果呢?”   “他觉得应该没有。如果有,病毒会保护宿主,梁理却受伤了,所以病毒不在他身上。”   “他真这么想?那他未必头脑过于简单了。如果病毒只保宿主的命,根本不理会小伤呢?他没有考虑到这种情况?还是你没有考虑到?”   在连天衡一连串地逼问下,何思澄自暴自弃地道:“是,我头脑简单。所以你认为病毒在梁理身上?”   “不。我认为梁理比病毒更强大,就算病毒在他身上,也拿他无可奈何。”   “就算他封锁了记忆?”   “对。”连天衡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段纲还说了什么?”   “他说他也碰上了可疑的意外。是不是你整的他?”   段纲倒没怀疑连天衡,他以为是钟意是干的,当着何思澄的面就和钟意吵起来了,说钟意居然为了梁理对他动手。   钟意开始还反驳说不是自己做的,后来大概因为太生气了,就默认了,还警告段纲如果下次他再敢对梁理动手,一定会对他更不客气。   “这事不重要。”连天衡道,“段纲说了他是怎么对梁理动手的吗?”   外来者们动用能力时会产生能量波动,波动过大时会被能力比自己强的人察觉。   黑星山上梁理遇上的那几次意外动静都不小,但连天衡却没有事先察觉到不对,这不合常理。   何思澄道:“他说他提前设置了陷阱。”也就是提前埋好了只有梁理才能触发的“地雷”。“我觉得这小子还算有点本事,没你说得那么差。”   “我们对‘差’的理解不同。”   何思澄:“……”好吧,大概在连天衡眼中不差的人屈指可数。   连天衡道:“他是怎么设置陷阱的?”   “我不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还敢信他?说你脑子简单都是恭维你!”   何思澄想把手机砸了,他深吸了口气,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他没能力设置那样的陷阱?”   “对。”   设置陷阱是项技术活。能瞒过连天衡的陷阱肯定做得相当不错,连天衡认为段纲没这个能力。   他要是做得到在连天衡眼皮底下瞒天过海,那他就已经是造物师了,而不是只能当助手——说难听点,就是个打杂的。   何思澄虚心求教:“那他是怎么办到的?他跟我说是他做的。”难道他吹牛,冒领别人的成果?   “道具。”   “不能吧?我们进入造物世界时是禁止携带道具的,通道能测出来,也会拦截下来。”   道具是类似病毒的存在,只是病毒是恶性的,道具是良性的。过度使用道具可能对造物世界产生无法修补的伤害,所以通常情况下,已经完工的世界是禁止使用道具的。   “所以通道出了事故,不是吗?”   “……”何思澄思索了片刻,道,“如果是这样。那回去后他就麻烦了。”   这种事不可能瞒得住。这是很严重渎职行为,有很大可能会被禁止继续从事造物行业。   “他只是以后麻烦,我们现在就麻烦了。”   “如果是你猜测的这种情况,那你没办法对付吗?”   “在对付人方面我能力有限。”连天衡难得谦虚,“我只会杀人,不擅长其它手段。”   何思澄愣了下:“杀人?你是说毁灭他的肉体?”   在造物世界杀死一个外来者,有两种情况:   一种是毁灭他的肉体。但这样他可以把意识转移到另一具肉体上面,所以这种方式只是杀死了他的某个身份。   另一种是消灭他的意识。这很难办到,杀手得比被害人强很多才行。   这种情况下,被害人在现实中的身体将会因为缺少意识而变成一具空壳,如果想让壳醒来,可以往大脑中输入原主意识的数字备份,这就是所谓的意识数字化人。   这样活过来的人还是不是原主,甚至还是不是人,人们各有看法。   连天衡道:“不。当然是毁灭他的意识。”   “这个不行!”除非生死关头正当防卫,否则毁灭别人的意识是重罪。   连天衡也没打算真的杀人。“我要跟你说的就是:我只会暴力摧毁。”   困住别人意识那种精细活是梁理的专长。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何思澄叹气。   可惜通道断了,要不就申请一个造命师过来帮忙好了。   不,如果通道没出问题,段纲应该不敢乱来,否则他会被强制召回。   “没有特别的办法。”连天衡道,“你跟段纲他们说了不能再乱来吗?”   “说了。但是,我觉得,你们谁都不是我劝得住的人。”   何思澄说什么段纲都会迅速答应,就是应得太快,让人感觉他只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当面说知道,背后照样乱来。   至于钟意,那姑娘来这个世界大概是来观光划水的,对工作并不上心,一副“既然有你们在,还需要我操心吗”的样子。她对梁理的确很关注,但对救援梁理的事并不积极,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何思澄向连天衡抱怨:“我现在力不从心啊。要不你亮出身份去和他们聊下?用你的霸气镇住他们。”   “还不到我出面的时候。你继续盯着他们。”   “……好。”何思澄只得应下。   唉,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他夹在其中心力交瘁。   何思澄边叹气边垂下脑袋,就像是筋疲力尽到不足于支撑自己脑袋的重量一样。   ……   凌晨三点,梁理和小章回到京州。   梁理让小章打车回去,并给他放了一天假,让他明天可以睡个懒觉。   到于梁理自己,老任过来接他了。   上车后,梁理跟老任说了石鹿的夜宵事件,让他安排人去查一下那事是否跟乐于飞有关。   无关那就算了,让乐无边的人处理后继就行。   如果有关,那要考虑的事就多了。   老任脸上的疤痕抽搐了一下。“乐于飞这人留着就是个祸害,不如早点解决掉。”   “不能这么随便。”梁理道,“还记得白狐狸吗?”   白狐狸是一个男人的外号,此人三十多岁就头发全白了,因为他很精明,所以外号白狐狸。   这人是个赌徒,一手千术出神入化。   不过,他骗不过梁理的眼睛,因为梁理生活经验丰富。   遇上白狐狸时,老任在梁理身边,他向梁理询问白狐狸高超赌术的奥秘,梁理稍微说了几句。   后来白狐狸得罪了老任的朋友,老任为朋友出头,就揭露了白狐狸的出千手法。   白狐狸的下场很惨,被人设计在赌桌上输掉了全部身家欠下了巨额债物,还被砍断了两只手。   他家一直靠他养家,父母都是药罐子,弟妹都还年幼,要不他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压力过大满头白发。   他出事后,父母受不了打击,没几个月就病死了。他弟弟妹妹本来在上学,都被迫缀学了,还有人想抓他们去卖肉还债。   后来,梁理让老任自己去善后。老任把白狐狸和他弟妹送出了国。   这个结果让梁理觉得老任多少还剩一点良心,这之后,才把更多事交给他做。   ——完全没心的人梁理肯定不会用。而良心太多的人,能办的事有限。老任这个程度的差不多正好。   “那事……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他那个下场很正常。至于他家人,他们享受过他的好处,陪他受苦是应该的。”老任脸上的疤痕抽搐得很厉害。   梁理道:“或许。他什么下场我不关心,只要不是我造成的。除了娱乐八卦新闻,别的新闻我都没兴趣上。所以,不要给我惹事。”   梁理自认无法让世界和平,更无法让人人幸福,所以他没想要当救世主,该闭上眼睛时他会闭上的。   另外,轮回也能让人心肠变硬,就算是亲近的人意外离世,过上几十年也会再次重逢。——这大概是轮回最人性的地方。   至于不亲近的人的苦难,看见了可以搭把手,没看见那就只能没看见了,下一次轮回再见吧。   老任对梁理这种以自我为中心的观点接受度良好,像收到上级命令的士兵一样驯服地道:“知道了,我不会乱来。”   他欣赏梁理的“狠”,也愿意服从,梁理要是好言好语地跟他说,反倒会更费时费事。   “总之,夜宵这事,先查清楚情况,然后再来考虑下一步。”   老任点头。   ……   回京后,梁理忙了几天,然后收到了南听风的电话邀约,他说想叫几位哥哥姐姐一起聚一聚。   梁理立刻答应:“我没问题。他们有空吗?”   南听风不来约他,等他有空了他也是要去约对方的。   “有的,我都问过了。”   这次聚会没什么特别的,就一起吃饭。   梁理提前了十分钟到达目的地,但他到时段纲、钟意、连天衡及作东的南听风都到了。   看来,大家对这次聚会都很重视啊。   南听风和钟意坐在中间,段纲坐在钟意身旁,南听风另一边是连天衡。在段纲和连天衡之间,梁理自然是选择在连天衡身边坐下。   “大哥呢?”梁理问的是边恒玉。   野外生存六位嘉宾中,边恒玉年纪最大。   “应该快到了。我问一下。”南听风低头看手机。   梁理拿了个玻璃杯给自己倒果汁,动作间衣袖被扯上去,露出了左手腕。   钟意看到了梁理手上的熊猫皮绳,笑问:“梁哥,女朋友送的吗?”   段纲也看向梁理的手腕:“也可能是男朋友送的。”   梁理没空和段纲计较,目光掠过身旁低头看着饮料壶的连天衡,道:“朋友送的。”   梁理倒好饮料后,连天衡立刻把饮料杯拿走了,看来他蓄谋已久。他喝了一口,看表情还挺满意。   梁理笑了下,重新拿了个玻璃杯,替自己又倒一杯。   这时边恒玉推门进来:“都到了?我没迟到吧?”   大家都说是自己早到了。   边恒玉走到梁理身旁坐下,拿过梁理刚倒好的饮料,一口气喝掉半杯,很惬意地道:“这果汁配方不错,酸甜适中。”   梁理:“……”   连天衡看看梁理,把自己手上还剩一半的饮料举到梁理面前,笑说:“还你?”他语气轻松,尾音上扬,明显是在故意逗梁理。   “好啊。”梁理伸手接过连天衡手上的杯子,快速地把剩下的半杯饮料喝了,舔了舔唇,“味道不错。谢谢。”   “……”连天衡转开头,看向别处。   要比脸皮厚度,连天衡稍逊一筹。不过,要是比翻脸速度,那梁理得甘拜下风。   所以梁理也没趁胜追击。他只是把杯子重新满上,然后放到连天衡面前。 第37章   人到齐后,大家吃吃喝喝玩闹了起来。   期间他们挤在沙发上拍了几张合影发到微博上, 算是给野外生存节目做宣传。   总体来说, 这是次普通到乏味的聚会。不过梁理也没有后悔特地腾出时间跑这一趟。   交情是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 只要有必要,再无聊的聚会他也会参加。   而且他观察到了一件事,就像他刻意对南听风表示亲近一样,南听风对钟意也有这种倾向。不知为何。   南听风一直“姐姐”“姐姐”地缠着钟意,倒是间接地减少了钟意和梁理的接触。以至于段纲都没空继续仇视梁理了。   但同时也使得梁理和南听风的接触时间变少了。梁理心想,要不他就下次单独约南听风好了,倒不是非得二人世界, 但至少不能叫上钟意。   聚会结束后, 梁理问连天衡:“开车了吗?”   连天衡猜测他的动机:“想送我?”   梁理失笑:“对。”   “开了, 我开了车。”   梁理:“……”   “不过坐你的车也行。”   连天衡坐上梁理的车,让他的司机开车跟在后面。   梁理道:“那——送你回家?”   “不然呢?”   梁理笑道:“刚才吃饱了吗?要去吃火锅吗?”   “你很闲?”   “忙。”梁理摸了摸手腕上的熊猫,笑道, “但陪你的时间还是有的。”   “你说谁陪谁?”连天衡道, “走吧, 吃完火锅我陪你练歌。”   “嗯, 我陪你吃火锅, 你陪我练歌, 这样说没问题了吧?”   连天衡皱眉,但梁理说的也没错——喜欢是吃火锅的是自己, 要开演唱会的是梁理。于是他默认了这个说法。   司机老任看了眼后视镜,后面的两位乘客是不是饿昏头了?一本正经地在争什么鬼?   去老林饭店的路上, 梁理主动说起了自己最近的行程,又问连天衡最近在做什么。   连天衡回:“零碎的杂事。”   “吴春林的那部电影什么时候开拍?”   “不知道。还没签合同,也不一定就是我演。”不过连天衡为了这部电影推了不少片约。   “你看过剧本了吗?”   “没有。不过吴导跟我讲过故事内容,是一个复仇的故事,其中有个人仇怨与国家大义的冲突,结局是舍小家护大家。”   吴春林和连天衡谈时,讲得比这个详细很多,不过连天衡懒得跟梁理啰嗦这些。另外也有保密的原因,毕竟这电影还没开拍呢。   梁理听了电影梗概后,感想是:“听起来很丧。”   这部电影梁理知道,前几世也有这部电影,有时是连天衡主演,有时是别人演。这部电影还行,总体评价良好,没到优秀的程度。   “你什么时候打算拍自己的电影?”   “你来投资?”拍电影最大的问题是资金问题。   梁理道:“可以啊。”   连天衡笑了。   “别笑。真的可以,其实我很有钱。”一向谨慎的梁理突然起了炫耀心。   老任那张凶巴巴的脸变得呆滞,像尊没雕好的蜡像。他从未见过处于处于这种诡异状态的梁理。   连天衡道:“多有钱?”   老任咳嗽。   梁理只看了眼老任,便把目光移回连天衡身上。   老任猛咳。   梁理的视线转回老任身上,问:“没事吧?感冒?上火?”   “没事,就是嗓子突然发痒。”老任拿起水壶喝了口水,道,“好多了。”   梁理的炫耀心在老任一而再地打断下,终于偃旗息鼓了。   他基本恢复了常态:“我给你投资一部分,你自己出一部分,再拉一些投资,不就够了?”   连天衡道:“演员呢?你来演?”   “你自导自演。我演也可以,带资进组,零片酬,够意思吧?”   连天衡又笑。   梁理也笑:“你笑起来很好看。”   连天衡的笑容冷了下来:“我们以前讨论过性向问题。”   “对,我记得。”梁理从容道,“放心,我不喜欢你,别自作多情。”   “……”连天衡冷哼了声,没说什么。   驾驶座上,老任的脸扭曲了一瞬。他心想,担心梁理会被美色冲昏了头的他,还是太天真了。   他该知道的,梁理就算真昏了头,也照样坑人不误。   “想投资你是因为看中你的潜力,跟你笑得好看没关系。”梁理道。   连天衡冷嗖嗖地看着他。   梁理故作迟疑,然后修正答案:“因为你笑不笑都好看。”   连天衡掰着手指道:“你话这么多,经常被人打吧?”   “倒不是经常,但的确有人想打我。”例如乐于飞。   石鹿的事已经查出来了,是乐于飞雇人做的。   乐于飞雇人手法不专业,所以这事很快就被老任查了个水落石出。   当然,乐于飞也没有亲自去雇佣打手,这事是他的亲信给办的。   乐于飞只负责提要求:好好教训一下梁理,最好能打残。   梁理觉得乐于飞想打他可以理解,但想打残他就过分了。所以他让老任想办法把这事透露给老乐总。   这事不难办。   梁理和乐无边被人找茬的事老乐总是知道的,他也有让人盯着这事的后续。老任要做的就是把乐于飞是主谋的事透露给老乐总的人。   乐于飞如果只找梁理的麻烦,老乐总大概能接受,虽然会生气,但人心是偏的,他会想可能是梁理有错在先。   但出事时乐无边也在场,这事就说不过去了。   老乐总会怀疑乐于飞是想对弟弟出手。不管是豪门大户还是小门小户,兄弟阋墙的事都屡见不鲜。   乐于飞估计要被他爹教育了。   不知道老乐的教育力度会有多强。如果不够强,那就再点把火,一把不够就两把、数把。仍然不够,那就只能让别人来替他教育儿子了。   “谁要打你?”连天衡皱眉问。   梁理笑道:“是我处理得了的事情。”   连天衡看着他:“被人打也没事,在你还剩一口气时我会救你的。”   梁理:“……那就多谢了。” 第38章   两人到老林饭店后,碰到了江森森。   “你不用拍戏?”梁理问她。   “今天没我的戏份。”江森森现在正在拍的是一都都市剧, 拍摄地点就在京州, 所以她没戏时可以回家住。   梁理和连天衡吃火锅时, 江森森拿了双筷子坐到桌边蹭肉吃,还边吃边计算卡路里。   “小哥,你怎么带了只熊猫?”江森森看见梁理手上的饰品后问。   梁理看了眼吃东西吃得欢的连天衡,心中有点不平衡,连天衡太平静了,凭什么他就能置身事外,而自己就得一直替他隐瞒呢?   梁理眯眼笑道:“衡哥送的。”   “你们果然有一腿!!”   “咳咳……”连天衡呛到了。喝了几口饮料止住咳嗽后, 他道:“护身符而已。”   “……”江森森一脸怀疑, 她看起来很好骗?护身符怎么会是熊猫, 就算不是神佛之类的,也得是只神兽吧,弄只萌兽算怎么回事?   “护身符吗?护什么的?”梁理打量着手上的熊猫。   江森森脸上露出“你们果然在骗我”的表情。   “保平安的。怕你被人打。”   “谢谢你的关心与爱护。”梁理笑着把涮好的肉片夹给连天衡。   听到他们说到平安, 江森森看了梁理好几眼。然后她说:“没饮料了, 我去拿。”她起身离开。   连天衡看着她的背影。   “换百香果汁!”梁理喊道。   “好!”   梁理对连天衡道:“这里的百香果汁还不错, 你应该会喜欢。”   “哦。我去下卫生间。”连天衡也起身离开。   去取果汁的江森森去了收银台找她哥林玉树。   “哥, 小哥最近怎样?安全吗?”她靠在柜台上低声问。   林玉树看向她:“没听说有什么问题。怎么了?”   “连天衡给了他一个护身符, 说是保平安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要不为什么会特地送护身符?”   “我问问老任。”   老任是梁理的司机, 是日常和他接触得最多的人之一。   老任此刻正在附近转悠闲逛,接到林玉树的电话后, 便把梁理最近遭遇的天灾人祸都说了——天灾是在黑星山受伤的事,人祸是在石鹿遇袭的事。他也说明了人祸是乐于飞搞的鬼, 然后又说了梁理的处理方法。   梁理如果知道他们这通电话,肯定会非常惊讶。   因为他不知道他手中的两支武力力量私下会互相交换情报。   梁理以为他们会一直自欺欺人地默认对方不存在。   林玉树和王智永远把梁理当成一个好宝宝。老任呢,他认为梁理做事都有很强的目的性——他对梁理的评价并非贬义,但以大众观点来看,就是贬义的。   这样的两伙人就算不势如水火,也很难想像他们能友好相处,更别提互相合作了。   卫生间里,连天衡把耳朵贴在墙上,从各种声音中分辨出江森森的声音,仔细地收听她和别人的对话。   刚才连天衡发现江森森神情异常,所以就跟过来听听她是怎么回事。   连天衡的五感比一般人强,但也没到超人的地步,隔远了仍然不好使,所以才要来离店面比较近的卫生间偷听。   柜台边,和老任交流完后,林玉树和江森森一起往后院走。   连天衡立刻从卫生间出来,先他们一步回到座位上。   看他回来了,梁理又开始帮他涮菜。   片刻后,江森森过来了:“小哥,你是想把衡哥喂胖吗?”   “你拿个果汁怎么这么慢?”梁理抬头,然后看到江森森两手空空,“果汁呢?”   “忘了……等一下。”江森森跑开,高跟鞋咯咯咯的声音快速远去。   梁理摇头:“那么高的鞋跟,跑什么。”   “她刚才跟我聊天给聊忘了。”林玉树在桌边坐下,道,“最近怎样?有什么麻烦事吗?”   梁理笑道:“我能有什么麻烦。”   连天衡插话:“南听风是麻烦吗?”   “当然不是,我那么欣赏他,他怎么会是麻烦。”梁理确实不把南听风当麻烦——至少现阶段还不是麻烦,他把南听风当成是一个解谜的关键条件。   “南听风?”林玉树若有所思,“他身份特殊,不小心可能会成为麻烦。他应该和经常上新闻联播的那个张某某有关系,是他的私生子或者养子或者侄子之类的。——只是猜测,没证据。”   弄到这种证据的可能性约等于零。这种证据弄来也没用处,因为张某那种层次的人是不会被这点小浪掀翻的。而只要他活着,别说是他的私生子,就是他家的猫猫狗狗也没人敢动,他能量太大,挑衅他的后果没人承担得起。   梁理边听边点头,仿佛听得津津有味。   其实他就随便听听,因为他知道,如果南听风是轮回者,那他的特殊背景很可能是他用先知金手指套路来的,是可以破解的。   当务之急是弄清楚南听风到底是不是轮回者。   咯咯咯,院子里重新响起了高跟鞋的声音,江森森回来了,她端着一大壶百香果汁。   梁理接过玻璃壶给连天衡倒了一杯,期待看着他:“你喝喝看。”   在大家的目光下,连天衡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品味片刻,道:“还可以。”   梁理笑道:“就知道你会喜欢这个味道。”   “南听风和你们关系怎样?”林玉树坚持要继续之前的话题。   连天衡道:“不怎样。”与此同时,梁理道:“还行。”   “你自我感觉太好了。”连天衡看向梁理,“南听风和钟意关系最好,他应该是对钟意有好感。而钟意对你有好感。所以南听风和你的关系是不会好起来的。”   “……”梁理和连天衡对视。他还没往这个思路上想过。连天衡总能给他提供新思路。   “就是说,南听风会为了钟意对付小哥?”江森森一语惊醒“梦中人”。   林玉树被他们这个三角关系惊到无言。   “不会。没听出来吗?衡哥开玩笑的。”梁理道。   连天衡道:“不是开玩笑,是合理的推测。”   “不合理。大家都是普通人,过着普通的生活,又不是在拍电影,哪来这么多戏剧性。”梁理毫不脸红地说。   连天衡看他一眼:“希望你能嘴硬到底。”   梁理立刻就不嘴硬了:“不,如果我错了,我会改的。”   “……”连天衡眯起眼睛,活动着手腕手指,他突然很想练拳。   吃完火锅后,连天衡跟梁理回家练歌。   连天衡的唱歌水平一如既往地保持了他的特色,他刚唱一句,梁理便喊停:“调不准。”   连天衡重来,试了几次后,勉强可以了,梁理又挑毛病:“调起得太高了,你让我怎么接?”   然后再重来。   连天衡的眼神越来越冰冷,看梁理时带杀气。   梁理起身,连天衡目光如闪电:“去哪?”我在这受罪,你还想跑?没门。   “拿饮料给你喝,还是百香果,好不好?”   连天衡微怔。   梁理家的饮料味道不如老林饭店的好,但也还行。   喝上饮料的连天衡脾气好了点,他举着饮料杯问:“你做的?”   梁理点头,又道:“不是喜欢你才给你做饮料,招待客人而已。”   之前被梁理噎过一次,这次连天衡没那么容易被气到了,他又喝了口饮料,道:“是你亲手做的?难怪味道不怎样。”   梁理:“……”看来同一句话,说太多次会失去效用。   嘴上说着味道不怎样,连天衡还是喝光了一杯,然后又自己主动继了一杯。   梁理问:“要不要看电影?劳逸结合效率会更高。”   “电影时间太长。你真的只是想劳逸结合而不是想偷懒?”   “……这是第一次有人说我想偷懒。”梁理笑道,“那就看MV吧。我收集了很多。”   练了几小时歌后,连天衡要走了。梁理亲自送他到楼下,因为要替他扛东西——梁理送了两大箱自热火锅给连天衡。   特地备好的货,就等连天衡上门取走。   徐升如果知道,可能会想杀了梁理。   他一直觉得是连天衡给别人添麻烦,这些绝对称不上健康食品的火锅将刷新他的认知:梁理也一样麻烦!两人物以类聚,都不省心。   ……   两周后,野外生存播出了第一集,播的是从进入黑星山到夜宿祥云峰那段行程。   在播出前,梁理提前看过了,还曾试图和雷见明协商删掉某些镜头,但没成功。   他也没坚持到底就是。   因为他认为那些镜头也没到会给他带来坏影响的程度。   第一集节目播出后,对梁理的影响主要有两方面:他的形象有点“崩塌”;还有就是他和连天衡被绑得更紧了。   形象问题,主要是有张视频截图被大家在网上贴得到处都是,已经成为了最流行的表情图片。广大网友还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做出了多版本,黑白的、彩色的、静态的、动态的,应有尽有。   那图就是在祥云峰上那会儿,梁理穿着件长度到膝盖下一点儿的浴衣,在山顶大风的关照下,他头发蓬乱,春光乍泄,虽然打了码,但也够令人遐想的。   康庄数落梁理:“你的很多代言都是高雅绅士型的,你看你在这鬼节目上是什么形象!”   梁理无奈:“你们都往哪看呢?怎么不看看我腿上脚踝上都绑着绷带?我是个可怜的伤员,你们不同情我就算了,还看我热闹。” 第39章   “同情你?呵,你的表情包现在到处都是。这档节目绝对是接错了。”康庄心情郁结。   梁理宽慰他:“形象有变化也好, 可以拓宽我的戏路。”   “是啊, 也能扩大你的代言范围, 已经有几个方便面品牌来询价了,你要不要代言一款?”   “……”梁理失笑。   康庄也笑:“总之,过两天你录下一期节目时注意点,别再这么豪放了。”   这档综艺节目是边录边播的,一期是两集,一周播一集,所以差不多每两周就要录一次节目。   也就是说后天又要去录节目了。   “还有, 也别和连天衡走太近。”康庄道, “我发现你在节目里特别喜欢招惹他。”   梁理笑道:“节目效果而已。”   连天衡也招惹他啊, 还送了他手链。   梁理摸了摸手腕上的熊猫。   康庄还在唠叨:“那些CP粉太疯狂了,都把你们刷上热搜了,这种热搜还是不上为好……”   部分网友坚称梁理和连天衡之间一定有点什么, 他们一张张地截图下来分析:两人牵手时是多么的情谊绵绵, 两人互看的眼神多么含情脉脉, 两人近身接触时是多么的如胶似漆……   梁理看到那些微博后, 回忆了一下连天衡的手, 印象最深的是连天衡力气大, 他的胳膊因此青了好几天。   至于连天衡的眼神,凶、嫌弃、不耐烦、可怜你、让着你、气死你, 大概就在这几种形式间来回切换吧。   近身接触么,梁理受伤了连天衡肯定得照顾他一点。梁理认为自己和南听风、边恒玉也挺亲近的, 钟意和段纲那是不方面靠近,否则他也会去刷一下亲近度,大概吧。   说到梁理受伤,他的粉丝们都挺心疼,但网友们只是笑叹几句“梁理挺倒霉”也就过去了。   这里面有剪辑的原因,播出时没有放太多梁理遇险的镜头。   因为节目组经过讨论后,最终决定减少刺激性画面,吓到观众不好,最重要的是怕被心疼偶像的粉丝们迁怒,怕引起他们对节目的抵制心理,那样就算流量再高也得不偿失。   段纲摔下山坡的那段也经过了处理,因为也过于刺激了。而且段纲还没受伤,这一放出来观众大概会去刷灵异话题。   “你和连天衡不要再一起去吃火锅了——你们怎么这么爱吃火锅?一起练歌也暂停。”康庄道,“八卦记者如果拍到你们俩同框,为博眼球那肯定要往绯闻方向瞎编,这对你们影响不好。”   “没人编我和南听风吗?”梁理问。   “记者知道他有背景,不会去惹他。而且网友们都觉得你和连天衡更有CP感。”   记者也是观众喜欢看什么,他们就出什么样的稿子。   不过,也是因为南听风现在还没什么名气,等他红了,大家的目光自然会聚集到他身上。   “你帮我看看,我这边有什么项目可以让南听风加入。”梁理道。   “你想干什么?”   “我真的很欣赏他。”   康庄有点怀疑地看了看梁理,替他想了想:“他不是会写歌吗?让他替你写一首?”   梁理点头,这个办法可以,正好他欣赏的就是南听风的音乐才能不是吗,那还是从这个方面入手比较合理。   “我约他出来见面聊。”梁理道。   康庄没意见,和人谈正事,当然最好是见面聊。   不止梁理想约南听风见面,连天衡和何思澄也想。   第一集野外生存开播时,何思澄在公司里,当时他路过录音室,看到里面没人,稍微搜寻了一下,听到休息室里有笑声,过去一看,大家在休息室里边吃东西边看综艺节目。   他注意到余小秋也在,这姑娘给他的印象挺文静的,但看她现在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其实应该还蛮活泼。   他本来打算默默走开,结果正巧听到了南听风唱歌,他立刻推开休息的门,道:“谁在唱歌?”   大家都被他吓一跳。   南听风唱的这首歌何思澄听过,具体地说,他听过这个旋律。   在他上一次进入这个世界时听过,可以说是上辈子听过吧。后来世界崩溃,他撤离了,然后世界重启,他重新进来,就变成了这辈子。   何思澄约连天衡见面。   两人像要商谈机密一样关紧门窗坐在书房里密谈。   “你说南听风是什么?是病毒吗?”何思澄问。他有点兴奋又有点不安。   连天衡皱着眉:“你找机会去看看他。”   “好。但是你们都没看出来他有问题,我应该也看不出来。”   “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梁理很在意南听风’吗?”   何思澄点头:“什么原因呢?”   “不知道。南听风对钟意也很关注,这个我之前没和你说,因为我本以为这不重要。”   南听风很关注钟意,钟意的目光又望向梁理,这么下去,南听风真的会注意到梁理。   “他在意钟意?”何思澄思索着道,“难道他发现了钟意是外来者?这么说,他真的是病毒了。”   连天衡道:“如果他是,他为什么会盯上钟意?钟意是哪里引起了他的注意?”   “钟意那种玛丽苏的设定一看就不像常人?”何思澄猜测。   钟意的家世背景数据是她自己设置的,人物数据能动的她应该也调到了最优,所以她是个各方面都令人瞩目的存在。   何思澄虽然家世也好,也有音乐天赋,但除了这两样之外他没有其它异常。可以说,有音乐天赋的人挺多的,其中大部分家境都不错,虽然没到何思澄家那么好。   连天衡道:“第一个‘强行’加入野外生存的嘉宾是钟意,然后才是南听风,接着是我,然后是段纲。”   难道南听风加入野外生存为的是钟意?但钟意那个时候还没登入这个世界。   这是不是可以说南听风判断不出谁是外来者谁是土著?曾经差点把世界弄崩溃的病毒会这么弱吗?   连天衡看向何思澄:“你觉得病毒的目标是什么?”   “让这个世界崩溃。”   “为什么现在世界没有崩溃?”   “因为梁理当初没有撤离?”何思澄不确定地道。   连天衡点头:“也就是说梁理压制或者削弱了病毒。实力大减的病毒甚至无法自由行动,所以只能寄生到人类身上。”   何思澄道:“你能杀毒吗?如果南听风身上携带病毒。”   “连南听风一起杀死?”   如果病毒是独立的个体,或者藏身于非生命物体上,那连天衡不管是抓住它还是杀了它,都做得到——只要有充足的时间。   但病毒隐藏在人体上时,连天衡没法把它从人体上剥离下来,生命体不属于他的专业范围。其实简单的生命体连天衡是能操控的,例如某些植物,但人类对他来说太复杂了。   造命师也是一样的状况,精通生命体,但对非生命体就无可奈何了。   “如果事态紧急,这么办是合法的。”何思澄认为必要时可以牺牲原住民。   “先确定他是不是病毒。”   何思澄点头,这是必需的,必要时可以杀人,但也不能滥杀,否则不成变态杀人狂了。   “但要怎么确定呢?”何思澄问。   单凭南听风知晓前世的事还不够,因为这可能是世界崩溃造成的后遗症。世界崩溃时,世界法则出了问题,某些人意外穿越重生了。   还有一种可能是,南听风也是外来者……   想到这儿,何思澄道:“除了你之外,会不会也有其他人隐藏行踪偷偷进入这个世界?”   连天衡皱眉:“合法的应该没有。”   他在这个世界有最高权限,这个世界的相关资料对他是完全开放的。在他进入这个世界之前,他看到的资料显示没有其他人进入过这个崩溃后重新稳定下来的世界。   在他进来之后,通道断开之前,他并没有收到消息说救援计划有变动。   “那非法的呢,有可能吗?”何思澄问。   非法的指的是非法入侵者,是未经许可、偷渡进来的外来者。   可以说正规外来者相当于造物世界的正版用户,而非法入侵者是盗版用户。   何思澄自问自答:“可能是可能,但他们进来做什么?”   这个世界不但还未正式投入使用,而且现在还处于故障中,此时冒然闯入不但没好处反而可能有危险,谁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连天衡沉默片刻后倒是道:“测试期间就有爆破客攻击这个世界,现在这里有入侵者也不奇怪。”   擅长用病毒攻击造物世界的那种人被称为爆破客,相比入侵者,他们的破坏力很强。   “至于他们的目的,我也不知道。”连天衡道。   “那些非法分子脑子有问题,说不定只是为了寻找刺激。”何思澄道,“假设真的有入侵者进来了,那他们什么时候进来的?在我们之前应该是不可能的。”   入侵者进入这个世界得利用正规通道的信号定位,所以在通道修复前,他们进不来。通道断了后,他们同样也没法再离开。   连天衡却道:“如果有入侵者进来了,那一定是在我们来之前进入的。因为我进来后,新加了一层防护网,任何试图走非法途径进入这个世界的人都会被网住。”   何思澄惊讶地看着连天衡:“这很消耗精神力吧?”   他再一次被提醒连天衡有多强大。唉,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过大时,都生不出嫉妒心来。   但是,这个世界这么庞大,现在通道又断了,也就是说他们被困在这里没法补充能量,连天衡这种大量消耗精神力的行为可以说是非常危险的。   如果说意识是外来者的大脑思维,那么精神力就是他们的生命值。   精神力即将耗尽时,他们会进入假死状态。   精神力的消耗可以用能量来恢复。通常是用外世界的能量。用这个世界的能量也行,不过这是非法的,因为消耗这个世界的能量会减短这个世界的寿命。   现阶段这个世界还不够稳定,如果抽取这里的能量,说不定不用等病毒再次动手,这个世界就得先崩溃。   连天衡道:“还好。通道关闭后,我就把防护网撤了。”   通道关闭后,这个世界变成了“单机版程序”,网络都断了,防火墙当然也可以休息了。   何思澄叹道:“幸好这次有你在。”   嗯,大佬出手就是不一样,还是蛮能给人安全感的。   连天衡道:“所以现在有三个可能,南听风是病毒,或者是那种穿越或者重生的人,或者是非法入侵者。”   何思澄点头:“我们怎么判断他是哪种情况呢?”   连天衡沉默,面上没表露出来,但心中已经开始烦躁了。   生命体的事,他不擅长……   或许当初他不该抢这份工作?应该让那些造命师来负责这次救援?   主要是没料到通道会出问题。如果通道不出问题,完全可以随时申请后援。   “先查着,如果情况变得危急,那就动手。”连天衡道。   他的首要目标是救援梁理,其它的事,事到临头再随机应变吧。   何思澄点头。   连天衡道:“现在来讨论一下梁理为什么会在意南听风。”   大概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梁理不知道南听风的特殊性,只是以为他有背景有天赋,所以对他另眼相看。   另一种是梁理知道南听风的特殊性,那就是说梁理也存在某种问题,梁理有什么问题?   “梁理去精神病院的事你查得怎样了?”连天衡问。   何思澄摇头:“不好查。”   他让人买通了精神病院的一个医生,但对方对梁理的事并不了解,因为梁理每次去他们医院都是由院长亲自接待的,其他人根本接触不到梁理。   “查了那个院长吗?”   “普通人,医生世家,大约四年前成为了那家精神病院的院长。他和梁理在他当院长之前就认识了,具体怎么认识的还没查到。”   连天衡沉默一阵后道:“我们去见见那个院长。既然他只是普通人,你应该能对付吧。”   “啊?你是说——”   连天衡的意思是用他们外来者的手段对付那个院长,也不是要对他做什么很过分的事,就是想强制性地催眠他,让他说出他所知道的关于梁理的事。 第40章   晚上,连天衡和何思澄去精神病院的院长贺子泽家找他。   两人做为公众人物, 用普通的交通方式前往贺子泽家很不方便, 可能会被八卦记者或者路人拍到, 至少也会被交通摄像头拍到。如果想不留下痕迹,那得用特殊方法。   “只有地址?我要的是他家的精确坐标。”连天衡道。   “……一般人记录地址时不用坐标。”只有造物师们有这个职业病。“换算一下就行吧?经纬度可以吗?”   “还有海拔高度。”连天衡看了下贺子泽家的地址,“他住八楼,那栋楼的层高是多少?2.8米?”   “我让人查一下。”何思澄打电话给他的秘书,把贺子泽家的地址报给他,让他速度查清楚这个地址的经纬度与海拔高度。   经常被委托各种古怪任务的秘书推推眼镜,打开手机和电脑, 开始寻找能干这种活的专业人士。   秘书效率很高, 一刻钟后把何思澄要的数据发给他。   何思澄拿给连天衡看:“你看行吗?”   连天衡道:“误差别太大就行。跟着我。”   连天衡往前走了两步, 然后像隐身了一般从书房中消失了,何思澄紧跟在他身后,跟他一样也消失在空气中。   下一瞬, 两人出现在贺子泽家中, 他们出现空中, 离地板约有一米距离。   连天衡平稳地落在地板上, 顺便拽住即将摔倒的何思澄的衣领, 何思澄踉跄着站稳。   “……谢谢, 咳咳,可以, 松手了。”何思澄被衣领勒得直咳。   连天衡松开手,打量四周。   他们到达的是贺子泽家的客厅, 贺子泽不在这里。   不过在这里也不要紧,因为连天衡为防出现意外暂停了时间——例如正好出现在贺子泽面前,把人直接吓死这种意外。   时间暂停后,贺子泽家中万籁俱寂,像真空一般无声无息。   何思澄头皮有点发麻。他赶紧动起来,走向几扇关着的门,想一扇一扇打开查看,这时,他看到其中一扇门下方有光渗出。“人应该在这里。”他回头叫连天衡。   那是贺子泽的卧室,贺子泽正在床上看书,因为时间暂停的缘故,他此刻像雕塑一样维持着伸手翻动书页的动作。   连天衡朝何思澄微偏了下头:“快点。”   何思澄走到贺子泽身侧,把手放到贺子泽头上,片刻后他摇头:“奇怪,他的人物数据被锁定了,最高级别的那种,我无法强行解锁……”   连天衡皱眉,看看何思澄又看看他手掌下的贺子泽。   何思澄有点犹豫地道:“我认为是梁理设置的。”   连天衡道:“梁理现在处于记忆封锁状态。”   “会不会是世界崩溃之前设置的?”何思澄刚说完便立刻又摇头,“不对,世界世界重启后,一切应该恢复默认状态……”   而默认状态下的贺子泽不应该处于最高级别的锁定状态中。   连天衡沉默,像是陷入了思索中。   何思澄看看连天衡,然后把手从贺子泽头上拿下来,小心翼翼地帮贺子泽整理发型,这人的发质挺软的……   “行了,走吧。”连天衡转身要走。   何思澄赶紧收回手,跟上连天衡。   两人从贺子泽卧室中消失。   时间重新开始流动,贺子泽手上的那页纸张终于翻了过去,他移动眼球,扫视着纸张上的文字,继续他的阅读,像从未中断过一样。   连天衡送何思澄回家后,随即又转身离开,像是急着去赶什么场子,消失前他说:“我的车你让人替我开回去。”   “你要……”去哪?何思澄还没来得及问完,连天衡就不见了。   连天衡去了精神病院,他先去了趟贺子泽的办公室,但没能在那里找到关于梁理的资料。   接着,他从顶楼往下走,细致查看这栋楼的每个楼层每个角落。   这次他没有再暂停时间,只是给自己蒙了一层光学迷彩,让自己像隐形人一样融入周围环境中。   晚上的精神病院比白天安静许多,大部分病人都吃了药睡着了,但也有少量病人犯病。   连天衡路过一间病房时,一个病人趴在门上的小玻璃窗上盯着他,像是能看到他一样,嘴里叫道:“神啊,你终于来接我了!”   医生护士们飞快地赶过来,制服病人,把他拖进了单独的隔离间,然后开始捆手捆脚打针。   连天衡在隔离间外看了几秒,然后继续往前走。   一层又一层地往下走,最后,连天衡在地下二层发现了一个被关起来的女人——江晓月。   一看到那个严密的监.禁环境,连天衡就知道这女人是特别的。整栋楼,只有这个女人享受这种级别的待遇。她像是动物园里最珍贵的那只动物,住的是最舒适也最坚固的牢笼。   连天衡看了眼墙上的监控,转身前往监控室。   监控室里有人值班,连天衡停下时间,把坐在电脑前的监控人员连椅子带人推到旁边,然后他拉过一张空椅子,在电脑前坐下,滑动鼠标开始翻找以前的监控资料。   不久后,他找到了前一段时间梁理来看江晓月的监控录像。   他听到梁理叫女人“晓月”,听两人谈话,这女人是个外来者,具体地说她应该是个赶在救援队进入这个世界之前就先偷渡进来的非法入侵者,她假冒救援人员用强制下线的借口刺杀过梁理。   梁理在濒死时解开记忆封锁苏醒过来,然后那女人被反杀了。   既然梁理苏醒过,那为什么他后来又恢复了记忆封锁状态呢?   如果要再次叫醒他,是不是要再次让他进入濒死状态?   连天衡思索了片刻后,离开电脑前,把监控人员推回原位,然后他离开了精神病院,前往梁理家。   连天衡去过梁理家,知道他家的坐标,能精确到毫米。他走进了梁理家的练歌房中,正好站在地板上,没有一丝落差。   练歌房里没人。   连天衡穿墙前往其它房间。   隔壁房间很空,放着大木桌,这是什么房间?   连天衡心念一动,空中出现一团光,亮度不高,但能把房间隐隐照亮。   房间里放着很多画,多数是水彩,也有素描或油画。木桌上以及置物架上放着各种颜料以及作画工具。   原来这是一个画室。   梁理大概已经画很久了,积累下来了很多画作,墙上挂了很多画,桌上也放着成叠的画稿。   连天衡想起地震那晚,他在老林饭店借宿,当时住的是梁理的房间,那个房间的墙上挂了几幅画,应该是梁理自己画的。   说不定老林饭店里的那些装饰画都是梁理画的。   画室中放着好几个画板,都是正在进行中的作品。   其中一个画板上蒙着白布,特别显眼,连天衡走过去,伸手要揭开画布,刚要摸到画布时,他停下了,然后收回手,转身走向隔壁房间。   隔壁是书房,书很多。再隔壁是衣帽间。接下来是卧室。   梁理的卧室很空,木地板,没铺地毯,一张大床,床头有盏落地台灯,没其它东西了。   梁理在睡觉,身上盖着薄被,手放搭在被面上,左手腕上的熊猫皮绳在浅灰的被子上看起来特别显眼。   连天衡无声无息地走近床侧,低头看着梁理。   突然,梁理放在枕侧的手机开始震动,连天衡抬脚欲走,但随即想到自己身上蒙着光学迷彩,梁理看不见他,便没有离开,只是远离了床边,靠墙站着,看着梁理接电话。   梁理半睁开眼睛,拿起手机接通电话:“怎么了?”   对面是康庄:“有人搞事,你看下微博。”   “搞什么事?”   