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宝书网(BaoShu2.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女教授古代青云路》作者:林木儿 文案: 郑青鸾不幸的穿越了! 幸运的是父母精明干练,一点也不包子! 不幸的是高门未婚夫家满门抄斩! 幸运的是未婚夫逃了,没死! 不幸的是她被牵连了! 幸运的是因祸得福,走上了一条青云路!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女强 搜索关键字:主角:郑青鸾 ┃ 配角:郑家众人 ┃ 其它:一对?慌?克?? 编辑评价: 作为一个学识渊博的女教授,一遭穿越贫寒农家,不怕!发家致富,so easy!但是,突然冒出来的高门未婚夫是个什么鬼?摔!什么?吖竟然全家都被皇上砍了脑袋! 那你扯上姑娘我是闹哪样? 萧云峰:“姑娘你上得了厅堂,入的了厨房。上的了战场,入得了朝堂!” 郑青鸾:“-” 这姑娘为了活着,拼了!以郑青鸾的成长为主线,架空了社会背景,人物性格鲜明智商永远在线。故事情节跌宕起伏,大起大落。既有农家生活的闲适,又有朝堂的风云变幻。既有边疆的热血战场,又有京都的繁华奢靡。既有家庭生活的温馨,又有男女爱情的甜蜜。这是一篇女主青云直上的爽文。 第1章 其人其事 第一章其人其事 鸡叫头遍,正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东院紧靠着正院的三间房,陆陆续续亮起了灯。东屋的炕头上,一盏煤油灯忽闪忽闪的,似乎远远哈出一口气就能吹灭。 “还早,再躺会!”男人的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呢喃了一句,翻了个身,将被子紧了紧,“嘶”了一声,又道:“炕凉了,怪冷的!多穿点。” “睡你的吧!净操闲心。”女人吸了一口凉气,嗔了男人一句。赶紧把靛青色的腰带又紧了紧,好似这样就能暖上一些。这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眼梢眉角有了些许皱纹,声音却格外的清脆干练。 这是山南村郑家老三两口子。 两口子正说着话,院里就有了响动。两人对视了一眼,都轻轻的叹了口气。这是几个孩子已经起了。 要说起郑老三郑叁水钱春娥两口子这辈子最得意的,莫过于自家的几个孩子。 “别躺了,起吧!桔子进了厨房,热水怕是一会就好。”钱氏把头发随手挽了个髻,一根木簪子固定住,又去给郑老三递衣裳。 “小姑奶奶,这大冷的天,咋用冷水洗!这热水马上就好,冻病了咋整!”院里传来大女儿压低嗓子教训小女儿的声音。 两口子相视一笑,再苦再难浑身都是劲。男人打理自己,女人坐在炕沿上收拾被褥,静静的听着几个孩子忙活的声音,那样生机勃勃,像是最美的乐曲,百听不厌。 “没事,那是刚打上来的井水,温着呢。”郑青松把水桶的水倒入水缸,看看水缸满了,拿了扫帚,清扫院子。他是三房长子,有一个比他大一盏茶功夫的双胞胎姐姐郑青桔。 “你们就惯她吧。”说完扭身回了厨房。 郑青鸾偷笑着道:“大哥,一会陪我出去一趟。”郑青松虽是三房长子,但家族排行第三,平时大家都喊他三郎。 还不待三郎应答,一个声音应道:“去哪呀?” 郑青鸾回过头,正看到从后院劈完柴回来的郑青柏。他一身灰短葛夹衣,更显身材修长,浑身冒着热气,可见劈柴真是个体力活。他是三房次子,五郎。 “庙里。”郑青鸾神秘一笑,不欲多言。 郑青桔端着一瓢热水过来,倒在脸盆里,示意三郎五郎趁热梳洗,接话道:“又去骗钱!”如果忽略他眼里的亮光,你倒是可以把他当作一个有道德底线的人。 郑青鸾“嗤”了一声,道:“庸俗了不是?谈钱多俗呀!”她不以为然的摆摆手,“我们捐赠的是佛学文化,是无价之宝,我这是去种因。至于果嘛,自有定数的。” “什么因呀果呀的?我看是一大早闲的!”钱氏听的好笑,掀开门帘走出来,边往厨房走边围围裙。嘴里再不停的安排活计,“三郎五郎去清牲口圈,鸾儿,烧火去,桔子做饭。猪和鸡鸭娘去喂。吃完饭,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兄弟姐妹四个应了一声,嬉笑着忙活去了。 郑青鸾坐在灶前,一边看着火,一边给萝卜削皮。吃了一冬的咸菜,酸菜,炝个酸辣萝卜丝,滋味肯定不错。这还是昨天晚饭后特特从土里挖出来的。将萝卜埋在湿土里,是防止萝卜粇的有效方法。 “姐,给小八蒸个蛋羹吧。昨个小八看见七郎吃鸡蛋,口水差点掉下来。”郑青鸾心疼的道。小八是三房最小的孩子,也是郑家迄今为止最小的孩子,郑青枫,今年八岁。七郎是五房的独子郑青柳。两人一个前一年的年尾,一个次一年的年头。说是差一岁,实际也就三个月。五房就七郎一个孩子,吃的用的自是比小八好上许多。连个头都比小八高小半头,因此,家里哥哥姐姐都疼他,有好吃的都可着他。 郑青桔稍犹豫了一下,从罐子里捡了个大个的出来。 钱氏喂完猪,正准备去厨房舀了水洗手,听见小闺女的话,心里酸涩,到底是亏了孩子嘴,伤了些身。就听见大闺女道:“你当我是舍不得个把鸡蛋?还不是正院的老太太,上门收鸡蛋较真那劲,我不愿意跟她叨咕。” 要说这郑家,郑满囤这一支无疑是山南村郑家重要而庞大的一支。据说这郑满囤的爹年轻的时候去关外淘金,赚下这百亩良田,四亩的宅基地。院子是规规整整的长方形,东西长,南北窄。坐北朝南沿东西方向一字排开建起了一溜青砖大瓦房。从大门进去,左右各一个门房,充当杂物房。再往前走五六步,宽五米高三米,刻着五福临门的壁照遮住了视线,挡住了去路。而朝东西方向各有一条石子路,通往东院,西院。两院又各有房子两栋,中间半人高的青砖围成的花墙独立开来。每栋正房三间,堂屋和东西两个房间,紧靠东西两个房间,是两耳房。东院住着三房四房,西院住着大房五房,老二郑双木是几岁离家,再没回来过,只得消息说已成家立业。照壁后面就是正院,正院稍大,多建了东西厢房,其余都一样,连后院的牲口棚,前院的菜院子都像是拿尺子丈量的一般,整整齐齐。 这正院上房,就住着郑满囤赵桃花两口子。这正院老太太,说的就是赵氏。 郑家是半分家的形式。这郑家虽然人丁兴旺,但百亩田地全佃给佃户收六成租子。田地全攥在老头老太太手里,收了租,按成人每天半斤粮,孩子每天三两粮食分给各房。各房自己开火,不够的自己挣钱填补。除此外,每个媳妇一天得交一个荷包,每家都得养猪两头,鸡十只鸭五只。因为老太太每十天要来收鸡蛋四十只,鸭蛋二十个。一只鸡两天下一个蛋,十天五个蛋,十只鸡五十个蛋,人家老太太只收四十,还给你剩下了不是?每年上交两百斤猪肉,两头猪喂一年也就一百三四十斤,两头猪能余五六十斤肉。从这里扣掉买猪仔的成本,能结余十来斤肉,刚够够过年的。这还得猪和鸡无病无灾听话的下蛋长肉才行,再加上买米糠的钱,打猪草的时间,这妥妥的给老太太扛长工的节奏。老太太用孝压下来,不能不低头。 郑青鸾想到老太太的种种举动,冷笑一声:“没事,准备了三个多月了,今天的收获不会小。我回来的时候买点肉,晚上炖肉吃。” 郑青桔这才松了一口气。 钱氏进了厨房,舀了一瓢水,咬牙道:“再打两鸡蛋,用大葱炒一盘,杀杀馋,三郎和鸾儿吃完饭要赶远路,热两窝窝带上。” 钱氏洗完手,去叫小八起床。 堂屋里郑叁水把抄好的两页书稿仔细的收起来,去院里梳洗,问:“是去宝华寺吗?那可得抓紧。” 郑青鸾含糊的应了一声,喊了一声“吃饭了”。三郎五郎也洗了手进堂屋。 小米稀饭,里面放了剁碎的野菜干,夹上一筷子咸菜,一碗饭都咸津津的。一碗大葱炒鸡蛋,钱氏一股脑的拨进五个孩子的碗里,催促道:“快吃。” 小八看自己面前多了一碗蛋羹,眼神亮了一下,懂事的要将蛋羹也分了,最后每人用筷子挑了指甲盖大小的一块,吃了。他才抿嘴笑着,吃的很满足。 郑青鸾三两口就吃完了饭,进屋提了一个蓝色碎花的小包裹,就见三郎已经背上背篓,钱氏正往里放干粮,叮咛道:“看好你妹妹,别走丢了。”又摸索着衣角,掏出五文钱来,“拿着,万一用到呢。” 郑青鸾也没接,拉着三郎就走,顺手拿了一个小背篓,也是昨晚准备好的,把包裹扔进背篓,背上就走。 这时候天还没亮透,整个村子刚刚苏醒,路上没有行人。冷风刮在脸上,郑青鸾冻的直打哆嗦。见三郎要朝官道方向去,她赶紧拉住,道:“先别问,跟我走。” 这个哥哥最是沉默寡言,心思又最透亮。什么也没问,跟着就朝山脚下走去。这山名叫栖凤山,也就二三百米高,起伏连绵数十里,翻过山就是云池县城。南山村就隶属于云池县关山镇,坐落在栖凤山脚下,往南走一刻钟,就是关山镇,往北翻过山梁,就是县城。若走官道去县城,要多走二三十里。 一路无话,到山脚下,郑青鸾拉着三郎在树丛中不停的绕行,不过一盏茶功夫,面前没有杂树枯草,一块巨大的石壁挡住了去路。三郎疑惑的看着神情专注的妹妹,却见她绕道石壁的东侧,闪身不见了踪影。三郎大急,连忙跟过去。 “大哥别急,把手给我。别怕,这是五行八卦的障眼法,我牵着你走。” 郑三郎应了一声,任由郑青鸾拉着他在黑暗里穿行。大约走了百十步,豁然又明朗,这是个只有半亩大小不规则盆地,从石头缝隙里钻出细小的山溪穿过盆地,又消失在山缝里。 “这里应该住过一个精通五行八卦的人,要么躲避仇家,要么躲避战乱。”郑青鸾感觉到三郎的紧张,慢慢的讲述着,“我是年前进山拾柴火发现的。” 郑三郎点点头,道:“你整天往道观里跑,就学了五行八卦吧。” 郑青鸾抿嘴笑,没否认。她总不能说是上辈子从考古专业的老教授那学来的吧。“咱们一会就从那里的路走。”郑青鸾指着一块嶙峋的巨石。 郑三郎点点头,虽然在他眼里,巨石是和山体连在一起的。 “我年前把这半亩地收拾个一下,洒了菜种,想着盆地四面皆山,它被围在山腹,总比外面暖和,就洒了菜种,盖了厚厚的枯草,现在该能长出一些了吧。”说着放下背篓,掰开盖着的枯草。果然见贴着地皮长着嫩嫩的菠菜,因为缺少阳光,菜叶子不是浓重的墨绿色,而是黄绿色的娇柔之色。 郑青鸾把自己背篓里的小铲子小镰刀拿出来,递给三郎,自己负责扒开上面的草,郑三郎挖菜,挑长的大些的挖,挖过的再用枯草轻轻的盖上。菠菜收了十来斤,韭菜只有一匝长,也割了四五斤,与其说是韭菜,倒不如说是韭黄更恰当。小油菜的叶子也长的格外纤细,也只有成人的手指长,也就三四斤的样子。 两人忙活了半个时辰,才收完。“这些能买个好价。”三郎边用溪水洗手边道,“还能收上几茬,得空了过来补点种,有这些收成,能熬两个月。”他似乎松了一口气。 去年遭了虫灾,收成少了一半,扛过了冬天,这青黄不接的二三月才是最难熬的。 “是呢!家里的粮食也就够半个月的。”郑青鸾叹了口气,指着石壁上不大的洞口道:“三哥,你看。那个山洞别看洞口不大,里面却特别宽敞。石床石桌,灶台,锅碗瓢盆都不缺。以后我们恐怕得常来,这地我也收拾不了。还有以后进城也方便。家里人知道就行,谁也别告诉。万一有个天灾人祸,也有个躲的地方。” “嗯!谁也不说。”说着背起背篓,道:“走吧,趁着菜新鲜,赶紧卖了,说不准能赶个早市。”郑三郎掂了掂重量,盘算着按肉价算,能换个小两百文。 “不赶早市。”郑青鸾俏皮的笑笑,“我打听了,张大户的老娘明天做寿,宴请县太爷和乡绅,咱们宰大户去。” 说着拉着郑三郎就走。果然绕过石壁又在黑暗中行了百十步,就听见溪水潺潺之声传来,再行数十步,有微弱的光不知从什么地方透过来,这地下河的小分支从山腹中穿过,水流很小,沿着溪水岸边走了半个时辰,又不见去路。郑青鸾拉着郑三郎又在黑暗中行了百十步,外面的光线刺的人挣不开眼。他们出现在离官道只有两三百米远的山脚下。沿官道再行不到一里路程,就是县城最繁华的南门。 “这就到了。”郑三郎目瞪口呆。随即看到官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怕别人看到他们兄妹突然出现,有些紧张。 “别人以为咱们去解手了。你回头看看!”郑青鸾握握三郎的手,道。 郑三郎回过头,果然,身后是连洞都没有的石壁。他瞬间放松了,暗暗想:世间果然是有高人的。 “走吧。”郑青鸾把自己背篓里的包袱皮解下来,盖在三郎背上的青菜上,这才满意的朝县城走去。 南门里,早市热闹非常。郑青鸾和三郎没有停留,直接去了张大户家所在的西城。 门口,正有两个小厮清洗青石板路。郑青鸾小声叮咛三郎:“待会不管我说什么,大哥都别出声,也别露出来。” 郑三郎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应了,又补充道:“别太过火。” 他是知道这个小妹的,自打半年前病了两月,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去年冬天她是整天呆在道观里,碰上来求签算卦的,总是能忽悠的人掏几个铜板。甚至有两个求子的妇人应验了。她每天也有十几文的进账贴补家用。 就见郑青鸾跑过去,拍了拍一个小厮的背,恶声恶气的道:“快叫你们家老爷,府城朋友知道老太太过寿,特送贺礼来了。”说着揭开背篓上的包袱皮,露出鲜嫩的青菜来。 那小厮唬了一跳,看看两个半大的少年。 因为家里条件实在艰难,郑青鸾穿的是五郎的旧衣,她虽然才十一岁,但长到了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又没有姑娘家的纤细柔弱。郑青桔虽是大姐,才将将一米六,又是弱柳扶风的体形,她的衣服郑青鸾是穿不了的。也许郑家人本就都生的高,再加上钱氏在女子中也是少有的高挑,父母双方的基因使得他们个个高挑。郑青鸾不耐烦辫子,出门总是先把头发绑成马尾,进山是怕树枝挂头发,又将马尾绕在头顶,用麻绳绑了,跟男子发式差别不大。 就见两人身上的尘土,显然是赶了远路来的。忙称“稍等。”就往门里跑。 半盏茶的功夫,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快步前来,细细的打量了二人一眼,见两人生的相貌堂堂,眼神清澈,便点点头,再看见一背篓的青菜,脸上就带了笑,问道:“敢问小哥,贵主人高姓大名?”见郑青鸾眼带疑问的看着他,“我是张府的管家。” 郑青鸾不好意思的笑笑,满脸憨厚,见门口放着个盛水的桶,水已见底,就自顾自的把桶里的水倒了,从背篓里把三种菜分了一半到桶里,道:“好了。”又憨厚的一笑,对三郎道:“哥,走了!”拉着三郎就走。 那管家大急,怎么就走了?“小哥!你这好歹交代清楚呀。” “交代什么?我就是负责送礼的。礼到就行了。”说着又走了几步,管家赶紧拉住。 “我说,你总得告诉我这是谁送的?谁把菜给你的吧。”管家觉得他遇见个二愣子。 “你问这呀。府城大户的少爷让人从琉璃暖房里摘得,说是把太夫人的十几学士移了,种的。”说完肯定的点点头。 管家看看这小子长的满脸聪明相,没想到是个傻的。“那是谁家的少爷,你知道吗?” “知道。东家家的。”说完一副待表扬的神情。郑三郎看着管家被噎的样,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忙低下头。 “少爷说,二傻呀,你把那青菜一半给张家,替我给老太太贺寿。虽然一面之缘,但以后少不得生意上要来往的。另一半你去宝华寺送给方丈,就说这是半年的香油钱。你别傻愣愣的拿着大框送礼,先分好再去,免得又给少爷得罪人。唉,不傻的贪,不贪的傻,你说少爷我容易吗?”郑青鸾一脸纨绔样的说着话。说完愣了一下,大哭道:“你们把菜给我,我分好再送来。你们当没看见我。” 说着就要去拿桶里的菜。管家有些哭笑不得,他大概明白了原委,这人是老爷在府城认识的生意人,有一面之缘,偶尔听见老太太过寿,送分礼,礼多人不怪,以后见面也多了三分情。家里的下人中就这二傻兄弟虽傻,但忠义,托了他们来。管家自觉想通了其中的关翘,忙道:“我们自是不会怪罪你们少爷。人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何况这样稀罕的玩意。” “真的?”郑青鸾带着哭音,憨憨的问,见管家点点头,又道:“你跟我们少爷一样,都是好人。”又犹豫了一下,道:“你们的菜够吗?要不我多分你一些?” 管家心中一动,道:“那你把余下的卖给我?”心下想到,这东西这个时节不多见,少不得要给县里的官老爷回上半斤一斤的礼,这是难得的体面。 郑青鸾暗暗松了一口气,心下暗道:等的就是你这句话。郑三郎此时也明白了,脸上越发的不动声色,看着就添了几分呆傻。 就见郑青鸾摇着头道:“不卖!要去添半年香油钱。少爷交代的。”郑三郎的心都揪起来了,宝华寺半年香油钱可是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银子,对张家来说,真心不贵,管家暗喜,道:“与人方便与己方便。我们老爷是你们少爷的朋友,我拿二十两银子,你去添香油钱也是一样的。你们少爷要是在,也会赞同的。”见郑青鸾面上有犹豫之色,又道:“你们少爷也没让你不卖,对不对?” 郑青鸾点点头,艰难的道:“你是好人,好人不会骗我。我信你。” 管家大喜,忙摸出四个五两的小元宝递过去。就见那小子看也不看的扔进背篓里。心想,这还真是个憨人。又摸出半两的小银角子,道:“劳你们兄弟跑一趟,这些银子,去喝杯茶。” 郑青鸾看了管家一眼,笑的越发憨厚,“我不要银子。银子不会用,买东西别人老骗我。你给我铜板吧,我会数铜板。” 管家愣了愣,笑着收回银子,把腰上的荷包递过去,就见那小子高兴的接了,小心的揣在怀里,背上背篓,拉着哑巴哥哥,朝他们拜拜手,就走。 第2章 失踪的未婚夫 第二章失踪的未婚夫 郑青鸾拉着郑三郎,穿街走巷,确定后面没人跟,才放松下来,两人的手心都汗津津的。走到无人的胡同里,郑三郎赶紧要看背篓里的银子。 郑青鸾拉着他,摇摇头,“先别动,身上不如背篓里安全。我怕刚才在门口的动静让人给盯上了。”郑三郎唬了一跳,忙道:“那咱先回家。” “我也这么想。”郑青鸾把小背篓放进三郎的大背篓里,把包裹拿出来,里面一件红底白碎花的棉马甲和麻布小包裹,将麻布包裹重新放回背篓,暗道:看来得改天再去宝华寺了。穿上红马甲,再把包袱皮往腰上一围,系紧,就是农村姑娘常穿的半面裙。头发放下来辫成辫子,两三分钟就变成俏丽的大姑娘。 郑三郎可不是笨蛋,马上明白过来。他把棉袄脱下来,反着穿。反正两面都是补丁,无所谓正反。钱氏针线活好,即使反着不细看也看不出来。郑青鸾赞赏的点点头。两人从胡同的另一边转出来,果然有几个小乞丐在胡同口徘徊,两人不动声色的走过,那几个乞儿只随意的看了两人一眼,就把注意力重新放在胡同口。兄妹俩对视一眼,朝繁华的人群走去。 一路没多做停留,直到进了山中密道,才狠狠的松了口气。回去时走的颇快,到盆地的菜园子也就刚刚午饭的时辰。郑青鸾一屁股坐在地上,嚷道:“累死我了。” 郑三郎从背篓里拿出竹筒,接了山溪的水,递过去,心疼的道:“喝口水,歇一歇,现在不急。”又问:“饿不?是赶回去吃,还是现在垫点干粮。” 郑青鸾喝了几口,山溪的水太冷,又把竹筒递给郑三郎,示意他也快喝,道:“吃干粮吧,咱一会从小路绕到镇上,买点粮食。整天小米,玉米面,咱们还行,小八受不住。少买点面米分,大米,给小八吃。” “成。你看看刚才的荷包里有多少铜钱。怕是得有两三百文。”郑三郎边取干粮边道。 “哎呀!你不说我差点忘了。”郑青鸾解下充当裙子的包袱皮,铺在地上,把荷包里的铜板小心翼翼的倒出来,竟然发现有几个小银角子,都是一两钱重。“这得有七八钱重吧?”郑青鸾不确定的问。 郑三郎的眼睛亮了一下,掂了掂,肯定的说:“怕不止。”两人又数了数铜板,两百一十二文。价值肯定超过一两了。这可是意外的收获。两人把四个银元宝,每人往怀里揣了两个。才真正的放了心。 有了这笔钱,今年的日子会好过许多。整个人也就轻松了起来。两人一人一个玉米面窝窝垫垫肚子,继续往镇上赶。山南村紧挨着镇子,吃一顿饭的功夫就能到,所以熟人就格外的多。兄妹俩笑着和熟人打招呼,也不多停留,直奔粮食铺。 “掌柜生意好。”郑三郎笑着招呼。 “三郎呀,怎么?买点什么?”掌柜的三十来岁,看着很和气。大家常来常往,都是良心价。 郑三郎看着郑青鸾,让她决定。 郑青鸾也没客气,道:“我们没拿面袋子,怕是得借用店家的。” “这好说,回头顺路稍过来就行。”做生意这种情况常见的很。 “那行,我要五十斤玉米面,五十斤黑面,十斤白面,五斤大米。您别忙着称,先算好钱,我把帐付了,我们还得买点东西,回头再来取。” “好嘞!小姑娘说话真是利索,像你娘。玉米面四文一斤,五十斤两百文,黑面五文一斤,五十斤两百五十斤,白面八文一斤,十斤八十文,大米十文一斤,五斤五十文,总计五百八十文。” 郑青鸾用银角子付了帐,两人又买了两斤五花肉,两个猪蹄,大骨,花了四十文。称了一斤绿豆糕,一斤枣糕,添了二十块饴糖,花了三十文。两人都没太心疼,这是给小八的零嘴,只要有条件,不会亏了弟弟的嘴。 两人再回到粮铺,掌柜的把面袋子放进两个竹筐里,“挑着走吧,省劲。”两人谢了掌柜的,承诺把借的东西尽快还回来。 出了镇子的路很平坦,村里的人无事也爱往镇上溜达,况且现在还没开春,正是农闲的时节,很多人都在镇子里做做短工,不要钱只管饭也是有人做的。正是午饭时间,路上也没什么人,三郎十四岁的少年挑着一百多斤的担子,还是有些吃力。郑青鸾默默的把白面和大米放在自己的背篓里,减轻点三郎的负担,又暗暗后悔买的太多。 郑老三受过伤,左胳膊和右腿使不上力,干不了重活,家里的负担全都压在三郎肩上,这两年倒是练出一把子力气。见妹妹心疼他,就笑了笑,道:“不等累就到家了。” 郑青鸾和郑三郎进了大门没停留,直接回了东院。属于他们家的栅栏门虚掩着,院子里静悄悄的,天气冷,也没人傻吼吼的在院里。隔壁四叔家厨房烟囱还冒着烟,应该正在做饭。钱氏听见脚步声,从堂屋里出来,惊讶的看了看两人拿的东西,也没吱声,一个大院住着,院里高声说话,家家都能听见。 她掀开堂屋的门帘子,兄妹俩赶紧进了屋,五郎接了三郎的担子,桔子接了青鸾的背篓。郑老三正在抄书,赶紧停下来下了炕给两孩子倒水,那担子看着就不轻。钱氏端了洗脸盆进来,“桔子,去把饭给他俩热热。”又问:“什么东西?不老少。” “买了些粮食。”郑青鸾喝了口水,从背篓里翻出两包糕点和糖块,递给在沙盘上写字的小八。见小八亮晶晶的眼睛,就捡了大块的糖塞到他嘴里,使了个眼色,小八嘻嘻笑着出去放哨了。那是要说体己话,怕有人听墙角的意思。赵老太太一向奉行悄悄进村,打枪的不要。钱氏想到自家婆婆的爱好,嘴角抽了抽,狠狠的瞪了郑老三好几眼。郑老三尴尬的笑笑。 “买了百十斤粮食,玉米面和黑面各五十斤,十斤白面和五斤大米是给小八的。称了些肉和猪蹄解解馋。”这边说着,那边钱氏和五郎边收拾着。 “这可好!往后两个月算是不愁,到了四五月,就不怕了。”钱氏喜道。身上的包袱暂时卸下可以歇口气的感觉。 总算可以吃口干饭了,五郎心想。看着累的直喘气的哥哥和妹妹,道:“你们下午在家歇着,啥也别干,我一会把这面袋子还回去。”又去拧了湿毛巾让他们擦手擦脸,“饭快好了。再忍忍。” 郑老三正在收拾炕桌,道:“脱了鞋到炕上吃吧。让腿歇歇。” 郑青鸾依言上了炕,躺下就不想挪窝。见钱氏把东西归置好,过来给她揉腿,就把揣在怀里的十两银子和剩下的铜板银角子都递给钱氏,道:“娘,收着吧。” 钱氏看着银锭子,手都抖了。就见三郎从怀里也掏出两个,放在炕桌上,钱氏都不敢拿。郑老三到底是早年在票号做过掌柜的人,扫了一眼,就道,“五两的银锭子,成色上等,足银的。快收了吧。” “他爹,能收吗?”问完郑老三又问郑青鸾和三郎:“哪来的?没干啥伤天害理的事吧?” “您先收了,我慢慢的和你说。”郑青鸾无精打采的道,这是累狠了。 三郎喝着水,朝钱氏点点头,意思是问题不大。钱氏对长子还是充分信任的,回头看见二儿子五郎,拿着银子用牙咬,大闺女端着碗钉在门口,满眼绿光的盯着银锭子。立马把银锭子夺过来,“这钱留着给你们置办嫁妆聘礼,谁也别动。”说完就后悔的想打嘴,歉意的看看小闺女。一屋子的人喜悦都僵在了嘴角。再没人看那些银子,银子再多也没以后小妹孤零零的日子多。 郑青鸾苦笑一声。这事还得从十年前说起。现在的大周朝建国也就三十年,传到当今也就第二代。十年前的大周各地还有前朝势力未曾剿灭,兵祸匪祸时有发生。这一茬郑叁水就给碰上了,那一年,他也就二十出头,为人机敏,旁的倒罢了,最难得的是写的一手好字,打的一手好算盘,是府城的兴源票号的三掌柜。他领了东家的令,压着库银往省城赶,不想碰到了兵祸,护卫死的死,伤的伤,他也被马蹄踩在左胳膊和和右腿上,眼看要丢了性命。这时萧鹏飞单枪匹马杀了过来,武艺端是高强。那些逃兵最是惜命,便四散逃去,郑老三被救了,银子也没丢。东家见他忠义,赏了一百两银子,看伤花的七七八八,到底落下了病根。那场兵祸让郑老三怕了这个行当,宁愿回家吃碗太平饭。 郑老三回家的第二天,萧鹏飞赶了过来,开口就问你家是否有一个一岁左右的闺女,想聘给他八岁的儿子当媳妇。郑老三看看严肃着小脸的萧云峰,再看看趴在炕上吐泡泡的小闺女,为难了起来。孩子还小,谁知道长大了是好是孬?虽然萧鹏飞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但自己也绝不会拿女儿的一生还恩情。就谨慎的问:“兄弟,看你的行事做派也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我们寒门小户高攀不上。” 萧鹏飞苦笑一声,道:“前朝老臣,不提也罢” 郑老三心里暗暗叫苦,总不能把闺女许给来历不明的人吧。 也许是看出郑老三的想法,“镇北将军是我父亲,我是他的嫡幼子,也是被逐出萧家的不孝子,我妻子是守着望门寡的女人。”萧鹏飞把自己最难堪的过往简单的讲给他听。从前朝起,女子是不被允许改嫁的。几百年过去了,这样的贞操观念愈加的深入人心。而娶守寡女子的男人也被世人所不容。“这孩子的母亲受不住闲言碎语,扔下我们父子去了。-又了缘大师看了这孩子的面相,说这孩子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告诉我哪年哪月哪日哪时赶到那处,第一个救下的人若有哪年哪月哪时生的女儿,就是我这孩子的贵人。这每一件都看的极准,让人怎能不信。了缘大师说为有此女才能改了萧家的运,必定遇难呈祥,苦尽甘来的,子孙繁茂的。” 郑老三被了缘大师的名头镇住了,又有恩情放在那里,最终还是答应了婚事。萧鹏飞请了当时的县令做冰人,正式下了婚书。等郑青鸾十五岁及笄礼后来迎娶。谁知第二年一场宫变,萧家满门抄斩。因为萧鹏飞父子被逐出家门,反而逃过一劫,只是从此杳无音讯。三年前,不知怎地,皇帝突然又给萧家平反,将萧老将军的灵位请入忠烈祠。依然没有萧鹏飞父子的消息。这些年,这门亲事,像是枷锁牢牢的锁着郑老三和钱氏的心上,带着愧疚的心心疼她,郑青鸾心里都清楚。 她叹了口气,道:“你们这是干嘛!萧云峰只是失踪了,不是死了。咱们没有消息,难道别人都没有他的消息。咱们的层次还太低,万事都糊涂着呢。”她见家人都眼含希望的望着她,张嘴就来,“我问你们,萧鹏飞说他被逐出家门是因为娶了守望门寡的姑娘,那为什么却在出事的前一年才被逐出家门,早干嘛了?这样想的话是不是萧老将军早就知道会出事,逐出家门是一种保全,给萧家留下一条根。”郑青鸾见大家的眼睛都亮了,继续按着看过的小说编排,“既然早早知道会出事,绵延百年的家族怎么可能不留下绝对安全的退路?所以,他们必然是活着呢。那么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导致萧家满门抄斩?我们不知道!时隔数年,又为什么为萧家平反?我们还是不知道。在这数年间,是不是有侥幸逃脱的萧家人做了什么,让皇上想起了萧家呢?而这人又会不会是萧鹏飞父子?