梁理坐起身,低头把手机调成免提,打开微博,然后便看到有人在说他和连天衡本来就是一对,还列出了数条证据。   证据一、连天衡一个不会唱歌只会演戏的演员主动去给梁理当演唱会嘉宾,据说连天衡唱歌水平其实很差,为了给梁理当嘉宾,天天都练歌。   梁理看得笑了:“真的天天都练?那得爱我爱得多深沉。”   “……”连天衡从墙边走到梁理身旁,低头看向他的手机,看他到底是在看什么鬼。   梁理嘀咕:“不过这种我都不知道的事,是谁透露出去的?”   康庄在另一头道:“连天衡那边的人?”   “谁知道……”   证据二、蒋书去连天衡家时,看到了梁理和连天衡在一起。有人能证实那天梁理确实是去了连天衡家,因为那天他们在一起拍广告,梁理为了去跟连天衡约会,还特地提前离开了。   有人能证实?那天在广告拍摄现场的那些人?那些人知道梁理提前离开,但并不知道他要去哪里。   这个发微博的人睁眼说瞎话。   证据三、连天衡和蒋书的分手绯闻闹得沸沸扬扬时,连天衡还躲开记者去了梁理家。可惜没能躲开所有记者,还是被拍到了他出现在梁理住的那个小区的照片。   证据四、梁理和连天衡一起去过某娱乐场所,很多人都看到他们了,都说他们看起来关系不一般。离开时,他们是一起坐梁理的车走的。   证据五、梁理和连天衡一起去过KTV,被多人看见。   证据六、连天衡曾发过梁理一大早拉小提琴的视频,何思澄说那天他也在,但是,那天连天衡身上穿的是梁理的衣服,何思澄穿的是他自己的衣服。   嗯。这几条都是是真的。   证据七、在野外生存节目中,梁理和连天衡举行暧昧,而且晚上还睡同一间房。第二天,连天衡还穿了梁理的衣物。梁理出门时穿浴袍,内裤都没穿,可以想象他们晚上是怎么度过的。   啧。这是靠想象力编新闻吗?要干嘛也不会在节目中干啊。   证据八、野外生存嘉宾一起聚会,聚会结束后,连天衡上了梁理的车。而连天衡实际上是开了车的。两人后来去了吃饭,然后一起去了梁理家。四小时后,连天衡才离开。   这是哪个八卦记者在小区外守了四小时吗?干他们这行真不容易。   证据九、梁理喂连天衡喝的这杯饮料叫恋爱心情。   ——配的是连天衡在捏软陶,梁理把红色渐变饮料举到他面前让他吸着喝的图片。   梁理惊讶:“我都不知道这饮料叫恋爱心情。”   难怪当时饮料店的店主似乎有点欲言又止。   康庄恨声道:“这些人真是没事找事!不过一杯饮料而已。”   “连天衡说这饮料很好喝,不知道网上那些人知不知道配方,我当时忘了问那个店主了。”   康庄:“……”   连天衡看了眼梁理,问到配方又怎样?又想做饮料给他喝?   “这图好像只有我们这边和节目组才有,应该跟连天衡无关。”梁理道。   节目组那边剪辑好视频后,发了一份给梁理。   当时,梁理是和康庄还有小章一起看的视频。   “我问问小章。”康庄道。他知道不是自己,但不确定小章有没有犯不该犯的错。   “和连天衡那边联系了吗?”梁理问。   “联系了徐升。”   “你们有什么想法?”   “先试试能不能让对方删掉微博,同时雇人发表反对言论,争取搅混水,看能不能扭转局面。不行的话,明天早上你和连天衡就发微博申明只是朋友。又没牵手又没亲吻又没上床,凭什么说你们在谈恋爱!”   梁理提醒他:“在节目里还是有牵手的。”   康庄道:“那又不是故意牵手,当时你不是遇上危险了吗?镜头下的画面都是节目效果!这些人就是故意装不懂故意找事!”   梁理听他语气激愤,就笑道:“别气了,这个事就算最后能平息下来,大概也要跟我一辈子了,你要是一直都这么气愤,恐怕很快就会被气死。”   “为什么会跟你一辈子?你和连天衡断绝来往,划清界线,过两年大家就忘了。”   “这是不可能的。”梁理晃了晃左手腕上的熊猫手链,“我们不会断绝来往。”   连天衡扬起嘴角,眼睛也弯了弯。   康庄哑了一阵后,道:“你们真的……”   “没没没,真有什么,我就直接出柜得了,何必跟你商量应对措施?”   连天衡撇下嘴角,瞪着梁理。   康庄:“……” 第41章   梁理刷新了一下微博页面,啧, 就他看微博这一会儿, 点击评论转发数据又有大幅提升, 刚才还排在热门第五,现在已经到第二了,看趋势很快会超越第一名,而且会超出一大截。   “是不是有人在刷数据?还是说我就是这么红?”梁理问。   康庄道:“有水军。但主要是因为你就是这么红,连天衡也红,当然他比你差一点。”   两个正当红的男星居然在谈恋爱,就像沸腾的油锅里溅进了水, 立马就炸锅了。   “哈哈哈哈, 你是说我在微博上比他红?大概是他的微博最近都是小松在打理, 诶,还是我让他交给小松打理的。”梁理开玩笑道,“看来, 我为了红过他, 也蛮不择手段的。”   康庄也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两个无聊的大傻子。连天衡轻哼了一声。   梁理疑惑地看向连天衡所在方向, 但没看到任何东西。   连天衡闭紧嘴, 和梁理隔着虚空对视, 他想, 梁理这种困惑的模样比他平时笑对一切的姿态真实多了。   梁理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继续和康庄说话。   连天衡有点不满, 又有点不耐烦,他抱起胳膊, 微低着头打量梁理。   梁理在家穿得还挺多,长裤加短袖,野外生存播出后,很多人以为梁理喜欢裸睡,看来这只是个误会。   连天衡打量间,梁理和康庄聊完了,他往后一仰倒在床上,头发散开,脸完全露在连天衡的视线中。   梁理的脸和他原本的样子有九成像,能当明星这张脸自然长得相当不错,不过这是以造物世界的标准来看。   在现实世界中,大家都长得不错,梁理的模样和其他人相比也没有更出众。因为他们的世界科技发达,基因可以优化,一般父母们在决定生孩子时,都会买一套基因优化服务。   不过,外貌特征、身体素质可以优化,能力天赋却不行,就像块矿石,它的含金量就那么多,你再提纯,它也还是那么多。   连天衡现在的脸和他原本的不像,最多也就两分像,当他带表情时,有神似的加成,大约会有四分像。   不过有几分像都没关系,梁理解开记忆封锁时一样认不出他,因为连天衡从来没在公司露过真容,他习惯佩戴能任意改变面貌的光学面具,不止他一人如此,很多人都这样。   在现实世界,大家确认别人身份时不必非得靠眼睛,所以光学面具差不多就是件不会给人带来麻烦的饰品。   但这个造物世界不同,人们的经验是眼见为实,大家靠视觉确认真实——至少大部分人是这样。   外来者们进入这个世界后,用的这个世界的身体,所以他们认人时也只能依赖自己的眼睛。   连天衡有点好奇梁理如果能在这个世界解开记忆封锁,他能认出自己是谁吗。   床上的梁理不知道有人在看他,他用手指敲了敲他手腕上的熊猫:“你要是曝光了,那就更说不清了。”   连天衡以为他要摘下手链,不禁微皱眉头,但等了半晌,梁理除了戳那只熊猫外并没有其它动作。   躺了一阵后,梁理拿起手机,点开通讯录,他的指尖在一个个号码上划过,有时会略微停一停,但始终没有彻底停下。片刻后,上下滚动的页面中出现了老任的号码,梁理定住页面,看了那个号码几秒,然后点了拨打。   梁理低语:“这次的事大概不会太‘光明’,还是让老任处理吧。”   连天衡挑眉,如他所料梁理日常展现出来的只是他的冰山一角,这个人习惯把大部分的自己隐藏到水面之下。   老任立刻就接了电话,像是正等着梁理打给他一样。他道:“我已经知道了,正在让人查。”   “嗯。”   “会不会又是乐于飞干的?我是说幕后黑手。”老任说。   连天衡听到“又”字,歪了下头,这个乐于飞经常找梁理的麻烦?   梁理道:“难道他知道是我害他被骂的?”   石鹿夜宵事件的后继是:老乐总把乐于飞臭骂了一顿,还让他闭门思过。所以最近乐于飞没去公司。现在公司里有传言说老乐总对乐于飞失望了,正在重新考虑是否要把公司交给他管理。   老任道:“应该不知道,我们的人做事一向小心。但乐于飞可能会觉得这事是因你而起的,这种人一贯喜欢把错误推到别人身上。”   “先查查看吧。”   和老任通完话,梁理放下手机,拉了拉枕头让自己枕得更舒服,然后就闭上了眼睛,看样子是打算继续睡觉。   连天衡盯着梁理看,能睡着?一点也不焦虑?   做为外来者连天衡不焦虑是正常的,但做为一个记忆封锁中的“原住民”,梁理是不是太淡定了?   连天衡在床边站了一会儿,看梁理真的是在睡觉,他便回了自己家。   回家后,连天衡上网搜索“晓月”和梁理的关系,但是搜不到。   搜梁理在四年前被人刺伤的新闻,也搜不到。而且在连天衡记忆中也没有这个新闻。   但听梁理和晓月的对话,这事确实发生过。   连天衡靠在椅子上思索了一阵,看来梁理当时是真的解开记忆封锁了,然后他利用自己的能力抹去那件事的痕迹。   除此之外,梁理应该还做了些别的事,例如锁死了他身边人的人物数据,或许还改动了周边人际环境,以让自己的生活更安全更顺利。   连天衡猜测,梁理周边比较亲近的人,除了贺子泽外,像小章、康庄、林玉树、江森森还有那个老任,应该都处于人物数据被锁定状态。   梁理在预防另一个“晓月”的出现,他担心身边人会被入侵者侵占身体。   连天衡打开一个隐秘的八卦网站,找到一个在线的圈内八卦高手,向他付费咨询:梁理身边是否曾存在过一个叫“晓月”的女人?   对方回复:江晓月,她曾是梁理的助理,可能也是他亲戚。   连天衡:什么亲戚?   回:梁理的表妹不是江森森吗,江晓月也姓江,应该是江森森那边的亲戚。   连天衡:你知道江晓月现在的情况吗?   回:不清楚,不在圈里干了,应该转行了吧。   ……   次日早上,连天衡打电话给梁理:“我没有天天练歌。”   “……知道了。”梁理道,“这事你怎么看?”   “不怎么看。”   梁理笑道:“你看过微博了吗?”   “昨晚看了。”昨晚连天衡在梁理身边跟着他一起看的,后来回去后,查完梁理的事之后,回了徐升一通电话,听他分析了一遍情况以及抱怨了许久。   梁理道:“今早没看?你应该再去看一下,今早又有更新。”   今早的最新动态是:钟意和段纲点赞了那条说梁理和连天衡在一起的微博。   他们俩点赞的效果很强。因为野外生存节目的宣传方向是六位嘉宾都是好朋友,所以现在人们就想,既然连梁理和连天衡的朋友都点赞了,那两人在一起的事不就板上钉钉了吗?   如果说之前大家对梁理和连天衡的绯闻还半信半疑,那现在已经有八成信了。   钟意和段纲在点赞不久后都发微博解释说是手残误点,但网友们根本不信这个解释。   现在网上到处都在讨论梁理和连天衡的事,不止是微博,其它各种网站也一样,简直像一场没有解药、传染性却极强的瘟疫。   连天衡道:“两个神经病。”   这事徐天和小松没跟他说,大概他们觉得不告诉他更好一点,以免他要争夺微博管理权。   梁理道:“钟意打电话向我道歉了,说她是手滑了,不是故意的。”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段纲没来道歉,梁理只能理解为他就是故意的。   “她怎么没打电话跟我道歉?因为你是她偶像,只有你配得上她的道歉?”   “不不,我也配不上。”   口头道歉这种东西毫无用处,不过在现在这时候,不宜树敌,梁理只好以口头原谅作为回礼。   连天衡道:“我们见面吧,想和你聊一聊。”   嗯?梁理的声音轻柔了点儿:“聊什么啊?”   “正事。”连天衡声音变沉了一点儿,“你别想太多。”   “……”梁理失声大笑,“我没多想。倒是你在想什么呢?”   连天衡声音更沉了,还有点冷:“没想最好。”   看他又有暴躁的苗头,梁理迅速调整语气,严肃正经地道:“现在这情况,我们不太方便见面。”   “我去找你,我会小心不让人拍到。”对比连天衡想和梁理谈的正事来说,被拍到只是小事,而且他确实能避免被人拍到。   但在梁理看来,连天衡不可能躲得开八卦记者们铜墙铁壁般的围堵,所以他说:“恐怕只有不见面才不会被人拍到。”   “……”居然被拒绝了。连天衡捏紧手上的手机,手机变成了成半分解状态,勉强还维持着通话功能。   “我到公司了,接下来会忙一阵,等晚一点我空了再打给你,我们到时再定具体的见面时间?”梁理现在在车上,而车已经开进了公司所在大楼的地下停下场。   “好。”连天衡说完这个字后,他的手机从半隐半现状态变成了完全隐身状态,就像一个泡泡碎裂在空气中。   梁理听到手机里没声了,知道已经被挂断了。“不会气坏了吧?”他回拨连天衡的电话,打不通。他只好放下手机。 第42章   车停好后,梁理下了车, 老任也跟着一起下车。   在电梯里时, 梁理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立刻取出手机,一看,不是连天衡,是王智打来的。   王智说今天有龙虾,叫梁理晚上回去吃饭。   梁理答应了,然后心中一动,发了条信息给连天衡, 叫他晚上一起去老林饭店吃龙虾。   连天衡没回。   梁理无奈, 看来是真生气了。   出了电梯, 梁理他们来到康庄的办公室,进门后,老任反手把门关上, 反锁。   康庄同梁理和老任打了声招呼, 然后看向蔫巴巴的小章:“说吧。”   “梁哥, 对不起……”小章悄悄地看了梁理一眼, 然后垂着脑袋, 把事情说了一遍。   这次的事是小章这边出了问题, 前几天他女朋友来找他玩,两人喝了酒后聊嗨了, 小章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然后他女朋友和朋友聊天时,又把那些话讲给朋友听了。口口相传, 最后不知道被谁给传到了网上。   梁理已经知道了是谁给传到网上的,以及是怎么传到网上的。——老任的效率比康庄高很多。   小章女友的朋友中有个人脑子很灵活,把听来的消息卖给了一个靠八卦新闻吃饭的叫老钱的家伙,正好老钱手上有个长期收购梁理黑料的客户,他便把这料又转手买给了那个客户。   这个客户如老任所料,就是乐于飞。   梁理听到老任的汇报后,有些哭笑不得。他现在还是乐于飞家的公司的签约艺人,还是给他们当招牌的那个,乐于飞这么坑他不是损人又损己吗?   乐于飞此刻正在纸醉金迷中——昨晚他借口朋友找他有事从家里溜出来了,他一手搂着一个身材姣好的美女,边与她们亲热边恨声咒骂:“梁理你不是想把我赶出公司吗?我先让你滚出娱乐圈!咱们看谁玩得过谁!”   “野外生存节目中那张饮料图片是你发给你女友的?”梁理问小章。   小章僵硬地点头:“我错了。”他女友喜欢看种美男暧昧图片,他一时没克制住,就发给她看了。   康庄忍不住抽了下小章的脑袋。   小章没敢躲,只是缩了下脖子。   “老康,别动手啊。”   小章很感动,还是梁哥最好,然后便听到梁理说:“等我问完了,你再打吧。”   “小章啊,衡哥真的每天都练歌吗?他这么重视我——的演唱会?”   小章:“……小松跟我说他经常练,倒也没说是不是每天都练。网上的话是那人乱说的。”   梁理有点失望,又问:“你觉得我跟衡哥是在谈恋爱?”   小章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我跟小惠说了你们只是关系好。她知道你们不是那种关系,但有人恶意曲解了她的意思,还发到了网上……”   “小惠?她是你的新女友?”   “不是新的……一直都是她,我们分合了几次……”   “就是说,你们现在又合好了?”   小章点头。   梁理笑道:“那就好,希望你们幸福。这样你至少不会人财两空。”   “……”小章泪流。这是他被辞退了的意思吗?他知道这是他应得的,只是还是很难过。他站起来,深深地鞠了个躬:“梁哥,真的很对不起!以后你多保重。”   梁理挑眉:“口头道歉有什么用,去给我买杯饮料,要,就‘恋爱心情’吧。”   “……”小章眨眼,然后蹦了起来,“我这就去!”他匆匆往外跑,撞到了老任,他像是鞠躬上瘾了一样也给老任鞠了个躬:“任哥,对不起!”然后他绕过老任跑掉了。   康庄摇头,看向梁理:“就这样?”   “当然不止这样,一杯饮料就想让我消气?怎么可能。他今年的奖金没了,你记得告诉他。”   康庄边摇头边笑。   老任没笑,但也没说什么。梁理也曾原谅过他,所以在梁理给别人机会时,他就算看不惯,也不会拦着。   梁理知道在康庄他们看来他太心软了。   但他的情况和别人不一样,他认识小章不是几年,而是好几世。有时他让小章当自己助理,有时也让他去做别的。总体而言,小章一直做得不错。   所以他不会因为这一世小章犯了一次错就把他赶走。   何况他也有原谅别人的资本。身为轮回者,他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不怕被人背叛的人——之一。   处理完小章的事,梁理道:“我们继续吧,现在情况怎样?”   康庄叹气:“和发微博的人联系上了,对方不愿意同我们合作,不要钱也不接受威胁,他让我们有本事就去起诉他。这个人很莫名其妙,说我们威胁他。我们什么时候威胁他了?明明都对他很客气了,他大概有被害妄想症。”   不要钱是因为他已经收了别人的钱。   威胁的事,是老任干的。   对方不合作,老任便想来点真格的——是人就有软肋,不可能有谁能不怕任何威胁,但梁理不让他用激烈手段,老任也就无处使力了。   梁理是宁愿一直被挂在娱乐八卦版的头条上,也不愿被警方盯上,最后荣登社会新闻版,所以他一再叮嘱老任不要越界。   如果他上了社会新闻版,其他重生者肯定注意到他,进而怀疑他是重生者,就像他怀疑南听风那样,到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钟意和段纲,你什么时候得罪的他们?还是说,是连天衡得罪过他们?”康庄问。   梁理道:“不知道。”   要说得罪,大概是“上辈子”的事吧。   第一世时,到后期,三人差不多成了仇人。只要钟意和段纲出现的地方,梁理绝对会闪得远远的。   康庄道:“我们还是先发微博声明吧?说你和连天衡只是好朋友,反正又没被拍到亲吻上床。”   也没其他办法,只能咬死不承认两人有关系。虽然两人的确没关系。   梁理道:“我觉得发这样的微博会被那些网友群嘲。”   在大家都认定他们不单纯的情况下,苍白地否认他们没关系,只是好朋友,毫无说服力。   康庄叹气:“不发也不行啊……”不发那不就成默认了吗?   这时,康庄的手机响了,同事告诉他一个坏消息,事态又恶化了。   现在各家粉丝在混战,蒋书的粉丝在骂连天衡出轨,骂梁理插足别人感情;连天衡和梁理的粉丝在骂钟意和段纲落井下石;钟意和段纲的粉丝反骂连天衡和梁理敢做不敢认……   梁理拿手机上网查看战况,嘶,他吸了口气,大家很激愤,战况很激烈,一场不见硝烟的虚拟战争啊。   他正看着时,微博突然卡死了,退出来再重新进入,进不去。   大概是在线人数太多,服务器承受不起,崩溃了。   “你们打得开微博吗?”梁理问其他人。   “打不开。”   梁理惊讶:“难道是被我的绯闻搞崩溃了?”   康庄道:“我倒希望它多崩溃一会儿,让我们透口气。不过,估计就几分钟的事,缓会儿就又连上了。”   康庄说错了,过会儿也没好。而且不止是微博打不开,那些八卦论坛也挂了。   “全网崩溃?”梁理道,“这肯定不关我的事。”   他再红也没这个能量啊。   梁理是没这个能量,但有人有。   连天衡拆了自己的手机后,去了书房上网,然后便发现网上到处都在说他和梁理的事。   他本来就余怒未消,看到网上的某些无理言论后更加冒火,一时没控制住,精神力窜入网路直奔那些他浏览过的网站,那些网站寄身的服务器立刻像被雷电劈中了一样,一个接一个地冒起了烟。   好了,网络世界终于清净清爽了。   “……”连天衡默默地把手从电脑上移开,撑着脑袋发呆。   他不会修理人类的服务器,当然,研究清楚原理后他也能修,不过,等他研究完,那些人应该已经换好新服务器了。   连天衡做为造物师参与建造这个世界时,负责的是非生命体的大自然那一块的内容。   造命师则负责生命体,其中包括人类,不过那是原始人类。   他们建造好这个世界后,调快时间流速,让世界按照他们制定的规则“自由发展”。   ——在自由发展过程中,人类越来越强大,他们发明了很多东西,其中包括服务器。也就是说,服务器是人类造物,不是造物师造物。   等造物世界大致发展成建造者们预想中的样子后,他们便调慢时间流速,然后进入造物世界进行测试。   如果测试结果正常,那这个世界便会正式投入使用,到时会启动很多商业或公益项目,例如旅游观光、技能培训、学术研究等等。   等自己的精神力平静下来后,连天衡打开聊天软件,发消息给何思澄:在?   何思澄以为连天衡是来催他干活的,秒回:在。我今天就去见南听风。钟意和段纲点赞的事我问过了,他们说是误点的。   连天衡:在他们眼中你是傻瓜吗?   何思澄怒道:在你看来好欺负的人就是傻瓜对吧!   连天衡:我对傻瓜的定义是智力存在缺陷,跟性格无关。他们这么敷衍你,不是把你当傻瓜吗?   何思澄意外地感觉到了一丁点安慰,回:回去后,我肯定要投诉死他们。   连天衡没和他同仇敌忾,而是继续说他想说的事:昨天我和你去见了那个院长,几个小时后,网上就开始传我和梁理的事。你告诉我,这两件事之间有关联吗?   何思澄没有立刻回复,片刻后,才回:你的手机怎么打不通?打字让人捉急,我们电话聊。   连天衡的手机……已经回归世界本源了。   连天衡想了想,伸出手,掌心朝上,他的掌心中从无到有地浮现出了一团混沌状的物质,接着那团物质开始变形,像有双无形的手在对它进行雕塑一般,很快它变成了一个耳塞模样的物件。   连天衡把耳塞放入耳朵中,心念一动,何思澄的手机响了。   何思澄接通电话,道:“刚才你说那个贺院长与你和梁理的绯闻有因果关系?”   连天衡道:“那个院长是搞清楚梁理身上发生了什么事的线索,这是我们的工作内容之一。我和梁理的绯闻会影响我和他的关系,我们的经纪人现在建议我们断绝来往。”   何思澄急道:“不能断绝来往!”   如果接触不到被救援人士,那他们要怎么救援?所以无论如何,要继续维持友好或友好以上关系。   “要不,就像我以前提议的那样——你试试假戏真做?”何思澄提议。   连天衡迟疑了一下,拒绝:“不要。”然后快速道,“我刚刚的意思是有人看到救援工作有进展了所以就捅出了我和梁理的绯闻,试图破坏救援行动,懂了吗?”   “……难道你认为是我在搞破坏?”何思澄反应过来了,“我发誓我没做任何违反职业道德的事!你可以让人来查我,我百分百配合。”   “不是怀疑你,只是告诉你这件事。”   至于何思澄说的查他,这里根本没人能查他,除非梁理解开记忆封锁。   连天衡换了话题:“你今天要去见南听风?”   “是的。我约了他,只要是歌手,没人会拒绝我的邀约。”何思澄的歌神名声还是很好用的。   “那你忙吧。”   “等等,梁理的事怎么办?你们不能断交啊!”   “我在想。”连天衡挂了电话。   怎么办?不怎么办。反正梁理根本没打算和他断绝来往。不过,这事不必告诉何思澄。 第43章   和何思澄通完话后,连天衡又打了个电话给小松。   小松那边看到手机上跳出一个显示为未知号码的来电, 便点了拒接。   连天衡再次拨打。小松再拒接。拒接了五次后, 小松认输了, 接起电话:“你到底谁啊?”   “是我。”连天衡道,“我的电话卡坏了,你帮我补办一张。谢谢。”   他不想花心思去研究怎么做一张电话卡,还是让小松帮他重办一张卡比较方便。至于手机,他家里有很多个备用的,随便拿一个用就行。   “哦,衡哥啊!电话卡坏了?怎么坏的啊?”   “掉粉碎机里了。”   “……”   “没事了, 挂了。”  “等下!衡哥, 我还有话要说。”小松道, “野外生存那边打电话过来说要暂停录制。”   野外生存总共六位嘉宾,现在两位出事,还有两位看热闹看过了头, 也被卷进了漩涡里。这节目还怎么往下录?不得不暂停。   “知道了。”对连天衡来说, 没有梁理在的节目没有半点吸引力, 不用参加还省事了。   梁理那边也收到了野外生存节目暂停录制的消息。   梁理道:“雷导应该很后悔当初回来找我。”   “我也后悔让你加入这档节目。”康庄记得当时梁理其实不是很想参加这个节目, 如果没去就好了, 说不定不会有现在这些事。   梁理道:“我倒是不后悔。”   以他丰富的人生经验都无法避免的事情, 那基本上就是无法躲避的。   昨晚,他有反省, 觉得他和连天衡在一起时,大概是有点得意忘形了, 所以最终上演了这出大戏。   人如果过于感情用事,就容易出错。就像他现在手腕上还带着连天衡送的熊猫,他如果自制力足够,就应该把它摘下来。如果不摘,那以后如果出事,可以说,就是活该了。   因果这种东西是有轨迹的,你不掐断它的轨迹,那就只能等着某天它从哪个拐角后面冲出来吓你一跳。   它可能是块绊脚石,会让你摔一跤;可能是块馅饼,让你喜出望外;可能是个深渊,让你一蹶不振;可能是架天梯,让你走上巅峰。   做为一个轮回者,梁理经常干涉别人的因果,但很少让自己陷入其中,这一世他和连天衡的事是一个很大的意外。   “我应该先和衡哥谈一谈。”梁理道,“趁着网络崩溃,大家先把话说清楚。”   康庄道:“你们打算谈什么?”   “可以谈的事情很多。我最想谈的是世界观问题。”   康庄:“……”这是冷笑话吗?听不懂。   梁理拿出手机拨打连天衡的号码,还是打不通。他无奈对康庄道:“你替我联系小松,让他叫衡哥接电话。我先去下卫生间。”他放下手机,起身出门。   “我也去。”老任道。   两人在去卫生间的路上,路过了一个会议室,正巧刚刚散会,十来人陆续从会议室中走出来,他们都认识梁理,纷纷和他打招呼,梁理也笑着回应。   双方迎面走进,在走到足够近时,那十来人中的两人突然表情变得凶狠狰狞,像恶狼一样朝梁理扑来。   梁理下意识地后退,老任飞快地把他拽到自己身后,然后一脚踹翻了那个冲在最前面的人,然后迎上另一人,一拳把他打倒在地。   两人躺在地上挣扎痛叫。   其他人惊慌大叫:“这,这是怎么回事?!”   老任盯着地上被他揍翻的两人道:“大家让开一点,这两人不会是疯了吧?狂犬病?”   大家又是惊恐又是一头雾水地退后。   梁理想从老任身后走出来,老任拦住他,把他和其他人隔开。   这时,有注意到他们这边情况的人围了过来:“怎么了?”   新过来的这批人在远处还好好的,走近后,突然又有一个人发了疯,冲上前试图攻击梁理,老任不得不再次动手。   “怎么回事?”   人们都往这边围过来——大家都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然后莫名其妙地越来越多人发疯。   城市另一端,坐在自己书房里的连天衡像感应到什么似地皱起了眉,他站起身,瞬移进衣帽间,飞快地戴上帽子、口罩、墨镜,又拎了件宽大外套,边往身上披往前跨了一步,然后他出现在了梁理附近,时间静止的空间中,他腾空的衣摆缓缓落下。   连天衡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是一栋高层建筑中的一层,墙上贴有盛悦娱乐的广告海报,看来应该是盛悦娱乐的办公室。   这里的装修不怎样,布局是“中”字型,中间是大厅,两端是长廊,长廊两边有许多不同功能的房间。   大厅里站着很多人,他们都既惊恐地看向同一个方向,顺着他们的视线方向连天衡看到离他更近的那条长廊上挤满了形态动作各异的人。   那些人看向同一个方向,脚也朝向那个方向,甚至连手都伸向那个方向……那个方向的终点是梁理,他贴墙站着,疑惑且不安地回望这些冲向他的人,一脸凶悍的老任挡在他身侧,手上抓着一个表情凶狠的男人,看姿势是正要把他甩飞。   连天衡往疑惑地看着这些静止的人,他们在围攻梁理?为什么?   这种情况自己过去帮忙打架不合适,敌人太多了,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是直接把梁理带走吧,这样最安全。   连天衡往前迈步,出现在梁理身侧,先是抓住梁理的手臂,然后他松开手,改成揽住梁理的腰,一秒后他又松开手,这次他像扛一截木头一样把梁理扛到肩膀上,接着两人消失了。 第44章   “……”梁理突然发现自己现在身处一个陌生且魔幻的地方,刚刚他明明在公司, 不, 应该说刚才他是在另一个魔幻的地方, 那里有很多人莫名其妙地追赶他。   他是睡着了在做梦吗?还是喝多了?喝断片了?   梁理混乱地看向四周,然后看到连天衡在不远处,他茫然道:“衡哥?”   “喝水吗?”连天衡走过来把一只装了半杯水玻璃递给梁理。   “……”梁理愣愣地接过水杯喝水,这杯子、这水感觉都非常真实。   连天衡道:“这是我房间。”   房间?在梁理眼中,这个地方是这样的:头顶上方是浮着白云的天空,周围是飘着雾气、透着光束的茂密森林,脚下是被树木围在中央的一片石质地面, 地上铺着一张毛绒绒的皮毛地毯, 还放着一张大床, 一张搁着帽子外套的椅子。   梁理和连天衡现在正站在椅子旁边。   “只是投影。”连天衡说完,树林和天空以及石质地面都消失了,留下的是白墙及木地板。地毯、床和椅子仍在原位。   “……”梁理很震惊, 这种高科技的东西他第一次见, 不应该啊, 科学界只要出了什么新东西他通常是第一批知道消息的人。   “那些人为什么追你?发生了什么事?”连天衡问。   嗯?刚才他在公司里被人追赶是发生过的真实事件?梁理看看四周又看看连天衡, 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带你来的。”连天衡拿走梁理手中的杯子, 让它浮在空中。   梁理一脸呆滞:“……”   连天衡让杯子落到地上, 然后抓住梁理的手臂,拉着他瞬移到楼下的客厅中。   “这里你认识吧?你来过。我还没重新装修, 这里和以前一样。”   梁理脚有点软,靠到连天衡身上。连天衡让他靠了一会儿, 然后推开他。   沙发就在旁边,梁理脚步虚浮地走过去坐下,抬头看向连天衡:“所以,你是什么?”   “外来者。”连天衡道,“你是被救援的那个。”   梁理僵硬地笑道:“你要怎么证明呢?”   “你要怎样的证明?”连天衡走到另一张沙发旁坐下,两腿交叠,随意地靠进沙发中,望着梁理。   梁理快速地思索着,道:“你跟我说的剧本,对你来说是真实的?”   连天衡道:“对你来说也是真实的。”   梁理不置可否。“外来者到底是怎么进入这个世界的?”   “你应该已经猜到了。”连天衡道,“就像玩游戏一样,建立账号就行。”   梁理盯着连天衡:“你一直是你?”   “我住院时刚过来。”   这个答案符合自己的猜想。梁理笑了笑:“你当时脾气特别差。你那个态度真的是来救援的?”感觉更像是来揍人的。   “……我那是在倒时差。”   “真的?”   连天衡沉下脸:“不要问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问正事。”   “……”好吧,现在脾气也还是差。“我想想啊,正事……”   梁理很快想起了一件:“我要先打个电话给老任,你突然把我带出来,他应该很着急。借你的手机用一下。”   梁理自己的手机落在康庄办公室了。   “我的手机坏了,你上网发信息吧。”连天衡让远处的平板电脑飞过来,停到梁理面前。   “……”梁理睁大眼睛,伸手抓住悬浮在自己面前的平板电脑,“真方便啊。”   打开社交软件,梁理发语音信息给老任和康庄他们:“我跑出来了,晚点会直接回老林饭店。公司现在是什么情况?那些人到底怎么回事?”   老任他们正在满大楼找梁理,看到他说没事,都很高兴。   康庄第一个回复:“你没事就好!你现在在哪里?我们过去找你。公司里那些发疯的人基本恢复正常了,不知道他们之前是吃错药了还是中毒了,一会儿会把他们送去医院检查。”   “不用来找我,我和衡哥在一起,我们要谈一些事情,谈完事后我直接会回老林饭店。”   康庄听到梁理和连天衡在一起,有点胆战心惊,这种时候两人还敢在一起,被人拍到那就彻底完了!但他也无可奈何,只能道:“那你自己小心。”   和康庄聊完,梁理看向连天衡:“你把我带走时,那些人看到你了吗?”   连天衡摇头。   “没有就好。那在他们看来我是怎么不见了的?”   “突然消失的。没事,我把摄像头弄坏了,他们什么也查不到。”   “……他们查整栋楼的摄像头呢?然后就会发现我根本没出大楼。”   “我就是把整栋楼的摄像头都弄坏了。”一个摄像头和一栋楼的摄像头对连天衡来说没区别。   梁理愕然:“整栋楼的摄像头同时坏了,这很奇怪吧?”   “不会比那些人追赶你更奇怪。那些人会去哪家医院?”连天衡打算让何思澄过去看看那些人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和当初的项林一样也被更改过人物数据。   “应该是公司附近的全心医院。”   “嗯。”连天衡拿过梁理手上平板电脑,发信息给何思澄。   梁理看着低头打字的连天衡,道:“按照你的剧本,你是来救我的,那你打算怎么救我呢?”   “我还在想。”   “……”梁理本来在想连天衡是不是会和江晓月一样说要杀死他,却意外听到这种答案,他有点呆愣地看着连天衡。   “现在情况有点复杂。”看梁理盯着自己看,连天衡便反瞪他,“这些状况都是你搞出来的!我都亲自来救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梁理笑道:“做为同伴,你救我是应该的。而且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想怎么说都行,就算你在骗我,我也没办法反驳你。”   “你有什么可骗得?而且设骗局是你的爱好。我更喜欢直接的方式。”连天衡语气不屑。   梁理:“……”连天衡大概是真的不喜欢他。唉。   以前梁理对连天衡的猜想是:一、连天衡接近他是因为喜欢他;二、连天衡是疑似穿越人士,接近他是有某种目的。   现在变成了:一、连天衡是来救他的;二、连天衡另有目的。   “衡哥,我们原本关系怎样?”难道他坑过连天衡?   “不熟。”   “……”就这样?梁理再问:“那你知道我有女朋友或男朋友吗?”   “不知道。”   “那你呢?你有女朋友或男朋友吗?”   连天衡给了梁理一个冷眼:“关你什么事。”   梁理道:“你有办法让我想起以前的事吗?不,我应该问:我为什么不记得以前的事?”   这些事情解释起来很麻烦,连天衡皱眉道:“我只说一遍,你认真听。”   他把造物世界的相关事宜说了一遍。其中,主要说明了造物师、造命师的工作内容,其它的简洁带过。   梁理听完后道:“你的科幻剧本的设定做得很完整,听起来像真的一样。”   “……”连天衡的脸黑了。   “开玩笑的。”梁理笑着做了个总结,“所以,我要么靠自己想起以前的事,要么得回去后才能借助工具想起来。但是,现在我们回不去,因为通道断了。”   如果通道没断,连天衡可以尝试带梁理一起回去,就像跳伞教练带人跳伞一样,但前提是梁理要完全信任连天衡,且相信自己是外来者、相信自己的意识真的能脱离这个世界回到另一个世界。   梁理觉得这就像连天衡跟他说过的心理疗法:心诚则灵。   唉。梁理觉得前途渺茫。   “衡哥,到时如果回不去,就是我心不诚的缘故?”梁理觉得这事听起来就不靠谱。   连天衡道:“不一定。也可能是因为病毒影响了这个世界。我说过,你可能是被卡住了。我会找出你被卡住的原因。”   梁理看着连天衡,不管他脾气如何,他一直很可靠。梁理起身,走到连天衡身旁坐下,握住连天衡的手:“衡哥,我可以信任你,对吗?”   连天衡垂下视线看了眼梁理和他握在一起的手,然后又抬眼看入梁理眼中:“对,你可以信任我。”   梁理道:“除你之外,我其实还认识另一个外来者,她叫江晓月。”他把江晓月的事说了一遍。   连天衡心想,梁理总算愿意透露他那边的信息了,不过,这应该只是部分信息,他实际掌握的应该比这个多。   连天衡一早就知道,要让梁理交付信任,很难。   “她应该是偷渡进来的非法入侵者。”连天衡把自己的手从梁理手中□□,然后把梁理推开,“回你自己的位置上。”   梁理回到自己先前的位置上。他猜想,他和连天衡在现实中应该都还是单身。 第45章   “她为什么想杀我?”梁理问。   连天衡摇头:“晚点我们一起去见见她。这种能被你关住的人,只是小角色, 不必过于在意。有件事我刚才没说, 这里除了我, 还有三个外来者,何思澄、段纲、钟意,他们都是救援队的人。”   “啊……”梁理非常惊讶,这几个人居然会是外来者,何思澄也就算了,“段纲和钟意为什么会是外来者?还是救援队的?”   “为什么不能是?”   “他们不像是来救我的吧?我们的绯闻会闹这么大,不就是他们火上浇油浇出来的?还是说这其实是你们的一个什么计划?”   如果梁理只有这一世的记忆, 他不会这么惊讶, 但他有完整的轮回记忆, 记得第一世时钟意、段纲和他之间的纠葛。他实在难以置信这两人也是他在现实中的同事。他在现实中,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啊?   “不是计划。微博的事我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目的——肯定有目的,我会查出来的。”连天衡道, “他们不知道我在这个世界。当初我是想暗中调查, 所以隐藏了身份提前进来。不过何思澄知道我的身份, 因为我需要帮手。”   诶?梁理很疑惑。情况是不是有点复杂?这难道是某种办公室斗争?“为什么你想暗中调查?”   连天衡皱眉, 他不喜欢解释, 但考虑到梁理现在什么都不记得, 应该会很没安全感,还是得跟他说清楚:“我认为你是个聪明人, 你会陷在这里让我觉得很奇怪,我觉得可能有内情, 所以想暗中调查。”   梁理笑道:“好,我明白了。那除了你和他们三个之外没有其他外来者了?”   “可能还有像江晓月那样的非法入侵者。”   梁理立刻问:“有怀疑对象吗?”   连天衡反问:“你有怀疑对象吗?”   梁理笑道:“是我先问你的,而且我还是个连状况都还没搞清楚的‘新手’,能怀疑谁?”   连天衡不耐烦和他绕圈子,直接说了自己的答案:“有一个怀疑对象,南听风,何思澄发现他唱的歌是世界重启之前的,他就算不是非法入侵者,也肯定有哪里存在问题。你呢,为什么要刻意接近南听风?”   “我没有啊,是他太引人注目了,我就稍微多看了他几眼。”梁理快速略过南听风的话题,问:“你说世界重启了一次?”就一次?   “对。”连天衡皱眉,“我刚才说的时候你没听?”   “听了听了。”只是世界重启了不只一次。“你是怎么判断世界重启过一次的?”   连天衡皱眉看着梁理。   梁理露出诚挚的笑容:“不是找茬,我真的想知道。”   连天衡垂眼想了想,道:“根据经验。造物行业是个成熟的行业。成功是建立在很多次的失败的基础的。世界崩溃的情况发生过很多次……”   “高危行业。”梁理感慨。   “有时是建造者水平不够……”   “豆腐渣工程。”梁理再次插话。   连天衡沉下脸:“你能不能闭嘴,让我一次性说完?”   梁理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你说你说。”   “……”连天衡道,“有时世界崩溃是因为病毒攻击,就像我们这次应该就是这种情况。病毒是智能程式,高级病毒可以伪装成各种形态,也可以附身在生命体或非生命体上。段纲怀疑病毒寄生在你身上。说不定这次他们催热我们的绯闻也是想看看你身上的病毒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梁理摸了摸自己:“真的在我身上?”   “我看不出来,我的专长在于非生命体。”   “去医院拍片能看出来吗?”梁理很正经地问。   连天衡笑了。   梁理也笑:“看来这个问题很傻。”   “不傻。只是这里的科技察觉不到病毒的存在。”连天衡道,“病毒应该不在你身上,你无论怎样都不会让自己吃亏。”   梁理觉得连天衡对他有“成见”,他以前可能真的坑过连天衡。“如果病毒不在我身上,那要怎么找到病毒呢?”   连天衡道:“如果它躲起来我们很难找到它。不过,它被设置了目标,所以一定会行动,只要它的动作够大它就会暴露自身,那时我们可以抓住它杀死它。”   “就没有更有效的追踪手段吗?”   “有。如果能量足够,我负责非生命体的检查筛选,你负责生命体,一路排查追踪下去,总会找到它。”   现在的问题是能量不足,梁理也处于记忆封锁中。   这两个问题原本可以得到解决或者有替代品,但因为通道故障,他们的后援断了,所以现在条件有限,能用的办法也有限。   连天衡继续道:“上一次崩溃时,大家被紧急召回,当时你没走,你应该对病毒做了什么,削弱了它的力量,让它暂时无法再次行动,要先修复自身。——我认为这是它没有再次行动的原因。”   “当时我恢复能力了?我怎么又变现在这样了?”   “紧急召回是急救针模式,持续时间有限。”   梁理迫切地道:“那给我再来一针!”   “世界崩溃再重启后,很多东西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你已经脱离了测试系统,现在紧急召回对你无效。”   “果然是被卡死在这里了。”梁理道,“今天那些追赶我的人会不会是你说的非法入侵者?就是那种和江晓月一样的人?”   连天衡摇头:“应该不是,非法入侵是难度很大的事,不可能有这么多人进来。我估计这里的非法入侵者数量应该是个位数。不过,那些人可能是被非法入侵者控制了的人。”   “他们还能控制别人?我还以为他们都是江晓月那个水平的,难道还有你这个水平的?”   连天衡扬眉:“没有。如果是我这个水平的,要对你做什么太容易了,根本不用耍手段。”   梁理笑道:“看来有你保护我,我很安全。”   这时,连天衡看了眼大门方向,“有人来了,先回卧室。”他起身抓住梁理的手臂,把他从沙发上拉起来,然后揽住他把他带回了卧室中。   “……还是像幻觉一样。”梁理嘀咕,又抽了下鼻子,“你用的什么香水?木质香?还是说是你洗发水的味道?”他闻了闻连天衡的头发。   “你够了……”连天衡推开梁理。   梁理笑了退开几步,哐当一声,他不小心踢翻了连天衡之前放在地上的杯子,杯里的水洒在了木地板上。   “啊,对不起。”梁理弯腰捡起杯子,“有纸巾或抹布吗?”   “不用管。”连天衡看了眼那滩水,水随即消失了,地板恢复了干燥。   梁理眨眼:“水呢?”   “气化了。”连天衡道,“你呆在楼上。我去看看谁找我。”   “好。你能把天空和树弄出来吗?”梁理刚说完便发现他已经回到了森林中,天花板变成了飘浮着云彩的天空,脚下的地面也变成石质的,只有床和椅子还有地毯还是原样。他欣喜不已:“谢了。”   “这一层的别的房间你也可以去。”   “我知道了。你快去招待客人吧。”   “……”居然催他走。连天衡转身离开了卧室。   连天衡一走,梁理立刻蹲下摸脚下的地板,摸着是木质的,看来石质只是视觉,又去摸树林,但只摸到墙壁,好吧,的确只是视觉效果。   梁理脱掉鞋袜赤脚在房间里绕圈,看看蓝天看看森林,不错,虽然是在家里却有种度假的感觉。   走到椅子旁时,梁理看到椅子上连天衡的衣服,好像有点眼熟,他拎起衣服看了看,这外套他见人穿过……   楼下来的客人是小松,他帮连天衡办好了新电话卡。   “衡哥,还是以前的号。”   “嗯,谢谢。”连天衡接过电话卡,装入新手机中。   小松道:“徐哥让我跟你说公司打算微博恢复运行后就发声明,说你和梁哥只是朋友。”   “微博怎么了?”连天衡低头看着他的手机,状似随意地问了句。   “据说是服务器出现大规模故障,需要一定时间才能修复。”   “哦。梁理那边打算怎么办?和我们一起发声明?”   “是啊。”   小松走后,连天衡回到楼上,看到梁理正仰躺在地毯上望着天空,地毯上的毛很厚实,他看起来像是正躺在一片灰白的草丛中。   “困了就去床上睡。”   梁理轻笑:“邀请我上你的床?”   连天衡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房间。   “开句玩笑……”梁理从地毯上坐起来,望向房门所在方位,但只能看到树林。   片刻后,连天衡从树林中走出来,丢了双拖鞋到地毯旁,他自己脚上也换上了拖鞋。   连天衡把椅子上的衣物等东西丢到地上,然后自己坐到椅子上。   梁理伸长手臂抓住那件外套的一角把它扯到自己身旁,然后把它展开摊平,整齐地叠好放到地毯上。   “刚才来的是小松,我的手机现在可以用了,你要打电话吗?”连天衡问。   “不用。”梁理仰头看向连天衡,“你今天是怎么知道我需要帮助的?上次在石鹿帮我的人也是你?”   连天衡看向梁理手腕上的熊猫:“跟你说了它是护身符。”   梁理晃了晃手腕,同时也晃了晃神,他笑道:“我以为这是你表达好感的礼物。”   连天衡移开视线看向森林方向。“你想太多了。” 第46章   梁理笑道:“为什么是熊猫?”   “……方便配色。”   “你的意思是方便我配衣服?”梁理忍俊不禁,连天衡在审美很有自己的坚持。不过, 他想问:既然你考虑到了配色, 你怎么没有考虑造型是否合适呢?   但最终梁理只是问:“这个护身符有什么功能?”   “能定位, 还能监测你的呼吸频率、心率、激素分泌状况。”   “哦。”梁理捏了捏熊猫,“原来小家伙你是高科技产品啊。”   连天衡看着梁理道:“小松说,等微博好了之后,我们公司那边会发声明说我们只是朋友。”   “哦,估计没什么用。但也无所谓。要不我干脆退出娱乐圈好了。”   弄清楚轮回是怎么回事才是他的人生头等大事,至于明星事业,这不是他人生中的必需品。   连天衡皱眉:“又没做错什么, 为什么要逆来顺受、忍受非议?”   梁理微怔, 笑道:“我也不喜欢狼狈退场, 但现在这局面没法逆转,只能接受现实。”   “我来想办法。”连天衡道。   “嗯?”   连天衡却不细说。“我先送你回家。”   “现在?”梁理觉得他还有很多事情想问连天衡。   “嗯。”   “好吧。”梁理心想,反正他有连天衡的电话。有事随时打电话给他就行。   “晚上一起去老林饭店吃饭?”梁理问。话刚说完, 他便发现自己换了地儿, 他仍坐在地毯上, 不过人已经在自己的卧室里了。这动作——太快了。   “不去。”连天衡说。   梁理只听见声音没看见人。“衡哥?”没人回应。应该是走了。   梁理摸了摸身下的地毯, 看看地毯上的外套和脚上的拖鞋, 这些是送自己了?   连天衡去了医院, 去观察那些追赶围攻梁理的盛悦娱乐的员工。   这些人现在看起来都挺正常,他们自己对先前的行为有印象, 但都很茫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样。据他们描述, 他们当时突然对梁理感到很愤怒,然后就失控了。   医生也说不出明显的“病因”,因为检查结果显示这些人没中毒也没嗑药,难道是吸入的致幻药物已经代谢掉了?   连天衡发信息给何思澄:你在哪?   何思澄:堵车。   何思澄今天去见南听风了。   南听风看到何思澄很激动,像个小粉丝见着了偶像,还让何思澄给他签了名。   两人一起喝了杯咖啡,聊了下音乐和南听风未来的发展。何思澄还向南听风抛出橄榄枝,邀请他加入自己的公司。   聊完后,何思澄对南听风的感觉是他的音乐素养不高,应该没受过系统的专业训练。   就南听风这个人而言,他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不是外来者,里里外外都是一个普通人,没有哪项数据特别高——不是天才型人物,也就是说他在野外生存上唱的那首歌应该不是他的原创作品。   何思澄也留意了一下南听风身边的人,出场的都是正常人。   何思澄把南听风的情况跟连天衡说了。   连天衡:知道了。你找个没人的地方等我,我过去找你。   何思澄看看堵成长龙的公路,哪里没人?到处都是人。他无奈戴上口罩和帽子下车步行寻找僻静的地方。走了一段跑后,他知道堵车的原因是什么了,前面路口有人闹事,堵住了路。   何思澄过去围观了一下,发现是有人把梁理代言的一个大广告牌砸了,广告牌倒在公路上,影响了交通。   不知道那人是谁家的粉丝,这么暴力。   感慨间,何思澄看到路边有公共厕所的标志,他赶紧过去,同时把自己的定位发给连天衡。   片刻后,何思澄从厕所隔间里消失来到了医院。   在暗中观察了一阵梁理的那些同事后,何思澄道:“应该是传染性病毒。”   “病毒?”   “嗯,我认为这是情感向的传染病毒。这种病毒针对的是那种情绪容易被影响的人群。你说他们都追赶围攻梁理,那这个病毒设置的触发条件应该和梁理有关。”   大概是对梁理有负面情绪的人会因为感染病毒而变得极端讨厌梁理,然后他们付诸暴力,试图攻击梁理。   何思澄想到广告牌的事:“我猜,这种病毒诱发条件可能是梁理的脸。”   那些感染了病毒的人,在看到梁理的脸之后,就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愤怒,即使看见的只是广告,他们也会冲上去砸烂。   “我们试验一下。”何思澄让连天衡用手机上网找了一张梁理的照片,然后把照片拿给一位病毒感染者观看,那人立刻一秒变狂犬。连天衡闪人。那人茫然了一阵,然后恢复了正常。   何思澄道:“没错,是仇恨型情感向病毒。”   连天衡皱眉,他知道情感向病毒。   这是一种人工制造的病毒,和能摧毁一个世界的灾难型病毒不是一个量级的,这只是一种小病毒,针对的是生命体,会影响生命体的感情模块,使生命体在感情上变得极端。   感染后情感向病毒后病程不长,大概一周就能痊愈,痊愈后短期内不会再次感染。但是这种病毒的传染性特别强,就像流感,严重时,号称肆虐全球。   “你能清除这种病毒吗?”既然不是复杂病毒,那应该有办法对付吧。   “可以,但我要一个一个地手动清除。”何思澄有些无奈,“抱歉,能力有限。”   京州有几千万人口,按1%的发病率来算,会有几十万的患者。其中有部分人口是流动的,他们会把病毒带往世界各地。   何思澄无论如何也治愈不了所有人,就算他是触手怪也忙不过来。   “谁弄出来的病毒?”连天衡道,“我是不是应该把钟意和段纲隔离起来?至少可以减少两个嫌疑人。”   参考梁理对付江晓月的办法,做个笼子把两人关起来,这样就不必担心他们搞事了。   ——以连天衡的能力,他可以做出绝对结实的笼子,不必担心会关不住人。   何思澄无言。   如果说钟意和段纲有嫌疑,那他也有嫌疑。他和钟意的嫌疑大一些,因为他们更擅长生命体工作,段纲偏向于非生命体。   只有天赋最强大的那一批人的能力很极端,天赋值基本上都点在了一棵技能树上。余下的人能力普通,同时偏科也不那么严重,什么都会一点,虽然都不精。   “我送你回你家,书房行吗?”连天衡道。   何思澄摇头:“我自己回去。你使用能力别太频繁,太耗精神力了。”   连天衡没同他客气:“那我先走了。”   连天衡去了梁理那儿。   梁理正躺在浴缸里,翘着脚,听着音乐哼着歌,然后连天衡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两人四目相对。   “大白天你洗什么澡!”连天衡闪出了浴室。   梁理:“……”   梁理从浴缸里出来,发现自己没有带衣服进浴室,连件睡袍也没有,他只好围上浴巾,走出浴室。   结果连天衡就在浴室外的卧室里,两人再一次四目相对。   “等我一下,我换件衣服。”梁理快速走进与卧室想通的衣帽间。   穿好衣服,梁理头上顶着浴巾,边擦头发边走入卧室,看到连天衡正站在窗边看外面,他便走过去,也看向窗外。   “到处都挂着你的广告。”连天衡道。   “以后估计没这么多了。”这次的绯闻事件就算最终能顺利平息,对他的名声也会有一定影响,以后广告代言应该会大幅减少。   “那边有人在砸你的广告。”梁理住的是高层住宅,离街道又近,视线比一般人好的连天衡能看到街道上正在发生的事。   “是吗?骗我的吧?”梁理眯眼看了会儿,看不清。“至于吗?就算我和你的绯闻是真的,也不用这么恨我吧?”   “是病毒的缘故。”连天衡跟梁理讲了情感向病毒的事。   梁理听完后道:“这病毒是仇恨型的?那是不是还有迷恋型的?有的话能不能弄一个出来,这样不就能抵消这个仇恨型病毒了?”   “不会抵消,会有冲突,感染者应该会发疯。”   “哦。就是说没有解药,只能等病毒自动失效了?”   “传染速度很快,痊愈速度也快,解药的意义不大。”   “好吧。”梁理道,“这个病毒是针对我的,对吧?是不是那些偷渡者做的?他们想干什么呢?”   “可能和江晓月一样想杀你。没有我,你这次肯定会被人打死。”   光是京州就会有几十万的感染者,梁理只要出门就会被人围攻。不出门,也有人能查到他家的地址,然后那些人会包围他家,砸门拆房子……   梁理想象了一下自己被群殴致死的画面,打了个哆嗦。   “一个月应该够这病毒扫荡一遍全球。最近一个月,你躲起来别和外人接触吧。”连天衡道,“去收拾东西,我带你换个地方住。”   梁理迟疑:“就这么走?我得跟康庄他们说一下……还有,晚上我得去林哥那吃饭……”   “那就吃了饭再走。”去老林饭店吃饭应该没问题,林玉树等人被梁理锁死了人物数据不会感染病毒,安全方面是有保障的。   “你和我一起去吃饭?”   “嗯。” 第47章   晚上,梁理和连天衡一起开车来到老林饭店。   两人走的侧门, 特地挑没人的时候快速闪进了后院里。   除了林玉树和王智, 康庄、小章、老任也在这儿。他们看到梁理和连天衡一起出现, 心情复杂地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梁理在藤椅上坐下,小章奉上一杯饮料:“梁哥,你要的饮料。”   “从上午一直放到现在?”梁理叫小章买饮料是上午的事。放这么久,不知道味道变成什么样了。   小章忙道:“没有没有,来这里的路上才买的。”   “谢了。”梁理接过饮料,插好吸管,放到连天衡面前, “你喜欢喝的。”   连天衡:“……”   饮料还是放得久了, 渐变已经融合到了一起, 连天衡没有认出这是他们绯闻中著名的那杯“恋爱心情”。   梁理拿起桌上不知道谁的杯子喝了口水,然后往后靠到椅背上,叹道:“来的路上我看到有人在路边撕我的海报, 还看到有一家我代言的品牌店发生了打砸事件, 情况很不好啊。”   康庄的脸色也很不好, 他已经听说过类似事情了。“这肯定是有人策划的, 我们已经报警了, 警方会处理的, 很快就会没事。”   小章连连点头。   梁理没有戳破他们的自我安慰。他看了眼连天衡。连天衡先前跟他说过,这种情况在往后几天内只会更加严重, 然后还会逐渐蔓延到全国全世界范围内。他的影响力主要在国内,所以国内肯定会掀起一波反梁理热潮。   梁理笑道:“嗯, 交给警方处理吧。我想休息几天,出去走走,有事你们打我电话。”   现在先不说具体几天,之后再拖延时间不回来,直至病毒事件平息。   “也好,你休息一下,让小章陪你。”   “不用,我想自己走走。”怕他们还要劝,梁理迅速地换了个话题,“微博以及那些论坛还不能打开?”   “还不行,估计得明天了。”   “嗯,到时你们就按原计划把声明发出去吧。”   这次会被骂得很惨,本来就会被骂得很惨,现在仇恨型病毒流行,可以预料会特别惨。   吃饭时,有个店员进入后院找王智说事,他看见了梁理,然后表情开始变得扭曲……   梁理也发现了那个店员在看他,他往连天衡那边靠了靠:这个人是不是发病了?   连天衡看了眼那个店员,扶住梁理的胳膊。   林玉树等人看看梁理,又看看他身旁的连天衡,这两人是不是有状况?   那个店员走向梁理这边,刚走了两步,他突然瞪着眼睛张大嘴巴大口喘气,像一条上了岸的缺水的鱼。   “你没事吧?”王智问店员。   “我,我……”店员的脸色发紫,然后倒下了。   “你怎么了?!”王智赶紧蹲下查看店员的情况,又是试他的呼吸,又是掐他的人中,“怎么突然昏倒了?!”   林玉树也跑过去帮忙。   连天衡道:“他是不是中暑了?”   ……   饭后,梁理拒绝了其他人想送他的提议,跟连天衡一起上了车。   “你对那个店员做了什么?”梁理问。   “抽走了他周围的氧气。”   “这也能做到?衡哥,太厉害了。”   “你少说两句,以免以后后悔。”   梁理不以为然:“这种程度的话有什么好后悔的。”   连天衡嘴角露出些笑意:“抓着我的衣角往我身后躲这种行为也少做,你以后一定会后悔。”   梁理:“……”   “我们先去见江晓月。”连天衡道,“把地址告诉我。”   “嗯?”梁理被他跳跃的话题弄得一愣。“你要瞬移过去吗?”   连天衡轻拍了下方向盘:“当然是开车。”   “哦。”梁理把精神病院的地址报给连天衡,想了想,又帮连天衡设了导航。   “她是江森森的亲戚?”   “也不算亲戚,同族吧。”梁理道,“如果她离开,原本的江晓月还在吗?”   “在。”   “太好了。那有办法让她离开吗?”   “你如果解开记忆封锁就能做到。”   “她说我在快死时解开过记忆封锁,是真的吗?”   连天衡看了梁理一眼:“不一定,可能只是为了骗你去死。”   “她为什么想要我死?”   “这也是我想问她的。”   到精神病院后,连天衡和梁理没有按常规流程走正规通道进去。   连天衡暂停了时间,和梁理一起进入地下室。   梁理惊奇地跟着连天衡绕过那些被按下了暂停键的人或物,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景象,他像小朋友来到童话世界一样惊奇。   地下室的玻璃房中,江晓月正在做运动,她似乎是在翻跟斗,正好翻到一半,时间一停,她便处于一种临空的状态中。   连天衡用手肘推了下梁理:“可以放手了。”   梁理看了看自己拽着连天衡衣摆的手:“哦,抱歉。”他松开了手。   连天衡看向江晓月,让她的时间重新流动。   江晓月把跟斗继续翻完,身体在空中划了个弧形,落回地面上。   梁理看向墙上的时钟,仍然是暂停的,看来除了他们三人外,整体时间仍是静止的。   “你这么快又来了。”江晓月看到梁理后道。   “是我要见你。”连天衡像穿过空气一样穿过了特制玻璃墙,走入江晓月的房间中。   “……”江晓月后退,“你,你是……”   不等她理清头绪,她便被一只无形的手卡住脖子提了起来。她脸憋得通红,双手抓向自己脖子,试图把那只无形的手掰开,但她失败了,什么都没抓到,所以只能无力地被迫进入窒息状态……   连天衡没看江晓月,而是转头去看玻璃墙外的梁理。   梁理紧张地回望他:“……也不用这样吧?”   他现在体会到为什么连天衡说人类不是外来者的对手。连天衡这种程度的外来者,拥有的是人类无法反抗的力量。   “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可以用来出气的人。”连天衡转回头,把几乎快断气的江晓月丢到地上。   江晓月趴在地上咳嗽,像是要把内脏咳出来,她的裤子湿了,但在极端的痛苦面前,她完全顾不上自己那微小的自尊,等稍等恢复了一点行动力后,她立刻爬着想离连天衡远一点。   “为什么要杀梁理?”连天衡的声音紧跟在江晓月身后。   江晓月抖抖索索地道:“我只是听从命令。”   “谁的命令?”   “我不知道……”江晓月还未说完,便又被提了起来,这次被拽着头发按到墙上,她的脸被挤得变了形。   “我真不知道!”江晓月被连天衡刚才那手给吓破了胆,窒息非常痛苦,理智会彻底背弃身体,而身体会全面失控,看连天衡似乎要再来一次,她赶紧道,“我只是拿钱办事的!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连天衡放松了对江晓月的控制,让她能说话说得更利索。   “我是个专业的偷渡者,有人雇我来这里——替他办事,我不知道那人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他的代号是‘三号’,他让我杀了梁理,就这样,没别的了,我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我就知道这么多!”江晓月飞快地说完。   “三号?他在这里还是在外面?”   “在外面。他要是在这里应该就自己动手了,哪用得着我这种小角色。”   “你觉得他很厉害?”   江晓月立刻拍马屁:“肯定不如你厉害!”   连天衡冷哼了一声。   江晓月赶紧道:“但他既然能把我送进来,应该还是比较厉害的吧。”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四年前。”江晓月把具体日期报给了连天衡,又说,“我只用过这一个身体,这个身份是三号选的。”   连天衡把江晓月到地上。“你刚说你是专业的?”   江晓月憋屈地贴墙站着:“也不是特别专业……我本来带了道具,三号给我的,但是我进来时有点波折,毕竟不是正规通道,不太稳定,然后道具就弄丢了。那是个禁锢作用的道具。如果道具没丢,可能我已经,已经完成任务了。”   “你在这里还认识别的外来者吗?”   “不认识。但我觉得三号应该会再派别人进来。”江晓月急忙道,“我愿意投靠你们!我可以给你们当卧底,替你们去刺探他们的情报。”   “我考虑一下。”连天衡转身走出玻璃墙,抓住梁理的胳膊,带着他离开了地下室。   两人开车回梁理家。   路上两人讨论一下江晓月说的事,但因为他们掌握的信息有限,除了猜测也得不出什么很合理的答案。   回家后,梁理被催促着去收拾东西。   “你要送我去哪里住?与人世隔绝的地方吗?那里用水用电方便吗?有网络吗?我吃什么呢?吃罐头吗?……”   连天衡靠在墙边看着梁理忙碌,看他什么都往箱子里塞,有点看不下去了。“算了,别麻烦了,就去我家住吧,你只要带衣服就行。”   “嗯?”梁理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连天衡。   “我家二楼没人上去,小章他们也不会上去,你住客房,有水有电有网络,24小时都能叫外卖。”   “可是……”梁理迟疑。   连天衡眯眼:“你不满意?”   “不是,那些中了病毒的人不会因为我们的绯闻迁怒你吗?万一找到你家来怎么办?”   “我还有别的房产,有人来找麻烦我们就搬去别的地方住。”   梁理自己也有别的房产,有很多,不过他没提。“那好吧,你不嫌我麻烦就行。”   “还是嫌的。”连天衡道。   梁理:“……”   “别愣着,快收拾。” 第48章   半夜,微博终于恢复了正常运作, 但有部分数据丢失了, 因为用于备份数据的服务器损坏了。本来是有多个备份的, 绝对不应该发生数据损坏这种事,但就是多个备注一起损坏了,简直像天意难违。   丢失的数据主要是娱乐八卦资讯。   微博官方为此再三向用户致歉。   梁理道:“居然会丢失数据,我一直觉得这种大公司很可靠,无论如何都不会出问题。”   他此刻在连天衡的书房里上网,连天衡给他弄了张非常大的书桌,他怀疑连天衡是按会议桌的尺寸设计的桌子。   连天衡道:“可靠什么, 大公司的数据泄密新闻还看得少吗。我们的声明发了没?”   “还没。真的很多人在骂我, 这些人都是感染了病毒的人吗?”   “不一定。现在病毒传播的范围应该还不大。你不是不在意观众的看法?”   梁理叹气:“没人喜欢被骂。”   连天衡看了看他, 道:“需要帮你弄一个音乐房吗?或者画室?”   “……你看到我家里的画室了?”梁理微怔之后露出礼貌而克制的微笑,“你这能力让人很没安全感,一点隐私都没有。”   连天衡沉下脸:“没错, 你要的安全感我这里没有。”   梁理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连天衡打断他:“给你普及一下常识, 我们在造物世界时才有能力, 在现实中没有。还有, 时间和空间是我们共同的能力。不止我让人没隐私没安全, 你也一样。而且你的生命体系能力才是最让人没隐私的, 毕竟我只能看表象,你却能把别人的脑子扒开来看。”   “对你也行?”梁理的目光落到连天衡的脑袋上, 嘴上申明,“纯属好奇。”   “不行!我们平级, 你拿我没办法。”连天衡轻扯嘴角,露出点带讽意的笑,“就算对能力不如你的人也不能乱动别人的脑子,因为违法。”   梁理用手托在脸侧,歪着头望着连天衡:“知道了知道了。刚才你的意思是不是我也可以暂停时间以及瞬移?”   “控制时间与空间是创世者的基本能力。”   “这样就公平了。”梁理笑道。又解释:“我没有不让你看我画室的意思,但有些东西不适合让你看到,所以我有点紧张。对了,你在我画室里看到了什么?”   连天衡不答反问:“你到底是希望我看到什么,还是不希望我看到?”   梁理哈哈一笑,模糊带过连天衡的问题,问:“你觉得我画的画怎样?”   “很一般。”   “……”梁理叹气,“你可以委婉一点的。”   连天衡没理他。   梁理想到连天衡的能力,而且他喜欢建筑,会捏软陶,估计也会雕塑和绘画。“你画画肯定很厉害,要不你教一下我?”   “没兴趣。”   梁理忽略连天衡的冷淡,笑道:“画画的话,我觉得这里就可以啊,你给我准备的桌子够大了。音乐房,嗯,如果你不嫌我吵,那就不需要,反正我又不敲鼓。”   “我觉得你的卧室里特别适合放钢琴,在森林里弹钢琴,应该很美妙。”梁理眯起眼睛,眼神变得有点梦幻。   “那是我的卧室。”连天衡道。   梁理立刻道:“那你帮我复制一间?景色可以变一变,换成秋天的红叶好了,不过我觉得雪景不错,沙滩大海也不错,能不能做成切换式的?一小时一换……”   连天衡抿紧嘴唇,瞪着梁理。   梁理怀疑他随时会把自己扔出去,赶紧改口:“算了,你看着布置吧,我相信你的品味。”   ……   第二天早上,梁理和连天衡的微博上更新了声明,都写了很长一段字,都从各个角度解释了一些前因后果,中心思想也都一样:两人只是好朋友。   如梁理所料,很多人都不信。骂他们的人很多,骂梁理的更加多,冷嘲热讽看热闹的人也很多,表示信任与支持的人也有,但架不住敌方攻势太猛,被压得死死的。   网上还有人发起了抵制梁理的运动。这项运动的支持们说话就更难听了。   梁理稍微看了眼就不想再看了。这几世以来,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讨厌他的人这么多。   就算他生活经验丰富,也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正多愁善感时,敲门声响起,梁理在床上翻了个身,喊道:“进来!”   “吃饭。”连天衡没进门,只有声音传进了屋里。   “哦,来了!”梁理下床。地板的视觉效果是水面的——他的房间被连天衡弄成了一个湖,蓝绿色的深潭似的湖。   湖水如镜,床和钢琴放在水面上,倒影清晰,像是湖面下有一个镜像世界。   梁理的脚一踩上地板,湖面以他的落脚点为中心便泛起层层涟漪,湖中的倒影被涟漪晃成了晕湿的水彩。   梁理露出笑容,这效果太真实了,如果他是个有恐水恐高症的人,站在这么通透的水面上,肯定已经脚软了。   梁理踩着湖水走向湖畔,那边有草地有树木,远处是轻拢着烟纱的群山。   展现在梁理面前的是一个烟雨江湖般的广袤世界。   不过房间的实际使用面积只有湖心这块区域。   走出湖心,便会碰壁,梁理忘了房门的具体方位,摸索了一会儿才打开门。   早餐是中餐,一人一份煎饼一份蔬菜汤。   连天衡道:“我等下要出门,午饭你自己吃。”   “工作吗?”梁理有些惊讶,连天衡现在应该没什么工作才对,毕竟两人的绯闻正在风头上。   “嗯。”连天衡的娱乐事业的确是暂停了,但他还有另一份工作要做。   梁理看了看连天衡,没再问什么,低头吃东西。   连天衡喝了几口汤,道:“网上的事,你别在意。”   梁理道:“嗯。那些人那么活跃,你说微博会不会被他们搞得再崩溃一次?”   “你希望它再崩溃一次?”   梁理摇头:“没有。”又道,“演唱会大概办不成了,很多人要退票。本来我还在想,住一起有很多时间练歌的。”   “不一定办不成。”连天衡沉默片刻,道,“你唱歌很好听。”   梁理笑道:“比我画画画得好是吧?真的不教我画画?”   连天衡本来是担心梁理心情不好,看他没事,便不理他了。   直到吃完饭,连天衡才再次开口:“我要走了。”   梁理起身,连天衡看了他几眼才明白他是想送自己,看他这么依依不舍,连天衡配合地往大门边走:“我晚上会早点回来。”   “好啊。”梁理伸手替连天衡整理衣领。   连天衡没躲开,但是说:“别动手动脚。”   梁理没收手,笑道:“马上就好。”   待梁理终于弄好,连天衡道,“你进去吧,别站门口。”   梁理不动,两人僵持在门边。   梁理笑道:“是不是应该来一个告别吻?”   “……”连天衡开门、出门、关门,一气呵成。   梁理若有所思:“这种事不该问的,应该直接做。”   门外的连天衡隔着门瞪了梁理一眼,瞬移离开。   连天衡去了见何思澄。   何思澄今天要去公司处理事情,所以和连天衡约的是在办公室见面。   连天衡直接瞬移过去。   何思澄在他故意弄出声响后才发现他的到来:“我还以为你会敲门进来。”他放下手上的文件,同连天衡一起坐到沙发上。   “下次再敲。”连天衡道,“让钟意和段纲去查情感向病毒的来源。我想看看他们会查出什么结果。”   何思澄没意见:“好。”   “还有我和梁理的绯闻,在病毒潮消退前,帮我们查清楚,我希望有清楚的证据可以说明这事的原委。”   何思澄没有立刻应下:“可能有难度。”   “碰到为难的地方告诉我。”   “好吧。”   “表不错。”连天衡看了眼何思澄的手腕。“走了。”他消失了。   “谢谢……”何思澄对着空气嘀咕完自己想说的话,“别人送的生日礼物。”真是的,夸别人时,不都得给别人时间炫耀一下的吗?而且,按此间风俗,得约个时间庆祝一下的。   送走连天衡后,梁理去了书房,看到靠近他书桌的书架上堆了一堆画具,品种繁多,光是笔就有一大盒,铅笔彩铅马克笔水彩笔画笔……连天衡大概扫荡了画具店。   旁边的书架上放着一些乐器,小提琴吉他笛子萧琵琶古琴……古琴七弦,但梁理想起了那句古诗: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他拨了下古琴的弦,琴声低而悠长,像命运发出的叹息声。   梁理收回手,没再碰乐器,也没去碰画具,而是按亮自己的手机屏幕,开始了一个接一个的打电话。   ……   梁理在连天衡家宅了半个月没出门。   连天衡基本每天都出门,回来时会给梁理带礼物,有花草石头,有手工小物件,有香水,甚至还有珠宝。   梁理很意外也很惊喜,每天高高兴兴地把连天衡送出门,毫不留恋。   连天衡回来得晚时,是梁理做饭或者叫外卖。如果回来得早,连天衡自己做饭或者叫外卖。   连天衡做饭很好吃,不是他有做饭的天赋,也不是熟能生巧,而是他不会出错,只要有详细的食谱,他就能按步骤复制出一份美食。所以他都是拿着平板电脑边看食谱边做饭,有时,是梁理在旁边帮他念食谱。   梁理做的饭就很一般了,如果成品咸了连天衡会帮忙挽救一下——减点盐份。但更多时候是其它的不知名问题,无法抢救,只能凑合着吃。 第49章   除了一起吃饭,梁理和连天衡最常一起做的事是看电影以及听音乐。   看电影时, 两人会躺在沙发上吃零食喝饮料。   有一次, 梁理摸着肚子道:“明天得增加健身时间。”   连天衡道:“如果你解开记忆封锁, 你就不必担心身材了。”   “我能给自己整形?”   “你还能给别人整形。不过你的审美不怎样,会越整越丑。”   “……”梁理笑道,“我画的画真的不好看?”   “你不适合写实风格。”   “我好像也没画很写实的画吧?”   “哦,是吗。”连天衡漫不经心地嚼着薯片。   梁理无语,踢了连天衡一下:让你瞎说!   连天衡踢回去。   两人踢来踢去,最后在沙发上打了一架。玩闹般地打架,你推我一下, 我搡你一下, 又互相咯吱挠痒, 两人剪不断理还乱地滚成一团。   音乐方面连天衡没有说过梁理什么。   不过,有一次梁理弹古琴弹得太入神了,等他弹完发现连天衡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书房里光线很足, 在柔光的照耀下, 连天衡沉睡的面容肌理透亮细腻如瓷, 梁理像看工艺品一般盯着连天衡看了他好几分钟。连天衡没醒, 静得像副画。梁理伸出手准备上手摸一摸, 指尖快要碰到连天衡的脸时, 他睁开了眼睛,眼神锐利得能割破人手。   梁理收回手, 笑道:“其实你是装睡的吧?”   “被你吵醒的。你的心跳声太大了。”   梁理一本正经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还好啊。”   连天衡瞥了梁理一眼,从沙发上起来, 绕开梁理去自己的书桌后坐下,他敲了敲键盘,把屏幕敲亮,看样子是准备上网。   梁理被他带得也想上网了,他往沙发里面挪了些,靠在沙发上打开手机,开始刷微博。   微博上骂梁理的声音在逐渐减弱,支援的声音越来越大。   很多人开始对之前黑粉们疯狂骂梁理的现象表示奇怪:“那些黑粉像疯了一样,逮谁咬谁,哎哟喂,快吓死我了!”   “是啊是啊,他们还在现实中组织抗议游.行活动抵制梁理的一切作品和代言……真的是疯了,我第一次见一个明星有这么大影响力。”   “嗯,我也才发现梁理居然这么红,红遍全球,现在连国外的网友都在讨论他,还上报纸杂志了。”   “黑粉现在不再闹腾的原因,大概就是发现自己战略失误,没把梁理咬死,反而让他知名度更大了吧。”   “梁理以前太完美了,所以现在有一点瑕疵某些人就会受不了,这叫爱之深恨之切吧,我同学就是这样,不过她现在已经恢复理智了,对自己先前的行为感到很羞愧——她自己亲口这么说的。”   “可能真是这样,我周边也有人这样,前几天他们真的是疯了一样地恨梁理,好像梁理杀了他们全家一样,我快被他们吓死了,不过这两天他们看起来已经冷静下来了。”   “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我朋友因为梁理离婚了!因为他狂骂梁理还去街上撕海报砸广告甚至砸品牌店,他老婆认为他是个精神病,所以就和他离婚了。”   “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因为梁理和男朋友分手了……”   “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梁理一直挺好啊,没什么黑点。他和连天衡的事,他也解释得挺清楚的啊——我还是相信他的。”   “就算他真的和连天衡有什么,我也还是觉得他人不错。”   “是啊,说他歌喝得不好演技不好就算了,毕竟这是很主观的事情,但他人品一直很好啊,大家公认的,那些人再骂他,也找不出明显的黑点,反而显得自己很低级……”   梁理看了一阵微博后道:“衡哥,我觉得风向开始变了。病毒传染期是不是差不多要结束了?”   “再过一两周就差不多了。”   “有没有查出这种病毒是谁弄出来的?”梁理扭头去看连天衡。   连天衡迟疑了一下,道:“没有。”   “哦。”梁理靠回沙发上。   他注意到了连天衡的迟疑,心中有些不爽快。   虽然他一直没出门,但并不是消息不灵通,因为有人会把消息递到他手上。他自己的人,或者某些别有用心的人。   四天前,钟意打电话给梁理,说她知道一些别人造谣黑他的内幕消息,想约他见面聊。   当时梁理没答应见面。病毒肆虐的世界很危险,他就不主动跑出去找虐了。   但现在情况已经不同了,国内的病毒传染期基本上已经过去了。梁理现在出门,安全方面问题应该不大。   “衡哥,现在京州应该还是比较安全了吧?那我是不是差不多可以回自己家了?”梁理问。   连天衡皱眉:“你想回去?”   “总不能一直住你家啊。”   “没有不让你住……随你。”   “那就不打扰你了,我去收拾东西。”   连天衡没说话,继续看着电脑屏幕,敲着键盘,在他的指尖的敲击下,键盘像液体一样开始流动变化,变幻着造型。   梁理收拾好他的东西后,连天衡没说一句废话就把他送回了他自己家。   之后连天衡也没停留,立刻便消失了。   梁理看了会儿连天衡站过的位置,打电话给老任,告诉他自己已经回家了,想去趟老林饭店,让他来接自己。   一小时后,梁理坐在老林饭店的后院里喝上了林玉树泡的茶,他抿了一口,吸口气:“好烫。”   林玉树道:“要冰水吗?”   梁理摇头:“我不渴,就是觉得热。”   王智给他抱了个小电扇过来,搁桌上对他吹。   “出去玩得怎样?”   “就那样。”梁理转移话题,“森森最近怎样?没被我连累吧?”   “没,而且我让小赵去帮忙看着她了。森森和南听风好像交上了朋友。”   “嗯?”梁理的第一反应是:南听风肯定是故意接近江森森的。现在自己太引人注目了,他大概注意到了自己的某些异常之处。   “你和南听风一起录过节目,森森认识他,他也知道森森是你妹妹,两人碰到就聊起来了。”   江森森去电视台录一个节目时,在后台碰到了南听风,两人礼貌地闲聊了几句,结果意外地聊得来,便交换了联系方式,私下继续聊。   前天,南听风还来老林饭店吃饭了,因为江森森和他说起过自家开的饭店。   “他过来吃饭时,我和他聊了会儿,他很老成,不太像他那个年纪的年经人,应该是家里教成这样的,说不定他爹真的是新闻里那位。”林玉树喝着茶道。   王智也说了句:“他和上综艺节目时看起来像两个人。”   综艺节目上的南听风乖巧呆萌,偶尔也少年意气幼稚搞怪,形象很符合他的实际年龄。   “我们演员都是有几张面孔的。”梁理心想,南听风说不定是个轮回者呢,所以再老成也是可能的。   “森森今天回来吗?”梁理想问问她都和南听风聊了什么,以及两人是互有好感还是怎么着。   林玉树道:“回,我刚跟她说了你过来了,叫她晚上回来吃饭,她答应了。”   “好。我想再约个人过来。”   梁理打算把钟意叫过来。他不太想和钟意独处,既有感情方面的因素,也是安全方面的考量,所以两人要见面还是约在老林饭店最合适,   林玉树他们没意见,让梁理自己看着办,只要告诉他们要准备什么菜就行。   梁理打电话给钟意。钟意答应赴约,不过她说她想带上段纲。梁理同意。不过,钟意要带人过来,那他是否也应该叫个外援?   “小哥!”江森森回来挺早。她今天穿得的是牛仔裤运动鞋,妆容也清爽,看起来清新又有活力。她坐到当梁理身旁,探身看向梁理手上的画册:“看什么书啊?”   “游记,配的插图不错。”这种书比较易读,就算是心情浮躁时也可以翻阅,看不下文字可以看插图。   “你真小清新。”江森森无聊地拿起桌上果盘里的李子咬了口,皱起脸,怎么这么酸。   “你和南听风认识了?”梁理合上画册,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闲聊般地问了句。   “嗯,而且我很喜欢他。小哥,你能不能对他好一点?”   梁理失笑,倒回椅子上。“什么叫对他好一点?我对谁不好过?”   “也不用你对他多好,别对付他就行。”   梁理抓在画册的上的手指绷紧,脸上却露出听到笑话后的那种忍俊不禁的笑容:“你乱说什么?什么对付不对付的。”   江森森又啃了口酸李子,皱着脸道:“我什么都懂的,我跟你说真的,我很喜欢南听风。”   “怎么?一见钟情?”梁理看着江森森,这丫头经常疯疯癫癫地游戏人间,随随便便地和人交朋友甚至是做更深入的事,她都干过,在她眼里,仿佛不知道后果两个字是怎么写的。   江森森点头:“差不多,或者该叫灵魂碰撞,一看到那个人,一开口说话,心里就明白,嘿,就是这个人了!”   梁理心想,南听风大概是个外来者,他有影响别人的能力,就像情感向病毒那样。 第50章   梁理思绪飘散,但目光一直放在江森森身上, 他笑道:“我明白了, 你们有望成为灵魂伴侣。但是, 你叫我别对付他?——这从何说起?我很暴力吗?我会随随便便对别人怎样吗?而且,我是娱乐圈的,又不是混黑的。”   江森森看了看周围,看其他人都不在,她便凑到梁理身边说悄悄话般地道:“小哥你确实很厉害啊,我知道的。”   “别拍马屁,跟我说清楚你知道什么就行。”梁理试探地道, “我总觉得我忘了一些事, 你跟我说说吧, 你记得江晓月吗?她怎么回事?”   江森森眼珠咕噜一转,道:“我不知道啊。我就是觉得小哥你很厉害!你就当是盲目崇拜吧!诶,我好像听到我哥叫我, 我去看看。”她从椅子上起来, 以百米赛跑的速度溜了。   这丫头到底知道些什么呢?梁理思索起来, 同时看向自己的手机, 两小时前, 他发了一条信息给连天衡。连天衡没有回复。   梁理放下手机, 继续思索江森森和南听风的事,越想越心浮气躁。   以前他一直是一个人想事情, 因为他觉得自己的秘密没办法跟任何人诉说。但现在他已经有人可以说了,为什么还要一个人在这冥思苦想?   梁理起身, 走向院子右边的长廊,沿走长廊走向楼梯,登上二楼,走进自己的房间。   在卧室的沙发上坐下,梁理按亮手机,拨打连天衡的电话。   连天衡立刻便接了:“什么事?”   “有事想跟你说,你能来我这吗?”   几乎是立刻,连天衡出现在梁理面前。他穿着睡衣,赤着脚,头发蓬乱,眉梢眼角还残留着睡意。他打量了一下连天衡,露出了“原来你没事啊”的神情,接着嘴角下沉:“找我干嘛?”   梁理笑道:“原来你在睡觉啊。我刚才发信息给你,你没回,我还以为你不想理我了。”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o m   连天衡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下,是有梁理发来的未读信息,内容是:你晚上吃什么?   连天衡把手机塞回口袋里。“以后不要发这么无聊的信息。有事直接打电话。我是说有急事的时候,吃什么这种事不要来问我。”   “是不是还很困?”梁理笑道,“如果知道你在睡觉我就不吵你了。要不你到床上去睡一下?”   “你找我什么事?难道是想欣赏我的睡姿?”连天衡说着走向梁理的床,他侧身倒在床上,脸朝向梁理这边,“快说吧,到底什么事?”   “南听风和江森森认识了,不知道他是不是有预谋的。”梁理走到床边,连天衡往里面挪了些,梁理便在他让出的位置上侧坐下来。“江森森对南听风很有好感,大概是一见钟情之类的,她叫我别对付南听风——这个说法很奇怪吧?我觉得她好像知道些什么。”   梁理低着头,详细地把江森森说过的话以及她说话时的表情神态讲给连天衡听。   连天衡半闭着眼睛,似睡非睡的样子。等梁理讲完后,他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仿佛歇够了的鸟儿张开了翅膀。“她肯定知道什么。我来问她吧。”   “你不会是要像对付江晓月那样对她吧?不行。”   “不会,就直接问她。她看起来是那种很好套话的人,直接问就行了。”   连天衡离开梁理房间,回到自己家,换了身衣服,打理好发型,来到老林饭店附近的一家茶室,要了个包间,然后打电话通知梁理带江森森过去和他汇合。   “陪我去见一下我朋友。”梁理把江森森叫出来时,这么说。   “衡哥?”江森森看到连天衡后很诧异。她的心事直白地写在脸上:看来你们俩的关系真的不太清楚嘛。   连天衡给梁理和江森森倒茶。   江森森道:“你们是偷偷约会吗?叫我来打掩护?嘿嘿,你们放心,我绝对会替你们保密的!”   连天衡道:“我很放心,谢谢。”   同时,梁理道:“不,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江森森抿嘴笑:“还是衡哥坦率。”   