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凡事总有原因的。现在想来,出事时谁能想到数年后萧家的老将军被请入忠烈祠?”郑青鸾心里豁然开朗,灵光一闪,问道:“爹,你细想想,萧鹏飞当日是说我的命能改了萧家的运,还是萧云峰的运?” “萧家的!”郑老三拍着大腿没有犹豫,立马道,这些年他把和萧鹏飞结识的过程反反复复的想,每句话都记得,甚至表情都很清晰,这是他心里过不去的坎,那些话他掰碎揉烂,不知琢磨了多少边,“为什么我记得这么清呢?因为当时我心里还想,萧鹏飞虽是被逐出家门,心里还是把自己当萧家人,觉得挺同情他的,还安慰了他几句。”郑老三回忆道。 “这就对了。”郑青鸾豁然睁大眼睛,“萧鹏飞心里必定是知道的他们被逐出家门真相的。或许是他娶了望门寡的姑娘让他在家族中显得叛逆,与家族屡有矛盾,他被逐出家门才合情合理,不会让人怀疑。而之后他苦心求见了了缘大师,本是想寻求救家族的法子,估计无果。了缘大师也许出于同情心,也许被萧鹏飞打动,才告诉他萧云峰的命格,教他破解的办法。天煞孤星,无亲族无父母妻儿,孤独终老。萧家岂不是要绝后。本着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哪怕门第相差大,为了萧家后嗣,这些都是小事。这才是真相吧。” 郑青鸾越说声音越小,几近呢喃。但几人还都听见了。郑老三霍然站起,来回走动,越想越觉得有理。 钱氏边擦眼泪边说:“谁管他什么门第,我们也没巴巴的贴上去想攀龙附凤,倒是那个萧鹏飞,明知道他们家会出事,还脱我闺女下水,就不是个好人。”钱氏瞪着郑老三,“我当时就不乐意,你还说看着人家哥儿少年老成,怕是个出息的。现在好了-”说着呜呜的哭上了。 郑老三也没心思和自己的媳妇掰扯,也不知道谁当时看人家哥儿长得俊俏,觉得自家闺女占了便宜。 “娘啊!先把银子藏了,一会再有人来就糟了。”郑青桔听不懂那些弯弯绕,她只知道妹夫八成还活着,妹妹不用守望门寡就足够了。见他爹来回转圈,三郎五郎拧着眉苦大仇深,妹妹眼睛没有焦距,心神不知道飘到哪去了。他娘在那又哭上了。连忙打岔。 这一提醒,钱氏“哎呦”一声,忙进里屋藏银子去了。桔子把饭摆在桌上,白菜豆腐汤,炕好的酸菜馅玉米面果子。这是她给弟弟妹妹单做的。 “三婶送了一块豆腐过来。你们尝尝。”桔子低声解释。 这一打岔,郑青鸾就把那些事暂时搁置,没有消息来源,所有的推测其实都是想象。哪怕合情合理。郑老三和三郎五郎都是识字读书的。虽然没进学堂,但抄了十年的书不是白给的。家里最多的就是书。郑老三抄书换钱,但三郎五郎却是把那些书也全抄下来,只当练字。人从书里乖!和萧家的这桩婚事,祸福难料啊! 郑青鸾看着爹和哥哥们,轻轻的摇头,示意他们什么都别说。就对姐姐道:“今天晚上咱们红烧肉炖土豆,给四婶送一碗过去。” “这豆腐怕是谁家自己做的,比镇上买的好吃。”三郎也乐得配合,翻过这个话题,“五郎过来尝尝。 五郎心思最机敏,“可不是,听四郎哥说,他外婆做的。”又道,“往日的话,肯定要尝,今天就算了,晚上炖肉,得留着肚子。”见钱氏从屋里出来,就道:“娘,快过来听听小妹咋赚到的二十两。 第3章 不忍直视的奸诈 第三章不忍直视的奸诈 随着三郎的讲述,郑老三两口子先是惊讶小闺女竟然学会了奇门遁甲,五行八卦。再是惊喜山中竟有那样的秘境,又感叹自己家离县城真心不远。听到自家闺女装傻充愣把半框青菜卖出了天价,脸一会红一会青的,脸红是羞得,脸青是气的。等听到回来时的艰险,又不由的吓出一身冷汗。 钱氏一巴掌拍在郑青鸾背上,“死丫头,谁教你这些的,啊?你这不是坑蒙拐骗是什么?” 郑青鸾不乐意了,“怎么是坑蒙拐骗了,我要是说我是来卖菜的,不花上百十文,门口的小厮都不带搭理你。求爷爷告奶奶他们能给你搭上厨房的婆子都算人家心善。厨房的婆子一斤能给个肉价人家都不算亏良心,你的东西就是再稀罕,它还是青菜。我就是借个势,直接见了大管家。我要直接卖菜,人家给上二两银子都能说成是怜弱惜贫,看在老太太大喜的日子,积德行善了,你还得记他的情。我这一说送礼,就有了三分情。就是全送了,他们给的打赏银子都比直接卖了挣的多。再说了,在人家眼里,那不是青菜,是主家的脸面,体面。对他们来说,二十两还是二百两差别不大。物以稀为贵,他们花二十两是为了全脸面,觉得值,你情我愿的事。”说着,奸笑一声,“我之前都打听好了,那大管家过几天下江南,接管南边的生意,三五年都不会回来。所以我是看见他后临时起意的。之前我真打算说是送贺礼,那些人家都讲究回礼,最低的也得值三五两银子。” 看大家都看怪物一样的看着她,这才不好意思的说:“《淮南子·兵略训》中有人尽其才的话,那自然就有物尽其用的意思,物尽其用不就是要挖掘其最大价值的意思吗?书上就是这么说的。”物尽其用出自马烽《典型事例》:”这倒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两全其美。”现在这个年代是没有这个典故的。 郑老三憋着一张紫红的脸,不忍心说闺女的不是,“你能把书读成这样,也算大不易!他一般人绝对读不成这样,是吧!”心里却想着,无论如何要让儿子去正经的学堂,不为考功名,只为学学什么是君子,什么是堂堂正正。 “甭管怎么说,钱拿回来就行!他自个愿意买的。这些都够换四亩中田的。这要咱自个种,加上菜园子,肯定不会饿肚子。”郑青桔想的最简单,只要不违法,或者违法不被发现,都不是大事。她的道德底线,不说也罢。 这话一说完,郑老三更不好了,这都是什么闺女!“我进屋躺躺。”那转身的背影都有几分萧瑟。 “爹怎么了?”郑青桔扭头问五郎,满脸困惑。 “被你们姐俩气的。”五郎起身往外走,“我去把面袋子竹筐子还了就回来。” “怎么了我?我没说什么呀?”郑青桔看着三郎,三郎把最后一口汤喝下,抹了抹嘴,“是没说什么。小妹说要撵鸡,你就是关门的。小妹说要杀人,你就是递刀的。小妹说要放火,你就是泼油添柴的。”说完站起来往外走,“我去清理菜院子。” 郑青鸾看的有趣,嘴贱的来了一句,“这是说咱们没有道德底线的意思。” “睡你的吧。”郑青桔翻了个白眼,俏丽的瓜子脸,大大的杏眼已经有了少女的妩媚,她收拾桌上的碗筷,嘀咕了一句,道德能抵几碗饭,见钱氏恼火的瞪她,赶紧起身端了碗筷去了厨房。惹得郑青鸾在炕上打着滚的笑。见钱氏到处在找笤帚疙瘩,连忙跳下炕,跻着鞋就往外跑,跑远了才嚷了一句,“我去看看小八。” 笤帚疙瘩,是一句土话,意思是扫帚的柄。乡下女人常用笤帚柄教训孩子,笤帚多用高粱杆做成,打在身上不大疼,也不怕手误伤了孩子。更多的时候使用笤帚疙瘩打在炕沿等物上,意在吓唬孩子,表示你的行为让我很生气。机灵的孩子在看到母亲四顾找笤帚疙瘩时就躲了,这也是做母亲的既间接的告诉孩子你的行为不对,又给孩子充分是时间跑远点,别让打着。这是一种本能的行为暗示。 郑青鸾跑到院里,看到三郎正在翻地,小八就从翻出来的湿泥土中捡虫子,放在瓦罐里,是准备喂鸡的。 “小八,怪冷的。回屋去。”郑青鸾心疼的乖巧的孩子。 “二姐,我不冷。”小八笑了笑,“那只芦花鸡三天没下蛋了。小黑和小花也都好几天不下蛋了。”这是要抓紧给鸡找肉食,好下蛋的意思。郑青鸾觉得自己还不如个孩子,这日子还得抓紧过。 见郑青桔洗完碗筷,从厨房出来,忙跑过去,“姐,收拾几个麻袋,放在篓子里,待会跟我走。”郑青桔二话没有,转身收拾去了。 “大哥,你等二哥回来,和他一起去榆树岭找我们。就是咱们今天早上路过的那片小榆树林,我跟姐先去。推上板车!”郑青鸾叮咛道。 “知道了。”郑三郎想着菜园子晚上点堆火就能收拾出来了,看小妹的样估计有想到寻摸钱的道了。 榆树岭,故名思议,百分之九十都是榆树。在榆树岭向阳的土崖上,长了一片小榆树苗,大的也就成人胳膊粗细,小的更像是荆棘丛,只有手指粗细。一人多高。那枝头长满榆钱。因为这块的地理位置避风向阳,早早的发了芽。又因这里离坟场近,少有人来。从原主的记忆中知道,每年吃榆钱的季节,都抱怨这一片的榆钱老的特别快,这才留了心。原来不是老的快,而是发芽的早。 “好家伙!”郑青桔可是个精明人,哪能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马上提着篮子就捋。这东西不能压,不能揉捏,要不然不好看。等姐妹两装满一麻袋,大概有三四十斤的样子,三郎五郎领着小八来了。 三郎五郎顾不上说话,早点收完早点卖,要不然不新鲜。小八也要摘,郑青鸾不让,捋在树枝上手磨的生疼,“你去把那些白蒿挖了,也不少换钱。” 用了一个时辰,太阳已经西斜才摘完。几人都不说话的忙活,赶时间呀。七麻袋,得有小三百斤。就连小八都挖了成十斤的白蒿。 “走小路去镇上。”郑青鸾把小八抱起来坐在车辕上,叮咛道,“扶稳。” 三郎拉车,五郎在后面推,郑青桔背着大背篓,大背篓里套小背篓,小背篓里放着篮子,着实不轻。郑青鸾一直提着白蒿,在心里盘算着,就听郑青桔问:“打算卖到哪儿去?” “张大户家的‘仙客来’。”郑青鸾顺嘴嘟噜出去。 “你咋可着一家人坑呢!” “你一会管着点自己,别啥话都说。” “放心,我一会就低着头。”这是怕脸上的表情穿帮。 “放心,二姐,我看着大姐。” 几人说说笑笑,没觉得累就到地方了。快到门口了,郑青鸾想了想,道:“姐,把你头上的帕子拿下来用用。”帕子是怕灰尘弄脏头发,系在头上也能起装饰的作用。 郑青鸾将帕子盖在白蒿上,半遮半掩的。 “又弄啥鬼?”郑青桔问。 郑青鸾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闭嘴。就大步朝店里走去。这时还不是晚饭时间,店里没什么人,进了门郑青鸾直接嚷嚷开:“赶紧的,卸货了,给老太太的生辰礼可算赶上了,人呢,快点呀!趁新鲜送去,刚赶上寿宴。” 几个小二一听是东家老太太的寿宴用的。忙七手八脚的把麻袋抬进店里。就听郑青鸾嘹亮的大嗓门喊:“哎呦,你们可得慢点,这东西揉搓不得。”那嗓门,半条街都能听见。 这不掌柜的就急急忙忙下楼来,“你们这是-?”她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指着堆放在地上的麻袋问。 郑青鸾面不改色,坦荡的问:“东西找来了,你们可得说话算话。五两银子一个铜板都不能少。我可听说了,你们家大管家专门从府城花了百十两银子买了一箩筐青菜。专供官老爷的宴席。我这也是鲜货,供个百来桌不成问题。这可是把您府上的面子给全了。” 掌柜的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道:“这是哪家的分店掌柜要送的礼吧。这主意到不错,不花多少钱,难得的是这点子心意。就把身家都搭上买的金呀玉呀也入不了老爷的眼。”心里越发觉得自己准备的寿礼不和心意。“小姑娘也累了吧。楼上请,喝杯茶。” 郑青鸾心中大定,装作犹豫了一下:“喝茶可以,但价钱不能再少啊。” 掌柜的哈哈大笑:“好说!好说!”又招呼三郎四个:“都来歇歇脚,喝口茶。柱子,上两盘点心来。”又对郑青鸾几人解释,“放心,东西搁在店里丢不了。” 茶是茉莉花茶,点心是米糕,莹白的米糕上点缀着葡萄干枸杞,勾人食欲。 郑青鸾见刚才上点心的小二对掌柜耳语了一句,掌柜的眼睛就一亮,她心中暗笑,还不知到底谁入了谁的觳。 “小姑娘,实不瞒你。我们的礼已经送了,价钱少点我们看在-” “真的呀!”郑青鸾惊喜的道:“大哥,你听见了吧。是他们失约,不是我们毁诺,都怪爹,非说什么一诺重千金。我说是傻,哪有十两不卖非送上门卖五两。” 郑三郎已经和郑青鸾有了默契,马上道:“也是我们的运气!” 郑青鸾高兴的拿起米糕,递给小八:“快吃,一会赶路。大哥二哥,大姐,快吃。”自己也拿了一块,边吃边说:“掌柜的,点心我们照价付账。”说着又偷偷的看看篮子里的白蒿,满脸窃笑,很是得意洋洋。她这幅作态想让人不注意也难。 掌柜的这回子肠子都悔青了。原来人家已经有了下家。况且孩子都心思单纯,喜怒全在脸上,这事肯定假不了。又见小姑娘抱着篮子不撒手,心想,这怕是更好的东西。就听见小姑娘冲着门口:“小二,再准备五盘子点心,什么点心都行,要扛饿的。两只烤鸡,十个白面馒头,包好,要带走。”听见店小二应了一声,又对掌柜的解释:“我两个哥哥都是半大的小伙子,我娘老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别看老多东西,得扛一晚上呢,都不见得够。” “那是,那是!”掌柜的现在哪有心思管她点了什么,只是用眼瞄郑青鸾怀里的篮子,见小姑娘把篮子又紧了紧,就道:“怀里是什么宝贝呀,这么着紧。” 郑青鸾得意的笑道:“是县城的大老爷送给知县大老爷的礼。”又悄悄的压低声音道:“听说知县老爷是侯爷的儿子。” 掌柜的大喜,忙道:“今天你们的饭钱算我的,你买我一人情,告诉我是什么东西。” “我点了老些东西,这不合适。”郑青鸾忙摇头,“这点吃食算什么,再添二十个包子。” “要大肉的!”郑青桔忙接了一句。 “大姐。”郑青鸾瞪着郑青桔,“难怪娘不让你出门,看你那傻气劲。不会说话就别说话,跟着大哥二哥学学。不会算计过日子,瞪什么瞪,还不服气了,你好歹要够三十个大肉包子才够一家人吃一顿的。败家的!”郑青桔险些没绷住笑出声来。就见郑青鸾一脸尴尬的解释:“不怕您笑话,青黄不接的时候,家家都不易。”她一张稚嫩的脸,偏偏说着大人的话:“我也不瞒大叔你,这是白蒿。往常漫山遍野都是,可这时节翻遍了犄角旮旯就得这么一点子。听说县令大人常喝白蒿泡的水,治病用的。你说这时节送新鲜的,做成菜盛上去,是不是比奉上千金还真诚。”说完就喝了口茶,见小八机灵的只小口小口的吃,给她留下来找了个好借口,就赞许的笑笑:“催工不催食,慢点吃!” 掌柜的这时狂喜,这个消息简直太重要。他当机立端,“小姑娘,你们的货我留下了,十两银子,一分不少。这白蒿我另外付二两,你看行吗?” 郑青鸾摇摇头,刚要推辞一番,就见小八拉了拉她的衣袖,“二姐,我困了。” 郑青鸾暗暗点了个赞!颇为无奈的样子,“那好吧。我们抓紧找找,总能再踅摸的三五斤。篮子和麻袋就送掌柜的了,这些东西娇气的很倒来倒去就不新鲜了。也让我们还上您赠饭的情意。”掌柜的心说,这孩子还真懂事,难得这份体贴。自己为套话一点小恩小惠,到让这孩子记在心上。忙和气的道谢。 这次给了六个二两的银锭子,郑青鸾小心翼翼的揣进怀里。 从店里出来,几人都松了一口气。郑青鸾抱着小八坐在板车上,小八怀里抱着大背篓,大背篓里刚好放进去个食盒。小背篓五郎背着,三郎拉车,郑青桔捡着路边的柴火,为的是掩盖住食盒。走出老远,见后面一个跟着的也没有,才都笑了。 “这钱挣的也不容易,心累。”郑青桔感叹。 “她当然累,虚张声势,趁火打劫,声东击西,无中生有,顺手牵羊,整个一连环计,三十六计都用上了,她不累谁累?”五郎一直没吱声,只在一旁冷静的看着,记着,学着。 “净长了心眼子。”郑青桔心情好的夸了一句。如果这是夸的话。“什么计不计的,我就觉得两人像是不动声色的给对方挖坑,然后引诱对方往你的坑里掉,最后掌柜的觉得他把咱们坑了,咱们也觉得把掌柜的坑了,到底谁坑了谁,谁赢了?” 郑青鸾诧异的看了看郑青桔,能问出这样问题的人绝对是聪明人,“这叫双赢,各取所需罢了。如果没有那番你来我往的试探,就是你所说的挖坑,你就不知道对方想要的是什么,对方的底线在哪。就拿这场交易来说,掌柜的买的其实是从我这得到的消息,而不是什么捞什子白蒿。人家想要白蒿,掏一百个大钱都有得是人争先恐后的去找,找不到十斤,难道还找不出一斤半斤凑盘菜,人家也就是通过一盘菜,给县太爷传递一种我支持你,拥护你,想交好你的信息,这是双方接洽的桥梁。” “也就是咱们按菜价计算,觉得咱们占了便宜。掌柜的是按消息的重要性算,也觉得占了便宜。”小八补充了一句。 “对头!孺子可教也!记着,任何交易,你要能做到达到自己的预期利益,而同时对方也觉得占了你的便宜,你才算真的赢了。”小八郑重的点点头。 “哎呦!今天真累,我明天要睡懒觉,谁也别打搅我。”郑青鸾真是觉得身累心累。况且现在家里有存量有存款,放松两天也不打紧。 说说笑笑到大门口,又见门口围了好几十人,还有人正急忙赶来。不用问,这么喜闻乐见的只有郑家大房郑达金这位童生老爷的妻妾争风戏码,郑青鸾从开始的瞠目结舌,到习以为常,到现在隔两天他们不闹,她都觉得生活缺少点什么。 惯性这东西当真不能算是好东西!郑青鸾如是想。 第4章 “朱砂痣”遭遇“白月光” 第四章“朱砂痣”遭遇“白月光” “三郎回来了。”人群让出一条道来。看热闹看的理直气壮,还顺便和主人家打声招呼,那边一位可就聊上了。 甲:桔子,干嘛去了?兄弟姐妹齐出动。(心说:说不定有啥来钱的门路。) 郑青桔:捡点柴火去卖。(心说:卖给鬼呀,遍地都是柴火。弯个腰就能捡够一顿饭的。) 已:我看车上还有,没卖完?(幸灾乐祸的想:我昨天一根没卖出去,你还能比我能耐。) 郑青桔:卖完啦,那是回来路上顺手捡的,凑合能烧两顿饭。(心想:你先幸灾乐祸,就别怪我给你添堵。) 丙:听说你大伯要送你堂姐当娘娘,三个不知该选谁,才吵起来的,你去不?(心想:你就是捡柴火的命,跟人家比比你不难受。) 郑青桔:我大伯还有这本事?皇帝家的事他说了能算呀?(心想:你得多傻才相信那些话。家里的事他说了都不算,还皇家的事?) 丁:说是给皇子选妃!(心想:我的消息很具体,你总该相信一点,难受一下下吧。) 郑青桔:这是想跟皇上他老人家做亲家呀。皇上看在是亲家的份上,总能让我大伯当当秀才吧。(心想:一对二货!考了二十年还是童生,连秀才都考不上。脑袋被门夹了才相信大伯的话。) 甲:也是!郑老大要说为了当秀才,我信。 乙:是啊!那些大人们为了升官都送女儿作妾。 丙:都是想升官想疯了。 丁:这不跟咱们这些穷老百姓卖儿卖女一样吗吗? 两分钟后,人群中的传言是这样的:郑老大已经疯了,为了当秀才,想送女儿给大老爷们作妾,比那些卖儿卖女的也不强什么。 五分钟以后, 甲:听说了吗?郑老大有点疯了。 乙:说是没能考上秀才愁的。 丙:亏我还信他说让女儿当娘娘的话,现在想来是疯话! 丁:我听说的当皇子妃,你说这一会把闺女许给老子,一会许给儿子,这已经是真疯了。 郑青桔:-(我说什么了?我什么也没说。三人成虎原来是这个意思。趁人不注意干净溜吧。) 要说这郑老大,郑达金,在乡下小老百姓眼里,那真是个名人。十五岁考中童生,这不算稀罕,稀罕的是他先后娶了三房妻室,还纳了一房美妾。这在娶不起媳妇的乡下人眼里,那真是享皇帝的福了。原配妻子是老太太表姐的女儿,比郑达金大一岁,生下郑青杨郑大郎,产后病,脱了两年就去了。守了一年妻孝,赵老太太把自己的亲侄女赵三娘聘来给当填房,赵家自是乐意的,这一年郑达金十九岁,年轻的童生总能让人看到希望,加上一米八的身高,俊俏的长相,文质彬彬的气质,金灿灿的未来,两家的婚事订的很顺利。而这一年郑老二郑双木已经十七岁了,正是说亲的时候,他看上村上刘家的姑娘,要的聘金还不足赵家的一半,但老两口心意已决,执意要给老大先娶继室,结果刘家姑娘另嫁他人。这郑双木并不是非刘家姑娘不娶,只是觉得父母的做法让人寒心。老大毕竟娶过妻,连儿子都有了,这在大家的眼里就是有后了。这事办的很不经讲究。郑老二为人有些江湖气,还真就离家出走,再没回来过。只来了俩封信,给族长,第一封是给妻子梅三朵和长子郑青槐上族谱,第二封是给女儿郑青蔓上族谱。按郑家排行是郑二郎和五姑娘。 大姑娘郑青枝就是郑达金和第二任妻子赵三娘的女儿,赵三娘生下闺女就难产去了。又守了一年妻孝,郑达金往府城参加乡试,赵老太太又给郑老大订下自己的堂侄女赵五娘,也许是怕郑老二的事重演,同时给老三老四定了亲事,郑叁水聘了钱春娥,郑肆火定下了宋蓝衫。老三老四是双胞胎,却极好分辨,老四的眉心长了一颗黑痣,老三没有。而这时郑达金回来带着个十八九的大姑娘,肤白貌美,身软体娇,最是一双三寸金莲,摇摇曳曳,如风中杨柳。这就是妾侍雪娘。郑达金花五十俩银子买来的戏子! 于是郑家老两口就办了一件让十里八乡鄙薄了十几年,到现在都记得的事——给老大娶填房,顺便纳妾,再顺便把老三老四的婚事捎带上。而且是瞒了钱家和宋家,只说这是咱两家合的吉日,结果三个新娘子几乎同时到门口,赵老太太很硬气,有种你就把闺女带回去。钱家和宋家能怎么办,花轿都上了,带回去就再也嫁不了人了。这也就让钱氏和宋氏恨透了郑满囤和赵老太太。连郑老三和郑老四都被蒙在鼓里,糊里糊涂的拜堂成了亲,兄弟俩一辈子都在媳妇面前挺不起腰子,对父母也就彻底死了心。 到这儿,乐子还没完,两个月后,赵五娘和雪娘被诊出三个多月的身孕,而钱氏和宋氏被诊出一个多月的身孕。这下子乐子大了,不用说,赵五娘和郑达金在婚前就偷尝了禁果。这让郑达金的名声彻底臭了。你一个读书人,连礼都不守,这要是有了功名,就是赤裸裸的把柄呀!赵老太太觉得赵五娘是狐媚子,坏了儿子的前程,倒对雪娘千好万好,搓摩起赵五娘来。半年后,同一天,赵五娘生下二姑娘郑青梅,一盏茶后,雪娘生下三姑娘郑青杏。两个月后,钱春娥生下四姑娘郑青桔和三郎郑青松龙凤双胎,第二天傍晚,宋氏生下了四郎郑青樟。 钱氏把小篮子往郑青鸾手里一塞,“给你四婶送去。”里面是半只烧鸡和六个包子,一碗红烧肉炖土豆。 郑青鸾嘻嘻笑着接过来,两家隔着半人高的花墙,送东西不用上门,递过去就行。她见院里没人,就先把篮子从墙这边放到隔壁的墙根下,两家一直这样递东西,很有默契。“四郎哥,在家没?” 四房饭菜刚刚上桌,宋氏正在盛汤,听见郑青鸾叫四郎,“去看看鸾儿叫你啥事。” “哎!这丫头的大嗓门能传二里地!”四郎无奈的笑,站起来往外走,“刚才做饭的时候,我闻见炖肉味,怕是我三伯娘让鸾儿送菜来了。”两家有好吃的都相互赠送,都不见外。 就见郑青鸾趴在花墙上,看见他出来,指了指墙根的下,笑笑就跑开了。 郑四郎提着篮子回屋,交给他娘。宋氏掀开盖在上面的布,看见这么些东西,“他爹,三哥家发财了吧。”说着把肉都端出来,“包子明早热热再吃。” “发啥财呀?三哥整天抄书,连屋子都没空出来,你跟三嫂整天一起做针线,他家啥事你不知道。这怕是三郎几个上山下河找些野物挣了些钱买的。”郑老四书读的不好,可手巧,人活泛,愣是偷师学成了木匠蔑匠的手艺,平时再做上些针头线脑的货郎生意,日子比三房好些,又只有四郎和六郎郑青桂两个儿子,孩子少,负担轻,算过的不错的人家,有口好吃的总也想着三房的几个孩子。 “三郎几个是苦。也懂事!”宋氏认同的点点头。四郎和六郎书读的少,能写能画能算账,但也仅此而已。两人跟着郑老四学木匠和蔑匠,郑老四平时做半天的货郎,下午回来做些木工活,四郎六郎上午打猪草捡柴火,收拾菜园子,下午给郑老四打下手。宋氏也就做做针线,伺候猪和鸡鸭。两个儿子都有手艺,为人本分,又勤快,娶媳妇是不愁的。整个山南村,少有宋氏这样日子过的舒心。她又是个泼辣性子,婆婆赵老太太都有些怵她,等闲不敢惹她。 “今早我起来撒尿,天还黑着呢,见三郎哥和鸾儿背着背篓出门了,好像过了午饭的时辰才回来。看样子,后半天也没歇着,连小八都带着。”六郎比郑青鸾大一岁,今年十二,也是半大小伙子,听他感叹道:“真是能干。” “这不都怨你奶!你大伯是长子,得供他念书,大郎是长孙,得供他念书,你五叔是幼子,得多疼疼,多念几年书,这都多年了十多年了,七郎都九岁了,连个童生也没考上。净坑你爹和你三伯,每年给二两银子的粮,换十两银子的蛋和肉。我们做的针线换成钱只能算是孝敬老两口的。”宋氏越说越气,“还是你二伯聪明!不用给亲爹妈扛长工,想来过的极好。” 这厢正院,赵老太太盘腿坐在炕上,早已不是当年也是一枝花的模样,当年水灵灵杏眼,如今成了吊三角,如桃花般的米分面如今颧骨高耸,显出几分刻薄来。看着跪在堂屋地上的赵五娘小赵氏,老太太的骂的口沫四飞:“下作的娼妇,进门十多年就生了个赔钱货,黑了心肝烂了下水的杂碎,净败坏我儿名声,好好的前程让你这丧门星给毁了!” 就见小赵氏“蹭”一下站起身来,就往门口跑,边跑边喊:“街坊邻居,来看看这恶婆婆做的孽呀!”那声音婉转悠扬,凄美缠绵,能传二里地去。就见一娇小妇人奔出门来,一身白衣,盈盈一跪,虽已年满三十,但娇俏不改,更添了些熟女的风情。围观的也多是村里的粗汉子,咽口水声此起彼伏。惹的身边的婆娘狠狠掐一把才罢了。 就见小赵氏未语泪先流,抽搭着:“小妇人不是不知廉耻之人。婆婆说奴家败坏了相公的前程,这话奴家万不敢认。未成亲前,家中祖母过寿,相公多喝了些酒,姑母,也就是婆婆她让我去服侍相公,那是只是定亲,尚未成亲,我怎好-”说着,脸上就带了几分羞意,“婆婆当时就要恼,奴家见了害怕,也没过门就得罪婆婆可怎生是好?便依言进了屋,婆婆却将房门锁了,屋里只有奴家跟相公,相公喝了酒,又把奴家当成三姐,才-”脸上神色有几分难堪,“外面宾客盈门,谁会注意后座房被锁了。奴家又不敢叫嚷,”脸色煞白,像想起不堪的过往,“过后,奴家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婆婆为什么这么做?成亲后回门才晓得,婆婆以婚前不检点为由,要回了二十两聘礼银子,还要爹娘另拿十两银子赔偿。”说完大哭不已。 众人哗然。竟然为了讨回聘礼,陷害儿媳妇!这简直就是恶妇! “奴家想,自己背了狐媚子的名总好过叫相公知道再闹的母子不和。明日,因相公要去县城给张家老太太贺寿,婆婆却要妾雪娘跟随。奴家不是拈酸吃醋容不得人的人,只是为了相公罢了。若真按老太太的意思,相公带着妾室上门,知道的人说是家里的老太太糊涂,不知道的还只当相公宠妾灭妻,以妾为妻!那张家老太太也只当我们眼里没人,带着妾上门羞辱张家,这哪是贺寿,这分明是去结仇。听说县令大人和夫人也要去的,让一个戏子出身的妾和诰命夫人同起同坐,这是什么罪过?”说完,决绝的站起来:“今日顶撞婆婆,愿一死谢罪,但愿相公能明白我这番心意。”就往一群婆娘身后的树而去。 一群妇人自然将人拦住,七嘴八舌的劝起来。这会子郑达金也出来了,满脸感动,“为夫误会你了。” 结局自然大欢喜,夫妻双双把家还,可把赵老太太气的倒仰!看着铁青着脸的老头子,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大儿子,赵氏觉得自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她确实要回了二十两彩礼钱,但绝对没要十两银子的赔偿。 “拿三十两银子给老大,让他给他媳妇。败家的娘们!”郑满囤最在意名声,和儿子孙子的前程,大儿子几乎被这糊涂的蠢货拖累的前程尽毁,只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一了百了。 赵老太太抖着手拿了三十两银子,递给大儿子。想说点什么,努了努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她大概心里也明白过来了,老太太觉得自己真是连喘气都疼。 三房郑青桔正做着针线,正眉飞色舞的给郑老三和钱氏将怎么卖的榆钱,怎么得的饭食,小八从外面跑了进来,嘻嘻笑着说:“我和七郎听见奶奶给了大伯三十两银子,大伯自己拿了二十两做文会用,分了大伯娘六两,雪姨娘四两。” 一家人面面相觑,目瞪口呆!这真是够奇葩!大房妻妾演了十多年的戏呀!难怪每次闹完郑老大都一副要死要活的颓废样,老太太总会给些银钱让他出去消散消散。 郑家上上下下一大家子,当了十来年的傻子! 钱氏“蹭”一下站起来,就往外走:“我找他四婶说道说道。” 刚撩了帘子,就见宋氏提着篮子进了院子,是还盛菜的碗,“和我说道什么?”三两步就进了屋,把篮子递给郑青桔,“你四叔下晌回来得了半篮子果子,个不大,皮也皱了,可味还不错,给你们甜甜嘴。”郑青桔笑着接了,也没客气。 “哎呦,弟妹呀!人人都说咱俩是精明人。谁知竟当了十多年的傻子。”拉了宋氏的手,把刚才小八的话学一遍。 宋氏一拍桌子,双眼一瞪,“找她去!再想要鸡蛋和猪肉,拿咱们的针线去卖,那是万万不能了。”