梁理:“……”   “他一向想得多。”连天衡道,“你和南听风怎么回事?”   江森森看向梁理,有点不高兴:“小哥告诉你了?不过,我们是自家人,他告诉你也正常。”不用梁理解释,她就帮忙想好了理由。   梁理默默喝茶。   连天衡替江森森的杯子添了些茶,道:“江晓月的事你知道多少?你说出来,我就让你小哥放过南听风——我同意你说的你小哥很厉害这个观点。”   江森森有些心动,看向梁理。   梁理无语,把自己喝空的杯子往连天衡那边移,报复般地想让他在人前替自己服务。   连天衡握着茶壶把手,道:“你什么都听我的,对吗?”   梁理点头。   连天衡拎起茶壶,帮忙把梁理的茶杯倒满,又冲江森森笑了下:“你听到了?放心说吧。”   江森森更加心动,不过仍有些犹豫:“我说了你也不会信……你们都不记得了,就我一个人还记得,我有时候可能只是我疯了,和江晓月一样。”   连天衡道:“江晓月没疯,她只是和一般人不一样,这点其实和你小哥的情况类似。”   “还是有很大不同的。”梁理忍不住抗议。   连天衡看向他,用眼神示意:闭嘴。   江森森忍俊不禁地看着他们。   连天衡道:“说吧,再奇怪的事也可以说,我能理解。”   梁理道:“我也能。”   梁理记得江晓月刺伤他那天他在外面参加一个慈善活动,江森森也在,两人在休息室里说话,江晓月给他们带了饮料,梁理喝了后犯困……   “江晓月刺伤我后,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梁理问。   “她刺伤你后,你倒下了,像要死了一样,血流了一地……”江森森双手握在一起,抵在下巴处,像是紧张又像是害怕。“但接着你突然像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然后你揍了江晓月,她很害怕,以为你要杀了她,但你跟她说你会让她好好活着,后来她晕了,你把一切还原了,像变魔术一样。”   “……听不懂,你说详细一点。”梁理道。   “就是地上血消失了,你的伤也好了。”江森森道,“我亲眼看到的。”   “当时的我知道你看到了吗?”   江森森点头:“你说这是我们的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这么说时,她目光躲闪,声音也有点虚。   梁理笑道:“说吧,你告诉过多少人?”   “我不是故意的……”江森森可怜巴巴地垂下头,“因为这样的事后来又发生了两次,我就跟哥哥他们说了,他们让我不许跟别人说。我当然不会跟别人说,喝醉后也没说过。”   梁理无奈又好笑:“你都喝醉了,你还知道自己说没说过?”   “知道啊,我只是一部分喝醉了,但还剩一小部分是清醒的。”   你对自己可真有信心。梁理摇头。   连天衡道:“这种事还发生过两次——这两次是发生了什么事?也是有人想杀你小哥吗?是什么时候的事?”   “一次是江晓月那事的半年后,这次是车祸,是蒋路,他开车撞我们。另一次一年后,是我哥店里的人,叫小桦,他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一支枪……”江森森后怕地咽了咽口水。   梁理知道蒋路,他是个演员,和梁理合作过两部片子。   蒋路已经死了有三年了,死于车祸,不过,在梁理印象中,那次车祸跟他无关,他根本不在现场,车祸是蒋路自己酒驾造成的。   至于小桦,这个人梁理只记得他是老林饭店的店员,其它的没印象。   梁理道:“你先说说蒋路是怎么回事。”   “那天,我们本来是一起出去玩的。”江森森回忆着道,起初她脸色平静,但很快便像是梦魇了一般脸色难看起来,“……他像中邪了一样,突然开车撞我们,撞了好几次,我们的车被撞烂了,大家都要死了,你全身是血,我也在吐血,好疼啊……然后我就看到你像被什么附体了一样,复活了,把我救活了,也把大家都救活了,除了蒋路,他伤得太重了,你说你也没办法。不过,他是自己活该啊。”   梁理皱眉:“我记得的不是这样。”   “我知道,你们记得的是,蒋路一个人出门时把自己给撞死了。我觉得,肯定是你改变了大家的记忆。”江森森幽幽地道,“小哥,我有时觉得你可能是神仙下凡历劫的,所以总是多灾多难;有时又觉得你可能是什么妖魔,所以总有人想杀你。”   梁理笑了笑:“为什么我没改变你的记忆?”   “我不知道啊,可能你需要有一个人来帮你记住这些事?”   “小桦又是怎么回事?”   “他弄了把枪想杀你,我哥还帮你挡了一枪,当时就在我们院子里,我吓得大叫,任哥也在,他按住小桦把他打得满脸是血……”江森森东一句西一句地描述着当时的混乱场面。   总之,最后结果和之前两次一样,危机关头,梁理大发神威,收拾好了烂摊子。   小桦后来被送去了医院,病因是意外摔倒造成的头部损伤。他后来变成了植物人,三个月后去世。   “后来你们还是什么都不记得,你们说小桦是擦玻璃时从梯子上摔下来摔伤的,大家都这么说,你也这么说。”江森森咬着唇,纠结地看着梁理这个“罪魁祸首”。   “我不记得了。”梁理道,“我每次都叫你帮我保密吗?”   “嗯。你还给我过两个石头,让我保管。一颗是在蒋路撞我们后给我的,另一颗是小桦出事后给我的。”   “石头在哪?”一直在旁边默默听他们聊天的连天衡问。   “在我房间里。”   三人一起回到老林饭店,来到江森森的房间。   江森森的房间很乱,衣服丢得到处都是,其中不乏内衣内裤,但她像是没这方面的神经一样,大大咧咧地让梁理和连天衡进门,然后开始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房间被她翻得越来越乱。   终于江森森在一个抽屉深处,找到了一个小铁盒,打开铁盒,里面有两颗龙眼大小的红褐色石头状物体。   梁理把两颗石头拿到手上细看,表面有点粗糙,不是一般的石头的那种冷硬质感,对着光照一照,有种隐约的混沌透明感,又闻了下味道,有点树脂味。“这是琥珀?”   旁边没有用手接触两颗石头、只是用眼睛看着的连天衡道:“没错,是琥珀,里面有虫子标本。”   “有吗?”梁理再次对着光照了一下,可惜两块琥珀不够透明,无法看清里面的虫子。   “我让你保管它们时,是怎么说的?”梁理问江森森。   “就是说让我收着,别弄丢。”   梁理掂了下手上的石头:“我拿走了?”   “好啊,本来就是你的。”  从江森森房间出来,三人站在走廊上倚着栏杆望着下方的庭院。   梁理道:“森森,你担心南听风也会想杀我?”   江森森苦着脸道:“因为你现在和南听风关系很好。蒋路那时和你关系也很好,小桦也是,在出事前,他对你特别殷勤,他可是你的超级粉丝呢。所以每次有人和你玩得好,我都担心对方是不是迟早会做出什么事来。”   梁理笑了下。他和南听风的关系并没有很好。不过,他的确在众人面前表现出了他想和南听风深交的意愿。   “你别想太多,要说关系好,我和衡哥关系最好啊。”梁理把手放到连天衡肩膀上。   连天衡抖了几下肩膀,把梁理的手抖开。   江森森看着他们笑。   连天衡道:“如果南听风以后真的会对你小哥动手,你想放过他?”   江森森脸上露出困惑与迷茫:“这样对我小哥不公平是吧?我之前没想这么多……”   梁理轻拍了下江森森的脑袋,道:“你这脑子也想不了什么事。你跟南听风说过我的事吗?”   “没有!”   “嗯,以后也别说。”   江森森赶紧点头。   “如果以后真的会怎样,我会尽量放过他的,这样行吗?”   江森森又赶紧点头:“谢谢小哥。”   “别客气。”梁理轻推了下江森森的肩膀,“行了,自己去玩吧。”   “好,你们过二人世界吧!”江森森蹦蹦跳跳地走了。   梁理和连天衡回房间说话。   “你为什么要让她误会我们是那种关系?”进门后,梁理回头看向连天衡。   连天衡用一种看麻烦的目光看着梁理:“你又在想什么?”   “……没什么。”梁理笑了笑。   “琥珀让我看看。”连天衡拿过梁理手上的琥珀细看。   “这是封印器。琥珀里面有小虫子,你把外来者的意识放入小虫子体内,又把小虫子放入松香中制成琥珀,让它逃不出来,也无法自我了断。囚禁别人意识的过程叫封印。装着外来者意识的器具叫封印器。”   梁理惊讶:“对付外来者这么简单?”   “把大象放进冰箱也只需要三步,但有多少人做得到?”连天衡把琥珀丢还给梁理,走到沙发旁躺下,“他们应该是江晓月的同伙。”   梁理看着琥珀道:“我为什么没封印江晓月?”   连天衡以问代答:“我怎么知道你的想法?”   梁理笑道:“你可以猜一下,我有时感觉你比我自己还了解我自己。”   “你想多了。”   “那我为什么不救蒋路和小桦?他们只是被人‘利用’,我应该救他们才对。”   “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救是对的。但对我们来说,情况不一样。”   “原本的我是一个非常冷血的人,对吗?”梁理叹口气,走到沙发旁,贴着躺着的连天衡坐下。   “你入戏太深了。”连天衡没有踹开梁理,而是往里面让了些,但梁理随即便也跟着往里坐,两人间刚出现的空隙立即又消失了。   “有过三个人想杀我,也就是说我苏醒过三次或三次以上?”   “大概你给自己设置了解开记忆封锁的触发条件,当你进入濒死状态,你就会苏醒。”   “但你不是说外来者在造物世界没法自己解开记忆封锁的吗?”   梁理心想,怎么到他这儿就成了随随便便说开就开说关就关的电灯开关了呢?   “我也是刚知道你身上还有这种秘密。难怪这么能惹事。”   连天衡凝视着梁理,像在使用目光透视功能。   梁理和连天衡对视:“你会帮我对吗?”   “嗯。”   “谢谢。”梁理俯下身去抱住连天衡。   连天衡忍了一会儿,沉声道:“放手!”   梁理没放,连天衡倒也没推开他。 第51章   “你要不要去床上睡?我帮你拿睡衣。”从连天衡身上汲取了足够多的养分后,梁理主动放开了他。   “我回家睡, 说完事就走。”   “留下来吃饭吧, 一会儿钟意和段纲要过来。”   “什么?!”连天衡瞪着梁理, 这个人怎么这么能搞事?“你干了什么?”   梁理赶紧解释:“不是我干了什么,是钟意先来找我的,她说她知道别人恶意诽谤我的一些内幕消息,想和我当面聊。我之前发信息给你时就是想和你说这件事。你说她会告诉我,我是外来者吗?否则她打算怎么解释情感向病毒的事?”   “我也想知道她想跟你说什么。打电话给何思澄,把他也叫过来。”连天衡道。   有何思澄在,钟意他们做事应该会有所顾忌。   连天衡表情平静了些, 但心情仍有点不愉快, 他用腿推了梁理一下, 用的力气有点大,梁理被他推下了沙发。   一声闷响,梁理滑到了地毯上, 他倚靠着沙发看向躺在沙发上的连天衡:“我怎么跟他说呢?”   连天衡略想了下, 道:“还是我来吧。”   他拿自己的手机打了个电话给何思澄, 跟他说了钟意和段纲今晚要来老林饭店吃饭, 叫他一起过来。   何思澄叹气:“唉, 他们又想干什么?我还以为他们现在老实了。”   先前他按连天衡的意思, 叫钟意和段纲去查情感向病毒的来源,两人接受了任务, 而且也查出了一点眉目。还以为他们能安分一阵子,没想到这么快又开始折腾了。   “那我晚上过来。本来我晚上有约会的……可以带同伴过来吗?正好也是去过老林饭店的熟人, 再去一次不要紧吧?”何思澄问。   “你想带就带吧。”要带的难道是余小秋?连天衡能想到的来过老林饭店的熟人就只有她了。他心想,何思澄很闲啊,居然还有空约会。他倒是忘了他自己今天也只是在家睡觉,如果不是梁理给他找了不少事干的话。   挂了电话后,连天衡便跟梁理说:“他会带余小秋一起过来。”   “他们在一起了?”梁理没到何思澄和余小秋还能凑到一起。   “或许。”   “外来者可以在这个世界谈恋爱?你们只是来做救援工作的,如果工作结束得早,你们不是很快就得回去吗?”   “早不了,也不看看我们的救援对象是谁。”连天衡牵起一边嘴角露出个坏笑。   梁理特别真诚地看着连天衡:“但也得看来救援的人是谁啊,衡哥你这么厉害,肯定……”   “行了。你是觉得何思澄很渣?按这个世界的标准大概是这样。”   “那……”梁理欲言又止,看了连天衡一眼又一眼。   连天衡不耐烦看他这么磨蹭:“有事就说。”   “……我以前也像他那样吗?”   “我不了解你的私生活。但是,不以相守为目标的恋爱在我们世界是普遍现象。”   梁理微怔:“这个世界的话,很多人还是向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包括我。”   连天衡看了看状似失落的梁理,道:“理论上,‘一生一世一双人’是反人性的。喜欢当然也可以一直在一起。不过人心易变,不喜欢了还硬要死绑在一起,对双方都不人道。”   梁理笑了下,把手臂搁沙发上,又把脑袋枕在手臂上,他晃动脑袋碰了碰躺在沙发上的连天衡:“是不是可以得出结论:你不相信爱情。”   连天衡脸色微沉,道:“可以得出结论:你很无聊。”   “不对,应该是你不相信人性。”梁理修正了答案。他伸手碰了下连天衡的手臂,问:“以你的基准,我的人品是不是不太行?我是说有记忆的那个我。”   “你想太多了。不要再浪费时间聊这种事了。”连天衡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迅速地把话题拗回正题上,“要不让江森森把南听风也叫来?”   “哦……”梁理迟钝地应了声。连天衡看向梁理,梁理立刻像匹被催促着赶路的马一样哒哒哒地往前小跑了几步:“我听到了,把南听风叫来,然后呢?”   “你说,在现在这个时间,把他们放一起,会不会起化学反应?”连天衡有点遗憾地扫了眼梁理,“你现在能解开记忆封锁就方便了,可以看看他们几个到底有什么问题。”   “看哪几个?”梁理问。   连天衡挑了下眉,不太满意梁理这种迟钝的状态,但也没说他,只道:“看看钟意和段纲到底是怎么回事,看何思澄是否存在问题,看南听风到底是什么东西,也看看江森森是怎么回事。然后你多准备几块琥珀,有问题的都关起来。”   “要不——你试试让我进入濒死状态,看我能不能解开记忆封锁?”梁理有点迟疑地提议。   “不行。”连天衡立刻拒绝,理由是,“我无法修复受损的生命体。你如果丢掉半条命仍没解开记忆封锁,到时就只能去住院了,可能还会留下自杀后遗症。”   何思澄能修复生命体,但水平不够,而且梁理自己的人物数据肯定被彻底锁死了,何思澄很可能想救他也救不了。   梁理捏了下连天衡的手臂。连天衡放低视线看过去,梁理的手挺漂亮,手指修长,指节也不突兀。梁理收回手,假装什么也没干。   “衡哥,我觉得你对我挺好的。”   “闭嘴。”   “嗯。”梁理正确理解了连天衡的意思,没再说“废话”,而是回归主题,“江森森不是外来者吧?”   “应该不是。但她肯定存在什么问题,应该和你有关。”   这个梁理也知道。“真的要把南听风也叫过来?”   连天衡想了会儿,摇头,算了,别搞得太复杂了,万一发生什么无法控制的事也麻烦。   “你留下来吗?”梁理又问。   连天衡看了眼梁理,感觉他的眼神在说:你留下来吧!便“嗯”了一声。当然,他本来也是准备留下来的。   梁理果然笑了。“你想吃什么,我让厨房给你做。”   “随便。”连天衡心想,你当我留下来是为了吃饭?   何思澄来得最早,他果然带了余小秋一起过来。看见梁理和连天衡后,他笑道:“你们胆子很大啊,居然还敢混在一起。”   梁理道:“一直一起啊。”   何思澄哈哈一笑,看了眼连天衡。   连天衡没说话。   钟意和段纲到时,看到连天衡也同样诧异,而且梁理还并不避嫌,他坐在连天衡身旁,拿着把大扇子给自己和连天衡扇着风。   段纲走到离两人一米开外,打量着他们,有点嘲讽地笑道:“所以你们其实还是在一起对吧?”   “没有。诶,你搅局的事还没向我们道过歉吧?”梁理问。   段纲没想到他会在这时候提这个,卡了一下才道:“我就是故意的怎样?!钟意点的赞其实也是我点的,怎样?!”   梁理无语地失笑,他还未说什么,何思澄先骂道:“你有病是吧?”   段纲瞪着梁理:“我就是看你不顺眼,怎样?!”   何思澄站起来,把手上的扇子甩向段纲的头,啪地一声,打得很重,段纲把瞪视转到何思澄身上。然后两人扑到一起打了起来,贴身博斗,破坏力倒也不是特别大。   余小秋有点受惊,像只被撕杀现象吓呆的迷茫小鹿。   钟意在旁边叫道:“你们别打了,别打了……”但她穿的是裙子和高跟鞋,也没法去拉架。   江森森则是喊道:“小哥,你别动手,我去叫人来!”   梁理是没动手,他被连天衡拦在身后,连天衡面无表情地看着在地上翻滚的两人:“别管他们。”   “哦。”梁理便一脸忧容地揪着连天衡的衣角看热闹。   林玉树和王智以及老任赶过来,把何思澄和段纲拉开。   “两位这是在做什么?”   何思澄笑道:“没事,闹着玩的。”   段纲没吱声,挣开拉着他的老任,低头拍身上的灰。   “要洗手去那边。”梁理指向种着菜的院子那角。   “谢了。”何思澄先过去了。   段纲又拍了会儿身上,然后也跟过去了。   水笼头的水哗哗地浇在石头池子里,在水声的遮掩下,何思澄冲段纲放狠话:“看在你老师的面子上我一直没说什么,但你再乱来,回去后我一定会投诉到底!”   段纲没理他,在看一旁的菜园。   “你听不见我说话是吧?”何思澄怒火更盛,同时也瞪向段纲看的菜园,然后一愣,菜地下面好像有东西?   坐在树下喝饮料有人帮忙扇风的连天衡一直在留意他们,看他们在研究菜地,便也观察了一下。然后他眼神一凝,扫了梁理和江森森一眼。   菜地下是有东西,有三具尸体,埋得很深,已经分解得只剩骨骼了。   何思澄和段纲清洗完回来后,何思澄道:“梁理,菜地下的东西你让老板处理掉吧,别惹出麻烦。”说到麻烦时,他扫了段纲一眼。   段纲回以怒视,又朝梁理冷笑:“看来你在这里过得很多姿多彩呢!”   钟意顺了顺自己的长发:“怎么了吗?”   “没事!”何思澄口气很重,仿佛还想和谁打一架。   钟意和段纲大概不想激怒他,没再说什么。   梁理的手又拽在连天衡的衣摆上,连天衡看了眼,但没说他。   几人沉默地坐了会儿,过激的气氛慢慢变得平静。   又过了会儿,开饭了,大家开始吃东西,有了美味的食物做调剂,气氛慢慢融洽了起来。   梁理也趁机和钟意聊起来。   钟意坐在梁理斜对面,正对着梁理左手边的江森森,大概因为一抬眼就会看见江森森的缘故,她的目光长时间地逗留在江森森身上,江森森偶尔回视她,但更多时候是在吃东西,有时还帮梁理夹菜。   “那些恶意攻击你的人群是由幕后黑手推动的,我们偶然发现了一些线索。”钟意对梁理笑道。   按钟意的说法,那些人是被人煽动了去搞事的,那些破坏打砸梁理代言的广告与品牌店的行为,都是有组织有计划的策划好的行动。   “最早一批情绪过激的人是从这家文化公司出来的,然后他们开始四处宣传引导人们对你产生负面情绪,最终导致了雪崩一般的舆论灾难。”   钟意把一些照片与文本资料递给梁理。   何思澄先插手接过去翻了一遍,然后才递给梁理。   梁理表情平静地翻了一遍资料,然后慎重道谢:“太谢谢你们了,我会好好利用这些东西的。”   他心里没有表面上这么平静,因为那家文化公司的幕后老板是他。   看来敌人对他的情况挺了解的。而且恶趣味,想看他“自食其果”。   “关于你的绯闻,我也发现了一些端倪,我想你应该也知道了,是你的经纪公司散播出来的。”   具体的说是乐于飞折腾出来的,至少源头是他,后来么,越来越多人加入了这场混战。   梁理知道这事,不过他仍然微怔般的沉默了片刻,道:“谢谢提醒,我会处理的。”   饭后,大家陆续撤离了,包括连天衡。   梁理叫来林玉树和王智,他看向菜园方向:“菜地下面有什么?”   林玉树和王智蓦然看向梁理,又互相看看对方。   “已经被人发现了,在惹出麻烦前赶紧处理掉。”   王智道:“好。”   树玉树沉默,或者说是默认,像口幽深的古井,没有主动发出声响,但能反射回声。   “说说情况吧,让我有个心理准备。”梁理道。   “有人上门找事……”王智和林玉树的神色平静得近乎空白。   梁理从他们的无声留白中品味出了一些东西。他试着问:“杀了人是吗?”他看到王智和林玉树的表情有细微变化,便更加明白了。   “所以,菜地下面埋的是尸体……几具?”   “三具。”   梁理眼皮猛跳,按他原本的分配是,老任那边处理一些阴影中的事,林玉树这边光明正大地站在阳光下即可。看来,秩序早就乱了,只是大家都瞒着他。   “让老任叫人过来帮忙。你们和老任应该早就互相了解过了?”   “……也没多早。”   梁理笑了下,但这个笑容没有温度,他心里正凉着,哪里能露出什么温暖的笑容。   “你别担心,我们处理得很干净,不会有问题。”   梁理摇头:“有些人很擅长找线索。”   段纲如果要找麻烦,林玉树他们根本不是对手。   梁理突然想到了件事:“你们杀过多少人?你们,还有老任那边。”   林玉树和王智都沉默。   梁理道:“那些人都是想来杀我的,对吧?”   回答他的还是沉默。   “那些人从什么时候开始找上来的?”   “三年前开始,也就来过几次,而且最近没有来了。”   梁理心想,应该是最近连天衡、何思澄他们来了,所以那些人暂停了行动。   “还有别的尸体吗?跟我说实话。”   “别的都处理掉了,不会有问题。”   “有无法处理的问题要告诉我,因为我能解决,明白吗?”梁理表情很严肃。   林玉树和王智却是笑了,像是哄孩子般地道:“知道了知道了。”   这就是从小认识的坏处,太亲近了,即使亮出獠牙,也会被误认为是玩闹。   梁理沉默地回了自己房间。打开灯,看到已经离开的连天衡正坐在他的沙发上,手上拿着一本画册,慢慢翻看着。   “怎么不开灯?”   “我看得清。是你画的?”   梁理笑道:“看得出来?”   “嗯。”连天衡看向梁理,“还笑?”   “有你在,我不用哭吧?还是说你要我哭才肯帮我?”梁理走到连天衡身旁坐下,偏头看着他手中的画册,这不是市场上出售的书箱,是他心血来潮时自己印了几本。“这本送你吧。”   连天衡拒绝:“不要。”   梁理叹气。   “要我帮你们处理尸体,用这种现成的东西当报酬太敷衍了,你再画一本给我。”   “啊?一本?”   “不愿意?”   “不是,得画很久啊。”   “你也还能活很久。”   梁理笑着晃动身体轻撞了下连天衡的肩膀。   连天衡默不作声地继续看画册。   “你说过我不会死,那么那些人为什么还是要杀我?那些人应该也是江晓月的同伙吧?”   “你的意识不会消失,但你这具身体死后可能会发生某种事,这大概就是他们想看到的。”关于这点,连天衡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应该是江晓月的同伙,但人不一定很多,可能只有一个,那些被你们杀死的人只是他雇来的杀手。”   “哦,外来者是幕后主使,雇这个世界的人给他干活。”梁理边和连天衡聊天,边分神想着他轮回的事,那些人想做的事是杀了他让他重新进入轮回吗?   前几世,这些追杀他的人是不存在的,也就是说,当时这个世界还处于封闭状态,除了他之外,没有其他外来者。不,可能还有病毒在——如果它也算外来者,如果它没被自己消灭掉的话。   这一世,这个世界与外面世界之间的通道被修复了,所以进来了很多外来者。其中一股势力是江晓月说的“三号”这一伙人,另一股势力是连天衡等人组成的救援队,但连天衡好像不太信任其他人,就是说这支队伍是存在问题的。   连天衡合上画册,放到一旁的小桌上。   “追杀你的行动后面应该是有一个幕后主使,但这个人不是弄出情感向病毒的人,两人的做事风格差异很大。”   “追杀你的人可能只是听命行事,收到的命令就是想办法杀了你,他们的能力不强,所以手段平庸。大概也是没想到你变成了一个普通人还这么难对付。”   “但弄出情感向病毒的人不一样,这个人有脑子,所以才会想出发动全世界来针对你的办法。不过他不知道我在这里。这个人可能是个棘手人物。你到底做了什么,这么多人追着你。”   连天衡打量梁理。   “我不知道啊。”梁理像个意外闯入杀人现场的无辜路人,无措地睁大了无知的双眼。   “傻。”连天衡移开目光,不再看他。   梁理靠近连天衡一点:“又多了一个厉害的敌人,那晚上我跟你睡行吗?有点害怕。”   连天衡扬起一边嘴角:“也没多厉害。你不是到现在都还没事吗?而且,是你自己要从我家搬走的。走了,晚安。”   连天衡消失了,沙发上只剩下一个反弹恢复中的凹陷。   梁理:“……”   早该想到连天衡会记仇的。 第52章   连天衡走后,梁理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两趟, 这不是他的常驻地, 所以没有画室也没音乐房。   他的目光扫到置物架上的小提琴, 走过去拿起来开始拉曲子。   他拉得很快,旋律翻转飞旋,但并不轻快,而是阴沉得像疾风骤雨天,树木摇摆,雨水哗啦啦地往地上扫,砸起一朵朵水花。   他视线低垂, 望着连天衡坐过的沙发。   连天衡这个人, 很难心软啊。   示弱有一定效果, 但离预期差很远。   难道真是连天衡太了解他,所以才不吃这一套?   感觉连天衡对他持一种怀疑态度。只不过,因为他现在实力低微, 所以对他比较忍耐。   或许是因为他是救援对象, 为了工作, 总要对他忍耐一些。   也或许还是对他有好感……   算了。梁理毙掉了这一条。不愿意往这个方向多想。生活已经如此艰难, 想太多会更加麻烦。   他倒是不介意连天衡用复杂的目光打量他, 反正他也没有完全信任连天衡, 大家算是扯平了吧。   站在他现在的位置上,很难真正信任谁。而且现在情况越来越复杂, 连天衡身上的疑点也越来越多。   他感觉得到,有些事连天衡没有跟他说。所以病毒还没完全平息, 他便从连天衡家搬出来了,算是含蓄地发泄不满吧。   不过,连天衡好像并不在意他是不是不满。也就是说这种程度的抗议无法影响连天衡。就像是很多大人并不在意小孩的想法,反正只要你没捅出大窟窿就行。   梁理不喜欢太弱势不喜欢被控制也不喜欢毫无选择地吊在一颗树上,所以寄望于钟意那边会有所动作。可惜钟意没有抛橄榄枝过来的意思——拿那种做表面文章的资料给他,明摆着只是糊弄他,或者是想让他晕头转向。   如果钟意有诚意,他倒是想尝试了解一下钟意那边是什么状况。虽然现在的他对钟意有成见,但如果利益一致,也并非不能合作。   身处困局,总得多尝试才行,这样才能尽快找到正确方向。   不过目前看来,他还是得吊在连天衡这颗树上。如果他最终吊死在这颗树上,那至少有一半是被逼的!   梁理用力锯着小提琴,发泄着心中不知该怨谁的怨气。   等心情平静后,梁理放下了小提琴,推门出去,走到走廊上看向下方的院子。   院中开着灯,有几个人在灯下挥着铁锹劳动,是林玉树他们在菜园里挖土。   老任也在,看到梁理出来,他走到楼下,仰头看着梁理:“你早点睡,我们会处理好的。”   “我还不困。森森回她的公寓去了?”梁理笑问。   今晚大家要挖尸,总不能让江森森看见。虽然她不是什么无知少女,但这种事还是瞒着他吧。   “嗯,她回去了。”   “挖出来后,叫我一声,我要看看。”   “……没什么好看的。”老任以为梁理是好奇,所以想打消他的念头。   “我想看,一会儿叫我。”梁理转身回房。   将近一个小时后,老任上楼来敲梁理的房门。   梁理正在网上处理事情,听到敲门声,他起身去开门。   老任挠了下脸颊,还想劝他:“还是别看了吧?”   “嗯?”梁理起初没反应过来什么事。“哦,挖出来了是吧。”他走出门,沿着走廊往楼梯口走。   老任只好跟在他身后。   尸体已经分解得只剩骨头了。梁理拣起一块骨头在灯下看了看,有点泛黄,看起来很真实。   林玉树他们围在梁理身边,默默地看着他。   梁理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电话给连天衡。   连天衡接起电话后嘲笑道:“怕黑,不敢一个人睡?”   “……”梁理也笑,“你想听的话,我可以说给你听啊。”   “什么事?没事就挂了。”连天衡敛了笑意。   说变脸就变脸啊。   “有事。但我们先聊几句闲话吧。”梁理从灯下走入树影中,斑驳的阴影覆盖在他身上,遮去了他的表情。“衡哥,你是对谁都没耐心,还是对我才没耐心?”   连天衡针锋相对:“你对谁都装模作样,但在我面前特别装模作样。”不过他立刻便后悔了般地道:“算了,说正事吧。”   梁理却不想若无其事地避开连天衡的锋芒,他从容应对连天衡的质问:“我一直很真诚,偶尔的虚伪也只是为了给你留个好印象,我的出发点绝对是善意的。”   答得还行吧?毕竟生活经验丰富。或者说脸皮厚。   “你只是想占据最有利的位置。”连天衡的声音无喜无怒,“可以了,说正事。”   梁理沉默了两三秒,问:“尸体的事,能帮忙吗?”   “已经处理过了。”   “你的意思是那些骨头没危险了,对吧?那我这边就继续走流程了?”   “嗯,你们可以随意。”   “谢谢。”   “不客气。”连天衡挂断了。   没说晚安,看来还是生气了。   梁理心情有点愉悦。他把手机揣回口袋中,从树下去走出来,对林玉树他们道:“行了,去处理吧。万一被警察抓到也不要紧,别慌,就说这些骨头只是模型,放心,法医查不出来,不会有事。”   林玉树他们有点吃惊:“你刚才打电话给谁了?他连警察都能摆平?”   梁理低语:“他连我都能摆平。”大家都没听清他在说什么,疑惑地看着他。   “行了,我去睡了。”梁理转身离开,院中的灯把他的影子拉得细长,几步后他停下脚步,回头道:“你们谁去处理那些骨头?”   王智道:“我去。”   梁理略想了下,点头:“没事最好,有事的话可能要辛苦你几天了。”   回楼上的途中,梁理的思绪回到连天衡说他的话上。真是的!谁不想占据有利位置。这与待人真诚又不冲突。连天衡对他绝对有偏见。   深夜,王智把人骨头运往打点好关系的殡仪馆火化,路上如梁理所料,遇上了警察。   警方设了路障,路过的每辆车都会被拦下来检查。   王智就这么被抓了。   王智车上只有他一个人,跟他一起去的人在后面的另一辆车上,双方装作不认识,所以被抓的只有王智,其他人安全返回了店里。   第二天早上,梁理起床后,林玉树告诉了他这个消息。   梁理道:“没事。请律师去处理吧。”   林玉树点头。   梁理随即便把这事告诉了连天衡。   连天衡也说没事:“过几天就放出来了,不会牵连到你身上。”   “是谁干的呢?昨晚就我们几人在场。”梁理道,“不过关键也不是谁干的,而是为什么要这么干,是吧?”   “应该和情感向病毒一样,是针对你的。”   如果去处理人骨的不是王智,而是林玉树和老任——他们一个是江森森的亲哥,一个经常给梁理当司机,那么梁理现在又会在网络上被轮一遍。   乘着情感向病毒的余韵,梁理应该会再次被人人喊打。   “或许敌方觉得你在众叛亲离变成孤家寡人后会自杀。”   梁理失笑:“对方应该是不想让我过得太舒坦。那我更应该过好一点,说不定这样能直接气死他。”   王智被捕的事还是出现在了网络上,也跟梁理扯上了那么一丁点关系,有八卦说王智开的饭店是梁理投资的,两人是合伙人等等。   不过,这事没翻起什么水花,因为有巨浪把它给拍下去了。   有人在微博上发布了一系列“梁理连天衡绯闻前因后果”的内容,其中包括乐于飞和别人说他要如何整梁理的视频,他雇打手雇水军的转账记录,他雇人恶意引导群众去打砸抢的证据……   这系列微博以火箭升天的速度蹿上了热门。   先前狂骂梁理的网友们,现在调转枪口,骂乐于飞去了,也骂盛悦娱乐,连乐无边也一块骂,火力凶猛,像是连乐家的祖宗十八代都不想放过。   “啧,轰轰烈烈啊,注意火势,要续好柴火,这火才能烧得旺烧得稳。”做八卦生意的许子同指挥他的员工。   “明白,老板。”   乐于飞以往曾给梁理找过的那些大小麻烦也陆续被曝到网上,其中较大的麻烦有:八万人演唱会——给梁理带来很多负面影响。   乐于飞没找成的麻烦也被曝出来了:连天衡本来要接拍的吴春林导演的电影,乐于飞曾试图插一手,想让梁理去和连天衡争主角,为了膈应梁理他可以说已经快到走火入魔的程度了。   “就这么把所有事都推给乐于飞?梁理下手挺狠啊。”何思澄点燃了一支香烟,吸了口,吞进肺中,再吞出来。   连天衡看着何思澄手上的烟。   何思澄也看向自己的手:“抽烟能排解压力。要来一支么?”他把烟盒替给连天衡。   连天衡摇头,表示自己不用。“你同情乐于飞?”   “不,我同情盛悦娱乐,这公司要凉了。我那几个哥哥都有问过我这公司有没有收购的价值。”   “没价值,梁理的合同快到期了。”   “梁理以后打算怎么办?自己开工作室?”   “不知道。我不管这种事。”   何思澄又抽了几口烟,问:“那些证据是不是你给梁理的?”   连天衡没答。   “你不会是匿名帮忙的吧?不过不匿名也不行,实名解释不清你为什么能拿到那些证据。唉,错过了一个刷好感度的机会。”   何思澄不知道连天衡已经告诉了梁理外来者的事,所以对他们的工作进度存在误解。   网上也有少量声音在讨论证据来源问题:那些证据到底哪来的?乐于飞有那么蠢吗?做坏事居然留下了这么多把柄,他是上赶着自取灭亡吗?   不过这些声音很快就被骂下去了,因为他们有同情凶手乐于飞的嫌疑。   乐无边打电话给梁理,先向他道歉,然后支吾道:“我哥可能是和你不对付,但他应该不至于那么过分……”   梁理道:“事到如今,我们就等警方的调查结果吧。查出来怎样就是怎样,警方不是网友,不会凭空给人定罪。”   乐无边沉默片刻后再次道歉:“梁哥,对不起。”   梁理叹道:“和你无关,你不用道歉。”   广大网友也纷纷向梁理道歉,大数人的说辞都是:先前被人误导了所以才误会他。   梁理看了道歉,发了条微博说:静待警方的调查结果。   连天衡那边转发他这条微博。   康庄道:“这样就可以了?”不再做点什么刷一下网友们的好感度。   “你希望我去安慰大家,跟他们说不是他们的错?或许的确不是。但我又不是圣母人设。”梁理躺在沙发上刷手机,“就这样吧。”   说不定过几天敌方又会搞出新的事情来,到时候这拨网友说不定还得调转枪口对准他。   最近看这么多出戏,大家都挺忙挺辛苦的。   他就保持安静吧,力争不误导大家。   康庄又说起另一件事:“关于那家文化公司,律师的建议是和解,以我们目前掌握的证据,很难打赢官司。”   “好。”那家公司是梁理投资的,虽然明面上和他没关系。他已经决定关掉这公司了,这种已经暴露的根据地,早点撤了吧。   康庄道:“先前那些恶意炒作你和连天衡的绯闻的那些营销号,律师起诉他们了。”   小章听后道:“帮乐于飞干活的那几个营销号一定不能放过。”   康庄道:“特别是从你女朋友的朋友那里买走黑料的那个?”   小章讪笑。   梁理这边的事处理得差不多后,他打电话给连天衡,谈事前先问:“你说我们的通话会不会被监控?”打电话不安全,所以还是见面聊比较合适。   连天衡很没情趣地道:“你是觉得我和乐于飞一样的智商?”   梁理笑道:“不是智商问题,是能力问题吧。”   在人类中,乐于飞的智商在正常范围内。人类做事无论如何都会留下痕迹,但可以做到同类没法拿到证据的程度。可惜连天衡是异类。   乐于飞要有连天衡的能力,那这个世界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连天衡没有闲聊的兴致,问:“什么事?”   “见面聊好吗?”自从那晚一起吃饭后,两人到现在还没有见过面,这都快两周了。   “没什么好见的,就电话里说。”   “……”梁理很无奈,连天衡这个脾气,生个气要生这么久吗?   话说连天衡是因为什么生气的?好像起因是自己指责他不够温柔体贴耐心?大概是这样吧。   “衡哥,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真的很感激……”   “你在说遗言吗?”   梁理哽了一下,叹气:“谢谢你帮我挽回名誉。我大概没有跟你说过,我一直觉得你很可靠。”   “没事了?”   “有。雷见明想约我谈野外生存的事,一起去吗?”   “可以。时间?”   “还没定,确定后我跟你说。” 第53章   雷见明看梁理和连天衡已经渡过难关了,便想重启野外生存节目。他首先联系了合同最严密、与其他嘉宾“羁绊”最深的梁理, 想着说服了他之后, 再说服其他人会比较容易。   梁理和他确定见面时间时, 跟他说连天衡也会到场。   雷见明便提议,干脆把其他嘉宾请来一起商谈。   梁理同意了。   见面地点定在雷见明的办公室,位于一栋高层写字楼中。   小章道:“导演的办公室不应该更文艺一点吗?弄个小院子之类的。”   梁理笑道:“各人喜好不同吧。”   这次会面基本还算愉快,梁理表示愿意继续做这档节目——他需要渠道和钟意、段纲及南听风保持一定频率的接触。   连天衡等人也跟进,同意继续参与录制节目,其中只有边恒玉略有犹豫,但还是同意了跟大家一起玩下去。   梁理心想, 大概只有边恒玉是纯粹为事业接的工作, 其他人都动机不纯。   会面结束后, 大家乘电梯去往地下停车场,雷见明也跟他们一起,说是有事要出去一趟。   电梯够大, 把他们一伙明星、助理、导演全部装进去了。   “梁哥, 店里没事吧?”钟意和梁理闲聊。   梁理猜她是问老林饭店的尸体事件, 便道:“没事, 只是误会。”   段纲直白地问:“真的有人骨?还是网上以讹传讹的假新闻?”   其他人被段纲不客气的话语弄得有些尴尬。   梁理笑笑。是不是真的你还不清楚吗?   两人像是关系恶劣的竞争对手, 看穿了对方的套路, 但因为同行的关系,不方便揭露行业底细, 只能一方含沙射影,另一方装傻充愣:“没有什么人骨, 只是误会……”   这时,电梯突然一沉,失重地往下掉,梁理反射性去抓身旁连天衡的手,不过连天衡动作比他快,先抓住了他的手臂。   电梯只失重了一瞬便刹车般地停下了。不等梁理安下心,便看到连天衡皱起了眉。   连天衡快速地看了眼电梯上方,视线又扫向电梯下方,所有实物在他眼前虚化成数据模型,透过电梯壁,他看到电梯井里有爆炸物,而且已经被引爆了,冲击波卷向电梯方向……   电光火石间,连天衡选择了把大家瞬移回雷见明的办公室。   这是个错误选择。   一群人刚瞬移回办公室里,没等谁对这种神奇现象表示惊讶,办公室里便也发生了爆炸,不是电梯井里的爆炸威力巨大波及了办公室,而是办公室里也有炸.弹,准确地说是连天衡身边有他不擅长处理的生命体系危机——人体炸.弹。   雷见明的身体在大家眼前炸开了。   连天衡按下时间的暂停健,但就像刹车坏了一样,时间无法停下,爆炸继续发生。   连天衡又试着再次瞬移,但无法动弹,原本对他来说透明的世界变成了实心的,就如梁理给他看的琥珀,他们都是琥珀中的虫子。   他们被人算计了,这是个陷阱。   不管连天衡还是钟意、段纲,除去能力之外,他们只是肉体凡胎,他们的身体是可以被杀死的。   连天衡扛起梁理奔跑起来,找地方躲避。   冲击波席卷了整了办公室,把办公家具、电器、装饰物以及人体都撕裂撕碎。   鲜血浇上了地板与墙面。   这次爆炸后,办公室内的二十几人,幸存了五人:梁理、连天衡、钟意、南听风,还有一个雷见明那边的叫小刘的工作人员。   小刘重伤晕迷,断了一条腿,脊椎也受了伤,医生说他很可能会瘫痪。   梁理和连天衡四肢齐全,但重伤晕迷。   钟意的伤也重,但术后24小时便恢复了自我意识。   南听风伤最轻,他运气好,被爆炸掀到了墙角,一个厚重的铁柜子倒下时与墙壁形成了夹角,正好庇护了他。   一个中等身材的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在一群人的拥簇下步入南听风的病房。   “小风。”男人唤了声病床上的南听风。   “二叔,你怎么来了?”南听风正和江森森在说话,两人聊得很投入,没有注意周围的状况,听到有人叫自己后,南听风转头看向房门方向,然后惊讶地看着来人。   男人微笑:“你受伤了,我怎么可能不来。”他也朝江森森微笑了一下,亲切如邻家大叔。   南听风笑道:“我没事,倒是二叔你这么忙,还特地过来……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傻孩子。没事就好,你好好休息。”男人让人把他带来的水果及营养品等东西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看完南听风后,男人去看望梁理等人。   在重症病房外,他遇上林玉树等病人亲属,他和蔼地朝大家笑了笑。   然后走到病房门边往里看,他看到病床上躺着裹成木乃伊的病人,身上插了许多管子,他转头看向医生,医生跟他解释病人的病情。   男人边听边微微点头,让医生们一定要尽全力救治病人。   医生们当然是满口答应。   男人走后,林玉树他们小声聊了起来:“刚刚那是张立诚?”   “应该是的。”   张立诚是国家支柱之一,也是传说中南听风的背景。   “没想到他会来医院。”   “正常吧。应该是来看南听风的,看其他人只是顺带。”   这次的爆炸事件性质非常恶劣,死亡人数高达十几人,死伤的人中还有影响力极大的明星,网络时代,信息传播速度飞快,这次事件不但引起了人们最大的关注,还引发了极大的恐慌,大家都传是恐怖袭击。   政府非常重视此案的调查,也加强了全市的安全防范,街上随处可见巡逻中的武警。   张立诚亲自来医院探望受害人也是为了表明政府的对此事的重视。   张立诚最后探望的人是钟意,因为钟意意识清醒,张立诚便和她聊了几句,安慰了一下她,让她好好养病。   离开病房后,张立诚问身边人:“发生爆炸时在办公楼的人都被控制住了?”   “控制住了,总共有509人。没发现谁有异常。”   “那就放他们回家吧,安排人盯几天,看能否发现什么。”   这需要很多人手,但国家机器向来不缺人。   “是。”   