又把刚才小赵氏唱念做打学了一遍。 这些郑老三一家还真不知道,吵吵闹闹都习惯了,谁会去关注。况且饭菜丰盛,闹的再凶也没肉的吸引力大呀! “人才呀!”郑青鸾感叹,“我大伯母这是把罪过全推给老太太了。婚前犯的那点错这就算是洗白了吧。大伯没错,他是喝醉了,思念亡妻。大伯母也没错,她是没自己的姑母兼婆婆给设计陷害了。说起来大家都要同情大伯,遇上这么个糊涂娘十几年被人误解都默默忍受,这是大孝子啊!我大伯娘忍受恶婆婆搓摩,端是忍辱负重,对丈夫情深意重,对妾室宽容大度,这是女子典范呀!就连雪姨娘往日的闹腾,我大伯娘都说成是奉了婆婆的命令。现在为什么又揭漏出来呢,这是怕婆婆犯更大的错连累丈夫呀。” 说完看着钱氏宋氏和郑青桔,“娘,四婶,姐,学学!你们都学学!什么是精明人?这才是精明人!这事还不算完,我大伯还不知打算干什么呢!且等等再看,你们不闹,自有人去闹的。” “这个臭婆娘!”宋氏恨恨的骂,想着十几年来自己只当是看大房的笑话,原来在赵五娘那贱人眼里就是个只会看戏的傻子。 “唉!这是挖老太太的心肝呀。”郑老三叹气,一脸晦暗。“老太太对老大那真是掏心掏肺的好。等着吧!老五有的闹腾!” 如果说老大是老太太的心,那老五就是老太太肝。 第5章 都是人才呀 第五章都是人才呀 宋氏喊来了郑老四,四郎和六郎也跟了来,两家人聚在三房的堂屋。宋氏把前前后后的事学给郑老四父子三人听。 “怕是老大想去城里住。”郑老四每天走街串巷,零碎消息听了不少。“王庄的王大你知道不,他在府城绸缎铺子当掌柜。十几天前回来给他娘做寿,见了一面。说是见老大去看了他们隔壁的铺子,前面是铺面,后面是两进的宅子。四百多两银子就能买下来。那个铺子租出去,一年也能得七八十两银子,和百亩田地出息差不多。” “这是想卖地呀!”郑老三不可置信,“爹肯定不能答应!” “也不对呀!要卖地他怎么反而把奶得罪的透透的-”三郎想不通,这也是大家想不通的地方。 “坏了!”郑青鸾和五郎异口同声。 “地怕是已经被卖了!”郑青鸾跳下炕。 “他们想把爷奶撇下自己走。”五郎也站起来。 就见郑老三和郑老四撒丫子往正房跑。地要真卖了,可就啥家产也没了。一百亩地一家能分二十亩,这是家产呀。 郑老爷子正在正房抽烟,见老三老四跑着过来,眼睛一瞪:“叫狼撵了,没点稳重气。” “爹,咱家的地契还在吗?”郑老三满脸着急。 郑老爷子眼睛一瞪,“我还没死呢?就想要家产呀!不孝子!” “哎呦!我的亲爹呀!您倒是问问我娘地契还在没,我怕咱家的地叫人给卖了。”郑老四都快哭出来了。 “胡说!”见老三老四着急的表情不像作假,三媳妇和四媳妇带着一溜孙子和孙女过来,心里也打起了鼓。 “一个个的净等着吃我着老骨头的。”老太太撩了帘子从里屋走了出来,很不满,把一个带锁的匣子连同钥匙一起塞给郑老三,“我还能卖了它。” 郑老三也没心思和老娘计较,忙打开匣子,看到有东西先松了口气,拿起来一看,直接递给老四,浑身想抽空了力气,猝然老了几岁。 “他爹,怎么了?”钱氏忙扶郑老三坐在椅子上。 郑老爷子看老三的样,心里咯噔一下,忙抢过老四手里的地契,这哪里是地契,分明是转让田地的契约,为了糊弄不识字的赵老太太,行文按照地契的模样,甚至还作了旧。赵老爷子一巴掌打在老太太的脸上,说:“谁卖的?” 老太太到现在都糊涂着呢,“什么谁卖的,地契不是在吗?你打我作甚?你个老不死的,伺候你吃,伺候你喝,给你生儿育女,老了老了,你不给我脸,当着儿孙的面你打我。”说这一爪子挠在老爷子脸上。 “你个不找四六的老货!这不是地契!是买卖田地的契约!” 赵老太太手僵在半空,脸“唰”一下全白了,“不能吧,地契我收的好好的,老大前些日子拿出去半天就还-”说了一半,老太太双目睁的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赵老爷子,老爷子眼睛一闭,点点头,眼泪顺着老脸爬。老太太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发出“呵呵”的声响。 “姐!七郎和五婶刚才,提着包袱偷偷出门了。”小八凑在郑青鸾耳边说了一句。 跑了!为什么呀!地有不是五房卖的?不来凑热闹反而跑了!郑青鸾突然冒出一种念头,忙凑到老太太身边:“奶!五叔是不是最近动过房契呀!” 就见老太太马上跳起来,跑进里屋。郑青鸾就知道自己猜准了,暗道一声:人才!真是人才! 见一屋子人都盯着她,郑青鸾苦笑一声:“小八看见五婶带着七郎刚才偷偷走了!这家里就剩房子了,八成房子让五叔卖了。” “什么?”钱氏和宋氏不可置信的瞪圆眼睛,郑老爷子不停呢喃:“不会的!不会的!” “老头子,你看看!”赵老太太抖着手把一个更小的匣子过去,老爷子手抖的根本接不住。示意老三打开看看。 郑老三心情已经平复,打开匣子,是一张宅基地和房契的转让书,除了正院,东西两院都买了,“老五把东西两院卖了,还算有良心,正院给爹娘养老。” “叫老大来!三郎几个去把你五婶叫回来,没走远!”郑老头马上强撑着吩咐。 不大功夫,郑老大就哭喊着进来了,往地上一跪,“爹呀!儿子不孝!你打死儿子吧。儿子这心里也苦啊!考了二十年也没考上秀才,周围人怎么说儿子的都有!儿子心里苦呀!儿子都怕出门,不敢见人呀,爹!大郎那孩子身子弱,又种不得地,在乡下能干什么呀。儿子寻思着在城里置办了产业,将来孩子们婚嫁都体面,也能在城里找找有产业门当户对的人家!都是为了子孙后代呀!” 这边还没哭诉完,院里就嚷开了:“好你个赵五娘!撺掇着大哥偷偷的卖了百亩地,我就说大哥那么孝顺的人怎么可能干这事!你就是恨咱娘,恨咱娘骂你,恨咱娘偏向小戏子,你不敢把娘怎样,你就撺掇大哥捅老太太的心窝子,还在门口唱了一出大戏,把自己摘得干干静静,让老太太背黑锅!说什么老太太拿了你娘家三十两银子,你放屁!我都替老太太冤!你娘家也是老太太的娘家,老太太能坑自己人呀!再说了,就你娘家的那房头,连人卖了都不值三十两。不是小看你,你爹妈要是能拿出来十两,我跟你姓!丧了良心的毒妇!你进门的陪嫁就几件破衣烂衫,我虽没亲见,但见过的怕也不在少数!让大家说说,你这些年干什么了,让你养猪,猪草都是花钱雇人搂回来的。你除了陪老爷们上床你还干什么了!上床也是让老爷们白费劲,连个儿子你都不会生!再看看你身上穿的,头上带的,你是吃谁的用谁的呀!常年四季的白衣裳,你就是想咒死咱娘。快当奶奶的人了还把自己打扮的娇娇俏俏,养的水嫩嫩的,你想干什么呀?哦!我知道了!府城的傅老板是你的老相好,还向你提过亲,你嫌弃人家穷,不愿意,就勾引大哥,气死了先头的大嫂你的亲堂姐!这会子见人家发达了,就巴巴的贴上去,让大哥做乌龟王八带绿帽子!你们买的宅子就是傅老板半卖半送的。人家图什么呀!可不就是念着旧情,图着你的骚劲吗?大哥把你心肝宝贝似的,人又单纯,你说什么他信什么,你怕娘在府城碍事是不是?你想方设法的抹黑娘,就是想理直气壮的撇下娘。你个黑心烂肺狗娘养的骚货。面甜心苦满肚子算计!霸占兄弟家产遭雷劈的瘟货。” 这一番话说的又快又急,如倒豆子般霹雳巴拉一顿骂,端是欢畅淋漓,这是郑老五的妻子黄葵儿黄氏,就听外面一声哭:“娘啊!我的亲婆婆呀!你有冤没处说媳妇帮您说!老天爷你睁睁眼劈死那毒妇吧!娘啊!您的小儿子也是叫着毒妇撺掇的。他最敬重大哥,以为是帮大哥的忙,不曾想是这毒妇哄骗他的。现在吓得有家不敢回!老太太,他把您两个念书的孝顺儿子全哄了,连大郎媳妇都是她的亲侄女,跟您可隔了好几层!进门三年连蛋都没下。这可是长房长孙呀。您当初给大郎相中的林家闺女,光陪嫁就五十亩地,三年生了两小子!要不是他撺掇大郎,那心软的老实孩子怎么会不听您的!大郎可是老太太您亲自教养的呀!她这是要祸害郑家的子孙呀娘!” 钱氏朝宋氏使了个眼色,两人把堂屋的帘子高高撩起,挂好。就看见正院照壁两侧乌泱泱一群人在围观,七郎和小八两个倒霉孩子给院子里点了几堆火,把正院照的恍若白昼。就见正中间站着一个红衣妇人二十七八岁模样,身材高挑丰满,诱人的好身材,鹅蛋脸桃花眼,真是好相貌!这会一手拽着小赵氏胳膊,一手捏着小赵氏的肩膀,难怪只听见黄氏叫骂,不见小赵氏回嘴。 郑青鸾担心小八,和五郎偷偷的溜出来。“二姐,我把咱家的门锁了,四叔家也锁了。”郑青鸾默默小八的头,这孩子咋这么可人疼。 “娘啊!您还不知道吧!今天这毒妇讹诈了您三十两银子,二十两给大哥做文会,六两她自己留了,分了四两给小戏子呀!她端是好算计,大哥拿了钱还不是给她买金簪银梳的,自己能花几个!还有雪娘这小戏子,最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您心善,觉得她可怜,拿她当亲闺女似得。可她呢,背后和赵五娘算计您,十几年了呀!您想想,是不是她们俩隔两天就要闹一场,一闹就有人再您耳朵边示意您给大哥些银子出去消散消散。我的娘呀,大哥能花几个钱,就是花钱,还不是花给她俩了!那是拿您当傻子哄了十多年呀!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可不就真真应了这句话。” “五弟妹,-”雪姨娘刚开口,黄氏就把小赵氏狠狠的往地上一扔,上前两步,揪着雪姨娘的领子,“啪啪啪”几个耳光打过去,“不知尊卑上下的玩意,几两银子买来的东西,敢叫我弟妹,在我面前充起嫂子的款,我是主你是奴,就是现在打死了你也只需到官府报备一声,勾栏院里出来取乐的玩意,平时只当你是阿猫阿狗逗逗罢了,还真敢蹬鼻子上脸。不紧紧皮子你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说着,又捏着雪姨娘的下巴,粗暴的抬起她的脸,“再教你个乖!你问问你的卖身契谁收着呢?你睡了人家男人,还指望人家真心给你银子,你那是老鼠给猫攒食,懂不懂?连你都是她的财物,意思就是你的一切都是她的,包括你闺女,懂吗!白在勾栏院长了二十年,蠢货!”说完,把她往要起身的的赵五娘身上一扔。就进了堂屋说话。 小八:五婶不是自己悄悄走的吗?怎么回来就先骂大伯娘? 郑青鸾:先是想瞒天过海,结果没成。就来了一招先声夺人,反客为主。 小八:那咋对奶说大伯啥也不知道呢!事不是大伯办的吗? 郑青鸾:先是挑拨离间,再后来是远交近攻。 小八:大婆娘真那么坏,给大伯戴绿帽子。 郑青鸾:傻子,这叫无中生有。 小八:咋绕来绕去都不记得五叔卖房的事了? 郑青鸾:这叫围魏救赵。 小八:奶知道大伯娘和雪姨娘骗她,该生气了! 郑青鸾:这是反间计,想借刀杀人。 小八:钱都给大伯娘花了?大伯做那么多文会不花钱呀? 郑青鸾:实则虚之,虚则实之。 小八:难怪五婶这么生气,五叔到现在都不敢回来。 郑青鸾:苦肉计。 就听见身后有人“扑哧”笑了一声。 郑青鸾看过去,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咧着嘴笑,她旁边一对中年夫妻和十五六岁的小伙子,只能就着火光看清小姑娘和妇人的脸,都满脸英气,让人新生好感。 “来走亲戚?”郑青鸾看出这不是本村人。 “算是吧。”小姑娘朝中年男子看了一眼,笑道,“你们家的人都挺特别,觉得挺” “流氓。”郑青鸾接过话头,无所谓的笑笑。 “对。”小姑娘顿时觉得自己遇到知音了。连那妇人嘴角也带了笑,瞥了男人一眼。 “是啊!”郑青鸾深有同感,“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这下连小伙子也笑出声了。郑青鸾看了小伙子一眼,“我怎么看着你这么面熟呢?你以前常来这儿走亲戚?” 小伙子瞥了中年男人一眼,“第一次来!” 五郎见小妹对着青年猛瞧,“舍妹唐突,您别见怪。”还不待对方答话,就听郑青鸾惊奇的声音,“你跟我哥有五分想像。” “小妹!”五郎喝了一声。郑青鸾只得闭嘴。 就见院里的小赵氏站起身来,刚撩着婉转的嗓子:“我的个老天爷-” 就见宋氏就从屋里出来,清亮的女高音:“我的个老天爷呀。日子没法过了,大伯卖了地,小叔卖了房,一家人辛苦十余年,落了个净身出户呀。” 就听见钱氏的嗓音高亢的嗓音响起:“我的个老天爷,大人半斤孩子三两,辛辛苦苦半辈子,为谁辛苦为谁忙! 小八:说的真好听,跟戏词似得。 郑青鸾:还是得有文化呀!骂街能骂出水平。 郑五郎:这俩活宝! 宋氏声音更高了:“鸡婆婆,鸭公公,一月两百蛋,求你下够数。” 钱氏一点不打磕绊,张嘴就来:“一家两头猪,一年二百五。” 宋氏哭道:“大伯要赶考,小叔要进学。可怜我家孩,天天打猪草。” 钱氏真哭出来:“文会花十两,诗会要八两,小儿吃个蛋,可得算半天。” 宋氏:“长孙是块宝,早早进学堂。穿的绫罗衣,尚嫌样数少。” 钱氏:“长媳赵家女,婆婆心头好。头戴金步摇,耳坠玲珑宝。” 宋氏:“我儿补丁衣,日日吃不饱。同是郑家孙,这可怎生好?” 钱氏:“大儿起三更,小儿忙半夜,不求金银贵,只图饭食饱。” 宋氏:“一年二两粮,换得十两物,都是血汗钱,如今哪里找?” 钱氏:“公公重长子,婆婆疼幼儿,可怜相公呀,孝心错付了!” 宋氏:“长房是心肝,幼房是血肉,三房和四房,都是长工命。” 人群中走出一妇人,突然来了一声,“还有二房子,当年被逼走。离家十数年,如今携妻归,漂泊在外苦,也比在家甜。方才闻哭诉,万幸不曾归。父母和兄弟,喝血又吃肉。父母先慈爱,才有儿孙孝。大伯乃童生,整整二十载。银钱花无数,功名何曾见?既不能修身,又不曾齐家,还有何面目,高谈去治国。小叔是幼子,也近而立年,事业不曾立,妻儿无法养,往后出门去,休言男儿身。长嫂无风范,不似良家女,不能育子嗣,不会教儿女。嫁人十数年,十指仍芊芊,哪个持家妇,不是双手茧。贫家续姬妾,笑话传百里,勾栏院中女,安敢同堂坐?从此郑家女,何人敢来娶?今日首次归,满耳郑家事。明日出门去,谁人不识君?” 说完,扬起手中鞭子,就朝雪姨娘打去,“让我好好教教你规矩!我可不是什么无知蠢妇,惯的你不知尊卑!郑家的家风就是这些蠢妇给败坏的。”抽了十数鞭,方才停下来。 那妇人嫣然一笑,朝郑青鸾看去,“六丫头,这一招叫什么? “指桑骂槐!” “可明白了?”妇人笑的越发真诚。 “明白了!无需做口舌之争!任何的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纸老虎!”郑青鸾嘹音响彻半个村庄,她又不知怎么抽了一下的冲赵老太太嚷了一句:“老太太,您的眼光真好!您的儿媳妇,都是人才呀!” 老太太愣了好一会,才嗷的一嗓子,“我的个老天爷呀-” 第6章 突变 第六章突变 郑青鸾能感觉自己在颠簸的马车上,他最后的记忆是老太太的哭闹声,然后看到二哥焦虑担忧的眼神,脖子一疼,就什么也不知道了。难道被绑架了?随即马上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她记得她一直拉着小八的手,她记得二哥最后看她的眼神。除非他们允许,并且配合,没有谁能不动声色的把自己带走! 四肢轻轻动了动,没有受伤!身下是光滑的锦缎,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并不觉得冷。 究竟发生了什么?郑青鸾有些茫然!来这里之前自己是大学汉语言文学的教授!三十大几了依然单身!学术界年轻人中的佼佼者,很多领域的专家学者!绝对是自己过五关斩六将考回来的。学生背后叫她师太——灭绝师太!她从小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轮流带大的。在军区大院里跟一群皮小子一起长大,时常被仍在军营里摔打。奶奶是老军医,祖传的手艺,闯祸的代价就是背医书。外公外婆都是大学教授,总觉得女孩子应该是腹有诗书气自华,于是四书五经琴棋书画,还有很多杂学,都被学的七七八八。十五岁考上b大,十八岁毕业。又被爷爷扔进部队,服役八年,二十五岁因伤复原员,军衔,中校。那是一段血与火的岁月。边境丛林,毒枭毒贩,恐怖组织,国外势力,间谍,谋杀,每一次晋升,都意味着有人牺牲。复员后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辅导,才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之后便是不停的考研考博,作学术研究,就这样过平静的日子也是一种幸福。直到外公外婆,爷爷奶奶相继去世,父母又各自有家,各有孩子,她突然觉得自己再无牵挂。一觉醒来,成了十岁的小青鸾。来这里已经半年,郑青鸾十一岁了。 安逸久了,连基本的警惕性也丢失了! 郑青鸾自嘲的笑笑,放缓自己的呼吸。 “天快亮了!马上到县城了。”这个声音很熟悉,是昨晚冒出来的二伯娘。 “幸亏日夜赶路,撵在官府之前了。”这是个陌生的男音。 “别担心了!作孽的!萧家的事几起几落了,啥时候是个头。可怜这么个小丫头。” “唉!你靠着睡会。” 郑青鸾等外面没有了说话声,就悄悄坐起来。 撵在官府之前——是说官府已经准备捉自己了。 萧家的事几起几落——是说又有人拿萧家说事。 这萧家人手里究竟有什么东西?让人这样连这么个小丫头都不放过。自己跑了,爹娘怎么办?哥哥姐姐怎么办?小八还小,要怎么办? 回去!必须回去!占了别人的身子,不能再害了别人的家人! 况且!那就是自己的亲人!慈爱的爹,严厉的娘,刀子嘴豆腐心的姐姐,任劳任怨的大哥,精明强干的二哥,腼腆机灵的弟弟,没有他们,自己还剩下什么? 躲在官道边,看着马车走远,才站起身来。身上有几处擦伤,有些疼,身手退步很多。 不论如何,自己承了二伯二伯娘的情!能明知是祸事,还上门来,冒险帮自己,这份情很厚重。现在没时间说服他们送自己回去,只能这样了。想着二伯看到自己留得“血书”,就嘴角翘了翘。 这里离密道口不远,但愿能赶上。 官道上: 郑双木郑老二看看自家婆娘靠着车厢门,睡的香甜,又歉疚又心疼:“他娘,去车厢里睡会。” 梅氏点点头:“也不知道留在老家二郎和蔓儿住不住的惯!”说着往车厢里去。 “你净瞎操心!都多大了-” “他爹,快停下!孩子不见了!-” 郑老二唬了一跳,“吁”了一声,忙过去看。车厢的后门开着,肯定是自己跳下去的。郑老三和梅氏对视一眼,在他们眼皮底下溜走,而不被发现,这孩子只怕不简单! “他爹,你看,这好像是字!打个火折子。” 只见被子里侧,雪白的绫布上,暗红色的两行字:“二伯大恩,侄女铭记。萧家诸事,儿已尽知。三日之内,必能脱身,若不放心,可留县城。” “哎呦!这倒霉孩子!老三那样端方之人,怎生了这么个小东西。” 郑青鸾看着家门口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就知道,有官差上门了。 就听见小八的哭声,“放开我爹娘!放开我哥哥!-”郑青鸾心一揪一揪的疼。她痛恨自己的弱小,痛恨萧家! “住手!”那带着压抑怒气的吼声,镇的人耳朵生疼。他看到四叔抱着小八,小八愤怒的挣扎,看着爹娘兄姐平静的神色,在两个衙役的催促下要走。她的眼泪顿时如雨下,这是要代她受过,如此平静的替她受过。 看到因为自己出现脸色变的煞白的亲人,她变的前所未有的坚定。 擦掉眼泪,顺着人群让出的小道,走到爹娘面前,缓缓跪下,狠狠的磕了三个头。站起来对着哥哥姐姐行了礼,看他们颤抖着嘴唇浑身发抖,满脸不赞同的摇头。又去摸了摸小八的小脸,“二姐回来了,不怕!” “二姐!”这一声包含了太多的惶恐,害怕,委屈和信任,哭的撕心裂肺。 “你这傻闺女!都怨爹娘呀!-”钱氏拉着她,紧紧的,似乎这样,就永远不会失去。郑青桔的巴掌狠狠的趴在她的背上:“你咋这么不听话!不让人省心。-” 三郎五郎把他护在身后,爹爹不停的对差役念叨:“带我走吧!十年前我就该死,是我坑了我闺女” 那两个差役年龄不大,二十上下的样子,为难的解释,“都说了只是去问问话,您别为难我们。” 衙差多为世袭,都是本县本土人。郑家是大族,世代居于此,娶媳妇嫁闺女,不知与多少人家联过姻,谁没有个七大姑八大姨的,他们俩一个是郑家的外甥,一个是郑家的女婿。都挺客气的。 郑青鸾心中一动,宗族大也不一定是坏事! 于是上前去,笑笑:“一个是表哥,一个是姐夫。我跟你们去!”说完,朝沉着脸抽烟的族长走去,跪下磕了头。 “孩子,放心去!老头子一会子就去打点去!别怕!”这是个心善的老头,这份情会记得。 “族长爷爷,您别去!若三天后我没回来,您记得一定逐我出族!” 郑青鸾斩钉截铁的话让老人鼻子酸酸的,这是怕连累家族呀!多好的孩子!当年定亲时他也是见证人呀! 族里人也个个不是滋味!难得小小年纪这么心善。 家里人更是难受,这是孩子怕他们在村里被孤立,在家族被排挤,结善缘呢。 看着脸尴尬的差役,转过身,不敢回头,“走吧!” “闺女!”郑老三的声音带着痛彻心扉的绝望。 郑青鸾步子稍顿,而后更坚定的向前走去,头也不会,小八的哭声,娘和姐姐的呼唤声,压的郑青鸾喘不过气,“爹!”郑青鸾喊了一声,一如既往的嘹亮,“我给您唱个曲,您听仔细了。” 郑老三点点头,看着女儿的背影,咽下嗓子的腥甜。就听见嘹亮开阔的声音传来,“为了自救离家园, 谁料皇榜中状元。 中状元着红袍帽插宫花好哇 好新鲜哪! 我想要去赴琼林宴 我也要打马御街前 人人夸我潘安貌 原来纱帽罩啊罩婵娟 我考状元不为把名显 我考状元不为做高官 为了爹娘和亲人 骨肉团聚花好月儿圆” 这不是西北惯有的豪迈的小调,有些陌生,但意外的好听!郑老三先是疑惑,后是不可置信,再到恍然大悟的惊喜,哈哈大笑! 三郎听出来这里面话里有话,但不知道说的是什么,但见五郎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就知道妹妹怕是想到脱困的法子。钱氏和郑青桔见惯了他们相互打哑谜,一看父子三人的神情,心里的石头落了大半! 但大家不知道呀,还道是郑老三受刺激了。 郑青鸾听见自家老爹的笑声没有了一丝阴霾,心也放下了,就怕他太自责把身体亏了!又喊道:“爹啊!还您个状元郎好不好?” “好!” 郑青鸾哈哈大笑,那银铃般的笑声越去越远! 直到确定爹娘看不见她,这才转过身,回头看看向来时的路!继续前行,前路茫茫,它的终点究竟的何方? “小姑娘,别怕!乡里乡亲的不会让你在里面受罪!”这个青年个子高高的,很瘦。见这么点子小姑娘不哭不闹,赶了这么远的路也不叫苦,难免有几分同情。他娘就是郑家的外孙女,他也算郑家的外孙。 “多谢!”郑青鸾心里正谋划着事情,应了一句。 “唉!再往前走一盏茶,就是茶寮子。咱们歇歇脚。”另一个青年不忍心的道:“现在已经过了早饭时间,小姑娘怕也饿了!” 郑青鸾感激的看着二人,郑重一礼,“若能脱困,必当厚报。” 见她不卑不亢,神色从容,两人心里不免一叹,到底是年幼,不知道厉害! 茶寮是设在官道边,卖茶和饭食的地方。几间简单的草棚子,能遮风挡雨罢了。 郑青鸾很诧异,在这里看到三个意想不到的人,四郎和二房的二郎和堂姐郑青蔓。 三人见官差带着郑青鸾进来,四郎更是马上冲过来,拉着郑青鸾的手上下打量,见不像受了委屈的样子,才放了心。 那边二郎一脸感激的请衙差入座,“二位别见怪。家妹年幼,我们做兄长的难免担心。我让老板准备了饭食,两位大哥别嫌弃简薄。” 就见桌上一盆油汪汪的红烧肉,一盆白宣宣的馒头,简单是简单了点,但绝对不薄。别看衙差个个看起来威风八面,可说实在的,那点俸禄也就刚能养活老婆孩子,粗茶淡饭能管饱而已,这大块肉整盆的上,还真没见过。顿时咽了咽口水,觉得二郎真是个实在人。他们都是粗人,最受不了七个碟八个碗的上,看着好看,一点实在玩意没有。看这样多好,那肥肉,大块大块的,闪着亮光。 “小兄弟真是客气!我们公务在身-”意思是说,知道你有求于我们,那但得看什么事,能通融的通融,不能通融的只能说对不起,您的好处咱还真不能沾。 “大哥误会!我们兄妹来只为两件事,”二郎常年跟三教九流的人打教倒,哪能不了解人家的意思,“第一,给舍妹添件衣裳。”指了指郑青蔓手里的包裹,“这样的天气,牢里怕是潮湿阴冷的狠,别看长了那么大的个子,才十岁多一点的人,年龄实在太小。”说着叹口气,看着两人也一脸赞同的点头,又从袖口掏出两个一两的银锭子,往前一推,“这第二件事嘛,就是请二位吃顿饭,感谢二位一路的照拂,知道您二位有公务,这点银子,请您喝酒。顺道想请二位帮咱们打点衙门里的众为兄弟,多多照看小妹。”又拿了五两银子出来。意思是你们两没人一两,这五两你们回去看着分。 这事办的敞亮!两人松了一口气,笑容也越发真诚。和二郎四郎称兄道弟的吃起来,对郑青鸾这边睁一眼闭一眼。 郑青鸾三口两口吃了饭,跟店家借了厨房换衣服。 郑青蔓比郑青鸾大两岁,可个头差不多一样高,“你别嫌弃,是我回老家前新做的!”一件深褐色的紧身小棉袄,烟灰色的棉裤,一双白色的羊皮小靴。一件宝蓝色的兔皮坎肩,长至膝盖,米白色的宽腰带紧紧扎在腰上。既有了少女的婀娜,又有少年人的挺拔。显得满身英气,英姿飒爽。把乌溜溜的头发用米白色的头巾梳成高高的马尾,就有了几分雌雄莫辨。 郑青蔓满意的点点头,“比我穿着好看!”又把一些小零碎塞进腰间的暗袋,有药丸子,梳子,连针线都有。又将个荷包递过来,压低声音,“这是散碎的银子,放在明面上打点。棉袄里我做了暗袋,有几十两银票子,我用油布裹了,不到山穷水尽,别动它。”又从袖筒里拿出把匕首,“靴子里有暗袋-”还没说完,就见郑青鸾熟悉的玩着匕首,又迅速的匕首收进靴子,也就一眨眼的功夫。 郑青鸾笑笑,“放心,我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真到万不得已。”她压低声音,“我会死遁。”见郑青蔓满脸疑惑,“我会一些奇门八卦,五行遁甲,身手还可以,要逃早逃了。这次若是能躲过去则罢了,躲不过去,你告诉家里,别上下打点,我会趁机假死遁走,不会连累家里,让他们别担心,我总能活下来的。” 郑青蔓傻傻的点点头,这个堂妹还真是不简单。 郑青鸾心里苦笑,什么假死遁走,不过是凡是有万一的安慰话。谋算的再好,也得看天意,这是一条谁也没走过的路。 “二伯和伯娘现在应该在县城,你们晚上赶到县城,找到他们,尽快的把我跟萧家的事传出去,越多人知道越好。”见郑青蔓认真的点点头,声音压的更低,宛若耳语,“若听见县衙开堂提审,想办法多聚些人去县衙听审,越多越好!隐蔽些,别让人发现。” 见郑青蔓郑重的应下了,才松了口气。她看的出来,二伯这些年是在江湖上混的,多和三教九流有些往来,这事也只有二伯能办! 听见外面吃完了饭,就赶紧抓紧洗了把脸,一晚上的疲累与风尘尽去! 等郑青鸾走出屋子,众人不由眼前一亮,好一个偏偏少年郎。就见她皮肤白皙,头发乌黑顺直,额头饱满,长眉入鬓,凤眼灿若星辰,只这一双眉眼,就夺尽了光辉。鼻子不若一般女子的秀气,反带着几分棱角的犀利英气,嘴唇如盛开的玫瑰,饱满丰盈。身姿挺拔如松,腰细显得本来就长的双腿更加修长笔直。 四郎鼻子一酸,他看着郑青鸾长大,感情自然更深些,“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在这样的情况下不仅多了几分凄然与惶恐。 二郎眼里的惊艳一闪而过,突然不知道这样打扮是好是坏! 那两个差役更诧异,见过郑家这么些人,还暗自感叹这家人长的真是出色,见郑青鸾灰扑扑的,还倒是白天鹅里混进了丑小鸭,没想到是珍珠蒙尘。 二郎解下身上的斗篷,给郑青鸾披上系好,见宽大黑色的斗篷遮住了身形,显出了几分冷冽与凛然,才满意的点点头,“羊皮的!给妹妹晚上挡挡寒!妹子,去吧,别怕!” 郑青鸾郑重的行礼,这些情她得记一辈子! 看着妹妹走远,三人才往回走。一路上听着郑青蔓转达郑青鸾的话,二郎诧异极了,这样的山沟沟里竟然有这样的人物。见二郎也是一脸诧异,“你不知道鸾儿会五行八卦?” “他会的东西多了!是不是会那乱七八糟的我也不知道。”就听他又是骄傲又是遗憾的解释,“你不知道,鸾儿可聪明了。那年鸾儿大概三岁左右,我带着他们在院里玩。大伯在教大郎哥念书,大伯才念了两边,大郎哥第一句都没记住,鸾儿在旁边边玩边记住了,背的一句都不差。奶心疼大郎哥,把三伯喊去骂了一顿,一年没给鸾儿分粮食,打那以后,我就再没见过鸾儿念书。不过我知道三伯在屋里偷偷教,听五郎说,他们都不如鸾儿学的好。三伯又抄了差不多十年书,那些书怕是她都背下来了。会这些也不出奇。这半年,她又给家里人偷偷开方看病,又在道观里给人看相解签,她会的东西很杂。” 二郎和郑青蔓听的目瞪口呆。 就听四郎叹:“三伯常常遗憾鸾儿不是男儿身,不然说不定也能出个状元郎!” 而此时的郑青鸾在牢房里,她传奇的一生从这里开端! 第7章 第七章事起 牢里潮湿阴冷,带着些发霉的味道。可能是打点得当,她被关在独立的牢房里。 说是独立,也不过是木头栅栏里只她一个人罢了。和其他女犯人彼此都能看见,隔壁的犯人伸出手甚至能碰到她。说实话,这样的牢房要是能困住她才是见鬼。郑青鸾眼睛闪了闪,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走这条路,毕竟她有太多牵过。 和其他人不同,她这间牢房在墙角位置,两面靠墙,甚至墙的上方开了两个小窗户,透光又透气,墙角堆着厚厚的稻草,放恭桶的地方甚至用草席围起来,算是有点私密空间。 郑青鸾盘腿坐在草堆里,无视众女犯打量的目光,闭目养神,明天,她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成败在此一举,得养精蓄锐才好。 此刻县衙中的曹县令,才真是焦躁难安!刚才知府大人快马报信,瑞亲王和钦差一行已到府衙,稍作休整就会前来县城,这真是让人欢喜让人忧。对于萧家,皇上有多歉疚,没有人比曹家更清楚。这次皇上能让瑞王亲来,就知道皇上有多重视萧家最后这一根苗。而御史李平年,为官最是清正,不偏不倚。可偏偏副使又是右相的族侄,再想到县尉杜中谦洋洋自得的脸,不由冷笑一声。 “来人!”他朝门外大喊一声。 进来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身材高大壮硕,浓眉大眼,相貌堂堂,这是本县的捕头汪华兴,“大人有何吩咐?” “县尉大人如今在哪?”对于汪华兴的投靠,曹县令一直不曾表态,现在倒是有一块现成的试金石,若是办的好,此人倒是可用。 汪华兴心中一动,越发恭敬,“回大人,今儿是张家老太太过寿,杜大人一早就协夫人去了张家。” 曹县令这才想起来,张家前些日子确实下了帖子来。来回走了两步,看着汪华兴犹豫了一下,才道:“你近前来,我有事吩咐。” 汪华兴的心狠狠的跳了几下,知道这是有事要自己私下办,这是个好兆头,走进几步,就听见曹县令的交代:“你去办三件事,第一件,去张家借别院,就说有贵人前来,借住几天,让他别声张,过后自有他的好处。第二件,想办法让咱们的杜大人在明早之前别醒来。”顿了一下,见王兴华面上一如之前平静,又满意了两份,继续道:“牢里今天刚关了个郑青鸾的小姑娘,私底下照顾好她,但别让她见任何人。” “卑职明白。”汪兴华肯定的点点头,退出门外。 汪兴华出了衙门,缓缓的吐出一口气,只要能获得县令的信任,他这捕头才坐的稳。对汪兴华来说,这三件事还真不叫事。 去张家走的是角门,很快见到了张家老爷张诚。 张诚与汪兴华的爹相交莫逆,自他爹去后,对汪兴华也多有关照。当然,在这云池县境内,汪家也能保张家没有宵小骚扰。两家有这样的利益连接,自比别人亲厚三分。 这张诚能把生意铺排的这么大,自然不是无能之辈。见汪兴华悄悄来见,必是有要事。“贤侄可是有要事?但说无妨。”张诚一边招呼大管家亲自奉茶,一边问。 “张叔客气。今天来确有要事。”说着用水在桌上写了两个字,让张诚倒吸一口凉气。 “当真!”张诚惊喜的问。 “借别院一用,怕是供那位下榻。”汪兴华肯定的点点头。蛇有蛇道,鼠有鼠道,府城快马来信,信里写些什么,只有曹县令知道,可那个从府城来的报信的衙役,却是他的结义兄弟,影影倬倬,总有六七分准的。 张诚兴奋的来回转了几圈,“多谢贤侄!”他心里明白,借别院肯定是曹县令吩咐下的差事,但要招待瑞王,怕是汪兴华自己的消息,他得承这个人情。 汪兴华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辞了。杜县尉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况且,张家是商贾之家,虽张诚为人不错,但商人的本性还是不怎么让人放心,有所保留对大家都好。 想了想,就去了城东的城隍庙。这庙祝江湖诨号“鬼五”,三年前被汪兴华所救,在城隍庙落脚。交代了鬼五几句,就回了县衙,他压根就不担心,鬼五办不好。你以为“鬼五”这称呼是白叫的,小小的云池县,这点事,跟玩似的! 至于郑青鸾的事,汪兴华最清楚不过。当年郑萧两家定亲,他随他爹跟着当时的方县令去做的见证,甚至和萧云峰一起玩了几天,他们俩年纪相当,他甚至还笑话萧云峰讨个奶娃娃做老婆。长叹一声,十年过去了,早已物是人非。 当他在牢里看到郑青鸾的那一霎那,不由的赞一声萧云峰的好福气。当年趴在炕上吐泡泡的奶娃娃,已经出落成少女的模样。想必当年那个拽着自己衣袖玉雪可爱的桔妹妹,也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 想起儿时的种种,不由出声问道:“桔妹妹可还好?”问出口又不由后悔自己的孟浪。 郑青鸾自从汪兴华进来,就已经醒来,听见这人称郑青桔为“桔妹妹”,不由的挑挑眉,这是极轻佻的问候,但也表明来着是故人。 看到汪兴华窘迫的样子,心知这怕是无心之失,淡淡的应道:“好!” 汪兴华松了一口气,“十年前,我见过你,也见过令姐!” 十年前!是和萧家结亲的那一年。那一年,萧云峰也在郑家住了好些日子,他想说他见过萧云峰吧。 郑青鸾点点头,表示明白。 “他很好!”汪兴华盯着郑青鸾,想把自己的意思传达过去,压低声音,一字一顿的道:“他父亲曾是今上的陪读。瑞王最得皇上信任,李平年是开国元年的探花郎,为官是清正,不偏不倚。杜家翻不出花样。” 萧鹏飞是今上的陪读,那便是心腹,是左膀右臂。这是郑家根本就不知道的消息。 为什么提瑞王?难道瑞王要来!是了!一定是这样。 杜家是萧家的政敌,萧家手中一定握有杜家或者杜家的主子的致命把柄,所以杜家要致萧家以死地。而自己,就成了钓取萧云峰的饵! 所以瑞王来了!是要保护萧云峰! 所以李平年来了!做见证者! 所以杜家来了!借机杀了萧云峰! 而自己呢?可悲的炮灰吗?萧云峰活着,自己还有价值!若萧云峰死了,怕是自己连守望门寡的机会也没有吧! 所以,萧云峰必须活着! 郑青鸾心思转的飞快,站起身来,看着汪兴华,道:“怕是故人要来了!” 汪兴华愕然,什么意思?是说萧云峰要来吗? 汪兴华不确定的看着郑青鸾,她一点也不像十岁出头的小姑娘,这么冷静,聪慧!见到郑青鸾肯定的点点头,汪兴华沉默了片刻,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我知道该怎么办,放心吧!”说完,深深的看了一眼郑青鸾,转身走了。 汪兴华可不可信,郑青鸾不知道,她只能赌,赌她从汪兴华面相上得到的信息是准确的!他确实是一个忠义之辈! 郑青鸾放松心情,一边又一边的推演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夜幕降临,县衙迎来贵客!瑞亲王宋怡泰,钦差正使李平年,副使杜中和,知府方千行。 而此时,谁也没注意到,坊间关于萧郑两家的的事已经不知不觉间家喻户晓。 这一整晚,有多少人不得安眠。郑青鸾却睡的极好,厚厚的羊皮斗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一点也感觉不到冷。一觉醒来,起身活动活动腿脚,就见一个四五十岁的婆子拿着洗漱的东西进来。一盆热水,洗了脸。细细的梳了头发。就见那婆子端了饭菜过来,一碗粘稠的白米粥,一碟麻油伴的酱菜,两个热腾腾的白面馒头。很干净的饭菜。心知这怕是汪兴华交代的。 “姑娘,汪捕头说,让你好生准备,一会子就开堂了。”婆子同情的看看小姑娘,心道,造孽!多整齐的姑娘家! “多谢了。”郑青鸾点点头,心道,来的好快!顺手从荷包里拿出一个两钱重的银角子,塞给那婆子。 果然那婆子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拿出一盒净口用的青盐。郑青鸾暗道,果然还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吃完饭,收拾好,就有两个衙差前来提人。郑青鸾随他们走出牢房,天阴沉沉的,风吹的冷冽。她不由的紧了紧身上的斗篷,深吸一口气,回头看了看牢房,这鬼地方,她是再不肯回来的。 远远望见,衙门口人山人海,郑青鸾心中一定,看来二伯把事办的不错。 不知谁喊了一声“看!就是那个小姑娘!”众人都朝郑青鸾看来。 郑青鸾索性彻底放开,昂首挺胸,大踏步走来,穿过人群,直至县衙大堂外。郑青鸾不敢四处看,她知道她的亲人们就混在人群中,她怕看见他们担忧的脸,此刻,不容她分心! 此时,人群中满是赞叹之声,小小年纪,气度天成,让人心声喜爱。 而大堂内众人,也不由赞一声,好气度! 第8章 命运的转折 第八章命运的转折 郑青鸾缓步走进大堂,不卑不亢,举止洒脱,即使跪下请安,也挺直了脊梁。 “萧郑氏青鸾见过王爷,给王爷及各位大人问安!” 瑞王宋怡泰诧异的打量郑青鸾,“小姑娘认识本王?” 郑青鸾抬起眼看了瑞王一眼,这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美男子,儒雅清贵,“回王爷的话,不认识。您胸前为五爪团龙,两肩为五爪行龙,此乃亲王服饰。” 这绝不是一个长在农家的姑娘能知道的事。甚至出身寒门的官宦人家培养女儿也没有这样的精细。 众人不由的细细打量眼前的小姑娘,沉稳大气,进退有度,气质高华,让人不由的忽略了她的年龄,长相,出身。这绝不是乡野能培养出的气韵!萧家选中这个姑娘,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萧郑氏,你可知罪?”开口的是坐在正堂右侧第二位五十多岁的老者。 正堂坐的是县令曹大人无疑。左为尊,左侧第一位坐的是瑞王。那右侧第一位清癯的老者应该是钦差李平年李大人。那这右侧第二位就该是杜家的人。郑青鸾如是猜测。 “回大人,不知!”郑青鸾刻意提高自己的嗓音,让外面围观的众人能听的清楚明白。 “大胆!萧家谋逆之罪,容不得你狡辩!”说话的是杜中谦杜县尉,坐在左侧第三位,双目通红,面色苍白,一身脂米分气。郑青鸾是见过他的。此时听他如此呵斥,心中一喜,这可真是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其他几人都暗暗皱眉,曹县令看到杜县尉的表现,对汪兴华满意的无以复加,这事办的不动声色,办的好。 “萧家谋逆之罪?皇上已定罪?”郑青鸾面上满是惊色,大声询问,看向曹县令,他毕竟是主审。 萧家的情况究竟如何,曹县令还真不知道,不由的有几分迟疑。 “不曾!”李平年的声音带着几分清冷。他一直静静的观察这个小姑娘,越看越看不懂,他倒想看看这个小丫头想干什么? “县尉大人,您怎可假传圣意?”郑青鸾满是惊恐,似乎不可置信! 外面的人群听见郑青鸾嘹亮的一嗓子,马上炸开了锅,假传圣意是要砍头的罪过呀。 瑞王瞬间睁大眼睛,这哪里是不谙世事的小丫头,这明显是头伺机而动的饿狼,睚眦必报的痞子,刚开审就咬下一个从七品县尉,这可真是开口见红! 坐瑞王旁边的是知府方千行,他是当年为萧郑两家保媒的方县令,如今高升知府。对着郑青鸾,他满心感慨,又多了几分歉疚与欣赏。 曹县令这会子差点乐出声来,让你猖狂。 杜中和在听到这个族弟说谋逆之罪时就知道要坏事,还不等他出声制止,那小丫头的大嗓门就把假传圣意嚷了出来,半个县城都能听见。他恨不得一巴掌拍死杜中谦这个蠢货算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往别人手中送把柄,可真是蠢到家了。不过这个小丫头倒真是不简单,逮住机会就能咬下你一块肉来,这要是家里的几个孙子能有这丫头的几分性子,就是死也瞑目了。 李平年看着郑青鸾,眼睛就有了几分笑意,这性子太可人疼了,他喜欢! 就见杜中谦站起身来,惊恐的大骂:“黄口小儿!萧家谋逆板上钉钉,皇上下旨也不过早晚的事-” “揣摩圣意,代行君令!县尉大人好大的胆子。”见到杜中和要出声制止杜中谦,郑青鸾连忙高声截胡,把杜中谦一招将死。 既然与杜家撕破脸,这个县尉就不能让他还呆在云池县。自己一家还要在这里生活下去,要是总有这么一个人时刻盯着你给你穿小鞋,还不如早早的下手。原想着要费些功夫算计,没想到他自己作死,那就不要怪她郑青鸾心狠手辣。况且,杜中谦明显是中了某种迷药,药效还没有完全过去,他就有几分像是宿醉,神经麻木,头脑并不清醒。有道是趁你病,要你命。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杜中和站起身来给了杜中谦一巴掌,“啪”的一声响彻大堂。 杜中和面色铁青,这个蠢货!再让他说下去就得连累全族!传到皇上耳朵里,也许现在不会怎样,但到了真想收拾你的时候,这样的把柄能要了全族的命。他不由的冷汗琳琳,对郑青鸾多了几分忌惮。这个丫头属刺猬的,有些扎手呢! 杜中谦此时也清醒了几分,浑身颤抖,看向郑青鸾的目光就有几分惧怕! “启禀王爷,”杜中和跪在堂下,“杜中谦杜县尉酒后失仪,胡言乱语,请王爷治罪。” 老狐狸! 郑青鸾暗骂一声,心下冷笑:你们杜家不惜逼得皇上派瑞亲王来保萧云峰,我就不信皇上能容你!这么大的把柄抓在手里,不拿你们开刀拿谁开刀! 果然,就听见瑞亲王冷哼一声,“杜副使都说是酒后失仪了,还要本王治什么罪?你能替本王审案定罪,另族弟能替皇上行君令,杜家可真是忠心耿耿啊!” 杜中和恨不得扇自己嘴巴子! “来人!摘了杜中谦的顶戴花翎,关入大牢,由方知府看押。待回到京城,禀明圣上,再行发落。”瑞亲王深深的看了一眼郑青鸾,高声吩咐。 待衙役将杜中谦押下去,瑞亲王才笑道:“杜副使请起,本王知你手足情深,此次就不多做计较,你起身吧!” 如从寒冬腊月到春暖花开,端是翻手云覆手雨,一打一拉,手腕不是一般的娴熟,瑞亲王果然厉害。郑青鸾面上保持着似惊吓到一样的神情,心中却越发谨慎。 杜中和满头大汗,诺诺连声,谢了恩站起身来。对郑青鸾难免多了几分恨意,险些把自己搭进去! “开审吧!”瑞王扫了一眼李平年,淡淡的吩咐。 “萧郑氏青鸾!”李平年看着跪在堂下的小丫头,“你的未婚夫婿可是萧家岀族子孙萧云峰。” “回大人,正是萧云峰。” “你可曾见过他?”看到郑青鸾始终沉稳有度,李平年又多了几分喜爱。 “回大人,据说是见过的。”郑青鸾思考了片刻,才道。 “据说?这是何意?”李平年挑挑眉。 “不敢欺瞒大人,十年前,定婚书之时,萧云峰八岁,民女一岁多点,那时见过。只不过民女年幼,还不记事,都是听父母家人说的。” “这么说,这十年见不曾见过萧云峰?” “是。不曾见过!” “可有书信来往?” “没有!杳无音讯!”郑青鸾答的斩钉截铁。 “这么说起来,小姑娘确实是平白受牵连。”李平年的语气中似乎带着几分同情,“然,法不容情!现有人呈上证据,状告萧云峰勾结鞑子,犯叛国之罪,其罪当诛!” 只听外面的百姓如炸开了锅,百姓最恨的莫过于烧杀抢掠的鞑子。现今为萧云峰扣上这顶帽子,真是够狠的!若坐实了罪名,自己的家人也会被千夫所指,世所难容!此刻郑青鸾恨不能一口咬死幕后之人! “大人!”郑青鸾大吼一声。堂内堂外,立马消声,这声音震得的人耳朵嗡嗡响。“何人所呈证据?证据可真实?萧云峰可曾认罪?” “证据乃匿名呈给右相,证据无从查实,萧云峰至今不曾归案,也就无从认罪。”李平年嘴角翘起,声音却听不出任何感情。 郑青鸾豁然站起。 “证据是匿名投给右相!十年前,右相杜大人曾言萧家谋反,萧家满门抄斩!结果,时隔七年,皇上为萧家平反,萧老将军被请入忠烈祠。萧家仅留萧云峰这最后的一根骨血!到今日,又是右相大人,说萧云峰叛国!那么斩了萧云峰,再为他平反,萧家还剩下谁!从前朝起,萧家军就是抵御鞑子南下的长城,保多少百姓不受战乱之苦,去查查萧家的族谱,看看萧家的男儿有多少是死在鞑子的铁蹄之下,有几人得了善终!他们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萧家是纯粹的军人,只有不懂政治的军人才是让朝廷和百姓放心的军人!” “将萧家斩尽杀绝,灭了萧家军!最后谁得了利?是鞑子!那么我有理由怀疑,右相根本就是鞑子埋在我中原的奸细,意图离间君臣,残害忠良,颠覆我汉人大好河山!” 说完,朝瑞亲王跪下,“今日,萧家妇状告右相杜中良,名为汉臣,实为国贼,以排除异己之名,行陷害忠良之实。请王爷明鉴。” 这番话说的大义凛然!推理的也颇能说的过去!反正外面的百姓多是信了的。萧家的战绩大家都知道,那么多萧家人死在鞑子手里,萧云峰会和鞑子勾结,这不是笑话吗?况且,你以为人家鞑子是傻子,杀了萧家人,萧云峰再去投靠,人家鞑子能信任你才怪!大家都不是傻子,再想想右相的作为,可不就是帮鞑子灭萧家军吗?他不是奸细谁是奸细!哎呀呀,看来皇上也被右相骗了呀! 瑞亲王看向郑青鸾的眼睛,都冒了绿光了!他娘的萧鹏飞走了什么狗屎运,给儿子找了这么个媳妇。这要是别人家订媳妇,本王就豁出脸面也要抢来给本王的世子当世子妃。杜中良这老匹夫,这次非吐血不可!让你动不动就给人扣罪名,这回玩脱了吧!鞑子奸细!哈哈哈!这就相当于给这老小子脖子上栓了条链子。听话还罢了,不听话?连证据都不用,屠了你满门都不会有人为你喊冤!谁让你净干奸细才干的活呢! 第9章 考 第九章考 李平年此时看着郑青鸾,眼里都带出了笑意,这要是个小子,都恨不能收为学生!将明知是假话的话,说的斩钉截铁,大义凛然,实在是高明!就凭这说死人不偿命的本事,做他的学生,资格绝对够! 方千行心里也颇为解气,因与萧家有旧,这些年没少受杜家打压,十年间才从知县升到知府,何其艰难!今日堂上这番话,只要有心人传出去,杜家就再不是原来的杜家。相信乐意传话的人有很多很多。又看看郑青鸾,不由赞一声,好个伶俐的丫头,待罪之人,一张嘴,废了一个县尉,要了右相半条命。端是杀人与无形。 曹县令这会子头上直冒汗,这都叫什么事?萧家从哪扒拉出这么个姑娘做媳妇呦! 而杜中和更是面色惨白,冷汗顺着面颊往下流。 瑞王咳嗽两声,道:“本王会如实禀告圣上。”说完又扫了一眼李平年。 “既然王爷已经接了你的状子,请圣裁。那咱们继续。”李平年犹豫了一下,“虽无实证,但在萧云峰归案真相大白之前,依律,你还是该关押在天牢的。此判决你可服?” 郑青鸾抬起头,明显感觉众人的视线都落在大堂外的人群中,李平年面无表情,瑞王和方千行眼里很是焦灼,杜中和嘴角挂着几分冷笑。 郑青鸾心下一定,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只要有罪,她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服!萧郑氏青鸾服此次判决!并请下旨令!”郑青鸾嘹亮的嗓门唤回了几位大人的心思,也成功的阻止了人群中某人向前的脚步。 “你说,你要请什么来着?”瑞王险些被呛着。 “回王爷的话,请下旨令!”郑青鸾绷着小脸,一脸肃穆。下旨令是宋怡天从起兵起到开国初年所行的令。为后人编撰而成,有些类似于起居注。把下旨因何行此令,当时的想法,做法,说过哪些话都记录了下来。 瑞亲王有些茫然,看向李平年。 李平年似乎有些明白,但又不敢确定,“你说清楚些,为何请下旨令?” “下旨令记载:太祖承平元年,直隶总督毛次郎因私藏前朝余孽获罪,满门抄斩。仁慧太后不忍稚子受牵连,求帝赦。帝允七岁以下女童不死,充入教坊。太后闻言,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天饶一岁,地饶一岁,陛下饶一岁,请允臣妾也饶一岁。帝允之。恰逢毛次郎幼女整整十一岁,在特赦之列,太后观其进退有礼,叹,受孔孟之礼,入教坊甚为可惜,不忍。帝笑,若小小女子有童生之才,赦免其罪,允其如男儿一般,科举,二十岁之前若上皇榜,予她官做。若不中,道观庵堂,为天下百姓祈福。太后笑言,以后若得一女状元,天下必赞陛下宽仁!帝亦笑言,静待后来人。” “现于皇觉观中修行的元祥居士,就是当日在受审的堂上,考取的童生。” “萧郑氏青鸾不满十一岁,在特赦之列。请行下旨令,当堂开试!”郑青鸾声音高亢严肃,震的人心肝直颤。 瑞亲王险些从椅子上滑下来。毛次郎的夫人与皇嫂有旧,才找理由赦免了毛次郎的幼女。至于后面的话,能当真吗?那不是夫妻间的玩笑话吗?闺房之乐懂吗?太祖皇帝跟太后逗闷子呢,懂吗?妈蛋的谁把这些写进天朝令的。 可他能这么说吗?能吗?就算当今皇上也不能说这是我爹妈没事在自己家开玩笑呢! 皇上遇上这样的爹妈,其实挺糟心的。 本王遇上这样的皇兄皇嫂,妈蛋的更糟心。 看看目瞪口呆的李平年,一脸呆滞的方千行,直接傻了的曹令安,吃了苍蝇一样的杜中和,瑞王暗骂一句没出息。 “李大人,杜副使,萧郑氏所言属实吗?”瑞王的话有些咬牙切齿。 “属实。”李平年嘴角明显翘起,证明他此刻的心情很愉悦。 “属实。”杜中和有些丧气的答。 “方千行,曹令安,你们是萧郑氏的父母官,你们说呢?” “天朝令确有记载。”两人对视一眼,齐声答。 他们谁也不敢说那是俩老祖宗开玩笑的话,不要命了! 外面的百姓哪里见过这样的稀罕事,都静静的听着。许多郑氏族人也都混在人群中,此刻那位老族长一屁股坐在地上,兴奋地,激动的。郑家老爷子老太太,包括大房和五房都来了,他们也怕受牵连。等见到大堂上郑青鸾三言两语就把县尉大人下到大牢,他们就更惧怕了!这死丫头可不是盏省油的灯。二房三房四房,凑在一起,显得更紧张些。 郑青鸾豁出去了。与其提心吊胆的担心随时会被牵连,还不如奋起一搏。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二十岁之前没考中进士,倒时就往村里的道观一住,多好! 长久的沉默过后,瑞王沉声问:“你可想好了。二十岁之前若考不中,你可不能成亲的。”瑞王很为萧家的后嗣担忧。 郑青鸾苦笑,带着几分嘲讽:“敢问王爷,住过天牢,随时会被充入教坊的女子是否还能成为萧家妇?” 瑞王语凝。是啊!若毁了名节,不能为正妻。 人群中传来议论声,很多人都同情小姑娘。白白受了连累,将来还不能为正妻,可不是把人家好好的姑娘坑惨了吗? 角落里带着斗篷的青年男子,双手紧握,就要出声。就听耳边有人轻声说:“别冲动!她知道你会来,特意安排我来告诉你,别冲动,有人布置了天罗地网,只等你。别回头,我是鼻涕虫。” 鼻涕虫!是他!汪兴华! “一会儿散了,尾随郑家人出城,她会找到你。” 青年点点头,汪兴华消失在人群中。 “那就考吧。”大堂里,瑞亲王向后靠了靠,“考吧!童生试是县令和知府的事。我们几位做见证即可!” 杜中和心里一动,道:“不如请本县中有功名的秀才举人,还有学子选几位代表,一起做个见证。” 瑞亲王淡淡的看了一眼杜中和,心中冷笑,不动声色的道:“可!” “童生试虽是县令和知府的事,但到底当堂应考,一个人出题太慢,不若每人出些题,更显公正。”李平年道。他还真想看看这个小丫头有几分真本事。 杜中和心中一喜,忙道:“如此大善!” 衙役们搬来案几,几位大人出题,郑青鸾闭目坐在案前养神。大堂里又陆陆续续来了五个年纪不一的秀才,一个举人,十个县学的学生,显得有些拥挤。 第一个出完试卷的是李平年,字体洒脱如游龙,多为《中庸》,显然对于童生试来说严重超纲。还好都是填空默写题,要是作文,可真就玩玩了。 接下来曹县令,方知府,端王的试卷中规中矩,不过分难,答的也很顺畅。 倒是杜中和,怎么说呢?多为史,不仅超纲,而且题目生僻,陷阱很多。答题所用的时间是前几份题的总和。郑青鸾倒暗暗佩服起了杜中和,若不是把书读活了,还真出不了这份卷子。 阅卷也是五人皆阅,分别写上评语。第一个阅卷的是李平年,他可是承平元年的探花郎。 先是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就让人眼前一亮,暗暗点头。再细看卷子,基础扎实,中庸也答得甚好,再观杜中和出的试卷,李平年就有几分怒气,你考史学我不反对,但你不能故意刁难人,这样的题那些个举人也未必能答,你就敢拿来为难一个十岁的孩子,心胸如此狭窄,不堪大任,看来回到京城,又得在皇上面前忠言逆耳一番,才能让有些人长长记性!再看人家孩子全都答对了,心里不由一乐,还真是打脸!堂堂两榜进士有意为难十岁的小姑娘,还没能难为着,杜中和你情何以堪!李平年挥笔写就一个“优”字,心情颇好的把卷子递给瑞亲王。 瑞亲王打小在上书房上学,大儒无数,学问也着实不错。把试卷认真看了一遍,还真是没想到这小丫头真有几分本事!批了个“优”。意味深长的把卷子递给杜中和。 等看过之后,脸涨的通红,又细细的检查了几遍,想挑出错来,还真是不能!心有不甘的批了“优”。 等方千行和曹令安批完试卷,难言震惊的把试卷交给几个举人秀才学子传阅。外面也传遍了郑青鸾得了五个优,没有一处错误。 “可过童生试?”端王嘴角勾起笑意,看向杜中和。 “没有试贴诗,到底少了一部分。”杜中和淡笑。他就不信,十岁的孩子或许能过目不忘死背书,那么作诗,对联没有阅历可真不行,还难不住十岁的黄口小儿。 “那就考吧!”瑞王看见那几个秀才学子看向杜中和的眼神满是愤愤不平,心中一乐,蠢货!都快引起公愤了。 “那老夫出几副对子你来对。”李平年看着沉稳如初的郑青鸾,暗暗点头,心中不无遗憾,怎么就不是个小子呢。 第10章 诗 第十章诗 “听好了,上联是,春归花不落。”李平年道。 郑青鸾稍作犹豫,答:“风静月长明。” “春归花不落,风静月长明。”瑞王念了两遍,“对的好!” - 李平年含笑颔首,像是极其满意:“上联:常须酒一石。” “杂览书百家。”郑青鸾没有犹豫,此时不是谦虚的时候,她得把名声先打出去,以后的阻力才会小。 - 李平年满意的点点头:“水流飞白玉。” “花谢落黄金。” - “花开荫影浓。” “风凉榭亭空。” “好好好!对的好!”众人连声赞叹。 端王一时技痒:“本王出个上联,白鹭忘机,看天外云舒云卷。” “青山不老,任庭前花落花开。”郑青鸾肃容躬身应答。 “北雁南飞双翅东西分上下。”方千行笑望郑青鸾,难免有几分爱才之心。 “前车后辙两轮左右走高低。”郑青鸾感觉到了善意,越发恭敬。 “天为棋盘,星为子,何人能下?”曹县令也是两榜进士,文人义气还是有一些的。 “地作琵琶,路作弦,哪个敢弹?”郑青鸾越对越顺畅,越对越精妙。 就听大堂里唯一的老举人忍不住道:“回忆去岁,饥荒五、六、七月间,柴米尽焦枯,贫无一寸铁,赊不得,欠不得,虽有近亲远戚,谁肯雪中送炭。” “侥幸今年,科举头、二、三场内,文章皆合适,中了五经魁,名也香,姓也香,不拘张三李四,都来锦上添花。”郑青鸾听的心酸,朝老举人躬身一礼。 众人都看向杜中和,看你还有何可说。 杜中和清咳两声,“对联到底是小道,诗词上才见真功夫!” 李平年冷哼一声。 郑青鸾心中一怒,面上越发恭敬,“请出题!” “罢了!本王昨儿刚画了一副画,没想到合适的题词,不若,以此为考题。”端王冷眼看了看杜中和,命人去取画。 少顷,画取来。瑞王命人打开,是一副竹石图。瑞王的画乃一绝,众人纷纷称赞。 郑青鸾明白,这是端王有意放水,梅兰竹菊,平时练习少不得多数以它们为题目。就算当堂做不出来,以前练习的诗文拿出来,只要和竹有关就不算跑题。 而郑青鸾看到画,唯一能想起的就是郑板桥的《竹石》,用到当下再合适不过。