张立诚一行人从住院部大楼离开时,何思澄正在楼下,他看着张立诚等人登上车,然后车队绕过大楼,开向大门方向。   何思澄来医院也是来探望梁理连天衡他们的,但他进不去住院部大楼。因为前后门都有专人把守,非亲属不得随意出入。   何思澄让人守在住院部楼下,守了几天后,终于守到钟意出来透气。   何思澄这才和钟意接上头,两人约了个时间在医院的花园里见面。   何思澄冒险扮成了戴口罩装白大褂的医生,在花园里装作和钟意偶遇,和她闲聊起来。   “这住院像坐牢一样。”钟意抱怨了一句。   “因为南听风有个特别厉害的叔叔。”何思澄道,“你怎样,还好吗?”   “没事。”钟意摊开手掌,抚摸温暖的阳光,又闭上眼睛吸了口气,“现在我肺里都是消毒水味儿。现在外面的情况怎样?”   “你是说和你们相关的新闻?新闻上没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应该是还在调查。现在大家都在为你们祈福,希望你们能早日康复。”   钟意笑了下:“也为边恒玉、段纲点蜡?”   “……不止哀悼他们俩。你们过去时都带了助理,还有雷导也遇难了。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爆炸,有人锁死了空间,想把我们一网打尽。具体怎么回事,我没头绪。”钟意样子还有几分虚弱,但声音清晰有力,目光也锐利有神。   何思澄和钟意对视了片刻:“你不会是在怀疑我吧?”   他搓动手指,想抽烟,他从口袋里掏出了香烟盒,犹豫一下,又把烟盒揣回了口袋里,这里毕竟是医院,还是忍着点吧。   “你应该也在怀疑我。”钟意把出事那天的情况跟何思澄说了一遍。“大概就是这样。你要是不信我,那就等梁理醒来后,去问他吧。”   听她说起梁理,何思澄便顺势问:“梁理现在怎样?还没醒?连天衡呢?”   “都还没醒。”   “段纲现在怎样?”   “你不是知道他注销身份了吗?”也就是说段纲这具身体已经死了。“他应该已经登入新身份了,他没有联系你?”   “没有。”   钟意皱眉思索:“难道出了什么事?”   “你刚才说除了你、南听风、梁理、连天衡,还有一个人也幸存了,段纲的意识会不会进入那人的身体?”   “有可能。也可能是进入了连天衡体内。”钟意笑了下,“等梁理醒来,发现连天衡变了,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感受。”   何思澄心道,那是不可能的,连天衡虽然是不擅长生命体系的造物师,但他肯定还是守得住自己的身体的,应该没人能穿走他的躯壳。   不过他还是问:“你真的觉得段纲进入了连天衡身体?”   “连天衡体内有外来者意识。”   何思澄愣了,以前钟意可从来没看出连天衡和他们一样是外来者。   哦,因为她看不清能力比她强大的人的底细。那就是说连天衡的意识现在已经离开他的身体了?他去哪了?   钟意又道:“是段纲总好过是其他人。”   “雷见明呢,他是外来者吗?还是被情感向病毒影响的普通人?”   “不是病毒。我在爆炸发生前我没看出来雷见明有问题。”   也就是说,如果雷见明是外来者,那他的能力已经强过了钟意。   何思澄捂住额头,很希望连天衡现在在这里,就算会被贬入尘埃,他也愿意承受。   “梁理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何思澄想问的是,梁理的意识还在他自己体内吗?   钟意道:“我看不出来。”   “唉……”何思澄焦虑地叹气,“你觉得他们什么时候能醒?”   “不好说。据说他们可能会成为植物人。我怀疑他们的人物关键数据已经损毁,所以无法恢复到正常状态。”钟意低头看着自己苍白的手指,“病房那边看守得很严重,我没法接近他们,所以没法查看他们的详细情况。”   何思澄心想,钟意就算能接近梁理他们,估计也看不出所以然,她毕竟不是造命师,能力有限。   “如果无法恢复,那就是要等他们的身体死亡后再更换新身体?这下麻烦了。”何思澄焦虑地踱步。   连天衡和段纲如果死亡没什么问题,因为他们意识清醒,死后可以自主选择新身份“重生”,然后他们会主动来联系何思澄或钟意。   但梁理的情况就不好办了,他处于记忆封锁状态,他死后记忆会清空,然后进入随机“投胎”模式,消失于茫茫人海中,非造命师找寻不到他的踪迹。   这个世界现在缺的就是造命师。 第54章   “咦,怎么关门了, 那我们吃什么呢?”三个上班族中午出来吃饭, 看到他们常去的那家饭馆居然关门了。   “是受爆炸的影响吧。”   “应该是的, 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开。”   这附近有栋办公楼发了爆炸事件。爆炸发生后,附近街区开始戒严,街上行人急剧减少,很多店开着也没生意,就关门休息了。   “要不走远一点,去鱼馆吃烤鱼?”一人提议。   “行啊。”另一个同意。   然后两人一起看向剩下一人:“吃吗?”   那人正在看路边一只受伤的小黑狗,小东西只比手掌长一点儿, 身上有血, 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好像快死了。“谁家的狗扔在这里,它是不是被车撞了?”   “流浪狗吧,别看了。”另外两人推着同伴离开了。   在三人身后, 一条大狗跑到小黑狗身边, 叼住小黑狗的后颈, 把它叼走了。   大狗跑进一条巷子里后消失了, 像进入了异度空间一样。   同时, 一个长发及肩的男人抱着小黑狗凭空出现在一套房子里。   “衡哥, 你怎么弄成这样的?自杀未遂?”长发男人把小狗放在桌上,低头查看它的不能动弹的两条后腿。   小黑狗有气无力呜呜了两声:别管我……   “你在说什么?听不懂。”男人摸了摸小黑狗的腿, “好了,帮你治好了。”他托着小黑狗的屁股把它揣进怀里, 用脸颊去蹭它的小脑袋,“救命之恩,该以身相许吧?”   小黑狗挥爪拍向男人的脸。   男人边躲边道:“唉,不以身相许就算了,你还要恩将仇报?”   小黑狗蹬着后腿从男人怀里跳出来,它敏捷地落到地板上,转头冲男人汪汪地吼了起来:叫你不要管我!   男人茫然地看着它:“真的听不懂。”   小黑狗小跑着在房间里转了个圈,最后蹲到了挂着液晶电视的那面墙下。   液晶电视亮了起来,并传出了连天衡的声音:“梁理?”   长发男人长得和梁理很像,但细节稍有不同,大概类似于玉器和瓷器的区别。   “是我。我现在是灵魂形态,或者说是神灵形态,我听到信徒们的祈祷声,然后就苏醒了。”梁理开玩笑道。   小黑狗瞅着男人,液晶电视再次发出声音:“这个世界的规则不允许出现灵魂状态。”   “是有点违规。”梁理承认,“你不在你自己的身体里,我很担心你,所以就出来找你了。我来得正是时候吧?”   “……你保持这种灵魂形态不会很耗精神力吗?”   “还行,你之前也做过很多浪费精神力的事。不停地瞬移,还送了我很多礼物,都很耗费精神力啊。你不会是因为精神力不足才变成了小奶狗吧?”   “精神力不足不是那些事造成的。”连天衡的声音很平板,“附身到狗身上只是意外。”   爆炸后,破开敌人设置的时空壁障耗费了连天衡大量精神力,但这事他不得不干,否则可能会被人瓮中捉鳖。设计了爆炸的人,说不定有办法可以禁锢他的意识,他得提防这个。   至于附身到小黑狗身上,连天衡当时是打算趁机来个金蝉脱壳,所以趁着身体重伤濒死,顺利地脱离了原来的身体另寻宿主,结果一不小心附身到大楼外的一只小黑狗身上。   “你真的精神力不足?”梁理原本只是调侃连天衡。“那怎么办?通道关闭了,你没法补充能量。”   “你不是解开记忆封锁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   “好吧……你是怎么受伤的?也只是意外?”梁理望着小黑狗,虽然他嘴上在说意外,但眼神分明是在怀疑连天衡就是在自杀。   “嗯,是意外。”连天衡谨慎地维持着面无表情的表情。虽然他现在披着狗皮,但梁理是个造命师,应该能看出狗的表情。   其实小黑狗受伤的确是自杀未遂造成的,这点被梁理猜中了。   连天衡觉得小狗的形态做事不方便,所以想换个身体,他不是造命师,无法轻易更换身体,只能用常规的办法:先去死一死。   死亡虽然痛苦,但必要时还是得死。   如果不是梁理突然出现,连天衡已经死成功了。   梁理走到小黑狗面前,蹲下坐在地板上,伸手拿起小狗的一只小爪子,握在掌中捏了捏,道:“你本来可以不用换身体的。”   “我怎么知道你真的能解开记忆封锁。”   “诶,你不够相信我嘛。”梁理笑了笑,“换身体很耗费精神力,你歇着吧,别再折腾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   “你精神力还很足?”   “还行。我一直挺省着用的。”梁理冲小黑狗眨了下右眼。   “你怎么解开记忆封锁的?”   “我也不知道。”   撒谎。小黑狗把爪子从梁理手中□□。   梁理看着自己空了的手笑道:“有些事还是等离开这里之后再谈比较好。不是推脱,也不是敷衍你,这是我的真心话。”   小黑狗不理他,垂着头在地板磨爪子。   梁理笑道:“你真可爱。”   可爱个屁。小黑狗没抬头,墙上的液晶电视发出了连天衡的带着火气的声音:“你是怎么认出我的?”——既然这只狗和他本来一点也不可爱的形象毫无共同点。   按逻辑来说,梁理也不应该认出他,因为他们能力相当。他们造物界,是靠实力说话的地方。   梁理笑道:“你化成灰我都认得你……”   连天衡打断他的不切实际:“灰在我的专业范围内。”   “……好吧。那就这么说:只要在这个世界中,不管你变成什么生物我都能认出你。”   “怎么做到的?”   “我为你单独编写了一条世界规则,你的灵魂在我眼中是特殊的。”   “为什么干这种事?你有什么毛病?”连天衡恼火地问。   连天衡负责是非生命体系的世界规则,他很敬业,没有夹带任何私货。   “别生气啦,这种无伤大雅的事,连违规都不算。”梁理笑道,“我们聊点别的吧。你知道我本来的名字吗?黎危,你可以这么叫我。”   梁理,也就是黎危伸手摸了把小黑狗的脑袋。“你叫什么呢?我只知道你的工作号,不知道你的名字,在这个世界,叫工作号很奇怪吧?”   梁理和连天衡在现实成为同事还不久。不过在此之前两人都听说过对方。在更早之前两人曾有过较为密切的接触。   梁理一直以为连天衡已经忘了当年的事,但在这次救援中,他和连天衡接触得比较深,了解到了一些他以前不知道的事情。   小黑狗甩了甩头,甩开梁理的手,它身后的液晶电视出声:“现实的事实留到现实再谈。”   刚才梁理自己不也说了么,有些事还是离开这里再谈比较好。   梁理却笑着摇头:“不谈完这个我不想谈别的。”   连天衡虽然恼火,但还是思索了一下梁理到底是怎么划分什么事该在这个世界谈,什么事不能在这谈的。   大概是严重违反造物世界法规的事不能在这说?   连天衡用小黑狗的眼睛打量着梁理,看来这个人干了很多违法乱纪的事。   亏他还能在这个世界装成一个道德模范。   梁理面不改色地任连天衡打量。   连天衡意识到,黎危是梁理,但又不完全是他,他是梁理的拓展版或者说升级版。   就像现在,黎危比梁理更放松,他仿佛有一种成竹在胸的自信与淡定。   梁理很多时候是在控制自己,黎危好像没有自控的打算。   这是压抑过久后的反弹吗?   连天衡想到梁理之前一直“柔弱”地依靠自己的样子,决定给他几分面子,以免他因为过度自尊做出什么麻烦的事。   “你可以叫我白启。”   “白启星?”白启是一个星球的名字。   连天衡针锋相对:“离危星。”   梁理笑了:“我的名字的确来自于离危星,但改了一个字,不是离别的离,是黎明的黎。我没骗你,我真的就叫黎危,所以你也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吧。”   “我父亲姓白,白启是他给我取的名字。”   “除此之外呢?你还有几个名字?”   “你知道这一个就够了。”   “好吧,这个话题我们以后再聊。”梁理笑道,“白启先生你好。”   “……黎危先生你好。”连天衡心中别扭,道,“在这里还是叫这个世界的名字,我们应该带头遵守世界规则。”   “有道理。”梁理点头,头发随着他的动作滑到眼前,他抬手撩了一下,“衡哥,给我根皮筋,我扎下头发。”梁理伸了一只手到小黑狗面前。   小黑狗看了眼梁理,一个普通的黑色皮筋出现在梁理掌心。   “谢谢。”梁理拢起卷曲的长发用皮筋在脑后扎了个蓬乱的马尾。“哎,忘了你要节约精神力,抱歉。”虽然这么说,但他的语气没有丝毫愧疚感。   连天衡也没在意,问:“怎么不把头发弄短一点?”   梁理用指背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脸颊:“你不觉得我长发更好看吗?”   “……”小黑狗伏卧到地板上,用姿势表明它不想再看眼前的人一眼。   梁理失笑,往小黑狗身边挪了挪,伸手摸它的背。“你原本长什么样子?”   小黑狗甩了甩尾巴,墙上电视发出声音:“手拿开。”   梁理收回手,突然道:“你原本的样子和星球大冒险中有几分像?”   小狗僵住了,这绝对是他预料外的状况。   梁理继续道:“当年在星球大冒险中,我不是故意杀你的。我找了你很久,想向你解释,但你太难找了,让我找了这么多年。你看起来像不记得我了,所以我觉得我不应该打扰你。但我被困在这里,你又来救我……”   连天衡打断他:“救你只是工作。”   “我知道。你仍然记恨我。”梁理笑着说——他心情非常不错,笑容中没一丝刻意没一比勉强。像是他说是并不是“你恨我”,而是“你爱我”一样。   小黑狗没看梁理,所以没看到他的表情,但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他并无悔意。   小黑狗体内的连天衡火冒三丈:“在游戏中认识了十多年,你却杀了我,我不该记恨你?!”   星球大冒险是款竞赛游戏,前十名的玩家可以获得丰厚奖励一夜巨富,即使只进入前一百名也能名利双收,因为这是款号称宇宙级竞赛的游戏,无数人在看游戏直播,大家各有自己的支持对象,像追星一般。   梁理和连天衡当年玩这款游戏时,还是十几岁的少年。   连天衡说他们在游戏中认识了十几年,其实游戏中的十几年只是现实中的一个月。   “十五年七个月零三天。”梁理记得很清楚。   这是他们在一起的时间。   至于他们分开的时间,他们曾各自辗转于各种虚拟世界中,把各个世界的时间累加起来,他们少说有几百年没见了。   得说初恋的力量是伟大的,梁理一直念念不忘,连天衡一直没有释怀。   终于,他们在这个世界再次坐到了一起。   梁理苦恼地解释:“不是杀你,我当时只是想亲你,但我受了伤,在流血,我的血有毒,非常毒,闻到气味就会中毒……”然后没亲一会儿,连天衡就死了。   在连天衡看来就是:梁理□□他然后趁机杀了他,杀他的原因应该是为了洗劫他积累多年的资源。   他知道梁理在游戏中不是好人,但没想过他也会杀自己,所以被杀后格外恼火。   连天衡当年年纪还小,大脑还未发育完全,自控力比现在更差,气得下线后立刻把游戏仓砸了,后来就算买了新游戏仓,也没再去玩星球大冒险。   因为玩家们玩游戏时被要求匿名——游戏公司为了预防真人PK,所以梁理不知道连天衡是谁,想找他都没法找。直到多年后,他进入游戏行业工作,利用职权——违规行为——才查到连天衡的部分真实信息。   连天衡问:“那之前你的血怎么没毒?”   星球大冒险不是一款和平的游戏,流血事件很频繁,连天衡和梁理在游戏中认识那么多年,彼此都见过数次对方流血的情景。   “只有我的情绪超过某个临界点时,血液中才会有毒素,这个设置是为了应对危机情况的。”有好几次,梁理都是靠这个隐藏技能反杀敌人的,这是他的秘密武器。   小黑狗抬眼打量梁理:“你怎么没把自己毒死?”   连天衡倒不是怀疑梁理骗他——因为这些东西在游戏上可以查到记录,他纯粹是好奇梁理是怎么做到的。   “我有分寸,这应该是造命师的天赋?”   连天衡仍然尝试找漏洞:“你情绪异常时血液才会有毒,那天你情绪异常?”   “嗯。因为想哄你做点更深入的事,有点过于激动了。我订了酒店,呃,还定了餐厅,订了游乐园的票,我的游戏账号有记录。”   “……游乐园?”   “当时你很喜欢游乐园。”   连天衡沉默片刻后道:“你当时多大?”   自己当年不会是被一个恋童癖盯上了吧?虽然当时的梁理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但或许也未必。因为游戏里年龄是可以虚构的,外表年轻的人不一定真的年轻。   “和你一样十五岁。低于十五岁我订不到酒店。”   游戏中的酒店是防偷窥模式的,达到年龄的玩家可以进酒店做某些不想让人看见的事。   有些人其实不介意被人看直播,但星球大冒险是款大众化的游戏,所以游戏规则相对谨慎保守,其中有一条是:玩家在酒店外做某些事会被强制下线,有一方没到年龄的还会自动报警。   “你当时知道我多大?”   “知道啊,聊天时从你说的一些话中可以猜得出来,能精确到月份。”   连天衡回忆了一下,是这样,当时他也是依靠梁理的言谈举止来猜测他的身份年龄等信息的。   连天衡记得自己当时大概是十五岁半的样子,他当时猜测梁理比他大一点,因为梁理当时的心理年龄比他更成熟。   但他现在猜测梁理应该比他小一点,如果比他大,梁理订酒店的时间大概会更早。   “你不会是刚满十五岁就去订酒店了?”   “你一向了解我。”梁理笑道,“是证件年龄满十五,实际年龄可能有误差。”   通常一个人一出生就会有身份,但也有部分人是后来才把身份录入官方系统的。这些人的年龄由身份系统采集人体数据后得出检验结果,这个结果存在一定误差,可能是几天也可能是更长时间。   小黑狗用乌溜溜的眼睛望着梁理。连天衡暗自猜测梁理年幼时的经历,为什么不是一出生就有身份?是有什么坎坷的经历吗?   梁理笑道:“我小时候的事以后再跟你说。”   连天衡回神,“嗯”了一声。“没错,先解决这个世界的事。”   梁理便顺着连天衡说起这个世界的事:“我没到你会来救我。”   “这是工作,我会救任何一个同事。”   “不是怀疑你的职业道德。”梁理道,“我当时没能及时撤离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段纲关闭了通道,所以救援我这事该左鸿来做才对。”   左鸿是段纲的老师,老师帮弟子收拾残局,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左鸿是有这么提议。但我认为还是我来比较合适。”实际上,当时连天衡非常强硬地坚持这是自己的工作。   梁理笑问:“你是什么认出我的?我是说在现实世界。”   “你一直很爱出风头。”   梁理没否认,而是笑道:“我要积累资本啊,名声也是一种资本。要不我怎么能这么快找到你?”   宇宙太大,要找一个人真的很不容易。   连天衡感到自己的心脏部位抽紧了。但他随即便想:就算梁理有找他,那也只是顺带,这才合常理。   梁理成为他同事已经有大半年了,如果不是这个项目,他们根本不会有任何接触,互相之间也没有任何要主动接触对方的苗头。   “花言巧语。”小黑狗瞥了梁理一眼,打了个呵欠,伏到前爪上,像是跟梁理说了这么久的话说累了。   梁理也在地板上躺下来,他蜷起身体,把小黑狗虚圈到怀中。   “我每桩绯闻都亲口否认过。你可以去查。倒是你,经常参加聚会呢。”梁理酸溜溜地说完,又很快补充道,“我不介意的,都是过去的事了。”   在他们世界,单身的成年人在一起做点什么很简单,互相看得顺眼就行。就如人要吃东西一般平常。没人有心理负担,也不会上升到责任与道德层面。   主要原因大概是他们世界没有性疾病,避孕也可以做到百分百可靠。既然性是一件安全的事,那就没人会畏惧它,喜欢这项活动的人一起做一做也就很平常了。   每次聚会,都有至少一半的人会和别人一起过夜,或者一起呆上几小时。   连天衡第一反应就是,梁理又在装模作样。不过他倒没有反感,只是冷淡地问:“你没有参加聚会怎么会知道我去了?”   “我去了啊,我只是想看看你会不会去。”   连天衡冷冷地道:“我每次都比你先走,一个人走的!”   梁理出现在他面前之前,他根本不去参加什么聚会,梁理出现后,他才觉得有必要去找个伴,但目前为止,还没找到合适的。   梁理也赶紧道:“你走后,我就也跟着走了啊,一个人。”   连天衡冷哼。他知道梁理日常也是受人欢迎的,因为他待人友好平和,不像某些天天戴光学面具的人,会被人默认为多少有社交障碍,说不定还心理变态。   梁理把小狗搂进怀里亲吻。“真的只喜欢你啦。”梁理语气亲昵,但夹着一丝委屈。   小黑狗挣扎着蹬着爪子想推开梁理。“你连狗都要亲?还是不到一个月大的奶狗。你有什么毛病?!”   梁理抓紧时间表白:“我爱的是你的灵魂,和你的容貌、年龄、性别、种族无关。”   连天衡只想怒斥:放屁!   不管是他的年龄、性别还是种族,梁理早都知道。至于容貌,难道他还会丑得让人下不了嘴吗?   连天衡道:“之前你封锁记忆时,什么都不记得,表现得好像很喜欢我?就这样,你还要来跟我谈什么真爱?”   梁理惊道:“……你连自己的醋都要吃吗?”   你才吃醋!连天衡气得发抖,小黑狗在梁理怀里浑身打颤。   梁理亲了亲小狗的耳朵。“在这个世界我无所不能不是吗?我喜欢什么人当然也是由我来定,我给自己编写了规则,规则是:只要你对我好,我就会喜欢你。”   连天衡逐渐镇定下来。他有点明白梁理的逻辑了,大概是:我喜欢你,但只有我确定你也喜欢我,我才会告诉你我有多喜欢你。   矛盾的人。似乎很主动,但又意外地被动。   冷静下来后,连天衡道:“行了,放手。”   梁理失落地松开了小狗。但小狗也没走开,而是仍卧在梁理身旁。梁理露出笑容。 第55章   “我们测试时为什么会发生世界崩溃,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连天衡问。   “和你们分析的一样, 是病毒造成的。当时, 整个世界开始坍塌, 但我觉得还可以抢救一下,没想到差点牺牲在这里。”梁理抿紧嘴唇,露出一副我很受伤的表情。   连天衡用他的小狗脸默默地望着梁理,梁理越是表现得“动感情”,他越是觉得这人是在演戏甚至是有阴谋,这大概是被坑死的后遗症。   梁理看着小黑狗,看小东西没有要安慰他的迹象, 他便再次强调:“真的很危险, 差点我就见不到你了。”   “我倒是一直相信你会活得好好的。”分开的这些年, 连天衡偶尔会诅咒梁理,但其实他知道梁理会过得很好,一个智商情商都胜过绝大多数人的人, 不管去干什么, 都能成为佼佼者。   “这么相信我啊。”梁理露出灿烂笑容。   连天衡心一软, 主动问道:“你知道那个病毒是怎么回事吗?”与其说是他是想知道答案, 不如说他是在找话题。   “是人工智能型的病毒。”梁理犹豫了一下道, “我抓到了它, 但我没法杀死它,就把它封在南听风体内了。你放心, 他现在很弱,做不了什么, 不用担心他。”   连天衡没想到会听到这个,震惊地道:“所以南听风不是外来者也不是重生或穿越者,他就是病毒?”   梁理点头。   “只是病毒这么简单?”连天衡问。   “是吧……难道他还有什么特殊作用?我不知道呀。”梁理努力露出一脸真诚的表情。   连天衡看了看梁理,暂时保留了心中的疑虑。   他们在这个世界的记忆是要存档的,所以只能留下清白的记录,否则就得负法律责任了。如果梁理真干了什么不能说的事,那他再问也没用。   “那南听风为什么接近钟意?”   “他不是专门针对钟意,而是会盯上那些破坏规则的人,这是我给他新增的一个小功能。钟意加入野外生存时,顶的是别人的位置,她应该是用了什么手段把对方弄下去的,而南听风注意到了这事,然后他就有样学样,也用类似的手段顶替了一个位置。”   “但当时钟意还没有进入这个世界,她是地震那晚才和段纲一起进入这个世界的。”难道钟意撒谎了?小狗警惕地竖起了耳朵,梁理伸手摸了摸。小狗的耳朵动了动,然后转动眼珠瞥了梁理一眼,但没说他。   既然没被斥责,梁理便大胆地把手放在小狗身上,没再移开。   “钟意和段纲应该骗了你。因为通道断了,你也没法找外面的人确认他们的言辞,所以他们有恃无恐。我认为,钟意在地震前就进来了,只有段纲是地震那晚进来的。”   “那么钟意就比我更早进来。如果比我晚时空会有波动,我不可能会察觉不到。”连天衡道。   梁理点头:“比你早进来的人好像有不少。”   “嗯,江晓月那伙人。他们为什么要杀你?现在你有头绪了吗?”   “不知道,就是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杀我啊。”梁理睁大眼睛和小狗水汪汪的乌黑眼睛对视。   小狗从鼻子里喷气,像是在说:你有何用。   梁理摸了摸小狗的鼻子,被小狗用爪子推开手,梁理便顺势握住了小爪子。   小狗被骚扰得烦不胜烦。“帮我换个人类身体,这个身体不方便。”换回人类身体,梁理再这么动手动脚,他一定会揍他。   梁理笑道:“方便啊,一起出门时会方便许多。一个人总比两人更不醒目吧。再说我们不是要节约精神力吗?”   小狗烦躁地动了动身体,忽略梁理的手,继续说正事:“钟意和段纲怎么回事?好像对你很有意见。”   梁理想了下,道:“我和他们俩在我到万物公司前就认识。主要矛盾大概就是段纲以为钟意喜欢我,而他喜欢钟意。”   “钟意为什么喜欢你?”   “我不值得喜欢吗?”梁理撅起了嘴。   “……你以为你还是十五岁吗?!”   “我伤心了。”梁理垂眼道。   “……”小狗犹豫了一下,用脑袋蹭了蹭梁理的手。“我只有奇怪居然还有人和我眼光一样差。”   梁理高兴了,笑了起来,他倒是没反驳说有很多人喜欢他,只是道:“可能也不是喜欢我,她没跟我表过白。”   “但公司里有这方面的传言。”   “是吗?我没听人说过。你们部门的人还挺八卦的。”   连天衡立刻捍卫自己部门的名誉:“不是我们部门的人说的,在休闲吧有很多人喜欢聊八卦。”   休闲吧是万物公司内部的一个虚拟休息室,是匿名制的,人们在这里放松休息,什么事都有人聊。   “你还会去休闲吧啊?我不知道你会去。”梁理有些遗憾,又错过了一个可以偶遇的地方。   连天衡没理梁理,他想了会儿,觉得梁理和段纲、钟意之间或许还有什么事,只是梁理不愿意说。   分别多年,梁理攒了一身的秘密啊。   连天衡没再追问,而是换了个话题:“你知道雷见明怎么回事吗?”   “不知道。但你之前说得对,的确有厉害的人在这里。应该是那个人对雷见明做了手脚。”梁理叹气,“小章他们都死了。早知道就我们俩去见雷风明好了。”   小松也死了。还有边恒玉他们。   连天衡沉默片刻后道:“这事是我的失误。我想到了敌方在情感向病毒没起作用后会采取更激进的手段,但还是没能阻止事情的发生。”   他太自负了,认为自己天下无敌,没想到敌方还是有一些手段的。   “不是你的失误。怪我。我会收拾烂摊子的,所以原谅我这次好吗?”梁理看着小黑狗说。   连天衡不知道梁理到底干了什么,而梁理也不会告诉他,至少现在不会。“等这里的事情结束后再说吧。”   梁理惆怅地叹气。   连天衡问:“南听风没事对吗?”   “嗯。钟意也没事。还有一个姓刘的人也活下来了。你身体里现在是别人,应该是段纲,那个小刘身体的人也有外来者的意识,可能是先前附身在雷见明身上的外来者。”   “你怀疑雷见明是外来者?一直都是?”   梁理想了想,道:“不确定。在录节目之前,我们就见过几次,如果他想杀我那他早就可以动手了。或许是他知道你也在?所以想连你一起解决?”   “我没得罪谁,肯定是你干了什么好事。”连天衡道。   梁理揽住小狗:“我没有啊。明明是别人欺负我,你还怪我。”   “谁欺负得了你?!”连天衡看到他撒娇就想上火。这也是被坑死的后遗症。   这些年来,他常常想起在梁理弄死他之前,他们有多要好,当时,两人都年少,小孩子谈恋爱经常互相撒娇……但不管梁理装得多可爱,反正杀他时都毫不手软。总之,连天衡每次回忆起过往,最后都会烧起怒火。   这就是,曾经有多喜欢,后来就有多怨恨。   年少时的恋爱,没有掺杂任何杂质,最后却被人坑了一把,可以说是一生阴影。   虽然梁理现在告诉他都是误会,但连天衡燃烧多年的心火没法立刻熄灭。   被时间加持过的怨恨,石化成了化石。它坚硬,但不朽,而且自带一种惯性,要消除这种惯性需要时间。   被吼了后,梁理放开了小黑狗,翻身变成平躺,把双手枕在脑后,幽幽地道:“经常有人欺负我啊,只是你没看到。”   小黑狗站起来,踌躇地在梁理身边徘徊,最后把两只前爪扒到梁理身上:“你没事吧?”   梁理偏头朝小黑狗笑了下:“没事。你饿吗?”   “嗯?”连天衡没想到梁理会突然转移话题。   “我们出去吃饭。”   “你能吃东西?”   “可以啊。”   “你现在不回你的身体里去?”   “不着急,先调查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   几分钟后,一个样貌普通、发型普通的男人胳膊弯里抱着一只小狗出现在街上。   男人在街边的小吃店里买了两根热狗,一只自己吃,一只给小狗吃。   “你想吃火锅吗?有我在你不用吃狗粮,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小狗汪汪了两声:去哪吃?   “火锅店啊,要一个包厢。”   小狗又汪汪了几声,声音比之前大,明显是愤怒了:你这不是能听得懂我说话吗?!   “啊?你说什么?想去是吧,那我们这就去吧。”   小狗咬上男人的手臂,可惜它还太小了,咬合力不足,只在男人手臂上留下了一个口水印。   吃完火锅后,梁理摸了摸怀里小狗圆鼓鼓的小肚子,提议:“我们去散个步吧。”   连天衡想拒绝,但梁理继续道:“去看看何思澄?”他便同意了。   他也想知道何思澄现在在做什么,虽然这是偷窥隐私,但他们这工作本来没隐私,回去后连记忆都得上交。   梁理的定位瞬移在找人方面比连天衡方便,他不用靠坐标定位,他靠人定位。只要是他明确知道的人或其它生物,他就能瞬移到对方身边。   梁理抱着小狗来到何思澄附近。连天衡给两人套上了一层融入周边环境的光学迷彩。   何思澄居然是在看电影,和余小秋一起,两人包场,看的是爱情片,边看边亲亲摸摸。   梁理和连天衡在旁边观察了几分钟,觉得在这儿继续呆下去是浪费时间,便离开了。   走到没人的地方后,梁理凑到小狗耳朵边嘀咕:“辣眼睛。还好天还没黑,要不他们俩肯定在床上,我们大概会看到限制级画面。”   小狗扭开头不愿意听梁理啰嗦,梁理便报复性地在小狗耳朵上轻咬了一口。   连天衡心想,现在到底谁是狗? 第56章   “接下来,去我家吧, 去看看有没有人闯入过。”梁理说的是他自己平时住的地方。   “嗯。余小秋有问题吗?”   “没有, 普通人。”梁理带着连天衡回到他家。客厅看起来还是老样子, 没有别人进入过的痕迹。也可能是入侵者比较高明,没有留下痕迹。   “你对何思澄有多了解?”连天衡又问。   “不了解。”梁理抱着小狗前往各个房间巡视。   “我查过他以前的工作记录,看起来很正常。”所以连天衡在进入这个世界后才会让何思澄帮忙干活。“但何思澄前段时间收到过一块手表,那应该是个有定位功能的道具。”   “谁送的?”   “余小秋。既然你说她没问题,那应该是有人在她的礼物上动了手脚。我没查到是谁。”   “嗯。”梁理沉思起来。   连天衡道:“我也送了点东西给何思澄。”   “类似于你给我的熊猫手链那样的东西?”   “功能更强的。只要他和别人聊起你,就会触发警报。但目前为止,他没这么做。我想他应该没问题, 至少不是敌方的人。”   梁理笑看着小狗:“谢谢你一直保护我。”   “行了。”   “我有个惊喜要给你。”梁理抱着小黑狗走入画室, “你之前不是要我给你画画吗?我已经画了一张了。”   他走到遮着画布的画板前, 揭开画布,露出了一张连天衡的水彩肖像画。泼墨水彩风格,主色调是各种亮度的蓝, 但连天衡的脸上被打上了橙黄色的光, 他的眼睛半睁开, 像沉睡于静谧深夜中的天使被清晨第一缕阳光唤醒。   画很美, 但连天衡只是冷哼了一声, 道:“这是你以前画的。”在他让梁理画画册之前。“花言巧语, 投机取巧。你知道这样很低级吧?”   梁理微怔,然后笑道:“只在你面前这样啦, 我以前这样你都不会生气。”   连天衡回忆了一下遥远的记忆,心中有点怅然。“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玩不了过家家了。”   时间的力量很强大,能把往事酿成酒,也能让美酒变质。   梁理没有接连天衡的话,稍微沉默了片刻后便兴致勃勃地问:“既然你已经看过了,那你喜欢吗?”   连天衡没有回答喜不喜欢,先道歉:“抱歉,不是故意要看的。”只是没控制住目光,不小心透过画布看了一眼——只要他愿意,这个世界的非生命体系在他眼中都可以是透明的。   “没事。”梁理如今对隐私不那么敏感了,大概是他自己站到食物链顶端后,有了足够安全感的缘故。他再次问:“你喜欢吗?”   连天衡给了个保守的评价:“画得有点意思。”然后问,“为什么学画画?”   “趁着出差学点技能嘛,一举两得的事。”其实梁理本来就会一些绘画,封锁记忆后重学一遍算是巩固提升自己吧。   “一举数得。你还学了音乐。”连天衡想了下自己,他没学什么有用的东西,当演员或者当导演,那都像是造命师的爱好,不知道他封锁记忆时为什么会选择以这些为主业,像电视机里的自然频道被电影频道窜台了一样。   梁理笑道:“而且你画画很厉害,为了有共同语言,我也应该学一点。”   造物师们都很有艺术天赋,可能正因如此,他们才能造出瑰丽的大自然。   连天衡觉得梁理是惯性地在使用甜言蜜语技能,他拒绝被腐蚀:“不用学。反正我不打算学唱歌。”受天赋所限,他根本学不会,不管怎样都会跑调。   ——说起来,演唱会大概不会办了,对连天衡来说这是件好事。   梁理笑了起来,低头用嘴唇蹭了下小黑狗的脑袋。   接下来,他们去了老林饭店。   林玉树和王智在店里,甚至连老任都在,不过梁理不是来找他们的——也不方便见他们,他是来拿东西的。   进入自己房间,梁理找到先前江森森交还给他的琥珀,拿在手上凝神细看。   小黑狗也跟着一起盯着两颗琥珀看,并叫了几声:里面是封了外来者的意识吗?   没出什么问题吧?   “嗯,两个小喽啰。我觉得我做的琥珀有点丑,你帮我修一下形状、调一下透明度吧。”梁理道。   “丑?”连天衡没想到梁理盯着琥珀看这么久居然是在想这种无关紧要的事,他没好气地道,“再丑也忍着。”   “唉,好吧。那你帮我做个空间道具?”梁理转了转手上的琥珀,“方便我随身携带这种关键物品。”   “空间道具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中。”   “没关系啦,空间道具又不是核弹,不会给这个世界造成巨大危害的。而且我又不是这个世界的居民,不会把它当金手指滥用,扰乱世界规则的。”   连天衡考虑了一下。封印了外来者的封印器确实还是随身携带比较安全。他问梁理:“你想要怎样的空间道具?”   “给我做一片指甲吧。既不显眼又不会丢。还有,你送我的熊猫手链应该丢了,以后再送一个新的给我?”   “以后再说。手给我。”   梁理把右手伸到小黑狗面前,手背朝上。   “你现在是精神体,没关系?”   “没关系。”   “你身体上的哪片指甲是完好无损的?”   “嗯……”这个问题梁理答不出来,他在爆炸中被炸得有点惨,而且他也没太关注自己的身体状况,当时他急着去看连天衡。   “你替我做一截指骨吧,我确定我的手指都还在。”   等他回自己身体后,再用连天衡给他做的指骨替代掉原本的就行。   连天衡碰了碰梁理的手,道:“首先你得给我一截你的指骨。”   “好啊,我都是你的。”   “……”   最后,连天衡给梁理做了个十立方的空间道具,里面有空气,可以暂时存放活物。   “你对我真好。”梁理笑道,“其实背包大的空间就够了。”   “不早说。那我替你缩小?”   “不用不用,别浪费精神力了,这样就行。”   连天衡心想,装什么体贴,一直浪费我精神力的人就是你!   “接下来,我想去看看公司那边的情况。”   连天衡受不了般地摇头:“这种时候还关心你的演艺事业?”   “不是,看看康庄他们怎样了,我出事,最惨的大概就是他们了。你也一样,你的团队大概正在以泪洗面。”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连天衡道,“他们会找到新工作的。”   “嗯,去探望一下吧。”梁理抱着小狗瞬移到康庄身旁。   康庄果然很憔悴,像个减肥过度的人,脸上多了许多道褶子,看起来老了好几岁。   康庄正在和徐升通电话。   梁理和连天衡有些意外他们俩居然有私交。   康庄和徐升在怀念梁理和连天衡——吐槽他们的臭事,两人很动情,眼眶湿润,声音沙哑。   梁理暗中和连天衡嘀咕,我们又还没死,他们哭什么丧啊。   回忆完往昔岁月后,徐升开始劝说康庄跳槽去他们公司工作。   难怪两人能含情脉脉地聊这么久,原来是来挖墙角的。   康庄拒绝了。   徐升不解:“你完全没必要继教留在那种声誉扫地的公司里。你可能还没听说,你们小乐总被抓了。”   康庄狠狠地擦了下眼睛,怒道:“抓得好!早该被抓了!要是早抓起来,说不定就不会有爆炸的事了。”   嗯?梁理有些意外,难道康庄怀疑之前的爆炸是乐于飞干的好事?   可惜并不是,乐于飞没那种能耐。   “谢谢你的邀请,但我暂时不想工作。”康庄道,“等梁理醒后再说。别人家是艺人听经纪人的,我们家相反,我们都听他的。”   “我们也是顺着衡哥的时候居多。但是他们现在……”徐升想说的是,爆炸那么惨烈,就算梁理和连天衡能醒,能被治好,以后大概也无法继续在娱乐圈呆下去了,毕竟这个圈子,皮相非常重要。   “你别劝我了,我不会改主意的。”康庄道。   梁理轻叹口气,低头在小黑狗头上乱亲。   连天衡心想,你亲我干嘛,你想安慰谁的话该去亲康庄。小黑狗的爪子拍到梁理脸上,但力道不重,不像是在推拒,更像是抚摸。   过了一阵,梁理状似平静下来了,他说:“现在我们去看看江晓月。”   “你怀疑她可能出问题?”   “怎么说呢……就是去看看,不知道精神病院那边安不安全,不过我们俩在一起,也不用担心这个,就算是有陷阱,也无法暗算到我们。”   这点连天衡同意,生命体系问题梁理解决,非生命体系的问题他解决,没什么能难倒他们的。   像上次爆炸时那种禁锢时间的道具,如果用在他们两人都在的场合,是不会起效的,会像个扯扯就碎的纸笼子。   江晓月还是老样子:在精神病院的地下室里做着她最受的运动。她的气色保持得不错,估计再关上几年她仍然能很健康。   梁理和连天衡旁观了一会儿后,梁理暂停了时间,同连天衡说话:“衡哥,帮我画一个魔法阵吧,能打破时间和空间进行任意传送的那种。”   “这违反世界规则……”   梁理在小狗脸上亲了一口。   小狗用爪子按住梁理的嘴唇,梁理朝它眨眼,眼波流转。   “帮我嘛。”   “……多大的魔法阵?”   “这个医院这么大。”   “你想把整栋楼传送到别的地方?”   “不用不用。”梁理的要求更高,“能做到我想传送谁就传送谁吗?”   “这其中牵涉到生命体。”所以答案是不能。   “那我们合作吧,一起画一个最高档的魔法阵。”   连天衡没反对,但是说:“先回你家试试可不可行,等试验好了,再来这里弄。”   两人回家后探讨了一下要怎么画一个能顺从梁理心意的魔法阵,他们把两方的精神力交织在一起,以它们作为书写的墨水、织网的丝线、编程的代码,创造了一个小型魔法阵。   梁理笑道:“我们合作的第一个作品,堪称完美。”   小狗蹲坐在魔法阵旁边,道:“先实验一下能不能用。”   “好。”梁理弄了几只蚂蚁放到魔法阵里,然后念起了魔咒,咒语结束那一刻,一只蚂蚁从魔法阵里消失了。   小狗看向梁理:哪去了?   “在附近吧?”梁理就把蚂蚁传到了阵外,但他在附近寻找了一下,什么都没找到。   “看来还需要再调整一下……”梁理喃喃自语,“我觉得靠咒语启动这个步骤也得改进一下……”   试验了五六次后,魔法阵才基本稳定。   两人又去了趟精神病院,把魔法阵给画上了。   “完事了。那我得回医院了。”梁理双手穿过小黑狗腋下,把它举起来,和它鼻尖相触,“我帮你换个血统吧。”   小黑狗身上的某些毛开始变色,最后,它变成了一只假扮熊猫的狗。   小狗看到自己的鼻子和肚子变白了,但因为它不到自己全身,便汪汪地怒叫:你做了什么?!   接着小狗感觉到自己的鼻子开始缩短,身体与四肢在拉长,很快,它的脚接接触到了地面,它低下头,看到了一双人类的脚,赤着的,没穿鞋。   连天衡整个人都是裸着的,被梁理圈着腰搂在怀里,梁理按在他后腰上的双手滚烫得像要烫伤他。   连天衡推开梁理,弄出一面镜子,查看自己现在的样子。   镜中的人是成年人,这点梁理做对了,否则他就得遭受一顿暴力了。   镜子中的人是连天衡在星球大冒险中的角色的成年版,与连天衡现实中的模样有五分像,这里是指脸。至于身材,梁理应该看了不少男模杂志。   梁理在旁边看着连天衡和他映在镜中的映像,这个场景比他以前的所有想象都要美好真实。   “还满意吗?我还是有一点雕塑天赋的,对吧?”梁理边说着边用指背蹭了蹭鼻子,这天气,太干了,容易上火。 第57章   连天衡扫了眼梁理,身体上迅速覆盖上衣物, 仿佛他原本就穿着隐形的衣服, 现在它们只是显了形。   梁理看着连天衡一直扣到脖子处的扣子, 这身打扮太禁欲系了吧,倒不是不好看,只是:“你不热吗?”   连天衡用手指捏着衣服面料捻了捻:“特殊材质。”   “好吧。”   “现在才帮我换个身体?”连天衡声音有些冷,但并没有发火。   梁理双手合十,露出求饶的陪笑表情:“小狗太可爱了,忍不住想多抱会儿。”又道,“不是换身体, 是改造。你现在的血统是狗妖, 可以在狗和人两种形态之间任意切换, 不过,这会消耗精神力。”   连天衡看向镜子,看不出自己身上有妖的痕迹, 不, 应该说看不出有狗的痕迹。   “这个世界不应该有狗妖。”   “没事啊, 反正你不会用这个妖怪身份去扰乱别人的命运。这个世界能包容这点小意外的。”   连天衡不是很喜欢他这种态度, 抿紧了嘴唇:“你太习惯于打破世界规则了。”   梁理像是把这个世界当他的画板了, 随意涂抹, 就像是他认为自己在做的只是个人私事,不会对其他人造成影响, 不必在意后果,完全按自己的兴致来就行。   这种工作态度很有问题, 毕竟这个世界并不是游乐场。   造物世界和游戏世界有本质区别。前者是播出种子后“自由生长”的真树,后者就是一棵假树。   真的树,你砍了它,它就真的死了,再重新种一照棵也不会是以前那一棵。至于假树,坏了一棵,可以轻松复制出很多棵一模一样的。   “只是暂时打破一下,以后我会复原的,我保证。”梁理信誓旦旦地道。   连天衡看了会儿梁理,然后移开视线。“你以前一直问我这个世界是不是真的虚拟世界,你说你觉得这个世界很真实,现在呢,你是什么感觉?”   “虚拟这个词让人有种镜花水月的虚幻感,还是用造物世界比较好,让人感觉比较实在。”梁理走近连天衡,把手臂搁到他肩膀上,望向两人面前的落地大镜子,看着镜中的他们俩,只看外表的话他们很相配。   连天衡也看向镜子。镜子在他的注视下消融于空气中。   梁理伸手摸向消失的镜子,什么也没摸到。   他看着自己的指尖,道:“现在我还是觉得这个世界很真实。不止造物世界让我觉得真实,游戏世界我也一样觉得很真实,我大概有点虚拟世界依赖症。”   连天衡担忧地皱眉,随即反应过来梁理是在信口胡说。   有虚拟世界依赖症的人是不被允许从事造物行业的。因为这种人可能会把造物世界的人看得比现实世界中的同伴更重要,他们可能会在某些决策上会做出错误判断,损害己方人员的利益。   目前为止,连天衡没看出梁理有这方面的迹象。   “行了,别瞎扯了。”连天衡道,“你刚说你要回医院?”   “嗯。”   “回去后你打算怎么办?”   “见机行事。”   梁理的敌人肯定在医院有做部署,只要他一有醒来的迹象,对方应该就会采取相应行动。   “我跟你一起过去?”连天衡问。   “不用,你在外面比较好,可以随时接应我。”   “去医院里也画一个魔法阵?”连天衡提议。   “不用,别再浪费精神力了。”   连天衡迟疑片刻,道:“那你还需要别的道具吗?”   梁理笑道:“这么担心我?那给我个祝福之吻吧。”   “慢走不送。”   梁理搭在连天衡肩膀的手捏了下连天衡的肩膀。“回头见。”他消失了。   梁理回到自己身体里,连在他身上的各种仪器上的数据开始波动,医生们冲入病房中,有的低头询问梁理他现在的感觉,有的查看起了医疗设备,有的在观察输液情况……   梁理仿佛困倦极了一般,眼睛只微微睁开了一条缝,他朦朦胧胧地看了会眼前的情景,又重新跌入了沉睡的深渊。   再次醒来时,梁理发现房中有另一个人,除了他之外的另一个人。   这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他坐在沙发椅上看着梁理。   梁理撑开浮肿的眼皮,看了男人一会儿,虚弱且含糊地问:“你是谁?”   因为舌头麻木,且不受控制,梁理说话有点大舌头。除舌头外身体也不受他控制。他尝试移动自己的身体,但动不了。   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脖子无法动弹,他转动眼珠看向自己的手,憋着劲想让它移动,但吃奶的劲都使上了,也只有小指抽搐般地抖了一下。   他泄气了,疲惫地闭上眼睛。   中年男人道:“你还好吗?”   “不好,感觉像瘫痪了。”梁理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得很慢,像有严重的语言障碍。   “因为给你注射了强效麻醉剂。”   梁理睁开眼睛,眼珠一动,看向手背上的点滴管连着的吊瓶,药水正一滴一滴地从瓶中滴下,落入输液管中。   中年男人也看向吊瓶,他说:“这个世界的科技虽然落后,但勉强也够用。想压制一个人的精神意识可以通过控制他的身体来实现,所以只要麻醉你的身体,就能制服你。”   “好办法。”梁理嘴角抽搐,像是想笑,但最终没能成功。“原来是你……麻醉,我记得小时候你对我这么做过,我的弱点你一清二楚。”   梁理语速非常慢,而且还含含糊糊、断断续续,等他说完一句话,两分钟就过去了。   中年男人在梁理说话时,不耐烦地在椅子上换了好几个姿势,梁理一说完,他便像抢话般地快速道:“所以你恨我,特地找上门来威胁我。如果你不主动出现在我面前,我其实不想对你怎样。毕竟在生物学上,你是我儿子。”   “不是,我……没有威胁你,我,我不爱记仇。”梁理结结巴巴地说。   他在连天衡那都能闭紧嘴,在别人面前当然更不会露破绽。   中年男人对梁理有一定了解,笑道:“你在说笑话。”   “没,没,没……没有……”梁理没喘来气,咳了起来,连在他身上的那些医疗设备鸣起了警报声。   医生们立即从门外冲进来帮梁理续命。   梁理的危机状况缓解后,一个医生走到中年男人身旁,低声请示:“最好减少镇定剂的剂量——他的情况很危险。”   中年男人道:“如果真的减少,那危险的就是我了。”   医生不明白中年男人的意思,疑惑地看着他。   中年男人看向病床上的梁理,他遍体凌伤,呼吸微弱,几乎快接近尸体了,但毕竟还不是尸体。   “他没事的。准备转移吧。”   “现在?”医生愕然,“我建议等情况稳定一些后再移动他。”   中年男人看了看手上的表,道:“那就晚上再转移。”   晚上交通也更顺畅,不容易发生意外。   中年男人走后,钟意出现在梁理的病房中,她穿着病号服,缩起双腿,像个孩子一样把整个人窝进中年男人之前坐过的沙发。   “你还好吗?”钟意问。   “还好。一点镇定剂而已。”梁理说话的声音仍然不大,但清晰顺畅。语气稀松平常,就如同在和天天见面的熟人说话。   钟意道:“我很想知道你的极限在哪里。”   梁理没接话。   “刚刚左鸿来过了?”钟意用肯定语气问。   “嗯。他去你那了吗?”   “今天没有。但我们经常见面。”钟意耸了下肩膀,“他可是我老板。”她和段纲一样是左鸿团队中的人。   “他什么时候进来的?段纲知道吗?”   “不知道。”   “肯定比你早进来。”梁理推断。“他在这里的身份是什么?好像有一定地位。”   “很有地位,他在这里是张立诚——你应该知道他,掌握国家命脉的人之一,同时,他也是南听风的叔叔。南听风到底有什么问题?你们都这么关注他。”   梁理没有回答,而是问:“段纲现在怎样?”   “在连天衡的身体里休息。左鸿不确定他的意识是在连天衡体内还是那个小刘体内,所以暂时不会动连天衡的身体。”   ——左鸿为什么不确定?因为钟意没告诉他。他也没怀疑钟意,他不知道钟意的能力比她表现出来的强很多。   “小刘体内的是谁?”   “嗯?”钟意似乎没听清。   “左鸿的人?”   “应该是吧。”钟意的语气不是非常肯定。   梁理听懂了,钟意的意思是那人不是左鸿的人,是她的人。   虽然记忆得上交,但思想不会受管控,所以必要时大家可以采取暗示方式沟通。不管规则多谨慎严密,人们总会找到绕开它的办法。   “小刘体内的那个外来者意识之前在雷见明体内呆过?”梁理问。   钟意点头。   梁理挑眉:“雷见明差点杀了我。”——你差点杀了我。   “你又不会死。反正你总是要死一死的。”钟意说完后,立刻像说错话一般捂了下自己的嘴。——梁理想起连天衡以前说他的话:演技浮夸。   “对不起对不起。”钟意可怜兮兮地道歉,“我的意思是左鸿想对你动手,一次不成他就会做第二次、第三次……直到成功为止。他是老板,我只能听他的。” 第58章   梁理又问:“在黑星山拍野外生存时,是雷见明在我走的路上动了手脚?”   与其说是雷见明动的手, 不如说是左鸿做的。   左鸿是造物师, 而且是能力很强大的那种。   钟意点头:“我猜应该是的。”——没错, 是这样。   “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左鸿干活,当然他想要什么,大家就做什么。左鸿想要你死,那杀死你就是大家的第一目标。”   “嗯。”   “他到底为什么想要你死?”钟意突然问。她表现得特别很好奇,眼睛都放出光了。   这演技……   梁理感觉自己是在录制另一场真人秀,大家互拼演艺,互抢镜头, 当然, 虽然他们表演浮夸, 但其实并没有乱来,都是按剧本演的。   “不知道啊。他如果真的想杀我其实不应该在这里动手,他在这里又杀不死我。”   “他可以杀你的意识。我是‘意识死亡就等于人死亡’那一派的。”钟意道, “所以在我看来, 如果你的意识被消灭了就等于你死了。”   “我也是这一派的。他也不一定是想杀我, 可能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一些东西。”   “在这里能得到什么?虽然你是这个世界的创世神, 但你照样身无长物啊。难道——他是想要你的思想, 或者记忆?”钟意猜测道, “你是不是手上握有他的把柄?像是看见过他违法乱纪之类的。你可以让他身败名裂,所以他要对你痛下杀手。”   “往这个角度想, 的确有可能。”梁理眼中露出笑意,但由于镇定剂的缘故他的脸部肌肉却没怎么动, 这使得他的表情非常怪异。“其实他是我父亲。”   钟意很惊讶:“我以为你是孤儿。”   “差不多,我很小就离家出走了。”   “为什么呢?他虐待你?”   梁得沉默。   钟意道:“抱歉。”   “算是虐待的一种吧。”梁理沉默两秒后道,“他用我做意识实验。”   这比虐待更恐怖,大概是被热水烫和被油锅炸的差别。   意识实验是违法的。左鸿认为这是规则狭隘的体现。   在他看来,意识实验迟早会成为合法的。   历史上,也曾有人反对过克隆实验、心理实验、生化实验等等,但到现在,这些都已经合法了。当然,前提条件是,这些实验在摸索阶段时,只被允许在造物世界进行,等实验结果稳定后,才会在现实世界中启动相关项目。   按这个历史规律来看,在未来的某一天,人们应该会找到安全地做意识实验的办法。这时候,意识实验应该就是合法的了。   但左鸿等不及那一天的到来。   “你是亲生的吗?”钟意问。   “他说是,我不确定。”   “他是个变态吧。你为什么不告他?要换我,我大概会和他同归于尽。”   “因为不值得。”梁理目光放空,不知道是在回忆什么还是在思索什么。   钟意跳下沙发,走到病床旁,看着梁理因受伤而面目全非的脸,用下定非常坚决的语气道:“我会帮你的。”   “谢谢。”梁理和她对视,彼此用眼神确认:好了,剧本演完了,完美。   晚上十一点,昏迷的梁理被移出医院,转往其它地方。   救护车在几辆小汽车的护送下行驶在公路上。   走到一半时,堵车了。   “唉呀,这个点还堵车。”司机调节广播频道,想听听广播里怎么说,是车祸堵车还是怎样。   司机刚调好广播,听着主持人在说某某路段拥堵……   这时,他看到几支摩托车队伍向救护车冲来,车上的人戴着头盔,把手伸进怀中拿出了枪……   司机愣愣地看着,广播的声音在他耳中变得扭曲失真。   公路上一片混乱,仿佛恐怖袭击现场。   救护车里的病床上的梁理听到了外面的声音,他看向守在旁边的钟意:怎么回事?   钟意拿起对讲机询问情况。   对面的人道:“有人袭击我们!”   钟意关掉对讲机,看了眼救护车的车门,取下梁理脸上的面罩,问他:“是来抢你的?”   “我没做这方面的安排。”梁理说话的声音很低,几乎是在用气音说话。   梁理是没安排。但林玉树他们天天都盯着医院,这边的动静他们都知道。   以他们的经验,弄出爆炸事件的人和那拨天天把守在梁理病房外的人肯定是同一个人的手下。   此人因为某种原因想对梁理下手。往年他们已经见惯了这种事,到如今,他们已经不再为这种飞来横祸感到惊讶了。   但这次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针对他们的人身份不一般,应该是他们无法对付的人。   但就算如此,他们也不可能试都不试便坐以待毙,于是便有了这次半路劫车行动。   “你的人自作主张?”钟意想起了老林饭店里的菜园子下面的尸体,她忍俊不禁,梁理的生活可够戏剧性的。“你在这里整了一堆愿意替你卖命的手下嘛,可惜他们对上我们这些外来者只是螳臂挡车。”   梁理道:“不是手下,是朋友。”   “你动了真感情?那现在怎么办?救他们大概是不行的……”会破坏计划。“没法收场了。”钟意叹气。   时间在此时无声无息地停了下来,微张着嘴的钟意被定住了,连天衡出现病床旁,他低头望着梁理:“要带你走吗?”   梁理心想,连天衡是怎么找过来?然后便想起来他身上有一截骨头是人造的——连天衡替他造的空间道具。看来这个道具是多功能的。   “不用,这在我的预料之中。”说着梁理想抬起手,但没能成功。   连天衡弯下腰把手放到梁理手上。   梁理眼中露出笑意。   连天衡往车外方向偏了下头:“那也在你的预料之中?”   “不是。不用管他们。”   “也就是说,不救他们?”   梁理和连天衡对视,嘴唇微微张合:“不救。”   连天衡放开梁理的手,站起来。   梁理忍不住多话:“我不是冷血,以后和你解释。”   连天衡无声地看着他。   梁理又道:“也不用管我,我有分寸。”   “也不用救你?好,你忙,不打扰了。”连天衡消失了。   时间恢复流动,钟意继续道:“现在怎么办好呢?”   “你去帮忙吧,把他们弄晕。”   “OK。”钟意比了个手势,开门下车。   车外是战场,大家打得不可开交,先是用枪对射,子弹用完了就开始肉搏。   守方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一流打手,身手比进攻方强。但进攻那一方气势足,悍不畏死,一时间战况胶着,双方僵持不下。   钟意加入后,战况立刻发生了逆转性地转变。她像个轻功高手般游走在战场上,所到之处,进攻方的人纷纷倒下。   战场慢慢变得安静,钟意看向保卫队的人:“收拾一下,我们还要赶路。”   “……是。”   钟意回到救护车里,在梁理的病床旁坐下:“解决了。”   梁理睁着眼睛看着车顶,没说话。   一小时后,梁理的目的地到了,是505精神病院。   左鸿用他在这个世界的强势身份征用了这家精神病院。   贺子泽无力拒绝,也无法得到晕迷中的梁理的支援,只能让那些军人模样的人进驻医院。   梁理被推到关江晓月的地下室中,和江晓月住进了同一间特制玻璃房中。   钟意站在玻璃墙外对他们笑:“要好好相处哦。”   江晓月回以笑容:“我们会的。”   “那就再见了。”钟意挥了下手,转身离开了地下室。   江晓月走到梁理的病床旁,垂眼看着梁理,再顺着他手背上的输液管看向床边的点滴瓶支架,点滴瓶还很满,应该是刚换上的。   “你现在很惨呢。”江晓月把手伸向梁理的脸,但还没碰到便听到一个声音说,“你也一样惨。”   这是梁理的声音,他没有睁眼,没有张嘴,除了声音没有任何迹象显示他说了话,像是他说的是腹语。   江晓月受到了惊吓,脸色骤变,往后退去,刚退两步她便晕倒在地。   监控室里看视频监控的工作人员看到江晓月突然晕倒,很疑惑:“她怎么了?发了什么事?”   他们再三查看视频,还是没发现异常。在他们眼中,他们看到听到的是:江晓月走近昏迷中的梁理,说了句话,然后她像被吓到一般后退,再然后就晕倒了。   至于梁理的声音,他们没听到,因为没有被录下来。因为梁理没有说出声音,他是在江晓月脑海里说的那句话。   也是梁理直接控制江晓月的身体,让她晕倒的。   梁理还暂停了时间,抽出江晓月身体中的外来者意识,制造了一枚新琥珀。这一段也没有被摄像间记录下来。   工作人员联络左鸿的人,向对方汇报这边发生的怪异事件。然后听从对方指示,去地下室里把江晓月抬出来。   江晓月的状态像是睡着了,但怎么叫也叫不醒。   医生替江晓月检查过后,说她身体状况良好。至于为什么会昏迷,医生没能检查出来。   不久后,独自呆在地下室中的梁理像睡醒了一般在病床上坐起来,他扯掉手上的输液管,从病床下来,边张望四周边扯掉身上的纱布和绷带。   他身上的伤痕和淤青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最终他的皮肤变得光洁如新。   监控室里的工作人员一个个目瞪口呆,这是魔术吗?或者说邪术?   在工作人员们惊呆之际,监控视频黑掉了,然后他们接到上级指示,不必再继续监控了。   与此同时,地下室里的梁理迎来一个客人——左鸿。   停掉摄像头的人就是他。   他背着双手站在玻璃墙外看着梁理。“醒了?”他语气中有种高高在上的冷漠。   “嗯,我好像已经适应了你的麻醉剂。”   “不,是我给你减剂量了。”   “……”一直认为自己是靠实力扛住的梁理无语。   “你对那姑娘做了什么?”左鸿问。   “江晓月?当然是杀死了她的意识。”   左鸿评估般地看着梁理,他本来以为梁理现在很虚弱,没想到他还能杀人,这是不是说明梁理比他估计的更强?   “她是你的人,对吧?她居然能在这里默默忍耐四年,是个敬业的好员工。”梁理夸道。   “你有进步,敢下杀手了?记得你小时候总是哭哭啼啼的。”   梁理年幼时,江鸿曾训练过他怎么杀死别人或者别的生物的意识。   “基因的力量是强大的。”梁理望着左鸿感慨地道,“我的性格难以避免地向你靠拢了。”   左鸿以为梁理是在向他示好,他在玻璃墙外踱起来步。“听起来,我们好像有和解的可能?”   梁理犹豫地道:“我不知道,你觉得呢?”   左鸿露出和蔼微笑,这是肉食动物看到弱小的食草动物时会露出的嗜血笑容。“如果你现在是自由之身,那你会显得更有诚意。亲爱的,被你自己设计的牢房关住的滋味怎样?”   “还行。”梁理清除了脸上的犹豫,也开始微笑,他的笑容和左鸿的笑容有一定相似度。“你很记仇——看来当年我让你吃了很大的亏。你的性格缺陷太明显了,很容易被看穿。”   梁理出生在左鸿的实验里,在八岁时,他逃离了那个实验室。当时,他把左鸿锁进了左鸿独家秘制的意识分析室中——那也是个玻璃屋般的房间,让他好好体验了一把自己设计的机器有多美妙。然后还顺便帮他报了警。   不过左鸿的简历上没有犯罪记录,那就是说当年的警方没能抓到他违法的把柄。   提起当年,左鸿的笑容变冷:“我容易被看穿?那你怎么会被我关在这里?年轻人,你也吃过不少亏,怎么现在还是不长记性?你不知道逞一时口舌之快的代价是要受更多苦吗?”   “你的意思是你要把我关上很久?”梁理看了下四周,“也不见得就关得住我吧。”   说完,他身后凭空浮现出一只高约两米的大熊猫。熊猫晃了晃脑袋,扑向玻璃墙,它体形虽然臃肿,但动作并不迟缓,一跨步便撞上了玻璃墙,左鸿的一只脚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但熊猫下一瞬便像幻影一样消失在空气中……左鸿沉着脸把他的脚提回了原位,极度轻蔑地看着梁理。   梁理望着玻璃墙,失望地自语:“加了防护网啊?好像很结实。”   “我当然会防着你。你以为我把你运到这里来是为了让你越狱的?你以为我还会让你再逃一次?”   “这可说不准。我们公司的造物师谁最强?”梁理突然问。   “你在暗示连天衡会来救你?你死心吧。他做的防护网我打不开,但我做的防护网他也一样开不了。”   “你知道他在这里?何思澄告诉你的?”   “没错。”左鸿道。   梁理一直在仔细观察左鸿的神色,闻言笑道:“撒谎。他没告诉你,至少没主动告诉你。”   左鸿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他讨厌造命师,这些人堪称蛔虫。   “我们谈谈吧。你想要什么?”梁理问。   “核心代码。”   “什么?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知道你能控制这个世界,例如让它进入轮回,你一定是掌握这个世界的核心代码,把它给我。”   “等等,我有一些问题。你是怎么知道轮回的?”   “这还用说嘛?你知道我在这个世界的身份。”   “南听风的叔叔?他传达了消息给你?但他是病毒,也就是说病毒是你投放进这个世界的?”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占据绝对优势的左鸿很轻松地认领这桩罪行。   “有这方面的猜测,但没想到你会这么丧心病狂。但我已经削弱了病毒,为什么它还是会服从你?”   “当然是因为它的功能比你以为的更强大。”   “……”梁理道,“我想弄清楚前因后果,不介意一起讨论一下吧?反正你连投入病毒的事都承认了,那我们应该也没什么不能谈的了。”   左鸿没拒绝:“你说说看。”   “你把病毒放入这个世界为的是让这个世界崩溃,准确的说是想让我的意识和这个世界同归于尽,因为你担心我会曝光你的某些事,摧毁你来之不易的地位与名誉。   “但你的这个计划失败了,世界没有崩溃,没办法,你只好开启第二个计划。这次你不急着杀我,因为你热爱科学的本能压过了想清除后患的念头,你想弄清楚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你在救援队进入这个世界之前雇了一批人潜进来做调查。他们按你的指示联系上病毒,得知这个世界陷入了轮回中。而且轮回的关键点是我,只要我死亡,轮回就会回到起点,所以你让他们尝试暗杀我,但他们一直没能成功。   “这件事我不明白,就算我死后世界会回到轮回起点又怎样?”   左鸿抬眼盯着梁理,额头上显露出深刻的皱纹。   “你还是那么愚蠢,你最蠢的地方在于把别人想得很蠢。我能从你死后世界会重新轮回这件事中得到很多信息。例如,你掌握着这个世界的核心代码。——它是类似万能.钥匙的存在。   “我猜测你启动轮回的方式如同给手表上发条,你必须亲手拧动那把万能.钥匙才行。而我得到这把钥匙的最好的时机便是你正在使用它之时。”   梁理沉默片刻后露出笑容:“你的幻想很有意思。如万能.钥匙般的核心代码?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存在,这是违反常理的。”   左鸿道:“你的存在也是违反常理的……”   “可以了。”梁理打断了他,“我最厌恶的事就是听你谈论我。”他继续先前的话题,“他们没能成功杀死我,所以没机会去轮回起点抢钥匙。接着救援队进来了,你应该比救援队早进来,估计只早一点点,而且是非法进入。   “我猜你本来是想领导救援的队,这样你进来后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和你雇佣的入侵者联手。但意外的是你没抢到这个救援任务,然后你就选择了自己提前偷渡进来,因为你担心救援队接管了这个世界后,你会完全失去对这个世界的控制。”   “我的选择是对的。”左鸿道,“我来了后,才知道他们为什么一直没能杀死你,因为你在濒死时会解开记忆封锁。多神奇!我说了你的存在是违反常理的,你是个天才,也是个怪物,是我最杰出的作品!”他的神色变得激动,像个狂热的邪教徒。   梁理皱眉:“你快疯了。你是从江晓月那知道我能解开记忆封锁的事?看来我留着她是一项重大失误。”   “她确实为我做出了一定贡献。让我知道寻常办法杀不了你,得一击毙命才行。”   梁理笑道:“但你没料到一件事:我身边有一个保护者。”   左鸿咂了下嘴:“总是有些人喜欢管闲事。”   梁理心想,也不算闲事吧,应该是家事。   “我想你现在应该已经有思路知道该怎么做出正确的选择了?”左鸿打量着梁理。   “我不知道你要的核心代码是什么,我可以尝试帮你找。但是,我把你要的东西给你后,我手上不就没筹码了吗?到时你又翻脸想杀我灭口怎么办?”梁理问。   “你想要怎样的保障?我可以把段纲交给你当人质,他是我最信任的学生。”   梁理心想,被你信任可真倒霉。“他的份量不够。”   左鸿点头——他也同意段纲没什么份量。“通道连通后,你第一个走,这样你总不必担心我暗算你。”   梁理道:“要我去找什么核心代码,那你是不是得先把我放出去?你不担心我逃跑吗?”   “你告诉过代码在哪里,我去确认它是不是真货。”   “那么,我怎么知道你拿到东西后会放了我呢?我永远不会信任你,你大概也不信任我。”   所以,他们之间谈合作根本谈不成。   左鸿沉默片刻笑道:“这样吧,要么你交出核心代码,要么你去死。”   既然谈判失败,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梁理没被吓住:“你试试。”   左鸿看着梁理,像是看着无理取闹的孩子一般无奈摇头:“虚张声势。”   梁量抬高下巴,挑衅地道:“有种你试试。”   “好吧。我很遗憾。”左鸿抬起手,他手上出现了一把造型怪异的枪,他用这把枪瞄准了梁理。   梁理小小地退了一步。“灭魂枪?这枪是段纲替你带进来的?难怪通道会损坏。”   这枪的正式名字很长也很拗口,一般大家叫它的俗名:灭魂枪。按字面意思来理解,也就是能消灭人类意识的枪。   梁理先前的那些违规行为和走私这种武器的危害程度相比差不多等同于塑料小刀和杀人火器之间的区别。   这种武器在造物世界是绝对禁用的,这被编写进了每个世界的规则中。   规则禁止灭魂枪的出现,禁的是原材料与技术,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不存在制作这种武器的材料与技术。   所以如果有人想在造物世界使用灭魂枪,那只能走私。走私的是源码,进入这个世界后再具现化为实物。   左鸿看着手中的灭魂枪道:“大多数人一枪都承受不住。我们这些创世者大概需要两枪才能被干掉?两枪如果不够,那三枪肯定可以。”   在他说话间,梁理又往后退了一些。   左鸿道:“你改主意了吗?”   “你这枪不会是假的吧?”看左鸿啰啰嗦嗦一直不开枪,梁理的胆子大了起来。   “不知天高地厚。”左鸿冷笑着按下了枪上的发射键,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了梁理,他哀嚎了一声,像被大力士踹飞一般腾空飞起再重重地砸在地上,一接触到地面,他立刻像只被放在铁板上烘烤的章鱼一般挣扎扭曲起来。 第59章   左鸿再次询问:“你改主……”他还未说完,持枪的手便空了, 连天衡出现在他面前, 拿着原本在他手上的枪, 然后半声招呼没打就对着他开了一枪。   左鸿发出半声恐惧的惊叫,随即便被连天衡掐住脖子截断了声音。   连天衡接着抬起拿枪的那只手,往左鸿后脑勺上一抡,把他敲晕了。   晕倒的左鸿躺在地上像正在享受电击般地抽搐着。   灭魂枪的威力确实非同寻常。   灭魂枪在连天衡手上融化变形,像金属绸带一般往下垂落,垂至地面时,连天衡手腕一抖, 绸带变成了锁链, 拖在地上哗哗直响。   连天衡把锁链一端拴到左鸿脖子上, 另一端扣到自己手腕上,然后丢下左鸿去看梁理。   他迈步走向玻璃囚室,玻璃墙消失在他的目光下, 他毫无阻碍地走到梁理身边, 扶起他, 看着他因极度疼痛而汗湿的脸, 低声问:“你还好吗?”   梁理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没事。”   他往前靠到连天衡身上, 像只出生在寒风中的小羊羔一般瑟瑟发抖地依偎着连天衡。   虽然他是号称能控制一切生命体的造命师, 但此刻他完全控制不了自己身体的颤抖症状,像是它与自己的意识断开了联系。   连天衡揽住梁理的背, 感觉到梁理背上的衣服湿透了,他皱紧了眉。   “你到底在做什么?不会跑吗?魔法阵白画了吗?”   连天衡很恼火, 但克制地没有火力全开,只泄露了几缕火气。   梁理故作轻松地笑道:“我没想到他的枪是真的。”   他的目光沿着连天衡手上拖下的锁链滑到另一端的左鸿身上,他轻扯嘴角露出一个怪异的似笑非笑的表情,但他随即便像意识到不妥一般低垂下头把脸埋到连天衡肩上。   连天衡轻拍了下梁理的背,道:“我们先离开这儿。”   他带着梁理和左鸿瞬移到老林饭店的后院中。   左鸿仍被丢在地上。梁理被扶到椅子上坐下。   连天衡把手腕的锁链解下来丢到地上。锁链如同活物般的一头扎进地面,劲头凶猛往地底下钻,发出悉悉索索摩擦声,好一会儿才停止。   “能锁住他?”梁理扫了左鸿一眼。   “能。灭魂枪的材料与能量可以锁住人的意识,再加上我的独家加密方式,就算他砍断自己的脖子也挣不开锁链。而锁链的另一头连在这个世界的根基上,除非这个世界崩溃,否则锁链永远不会脱落。”   嗯,在工作上衡哥一直很靠谱。   梁理心想,左鸿这是自讨苦吃,被自己走私进来的特殊物品困住了。啧,真想把他叫醒听听他的感想。   “衡哥,你真聪明真厉害。”   “行了。是你自己笨。”   “……”梁理硬拽着连天衡的手臂往自己这边拉,自己也使劲往连天衡身上靠。   “你做什么,放手……”连天衡边抱怨边把两人的椅子合成一张,然后又把椅子变成了舒适的沙发,结果梁理便更加亲密地贴到了他身上。   “跟你说了放手。”连天衡推了推梁理,没能推动,也就随他去了。   过了一阵,梁理稍微松开了连天衡,抬头张望起四周,没人,也听不到声音。   连天衡知道他在想什么,道:“今天没开店。因为他们去劫你的救护车了。现在他们都在牢里。”   “……有伤亡吗?”   “有,领头的几个都死了。”   梁理愣了下,那就是说林玉树他们死了?“真的?”   “嗯。”   梁理垂下头。   “你哭了?”连天衡撑着梁理的肩膀,俯下身从下往上看他。   “……没有。”   连天衡坐直,抬手拍了下梁理的头:“你让我别管。你知道会是这个结果的。”   梁理叹气:“别捅刀了成吗?”   “除非你给我一个合理解释。”   梁理沉默片刻后看向地上的左鸿:“我想弄清楚他想做什么。”   “所以他想做什么?对了,他是谁?他的枪怎么回事?”连天衡一直都在关注梁理的状况,没顾上询问俘虏的信息。   “……他叫左鸿。”   “啊?”连天衡皱眉,他当然知道左鸿,这人是造物公司的元老之一。“他怎么过来了?你把他弄醒,我要和他聊聊。”   他之前看到看到梁理被打伤后太生气了,所以什么都没想就也给了左鸿一枪,如果他知道左鸿的身份,那……还是应该给他一枪,聊天这种事不着急。   “他应该意识受损了,要叫他醒有难度。”梁理道。   “那就算了。”连天衡道,“你呢?还难受吗?”   “还好。”   “你的意识……”   梁理收紧手臂,用更重的力道抱了下连天衡:“放心,我没事。”   “那早点休息,我送你回房。”意识受损这事连天衡没经历过,也没研究过这方面,帮不上忙,只能让梁理多休息了。   “我得找到江森森。”梁理道。   “你累了,明天再找。如果你非要现在见她,那何思澄帮你找人。”连天衡不放心梁理一个人呆着,否则他也可以去找江森森。   “其实不是找人的问题……我不知道怎么跟她说。”梁理放开连天衡,转身背向他,深深地叹气。   “你又哭了?”   “……我就没哭过。”梁理把腿挪到沙发上,然后仰躺着枕到连天衡身上,让连天衡看他的脸,眼中没有泪水,脸上也没泪痕。   连天衡把沙发加长,让梁理的腿不用半悬在外面,又调整姿势抽出被梁理压到的手臂,随意地把手搁在梁理身上,他感觉到梁理的心跳速度很快,他担扰地摸着梁理的胸口:“她哥的事,她可能已经从别的渠道知道了,不用你去告诉她。”   “没有被安慰到。”梁理把连天衡的手从自己身上拿起来,握在自己的两只手之间。“别乱摸。你这样会让我心率失衡,对心脏不好。”   连天衡瞅着梁理:“你的心脏重要还是我重要?”   梁理若有所思:“哪部电影里的台词?”   “一个很烂的爱情片。”   “不如我们去演一部同性.爱情片吧,应该能轰动全国。”梁理笑道。   “应该会轰动世界,你现在世界闻名。你去网上看看,全世界的人都在为你祈福,希望你能早日痊愈。”   “不是诅咒我早点死?”   “这种评论很少。情感向病毒的流行期已经结束了,现在那些人恢复了理智,大部分人都为自己前一段时间的疯狂感到羞愧。”   梁理插话:“你怎么知道?你统计过数据?”   “很简单的事。”   “谢谢你的关心。”梁理鲤鱼打挺般地挺身在连天衡唇上亲了一口,然后跌回连天衡身上。   “……”连天衡瞪着梁理,“受伤了还不安分。我送你回房休息。”   “提供陪.睡服务吗?”   “可以。”   “真的?!”梁理很激动。 第60章   当晚,左鸿被扔在院子里喂蚊子吹冷风。   梁理确实享受到了陪睡服务, 不过连天衡睡的是另一张床。   ——造物师们可以消灭任何由资源短缺造成的暧昧处境。   第二天早上, 梁理基本恢复了——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说的。   他起得比连天衡早, 给连天衡做了早餐。   左鸿仍在晕迷中,梁理和连天衡都没去管他,就像他是透明的。   饭后,梁理道:“我们去趟医院。把你的身体拿回来,顺便把那两个外来者意识解决掉。”   连天衡的身体仍在晕迷中,梁理把身体中的段纲的意识抽出来附到一只蛾子身上,然后把它用松油裹住, 做成了一个丑丑的琥珀。   他会一点造物, 就是水平有限。连天衡也会一点造命师的技能, 但只限于某些简单生物,例如草履虫之类的。   把段纲处理完后,连天衡迟疑地看着他原本的身体:“我回去?”   “随你喜欢。”梁理弯腰替连天衡的身体疗伤, 他的手每抚摸过一处伤痕, 那处伤痕便会消失, 皮肤变得光洁。   连天衡在旁边皱眉:“你治伤就治伤, 不要乱摸。”   又在吃自己的醋。梁理默默地从病床边退开, 加大精神力输出, 迅速地把连天衡的身体调节到最佳状态。然后看向连天衡:“回去吗?”   连天衡考虑了一下,点头。他现在的身体是妖, 这种不应该存在这个世界的物种,还是让他消失吧。   “好。”梁理握住连天衡的手, 把他的意识从狗妖身体上牵出来,移回他原本的身体中,然后他迅速揽住失去意识的狗妖身体,狗妖在他臂弯中迅速缩水,很快变成了一只熊猫外形的小狗。   梁理提着小狗的后颈把它拎起来,低头打量着它,比巴掌长不了多少的小奶狗在梁理手中发着抖,它大概是在为自己的未来担忧恐惧。   病床上的连天衡睁开眼睛坐起身,他看向梁理手中的圆滚滚的小动物,不确定地道:“熊猫?之前你把我变成了这个样子?”   “不是熊猫是狗,现在它只是一只普通的狗。它这件熊猫皮衣很可爱是吧?”梁理把小狗递到连天衡面前。   “可爱什么。”连天衡接过小熊猫奶狗,用手托着它,让它蹲坐自己手上。“你想养它?”   “养着吧,它又吃不了多少。”   “不是吃多少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你更喜欢玩偶熊猫?”   “……你想养就养吧。”   多年前,连天衡和梁理一起玩星球大冒险时,两人赢到的奖励中有一件东西比较特别,那东西没有实际价值,但两人都挺喜欢的,那是一只巨大的熊猫玩偶。   它有六米高。连天衡特地在游戏中购买了一栋大房子,然后用其中一个房间存放这只大熊猫。他和梁理很喜欢在熊猫的肚皮上睡觉,比在床上睡的次数都多。   现在的连天衡回想起当年的情景,觉得两人挺傻的,他们当时也不算小了,但有时仍像两个大龄儿童。这大概是补偿性心理,两人都没童年,所以在得到一件玩具后,就都玩得特别投入。   梁理把手伸到连天衡面前摇晃。   连天衡用疑问的眼神看向梁理。   梁理的手仍搁在连天衡面前,还再往前伸了一点:“你欠我的手链。”   又来浪费自己的精神力。连天衡把目光从梁理脸上移到他的手腕上,接着一条熊猫手链缠绕上了梁理的手腕。   梁理满意地点头,揽住连天衡的肩膀:“走,去看看另一位。”   另一位是指爆炸中的幸存者小刘。   梁理把他体内的外来者意识也抽出来放入琥珀中,然后帮他治了下伤,没治外伤,但帮他把内伤治好了。   因为南听风和钟意已经出院,梁理和连天衡不必去探望他们,两人在医院没其它事,便回到老林饭店。   左鸿还在地上躺着,还是躺在原位,还是之前那个姿势。因为太阳升高了,灼热的阳光直射在他身上,晒得他汗水淋漓。不过他体内毕竟有个强悍的外来者灵魂,应该不会被晒出什么大毛病。   “我们是不是有虐待俘虏的嫌疑?”梁理让左鸿飘浮起来,把他挪到树荫底下。   “又没对他用刑。”连天衡道。   “是啊。我也觉得我们挺友好的。”   两人回房吹空调看电视上网。   看親电视上的新闻节目,梁理道:“我想到一件事,左鸿在这里的身份很重要,他的失踪对这个国家应该是很严重的问题。”   “哦。”正在用平板电脑上网的连天衡没抬头,只应了声表示自己在听。倒是蹲在连天衡腿上的熊猫狗用它水汪汪的眼睛看了看梁理。   梁理和小狗对视:“我打算先观察两天,看看他手下还有没有别的外来者,如果有,他们肯定会有行动。”   “嗯。”   “目前我收集了五颗琥珀。”梁理从空间内取出琥珀递到连天衡眼前,“送给你。”   连天衡的目光终于离开了平板电脑,他瞪着梁理:“不要。”送关着别人意识的封印器给他,脑子有什么问题。   “我的手工活是有点丑。那你送一个琥珀给我吧,你还没送过我琥珀。”   “我没送过你的东西多了。”连天衡很不耐烦,“你真麻烦。要什么样的琥珀?”   梁理把连天衡腿上的熊猫狗拎起来,:“把它做成琥珀吧?”   “你自己说要养,现在又欺负它。”连天衡把小狗从梁理手上拿下来,放回自己腿上。   梁理惆怅地道:“你对他太好了。”   连天衡低头看着小狗,他哪里对它好?让它坐自己腿上?他把小狗放到沙发上,然后看了梁理一眼:行了吧?   连天衡继续上网。   梁理站起来往外走。   连天衡叫住他:“去哪?”   “去楼下散步。”   连天衡的目光转回了平板电脑上,他的听觉追踪着梁理的脚步声,梁理走出房间后穿过走廊,走到尽头后右拐下楼。   下楼后,梁理在院子里走动,片刻后停下脚步,他可能是在看左鸿。接着他便就此没再动了,和他相关的声音也完全消失了,应该是他瞬移离开了饭店,去了超出连天衡听力范围的地方。   连天衡开门出去,站在走廊上看向下方的院子,梁理果然不见了,左鸿倒是还躺在树下。   梁理去打电话了,打给钟意。   “总算联系上了。”钟意松了口气的样子,“所以……现在?”   梁理道:“左鸿现在在我这里。”   “他没事吧?你没事吧?”   “我没事。左鸿么,衡哥把他锁起来了,很结实的锁链。”   “捆仙索?”钟意开玩笑。   梁理也笑:“差不多。”   “所以……就这样了?”钟意含糊地问。   “嗯,他大概会被判几百年刑期吧,可以了。”梁理道。   “哦……”这不是他们一开始的目标啊。“不管怎样吧……你觉得好那就好吧。”钟意没法说太多,因为此时的记忆在回实现后得上交。所以就算她反对梁理的做法,她也只能消极隐晦地用语气表达自己的抗议。   梁理像是没听出钟意的言外之意,笑道:“我觉得已经很好了。”   梁理的原计划当然不是送上门去白挨左鸿一枪,他想做的是正当保卫。   和左鸿想除掉他一样,他也不想放过左鸿。——在生物学意义上,梁理的确继承了左鸿的基因。   左鸿给梁理挖了许多坑,梁理便将计就计把坑挖得更深更大。   可惜要填坑时,连天衡来了。   可以说,连天衡救的不是梁理,他救的是左鸿。   不过梁理还是很高兴连天衡来了。和他喜欢的人相比,左鸿不算什么。和喜欢的人担忧关心自己相比,放过左鸿不算什么。   就像他时常告诫自己的那样:不要刚愎自大,也不要执着于仇恨。   过于刚愎记仇的性格是非常严重的缺陷,这种人的心思很易猜,这种人的行为很容易被.操控,就像左鸿。   梁理能猜到他会往这个世界投放病毒,也能猜到他会在失败一次后进行第二次行动,同样能猜到他会被轮回吸引进而亲身犯险。   既然猜得到对方要做什么,梁理需要做的就是一路放置诱饵,把他引到深坑旁边,只差一步,对方最会跌入坑中,被坑底锋利的长矛插成肉串。   虽然最终因为意外左鸿没落坑,但梁理也没失望。   左鸿只是身体没落坑,他的名誉、事业、未来、自由已经统统掉进了深渊中,他没机会再东山再起了。   “南听风,你打算拿他怎么办?”钟意问。   “暂时不用管他。段纲……”   “不用跟我说他的事。”因为不知道就可以不去管,知道的话就得去做合逻辑的事。   梁理本来是想告诉钟意,段纲的意识在他这里,钟意要的话可以拿走。但既然钟意不想沾手,那就他自己收着吧。   梁理略过段纲的话题,道:“知道何思澄在做什么吗?”   “他正在找你们,也让我帮忙调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何思澄其实有安排人盯着医院,但直到现在他的人才向他汇报,梁理和钟意都从医院中消失了。   梁理道:“那你就告诉他,我和连天衡都在老林饭店。”   “好。” 第61章   梁理打完电话回去,看到连天衡没上网了, 在看电影, 是一部喜剧。   梁理哈哈哈地笑着道:“这片子很好笑。”   连天衡道:“你散够步了?”   看来连天衡的心情好像不太好。“哎, 忘了把它带出去遛一遛。”梁理逃避地半蹲着伸手去逗熊猫小狗。   小狗给点颜色就灿烂,欢快地舔着梁理的手。   “拿着。”连天衡递了个雪景水晶球给梁理。   这是个直径十厘米左右的透明水晶球,里面装着一个雪中世界,茫茫雪地上,趴着一只大熊猫,它的背上坐着两个小人。   有礼物收?梁理接过水晶球,开玩笑道:“送我的?还是送它的?”他推了下手边的小狗。   “当然是送它的!”   “诶?那我要截下来中饱私囊了。”梁理摇晃了一下水晶球, 球内立刻大雪纷飞, 梁理专心致志地看着雪花一片一片地飘落。然后, 他说:“我们去北极看雪吧,还有北极熊。”   连天衡想翻白眼。这个人只要闲着就要来浪费自己的精神力。“太远了,不去。”瞬移去那么远的地方, 说不定真的会耗光他的精神力。   “去吧。”梁理挪开挡在眼前的水晶球, 眨着眼睛朝连天衡放电。   连天衡看了眼梁理:“在这就可以看雪。”   梁理被看得头顶莫名的发凉, 一仰头, 看到自己脑袋上方居然飘着一朵灰白色的云, 晶莹的雪花从云朵中纷纷飘下, 凉丝丝地洒在他脸上,化成一滴滴水珠。   “要看北极熊你自己造一个。”   梁理跳起来挤到连天衡身边坐下, 歪着脑袋头凑向连天衡,让他和自己一起分享盛夏的下雪天。   “给你变个魔术。”梁理拉过连天衡的手, 让他的手掌心朝上,然后用自己的手盖住连天衡的手故弄玄虚地游移着。   “好了!”随着梁理的说话声连天衡感觉到手一沉,待梁理的手移开后,他看到自己掌心多了一头像小狗一样的北极熊仔,它全身雪白,耳朵是圆的,尾巴只有一个小揪。   地上的熊猫狗仰头看着连天衡手上的小熊,“汪?”小狗用两条后腿站起来趴拉连天衡的裤腿,他想靠近他的新伙伴。   连天衡放低手,小狗立刻凑上来伸出舌头舔小熊的脸,小熊也舔了下小狗的脑袋,它是在舔小狗脑袋上的雪花。   梁理也仰着头用嘴去接雪花:“我想吃雪糕。”   连天衡递给梁理一根北极熊形状的白色雪糕。   梁理愉快地咬向北极熊一条腿,咔嚓一声,差点崩掉牙,他吸了口气捂住嘴,“衡哥你的雪糕配方是不是有点问题?”   “没配方,随便做的。好了,把它放回北极,这里太热了。”连天衡把小熊塞给梁理。   “不养着吗?”梁理摸了摸小熊,把坚冰一般结实的雪糕递到小熊嘴边让它舔。   “不养。”养这么多熊干什么,他们又不是开动物园的。   “好吧。”小熊消失了,梁理拿着那根被熊舔过的雪糕继续吃。   小狗无法理解小伙伴为什么消失了,呜呜地叫唤起来。连天衡弄出个玩具球丢到地上,小狗耳朵一动,摇着尾巴追球去了。   待梁理吃完那根非常耐吃的雪糕后,何思澄上门来拜访了,他是和钟意一起过来的。   他们俩看到头上顶着一朵会下雪的云的梁理非常惊讶:“停电了吗?没空调吗?”   “我比较喜欢天然的降温方式。”梁理道。   连天衡默不作声地散掉了那朵云。   “熊猫?”钟意看着梁理脚下的小动物问。她又看了看梁理手腕上的熊猫手链,这东西是有什么特殊意义?   “我送衡哥的定情信物。”梁理道。   何思澄像听了个很好笑的笑话般大笑起来。   钟意却问:“你们真的在一起?”   “没有。”连天衡否认。   “哦,那就还没有吧。”梁理无所谓般地应了声。   何思澄更加确定他们是在开玩笑。“哈哈哈哈,造物师和造命师怎么可能在一起,除非双方都是辩论高手和格斗高手。”   这是个业内笑话,吐槽造物师和造命师天生不合,在一起不是吵架就是打架。   梁理笑道:“也就是说我需要考虑辞职换份工作?”   “你们是来看左鸿的吗?他在后院里。”连天衡率先往后院走。   “左鸿?他怎么在这里?”何思澄惊愕地看着连天衡。他还不知道左鸿的事,没人告诉他。   “非法偷渡。”   “啊?他需要吗?”在何思澄看来,左鸿是非常德高望重的前辈。   几人来到后院中,何思澄和钟意几乎是立刻便看到了躺在树下的左鸿,也看到他脖子上套着锁链。   何思澄面露不忍,看向连天衡的目光明显带着控诉和不满:“你们怎么这么对他?”   连天衡被他当成了虐待同事的罪魁祸首。   梁理很自然地被忽略了,大概是他平时的亲民形象给他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你该问的是:他做了什么。”连天衡跟何思澄和钟意说了左鸿做的事:当初测试时的世界崩溃是他弄出来的。现在的通道事故也是他弄出来的,他们被困在这里回不去就是因为左鸿。   一直追杀梁理的人也是左鸿,在黑星山他让梁理遭遇了几次意外,后来的情感向病毒使得梁理成为世界公敌被世界人民追杀,还有自杀式爆炸事件,牵连了那么多无辜,他甚至还对梁理使用了灭魂枪,想杀死梁理的意识。   听完连天衡的讲述后,钟意沉默,何思澄则是半信半疑,左鸿在造物业是权威人士,一般人很难在短时间里接受左鸿是个阴谋家这种观点。   连天衡不耐烦地看着何思澄,似乎他是个不可救药的蠢货。“不管你信不信,事实就是这样。”   “不是我不信……”何思澄道,“但他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要特别针对梁理?居然不惜使用在外头也是限制级武器的灭魂枪——这是重罪。杀了梁理难道对他有天大的好处吗?   何思澄想起当初进入这个世界时,连天衡是瞒着其他人的,难道当时连天衡就在怀疑左鸿了?   “当然是有原因的。不过我不想公开。”梁理道。   何思澄皱眉,他的确无权要求梁理坦白一切,只能问:“那么,你们有证据吗?”   “有,但是有证据你也看不懂。”连天衡道,“像你手上现在戴的表就被动过手脚,你看得出来吗?”   “……”何思澄差点咬碎了牙。他把手腕上的表摘下来翻来覆去地检查,是的,他什么都看不出来。他看向钟意。   钟意为难地道:“抱歉,我对非生命体系不擅长。”   “请问这表有什么问题?”何思澄不得不冒着被可能被羞辱的风险询问连天衡。   “携带定位功能,还有定时发声功能,它会在你睡着时发出固定声波,我不知道这种声波能起什么作用。”   “怎样的声波?”梁理问。   连天衡想了想,在空中展示了一个有点接近翻腾的海浪模样的立体动态虚拟图形。   何思澄自言自语地嘀咕:“这种行为违反了《造物世界安全手册》。”   “这种声波可以深层催眠生命体。”梁理看向何思澄,“这块手表发出的规律声波会逐渐催眠你,最后你可能会沦为傀儡。”   何思澄吓一跳:“催眠一个身为外来者的我?”   外来者相比本地居民基本无法被催眠。   “左鸿的理论是身体会影响意识,你的身体记住了被催眠的感觉后,在关键时候他或许能控制你。”   “例如控制他自爆?”连天衡道。   “说不定。”   何思澄抖了一下:“他到底想干什么?这么不择手段。”   “刚才和你说过了,为了对付梁理。他非法进入这个世界就是为了这个。”钟意道,“他跟我和段纲说是公司委派他前来调查梁理的。直到他弄出了爆炸,我才怀疑他是骗了我们。所以我便决定和梁理合作。”   说到爆炸,何思澄想起件事:“你在爆炸中受的伤最轻。”他有些怀疑地看着钟意。   “不,南听风受的伤最轻。”   “你的伤也不重。”   “这说明他不是很信任我,他要是信任我,就会安排我去协助爆炸工作。他信任的人是段纲,爆炸的事段纲大概有参与,他对他老师很崇拜也愿意心甘情愿地奉献自己。”   “所以他死了?”何思澄喃喃地道。   梁理插话:“段纲的意识没事,我会盯着,你们不必担心他会再做什么。”当然没法做什么,段纲的意识现在在他的随身空间里。   梁理又道:“钟意以前是被左鸿骗了,她发觉不对后,帮了我很多。”   接下来他补充了一些左鸿迫害他的细节,把段纲、江晓月等人在其中起的作用也一起说了。   他态度温和,不焦不怒,语气平淡地把他所经历的事全部娓娓道来,没有夸张也没有诉苦,但就是这样,才更加可信。   何思澄逐渐被说服了。   很多时候,解决争端时态度很重要,和坏脾气相比,道理更喜欢站在态度好的人这边。   “所以段纲是帮凶?”何思澄问。   “我是这么认为的。具体如何,等我们回去后,交给专业人士去调查吧。”梁理很理性地道。   何思澄点头同意,不过,他还是有些同情左鸿:“让他像那样躺在那里是不是不太好?”   “你可以替他换个更舒服位置,你想把他放哪都行。”反正饭店现在没开张,到处都空着。   何思澄感觉梁理好像不是在说一个人的待遇问题,而是在说一件家具的摆放问题……他看看四周,最后搬了把躺椅到走廊上,然后把左鸿移到躺椅上躺着。   “他什么时候能醒?”   梁理摇头:“不知道。他的意识受损了,这里没法治疗。”   “你呢?没事吧?”钟意关切地问了句。   梁理和左鸿一样,也中过一枪。   “我还好。回去再检查吧,现在——也没办法。”   连天衡看着梁理。的确没办法,这里没那个医疗条件。   梁理朝连天衡笑了下:“别担心,我没事。”   何思澄估摸着连天衡得嘴硬吐槽,结果连天衡什么都没说。真让人意外。   钟意道:“我也觉得没事。通道应该快修复了,很快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到时,大家都能享受到先进的医疗设施。   “你怎么知道?”何思澄的眼神又变得警惕怀疑起来。   “左鸿制定计划时会排一个严格的行动时间表,会定好一个最终截止日期。他急着要杀梁理,我认为是因为在他的估算中,通道快恢复运行了。一旦通道被修复,这里的事就会曝光,他如果还没脱身就会前功尽弃,所以他急着对梁理下手。”   这样吗?何思澄看向左鸿,很好奇这位大佬到底同梁理有什么仇,居然不顾身份非法进入造物世界亲自对梁理下手。   “我也希望通道能尽早开通。”梁理仰头看天,阳光刺眼,他眯起了眼睛。“衡哥,给我一副墨镜。”   又又又想浪费自己的精神力。“你房间里有墨镜。”   “哦,那你帮我拿一下吧。”   “……”连天衡递了副墨镜给梁理,全新的。   梁理接过去看了看:“我有这款墨镜?”   “别啰嗦。”   “哦。”   两天后,又有人来访,其中一位算是老林饭店的主人——江森森。另一位是南听风。   江森森眼睛红肿,南听风神色抑郁。   两人进入后院后,一位冲去了左鸿身边,一位扑到梁理怀里。   江森森的眼泪源源不断地往梁理肩膀上淌。   “小哥,你怎么不救我哥他们呢……”江森森哽咽地问。   梁理无言,过了会儿,他摸着江森森的头道:“你休息一会儿,醒来就没事了。”   江森森歪倒在他身上,梁理把她抱到沙发上,让她躺下休息。   旁观的钟意道:“梁理对她很好。”   何思澄思忖着,难道钟意真的喜欢梁理?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弃暗投明吧。可惜这段感情好像不会有结果。不过他还是试着安慰钟意:“应该的。她是梁理的妹妹。”   “当然是妹妹。”钟意看向何思澄:你以为我在说什么?   何思澄有点糊涂,不知道钟意到底什么意思,又像是吃醋又不像是吃醋,真是奇怪。   南听风看到钟意晕倒,抛下他叔步冲到沙发边,把梁理推开:“你对她做了什么?”   连天衡走上前:“你在做什么?”   梁理拦在两人中间调停:“别紧张。她睡着了而已。”   南听风看看江森森又看看左鸿,戒备地瞪着梁理:“那我叔叔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我们得好好聊聊……”   “我要报警。”南听风转身往外走。   梁理看向连天衡:拦住他。   连天衡点头。   南听风走向出口,只差两米就到达时,他像撞到海绵墙一般被弹得倒退了几步。站稳后,他看向前方,看上去没有任何东西在,他回头看看梁理他们,再次往前走,然后又拦下了。   南听风骂起了脏话,满脸戾气,对外宣传的乖巧形象完全崩坍了。   梁理摇头:“你也休息一下吧。”   随着他的说话声,南听风失去了知觉一般往地上倒去,梁理没让他摔倒,而是让他飘浮到椅子上坐下。   何思澄走到南听风面前打量他:“他不知道自己是病毒?感觉他的反应不太对。”   “他是阉割版的病毒,搞不清状况是正常的。”   “那我们要拿他怎么办?”   “让他留下来。”留到通道修复为止。   “会有人找上门来。” 南听风今天过来并不是自己开车,是司机送的。“我去处理一下。”钟意走向门外。   下午,江森森和南听风都醒了,两人依偎在一块,仿佛两只抱团取暖的小兽。不过这是大夏天,不太应景。   梁理去他们面前晃了晃,两人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像他是空气。   “叛逆期吗?”梁理回到连天衡身旁。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连天衡感觉江森森和南听风的状态和之前完全不同了,像是发生了某种质的变化。   “没什么,只是让他们想起了前世今生,不,我是说前因后果。”   南听风也就算了,他身份特殊,确实背负因果。但是,“江森森需要知道什么前因后果?”   “我希望她能放下他哥的事。”   深夜,梁理被血腥味惊醒,他瞬移到血腥味的源头,是杂物间,他在这里看到惊悚的一幕:南听风和江森森倒在血泊中,一台电锯丢在一旁。   这电锯应该是林玉树他们买来处理尸体的。   一团扭曲的透明物质盘旋在尸体上空,它是活的,发觉有人到来后,它嗖地消失了。   梁理叫道:“连天衡!”   连天衡出现在他身边,头发是乱的,身上的睡衣也是乱的。他看了眼血腥的现场:“怎么回事?谁杀了他们?”   “一会儿再说,有东西出去了吗?”   “没有。”连天衡给老林饭店套了层防护网,没他的允许谁也出不去。   “去哪了?左鸿?”   梁理和连天衡闪回院子里,左鸿仍在躺椅上,院子里只有此起彼伏的虫鸣声。   “难道……何思澄?钟意?”   梁理话音刚落,楼上的一个房间像爆炸了一般发出一声巨响,然后一团物体冲出房间,悬到院子上空离地面约有两米多距离的地方。   那是晕迷的何思澄和包裹着他的透明物质。那些物质虽然是透明的,但因为它能造成光线的折射扭曲,所以仍是肉眼可见的。   开门声响起,钟意也从房间里出来了,她在二楼走廊上看到何思澄悬空的状态,问:“发生了什么事?”   没人回应她。   “病毒?”连天衡望着空中的何思澄和那团物体道,“你杀了江森森?你想用何思澄来威胁我们?你想要什么?”   何思澄没反应,包裹着他的那团物质形状变幻着,像是在说着什么。   连天衡试着理解它的意思,但是不知道那病毒用的是什么语言或者文字,他听不懂也看不懂。   “你能和它沟通吗?”连天衡低声问梁理。   梁理微微点头。   那团东西确实是病毒,它用的表达方式不是语言也不是文字,而是感情。   它边哭边用何思澄威胁梁理,要他复活林玉树等人。   梁理被震惊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的感受。他预测到很多事情的发生,但完全没想到会上演眼前这一幕。   梁理有些佩服自己,居然把病毒折腾出了感情。他大概可以凭此申请科学届的最高奖项。   梁理和连天衡他们说过他削弱了病毒,但他没说他是怎么做的。   实际上,他用的办法是:把病毒一分为二,一半放入了南听风体内,一半寄存在江森森身上。   江森森不是一个“单纯”的人,所以她在很多方面都和一般人不一样。   把病毒和人类融合到一起其实不人道。   梁理厌恶地想,他在某些方面确实像左鸿。只是他比左鸿聪明,有意无意地占据了道德高地——他或许有考虑不周的地方,但他毕竟是为了拯救这个世界。   下午梁理弄晕江森森是在唤醒她的记忆。他想让江森森知道她不是此间人类,以为这样她就不会再纠结于林玉树他们的事。   但没想到,她居然会自杀,大概是觉得恢复能力后就有筹码来威胁自己。   南听风应该也是自杀的,因为两份病毒没有互相吞噬,而是融合了。   他们还挺团结的。   轮回几世,梁理以为江森森和南听风已经拥有了人的习性,所以对他们的评估是:危害性不大。   没想到他们还是搞出了事。   大概是梁理一开始的想法就是错的。拥有人类习性后的病毒,本来就更容易搞事,因为人类具有多样化性。部分人状态稳定,部分人状态非常不稳定,剩余的人在两者间摇摆。   梁理和病毒用只有他们能理解的“语言”沟通:我会重启这个世界,复活林玉树他们,但不是现在,我需要时间。   病毒:不行,你现在就重启这个世界!   它看似凶狠,但其实在发抖,毕竟被梁理解剖过一次,它对梁理有阴影。 第62章   梁理和连天衡短暂地对视了一眼,然后对病毒道:我其实不该和你谈条件, 就像人类不会和恐怖分子谈条件一样。   病毒不服气:你才是危害性最大的恐怖分子。   梁理叹气:森森, 别任性了, 小哥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办到,相信我。   病毒迟疑了。那团不明物质显得有些涣散,它放松了对何思澄的禁锢。   连天衡立刻抓住机会出手,用一张透明的网形防护墙隔离了病毒与何思澄,然后像包粽子一般,把病毒一层层地捆起来。   梁理迅速地抽出何思澄的意识, 把他封入一块新琥珀中——与其落入敌手, 不如自己先下手。   何思澄的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地。   病毒大怒, 它对梁理疯狂大叫:你骗我!我恨你!你骗我!我恨你!……   它每大叫一声便膨胀几分,像充气中的气球。   连天衡反复叠加防护网,像压实棉花糖一般把它慢慢压小, 压到直径一米左右大小时, 双方僵持住了。   梁理对病毒道:森森, 你别激动, 我没骗你, 只是不想你伤害自己……   不等梁理说完病毒便怒吼:你无耻!   连天衡看向梁理, 用眼神示意:快想办法,我的精神力有限。   连天衡的精神力不足, 没法消灭一个能造成世界崩溃的强大病毒。   梁理:再坚持一会儿。   病毒看他们又在眉来眼去,觉得他们又有阴谋, 干脆彻底豁出去了,像点着的炸.药一样炸开了,它急剧地膨胀,无法中止不可逆转。   连天衡眯起眼睛,用尽全力镇压病毒的自爆。他的精神力快速地被抽干,他的生命力也在迅速流失。   以老林饭店为中心,出现了一个漏斗形的龙卷风,它旋转着变得越来越粗壮,顶天立地,仿佛来自黑暗界的神祇。龙卷风上方,乌云聚拢,星空失色,天空像被黑洞吞噬了一般,黑得让人心惊。   地面开始摇晃震动,裂开了一道道仿佛直通地狱的深刻裂痕,高楼大厦倾斜倒塌,烟尘四起,末日降临。   钟意避开到处乱飞的杂物的袭击,跑到梁理身边:“世界又要崩溃了,怎么办?”   “你去我的空间里躲会儿。”梁理捕捉蝴蝶一般把钟意的意识抓到自己手上,钟意没有反抗,任由梁理把她也封入琥珀,然后放入随身空间中。   “衡哥,可以了,我来吧。”梁理扶住脸色苍白的连天衡。   连天衡看了看当梁理,然后像气化了一般消失在空气中。他的身体承受不住他的高强度使用,崩溃了。   梁理抓住连天衡因耗尽精神力而显得晦暗的意识,把他放入熊猫小狗体内,然后把小狗放进空间:“别怕,我很快就放你出来。”   梁理把手伸到空中,无形的力量如河流汇入大海从四面八方聚集到他手上,他手中出现了类似病毒形态的一小团物质,它像只小动物般地亲昵地蹭着梁理的掌心。   梁理动了动手指,那团物质变成了一只笔与一张纸。   那张纸是一份合同,是每次世界重启之时,梁理签的那份合同。   它不是什么卖身给盛悦娱乐的合同,那只是个障眼法,实际上它是重启世界的钥匙,所谓的核心代码。   梁理看向那张纸,然后那张纸被一双无形的手撕碎了,羽毛般的纸屑不受龙卷风的影响,静静地飘浮在空中,逐渐化为虚无。   ——梁理撕毁了上一张合同。   是时候签一张新合同了。   笔从梁理手中飞到空中,它在空中飞舞着仿佛在书写着什么。待它停笔时,万物静止,像播放中的电影中途突然停下,然后开始倒带般地疯狂逆转。   太阳从西边升起,东边落下;倒塌的房屋恢复原状,然后开始改变面貌,拆迁与重建此起彼伏;路上的交通工具都是倒着开的;死去的生物重新复活,并返老还童;树木也重新立起,并开始逆生长;很多东西消失了,又有很多东西出现了。   世界正在重启,万物身在其中而不自知,只有梁理和病毒旁观了这一过程。   病毒从庞大的一团缩到拳头大小,在之前的战争中,它被连天衡消灭了一部分,不过只要给它时间,它会恢复的。   病毒没逃跑,而是飘在梁理附近:你重启了这个世界?   梁理:这不就是你想要的?   病毒嗫嚅地道:小哥,谢谢你。   梁理无语,这个傻白甜……本来处理完世界崩溃的事后,他是要解决掉这个病毒的……但这事不急,晚点再办也行。   世界退回了梁理出生以前,严格的说,是测试团队进入这个世界之前。   现在,这是个没有外来者参与的世界。   这次梁理不打算融入这个世界,他决定当一个旁观者。   世界重新稳定后,梁理把熊猫小狗从空间抱出来,小狗舔了舔梁理的手,它现在就是一只狗,它体内的连天衡的意识现在处于沉睡状态。   病毒:小哥,你的熊猫真可爱。   梁理没理它。   病毒:小哥,这是你本来的样子吗?真帅气!   梁理现在恢复了长发造型,他现在是精神体状态,他原本的身体已经消失在时间逆流中了。   梁理:别拍马屁,我的脸就没变样子。   病毒:我的意思就是你本来就很帅!   梁理无语,转身离开。病毒跟在他身边。梁理:你跟着我做什么?   病毒扭捏不语。   梁理:说话。   病毒:我没地方去。小哥,你不让我跟着吗?   梁理想起江森森小时候曾当过他身后的小跟屁虫。现在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梁理没说什么,默认了病毒的跟随。   走出一段距离后,梁理突然转身往回走。   病毒跟上来:忘了东西吗?   的确是忘了东西,梁理把左鸿给忘了。   左鸿的身体消失在了时间的逆流中,但他的意识没有消散,而是苟延残喘地被锁链拴在原地,由于地形变了,现在他被埋进了土中。   梁理使唤病毒帮他把左鸿挖出来。   病毒很乖巧听话,飞快地把地皮扒开了,露出昏迷中的左鸿的意识。   梁理发现了一个问题,把左鸿挖出来也没用,他解不开左鸿脖子上的锁链。只能把左鸿丢在这里,等通道开启后,让造物师来解救他吧。   把他埋回去——梁理示意病毒。   病毒便把刨出来的土又填回了坑里。   之后,梁理开始四处闲逛,他没有把钟意等人放出来,只抱上了小狗。   哦,还有病毒跟他。   病毒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南森。   它大多数时候都像跟屁虫一样跟着梁理,偶尔会去看林玉树——江森森和南听风还没有出生。   梁理问过病毒——现在该叫它南森了,它是否还想再次成为江森森或者南听风。   南森否认了,它说不想再当人了。人类的欲望太强,会腐蚀它,让它失控,最终走向毁灭。   它答对了问题。   如果它说还想当人,那梁理会认为有了感情的它太不稳定了,对这个世界仍有威胁,然后就会再次封印它。这次大概会是永久的。毕竟梁理没有另一个左鸿要对付,不需要留着病毒为他的坑人事业添砖加瓦。   一周后,通道重新开启。梁理等人回到现实世界,回到了他们本来的身体中。   黎危在他自己的工作用意识仓中醒来。   他的个人智脑用中性化的声音同他打招呼:“黎危,欢迎回来。”这句问候语是意识仓的主人也就是黎危自己设置的。   黎危笑道:“感觉我从未离开过。现在是什么情况?”   “20个小时前,你从503造物世界返回现实,当时,你的意识存在一定受损,精神力水平也处于危险状态,经过为时20小时的修复期后,现在你已经修复了健康。”   “我受了伤?除我以外还有其他人受伤吗?”   “我不清楚。不过据我所知没有受伤,只是精神力耗尽,他在15小时前已经恢复精神力并离开了基地。”   haogrnyw4891是连天衡——在现实世界应该叫白启——的工作号。   黎危的个人智脑了解他的心思,所以会主动自发地收集白启的各种信息。   “他去哪了?”   “有90%的可能他是回家了。”   “哦。谢谢。”   “不客气。你在造物世界的记忆已经整理好并打包归档了,主脑在你的记忆中检测到你违反了多项造物世界规定,你想现在查阅罚单吗?”   “不用了。我在记忆打包存档前,给我自己留下过什么口信吗?”黎危现在没有造物世界的记忆,但他知道自己应该会留下线索,让自己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智脑回复:“你希望尽快查看你这次任务的记忆。”   “我现在能查看吗?”   他们从造物世界回来后,主脑会抽走他们在造物世界的记忆,检测分析完后,他们可以申请查看自己此次的记忆,也可以取回记忆,不过通常只能取回无感情的版本。   “4小时之后可以查看。”   “这么久?”   4小时加上他修复的20小时,就是24小时。以前10小时就可以。   智脑回应:“这次情况特殊,主脑需要更多时间来分析数据。”   “好吧。替我开启意识仓。”   “好的。” 第63章   蛋形意识仓像花瓣一样一分为四从中间裂开,仓中的营养液倾泄到地面上, 像淌到海绵上一般迅速被吸干, 没有留下一点液体痕迹。   黎危湿漉漉地站在蛋壳中央, 像个破壳而出的新生儿,环绕在意识仓周围的360度洗浴设备自动开启,水雾喷出,三分钟后,黎危被洗涮干净并被套上了柔软的便装与舒适的鞋子。   黎危走出意识仓放置区,来到他的办公椅旁坐下,前方的墙壁自动点亮, 这是一块巨幅屏幕, 各种颜色的数据与图表在屏幕上湍急地流动着。   黎危看了一会儿后便开始走神, 流动的数据停下了,像是在等他回神。   “有人留信息给我吗?”黎危往后靠到椅背上,坐椅自动变形调整成适合躺着的按摩椅形态。   “没有。”智脑体贴地道, “不过同事们都很担心你, 只要你把工作室的状态设置为欢迎来访者, 他们立刻会过来看望你。”   “算了。等我看完记忆后再去见他们吧。”   智脑说的同事是指同部门的同事, 是一起工作的人。大家关系不错, 但私交不多, 熟人以上朋友未满,在一起时聊得最多的是工作。每次有人从造物世界回来, 大家的话题都是造物世界的故事。   四小时后,黎危取回了他在503造物世界中经历的记忆——没有感情的版本。   记忆快速地灌入他的大脑中, 他仿佛在看一部让人出戏的电影。   电影本身没问题,只是让人没有真实感。而这种失真感正是要虑掉记忆中的感情的目的。   因为对于需要经历无数次人生的造物界人士来说,感情是负担,是拖累。   在造物业还不成熟时,99%以上的从业者都存在心理问题。   全都是因为入戏太深,无法出戏。程度轻的心情抑郁,严重的甚至会自杀,因为他们混淆了虚拟与现实。   “我想要拿回感情版记忆。”黎危道。   智脑统计了一下能拿回感情版记忆的办法,问:“你想辞职?”   造物界默认从业者必需没有感情负担的理智行事,所以在职人员是无法拿到感情版记忆的。但如果你要转行,并且坚持要取回你的感情,那么你的愿望会得到满足。当然,如果你以后因为那些感情出现心理问题,得由你自己承担后果。   “我其实不适合做这一行。”黎危道。   “你比绝大多数人都做得好。”   “跟做得好坏无关,我去做别的也会做得很好。”   智脑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我最欣赏你的一点就是你充满自信。”   “你在嘲笑我。我是不是把你的人性值设太高了?”   “应该没有,毕竟你做什么都能做得很好。”   黎危失笑,没再和智脑斗嘴,而是道:“你刚刚应该看到我在造物世界的记忆了,有什么想法?”   “你的记忆存在大量缺失,可能是意识受损造成的。不过你谈情说爱的记忆没有丢失,看来你把这部分记忆保存得很好。”   黎危反驳:“说不定丢的那些记忆是更深入版本的谈情说爱呢?”   “那么,你除了谈恋爱就什么正事都没干。或者谈恋爱才是你的正事?”   “你真幽默。”黎危笑道,“替我联系白启。”   智脑看到了黎危在造物世界的记忆,知道白启是谁。   “好的。”几乎是立刻,智脑便道,“他一如既往地屏蔽了陌生人的信号。”   黎危无奈地笑了声:“他一如既往地是一座谁也无法靠近的孤岛。”   智脑安慰他:“这是个好消息:别人也无法靠近他,他会一如既往地单身下去,直到你找到上岸的办法。”   “你说他会去查看这次的记忆吗?”黎危觉得只要白启去看了记忆,虽然是没感情的记忆,但他们在造物世界那种暧昧是无法忽视的,以此为突破口,他们的关系应该能有一定进展。   “如果他对左鸿的案子足够感兴趣,应该会去查看记忆。”智脑分析。   黎危不满:“为什么不能是对我感兴趣?”   智脑沉默,它知道黎危现在不会想听它分析数据。   黎危顺着智脑的思路想了下,怀疑白启对左鸿的事兴趣不大。   据他所知,白启从不查看自己在造物世界的记忆。这个习惯其实不错——对黎危来说,这是他的独占欲作祟,希望自己在白启记忆中占的百分比能大一些。   白启应该不会因为搭档是黎危就例外地愿意去看记忆,或者说,正因为搭档是黎危,所以更加不可能例外。   “他不看自己的记忆,但或许会愿意看我的记忆?”黎危自言自语。   智脑道:“这种行为过于亲密。”   “亲密好啊。”黎危微笑,笑得有点傻。   智脑快速地扫描了一遍它的智障主人,结果显示大脑与身体都无恙。   “我意思是:他会回避亲密行为。”   黎危像梦醒了一般叹了口气。   “来工作吧,工作让我充实。替我联系凯,看他现在有没有空,我想和他谈谈。”   “好的。”   凯是造命师部门中的前辈级人物,和左鸿一样,是万物公司的元老,不过他比左鸿靠谱多了,他在部门里是类似顾问的存在,不管谁有问题,都可以找他咨询。   这次左鸿非法进入造物世界并且谋杀同事的案子凯参与了调查。   在黎危刚回现实世界之际、记忆存档之前,凯找他聊了一会,因为他那时意识虚弱,所以凯很快便放他去修复了。   凯那边立刻便回复说有空,并发送了一个虚拟房间号过来。   黎危对智脑下达口头指令:“登入。”   “好的。”   黎危的坐椅上伸出一个头盔罩到他头上。他的意识登入网络,随即他出现在一个花园形态的虚拟空间中,这里阳光充足,花香醉人,他张望四周,看到一个红发少年坐在树下的秋千上,便走过去:“凯。”   凯一直用少年形象出现在人前。   黎危猜测,要么这是他的个人喜好,要么这是他的种族特色。   红发少年抬头笑道:“欢迎回来,黎危。”   “你已经说过了。”在黎危刚从造物世界回来时。   “你已经查看了记忆?”黎危刚回来时两人的那次见面也被存档了。   “看了。不过我的记忆不完整。其他人怎样,都没事吧?”   “都没事。”   “那就好。”黎危笑了起来,挺高兴的样子。他在旁边的另一架秋千上坐下,手握住秋千绳,脚在地上一蹬,秋千欢快地摇荡起来。   凯的笑意加深,关切地问:“你现在感觉怎样?意识受损已经修复好了?”   “10%到30%的受损,我有点后怕,不过已经修复好,我现在感觉很好。”   “受损程度很高。还好你没事。你很强大,经历灭魂枪枪击和世界崩溃后还能存活下来的人只有你一个。”   凯也是“意识即生命”那一派的。创世者们大多持这种观点。   意识在人在,意识消亡就等于人死亡。   在他们看来数字化意识那根本就是人工智能。意识数字化的人只是真人的高仿版本,高仿的最大缺陷是:无法造物。   因为这个缺陷,哪怕全宇宙都接受数字化意识,创世者们也仍会持怀疑态度。   黎危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你过奖了。”   凯摇头:“我还说得轻了。是两次世界崩溃,一次就能要人命,两次绝对活不下来。”   和黎危同一个项目组的同事们的记忆显示,两次世界崩溃都是黎危一个人撑到了最后。   第一次世界崩溃时,黎危甚至是一个人被留在造物世界中。第二次的结果好一点,通道及时连通,大家都顺利回到了现实世界。   “世界崩溃我不记得了,但灭魂枪的滋味应该非常不好受。”黎危之前查看的记忆不止没感情,也没痛觉,不过看画面应该非常痛苦。   凯点头:“灭魂枪的疼痛等级据说和身体崩溃的疼痛等级相当。”   黎危想起白启在作为连天衡时的身体崩溃了,他脱口而出:“白启真的没事吧?”   “白启,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haogrnyw4891的名字是白启。”红发少年揶揄地笑道,“他当然没事,其他人都被封在琥珀中,就他被你抱在怀里。”   “我不记得了,我没有这段记忆。”黎危干笑,“我回来前发生了什么事?能告诉我吗?”   黎危的记忆只到病毒合体试图大闹造物世界那里就结束了,后面的记忆因为意识受损丢失了。   “从haogrnyw4891的记忆来看,你坚守到了最后。我们推测,应该是你消灭或者封印了病毒,然后重启了造物世界。通道开通后,我带人下去查看情况时,你和haogrnyw4891以及左鸿处于昏迷状态,其他人都完好地呆在你的琥珀中。”   “当时你们没找到病毒?”黎危问。   凯摇头。   黎危皱眉:“我有点担心它仍在那个世界中。”   “没事,短期内没人会进入503造物世界。”   这个世界发生了这么多事故,不确定绝对安全之前,没人会进去找死。   “左鸿应该有办法找到病毒,他和病毒间似乎有特殊感应。”黎危道。   “他意识受损比你更严重,记忆缺失也更严重。估计他在这事上帮不上忙。你愿意和我说说你所知道的左鸿的事吗?”   实际上,左鸿的意识受损度高达80%,已经失去了自我修复功能,在凯看来,他已经“死”了。不过这方面内容暂时不方便告诉黎危,因为他是涉案人员。   在支持意识数字化的人看来,左鸿其实还有机会修复他的意识——用备份的数字意识进行修补。   不过,因为左鸿正在被调查,要等调查结果出来后才能确定是否要对他进行数字化意识修复。如果确定他犯了重罪,那他将失去数字化的机会,也就是说他将就此彻底死亡。   但就算修补好左鸿的意识,他的记忆也回不来了。因为记忆是依赖于意识的,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做为基础的意识已经出了问题,依附于它的记忆怎么可能完好无恙。   黎危沉默了一阵后道:“左鸿是我血缘上的父亲,我小时候最常呆的地方是实验室,他把我锁在封闭的仪器里,最长的一次应该超过了一个月,漆黑的封闭空间,我当时是六岁,很奇怪我居然活下来了……”   黎危打了个哆嗦。   凯轻声道:“你不想说的话可以停下。”   “没事。其实我记得的也不多,也没什么好记的,都是差不多的日子,日复一日。”   黎危又说了一些记忆片段。   “你以前没考虑过起诉他虐待幼童?”凯问。   虐待事件是很受重视的案件,只要当事人起诉,一般来说都会得到比较圆满的解决方案。   黎危道:“我小时候的经历比较复杂。从左鸿的实验室逃走后,我爬上了一艘载货飞船,这艘飞船中途被星盗抢劫了,因为我是躲在货舱里,所以我也被星盗带走了。我和星盗一起生活了四年。后来他们被军队围剿了,我才回到正常社会。   “回归正常社会后,我忙着适应新生活,当时左鸿在几光年外的遥远星球上,我没空去怀念他,而且我也不想记起他,后来也没特地想起过,所以也不会去想要不要起诉他这种复杂的问题。”   一阵风吹过,下起了一阵花瓣雨,黎危伸手捉住一片花瓣,捏在指间,他把花瓣递到鼻子下闻了闻,然后松手把它放走了。   “我应该是在九岁时第一次看到真花,有个星盗是植物爱好者,种了几盆植物……抱歉,扯远了。”   凯摇头:“没事。你现在打算起诉左鸿以前的虐待行为吗?”   黎危坐在风中思索了一会儿,道:“不了。只起诉他这次的谋杀行为,他用了灭魂枪,我认为他是真的想杀我。”   如果起诉左鸿曾在他小时候虐待过他,那么,他就得提供自己当年的记忆做为证据。他不想这么做,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人翻看他年少时的记忆。   左鸿如果知道这一点,大概就不会追杀他了。左鸿追杀他只是不想身败名裂——至少最初是这样。如果左鸿知道他没打算用当年的事威胁自己,估计不会铤而走险。   凯道:“有部分调查员的观点是左鸿使用灭魂枪不一定是为了杀你——他只开了一枪,对意识强大的创世者来说,不会致死,只构成故意伤害罪。他可能只是想威胁你,例如威胁你不要去起诉他。但因为你们都意识受损,记忆不全,这个观点无法被证实。”   “那他用病毒企图造成造物世界崩溃呢?这是他想杀我吧?”   “也无法被证实。是他把病毒放入了造物世界中,但无法证明他这么做是为了杀你。”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只是想威胁我?”   “不是我的意思,是某人有这种想法。”   黎危扯起嘴角,笑了下:“我明白了,总之疑罪从无,谋杀不成立。”   “从你们现存的记忆推导出的结果是这样。”   黎危存档的记忆中只有左鸿对他开枪的记忆,至于开枪前他们谈的那些话没能存储下来。不过,那些记忆即使留下了也是麻烦,什么万能.钥匙、核心代码,不管是真是假,这种事情都太引人注目了。   “余青呢?他的记忆对案件有帮助吗?”黎危追问。   余青是段纲在现实世界的身份。   “他的记忆没有涉及到意识谋杀,可以说他对左鸿特别忠诚,特别听左鸿的话——不问原因地听从命令。”凯接着又主动道,“艾莎和亚历克的记忆中也没有能证明谋杀的证据。”   艾莎是钟意,亚历克是何思澄。   黎危叹气:“好吧。”   “别太悲观。即使无法证明左鸿是想杀你,他传播高危病毒、走私并滥用高危武器、非法入侵造物世界、故意伤害等罪名也够阻止他启用数字化意识修复了。”   数字化意识修复是一项医疗委托服务,购买了此服务的人,如果意识消亡或严重受损,便可由专业机构对他进行数字化意识修复——把备份的数字化意识植入他的大脑。   但一个危险的罪犯没有享受这项服务的权利。否则岂非等于让高危罪犯永生?正常人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余青和艾莎会怎样?艾莎帮过我。”黎危道。   “艾莎没事,她是被骗了,不过她聪明,醒悟得早。余青是从犯,肯定要坐一段时间牢。”   黎危点头。   凯笑道:“你知道这次的事件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什么吗?”   “什么?”黎危不动声色地问。   “那是一个造物师。”凯特别夸张特别沉重地叹了口气,“你确定你不是被征服欲支配了理智?”   黎危怔了下,然后大笑:“不确定。”   “那么你来万物公司只是冲haogrnyw4891来的?”   “嗯,只是为haogrnyw4891来的,我找了他很久。至于左鸿也在万物公司,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巧合。我不可能为了避开一个讨厌的巧合就放弃我喜欢的人。”   凯点头:“对,总不能因为喜欢的花旁边有一堆狗屎就放弃那朵花。只是,造物师……你的品味有点特别。”   黎危笑道:“是啊。所以我考虑辞职。”   “啊?!”   “我们在两个互相歧视的部门工作,不利于发展感情,”   “……我建议你休假一段时间,醒醒脑袋。” 第64章   凯谈完后,黎危发语音信息给他的其他同事, 告诉他们自己回来了, 并约他们在时间方便时一起小聚一下。   很快他便收到了同事们的积极回复。大家都很高兴他安全回来了, 说一定要好好庆祝一下。   凯提议:“不如办个大型聚会?对全公司开放的那种。”   有人迟疑:也对火炕里的那些人开放?   他指的是造物师。   万物公司很庞大,总部在明海系——这是一个小星系,它包括一颗恒星、九颗行星、几百颗卫星,它们全都是万物公司的资产。   造物师部门的总部在第三行星上,那颗行星的名字叫:烈焰。   所以造命师们吐槽他们的冤家是住在火坑里。   凯道:“有什么不行?给他们发请帖,他们来不来是他们的事,而且不管他们来不来, 丢脸的都不是我们。”   其他人一听, 顿时觉得凯这个点子绝妙无比, 纷纷赞同。   “对,请他们,他们看到请帖不知道要多难受, 哈哈哈哈。”   “明明不想来, 但表面功夫一定得做, 大概会憋屈死。”   黎危私下向凯道谢:“谢谢你替我创造见面机会。”   凯笑眯眯地回他:“不客气。”   有人道:“办哪种类型的聚会呢?虚拟向的还是现实向的?”   “虚拟的还没玩够?这次来现实的, 我们把仙宫包下来吧。”   仙宫是一颗人造卫星, 风景优美, 是度假圣地。   黎危道:“现实向的是不是不太方便?我觉得很多人不愿意出门。”   例如白启,他出门的频率很低。白启家在第三行星烈焰上, 而仙宫是第九行星的卫星,从烈焰前往仙宫得飞两小时, 白启不一定有这个耐心。   “出门是比较麻烦……”大家以己度人,觉得很可能是会懒得出门或者因为太忙没法出门。   “所以还是虚拟聚会吧,方便,就算忙也可以一心两用抽空登入露个面。”黎危道。   “嗯,也是哦。”   黎危看大家被他带上正轨,就又去跟凯私聊:“我想准备个礼物。”   “你是在向我寻求这方面的意见?”   “不是,我已经想好送什么了。你记得503造物世界的那只熊猫狗吗?我想送它。你觉得我去申请把它从503造物世界弄出来能成功吗?”   凯叹气:“你真会给我找麻烦。”   黎危眼巴巴地看着他:“我不是故意的,但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合适的礼物了。我觉得有了它,我一定能成功!”   “……我帮你问问。”   严格的来说,503造物世界现在是犯罪现场,在案子结案前,这个世界应该封存。   但很多事其实都有商量的余地。   凯联系上公司老板跟他说了黎危的需求。   严格地说,凯联系的人其实只是老板之一。   万物公司的重大决策是由董事会做出的,董事会总共有七个人,其中只有两位常在人前露面,其他几位一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状态。   凯联系的这位是两位喜欢露面的董事之一,他叫亚迪,凯和他认识很多年了,两人算是老朋友。   