至于抄袭什么的,都活不下去了,谁还想那些,过关了再说。 于是提笔一挥,就见画上用草书写就的: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一手草书如行云流水,锋芒必露。 “好一个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李平年高声大笑,“王爷,这首诗,这笔字,配您的画很是相得益彰。” 瑞王满意的点点头,意味深长的道:“可不就是任尔东西南北风嘛!” 杜中和满面怒气,冷哼一声:“萧郑氏这是对本考官不满了。” “请大人出题。”郑青鸾强压心底的一口恶气。 “咏竹到底常见,不见得就是当堂所做。这样吧,本官最后出一题,若做的好,本官自不会为难你!”杜中和冷冷的看着郑青鸾。 “请大人出题。”郑青鸾坦然的看着杜中和,心中已经在考虑是否用些江湖手段永远让这老小子闭嘴。 “往那看。”杜中和用手指着外面,就见大堂外的台阶下堆着一堆石灰,应该是以前修补房舍剩下的。“题目就是咏石灰。” 外面看热闹的学子议论纷纷,带着几分义愤填膺。 “杜中和!”李平年冷冷的看着杜中和,冷哼一声。瑞王眼里的冷光一闪而过,方知府和曹县令看向杜中和的目光中带着浓浓的不屑。 郑青鸾干脆拿起大号狼毫,在大堂雪白的墙面上挥毫泼墨,边写边大声念:“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米分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写完,扔掉笔,又大声念一遍,保证大堂外人人都听的见。 这首诗通俗易懂,连贩夫走卒也明白是什么意思。念完,外面掌声雷动,叫好声不绝。 大堂内,众人也连连叫好。文人最重气节,有这份骨气,就能被人所认同。 杜中和盯着郑青鸾看了一会,咬牙道:“好!” 郑青鸾抬头看着李平年,只见老头呵呵一笑:“萧郑氏青鸾,系萧云峰未婚妻室,被连坐入罪,供认不讳。因年不满十一,请下旨令特赦。当堂应试,科科皆优,得考童生,赦免其罪。” 郑青鸾此刻才放松下来,心甘情愿的跪下,磕头谢恩:“谢王爷,谢各位大人。青鸾铭感五内!” “起来吧!本王等着你上金銮殿。”瑞王哈哈大笑。 “会的!”郑青鸾笑答。 “去吧!你的家人再等你!”说完笑着起身进了后衙。李平年,方千行,曹令安皆笑笑,紧随而去。杜中和冷笑一声,也甩袖离去。 -- 离开审那天已经过去三天了,郑青鸾整整睡了三天。 总是迷迷糊糊,像在两个时空间徘徊。 她坐起身来,想到那日和他远远对视的男子,不由叹了一声,他是对的,现在他们两人不该接触,但到底意难平。 既然选了这条路,就得往下走。现在还是得先填饱肚子再说。郑青鸾听到外面很安静,就起身穿戴整齐,不想一出门竟然白茫茫一片,竟然在初春的时节里下了这样大一场雪,现在还纷纷扬扬下个不停。 里里外外看了看,家里没人。厨房里灶上热着浓浓的白粥,郑青鸾连喝了三大碗才觉得活了过来。 正在洗碗,就听见脚步声,她从厨房探出头,见一家人缩着身子进门,肯定是冷坏了。 “爹娘,大冷天的你们去哪了?” 一家人见他醒了,都很高兴,小八叫了一声“二姐”,直接向他扑过来。 郑老三的脸上马上浮现出慈爱惊喜的目光,“鸾儿醒了。” “怎不多穿点?多冷啊!吃饭了吗?”钱氏快走几步,马上迎过来。 “快进屋去!洗什么碗呀?再给我把碗摔了!”郑青桔总是口是心非,知道大姐疼她,郑青鸾也不以为意,嘻嘻一笑,顺势推给她。 进了堂屋,被钱氏按在炕上,裹上被子,郑青鸾顺势把小八拉过来,抱在怀里,给他暖一暖。 “二姐,我们刚才去看房子了?”小八往郑青鸾怀里缩了缩,“好破!” 郑青鸾才想起来,他们的房子和地都被卖了。 “这是把家分了吧?分了多少银子?”这没房没地,总得分点银子吧。再说了,其实分家挺好的,少了盘剥的。 “三十两!”五郎撇撇嘴,“每年给爷奶五两奉养银子。” 五两银子在庄户人家是极多的,再加上二房和四房,一年十五两银子。 “这样也好,都清静!”三郎冷笑一声,“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靠算计别人的一星半点,能成什么事。” 五郎赞同的点点头,“是这么个话。” “你们倒说的轻巧。”郑青桔掀开门帘进来,脱了鞋也坐在炕上,“咱家原先有三十二两多点银子,再加上刚得的三十两,才六十来两银子。买那么个破院子花上三十五两,修葺一下少说也得花个五六两,山下不安全,总得把围墙圈起来吧,还得圈高些,圈结实,那么大的院子,没十两下不来。你们算算,还能余几两银子。余的银钱里还得给老太太预留五两,她肯定怕到年末咱没钱给她,这两天她准来要,不信走着看。” “可是山下废弃的院子?”郑青鸾有些兴奋,那个院子的位置她早眼馋的不行,背山临水,足有五六亩大小,侧面就是山下往镇上去的小路,极近便,若稍加修缮,算是极私密的住所,没事不会有人从门前经过来打扰。更好的是,离密道极近,若能把密道圈进来,就更好了。 “是。你不是早眼馋了?”五郎笑她。 “有啥可馋的?就是地方大些,你们兄弟三个,算是把宅基地给你们置下了。”钱氏纳着鞋底,神色轻松,三郎都十四了,该说亲了。 “哎呦,我的亲娘,可不能这样糟践,那可是块宝地。”郑青鸾心疼的道:“咱们将来把房临着山盖,一溜四个四合院,盖严实。多占点山地掏不了多少钱,有个半两银子,县衙的文书能把半个山头划进来,反正是没人要的。原来院子里的旧房子,一律全扒了,能整出六亩多地来。都用围墙圈起来。这六亩地是不用上税的。院子旁边还有个半亩的水坑,也圈进来,我看了,那是个小泉眼,既能蓄水灌溉,还能养鱼种莲,光那个水塘,用好了一年能收的四五十两不成问题。” 郑老三停下手中的笔,想了想,道:“虽是六亩地,但种庄家怕是不行,地有些沙化了。” “不种庄稼!挨着院墙,绕种几圈果树,用篱笆围起来,树下散养些鸡鸭,院子外围一圈,种上刺玫,花期长,浑身刺,也防止野兽靠近,倒时再养两箱蜜蜂。果子,鸡鸭蛋,鸡鸭,蜂蜜,一年也能收几十两。就是刺玫花,卖到香料铺子,也值几两银子。剩下的地,沙地种西瓜最甜,咱们这边种的少,到时候咱不卖,只用瓜换粮食,自己去挑去摘,都不用咱动手。一年的粮就不用愁了。”郑青鸾细细的盘算。 “收了瓜,还能再种一季豆子,或是秋菜。”郑青桔两手一拍,“就是全种菜,到时候腌成酱菜,娘的手艺好,也不愁卖不出去。还有豆子,每天发几斤豆子的豆芽,就够日常开销的。这主意好!”过日子,她算计的最精明,“多养两头猪,这六亩地的杂草野菜加上自家磨面的麸皮就够猪吃的。” “ 第11章 计划 第十一章计划 “关键是轻省,不费啥力,连小八都能干。”三郎点头认可。 “计划倒是好,只怕银子远远不够。”五郎皱着眉头。 “咱们先盖一个四合院,等以后用的时候慢慢盖,也不至于房子早早就旧了,用的时候还得重新米分刷。”郑青鸾朝三郎笑笑,意思是你成亲的时候再盖一院。 三郎一点也不脸红,道:“那也差远了。一个四合院收拾齐整,没个五六十两不行。再加上要种果树,找鱼苗,都是银子。” “少说还得一百两,才能铺排开。”郑老三肯定的点点头。 “银子的事,有我呢!我明天和大哥出去一天,你们只管准备,钱的事别发愁。”郑青鸾想到一直没空去的宝华寺,“我还想着让大哥二哥小八去学堂。” 众人一愣。因为周老爷子不允,再加上郑老大考了二十年还是童生,郑老三和钱氏也就歇了让孩子考功名的心思。但如今不同了,小女儿已经是童生了,长子和次子学问也不差,小八也聪慧,确实不应该再耽搁孩子了。 钱氏擦擦眼角,“三郎和五郎耽搁了。” “耽搁啥呀?娘!我们在家学的挺好。我是知道自己的,天赋有限,脑子不笨,但心肠太软,当官的那套弯弯绕我是学不来的。二十岁之前能考个秀才回来,就是侥幸了。但是学堂还得去,科举还得考,得陪着小妹呀。等五郎再大几岁,我就不考了,他能陪着小妹就行。我是长子,家里的事我也撂不开手。”三郎呵呵一笑。 “爹怎么不想着下场试试?”五郎看着郑老三,“爹的学问没问题,为什么不去试试?等小妹成亲的时候,小妹的出身也能好看些。” 这话把一家人都说愣了。 郑青鸾心思一转,想想年轻时候的郑叁水也是个人物,这十年间如半个废人一样的生活让人难免颓废,如今给他一个向前迈一步的理由,他怎能不拼命。“爹,去试试!咱也没想高官厚禄,只要能庇护家人产业,有自保之力即可。” “能行吗?”郑叁水有些心动,“爹今年都三十一了。” “还有两月,就是今年的童生试,爹和哥哥们都去试试,若都能得中,咱就自己开个蒙学,周围十里八村的肯定都来找爹。”小八极力撺掇,“哥哥和二姐就是爹的活招牌。束修要比抄书挣的多,还体面。” 郑青鸾赞赏的摸摸小八的头,“往年爹抄的考试集锦,咱们都做了,您的水平您自己没数吗?不是有厚积薄发,大器晚成的话吗?您怕什么?况且,没有老师肯收女学生呀。”郑青鸾苦笑一声,“背再多的书,没有考试经验也是白搭。哥哥们只能陪我,他们也是摸着石头过河。即使我们明年中了秀才,最少也要三年才能考举人,只有又三年才能考进士,这还是顺利的情况下。但爹不同,十年磨砺,秀才是肯定能中的,同年秋天您就能参加乡试。爹就当给我们探路去了,哪怕失败了,钱也不算白花,省的我们绕路。尤其是我,耽搁不起!” 郑叁水脸色一变,他还真没往这方面想过,事关小女儿的将来,就不能马虎,“行,爹去!即使不中,就当总结经验教训了。也能结识些人脉,为你们铺铺路。” “去!一定去!这些年你爹过的也憋屈,我看着难受,家里有我呢,你们不用担心。”钱氏这些年憋着一口气,当年孩子他爹意气风发,谁见了不赞一声好人才,人又有本事。这些年的苦日子生生把人的心气都熬没了。 “我能帮衬娘,你们尽管好好念书,别的不用操心。”郑青桔一副我是长姐我担当的架势。 “娘,姐,我有打算。不会让你们那么辛苦。等明天我和大哥回来,再和你们细细说。”郑青鸾笑着说。 郑青桔眼睛一亮,心知妹妹又要大赚一笔了。 钱氏嘴动了动,到底没有言语。这个闺女的才学让瑞王和京里的大官都称赞,自己该多放手才是,“你现在名声在外,再不能做泼皮无赖样了啊!大哥你看着他。”五郎叮嘱道。 三郎点点头,郑青鸾无奈的笑笑,也不解释,默默小八的头,“姐回来给你买好吃的!”又问:“二伯一家呢?正院怎么打算的?去府城吗?” “你二伯一家前天就回省城了。这次倒多亏你二伯二伯娘,就是二郎那孩子,也跟着前后奔波打点。”钱氏不无感慨的说。 “我记着呢!”郑青鸾沉吟道:“怕是以后用到二伯的地方还很多。” “怕什么?那是你亲二伯。等你们翅膀硬了,多回护你二伯就是。况且你二伯的意思,想让二郎入行伍,没有人提携怎么行。”郑叁水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把话说完。 但郑青鸾还是听懂了。不管萧云峰如何,萧家在军中的威望和人脉都是无人可以比拟的。根本不用求人,只要亮出萧云峰大舅子的身份,自有人暗中提携。 郑青鸾点点头,她对二郎的印象不错,况且这是互利的事,萧云峰也需要信得过的臂膀,“那抽空给二伯捎信,有要我出面的地方,尽管开口。” 郑老三满意的笑笑,就怕女儿以为二哥挟恩图报,倒没想到人情世故上小女儿也很通达,这就很好,“我明天去趟镇上,让人给你二伯捎信。” 五郎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郑青鸾,随后笑笑,就转了话题,“怕是大伯和五叔错打了算盘。爷不准他们搬出去,那两房都住正院厢房里。府城的房子和县城的房子租出去,也够家里开销。” “都挤在正院。那还不吵翻了天。”郑青鸾撇撇嘴。 “可不是这话!就没一个省油的灯。”钱氏幸灾乐祸,“有你奶受的。” “房子卖给谁家了?啥时候收房子?咱好有计划呀。”郑青鸾问。 “说是镇上的人家,兄弟五个,都成家了,挤在一个小院了。想在镇上买房,钱又不够,住咱们村和住镇上也没多大区别,就踅摸到咱们的房子了吗?人家也不知道是你五叔偷偷卖的,怪不好意思的,说宽限一个月,让咱慢慢搬。”钱氏叹口气。住了这么些年,这些孩子全在这房里出生,长大,能没感情吗?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您也别舍不得。一个月的时间够咱们建新房了,到时候新房全建成火墙,烧上几天也就干透了,不影响咱搬家。”郑青鸾看钱氏伤感的样子,忙转移话题。 “这个好!冬天不冷!也不用像现在这样,这种天气做个针线活都能把手冻烂。”郑青鸾欢快的相应,“能留个洗澡的小房间不?我听麦芽说她们主家个个主子都有洗漱的小房间。冬天也烧的暖烘烘的。”麦芽是郑家本家的一个小姐妹,和郑青桔同岁,两人关系极好,她在府城大户人家做工。 “能!咋不能!到时候也按千金小姐的闺房给你布置个房间就是了。”郑青鸾暗暗记在心上,姐姐在家也留不了几年了,让她在家轻松自在些,还是能做到的。 郑青桔嗔了妹妹一眼,以为她在开玩笑,也不以为意。 三郎和五郎却看出小妹说的是真话,也确实心疼大姐这些年为这个家任劳任怨,心里想着总要让她顺心才好。 “五郎,来一下。”正说话就听见隔壁四郎的喊声。不用说,这是又弄到啥好吃的了。 五郎应了一声就出去了,一会功夫又回来,“今儿下雪,出去逮了不少雀儿,拿过来二三十只,我放厨房了,一会炸雀儿吃。” “炸雀儿,怪费油的。”郑青桔心疼的道,“今晚上包饺子吧。舅舅拿来的肉还没吃呢!酸菜大肉的!”见郑青鸾疑惑的样,解释道:“你的事,传的十里八乡都知道了,外公外婆舅舅舅妈都来了,你累的人事不知,当然不知道了。” “那明个我从县里回来,多买些吃的,让人稍过去吧。最近咱们太忙,等搬了家,归置好了,接外公外婆来住些日子也使得。”郑青鸾还真不知道惊动了这么些人。 钱氏听的心里熨贴,这些年娘家没少帮衬,也是嫂嫂厚道,从不抱怨。现在好过了,孩子们能记得娘家的好,也让钱氏心里好过了些。 “别买不顶用的。买些精米细面又实在又体面,咱们庄户人家,不讲那些虚的。”郑老三边抄书边应声。 “我记得了。”郑青鸾点点头,人情来往上她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钱氏听的高兴,“那咱今晚就吃饺子,把你四婶也叫来,两家合一块,省的送来送去麻烦。再说,你四婶包饺子的手艺,你们姐俩好好学学,那真是又快又好,两个我也顶不上你四婶一个。”孩子他爹记得自己娘家,给自己长脸,自己也得多给孩子他爹脸面才是。 说着站起来,整理好针线箩筐。 第12章 饺子 第十二章饺子 “就在堂屋里包吧。厨房怪冷的。”郑青桔起身,“我去拿酸菜,三郎跟我去剁肉,五郎把案板搬来放炕上。娘你去喊四婶。” 郑青桔理家真是把好手。郑青鸾暗暗点头。 “那我和面呗!”郑青鸾也起身,她的手劲比钱氏大,活的面也劲道。 “成!你去和面。都用白面。”钱氏边往外走边应了一声。 等钱氏和宋氏过来,饺子馅也拌好了,面也活好了正放在炕上醒着。 “鸾儿可算醒了。有没有不舒服?”宋氏见郑青鸾坐在炕上,忙问。 “没不舒服。谁知道睡了好几天。”郑青鸾也确实觉得不好意思,屁大点事,把自己算计的精疲力尽。 “那就好。还得多歇歇。念书最是累心。明儿让你四郎哥和六郎哥去趟他舅家,要上半桶鲫瓜子,熬汤喝,最是养人。” 钱氏忙拒绝,“那怎么行呢?多麻烦呀。” “我前儿就稍话过去了,让他们把鲫鱼留着,这两天也该攒不少了。那东西大家都不爱吃,没啥肉,觉得划不来,平时也都分给左邻右舍了。不值什么。”宋氏的娘家就在隔壁村,家门口就有一个四五亩大的池塘,属于自家的,也没人喂养,顶多养一大群鸭子在湖上放放。得空了捞上两网鱼,贴补家用。 郑青鸾想了想,怎么也得还上四婶的人情,“那您让四郎哥去给宋家舅舅说说,那鱼塘好好经营,一年能得百十两银子的利,比种庄稼强多了。” “啥玩意?百十两银子?”宋氏被郑青鸾的话吓了一跳。 “啥事啊?你一惊一乍的!”正说着,郑老四掀开帘子进来了,后面跟着四郎和六郎。 “当家的,鸾儿说,我娘家门口那个大水塘子,一年能得百十两银子呢!”宋氏忙拉过郑老四。 那口水塘郑老四当然知道,一年能贴补几两银子的家用就不错了,百十两银子,咋可能呢? 三房一家知道郑青鸾养鱼种莲的话,但怎么养还真不知道,也吃惊的看她。 “莲蓬,莲子,藕,包括荷叶,咱们西北都是从南边远路运来的,一点也不新鲜。那东西,一点也不难种,大户人家花院子里都有池塘,养些荷花,锦鲤,为观赏的。他们能养活,证明西北是能种莲藕的。咱们托人好好打听打听,找那种专门伺候园子的下人,花几两银子的事。估摸这事二伯就能办,他常年走南闯北的,找几个南边的人问问就行了。光这一项,一年就有五六十两银子,这还是保守的估计。再加上鱼,没事就从河里捞些鱼苗放养,跟养猪似的定时投喂野草,麸皮,鱼能不长吗?倒时跟客栈酒家说好,需要多少咱就捞多少,天天都有进账,也不怕卖不出去。还有,谁家没个红白喜事,席面上有鱼是极体面的事,这十里八乡需求量可不小。” “池塘下的淤泥放养些泥鳅黄鳝,这些在南边的水田里到处都是,咱们这边就很少。这些东西最滋补,多少都能卖出去。就是家里的鸡粪猪粪鱼也爱吃。塘里的淤泥比农家肥还好用,也是宝。” “四叔你算算这得多少银子?”郑青鸾呵呵一笑。 “肯定不止一百两。”郑老四大腿一拍,“这还真行。我明儿亲自去一趟。这是大事!” 宋氏喜不自胜,这些年日子虽然过的不错,但到底还是娘家时常贴补,做点好菜老子娘都得让哥哥给送来,自己这心里怪不是滋味的。这要真成了,门口的水塘子就真成了聚宝盆了。 “这丫头的脑子咋长的?咋这么灵性呢!”郑老四摸摸郑青鸾的头,就笑。 这边钱氏宋氏带着郑青桔郑青鸾两姐妹包饺子。三郎几个小子在厨房收拾雀儿去了。 郑老三收拾了笔墨,笑道:“你可别夸她。”又泡了壶粗茶,给郑老四倒了一杯,“房子找的咋样?” 提起这个,郑老四叹了口气,“紧挨着官道,村口的位置,想把那块三角荒地买下来,二三两银子的事,再花上二三十两自己盖。” “那能有一亩多点吧?倒也行。就是不规整,有些麻烦。”郑老三细细想了想那块地方。 宋氏一边利索的擀着饺子皮,一边接过话题,“谁说不是呢?哎呦,四郎六郎眼看大了,这娶了媳妇就住不开了。” “那地方对面不是也有一块一亩左右的荒地吗,一块买下来不好吗?面对面住着,隔着几米宽的路,跟一家人也没啥区别。”钱氏想了想,不解的问。 “村口官道上,人,车马来来往往,住着闹心。还想着过两年攒点钱再寻摸地方。”宋氏有些闹心。 “那就更得买下来了!多好的地方呀!”郑青鸾眼睛一亮,“咱们离镇近便,平时也没在意。可现在想想,不算远道的,不管去哪,打咱们村口过的,就有十来个村子。把那不规整的地方全搭成草棚子,夏天卖些解暑的绿豆汤,冬天卖鞋姜枣茶。其余的时候用大骨熬成汤,一人一文钱,进来随便喝,肚子就那么大,他能喝多少,一碗水的事,一天还不赚二三十文呀。加上赶集的日子,一个月二两银子是肯定能成。这都不用费劲,多搭个灶,添把柴火,我四婶一个人在家,抽空就能把这钱赚了。”郑青鸾边包饺子边说,“就是在下风口建个茅房,来忙的人去方便,一年卖粪也能卖一二两银钱。再把对面的地买下来,开个杂货铺子,反正四叔有进货的渠道,再进些油盐酱醋日用品,六郎哥守着就行,周围三个村子,谁家没个紧缺的时候,一天也能有二三十文的进账。这一年下来可不就多出几十两银子来。反正四婶在家也就是围着锅台转,六郎哥还当不得大用,守个店还是能行的。” “哎呦!我的小乖乖,你这脑子是咋长的呦。”宋氏满眼热切的看着郑青鸾。郑老四一下放下心中的担子,这样一算,自家一年也能有百十两银子的收入,这可就是好日子了。 钱氏也高兴,这些年四房没少帮衬他们,要是真成了,多大的人情也还了。 钱氏和宋氏就说起了村中的家长里短,郑老三就和郑老四说起准备下场考试的事。郑青鸾心里也觉得一片安宁,只愿岁月静好。 晚饭很丰盛,炸好的雀儿,酸辣萝卜丝,白面肉饺子,比往年过年还丰盛。 晚上躺在被窝里,郑青鸾以为她会睡不着,不想,一觉到天明。雪已经停了,天气却越发冷了。 匆匆吃了早饭,把准备好的东西揣在怀里,和三郎往县里去。现在熟门熟路,大半个时辰就到了县城,没有多做停留,直接去了宝华寺而去。 宝华寺是整个渭城最富盛名的寺庙,相传已有六七百年的历史。 方丈无尘大师也是有名的得道高僧。 红漆大门已有些斑驳,越发显得寺庙宁静古朴。可能是因为雪后初晴的原因,今日没有什么信徒香客。 知客僧是一个少年和尚,十二三岁大小,看郑青鸾一眼,脸就红了。郑青鸾觉得有趣,本想逗逗他,见大哥瞪起了眼睛,忙收敛自己,“请小师傅通报,女童生萧郑氏青鸾前来拜见。” 那小和尚吃惊的看了郑青鸾一眼,忙道:“请稍候!”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那小和尚就转了回来,“请两位施主随贫僧来。” 兜兜转转后,一座精舍隐于山林后,穿过林中小道,一个挺着硕大的肚子,白白胖胖的老和尚立于精舍前,慈眉善目,笑眯眯的的唱着“阿弥陀佛”。 郑青鸾有几分讶异,这是大师吗?还以为是大厨呢! “这两日老衲满耳女公子的事迹,今日得见,果然龙章凤姿,仪表不俗!”无尘上下打量郑青鸾,满脸欣喜。 “拜见大师。当不得大师夸赞。倒是大师仿若弥勒转世,让人心生亲近。”郑青鸾马上夸赞,和一个和尚寒暄,总让人有几分啼笑皆非。都言和尚乃方外之人,为何红尘之事如此精通? “老衲最爱女公子的两首诗,风骨极佳,今日厚颜求女公子一副墨宝,则心愿足矣!” 这是出考题呢!郑青鸾不由腹诽,态度却越发谦虚,“丫头只读了几本书,安敢在大师面前班门弄斧?若能得大师指点一二,倒是丫头的福气!” “女公子太过谦虚!”无尘笑的越发慈祥。 就见精舍内出来两个七八岁的童儿,一人拿着大号的狼毫笔,一人捧墨。此时郑青鸾才注意到精舍门的两边挂着空白的木匾,不由洒然一笑,拿起笔,稍作犹豫,就见匾额上书:大肚能容容世间难容之事,笑口常开笑天下可笑之人。字体飘逸,有筋有骨,难得的好字! “女公子过誉了!”无尘哈哈大笑,“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女公子请!”客气的将郑青鸾兄妹迎进精舍。 第13章 第十三章赠经卷 喝了一口清茶,入口极苦,回味却甘醇,郑青鸾道:“先苦后甜,一杯茶也是佛理。” “咽得下苦,就等的来甜!阿弥多佛,女公子请用茶!” 郑青鸾忙起身行礼,“丫头受教了!” 无尘忙扶住郑青鸾,“女公子悟性好!老衲不敢居功。”又示意郑青鸾入座,“不知女公子到访,所谓何事?” 郑青鸾从身上拿出麻布包好的小包裹,将其展开,“大师请看。” 是一卷发黄的羊皮,宽二十多厘米,长半米,似乎是因为年代久远,毛已脱落,只余下皮子,泛着陈旧的黄色,上面用梵文密密麻麻写满字迹,大部分清晰可辨,只有个别字体要仔细识别。 郑三郎嘴角抽抽,这不是小妹偷偷拆了爹的羊皮护膝做的吧。 “听闻大师精通梵文,特来请教。”郑青鸾假装看不到无尘激动兴奋的脸。 “这是经文,佛经,早已遗失的经文。”无尘难掩激动,“敢问女公子从何处得来。” “原来是佛经。”郑青鸾的道:“从山中一个洞中得来。洞中一副人骨已不全,衣物也尽化为尘埃,无从辨别身份,性别,年龄。因不忍曝尸荒野,小女与家兄将其掩埋,其尸骨下木盒中就放着这卷羊皮,怎奈木匣年久风化,小女没找到任何讯息!”说完遗憾的摇摇头,似乎很惋惜。 “女公子不必过于执着!万事皆有定数。这卷经文能重见天日,已是女公子的功德!”无尘颇为爱惜的手抚经卷,“老衲倒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女公子允诺。” “大师但讲无妨!”郑青鸾面带微笑,语气至诚。 “老衲想借阅这卷经文,细细参详,不知可否?”无尘有几分尴尬和难为情,这本经文意义重大,是佛门的无上至宝,平常人想看一眼都难,更何况自己张口就借。 “我当何事?谈什么借不借!这本是佛门之物,如今物归原主就是。”郑青鸾爽朗一笑,混不在意,“我一个名利场中人,没得亵渎了佛祖。” “不可不可!”无尘听郑青鸾竟然要赠送,连忙拒绝,“女公子怕是不知道这卷经文的价值,当得起价值连城,老衲怎可据为己有!” 郑青鸾心中一晒,这卷经文的价值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出土文物上的经文,靠这些经文,学会的古梵文。经文是真的,羊皮是做旧的,也不算欺骗吧。 “本就是无主之物,小女拿着也是明珠暗投!大师能将经卷上的佛法发扬光大,也是小女的功德。”顿了顿,笑道:“佛家讲究因果,小女正有一事拜托大师,也算了结了这桩因果。”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折叠好的纸卷,“大师请看。” 无尘拿过去展开,是两副观音像,一副坐于莲座上,面容带笑,双眼弯弯,一手持玉净瓶,一手持柳枝,似在普洒雨露。一副站在莲座上,俯瞰众生。虽说画功的不错,但也没甚奇异之处,不由疑惑的看向郑青鸾。 “大师可去暗室再观。”郑青鸾微微一笑。 无尘见郑青鸾这样说,那这画肯定有过人之处,点点头,进了内室。 三郎给郑青鸾使个眼色,询问怎么了。郑青鸾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继续不骄不躁的喝着苦茶,装作很享受的样子。 且说无尘大和尚走进内室,打开密室的门,走进去,两副画都发出莹莹白光,再细看,原本坐在莲座上的观音眼睛竟然合上了,双手交叠置于胸前,玉净瓶与柳枝早已没了踪影。而另一副站立观音如今坐在连坐上,双眼微眯,宝相庄严。 这是怎样的神乎其技! 无尘转出来,再看两幅画,又变成原来的模样。 出了内室,见郑青鸾悠然喝茶,连忙上前:“女公子大才,神乎其技,见所未见!” 郑青鸾苦笑,“这就是小女要拜托的事。请帮小女出售此画。”脸上显出几分窘迫,“家父体弱,兄弟皆未成年。日子难免困顿!” 无尘心中有数,这两天关于郑青鸾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也知她父亲干不的活,以抄书为生,兄弟姐妹众多。又叹她小小年纪遭遇坎坷,还得为生计奔波。这样的境况下,宁愿卖画也不将至宝据为己有,品德更是难能可贵,心里就有了主意。 “这点小事贫僧乐意之至。说来也巧,前些日子尚有几位施主托老衲寻找合适的观音像,留下两千两银子,可巧今儿女公子就来了。只是两千两银子到底少了些,倒教老衲不好意思张口。又占了女公子的便宜。” 郑青鸾心中暗赞,真是会说话!忙感激涕零的道:“已经很多了!多少是多?多少是少?做人不能太贪心,知足长乐!” --- 郑青鸾揣着一叠银票,拉着同手同脚的三郎,迅速穿过县城,不敢停留,直接回家。 半个时辰就回到家中。还不到午饭时间。 钱氏和郑青桔坐在炕上做针线,郑老三在抄书,五郎在看书,小八趴在沙盘上练字。 郑青鸾进了屋,马上脱鞋上炕。三郎随后进来,关紧房门,甚至同凳子頂在门上。大家一看两人的神情,就知有大收获,都放下手头的伙计。就见郑青鸾从怀中掏出一叠纸,放在炕桌上,“两千两银票,收好!”说完往钱氏面前一推。 “多,多少?”钱氏看着眼前的东西。 “两千两!”郑青鸾不激动是假的,她也没想到能换这么多钱。 郑老三哆嗦着手,细细看了看,都是真的,整整两千两。 “你俩抢票号了?”郑青桔兴奋的有些傻。 一家人激动的心情被这二愣的问话打断了,也就稍稍平复了心情。 “我能干那种没技术含量的事吗?”郑青鸾翻个白眼。心中一片轻松,用这些钱置办些产业,就再也不用为肚子奔波了。 “又去坑谁了?”五郎好心情的问。 “这回干的是技术活,真没坑人!”郑青鸾连忙解释,就怕家人用的不安心。她从怀里掏出副画,轻轻展开,“只卖了两幅观音像,再没敢卖。多了就不值钱了。留着以后送人。” 画上是一间茅草房,房前一颗桂花树,树下两只鸡悠闲的啄食,很简单的一副画。 “虽然画的不错,但也不值这个价呀。”五郎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郑青鸾回身把炕上的护单揭下来,给大家顶在头上,遮住光线,“现在再看!” “我的天呀!自己发光!” “月亮出来了,还是上玄月!” “树下的鸡在树上睡了。” “墙角钻出俩老鼠。” 郑青鸾掀开被单,画面上仍是茅草房,桂花树,树下两只鸡。 “明白了吗?”郑青鸾笑笑,“别担心,放心花吧。” 钱氏也不管那些银票了,连忙要收画,“快收好!能当传家宝!” “娘啊!什么传家宝?那是你闺女自个画的。”郑青鸾不以为意。 “这是跟谁学的?”郑老三震惊又疑惑。 “自个琢磨的。”郑青鸾面不改色,“就是要根据光线角度调出相应配比的颜料,就行。还真是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天才呀!”五郎又看了看画,“不服不行!我和小妹一起学的画,都是爹教的。还真看不出里面的门道!” “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这话再对不过!”三郎叹口气。 “赶紧收起来,别看了!”郑青桔一想一张画一千两,哪能天天摆在外面,“都别说出去,否则麻烦多着呢!” 大家心中有数,就是小八也是明白利害关系,绝不会多嘴。 郑青鸾收了画,钱氏去藏钱,她现在走路都打飘。 “下午就去把房子买下来,消了雪也该动工了。”钱氏和郑老三商量,“明天就得订砖瓦,和他四叔家一块,估计也能便宜不少。” “尺寸定下后,得提前打家具。咱家这家当怕是不行。”郑老三看看早就修补的不像样的桌椅板凳。 “不用多好!耐用就成!我还想多置办些地,有地心里不慌!”钱家当初答应郑家的婚事,可不就是看重家里有百亩良田,不担心饿肚子。 “这个自然。”郑老三点头认同,“这得悄悄的慢慢置办!财不露白,不能太打眼。” “爹!要不抄书的活别干了。”三郎拧着眉头。 “我也是这个意思。家里转眼就忙了,没有那么些功夫。再加上要添些产业,都要人照应。要科考,总要多花些心思在正经的文章上。”郑老三呵呵一笑,“这点轻重你爹我还能分不清呀!回头我就去说一声。” 第14章 日常 第十四章日常 “等房子盖好了,就雇上两个长工,爹照管着就是了,”郑青鸾笑了笑,得把一家人从体力劳动中解放出来,“娘和大姐也别下地了,照管咱一家的吃穿就好。” “那得花多少钱呀?娘自个能行,自家院子里收拾几亩地,还能累着了!”钱氏的观念里,只有地主大户人家,才有长工。自家院子里的菜地,雇长工照看,没得让人笑话。 “娘啊!我本来打算买两房下人的。”郑青鸾挺无奈。 “买人?”郑老三点点头,“现在还不合适,等明年吧!” “他爹?”钱氏有些惶恐,这日子变化太快。 “没事!别担心,桔子今年都十四了,还能在家几年?让大丫头轻松两年吧。”郑老三看看面若芙蓉,亭亭玉立的长女,有些心酸。 钱氏点点头,算是默认。女人也就在娘家能轻松两年,现在有条件了,娇养些也不打紧。 “爹呀!”郑青桔嗔怪一眼,满面通红,也不说话。 “大姐害羞了。”小八嘿嘿就笑。 “我去做饭。”郑青桔臊的下炕去了厨房。 “姐!晌午吃烩面片吧。多放些干蘑菇和金针菇。”郑青鸾朝着厨房嚷了一嗓子。 用大骨汤烩面片,里面放上各种干菜,不光蘑菇和金针菇,干豆角,干茄子,还有豆腐干。热腾腾一碗吃下去,浑身冒汗。 “热乎!舒服!”郑老三满足的一叹,“我下晌去把那院子买了。三郎跟我去。” 三郎应了一声,看郑青鸾一副有话说的样,就道:“我心里有数,那片地方能买多大就买多大,把那处的入口最好买下。”又转头对五郎道:“你一会陪小妹去镇上,给舅舅家买些礼。顺道割几斤肉,四叔明儿去要人家的鲫瓜子,带上一条肉也是咱们的礼。” 五郎和郑青鸾连连应是。 等郑老三和三郎出了门,郑青鸾和五郎也背上篓子出发了。小八眼巴巴的想跟,郑青鸾哄他:“外面天冷,雪还没化,再冻出病来!等天暖和了,想什么时候去都成。姐回来给你买好吃的。”又问郑青桔和钱氏,“家里还缺什么?有什么要买的!” “买些油!昨儿炸雀儿,抛费了不少,家里不多了。”郑青桔正给小八做单鞋,头都没抬的吩咐。她现在大了,不好在外面抛头露面,镇上她也很少去。 “你们看着买吧。就是忘了啥也不打紧,也就两步路的事,再跑一趟就是了。”钱氏给郑青鸾整理衣服,这个闺女现在得和小子一样养,她跟别人是不一样的。 一路上没有啥人,都冷的在家猫着呢。 郑青鸾和五郎商量,“买上十斤白面,十斤大米,称上两斤点心,五斤肉。你看能行吗?” “再添上一坛酒,两斤茶叶。外公和舅舅都爱。”五郎补充道。 郑青鸾点点头,自家现在不差那点钱,“行啊!” 先去点心铺子称了五斤上好的糕点,送人自家吃都好,看见各色果脯,又称了些,“给大姐和小八吃。” 五郎对这些没兴趣,他更喜欢大块吃肉,但也知道女孩爱吃这些,他就常见大房的三个堂姐荷包里常放这样的零嘴,大姐和小妹从没吃过,不由心酸,“多称两斤也无碍,又放不坏。” “吃完再买吧!”郑青鸾对这些东西倒是可有可无,只是爱吃新鲜的水果罢了。 在杂货店买了一坛上好的梨花白,两斤花茶,五斤豆油,一斤芝麻油。 想到钱氏和郑青桔满是口子的手,又买了两盒香脂,两块洗脸的香胰子。 在肉铺买了五斤的前腿肉,多是肥膘,也最贵。作为送给舅舅家礼是合适的。自家吃还是五花肉好,又称了五斤,回去割一条给四叔带去。 看看这么多东西,背的也沉,还没买粮食呢,郑青鸾直发愁:“咱俩拿的回去吗?” “拿回去干嘛?”五郎失笑,“一会买了粮食,多花五文钱,雇个伙计送到舅舅家不就完了。十里营子也就十里路,一个时辰能打个来回。” “我还真不知道。”郑青鸾笑,“那上回买粮食,大哥也不吱声,百十斤自个挑回来,真是的,” “大哥那是舍不得花钱,也怕太打眼。”五郎笑笑,到底是姑娘家,还是接触的东西少,以后得长陪她出来转转才行。 说说笑笑到了粮食铺,果然有伙计兴高采烈的接了活计,连声保证一点不少的送过去。 看看空空的背篓,郑青鸾又买了二十斤白面,上次买的估计省不下多少了,又问五郎:“会不会太沉?” “一共三四十斤的东西,没多重。”这些年家里的重活都是三郎和五郎两个大小伙子在干,很有一把子力气。二话不说,背上就走。 正往前赶路,见一家店门口的架子上晾着几匹靛青色和藏蓝色的棉布,明显是被水侵了,有的地方明显褪色,显得有些斑驳。郑青鸾心中一动,财不露白,一家人穿好的暂时实现不了,但也不必补丁打补丁。这些布买回去倒是正合适,谁也不会怀疑什么?于是拉住五郎,指给他看。 五郎马上明白,点点头,表示可以买。 “老板,店外面的几匹布便宜卖吗?”郑青鸾指着外面,问三十多岁的老板娘。 “卖!咋不卖。进货路上遇上大雪,把好好的布糟蹋了。”老板娘心疼的道:“一匹八百文,好布一两半银子,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价。” 郑青鸾点点头,这老板娘也是实在人,真没多要,又看看柜台上好几色花布,有的只有一二尺,有的有一米多,也有些水渍,估计是从整批布上裁下来的,“老板娘把这些花布给我添上,外面的几匹布我全要了。” “小姑娘真精明!”老板娘苦笑。“这也是好布,外头侵了水,裁下来的。” “你这零零碎碎的各样都有,没一样能单独做件衣服。你都给了我,您顶多没赚,但绝对不亏本。您放店里零卖,啥时候能卖完,收回本金,不合算。”郑青鸾笑着掰扯。 “是这个理!”老板娘笑笑,也不计较,“我给你装起来。” 付了四两银子,买了五匹布,还有一堆花布。很合算! 回到家兄妹俩又累成狗了。五匹布一点也不轻。 钱氏很高兴,“多洗两遍,水印子就不明显了。这够一家两三年用的。就是姑娘家穿着不喜气。” “我的衣服以后全做成青蔓堂姐那样的骑马装,颜色和哥哥们的一样。”郑青鸾以后肯定要常年在外走动的,第一步得让人忽视她的性别。 钱氏点点头,心里越发难受,好好的姑娘家,不是实在没有办法,谁走这条道,看着风光无限,其中的苦只有自己知道。 郑青鸾见钱氏难过的样子,笑道:“我也不耐烦那些花花绿绿的衣服。你看那些花布,娘和大姐的衣服上,用这些镶边,或是配在领口,袖口,裙边,或是做成腰带,都好看!我用藏青色的做一整套,腰要掐的细细的,也不用其他花色,就用靛青色做一条宽腰带,用米白色绣些云纹,就很鲜亮了。不是非穿红着绿才好看!” “很是呢!我用靛青色做件小袄,藏青色做条长裙,紫色的花布掐边,就很好看。”郑青桔忙安慰,这样就很好。 钱氏看着花骨朵似的闺女,“做!娘给你们做!” 等郑老三去县衙办了房契地契,正真忙碌的日子才算来了。 准备好建房的材料,把活三十两银子全交给镇上一家泥瓦行做。不管吃不关住,但到底要人盯着。 郑老三钱氏三郎五郎全天泡在工地上,家里就剩郑青鸾郑青桔两姐妹带着小八喂猪喂鸡洗衣做饭。 这样的生活千头万绪,正不知从何说起,家里就来了三个娇客,给我们带来了新的话题。 就说这一日晌午,郑青桔提了一篓子野菜回来,交给郑青鸾择。 “这才几天功夫,这天说暖就暖了,野菜都冒出来了。”郑青鸾看着里面有不少荠菜,“今儿烙荠菜馅的饼子吃。” “嗯!河边的,正嫩着呢!拌上过完油的油渣,比肉馅还香!”郑青桔洗了脸,搬了个板凳坐在妹妹旁边,快手快脚的择起来。 姐俩正说着话,门外就传来说话声,“呦!好鲜亮的荠菜!哪挖的?我明个也去!包饺子蒸包子都好吃!吃了一冬的腌菜,真是够够的。”说着就咯咯笑的进了院子。大红的上衣,湖绿的裙子,个子不高,长得有些圆润,这是赵五娘的女儿,大房的二堂姐。 郑青鸾实在想不明白,小赵氏整天一身白的眼光,是怎么调教郑青梅的,真是鲜艳。 后面跟着两个高挑的姑娘,穿紫色衣衫的是大堂姐,郑青枝。赵三娘的女儿,最像老太太,高颧骨薄嘴唇显的有几分刻薄。穿黄色衣衫的姑娘肌肤雪白,大眼小嘴,长的最体面,是妾侍雪娘的女儿郑青杏。 “小八,给几位姐姐搬个凳子过来。”郑青桔朝堂屋喊了一声,小八就笑着出来喊人,递了小板凳。 第15章 堂姐的“烂桃花” 第十五章堂姐的“烂桃花” “今儿怎么得空过来坐?”郑青桔笑笑,“还来的这么齐整。” “能有啥事?不过闲着慌,咱们姐妹说说话。”郑青杏抿嘴一笑。双眼弯弯,说不出的娇俏。 “那可新鲜!你们啥时候见过我闲磕牙!忙的脚打后脑勺,你们还来寻开心!”郑青桔说话那叫一个辣。 郑青鸾心里暗笑,郑青桔这性子其实也挺好。”你这张嘴,真是让人又爱又恨!”郑青枝笑着接过话,“我们也不找你,就找鸾儿妹妹打听点事。” 郑青鸾和郑青桔对视一眼,肃着脸,皱着眉:“找我?想打听什么?”郑青鸾不爱应付小姑娘,故意严肃着一张脸,再加上她又是童生,不由让这些姑娘怕了几分,显得有些局促。 “妹妹能在外走动,可知道张大户家有几位公子?”郑青枝面色绯红,带着几分忐忑。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时候闺阁女子能打听外男了? 何况是三个人都含羞带怯! 三姐妹争夫? 郑青鸾愕然! “胡闹!打听外男做什么?还要不要名声了?”郑青鸾低着声音斥责。情况明显不对,自己犯不上多嘴多舌惹上是非,“你们是不是在哪儿遇上张家的公子了?说了什么话?有没有被人看见?有没有留下什么把柄?让人知道了你们的名声怎么办呀?”声音愈发严厉。 三个人哪里还敢坐?立马站起来,一五一十的交代。 原来三人昨个去镇上酒楼吃饭,碰见了张家的三公子,替他们付了银子,护送他们到村口,很多人都见了。 张家三公子,郑青鸾还真知道。 这张家三公子,名叫张忠。他并不是张大户张诚的儿子,而是张家的门房张有信的儿子。张有信原是南边逃难过来的,路上快饿死的时候,被张大户所救。于是自卖自身,卖身张家为奴,在门房当差。门房可是个有油水的地方,迎来送往,光打赏就不少。可就是这样,三十好几了愣没娶上房媳妇,为啥?因为人长的实在是磕碜!于是花了十两银子,从人牙子那买了个姑娘当媳妇,这姑娘叫什么没人知道,大家都称她“蛇娘子”。据说形如水蛇,很是妩媚妖娆。这蛇娘子可不是个安分人,才新婚没几天,就和张家的管事小厮,凡是长的好的,给几两银子,谁都能上手。愣是把张有信给活活气死了。这蛇娘子立时成了寡妇。前朝到本朝对寡妇尤其严苛,似乎人们的观念里,和别人的媳妇通奸似乎只是品德差,而和寡妇睡觉就被世人不耻。围绕在身边的男人们都消失,这蛇娘子那肯罢休,趁着张大户喝醉了酒成功爬了床。张大户醒来,勃然大怒,立时要打杀了她。不想这时候蛇娘子倒清醒,连忙喊自己有了身孕,是张有信的遗腹子。虽然大家都心里想,你跟那么多人不清不楚,谁知道这是谁的儿子。但面上不得不承认这是张有信的遗腹子。绝人子嗣的事真不能干。于是蛇娘子就在张家这么不尴不尬的待着,因为伺候过主子,按通房的份例平安的生下孩子,这就是张忠。这蛇娘子生下孩子,又使手段,也总能勾的张大户去几次。因有了第一次,后面也就不尴尬了,又是这么个妖娆的美人,时日久了,过去的事也就慢慢遗忘了,这蛇娘子倒得宠了这么些年。 不过她这样的身份是不能生下张家的子嗣的,早早就给灌了绝育药。张忠就是蛇娘子唯一的儿子。这样尴尬的养在张家,主不主奴不奴。银钱上宽松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很多人暗里照佛,当年与蛇娘子有首尾的男子,哪个不是长的好,有几分本事,所以张忠的皮囊确实是好,乍一看确实有几分翩翩佳公子的意思,一看就不是张有信的种。凡是男人在某方面绝对都是自负的,不信比不过别人,都有几分疑心这孩子是自个的种。带着某种自豪又歉疚的心理,都暗暗照佛。 张大户有两个嫡子,长子坐镇京城,次子管着南边的生意。这张忠就是所谓的三公子。背地里叫“杂种”,明面上得恭维一声“三公子”。 本来郑青鸾原只是诈唬他们,以前对待犯了错的学生第一步一般都这样,没想到还真出事了!碰见的居然是这么个货色。 张忠的事在外面走动的男人没几个不知道,郑达金常在县城走动,前些时候还说去张家给张老太太祝寿,想来与张家有些来往。即便只是他单方面的巴结,对张家的事也该打听的很清楚了。所以,郑青鸾还真没必要多嘴。再者,这里面好多肮脏事,不是一个未婚女子该说的。尤其是在外人面前,该规矩的时候绝不能出头。所以她只是给了郑青桔一个“不好”的眼神,然后一言不发低头择菜。 郑青桔一看妹妹的神色,就知道事大了!现在不是问的时候,得先打发了她们。 “白痴啊你们!那么多人见你们跟一外男一路回村,有说有笑,你们是卖笑的姐儿吗?这样轻浮!现在这事只怕早传出去了!谁敢来说亲!”郑青桔蹭的站起来,怒目而视! “怎么说话呢!怎么就卖笑了?人家张公子不想提亲,干嘛又掏钱又送我们回来?”郑青梅立马呛声。 郑青桔嗤笑一声,“给谁提?你们三个一起呀!”翻翻白眼,又骂一声:“白痴!” 三人此时脸色煞白。 是啊!就算要娶,也只能娶一个!谁家正经女子与姐夫妹夫说说笑笑的。 “你们赶紧回去,把这事告诉大伯,让他细细打听,看你们遇到的那人到底是谁?家里可有娶亲,别声张出去了才发现人家早要妻室,倒时可只有作妾一条路了。”郑青鸾真不知道这些姑娘脑子里想些什么,才子佳人她的故事听多了。只能这样先吓唬她们,哄他们回去告诉郑达金,赶紧处理。 三人马上就往回跑,三人都是小脚,摇摇晃晃实在让人揪心。 “有的闹腾!看样子姐妹三个都看上那所谓的张公子。”郑青桔嗤笑,又问:“到底怎么了?可是那张公子真的已经成亲了。”这是问刚才朝她使眼色的事。 郑青鸾摇摇头。 郑青桔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郑青鸾道:“比那个还糟糕!” 见院子里没有旁人,郑青鸾就小声的这个张家三公子的来头详细的说了说。 郑青鸾惊得长大了嘴巴,有些结巴的道:“奴---奴奴籍?奸生子!父不详!” 郑青鸾肯定的点点头!她心里也犯愁!这事没那么容易了!据说这张忠已经二十了,尚未娶亲,奴籍女子他看不上,良家谁肯把闺女嫁他!郑家好歹算是小康之家,薄有资产,长房的三个姑娘还真就是娇养大的,父亲是童生,自身又识文断字,长得的都是美人。对张忠来说,这样人家的姑娘绝对称心满意。怕是不会轻易放手! 可这事传开了对郑青桔的影响却是最大的!自己订亲了,郑青蔓在省府,影响不到她。 而郑青桔不一样,她已经是十四岁的大姑娘,该说亲了!本来就因为自己跟萧家的事起起落落,好些人家怕受牵连都不敢来结亲。若是长房三个姑娘与张家那个狗屁三公子的事闹出来,影响就更坏了。姑娘家耽搁了婚事,一辈子就毁了。 郑青鸾此刻恨不能生吃了长房三个蠢货!心不在焉的听着郑青桔八卦张家事,一面在心里琢磨郑青桔的亲事。 最好在闹出来之前订下!可是到哪找满意的女婿呢!他把认识的人家适龄的少年一个一个的往过排,直到一家人吃完午饭,她才想起那个人。 “怎么了?哪不舒服吗?吃这么点,心不在焉的?”钱氏边收拾碗筷,边问。 郑青鸾这才收了心思,道:“没事!就是没胃口。”又对郑青桔道:“姐,你去村头李家打一斤酸浆酒呗!我实在没胃口,开开胃。” 酸浆酒是用山楂酿的果酒,酸酸甜甜的最是开胃。李家祖传的手艺,靠着这个方子养家,日子过的不错。 “让小八去呗!我还要刷锅洗碗!”郑青桔翻了白眼,她有些心疼钱。没胃口是不饿,饿了自然就吃的香甜。喝什么果酒,钱多了烧的!但到底心疼妹妹晚上读书辛苦,只赏了个白眼了事! “你跟他家大丫那么熟!你去她还不多打二两呀!”郑青鸾太了解这个姐姐,只要是能省钱,又占便宜的事,她一准干。她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尤其对自己家人。其实连小八都看出来郑青鸾有意将郑青桔支出去,偏她不往那想。 一听有便宜占,马上去厨房拎了个水罐子,出门了。 见郑青桔走了,一家人都看着她,郑青鸾才一脸忧虑的把晌午的事说了,又说了自己关于郑青桔亲事的担忧。 第16章 “烂桃花”引来乘龙婿 第十六章“烂桃花”引来乘龙婿 “本来我还想着等明年咱们家境况好些了,再考虑桔子的婚事,现在确实不行了。”郑老三轻轻一叹,面色又难看了几分。 钱氏气的直大口喘气,“怎的做这样没脸没皮的事!这要闹出来,咱家的姑娘都得送庙里!我去找他们。”站起身就要出去。 “他娘!”郑老三拉住钱氏,“事已经出来了,再闹也无济于事,咱们得把大丫头的亲事先定下来。你去一闹,咱们连这最后的准备时间都没了。” 钱氏恍然的坐下,想了想,“我马上回娘家,大哥家二小子十三了,比桔子小一岁,也不打紧。” “不行。”郑青鸾马上喝止。她一听表亲就立马否决,近亲结亲什么的,真心接受无能! “不行。”三郎和五郎也一致反对。这个二表弟太老实木讷,根本配不上大姐。 “怎地不行!你二表哥忠厚老实,踏实肯干,你舅舅舅妈都是本分人-”钱氏有些恼。 “娘!你想啥呢!我们哪是看不上舅家,看不上表哥了?你不能一着急就乱了分寸呀!”郑青鸾真是挺头疼自家老娘这急性子。 “他娘!别急!有我呢!”郑老三连忙安抚,“万事有我担着,你别上火,静静心,这事急不得,忙中易出错。” “娘!大不了我养姐姐一辈子就是了!别急!”小八忙过去给钱氏顺气,“有合适的就嫁!没合适的就不嫁!咱家养得起!” 郑青鸾看着不像样,又怕钱氏急出个好歹来,连忙道:“我有个合适的人选,爹娘参详参详!” “谁?”一家人异口同声的问。 “汪兴华!”见大家疑惑的眼神,郑青鸾补充:“县衙的捕头!” 钱氏和三郎五郎一脸疑惑。 “他?”郑老三有几分了然,随后皱起眉头,陷入沉思。 钱氏有几分喜悦,“多大年纪了?家里还有什么人?能当捕头,应该有几分家资才对!不会年纪太大吧。” 三郎和五郎都皱了眉头。五郎道:“下九流。” 下九流是指:师爷、衙差、升秤、媒婆、走卒、时妖、盗、窃、高台、吹、马戏、推、池子、搓背、修、配、娼妓、打狗、卖油、修脚、剃头、抬食合、裁缝、优、吹鼓手、巫、大神、梆、戏子、街、卖糖。 而汪兴华确实是衙差,属下九流。 其实普通百姓并不看重这些,只看重谁家的日子过的好,谁家的日子过的自在。 钱氏就是这样看的,“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能保证女儿衣食无忧,没有遭心事,就是好亲事。所以她不乐意的道:“什么下九流上九流!人有本事就行!咱家不看重这个。” 郑青鸾有几分明白两个哥哥的意思,他们并不是看不起这样的出身,而是担心日后她嫁入萧家被人嗤笑,怕他们将来有了功名,门第差距使亲人不睦。她笑了笑,道:“哥哥们着相了!” 郑老三点点头,颇含深意的看了看小女儿,道:“是个好人选!”又问郑青鸾,“你怎么想到他的?” 郑青鸾心里“咯噔”一下!这些日子,她一直闭口不谈当日在牢里的那一夜,就怕一不小心漏了萧云峰的消息。这个家就没笨人!钱氏也许想不起汪兴华是谁,但郑老三一定记得!记得当年和萧云峰一起在郑家小住的小子! 郑青鸾在心里叹了口气,怕他们知道了担心,但他们不知道似乎更担心。 郑青鸾只得把当日的情形告诉家人。又道:“在那样的情形下,能顾念当年那一点点情分帮忙,是忠义之人!萧家的事起起落落几经周折到如今还不消停,普通庄户人家不敢和咱们结亲,即便是结亲,万一将来出事,也未必护得住姐姐。但汪兴华不一样,世代的捕头,和三教九流打交道,自有一套他们的处世之道,护姐姐周全是肯定的。要是萧家的事了结了,咱家也出头了,他又是有本事有能力的人,转个武职,换个官身也能挑起来。上九流下九流什么的,压根就不是事。这也是我不愿意选庄户人家的原因,就怕到时给他担子他挑不起来!” “反正,结这个亲,进退都可保姐姐无忧。” “那孩子那天来了?!”钱氏激动的抓着郑老三的胳膊,“他爹!我没听错吧。” 郑老三点点头,“还算有情有义!”这是说的萧云峰。 “我说怎么好好的你抓住杜县尉的把柄就不撒手,就是故意刺激姓杜的转移视线。”五郎眼睛一亮。 郑青鸾讪讪的笑笑。不否认确实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更多的是怕日后他给自家穿小鞋。还有当日杜县尉的状况,绝对有人先出手了!她把这些解释给三郎五郎听,“没有把握我不会出手,随意树敌的。当时真是顺势而为!” “姓萧的还算有点良心!”三郎冷哼一声。 “先不说他,说说汪兴华。”郑青鸾无奈的笑笑,转移话题:“人我见了,算得上相貌堂堂,身形也高大壮硕。配得上姐姐!” “长相过的去就行!”钱氏又满意了一分,“男人嘛!只要有本事,又不靠脸吃饭,要那么俊做什么。”似乎又想起什么,尴尬的冲郑青鸾道:“当然,有本事长得又俊就更好!” 郑青鸾也不以为意,知道这是在说萧云峰,不欲多说关于他的事,又道:“至于家里的境况,我倒不大了解。钱多钱少无所谓,我们给姐姐多陪嫁些田地铺子。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就怕家里有难缠的婆婆小姑妯娌,这才最要命!” “死丫头!幸而你定了亲,否则你怎么嫁得出去,谁家没有闹心事!”钱氏恨恨的在郑青鸾背上拍了一下。 郑青鸾就想起“有车有房,父母双亡”的话。 郑老三笑道:“这些担心还真多余!这汪家我是知道的很清楚。汪家前朝就占着县衙的捕头,一直到如今!改朝换代都没换他们,要说这汪家没点真本事,那真不可能!况且几代积累,人脉和财富肯定不少。前几代我不知道,就说说汪兴华的爹---汪江海,那真是个能人!就拿田产来说吧。汪家没有整块的庄子,都是这个村八亩,那个村十亩的置办。就比如咱们村老陈家,他们屋子后头那半亩菜院子,就是十年前卖给汪家的。当时他们家小闺女病的不行了,没啥可卖,就这屋舍后头的半亩菜园子,谁要呀!哎!汪江海就要,一两银子买下来后,又佃给他们,一年两袋子各色干菜,两框白菜,两框萝卜,秋后送过去就行!就这事陈家一直感恩戴德!现在谁也说不清楚汪家到底有多少田地。还有铺子,那都是买的城里的废地,有些是垃圾堆,有些是臭水沟,没人要的他都要。小的铺子有咱们炕这么大,大的能建宅子。” “可就是天妒英才,英年早逝了!”郑老三多少有些感慨。 郑青鸾听的目瞪口呆!真不能小瞧古人的智慧,这汪江海绝对算得上牛人!不显山不漏水置办下诺大的家业。 “汪江海是独子,父母都去世的早,也没有兄弟姐妹!倒是有个隔房的堂哥,也早早的没了,只留下个遗腹子。他也不是个命好的,娶了媳妇没过两年好日子,媳妇难产也去了,留下个儿子就是汪兴华。怕儿子受委屈也不敢再娶,又当爹又当娘的把孩子拉扯大了,三年前一场风寒去了。算一算,汪家这小子应该刚出孝。” “是个可怜孩子!你不说我倒真不记得当年这孩子的样子!也算和咱们家有缘。”钱氏非常满意。人品相貌好,年纪轻轻能当捕头也很有些本事。家里有田有产,还没有公婆伺候,没有小姑妯娌添乱。进门就自己当家!虽说家里人丁不旺,显得独了一些,不过没关系,自己家人丁旺!相互帮衬嘛! “就是不知道人家先前有没有定亲?”钱氏马上患得患失。 “这倒不清楚。我打算一会就去城里打探打探。要是人家定亲了,我就去宝华寺,从无尘大师那求一道签文,就说姐姐旺夫旺子命,但不该早定亲,得缓个三五年。”郑青鸾恨恨的道:“我还就不信找不到合适的。” 一家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把最坏的情况考虑到了,也有了稳妥的解决办法,人心就定了。 “我就说当日你怎么改了脾气赠经卷呢!原来不是视金钱如粪土,而是要更大的报酬。”三郎恍然大悟。 郑青鸾笑笑,人脉可不就是这样搭起来的。你欠我一点,我欠你一点。都得先付出,用的时候才能再取回来。如此你来我往,也就有了情分! “怎么打听?县城可是人家的地盘。”五郎别扭的道,“女方上赶着是不是不太好?” 郑青鸾苦笑,“直接去拜访汪兴华就是了!有什么说什么,君子可欺之以方。义士得待之以诚!” 第17章 毛脚女婿 第十七章毛脚女婿 郑青桔打好了酒,提着罐子往回走,咕哝道:“平时说的挺大方,这会子显出来了,小气劲!”不屑的撇撇嘴,“这死丫头,真是嘴馋,二十文就这么没了!一斤猪肉送到别人嘴里了。”气哼哼的也没注意身后跟着人。 汪兴华走的着急,他是来送信的。听见走在前面的姑娘嘟嘟囔囔的说话,也没在意。他这会子正在回忆郑家的具体位置,十年了,记忆这东西是很容易褪色的。 “你这人!偷偷摸摸跟在我后面干什么?”郑青桔后知后觉的转过身,瞪着眼睛呵斥。 汪兴华这才收回四处打量的目光,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芙蓉面。柳叶眉,杏眼,琼鼻,樱桃嘴。 他心中一动,“桔妹妹!”汪兴华带着几分试探的问。当年的小孩童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样貌还是能认出几分的。 “别套近乎!我可不认识你!”郑青桔狐疑的看看这个高大的小伙子,上下打量了几下,虽说长得还算俊朗,但自个绝不认识。 “你那时候还小,不记得是正常的。我这不也不记得去你家的路了,正四处打量呢!”汪兴华赶紧解释,否则得被人当作登徒子。 “真去我家!还真巧。那跟我走吧!”见真是客人,她也不矫情,大大方方的在前面带路。碰上熟人也很自然的打招呼,她这样坦坦荡荡,那些人只是疑惑的看看汪兴华,倒没多想。 汪兴华看着好笑,他明显看到小姑娘耳朵尖红红的,白嫩细腻的肌肤带着透明的米分红色,真想揉揉!知道她这是有些羞意,故作大方呢。他不动声色的拉开两人的距离,心里叹一口气,自家知道自家事,自己这样的衙差出身,是配不上这样好的姑娘的。何必给人家姑娘添不必要的麻烦。心里不免有几分涩然。 郑青桔见后面的人离她又远了几步,心里不免感激他体贴,有眼色。她倒不知道汪兴华的身份,不过是晌午刚听说堂姐们的事,多几分小心罢了。 郑青鸾刚换好出门的衣服,一身藏青色的胡服,黑色的靴子,飒爽利落,正要出门。就听见门外传来郑青桔的喊声,“爹娘,家里来客了!” 郑青鸾率先出去,看到跟在郑青桔身后的汪兴华,很惊讶,“汪捕头!”又觉得这样称呼似乎太过客套,立马扬起笑脸,迎过去,“汪大哥!你可是稀客!”她这样热情,自然而然的亲近让人心里不由的升起几分暖意。