亚迪听完后凯说的事后,一脸高深莫测:“黎危喜欢白启?”   “对,haogrnyw4891的名字叫白启,不是我们侵犯他的隐私,是他自己告诉黎危的。”凯有些疑惑,亚迪的态度似乎有些怪异,白启这个名字有什么问题吗?   亚迪沉吟着道:“这样吧,你把黎危的需求写一份正式文件发给我。”   凯感觉事情可能超出了他的预期,但看亚迪要公事公办,他也只能应道:“好的。”   ……   从503造物世界回现实后,白启申请了休假。   他哪也没去,就在家呆着。反正他去过的地方够多了。况且,真想去哪,也不一定要出门,现在各地风景都有虚拟版,人们完全可以足不出户就逛遍宇宙。   休假的第三天晚上,白启的个人智脑通知他:“亚迪找你,说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和你面谈。”   “让他到会客室等我。”白启从游戏池中上岸,裹上浴袍,前往会客室。   “说吧。”白启走进会客室中后在沙发上坐下,看着站在房间中间的短发男人问。   这个男人就是亚迪,准确地说,他是亚迪的3D影像。如今的面谈不一定要真人见面,开着摄像头在互相能看见对方的情况下谈话就可以叫面谈了。   亚迪转身走向白启,在他面前停下,道:“你魅力挺大啊。”   白启不知道亚迪没头没尾地是什么意思,但不妨碍他翻白眼:“你今天才发现?”   他和亚迪认识很多年了,虽然没多要好,但相处时并不拘束。   亚迪笑道:“黎危的事你知道的吧?”   “他的什么事?”   “他是新晋的造命师首席,503造物世界的事已经传出去了,两次世界崩溃都没能整死他,对了,还有灭魂枪……”   白启打断他:“怎么传出去的?”   “你忘了左鸿雇了一批非法入侵者?那些人不是我们公司的人,没有签我们公司的保密协议。不过你别担心,这事传出去对我们来说不算是完全的负面宣传,也有正面作用。”   “哦。”白启心不在焉地跳过这个话题,问:“黎危是什么造命师首席?有这个职位?”   亚迪笑道:“这是个荣誉称号。有人告诉我,黎危已经成功地在造物史上留下了他的名字,人们很快就会开始争论他是不是有史以来最厉害的造命师。”   之所以会有争论,是因为黎危撑过两次世界崩溃的证据不足,他自己忘记了,又没有目击者。世界崩溃的过程与结束只能任由大家想象,所以肯定会存在争议。   但这无损于大家认同黎危是一个厉害的造命师,只是无法确定他是不是最厉害的那个。   “也就是说,黎危会变得很出名,他能帮我们扩大业务范围,会有很多听过他的名声的人把订单给我们公司。”亚迪一脸看着恒星从地平线上升起、期盼它会越升越高越来越灿烂的向往。“说不定我们的资产能翻几番,到时我们就去紫烟买一个卫星……”   紫烟是一个宇宙枢纽级的星系,它的规模和万物公司的明海系其实差不多大,但它是个“国际化大都市”,遍地黄金,人人向往。   白启道:“我们在紫烟不是有个空间站?”   只是个设一个类似店面的分部而已,空间站已经够用了。   亚迪脸露遗憾:“现在的确只有个空间站,以后可以不止这样嘛。反正我跟你说,黎危对于我们公司的发展很重要,我们应该留下他。”   “你想利用他的名声?他本来就有一定名气,以前你没注意到?”白启皱着眉问。   “好像说他在游戏界还蛮厉害?我不太玩游戏。”   “他是高级玩家,差不多半个宇宙的人都知道他,要不他怎么可能想转行当造命师就能转行?就是因为他什么都不会干,也有人雇他去装点门店。”   “是嘛,看来他什么都会干啊。我是另外半个宇宙的人,没关注他。”亚迪笑嘻嘻地打量着白启,“所以你挺欣赏他?那就好办了。”   “什么?”   “他喜欢你啊,他亲口说他来万物公司只是为了追求你……”   “你可以滚了。”白启对智脑示意结束谈话。   “等等等等,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他想辞职,你知道吗?”   “什么?”白启脸色微变,但立刻道,“那就让他走,记得处理好赔偿问题。”   503造物世界的事,黎危是最大受害者,公司要给予他一定补偿。   亚迪忙道:“他也不是真想走,他是觉得他现在的工作会影响他恋爱,或者说影响他追求你。”   “……”白启道,“还是让他走吧。”   “辞退他?那是不可能的。”亚迪笑道,“开会投票的结果一定是1:6,你要试试吗?”   “随你们。”白启跳过智脑,直接自己出手关闭了通话。   办公室里的亚迪“喂喂”地叫了两声,然后重新申请通话。   白启不耐烦地接通了,瞪着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的亚迪:“还有什么事?”   “就算你不喜欢他,你也别直接拒绝他,你可以吊着他……”   白启再次结束通话。   这次亚迪再申请通话就没人接了,他并不失望,而是挺满意地自言自语:“既然你不想管这事,那就我们来处理吧。” 第65章   在聚会前一天,黎危被允许回503造物世界取他的礼物。凯和一位造物师作为监督人陪他一起过去。   进入造物世界之前, 黎危先查了一下世界状态。   因为左鸿一案还在调查中的缘故, 造物世界和现实世界的相对时间流速被调整为一比一, 所以现在503造物世界的时间距离黎危上次离开才刚过去一周。   很好。小熊猫狗还来不及长大老死,不需要他们违反世界规则穿越时间去过去找它。   不过还是有一点小问题,小狗已经被一家人收养了。   黎危道:“那我们是直接带走,还是付钱买回来?”   凯看向跟他们一起来的造物师:“你觉得呢?”   造物师:“为什么问我?”   “因为我们没钱。”   “……”   因为造物师拒绝造“假.币”,他们没有把小狗买回来,而且直接把它偷走了。   凯检查了一下小狗,认为它没问题, 符合带离造物世界的标准。他把小狗递向造物师:“你也查一下?”   造物师没接小狗, 看都没看一眼。这狗是生命体, 让他一个非生命体专业的检查什么?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两造命师明显是在故意拿他开玩笑。   三人带着小狗离开了造物世界。   小狗被从造物世界分离出来存入云端,在主脑检测过后,它被转移到黎危的个人云端上。   凯道:“如果你打算把它实体化, 我推荐你去一趟雾森, 那里有很多不错的宠物服务店。”   雾森是明海系第六行星的一颗卫星。   黎危笑道:“好, 我知道了, 非常感谢你的提醒。”   ……   造命师们发起的聚会地点定在欢乐星球, 这是一个奇幻向虚拟世界, 风格轻松,老少皆宜, 方便员工们携带家属一起游玩。   在等待白启登入时,黎危约艾莎和亚历克——即503造物世界的钟意和何思澄——见了个面。   三人登上一艘小云舟, 在空中边游览风景边聊天。   黎危朝亚历克笑道:“这是你的现实形象?和在造物世界时差别很大。”   一般聊天时很少会聊及别人的外貌,但他们曾在造物世界共过事,以这为话题也算合情合理。   亚历克在现实中也是长发,比黎危的头发更长,而且是醒目的亮银色。   “是现实形象。”亚历克看向艾莎,她现在的形象和造物世界时也完全不一样,怎么黎危不好奇她的变化却只盯着自己呢。   艾莎现在是蓝色短发,脸蛋漂亮但给人一种锋利感,可能是妆容过于鲜明的缘故。艾莎用她金属灰的眼睛和亚历克对视:“你现在的样子不错。对了,你那个小女朋友,以后可再也见不到了,节哀。”   她说的是余小秋,这位造物世界的姑娘和何思澄有过一段。   艾莎是在讽刺亚历克明知不会有结果还乱勾搭人。   亚历克愣了下,然后拔下艾莎插他身上的刀反插回去:“段纲的事,你也节哀。”   艾莎挑眉:“可惜他和我没关系。”   刚开场,气氛就不怎么愉快了。   黎危道:“不提造物世界的事了。我们喝一杯?”   他举起酒杯,亚历克和艾莎也拿起酒杯,亚历克和黎危碰了下杯,向他道谢:“谢谢你保住了那个世界,谢谢你救了我。”   黎危笑道:“别客气。是我们运气好,我什么都不记得,或许根本不是我的功劳。”   艾莎也和黎危碰杯:“反正是你留到了最后,敬你。”   “敬我的好运气。”黎危笑着喝下杯中酒液。   过了会儿,因为朋友找他,亚历克先离开了。   留下的艾莎神情轻松起来,她丢下酒杯趴到船舷上,轻哼道:“算他识趣。”   黎危道:“他惹你了?”   “没有。不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艾莎看向黎危,“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有理由吗?”   黎危淡定地道:“没有不喜欢你。你是我妹妹。”   “那你为什么对江森森比对我好!不公平!”   “没有可比性。她是病毒。”其实还是可以比的,江森森的性格有几分像艾莎的真实性格。但艾莎没发现,黎危也不打算说。而且艾莎也不是真的在意江森森,她只是在“讨价还价”。   “说吧,你想要什么。”黎危道。   艾莎立刻道:“我要仙侠的内测帐号,要那种幸运值很高的那种特殊帐号!”   仙侠是一款最近被宣传得如火如荼的游戏,黎危是游戏主创之一。   黎危答应了:“好。你会在万物公司呆到什么时候?”   “我都听你的。”要求被满足后,艾莎温顺了起来。   “案子结束后你就走吧,不要去探望段纲。”   “好,我知道了。你走吗?”   “不一定。”   艾莎望着黎危:“因为haogrnyw4891?他为什么不喜欢你呢?”   “他喜欢我。”黎危看了眼通讯面板上,有新信息。“我走了,你自己玩,别喝太多酒。”   虚拟世界里的酒精是类似兴奋剂的存在,喝多了会影响人的精神状态。   “再见!”艾莎没看黎危,只冲他摆了下手。   黎危手都没摆就直接从云舟上消失了。   ……   白启选择的登入点是一座浮空岛。他站在云雾缭绕的空中岛屿上往下看,下方是苍翠闪光的奇幻森林,他纵身跃了下去,像只雪白的大鸟,扑向那片森林,一叶飞舟破空而来飞向他。   黎危站在飞舟上,仰着头把手伸向从高空落下来的白启,白启没有去握他的手,而是自己轻松地落到云舟,如履平地。   “好久不见。”黎危收回手,拢了下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笑问,“有什么能用来扎头发的东西吗?”   这次聚会是实名制的,作为聚会主办人之一,黎危能定位任何一位客人的位置。   白启没有理黎危,他在看云舟下方。云舟飘到了一片清澈的湖水上面,他踩上般舷跳下飞舟,落入湖中,溅起了一大朵雪白的水花。   黎危笑了下,也跟着跳入湖中。   阳光下的湖水泛着浅浅金色,像一块透明琥珀。两人悬浮在湖水中,隔着凝结的时空静静相望。   白启一身白衣,头发和皮肤也是雪白色的,发丝和衣摆在水中飘荡,让他看起来像一块正在融化中的白色冰块。   “没完没了是吗?”这次是白启先开口。   “不是。见面聊好吗?来我家。”黎危迅速地把他的地址报给白启。   那个地址离白启家不远,也在第三行星烈焰上,开飞行器大约一刻钟就能到。   “这是你家?”   “是我的房子,但不常住。你什么时候能过来?”   白启看了黎危两秒:“半小时后。”他从湖水消失了,是下线了。   白启家是在地面上,他住在森林中。从森林中往外看,是一栋流线型的建筑坐落在一片茫茫无际的森林中。从森林外往里看,因为有防护网,看不见建筑只能看到一大片茂密的森林,这片森林是私人财产,闲人禁入,所以谁也不知道森林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   黎危的房子在云上城,这是一片悬浮在云层之中的城区。黎危的房子在云上城最边缘处,站在房子的窗口可以远远看见白启住的那片森林。   白启站在自家院子里,拿着望远镜望向云上城方向,云层中隐隐约约有一片城堡模样建筑。   黎危居然在这边买了房子,他以前都不知道。   这家伙是在跟踪他吗?这种行为有些变态。不过,能在这么多年后还找上门来,这执着程度已经够上变态的标准了。   白启如果去申请警方保护,应该能成功。   白启对个人智脑下达了要出门的指令,飞行器自动从库房飞出来停在也他面前,他登上飞行器,靠窗坐下,望着窗外。   飞行器自动飞向目的地云上城。   白启的飞行器飞到一个城堡前面后,申请进入,城堡同意了。   飞行器进入城堡,白启眼前的景象变了。城堡只是个外壳幻影,里面是按个人喜好设置的空间。   黎危的房子不大,是栋木屋,庭院很大,种着五颜六色的花。这个地方像个放大版的童话世界。   “欢迎光临!”黎危站在带彩虹的喷泉旁迎接白启。   白启从飞行器中出来,看了看四周,道:“童心未泯?”   黎危迎上前来,看着白启的脸,白启现在的脸和聚会时不一样了,但和黎危想象中的样子有七成像,不过眼睛颜色他没能料对。白启的眼睛是一种偏暗的蓝绿色,盯着人看时,能摄人心魄。   黎危舔了下嘴唇。   白启移开视线看向黎危身后的喷泉。“你说想要面谈。”所以他用了自己真实的脸。   “很高兴你能来面谈。”黎危把手伸向白启像是想触碰他,不过他很快注意到自己的不恰当行为并收回了手,他用那只手顺了下头发。   白启的眼角余光看到黎危的头发仍然散着没有扎起来。但这里不是造物世界,就算黎危找他要皮筋也没用。   两人进入屋内。   黎危道:“去我的个人虚拟空间谈行吗?有东西想给你看。”   白启有点意外,如果在虚拟空间谈,那完全可以进行远程谈话,没必要面谈。不过他没说什么,而是直接同意了。   黎危准备好了两个意识仓,和他办工的那台液体仓不同,家里的是两台气体仓,替他和白启省去了湿身的尴尬。   黎危的个人空间有点古怪,是一个宁静的小村庄,古朴的石头小房子,粗糙的石头地面,不像是人住的地方,像个古老的遗址。   “等我一下。”黎危操作了一下,把小熊猫狗从云端转入虚拟空间中,然后他拎着凭空出现的小狗递给白启,“昨天刚拿回来的,第一次在现实世界把它放出来了。”   “这里也是虚拟世界。”就算只是个小型个人虚拟空间。白启接过小狗,摸了摸它的脑袋,小狗蹭了下白启的手。   黎危笑看着白启和小狗。一开始白启没觉得怎样,但一直被盯着,便主动问道:“你要给我看的东西就是它?”他举了一下手中的小狗。   “不止。”黎危伸手拎回小狗,他提着小狗的后腿,把它脑袋朝下地抖动起来,像是拎着个口袋在往外倒东西。   白启皱眉,这是在干什么?   小狗倒是真的吐出了东西:一团毛球。   黎危把小狗放到地上,捡起毛球,然后像变魔术一样,毛球越变越大,最后变成一个大球。大球像包袱一样在空中自动展开,白启看到了里面有一堆零碎小东西,是连天衡在503造物世界时送给黎危的。   白启没去管黎危是怎么把这些东西偷渡出来的,而是有些恼怒地问:“你就是想给我看这些?”想用这些东西来证明什么吗?   “不是。”黎危从那堆纪念品中拿出一个水晶球——不是白启送的,他拿着水晶球冥想般地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把水晶球递给白启:“想给你看这个。”   白启迟疑地接过水晶球,发生它并不是硬质的非生命体,它是软的,而且应该是生命体,它像是受不了白启的体温一般开始融化成液体,那些液体没有流淌到地上,而是逐渐渗进了白启皮肤里。   白启皱眉:“这是什么东西……”   他的意识中突然出现了一些画面,这是一些从黎危的角度记录的记忆。这些记忆的发生地点应该是503造物世界。这些记忆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黎危和左鸿单独相处的记忆,还有他是怎么处理世界崩溃的那部分记忆。   接收完那些记忆后,白启看向镇定自若的黎危:“所以你想杀左鸿?不,你已经杀了他。”   严格的说,黎危只是摧毁了左鸿80%的意识。但只从意识方面考虑,左鸿已经可以被判定为死亡了。   如果从身体上考虑,左鸿还没死。如果白启把他刚知道的这些事汇报给警方,左鸿就真的不会死——他的意识将得到数字化修复,虽然不再是天然的人,但他可以“机械”地活下去,很多人认同这种生命方式。   “你知道左鸿会把病毒放入造物世界中?”白启猜到了黎危不想放过左鸿,但他以为黎危是被迫还手的,没想到黎危从一开始就在设陷阱诱捕左鸿。   “猜到了。所以我替他制造了一个能亲自来对付我的机会。”   白启沉默地看着在墙根下玩耍的小熊猫狗,过了会儿他问:“他对你做过什么?”   黎危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丝讶然,目前为止的发展比他想象中的更好,白启愿意听他解释。他走上前拥抱住白启,一手揽着白启的肩膀,一手勒住了他的腰。   白启顺从地让黎危抱了半分钟,然后推他:“可以了,放手。”   黎危放松了手臂,白启以为他要松手了,结果他只是调整了一下姿势,托住白启的后颈,用力地亲上了他的嘴唇。   “……”白启怒从心起,这时他的意识中多了一些东西,仍然是记忆,这次的好像是一个小孩子的记忆,应该是黎危小时候的。   黎危小时候是个小可怜……但这不是他抱着别人亲个没完的理由!   等看完黎危的那些记忆后,白启用力把黎危推开。   黎危后退了两步,道歉:“对不起。”   “你能够直接把你的记忆分享给我?不需要经过转换器?”白启问。   黎危点头。   “要通过接吻?”   黎危老实地道:“……不用。” 第66章   白启沉下了脸,不过没有揍人, 而是问:“为什么要把这些事告诉我?你是觉得你情有可原, 所以我会理解你?”   黎危道:“只是想告诉你。”   “不怕我一离开你家就报警?”   黎危笑了下, 摇头。   真不怕?白启想了下,道:“我知道了。经过二次传播的记忆有篡改的可能,不足以做为证据。”   以黎危的智商,说不定他自己已经改过那些记忆了,根本不怕白启背叛他。   “不是这样。”黎危收起了笑容,深沉地看着白启,“你报警也没关系。算是我让自己死心的代价。”   爱有多美好就会有痛苦。   有多舍不得, 就会有多想放手。   感情上想要天长地久, 理智会说得不到的还是该放手。   但放手很难, 所以很多人会做各种蠢事来斩断自己的后路,让自己无法回头。   黎危现在做的也是类似的事。不过,他选择的方式是坦白, 这不完全是蠢事。让喜欢的人看清自己的真面目——从长远来看, 对双方都好, 就算只看眼前, 也仍有被理解的可能。已经是打破僵局的比较好的办法了。   白启想得稍微多一些也更偏一些:黎危为了报复左鸿给对方设了一个完美圈套, 现在为了防备他“背叛”又会做些什么呢?   白启张望四周:“你是不是打算把我关在这个小村庄里?”   “你这个提议让我很心动。”黎危目光闪烁, 臆语般地低声道,“虽然不能关很久, 但只关上几小时也够本了。”   白启:“……”   几小时就够本……黎危是想对他做什么变态事?   黎危突然道:“其实我还有一个最大的秘密,刚才我告诉的两件事和这个秘密比起来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你亲我一下, 我就告诉你。”   白启怀疑地看着黎危,然后心中冷笑:我还怕你吗?他拽住黎危的衣领,把黎危推到路边的石墙上,卡住他的下巴,凑过去咬住了他的嘴唇。   黎危的虚拟空间真实度很高,在白启的又亲又咬之下,两人嘴里都是血腥味。   黎危还被粗糙的石头墙硌得背疼,后脑勺也疼。看来不用上床他就会被拆散架。不过他还是靠在墙上没动,只是揽着白启的脖子摩挲着他的后颈,等白启停下时,他看入白启因为光照原因而变成冰蓝色的冷淡眼眸中,低声笑道:“还是这么喜欢咬人?”   “只是咬你而已。”白启语气不好,像是在生气,也不知道是在生谁的气。不过他没甩开黎危,但也没顺着黎危的力道靠到他身上,他的手臂撑在凹凸不平的墙上,被硌得生疼,却还是硬抗着不进也不退,像被卡住了的游戏角色。   黎危低笑:“没咬过别人,只喜欢咬我?那以后都咬我好了。”   白启冷哼一声,要挣开黎危。黎危收紧手臂,严肃了起来,道:“好了,现在我要跟你说我的秘密了。”   白启停止了挣扎,安静地凝视着黎危。   “不仅是我最大的秘密,也是我在这个世界赖以生存的底牌。”黎危沉默了下来,像是在酝酿气氛。片刻后,他叹了口气,道:“左鸿当年的实验其实成功了。”   “嗯?”白启惊讶出声。他从黎危给他看的年幼时的记忆中,知道了左鸿曾在黎危身上做意识实验。意识实验成功了,那代表了什么?   黎危低声道:“他研究意识体也研究造物,他很乱来的,像养蛊一样把我和各种自然的、非自然的意识体丢到了一起。   “我吞噬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意识体,也被别的意识体撕碎过很多次。我觉得我体内的非自然成分也就是造物成分占的比例会大一些。所以我在造物世界能发挥出很大的力量,因为我和造物世界是同源的。   “没有什么核心代码,那东西是我的一部分,我分割出我的一部分融入到造物世界中,借此取得了造物世界的控制权。你可以把这想象成病毒入侵,比左鸿那个病毒高明一些的病毒。”   白启皱眉看着黎危的脸,还伸手摸了摸捏了捏,像在确认他是不是真人。“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的意识是接近完美状态的数字化意识?”   现阶段的数字化意识近似于人工智能,虽然人性化,但和真正的人相比仍有差异。最本质的区别是数字化意识与人体精神力无法融合。   黎危把脸靠到白启手上。“我不知道,因为我不会再靠近任何一个实验室让别人有机会分析我。”   白启本来正在移开自己的手,听到黎危的话后停下了动作,他理了下黎危的头发,替他把那些垂下来的卷曲发丝掖到耳后。   因为白启的动作,黎危微笑起来:“世上大概没有完美的造物。我的缺陷很严重。我每进入一个造物世界,就会在那里留下我的一部分,我不是在‘造物’,是在‘化物’,就像盘古开天辟地的传说,他的身体化为了整个世界。”   “这是损耗?应该能自我修复?”白启心想,人类都能自我修复,黎危现在的状态应该比普通人类更高级一点。   “嗯。但就像人的意识最好保持完整、不要被损耗一样,我觉得我也最好维持完整状态,这样有利于我保持稳定,以免某天出现不可挽回的后果。”   白启点头。   人的状态变差,得恶性疾病的概率会增加。就是人工智能也有可能因为各种原因变异。黎危现在的状态似乎是处于两者之间,那就既有得病的可能也有变异的可能……好像挺危险的。   “所以我想辞职。”黎危道,“也不全是因为你,也是为我自己。”   这话白启听得不顺耳,你自己的事却来赖我。他没好气地道:“你做了任何选择都是为了你自己。”   “是是,全是为我自己。”黎危轻柔地捏了捏白启的后颈,像是在示好也像是在道歉。   白启却是直接推开黎危的手,并从墙边走开。   黎危心中一凉,感觉不太好——这像是骗自己说完秘密后就要翻脸不认人的节奏。   白启甩着自己被石头墙硌和又麻又疼的手臂,回头看黎危:“走了,我们为什么要一直站在这里,就不能找个舒服的地方坐下吗?”   靠在墙上的黎危立刻蹦起来跑到白启身边。   小狗和飘在空中的那堆纪念品跟在他俩身后。白启回头看了眼,问黎危:“你怎么把这些东西带回来的?”   “伪装。不是有那种案子吗——为了谋财害命用克隆人替换本人。”   白启想了想,看了眼袋地上的那只小狗:“所以说它不是以前那只狗?”   “嗯,它是伪装过的病毒。比起把它带放在那个世界,我觉得还是把它取出来比较好。”黎危边说话边瞄着白启垂在身侧的手,几次有意无意地挨近,但就是没能握上。   白启皱眉:“你把江森森变成了一只狗?”   “它是病毒,它现在叫南森,它给自己取的名字。你想收养它的话,以后我们给它弄个人类身体也行。”   “……”白启没接话。什么叫弄个人类身体也行?这是违法的。   黎危趁机握住白启的手,并迅速地调整姿势变为十指相扣,让白启想甩也甩不开。   不过白启也没甩开黎危,他在想事情。   两人忘了找地方坐,在小村庄里溜达了一圈又一圈。   走到村庄里的最高处时,白启望着一层层的屋顶,道:“你是不是在类似这种地方住过?”   “嗯,一个落后的小星球。”   “你怎么会去那里?”   “我从左鸿的实验室逃出来后,跟一伙星盗一起生活了四年,他们的根据地在那个小星球。”   白启皱眉:“你喜欢那些星盗?”要不有谁会把个人虚拟空间装修成了星盗根据地的样子?   “和左鸿相比,他们对我不错。”   “你和他们还有联系吗?”   黎危迟疑不语。   白启心想,看来黎危的人际关系非常复杂。   黎危道:“我和星盗的家属有联系。”   例如艾莎的父亲就是星盗,当年对黎危还算比较照顾。   但这事现在还不方便和白启说。毕竟左鸿的案子还没有结案,他的事可以跟白启说,别人的事还是暂时不要提比较好。   不过黎危还是说得太多了。白启从不吝于把他往心机深沉方面想,此时也一样,白启问他:“这次左鸿的事,星盗有参与吗?”   “……”黎危握紧了白启的手。   “那就是有了。”白启没去猜艾莎有问题,他猜的是:“左鸿用来攻击造物世界的病毒是不是你制造的?然后你通过星盗或者其他类似群体把病毒卖给了他。他雇的那些非法入侵者大概也是你暗中推荐的?”   黎危笑道:“你想太多了。”   白启只道:“是不是?”   黎危可怜巴巴地看着白启。   “我想到件事,你确实不怕我报警。因为你的底牌是:你的意识特殊,只要有智能网络,你就可以丢下你自己的身体,去往任何地方成为任何人。”白启看着眼前这片星盗根据地,“你大概可以去当星盗?你去当星盗应该也能当上首席。” 第67章   “谢谢你对我这么有信心,但是你想错了。”一直被白启用刀尖指着, 黎危的表情也变冷了, 他说, “病毒的事我虽然有干涉,但不是我卖给他的,只是让人向他建议可以使用病毒对付我,反正不管什么病毒我都能对付。”   白启皱眉:“自负。”他的语气中透出了烦躁和嫌弃。   “我假设你是在担心我玩火自焚。”黎危道。   “没错。”   黎危很意外,脸色好了一点。   白启这才反应过来:“我是说你在玩火自焚——没错。”   黎危当没听到,继续说:“那些非法入侵者不是我推荐给左鸿的,但我知道他雇的什么人。”   白启撇下嘴角, 为了弥补之前的失误, 他态度更加恶劣, 极尽不屑地道:“你当然知道了,一切尽在你掌握么。”   黎危一直看着白启,白启的一举一动是他身上的木偶牵绳, 白启攻击他, 他便反击:“没错。我不怕你报警, 也确实可以去当星盗, 如果有那么一天, 那我一定会再回这里来。”   “回来做什么?”白启心道, 要来抢劫明海系?他对这种事其实没概念,星盗对他来说只存在于新闻中, 是比较遥远的存在。说黎危可以去当星盗,也是气话居多。   黎危没好气地道:“当然把你抢走, 锁在床上。”   “……变态!”   “这已经是退而求其次了。得不到爱,还不能做.爱吗?”   白启怒视黎危,重复了一遍:“变态。”   他骂人的词汇很贫乏,受限于礼仪,很多话他说不出口,可以说,如果真吵架,他肯定不是黎危的对手。   黎危知道这点,他心软了下来,语气也软下来:“好,是我错了。不让摸只让看着,我也愿意的。”   这话说得,好像他是个一退再退的受害者一般。   “你一个行凶者装什么可怜……”白启突然停了口,然后问,“几点了?”   “快12点了。”   “我该回去了,再晚我家的自动报警系统就要被触发了。”   闻言,黎危的脸色又有变化:“这么防备我?”   白启的脸色比黎危更加不好:“你难道觉得自己是个遵纪守法的老实人?!”   “……”   两人沉默。   胖乎乎的小熊猫狗在两人脚边徘徊。   黎危道:“你要狗吗?你可以把它带走。”   白启怒道:“它不是江森森吗?你让我养着它?不要。”   “它叫南森。”黎危看了看白启,道,“你不想养它,那你要不要养我?”   说完,他从原地消失了,他原本站着的地方现在趴着一只熊猫幼崽,它黑白相间,像只又软又糯的大糯米团子,它抬头看看白启,然后翻了个身,朝白启露出雪白的肚皮。   “……”白启愣了会儿,然后不自在地在原地挪动脚步,“我真的该走了。”   两人沉默地离开了虚拟空间。   黎危送白启登上飞行器,两人以沉默告别。   飞行器关上舱门后,迟迟没有起飞。   白启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黎危,他眼前浮现出黎危变成熊猫把肚皮露给他的画面。   这次面谈,其实就是个黎危把软肋交给他的过程。   有谁能拒绝朝你露出柔软肚皮的动物呢?何况那还是一只熊猫幼崽。刚才该好好摸一摸的。   “开启舱门。”白启对智脑道。   刚关上不久的飞机器舱门重新打开。   黎危盯着舱门,听到白启的声音从飞行器中传出来:“上来,去我家一趟。”   黎危立刻跳上飞行器,冲里面的白启露出一个灿烂笑容。   白启没笑,但神情放松。   黎危在离白启最近的座位坐下,他看了看和白启之间的距离,试图调整座椅挪到白启身边。   白启道:“别弄了,过会儿就到了。”   “哦。”黎危应了,却还是在找调节按钮。   “这款飞行器在飞行中座椅的位置好像不能移动,回去后再调吧。”   “好吧。以后要换成双人座的。”   白启没接话。   黎危便当默认了,开始单方面和白启讨论要买什么牌子的座椅。   过了会儿,能比较清晰地看到白启家所在的那片森林了,黎危才换了个话题:“衡哥,你在造物世界的卧室是不是根据你现在住的房子设计的?”   “不要叫我衡哥。”白启道,“不一样。我的房子里没有放3D投影。”   他就住在森林里,没必要再放森林投影。   黎危笑道:“我还担心你不会去看造物世界的记忆。”   “……我是不想看。”白启转头看向窗外,“但这次是救援工作,我在救援方面的经验不多,需要多积累经验。”   “哦。”黎危离开自己的座位,凑到白启身旁和他一起看窗外的景色。“这片森林好大。”   白启看了看黎危,出声让智脑降低飞行器的高度。飞行器下沉,进入了防护网中,森林的真实形貌出现在飞行器下方。   “哇,真漂亮,树好高!”黎危惊叹不已。“那里有一个湖!你是不是住在湖边?”   “没有。”   “哦。”   “不过我屋后有个游泳池。”虽然和湖不同,但总归都是水。   黎危朝白启眨眼:“好啊,我喜欢游泳。”   白启觉得他应该说的不是游泳,至少不止是游泳。   飞行器降落在白启屋前的草坪上。   黎危站在草坪上看着树木包围中的白启的家,终于来到了这里。他朝白启笑道:“我喜欢这个房子,像贝壳搭成的。”   白启看了看自己的房子:“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当然,黎危也是第一个来他家的。其他人来访时都是用虚拟形象前来,只会出现在会客室里,没见过他的房子全貌。   “走吧。”白启率先走向屋内。   室内空旷整洁——这归功于勤劳的清洁型机器人。   黎危落后了白启几步,然后进门时,被安检系统拦下扫描了一遍。他哼哼唧唧抗议着:“你不相信我,你不尊重我……”   白启回复:“没错。”   “……”   等黎危被扫描完,白启招呼他到后窗边坐下。   黎危看到了后院里白启的游泳池,它是个浮在空中的蛋型透明游泳池,如果有人在里面裸泳,会被下方的人看光。   “我真的喜欢游泳。”黎危诚恳地道。   “哦。”白启心不在焉地看着他那个波光粼粼的游泳池。“你对我的事知道多少?”   “哪方面?”黎危谨慎地问。   白启看向黎危:“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你可能完全不了解我,或者该说,你看错了我。”   “我不懂你的意思。就算是现在,你也还是会来救我。”   白启笑了,像是黎危说了什么好笑的话。“告诉我,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就是喜欢你,你对我很好,我就更喜欢你了。”   “别客气,你对我也不错。”白启笑道,“我只是以前对你还可以,以后怎样就不一定了。”   “不懂你的意思。”不过黎危看到白启在笑,便也跟着笑了。   白启很快便收起了笑容,他靠进座椅里,像是笑累了一般,疲惫地道:“我父母也曾是恩爱的一对,但后来他们变得不和……最后我父亲死于飞船事故,我母亲是嫌疑人,不过因为精神问题她被免除了刑事责任。”   白启父亲死在白启结束初恋的一个月后,当时白启正在想要怎么报复黎危才好。那之后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和黎危不想成为左鸿一样,白启也不想走到他母亲那一步。   “你大概以为我是个宽容的人。但我不是。”白启道,“如果当时我父母没出事,你可能已经被我打得半死了。”   黎危不这么认为:“你错了,应该是我们早就合好了才对。”   “也可能早就分手了。”   “不会,我们在游戏中呆了将近16年。”一直没分手。   “那时年纪小,小孩子觉得好玩而已。”   “不是,年纪小,性格还不稳定时我们都能相处得来,现在,我们在一起只会比以前更好。”   “不是这么比较的。”白启道,“我父母也有过甜蜜时光。”   黎危疑惑:“所以你是觉得我像你母亲?”   “嗯?什么?”   “你怕我有一天会杀了你。”   白启皱眉:“他们是我父母,当然是我遗传了他们的基因。”如果有谁像他们,那肯定是他。   “我不是你母亲,我不会像她对你父亲那样对你。”   白启点头。这点他相信黎危。毕竟之前他一直说要报警黎危也没对他怎样。   “你怕自己像你母亲,可能有一天会想杀了我?你不用担心这个。你杀不了我,除非我是自愿的。”黎危笑着道。   白启觉得他笑得很欠揍,瞪了他一眼。   黎危道:“所以我们没问题了。”   “……”白启沉默。他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肯定还是哪里有问题。   “不要杞人忧天。和我在一起已经是最安全的了,换成别人更糟糕,被你家暴也反抗不了,以后被你杀掉也合情合理……”   白启打断他:“你胡说什么?!”   “没胡说啊,我觉得他们打不过你,所以只有被家暴的份。”   “你就打得过我吗?不对,我为什么打人?为什么要家暴?我没有家暴过你。我根本就没有暴力倾向!”   这是事实,白启虽然脾气不好,但一般情况下只动口不动手。想动手时,他会去拳击室或其它类似地方发泄。   “我也打不过你,但我抗击打能力强。当然了,我相信你不会家暴我,你这么喜欢我。”黎危伸长腿,让自己的腿和白启的腿碰到一块。   “……”白启有点想试试黎危的抗击打能力。   黎危离开自己的座位,凑到白启身边,弯下腰去抱他:“相信我,我们真的没问题的!”   白启伸手推黎危:“烦,你离我远点。”   “真的?”   “真的。”   “好吧。”黎危便真的走开了,他走向后院,仰头看着白启的游泳池,然后开始脱衣服……   窗内的白启无语地看着他。   黎危把自己脱光之后,走到升降台上,对它发出语音指令:“带我上去,我要去游泳。”   但他没有这个房子的操控权限,无法控制包括升降台在内的一切家电器具,所以升降台像死物一样一动不动。   白启无奈对智脑道:“给他权限,一级权限。”这是和白启一样的权限。   “好的。”   黎危进门时,智脑已经采集过他的数据了,所以现在直接把权限分配给他就行。   黎危还在跟升降台唠叨,劝说它送自己上去,然后升降台居然真的被说动了,开始往上升。   黎危回头朝白启露出最完美的笑容。   但因为他是裸着的,所以白启的评价是:“辣眼睛。”   不过他倒也没移开目光。   升降台升到游泳池旁,黎危跳进泳池中,像条游鱼一样在水中自由自在地穿梭滑行。   白启一直没移开目光。 第68章   1、发带   白启的森林里有棵珍贵的缎树,它的叶子像天然绸缎, 轻薄有韧性, 颜色是蓝紫系列色, 很适合用来做某些饰品,例如发带。   白启让机器人把那那棵树移植到他的后院里。   “它是不是柳属植物?”黎危问。   “可能。”白启看了看黎危的衣服颜色,伸手在彩缎般的树叶中翻找,最后扯了一条浅蓝的下来,他按了下黎危的肩膀,“别动。”他拢起黎危的头发,用刚摘下来的天然发带扎起了它们。   发带固定住了黎危的大半头发, 余下小半卷曲发丝垂在他的颊侧。   黎危拂开挡住眼前的发丝, 笑道:“我再留长一些?或者剪短?”   “随你。”   “你喜欢怎样?”   “都可以。”   “就是:都喜欢?”   白启不语, 转身往屋里走。   黎危跟上他,拉住他的手。“我喜欢你送我的发带。不过这树还有别的颜色吗?只有蓝紫系列色好像不够用。”   后来,白启后院里的缎树集齐了黑白灰与彩虹色。   2、扎头发   黎危不太会用缎带给自己扎头发, 所以这活是白启在做。   有一次公司活动时, 亚迪看见白启在替黎危系发带, 他忍不住道:“这里是虚拟世界。”   在虚拟世界中, 大家可以干任何事, 给自己换个脑袋都行, 更别提换发型了,都是一念之间的事。   所以白启为什么要亲手替黎危扎头发?   “对, 是虚拟世界。所以呢?”白启替黎危系好发带后,目光仍停留在黎危身上, 看都没看亚迪一眼。   亚迪摇头:“没什么。”你爱干什么干什么吧。   3、同事   黎危同部门的同事问他:“你到底是怎么征服一个造物师的?”   “当然是因为他喜欢我。”   “他做为一个造物师为什么会喜欢一个造命师?”   “当然是因为他特别喜欢我。”   “但是……”   凯插话:“因为他们以前就认识,当时他们不是造命师、造物师。”   大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就说嘛,造命师和造物师怎么可能看对眼。   4、饮食   在现实生活中,黎危比白启会做饭。   但饭做得最好的还是全自动料理机。   黎危往白启家的料理机中添加了很多新食谱,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造物世界的食物,例如火锅之类的。   智脑向白启打小报告:“黎危有过渡沉迷造物世界的症状。”   白启去问黎危。   黎危很惊诧:“都是你爱吃的东西啊。”   “……”   “我把503造物世界中关于你的数据都带回来了。你喜欢的衣服款式我也打算输入到打印机中,可以吗?”   “……”   白启觉得很有必要和黎危谈一下隐私问题。   5、迷彩熊   白启和黎危住一起后,会一起玩游戏。   玩格斗游戏《猎杀》时,白启瞪着黎危,对方的形象是一只小熊。   所以,黎危是迷彩熊?   黎危果然就是迷彩熊。   白启早就觉得这熊的阴险风格和黎危很像。   没想到就是。   6、南森   白启对于黎危把江森森养在个人虚拟空间里的行为很不满,认为黎危是在虐待他妹妹。   黎危便把南森交给了艾莎去处理。   三个月后,已经辞职的艾莎发了一个视频给黎危。   视频中,一个穿着熊猫连体衣的小孩正在吃冰淇淋。   黎危把视频给白启看:“这样可以了吧,你看他多开心。”   白启注意到的是:小孩身后的房子是石头房子。   “你把江森森卖给了星盜?!”   “……”   7、离家出走   黎危和白启吵架后大声宣布自己要离家出走。   白启叫住他:“等一下。”   黎危不情愿地停下了脚步。   白启叫智脑:“把地图传给他。”   智脑应道:“好的。”然后黎危的个人终端收到了一份森林地图。   白启道:“森林很大,容易迷路。”   “……谁说我要去森林里!”   “飞行器我都锁了。”白启道,“去穿上防护服,森林里有猛兽。”   “……”   就这样,黎危被猛兽拦下了离家出走的脚步。   8、亲戚   黎危问白启:“我是不是应该去拜访一下你妈妈?”   “不用。我们很久没见面了。我申请了隔离令,因为她会把我当成我爸。”   黎危微愣:“对不起。”   他很后悔自己提起这件事。因为既然白启会申请隔离令,那他妈应该对他做过很过分的事情。   “没事。以后可以一起去见我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他们。你呢,有什么人要带我见的吗?”   “你愿意见星盗吗?”   “……”白启瞪了眼黎危,然后转开目光,“可以,但要约在合法地区见。”   “你对我真好。”黎危笑容灿烂,“我和你开玩笑的,他们早就从良了。”   9、爱   黎危在家喜欢裸着,白启说过他很多次,没用。   后来终于发展为激烈的肢体冲突。   黎危心满意足地把这天定为重要纪念日。   那之后,他便只在少数地方裸着了,通常是在床上。   10、变态   某天,黎危说服了白启去他的个人虚拟空间玩耍——裸着的、会发生肢体冲突的那种玩耍。   一开始一切都正常,但等两人情迷意乱时,事情失控了。   白启感觉他的意识陷入了混乱。   明明只有一双嘴唇在吻他,但他却感觉像是有几十张嘴在他身上亲吻舔舐;明明只有一双手搂在他身上,却感觉有几十只手在抚摸揉弄他,从头发到脚尖,身上的每一处都没有被遗漏;明明是他在上面,却感觉同时也有人在上他,快感炸裂,几乎要把他逼疯。   会造成这种情况,是因为黎危能和虚拟世界融合在一起,也就是说,他的个人虚拟空间可以是他本人。   这种时候,白启进入黎危的个人虚拟空间,就等于是被无数个没有形体的黎危包围了。   离开个人虚拟空间后,白启把黎危揍了一顿。   11、辞职   和白启关系稳定后,黎危向万物公司申请了离职。   亚迪让白启去劝黎危留下。   白启:“我让他辞的。”   “……”亚迪不知道自己当初忙活那么久到底是为了啥。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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