“爹娘,是县衙的汪大哥!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又对郑青桔道:“姐!打水让汪大哥洗漱。再上热茶,弄点吃的,怕是赶路,没吃晌午饭呢。” 这样不拿他当外人,汪兴华也自在了几分,快步过去给郑老三两口子见礼:“世叔安好!婶子安好!” 他爹汪江海确实和郑老三有些交情,叫声“世叔”也当的。 郑老三朗声大笑,携了汪兴华的手往屋里走,“都好!都好!一晃十年过去了,当年挂着鼻涕活尿泥的皮猴子都长成大小伙子了。在外面见了,都不敢认了。” 汪兴华笑道:“世叔可别揭我短了!让弟弟妹妹笑话!” 钱氏刚才一看见汪兴华就十二分的满意,这会子亲自递了浸湿的热帕子过去,“快擦擦!”又对郑老三道:“孩子们都大了,快别取笑了。”说完自己也笑。 汪兴华接过帕子,擦了手脸,笑道:“劳烦婶子!我最爱婶子做的臊子面,想了十年了,婶子今儿赏我一碗。” 他这样理直气壮的讨吃的,钱氏更欢喜了,“这值什么!你们爷几个说话,我这就去做,一会就得!” 郑青桔放下茶盏,深深看了一眼汪兴华,也去了厨房。三郎五郎和小八也过来见了礼。 汪兴华也不客套,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郑青鸾,直接说明来意:“这是今早上一个小乞丐送来的,指名道姓转交给你,我赶紧给送来了。信没封口,我怕有诈,先看过了。可能藏着什么玄机,反正我没看懂!” 郑青鸾接过信,掏出信纸展开,上面只有十二个字,却让郑青鸾的心狠狠的揪在一起。 五郎凑过去看了一眼,念道:“伤离别,盼重逢。圆月夜,子规啼。”又看了看信的的反面,什么也没有,“什么意思?” 郑老三和三郎也皱着眉头,对视了一眼。这封信的内容很好理解,是说他因为离别难免有几分伤情,只盼着能早一点重逢。每到月圆之夜,这样的感触就更深了,就连杜鹃鸟的叫声都显得更加凄凉。 像是诉说思念的情诗!先不说给十岁出头的未婚妻写情诗是多么诡异的一件事。单说这触景伤情一般的句子,也没人信他巴巴的送信来表达他的思念之情,一定有什么隐藏的意思在里面。 郑青鸾心里明白: 伤离别——伤 盼重逢——重 合起来是:伤重。 他受伤了,很严重的伤。这是一封求助信! 圆月夜——时间。今儿十四,明晚上就是十五月圆之夜。 子规啼——地点。子规,就是杜鹃鸟,人称它杜鹃。鸟没有固定的地点,但花有。有一种花叫杜鹃花,被人们俗称映山红。栖凤山的一个山谷当地人叫它红谷,漫山遍野的满是映山红。那里的风景很有名,很多府城的文人雅士都会慕名而来。 明天晚上红谷见。这就是他要表达的意思。 郑青鸾不动声色,很自然的收起信,“嗯!这是暗语。怕我们有难处,留了银子和联络暗号。有事能及时互通消息。” 这个理由大家很轻松的接受了。一副这才对嘛的样子。但谁也没多问,这是极机密的事,大家都很识趣!郑青鸾不由松了一口气,心道:这次一定得让他出点银子,留下联络方式,否则应付不过去! 郑青鸾收敛心神,他能递出这封信,要么是他身边有人,要么是他还能活动,不管那一点,都证明暂时无性命之忧。受伤是肯定的,但估计有不少人在找他,他没有安稳的养伤之地,才来求助。密道中的小盆地藏个人住上多久都没事,山洞中家什齐全,前些日子家里人都去看了看,连粮食都有,随时可入住。这都不是问题。郑青鸾抛开这些事,认真的听郑老三和汪兴华说话。 “贤侄该有十七了吧!可有定亲?”郑老三笑得很和蔼,状似无意的问。 “郑三叔叫我平安吧。这是先父为我取得字。”汪兴华感觉到这一家发自内心的亲近,尤其是郑青鸾毫不避讳的当面说了信里暗含的意思,这样的信任让汪兴华有些动容,不好意思的笑笑,“家父去得早,还没定亲。这刚守完孝,还没想过这事。况且您也知道,我们这个行当,看着威风赫赫,其实没什么体面!呵呵-” 一家人相互对视一眼,都有几分侥幸的窃喜。郑老三正琢磨这话该怎么说才不突兀。那边小八转了转眼珠子,笑嘻嘻的道:“没定亲好呀!刚好给我当大姐夫!”说完又嘻嘻笑。 这窗户纸一挑破,再往后说就顺当多了。 看汪兴华涨红的一张脸,手足无措的样子。他怕人觉得他借机高攀人家姑娘,很有些不知该如何解释的样子。 郑老三叹了口气,“小八的话正是我想说的。只是你老叔到底面皮薄,不好意思张这口。” 汪兴华有些傻眼!幸福来的太突然。人家姑娘的长相那真是没得挑,家教也是好的,性情看不出来,想来也不会差,看着爽利。为啥看上自己? 郑老三叹了口气,“原本家丑不可外扬,你也不是外人,迟早要闹出来,叔也没啥可瞒得。”就将自己三个不争气的侄女的事说给汪兴华。又无奈的叹气,”你说谁让咱摊上这么些人呢!只可惜桔子,十四了,眼看要说亲了,真闹出来,怕是要被连累。” 汪兴华心里松了一口气,又有几分兴奋与窃喜。这是让自己捡着漏了。稳了稳心神,赶紧表态:“您瞧得起我,桔子妹妹再没可挑的,我只有欢喜的份。就怕桔子妹妹委屈-” 这是怕郑青桔不乐意。 这时候郑青桔提着水壶进来,涨红着一张脸,给汪兴华的水杯蓄满水。汪兴华马上局促的站起来,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才好。 郑青桔嗔道:“坐你的吧!起来做什么?以后叫桔子就行,别妹妹来妹妹去的,谁是你妹妹。” 很显然钱氏在厨房给郑青桔通过气了,这是让她来表态的。 汪兴华一听,哪有不明白的。这是人家姑娘乐意自己。憨憨的一笑,响亮的答应了一声。郑青桔翻了白眼,“傻样!”转身出去了。 郑青鸾“噗哧”一笑,像打开了阀门,都笑了。 汪兴华就道:“不若说是十年前郑叔就与家父有口头婚约。” 第18章 大姑爷 第十八章大姑爷 定亲是非常繁琐的事。从请媒到相看,再到换贴,最后过礼。没两个月走不完这些程序。一般庄户人家不太讲究这些,三五天应付完的也有。他说这样的话就是重视这门亲事,看重未婚妻的意思。礼越完备,姑娘家显得越贵重。 另一个原因,是怕人说郑青桔的闲话。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就急忙定亲了呢?不会做了什么丑事吧?世上永远不会缺这样爱嚼舌根的人。所以从根上就给断了才好。 郑家都是聪明人,哪能不明白这个道理。越发觉得这个大姑爷挑对了。众人又商量了一番,确定了对外的说词。 郑老三高兴的道:“没什么急事要办的话,今晚就住下!现在走又得赶夜路。” 刚过晌午,哪至于赶夜路?这是稀罕自己,想多留留。汪兴华心里高兴,连声应好。心里暗想,别说没急事,就是真有急事也不能走。又道:“晚上把里长村老族老都请来,把事透出去。我一会子去镇上订桌席面让送来,名分订下来,就是明天他们闹出来,咱也是不怕的。” 他越是这样急切的想要定下来,郑老三越高兴,这说明越看重自个闺女。于是连声道好。 郑青桔端着木盘进来,上面放着一大碗臊子面,臊子是有五花肉,土豆丁,胡萝卜丁炒成的,铺在雪白的面条上,格外诱人。还有一碗面汤,一碟子炒青菜,一碟子肉炒豆芽,清清爽爽,引的人垂涎欲滴。 她把饭菜放在汪兴华面前,嗔道:“好什么呀?订席面做什么?一桌最差的席面也得二两银子,还不带酒水。咱家几房人,自己人就得坐两桌,再加上请的客人,少说也得三桌。晚上又没什么事,酒水自然也最抛费。这样算下来,就是成十两银子。这不是瞎胡闹嘛!”瞪了汪兴华一眼,又冲郑青鸾吩咐:“你一会和五郎去镇上,买十斤五花肉,十斤装的梨花白一坛子,不必陈酿,新酿的酒就行。也没人喝得出来,说是十年的佳酿他们也信,何必浪费那些银钱,这样算下来,这些有五百文就够了,别忘了让掌柜的搭点猪蹄大骨杂碎什么的。回来在村里买三只老母鸡,这又是一百文。家里还有四叔上次拿来的鲫鱼,没吃完,养在水缸里,小是小了点,切成段红烧了,谁还看的出来大小。这样有鸡有鱼有肉,各色菜咱家都有,不比订的席面体面?要嫌样数少,再多给一百文,买了猪头,猪心猪肝回来,再买上两三斤豆腐,就能凑出十个大菜来。” 她这样当着汪兴华的面噼里啪啦一顿安排,看的汪兴华直接傻眼。就见她从身上的荷包里摸出几个碎银角子,有个七八钱重,一股脑塞给郑青鸾,“快去!”又冲汪兴华翻个白眼:“快吃吧!面糊了。”说完转身出去了。 郑青鸾直想抚额,大姐这小抠的性子,实在让人无语!尤其是当着见第一回的未婚夫的面,真是让人好不尴尬。 郑老三干巴巴的冲汪兴华笑笑,嘴角动动,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汪兴华心里高兴。打小就没人为他这么精打细算过,生下来就没娘,他爹一个大男人,往往是把银子直接扔给他,让他自个找食去。现在刚有了媳妇,就有人为自个操心,为自个打算,心里酸酸涩涩的,涨的满满的。他掩饰般的搅着面,道:“桔子挺好的。打小就没人为我这样细细打算过。” 郑老三想想这也是个可怜孩子,心不由的一软。罢了,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往后只当自个多了个儿子吧。 顺手把两盘菜又往前推了推,笑道:“快吃!吃完咱到村里转转。” 郑青鸾看的牙酸,这翁婿俩肉麻的让人受不了。拉了五郎去镇上。 三郎也顺势站起来,“爹,我去工地上盯着。姐夫,你慢用。一会跟爹过去看看咱家的新宅子。” 等郑青鸾和五郎回来,郑老三已经带着他的大姑爷四处显摆去了。厨房里小八在烧火,钱氏和郑青桔正准备蒸馒头,这可是晚上的主食。 “娘,不如把我四婶叫来,在四婶家蒸馒头。咱这边只做菜。”郑青鸾看着忙乱样,准备三桌席面真不轻松。 “也行!”钱氏点点头,冲灶前的小八道:“去看你四婶出门没?”四房也忙着建房,怕宋氏去了工地上。 小八应了一声就窜出去了。 郑青鸾把东西一样样的往外拿,郑青桔一面看着合计做什么菜。 “热菜好办,凉菜反倒不好弄。”郑青桔扒拉着一堆东西,一边嘟囔。 “把猪头猪心卤了,再切了白肉一块卤,到时候切了装盘就行。”钱氏笑了笑,闺女还是嫩了些,没整过席面。 郑青桔眼睛一亮,明白过来了,“凉菜就做,猪头肉,白切猪心,蒜泥白肉,这是荤菜。素的就凉拌了金针菇,红椒皮蛋,香葱木耳,油炸花生米,还有鸾儿买回来的海带,再伴个香辣海带丝。最是下酒的好菜。这就八个菜了,尽够了。猪头上的猪耳朵,猪口条量少,只给主桌上。主桌就五荤五素,十个凉菜。这样可行?” 钱氏点点头,教导女儿,“就是这样,金针菇,皮蛋,木耳,花生都是自家产的,安排得当了,放在席面上一样体面。”又问郑青桔,“要是没有鸾儿买回来的海带,你怎么凑够八个菜?” 郑青鸾默默的坐在灶前烧火,知道这是让自己旁听家政课。也就这么边干活,边学习。 “把绿豆芽用水炒了,连着生韭菜凉拌。或者把菠菜用水炒了,拌上麻油,也极香甜。”郑青桔细细的算计,“得亏山里那块地,要不到哪找这些鲜菜。也就是这几天天暖和,菜都长起来了。要是再早上几天,我都不敢往出拿。” 钱氏满意的点头。郑青桔又道:“热菜得荤菜多,量足才行,否则显得席面简薄。” “糖醋排骨,红烧肉,四喜丸子,大盘鸡,红烧鱼块,黄豆炖猪蹄,烧大肠,韭菜炒鸡蛋,酸辣土豆丝,豆芽炒肉,麻婆豆腐,素炒青菜。一共十二道热菜。最后在上一个猪肺汤。” “哎呦!听的我哈喇子都留下来了。”院里传来宋氏的声音,“这是怎么的,晌午饭的时候,我恍惚听见家里来客了,这是谁来了?办大席的样子。”说着人就进了厨房。 钱氏忙笑迷了眼的招呼宋氏,“招待大姑爷!”说完看看郑青桔。 宋氏就很是诧异,这很突然好嘛! 钱氏就唉声叹气的把大房那三个不争气的侄女干的好事又讲了一遍,很是强调了一番自己当时多担心把大闺女的亲事给耽搁了。“不曾想汪家这孩子听见风声就赶紧过来了。两家的亲事原本也只是一句玩笑话,偏偏这孩子的爹三年前就去了,鸾儿的事闹出来以后,孩子隔房的伯娘,也就是这孩子唯一的长辈了,说是她当时听了一耳朵,好像与咱家是结了亲的,听的又不真切。本打算托人问问,别彼此耽搁了,不想就传出张家那混账行子和郑家姑娘的话,汪家这孩子就急忙过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不就巧了!” “我们对外只说确实是有口头之约的。”钱氏唏嘘的对宋氏说了一通。 这是一家人商量好的说词,毕竟郑青鸾曾在牢里呆过,那时候汪兴华可没说这是自个小姨子。就不如推说汪兴华之前不知道,等郑青鸾出名了,自家的长辈才说可能有亲。恰好出了张家的事,也遮掩住了送信的事实。谁问都说的过去! “可不就巧了嘛。大房都成祸害了!还好遇上这茬,可见是我们桔子的福气。”宋氏一脸庆幸。又跟钱氏问一些汪家的事,钱氏也刚好有炫耀大女婿的心思,两人一拍即合,聊得热乎! 那边郑老三领着自家女婿,满村子炫耀,别人赞一句“年轻有为”,郑老三马上谦虚一句“还需磨练”。汪兴华看着自家老丈人眼角眉梢的得意,心里热乎乎的。这不仅没嫌弃自己,还心里觉得自己长脸,又想起吃午饭时老丈人说的话。 “以后一家人,我只当多了一个儿子,自会为你打算。你们汪家这捕头一代传一代,这是你家的根基。听说你还有个隔房的堂弟,虽说远了一层,但汪家就剩下你兄弟二人,如果人品说的过去,相互帮衬着。你慢慢的教他,捕头的担子你移给他。你呢,咱们想想办法,给你转个武职,不管是府城还是省府,都设有兵马司,虽是六品的衙门,但好歹是正经的官身,七八品的把总或是校尉,以后进身也容易。兵马司只负责城区治安,不用剿匪,更不用上战场,和你现在干的活差不多。别嫌弃官职小。你现在还年轻,慢慢来!” 他当时差点哭出来。他这几年这么拼命,不就是为了找个门路想法脱了这身衙差皮嘛。没成想,自己一个举手之劳不仅换了一个漂亮能干的媳妇,还让自个家有望跻身上九流——官。 第19章 宴请 第十九章宴请 汪兴华随郑老三到新宅基地,听着老丈人这些规划,也觉得确实可行。看来郑家三房并不像外面传的那样清贫。 听到说院子里要种果树,池塘里要栽藕,忙道:“您不用为这个费心,交给我处理就行。我一个义兄在府城外有百亩的果园子,果子的品种也好,大白杏,水蜜桃都是专供官宦人家,供不应求。咱们也不要小苗子,就要三四年生的,当年栽下,当年挂果的树。莲藕菱角也交给我,南来北往的客商多了,不拘谁都能捎来,一句话的事。既然小妹想养鱼,不妨把塘子再挖大些,旁边的地也圈进来,我再让人稍点虾苗螃蟹苗,这个更好卖。” “那可好!我还想着托人捎信给你二叔,让他想想办法。”郑老三说的二叔是指郑双木,“不会太麻烦你吧。” “不麻烦。您还不知道我们呀。打交道还不是这些商家富户居多,这点事还真不叫事。”汪兴华笑着解释。 “那就好。需要多少钱你吱声。咱家不缺钱!”郑老三高兴的道。又把郑青鸾画的神奇的画说了一遍,”一副价值一千两。往后要是给上司送礼,只管去找她。” 汪兴华唬了一跳,“您千万再不能对外说了。平白惹了麻烦。” 郑老三也只是出言试探,见汪兴华如此就更满意了,“我知道,你又不是外人。连你四叔我都没说。” 汪兴华知道这四叔指的是郑老四郑肆火,与自家老丈人是孪生兄弟,自然两人十分亲近。连孪生弟弟都瞒着,却不避他,这是真把自个当儿子了。 两人转转悠悠半下午才溜达回来,三郎五郎也跟着回来了。 凉菜已经好了。热菜也都是半成品了,有些热热就能吃,要现炒的菜也已经配好。 几人洗漱一番,三郎和汪兴华就在堂屋里放置桌椅板凳。五郎去村里邀请里长村老族老,还有相好的远亲紧邻。郑叁水钱氏两口子去正院邀请郑家老头老太太。 炕上一桌,是给女人和孩子们的。 屋里的空间满满当当刚好摆两桌。 等郑老三两口子回来了,郑老四急匆匆的先回来了,后面跟着四郎和六郎,就见他一进门就抱怨,“这么大的事也不提前说一声,我才得了信,就往回跑。”说完也不等郑老三回答,打量了汪兴华,“这就是我们家的新姑爷吧!我们家桔子可是好闺女,以后不兴你欺负她,我们家桔子兄弟多,倒时可别怪打上门去。”说完自己就笑,“我这么说不会把姑爷吓怕吧。” 院子里一下就热闹了起来! 汪兴华赶紧见礼,忙称不敢,道:“四叔教训是应该的。兄弟多好呀。我就羡慕兄弟多的,相互帮衬。”客气又有理,带着股子亲热劲,“这是四郎可六郎吧,以后去县城,千万要到家里去,家里住的开。” 说着话,客人也陆续到了。彼此忙乱的见礼,相互寒暄。礼让着进了堂屋落座。 因为汪兴华是捕头,也算县里有头有脸的人了。如今听说竟是郑老三的女婿,忙连忙打听因由,听说是早有婚约,早几年是孩子们小,没声张,后来却是男方守孝。这不刚出孝期就上门了。大家才恍然大悟,表示理解。郑老四是不信的,不过人多,他也不好问,不过不妨碍他笑眯眯的点头证实郑老三说的是真的,他都清楚。汪兴华真的觉得郑家人个个都是妙人! 说了这半天话,仍不见正院过来人。族长脸上就有些不好看。又让小八去催了催,这才姗姗来迟。郑老太太带着小赵氏,黄氏还有雪娘,连同大房的三个姑娘,及大郎媳妇赵红莹,八个人,把炕上摆的一桌占满了。七郎挤在黄氏身边。 主桌坐着郑老头,族长,两个村老,里长,还有连三个族里走的近的兄弟。另一桌坐了郑达金,郑老三,郑老四,郑老五,大郎,汪兴华。再余两个座,可还剩三郎四郎五郎六郎小八没坐。看到炕上连妾侍都安坐等着上菜,大郎的媳妇一个小辈媳妇也做的稳稳的,更别说老大老五的媳妇,还有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三个丫头片子。族长村老的脸都气的铁青,郑老头还尤不自知。 小八笑嘻嘻的跑了,“我去厨房吃小灶。” 三郎按住四郎,五郎按住六郎,让他们坐了,“咱们换着坐,总得有人跑堂吧。咱们换着来!”说的自然又亲近,好像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 四郎也配合着笑着嚷嚷:“那你别想上肉菜的时候把我换下去,我可不干啊!” 说的大家都笑了,把这个事就这么岔开了。 新姑爷第一次上门,闹开了终究面子上不好看。 三郎五郎郑青鸾一人负责一桌,等菜陆陆续续端上来。主桌上几位长辈就面露笑容,这席面很体面,没给郑家在新姑爷面前丢人。 “这还看人下菜碟呢!”雪娘看看主桌上的猪耳朵和猪口条,酸酸的开口。 刚巧郑青鸾拿着酒壶进来,就接了一句:“听说猪耳朵和猪口条对鞭伤有妨碍,就没敢多买。哦!对了!雪姨娘身上的鞭伤好了吗?要说还是我二伯娘鞭子耍的有水平,等她下次回来还得让她多给我示范示范,倒时难免要麻烦雪姨娘配合配合。”她语气很真诚,似乎是真的关心她,又为麻烦自己不好意思。吃猪耳朵妨碍鞭伤,鬼扯!听的人想笑。 谁不知道雪姨娘因为不守本分被抽了一顿,这样面对面被揭了出来,相当于把脸皮揭下来在地上踩一踩。 再听她后面说的话,明显的威胁,再不守本分,下次再请你吃鞭子! 黄氏“噗哧”一笑,雪娘更尴尬。默默的缩回去,再不敢挑刺! 就见小赵氏盈盈一笑:“你这孩子,忒的多心。只不过老太太高兴孙女得了好姻缘,也想喝杯喜酒罢了。”这是解释,不是因为两盘肉,而是因为酒。 郑青鸾心中冷笑,语调却比小赵氏还要温婉和顺三分,柔柔的一笑,轻声慢语:“我哪能不知道老太太的心呢。因怕着老太太高兴,饮酒伤身,我爹早交代了要准备果酒,我娘又说,昨儿听说老太太胃口不好,让我姐准备了酸浆酒,给老太太开胃。我这酒壶里是刚热好的梨花白,长辈爷爷们喝冷酒伤身。现在两个哥哥正热酸浆酒呢,还让我问问老太太可要多放些霜糖,大伯娘是知道的,酸浆酒越热越酸。” 几句话把一家人对老太太的孝心都表出来了。一个胃口不好,儿孙们就牵挂成这样,可不是孝顺是什么。就连几位老人家也照顾的妥妥帖帖,谁能说一句不好。 郑老三都有些脸红!那酸浆酒不是你为了支开你姐姐才买的吗?怎么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成了一家子的孝心了。暗暗感叹,还是自己脸皮薄! 汪兴华本就是聪明人,接触的人又多,什么场面没见过,心里暗笑:你找谁的茬不好,你找萧郑氏青鸾的茬。一个出身士族的县尉因她差点搭上全家的性命,就连丞相也被她削了臂膀。这些人还真是健忘! 小姑娘那满嘴里长的不是牙,是一把把钢刀,杀人不见血。——这是瑞亲王的原话。 随后的宴席没出什么幺蛾子。顺顺当当的把客人们送走,一家人收拾好,在堂屋的炕上坐下歇了,郑老三才指着郑青鸾:“你这张嘴呀!” “挺好。”郑青桔马上反驳,“就该让妹妹多收拾几次就老实了。” 郑老三一噎,不好意思的看着汪兴华,“平安啊!你多担待吧。”说完就叹气。钱氏也赶紧拍大闺女一下,哪能当着女婿这样泼辣呢。 “桔子这样挺好。”汪兴华赶紧维护,笑话,人家亲爹妈说女儿的不是那是客气谦虚,要是自个敢应,就等着滚蛋吧。况且他也没觉得这样不好,性子直,没那么多弯弯绕,“这样能撑住门面!不用改,这样挺好。” 郑老三钱氏满意了,郑青桔也满意了。连三郎五郎小八看汪兴华都颇多赞赏的意思,郑青鸾只觉得牙酸。 晚上躺在被窝里,不由的摸了摸枕下的信,心里还是有几分牵挂的。也许从他冒险露面开始,在自己心里就开始变的不一样了。这次更是以性命相托,郑青鸾更清晰的明白了什么叫做命运相连。 别以为能考科举有什么了不起!那是因为当权者愿意保你。如若萧家站在皇上的对立面,自己又算什么! 听到郑青桔翻身的声音,问:“怎么了?睡不着?” “嗯!就觉得变化真快,半天功夫就把下辈子定下来了!”郑青桔的声音闷闷的。 “姐,你看不上他?”郑青鸾翻过身,面对着郑青桔。 “那倒不是!”郑青桔有几分踟躇,“他的条件比我想的好许多。” “那有什么!咱家,爹,两个哥哥将来有了功名,那就是书香门第。别说还有这么一个与众不同的妹妹。就是钱财上,咱家也不弱。”郑青鸾叹口气,“若是我像你这么想,日子都不用过了!” 郑青桔这才想起,妹妹的夫家曾经是多么的显赫!也不由重重叹了口气。 第20章 彪悍 第二十章彪悍 且说第二天送走汪兴华,郑青鸾好容易说服一家大小,让自己独自出门处理“萧家的事”。 虽是约的晚上相见,但要准备的东西还有不少,首先就是药材,这就需要大笔的银钱!要隐瞒家里,就得自己再去赚钱!这倒霉催的! 更何况自己现在是县里的名人,认识自己的人恐怕不在少数,再加上汪兴华这个县城的地头蛇,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点什么,怕是没那么容易。估计自己一进县城,他就能知道! 郑青鸾无奈的先去镇上,在成衣店里买了套成人女装,玫红的小袄,湖绿的裙子,绣着鸳鸯戏水的绣花鞋。又去了胭脂铺,买了胭脂水米分,绣帕绒花,捡了最便宜的梳妆手镜和梳子买了,余下几文钱,买了五个馒头。才匆匆的走小路上山,去山中密道换装。因新宅离密道近,郑青鸾怕被人看到,走的极为小心。 小盆地里,菜蔬长得旺盛,郑青鸾也没心情一一查看,赶紧换了装,往胸前塞了两大馒头,固定好,才觉得这身衣裳不那么违和。又把头发梳成妇人的圆髻,插上米分色的绢花。才摆弄那些胭脂水米分,开始上妆。把原本的凤眼愣是描补成大大的桃花眼,风流婉转。再擦上胭脂,晕染了唇色,加上本就成熟的气质,就成了十五六岁面嫩的小媳妇。 这才在山洞里挑了一个不大的篮子,用水洗干净了,提着去了县城。 这身打扮极为高调,路上不少人偷偷的瞧,在这样火辣辣的视线下,郑青鸾一扭三恍去了保和堂——县城最大的医馆。 刚进门,就见两个劲装男人正与小伙计说话,郑青鸾状似无意的扫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心里却“咯噔”一下,这两人一高一矮。身姿挺拔,浑身肃杀之气,看似随意的站立,却互为犄角,防止有人偷袭。她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可有人来买伤药?”这个声音低沉沙哑,郑青鸾用余光看见是高个在问伙计。 “伤药!没有。”那小伙计胆怯的摇摇头,解释道:“伤药一般土郎中都会配,几文钱能买一大包,有个小口子什么的,涂上两天就好。谁为这点伤上医馆呀。” 这是追踪萧云峰的人!郑青鸾心里几乎可以肯定。 就见那高个男子突然转过头来,视线犹如利剑,往郑青鸾这边看过来。 郑青鸾知道这是自己偷瞄被发现了,暗道一声:够警惕! 既然发现了,与其躲闪引人怀疑,不如大大方方迎上去。 于是,她也毫不掩饰的看过去,满脸娇羞,一双桃花眼几乎能滴出水来。让人一看就是动情的样子。 这么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妇人,红袄绿裙,身姿纤细婀娜,更显得胸脯鼓鼓,腰肢如柳条,小屁~股挺翘浑圆。再细看,她肤若凝脂,双目含情,双唇饱满,嫣红如盛开的玫瑰。这么俏生生的站在那儿,就让人软了半个身子。 那伙计狠狠的咽了咽口水,上前来问:“小娘子这是要抓药还是看诊?” 郑青鸾看到对面那两人喉结滚动,心知这是勾出火来了。她更是直勾勾的看着高个男,这人长得普通,难得的是看着健壮,心里有了底,就道:“本是来抓药的,现在不必了。”声音如羽毛划过心尖,痒的人直打颤。 “这是何道理?”小伙计难得饱饱眼福,极力的搭讪。 郑青鸾越发柔情的看着高个男,“奴家相公体弱,有些事-不尽兴!”她脸上适时的憋出两朵红晕,愈加妩媚动人。 这样的话比什么挑逗都管用。三人的眼睛都冒了绿光。 就见郑青鸾用舌尖舔了舔唇,道:“奴家现在碰到更好的-办法!不用那劳什子药了。吃再多的药,也不及大哥-良多。”说完上下打量了高个男,特意把肚脐眼以下的地方多打量了几眼。然后娇羞的走过去,把绣帕塞在高个男手里,还不忘给矮个男抛了个媚眼,低声道:“冤家,今晚南门外小树林,不见不散。莫叫奴家空等。”说完忙害羞似得逃出门去。 “这谁家的小娘子!忒的大胆。”小伙计斜眼看看高个男,不服气的撇撇嘴,“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壮一点吗?回头小爷也多练练。”说完挺挺腰身,似乎这样就能更显挺拔。 “是良家吗?”矮个男咽咽口水,不确定的问。毕竟没见过这么放荡的良家,大街上,众目睽睽之下,明目张胆的挑逗勾引,真是彪悍啊! “是良家!”高个男眯了眯眼,眼里多了几分火气与欲望,“正事要紧,可惜了!” “可惜什么?”矮个男猥亵的笑笑,“今晚抽个空,就把事办了。”想起那个媚眼,又道:“我也跟着解解馋!” 高个男咽了口口水,“是够馋人的!”闻了闻绣帕,是醉人的桃花香,“办完正事一定去会会这小娘们。” 郑青鸾这会子可没空想那两个欲火焚身的男人,此时她坐在一家茶楼的大堂里,这家茶馆名叫“醉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酒馆呢。 “醉红”与其说是茶楼,倒不如说是家暗娼。老板娘是三十来岁风韵犹存的女人,花名——绿腰。这家楼子很有些特色,因为这里并没有养ji子,来这里卖的都是良家女子。世人笑贫不笑娼,很多过不下去的人家,有的是家人偷偷送过去的,有些是自己偷偷去的。有的因为无子被人嘲笑,偷偷去借种的。这家茶楼私密性极好,老板娘又很诚信,挑选的都是有几分姿色的女子,再加上男性的心理问题,总觉得“孩子是自己的亲,媳妇是别人的好。”所以这家茶楼很有些名气。 这里汇聚了世人心里的晦暗,肮脏。郑青鸾努力压下心里的恶心,看着坐在对面的绿腰,一个漂亮优雅的女人。 “你看不起我。”绿腰嘲讽的笑笑,“说吧!找我什么事?老娘见的人多了,别绕弯子。” “卖药方!春、、、药药方。”郑青鸾也不客气,“效果比你们现用的好不止一倍。”这是上辈子外婆家传医书上的药方。 “呵呵-有趣!”绿腰站起来,细细打量了郑青鸾,“没经过人事的丫头片子,说起男女之事如此坦荡!有趣-” 郑青鸾面上不漏声色,心里却暗惊:果然市井多高人。 “别人做得,我就说得。”郑青鸾微微一笑,“况且我没瞧不起你!存在即合理。”又自嘲一笑,“我连自己救不救的出去,都是未知数,哪有空嘲笑你。” “存在即合理!”绿腰反复呢喃,若有所思,才道:“两百两!” “成交!” 郑青鸾迅速买了些食材,为萧云峰买了两身换洗的衣物和生活用品,急忙回到山里,她还要想办法弄到药材才行。县城被人盯着,没办法下手。 只能去镇上了! 郑青鸾换回自己的衣服,走小路去镇里的药铺。因为这半年郑青鸾给家人,尤其是老爹郑老三调理身体,药不少抓,跟掌柜的都是熟人了。 “又给你爹抓药呀?”掌柜的人很和气,医术也还凑活。 “没有!”郑青鸾不好意思的笑笑,“不给我爹抓!我就是看了几本医书,想自个研究研究药材,想多买几种,您得给我保密,别让我家里人知道了,要不然又该怪我浪费了。” 掌柜的见过郑青鸾跟着村里的老道士给人看病,以为她懂些药理,也没在意,连声应好。 郑青鸾就把常用的,治感冒发烧,拉肚子,补血的,养气的,连同治外伤的药一起买了,倒不打眼。最后咬牙花二十两银子又买了一套针灸用的银针,药杵和两个砂锅。 回到山中的山洞里,把洞里的灰尘清扫一遍,把锅碗泼盆清洗好,吃了两馒头垫垫肚子。忙把外伤药磨好配置好。 看看时间还早,就用小石块搭了两个小灶,一个熬药,一个给病号熬粥。这会子,大锅里的水已经开了,郑青鸾给灶下塞了半个树根,难烧,但能保证不灭,锅里的水恰好能保温。 小砂锅已经炖上了排骨,晚上回来就能吃。 知道太阳西沉,郑青鸾才又换回女装,化好妆,把匕首藏好,朝红谷而去。 红谷离县城不过三里路,郑青鸾从密道走,半个时辰就到了。此时天已黑透了。郑青鸾找好隐蔽的地点,紧紧的盯着谷口的方向。还好这个山谷三面环山,入口的地方又不是太宽,完全盯的过来。可不好的地方也恰恰在这里,只要追兵封住出口,就很难逃离。 郑青鸾找的隐蔽地点就在红谷外,在外面盯住进出口,省的到时候瓮中捉鳖。郑青鸾怀疑萧云峰压根就没来过红谷,或者,是从他藏身之处来红谷最方便。否则,不会这么白痴的选这么个地方。 第21章 如此未婚妻 第二十一章如此“未婚妻” 初春的晚上,野外还是很冷的。此时郑青鸾顾不得这些,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了,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是出事了吗?郑青鸾不敢肯定。不是没想过萧云峰会从山里直接过来,人还在红谷里。但郑青鸾很快就排除这种可能,红谷太大,只有出口最小,即便从山上下来,他也会在山谷口等待。这是最基本的常识。 郑青鸾一边盯着山谷口,一边思量着,如果今夜等不到人,该怎么办?她向来是个走一步看十步的主,越到这种危机时刻就越是冷静,从不会自乱阵脚。 蓦地,似乎在谷口附近有一些响动,月色朦胧,并未看到人影。郑青鸾以耳贴地,静静的听着那边传来的动静,确实有人在悄悄移动。这是匍匐前进的动静,但是做的并不高明。郑青鸾心中一笑,不过她也不敢大意,来者是敌是友尚不清楚,她没出声,只是把匕首掏出来,也悄悄的向前移动,直到离对方不足十米的地方,才停下来。突的跃起,将人压在身下,用匕首抵住对方的脖子。 听见对方痛苦的呻吟声,才知道这是萧云峰,刚才一定是碰到伤口了。 “萧云峰?”郑青鸾没放开匕首,只是把人翻过来,眼前的一张脸真是称得上剑眉星目,俊朗无双。郑青鸾稍稍失神了片刻,就收起匕首,站起身来,把萧云峰扶起来,“是我!郑青鸾。” 看着眼前小妇人打扮的郑青鸾,萧云峰多了几分赧然,“你果真来了!”他如释重负,却又多了几分后悔,“有追兵!两个人。你先藏起来。我想办法把他们料理了-” 郑青鸾看他伤的不轻,还想着怎样保护她,心中多了几分熨贴和安定,“你别管,安心呆着。我去!” 说着不由分说,就要扶萧云峰起来,“刚才你也看见了,我不是弱女子。” 还不待他们起身,远远的传来脚步声。郑青鸾直接趴在萧云峰身上,俩人顺势一滚,没入枯草丛中。 萧云峰此刻口干舌燥,温香软玉在怀,有几分心猿意马,尤其是胸前- 郑青鸾似乎感觉到了萧云峰的不自在,颇为坏心眼的把手伸进怀里,把一侧的馒头拿了出来:“温的!吃吗?” 看着朦胧月光中萧云峰愕然的神情,又白他了一眼,“别失望,或许过上五六年,就真的能长这么大了。”说着指着胸前的另一个馒头,比划了一下。 看着他孩子气的动作,所有的暧昧旖旎都烟消云散了。于是,他好心情的调笑道:“好!我等着。” “伤哪了?”郑青鸾趴在她耳朵边上,轻声问,“还能坚持吗?” 吐气如兰,痒痒的吹在耳边,心都跟着酥麻了,“无事。”萧云峰慢慢的把手放在小姑娘的腰上,盈盈不堪一握的纤细柔软,押下去的火气又冒了出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就听见一人道:“找找,就在这附近。”声音应该在三四十米之外。“郑青鸾如今哪顾得上腰上的那一双手,她一听声音,就知道来人是上午在医馆碰到的高个男,还真是凑巧了!郑青鸾冷笑,趴在萧云峰耳边:“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你只需配合,别吱声。” 说完不等萧云峰作何反映,就狠狠的亲在对方的唇上,嗓子里溢出娇柔魅惑的呻吟声。 萧云峰脑子里“哄”的一声,只余一片空白。潜意识里知道这是郑青鸾的计,引对方过来。但身体却下意识的有了反映,尤其了听到那样婉转的呻吟声,手也不听使唤的在对方的背上游走。 郑青鸾意识却是清醒的,暗骂萧云峰一声“色痞”。感觉到人已到近前,该死的萧云峰却把自己狠狠的扎在身上不能动弹,无奈之下,摸索着用匕首划开了萧云峰的裤子。趁萧云峰片刻的僵硬,直起身坐在萧云峰身上,顺着划开的口子使劲一扯,“哧啦”一声,把对方的裤子直接扒了下来。 不顾萧云峰僵硬的脸色,眼角瞄到有人靠近,面色一紧,嘴里却柔软娇媚的喊道:“冤家!急死奴家了。”说着,站起身来,做出要宽衣解带的样子,“你倒是快点脱呀。要是慢了,我可用刀划了。看你这冤家明天回去,怎么和家里的母老虎交代。”声音带着带着勾魂摄魄的媚意与急切。 那边的两人听出郑青鸾的声音,也不遮掩身形了,皆站起身来。 郑青鸾装作受到惊吓,连忙斥道:“谁?”又踢了萧云峰一脚,“是不是你家母老虎让人来拿咱们了?你就装死吧!你怕她,老娘可不怕。” 也不看萧云峰如被雷劈的脸色,反倒迎上去,“可是那母夜叉让你们来的!说吧,她花了几个钱雇的你们,我给双倍!”又不屑的朝萧云峰的方向“呸”了一声,“软蛋!只当姑奶奶我心情好,花钱找了象姑馆的小爷儿,寻了个乐。” 象姑馆,就是男妓馆。京城,南方繁华城市的一大特色。西北很少见,但不妨碍坊间人们当作奇谈谈论。 “小娘子不认得我们了?上午还约了我大哥树林子见,这会子又和相好的钻草窝子呀。”矮个男猥亵的盯着郑青鸾的胸前,狠狠的咽着口水。 郑青鸾状似惊喜的道:“小树林?哎呀!大哥,你可算来了!我等了你两个时辰,不见你来,偏碰上这么个软蛋。”然后又疾走两步,“还不是晌午看到大哥,这么壮-的身体,勾出火了吗。”柔柔媚媚小步向前挪,边走边解衣裳扣子,“今儿,大哥好好疼疼奴家,可好啊。” 高个男本想去查看查看萧云峰是否是要找的人,不想郑青鸾就开始解上衣的扣子,只要一想想小娘子胸前的风景,哪还记得别的。矮个男更是凑到高个男身边,想大饱眼福。 说是迟那是快,郑青鸾迅速跃起,匕首寒光闪过,两道血柱先后喷出,正中咽喉,一刀毙命。 郑青鸾上前,在两人心窝各补一刀,以确保二人已死。又把二人身上的所有东西搜刮干净,将其拖到一条不宽的山峰里,上下都塞满柴火,然后点燃。又把地面上的血迹掩埋住,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这才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整个杀人焚尸掩痕迹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完成了。看的萧云峰惊异连连,就是让自己干,也不一定能做到这么干脆利落。 他眼里划过一丝笑意,萧家需要这样的主母! 看来冥冥中自有天定!不管郑青鸾遇到了什么奇遇,让她成长为现在的样子,这都是萧家的福气! 等郑青鸾扶着萧云峰回到山中盆地的山洞中,萧云峰才问:“这是你师傅避世的地方吗?” 郑青鸾一愣! 心中了然。这是把自己的所有不平凡,都归结与自己有一个“避世”的高人师傅。 郑青鸾笑笑,没有否认。关于上辈子,那就只是属于自己的上辈子而已!这一生,她都不打算与人分享。 关于这个地方,与家里人说法相悖也没什么,他会以为自己是在所谓的师傅死后,才告诉家人的。 其实这样也挺好! “把衣服脱了,我给你看看伤。”郑青鸾打来热水,又把外伤药,针灸包拿出来,“洞里不冷,灶下的柴火烧了一天的。” 萧云峰看看自己露屁股的裤子,无奈的红着脸脱了,只余一条亵裤。也怪,他们第一次相处,却不像陌生人,倒像是彼此熟识的朋友。 郑青鸾倒吸一口凉气,整个背有两出刀伤,三处剑伤,有几处深可见骨。在红谷自己压在他身上也不见他“哼”一声,倒是难得的汉子。 她也不啰嗦,先拧了帕子,把身上没有伤口的地方先给他擦干净,连脚丫子都没放过。让萧云峰又感动又不好意思。其实郑青鸾倒真是没多想,照顾受伤的战友,她曾经做的很熟练。现在最多只是在心里赞一声好身材,真是如玉雕一般的人。 然后换了更小的帕子递给萧云峰,再把晌午买的新亵裤翻出来,放在石床上,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道:“快擦!”就背过身去。 萧云峰知道这是让自己清洗下身,更尴尬。不过看看背过身去的小姑娘,认命的咬咬牙,谁让自己摊上这么个人呢! “好了!”萧云峰趴在床上,他真有几分撑不下去,也就不在乎是否难为情。 郑青鸾沉默着,用温盐水清洗了背上的伤口,明显感觉到对方疼的浑身颤抖,“马上好!伤药里有镇痛的成分,一会就不疼了。”手脚麻利的上了药,包扎好。 见他脸色苍白,要昏睡的样子,连忙把砂锅里的排骨,连肉带汤,盛了一大碗。排骨炖的骨肉分离,汤汁鲜浓,香味飘出来,萧云峰不由咽了咽口水,强撑着要坐起来。 “别起来!趴着慢慢吃。吃完再睡。” 第22章 坦诚 第二十二章坦诚 郑青鸾不敢睡,怕萧云峰半夜发烧,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简单的梳洗过后,换回自己的衣服,才觉得自在了一些。把两人换下的脏衣服洗干净,晾在灶边,借着灶火烘着,明天一早就干了。又熬了退热镇痛的药备着,随时可以用。另一个砂锅里熬了补血养气的药粥。把一切收拾妥当,已经半夜,萧云峰身上果然烫了起来。见他睡的沉,也不忍心叫醒他,就用针灸暂时褪了热。见他一双剑眉狠狠皱起,无意识的呻吟,此时才像十七八岁的小伙子。 郑青鸾心中暗笑:让你装正经。 看到炕脚放的一团东西,才想起两个杀手身上的东西还没查看。郑青鸾翻了翻,一百多两小额银票,几十两散碎银子,收起来,连同身上的一百多两一起,留作私房钱。一把乌金匕首,颇为小巧,只有半个巴掌大,可藏在袖中。一截三尺长的丝线,不知是什么材料,极韧极细,入手冰凉,上面还残留有血的腥气,可见也是杀人的利器。两块质地普通的玉佩,再没有其他。 郑青鸾也没失望,这本就在预料之中。她淡定的把赃物自己收起来,一点也没有要分赃的自觉。 眼见天有了一线亮光,郑青鸾收拾了一下,摸黑回了一趟家。郑青桔已经醒了,正准备起来,看见妹妹贼头贼脑的进来,唬了一跳。 “怎么半夜赶路?”郑青桔连忙起身。 “别起!我就怕你们担心,回来说一声,有人陪我过来的。”郑青鸾悄声说:“以后我每天都回来一趟,要有人问,你就说我嫌家里吵的慌,跑到山上读书去了。”说着把又拿了身衣裳,连同常用的书,笔墨纸砚一起包起来,“我这边得二十来天才能了结,让爹娘别担心。” 郑青桔点点头,不耐的挥挥手。既然有人陪着,她也就不担心了。何况每天回来,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郑青鸾从家里悄悄出来,想着最近还是少在县城镇上露面,否则漏了马脚就麻烦了。但还有个伤员要养身体,采买成了大问题。粮食米面尽够了,菜蔬现摘,也有的是。肉食还得再想办法,昨天买了十斤猪肉,大骨,猪蹄,肯定不够。天慢慢暖和了,又不能多买,否则存不住。郑青鸾一咬牙,当了回偷鸡贼,把靠山边这户的鸡鸭连笼子一锅端了。走时留了十两银子,主家肯定不会声张,因为他们可占了大便宜了。 等郑青鸾赶天亮前回到洞里,萧云峰已经醒了。 “去哪了?黑灯瞎火的不安全。”萧云峰醒来没看见郑青鸾,还以为她出去方便了,没想到这么长时间才回来。 郑青鸾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有些热!吃完饭把药喝了。”说着过去盛粥,解释道:“回家报一生平安。顺便买了两笼鸡,一天一只,给你补补。” 这天还没亮,上哪买鸡?萧云峰疑惑的看着她。 郑青鸾尴尬的笑了笑,“翻墙进去的,留了银子。” 偷的! 咳咳!既然留了银子,也不能算偷。算了,看在一心为自己的份上,还是别计较了。 郑青鸾把粥递过去,“补气养血的药粥,不太好喝。”复又解释道:“昨天已经很打眼了,县城镇上最近还是少去的好。”又把昨天去医馆碰到那两个杀手,去“醉红”圈钱,在镇上买药材的前前后后都详细的说了一遍,“这世上的能人多了,难保什么地方就露出马脚。还是避一避的好。我以后早晚在村里溜一圈,小心无大错。” “难怪呢!”萧云峰想起那两个杀手和郑青鸾的对话,这才把前后的事连接起来,不由的心里赞一声胆大心细,又问:“这里离家里近吗?” “一里路!很近。等新宅子建好,这里就跟家里的后院一样。出口会圈进院子里。”郑青鸾坐在灶前。把昨晚洗的衣服收起来,看到萧云峰昨晚被划破的裤子,好心情拿出针线缝补。 “这次不能拜见岳父岳母了!”萧云峰看着拿在小未婚妻手里的清洗干净的亵裤,难得的红了脸,有几分不自在。又见她细致的缝补裤子,心里升起了暖意。 “嗯!”郑青鸾点点头,“我爹娘现在也不稀罕你这二姑爷,我大姐夫似乎更招人待见。” 就笑着把家里的事一点一点告诉他,“我爹恨不得当大姐夫是亲儿子!我看的都牙酸。” 郑青鸾一点也不问萧家的事,该她知道的她迟早会知道。她把药蓖出来,浓浓的小半碗,“趁热喝了,退烧镇痛的。”又把晾温的水舀了半碗放在手边,给他漱口,说些家长里短的话。 “等你伤好了,宅子也建好了。正好搬家,我实在是受不了家里那些极品了。整天幺蛾子不断!烦人的紧。” 萧云峰也笑:“搬出来自在就搬出来。不过你说起这大姐夫,的确是个不错的人,小时候我们一起玩了几天。” “人倒是好人!不过是不是好丈夫还得再看看!”郑青鸾保留意见。 萧云峰心里一动,“那你觉得什么样的丈夫才算是好丈夫?”这话有几分调笑的意思。 郑青鸾也不以为意,毕竟从昨晚开始,两人相处的很不错,又强吻了人家,算是亲密了几分。就调笑回去:“我说了你可做的到?” 萧云峰脸上一红,小姑娘这是认可自己这个丈夫的身份了。又想到昨晚的肌肤之亲,魅惑的小脸,勾人的呻吟声,心跳不由快了几分,“尽量让娘子满意就是。” 郑青鸾也不在意他“娘子”的称呼,嗔了一眼:“我就一个要求。”郑青鸾严肃着小脸道:“除了我,不能有其他女人。以后家里不能有通房小妾,家外不能养外室,更不能入青楼,捧戏子。也不能和小姑娘们玩暧昧,来那套红米分知己的把戏。” 看着萧云峰呆滞的脸,郑青鸾高傲的抬起下巴,“你可应我?” “不仅是悍妇!还是个小妒妇!”萧云峰回过神来笑的不能自已,连连保证,“我保证做到。你不是不知道我的命格。除了你别人也不行呀。” 见郑青鸾也红了脸,就道:“那你可得好好念书,早日高中才行呀。不然我可得打一辈子光棍。” “别哄我!当我傻呀!只要皇上愿意,到成婚年纪赐我个进士出身也不过一句话的事。关键还得看你!”郑青鸾一晚上没睡,有些困,踢了鞋子,挤在萧云峰身边躺了,“不过我不会把命运交到别人手上,还是要好好考的。” 萧云峰诧异的看着郑青鸾,小丫头总是给他惊喜。这里面的深浅可不是普通人能看清楚的。见她这么毫不防备的躺在他身边,更觉得小姑娘是把自己的命运和萧家绑在了一起,心里叹一声傻丫头。 躺在旁边的郑青鸾眯缝着眼看到萧云峰的神情,才真真的放下心来。她是真的担心因为自己坚持走这一条路,萧云峰和自己离了心。觉得自己无性命之忧的情况下,怕被萧家牵连,和萧家暗暗撇开关系,变的不再可信。 就连这次求助,估计也是一次试探! 刚开始郑青鸾并没想到这是试探,不过昨晚见面的第一句话,萧云峰说“你果真来了!” 很有意思的一句话! 所以,从昨晚开始,郑青鸾就待萧云峰特别亲密,以打消这种顾虑。 虽然被人试探,但郑青鸾并不责怪。性命攸关的事,自然该谨慎几分。这样才能活的更久一些! 不过这样还不够,该得到他全心全意的信任才行。 郑青鸾不再犹豫,闭着眼睛,她把身上的外衣都脱了,米分色的小肚兜,葱绿的小内裤,裹着雪白细腻的肌肤上,还是孩子的样子,胸前只微微鼓起鸡蛋大小的小包,但腰肢纤细,小屁股挺翘,双腿修长,玉足泛着米分色。她孩子气的挤了挤萧云峰,“我睡会儿,要是觉得哪不舒服了就叫我。午饭等我睡起来再做。” 这个打扮在现代根本不算什么,满大街都是这样清凉的装扮。可对于现在来说,和外男多说话都不能让人发现,哪怕是未婚夫妻。何况赤身裸体,同床共枕。 小姑娘如果不是从心里把她交给自己,觉不会这样。萧云峰得到了自己的答案,眸色微暗的看着小姑娘露在外面的雪白的膀子,呼吸急促了几分。 郑青鸾一点也不担心,不说自己还没长成,他干不了坏事。就是想干坏事,也不过蹭蹭挨挨,谁占谁的便宜还不一定呢! 谁让对方是个美男子呢!脸美,身材更美!这让上辈子的老处女心难耐的蠢蠢欲动。 她不仅没有忐忑,反而多了几分期待。在这几分期待中,陷入了黑甜的梦想。 而萧云峰心里叹了口气,怕是自己的试探小姑娘已经看出来了!这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呢!其实从昨晚见到她出现,他心里就抛开了防备。也忘了自己的初衷。直到小姑娘反常的表现,他才回过味来,她这是要说,咱们坦诚相见吧。 所以,她划开了他的裤子!又脱了自己的衣服。 她想说,咱们是最亲密无间的人! 是这样吗?萧云峰陷入沉思。 第23章 印信 第二十三章印信 郑青鸾心里存着事,睡的并不踏实,不过两个时辰左右就醒了。正看到萧云峰衣着齐整的坐在石凳上就着烛火看书。 “你怎么起身了?身上有伤不知道吗?”郑青鸾起床气不小,又最不喜欢这种不听话的病人,她有些恼怒,瞪着萧云峰。 萧云峰有几分委屈,能说是你把我踹下来的吗?难道我不知道温香软玉搂着舒服吗?嘴张了又合,“我饿了!” 郑青鸾伸了个懒腰,“那你怎么不叫我?就着排骨汤下碗面条吧。”说着起身穿衣服。 “行啊!”萧云峰看着郑青鸾光溜溜米分嫩嫩的脊背,不自在的背过身去。 郑青鸾心中一笑,装作不知道,“想吃什么就言语一声!我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穿好衣服,洗了手脸,“你去床上侧身躺着,也比现在舒服。” 萧云峰也不坚持,乖乖的躺回去,“这些年,天南海北的跑,在同一个地方待着没超过三个月的,有口热乎的,就是享福了。” 郑青鸾正打算和面,听到这些话,心里不由一酸,嘴上却道:“那可好养活!”说完去外面的鸡笼里捡了鸡蛋回来,全兜在衣襟上,“买了鸡,连鸡蛋钱都省了,你瞧,十好几个呢!我都舍不得杀了。” “可见在你心里我还不及那几个鸡蛋来得要紧!”萧云峰调笑。 “那是!一个鸡蛋一个铜子儿呢!”边说笑,边往面盆里打鸡蛋,一气打了六个才停下来。 萧云峰看的稀奇,他从没见过人做饭,“怎么用鸡蛋和面?不是用水吗?” 郑青鸾捏了一小撮盐,活进面里,“用鸡蛋和面,面更劲道,也更养人!平日里普通人家过日子,是舍不得这样吃的,即便是待客,也更愿意拿鸡蛋凑盘菜,还体面。活进面里谁看的见?不过咱们自己吃,又不缺那几文钱,自然怎么补养怎么做了。” “这样的面条会发黄,不太好看!”她把刚团成团的面条拿起来给他看,“你别嫌弃。” 说完三下两下活好面,放在一边醒着。就开始在大锅里开始炖排骨。 “看你家务活做的这么利索,显见是平日常干的,还有时间念书吗?”萧云峰真的很诧异,小小年纪学这么多东西。 “这些年爹身体一直不好,所有时间都用来抄书,我们也会搭把手,挣的多些。所以白天干活,晚上边抄书边背书边练字还能挣钱贴补家用,一举四得,日积月累,寒暑不辍,可不就把该学的都学了。” “岳父如今的身体如何了?还缺钱吗?”萧云峰还真不知道郑家过的这么辛苦。为了不连累他们,他甚少打听郑家的消息。但钱他确实不缺,回头给小姑娘留下就是了。 “这半年我给爹调理。已经好多了。钱现在也不缺,不过你还是留点吧。”就笑着把自己卖画的事,还有此次瞒着家里找的借口对萧云峰细细的说了一遍,“我想着他们没必要跟着担惊受怕,不打算告诉他们,随便找借口吧,当时大姐夫也在,若一听就是假的,大姐夫心里难免会有疙瘩。” “也不算骗,本来就打算给你留的,还有人手,你在外也方便些。”萧云峰对这个倒不在意,他更在意那些画,“那些画当真这么神奇?” “看着神奇!其实也就是会者不难,难者不会罢了。还有好几副,放在家里,你喜欢的话,明天我拿过来,你带走就是了,送人倒是不错的礼。”郑青鸾一点也不心疼的样子,让萧云峰很愉悦。 “那这下我省了不少银子!”他笑言。 “那可不!我以后的画,一年画一副,只送人,不卖,是不是显得更金贵?”郑青鸾嘻嘻笑着往灶下添柴。 “嗯!这么炒上几年,一幅画估计得价值连城。”萧云峰闻着锅里飘出来的香味,狠狠的吸了几口气,“真香。” “闻着香,吃起来很淡,没敢多放盐,身上有伤呢!等过上几天,伤口愈合了,我在给你做好吃的。” 萧云峰无奈的点点头,“听你的!”又问:“我想让岳父下场考一考。你觉得怎样?有把握吗?” 郑青鸾的手一顿,这是在和她商量,这是个好现象。她微微一叹。干脆把话挑明,“这世上,至疏至密是夫妻!”她边照看灶前的火,边道:“我希望我们俩能成为这世上最亲密无间的人!我希望在群敌环伺的时候,你能把后背放心交给我,并相信,在最危险的时候,我是能在你背后为你挡刀的人。” 萧云峰蓦地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她,浑身冷冽,眼神直刺人心。 这才是真正的萧云峰吧! 郑青鸾也回视,“我们没有选择!你没有!我也没有!我怨过萧家,也恨过萧家!可是最后才发现,我早就烙上萧家的印记,不管怎么挣扎,我,郑青鸾,都是萧郑氏!” 她苦笑:“这些年,你杳无音讯,都说你已经不在人世了。爹娘兄姐对我很愧疚,尤其是爹爹,心里受尽折磨。我也做好了守一辈子望门寡的准备!至少日子平静!” “可谁知你还活着,我的日子似乎有盼头了,可更多的是提心吊胆,我反倒不知道哪种日子算是好日子!” “我只是挣扎着不想去教坊受辱,换来的却实夫家的猜疑!” “萧云峰!你告诉我!我怎么做才是对的!” 郑青鸾平静的看着萧云峰,执着的等他的答案。 萧云峰嘴角扯出一个苦笑:“我确实在试探你,但却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说着,从脖子上取下一个吊坠,乌黑发亮,形似猛虎。就见他不知怎样扭动两下,那枚吊坠一分为二,连系吊坠的绳子也一分为二,他把其中一个递过来,“拿着!这是萧家主母的印记。权利和我这只一样,萧家的所有资源你均可调度,包括萧家军。” 郑青鸾愣愣的接过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萧云峰。这真是神的转折!她从没想过事情是这样的。 “这枚印扣,只有第一代萧家主母用过,那位老祖宗曾在十万大军中为救夫杀了个七进七出。后来,萧家再没有出现此等主母。直到你的出现,我就知道,萧家又要出一个惊才绝艳的女人了!” “这样的试探,也是迫不得已,我要为萧家军负责,希望你理解。” “我信你!”萧云峰郑重的道,“才试探你的能力!” 郑青鸾的手有几分颤抖,这是一个传承百年的家族的印信,财富,人脉,权势,力量。 郑青鸾没有欣喜,只有沉重!它在时刻提醒她该尽的责任和义务。 这份信任重于千金,郑青鸾几乎喘不过气来。 看着萧云峰郑重的神情,郑青鸾默默的把吊坠带上,“萧家是我的责任!” 萧云峰松了口气,“你说你人不大,脾气不小。” 郑青鸾“哼”了一声,“日子过的窝火呗!”起身看锅里的排骨好了,连忙起身去擀了面条,擀得的薄薄的,切的细细的,下到锅里。又跑到外面拽了两把青菜,顺便在溪水里洗干净了,看面条煮的差不多了,才把青菜扔进去,滚了一滚就出锅了。 萧云峰看着碗里的青菜,“这种天能吃到青菜,着实不易,这可真是块宝地。” “嗯!韭菜有半拃长了,再过几天,长起来了,给你包顿饺子吃。”郑青鸾放下心结,人似乎也轻松也起来。 “那感情好!这几年在南边呆的时候较多,过年的时候,都吃什么汤圆子。我还是更习惯北方菜。”萧云峰吃的香甜,虽然汤的味道淡,但和面时加了盐,面自有咸味,再配上汤,也就觉得还适口。 “怕是想吃京菜吧!”郑青鸾笑笑,萧云峰打小在京城长大,他的口味习惯肯定更偏着京城,“过几天,我给你做,你尝尝可还地道?” “好啊!”萧云峰点点头,“一直没再回过京城,是挺想念京味的。这些年也没吃过地道的。” “会再回去的!”郑青鸾轻轻的说。声音虽轻,但萧云峰听出了里面郑重的味道。 “是啊!会回去的!”萧云峰喝了口汤,也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萧家就剩我们俩了!” 郑青鸾筷子一顿,真的是这样吗?萧鹏飞已经不在人世了!虽然早有猜测,此时也不免心中凄然。 她转移话题,“再过五十年,萧家还会子孙繁茂的。” 这是说他们俩将来会儿孙满堂吧! 萧云峰看着郑青鸾严肃的小脸,“你个不知羞的丫头片子!” 郑青鸾反驳道:“羞什么?!咱们多生几个儿子,儿子生孙子,五十年只怕重孙子都有了。” 萧云峰把碗里的排骨夹给郑青鸾,“好!咱们生儿子!你多吃点,快点长大,养的壮壮的,将来咱们生上十个八个儿子,每个儿子生上十个八个孙子,那可不子孙繁茂吗?” 萧云峰今日的玩笑话,不想一语成畿!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谁在乎真假 吃完午饭,下午就在读书练字上消磨了些光景。半下午,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洞里倒是冷了几分。 郑青鸾放下手里的笔,清洗干净,收拾起来。杀了只老母鸡,早早的炖上,晚上吃。又给灶下添了柴火,不一会,洞里就暖和了起来。 萧云峰趴在床上,没说话,他知道把印信交给郑青鸾有些儿戏,但如今没有更好的人选了!有些事怕是要交代清楚才行。 郑青鸾心里又怎么会真的轻松,萧家军!萧家军!有这么一支冠上萧姓的军队,这是找死的节奏呀。 真的是杜家要致萧家于死地吗? 真的是皇上要保萧家吗? 不!不是! 或许,皇上明面上的保护是真的!但暗中纵容杜家下杀手恐怕也是真的! 萧家犯了皇家的忌讳!而萧家手里一定有皇家忌惮的东西! 所以,萧家现在进退维谷!保住萧家军,皇上不会允许!放弃萧家军,那可就成了砧板上的肉,别人想怎么切,就怎么切! 那么,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致使萧家满门抄斩,而又没引起萧家军哗变? 而现在,又是什么原因,才使萧云峰迫不及待的把印信交给自己? 火光里,郑青鸾的脸上显出几分冷冽!自己脖子上系着的不是印信,是随时能要命的炸弹! 奶奶的熊!想过过农夫山泉有点田的日子怎么就这么难! 这么静默着,吃完晚饭! 直到躺在床上,一个被窝里,肌肤相亲,萧云峰一面抚着小姑娘光滑细腻的脊背,一面低声笑,“憋坏了吧!想问什么就问。咱们现在也算‘坦诚相见’吧,不用遮遮掩掩。” 郑青鸾“哼”了一声,“那你还不早交代了!逗我玩呢!”说着不客气的把双腿搭在他的腿上,这样睡着才舒服。她坏心眼的用脚丫蹭了蹭他的小腿,“舒服吗?” 萧云峰身子僵了僵,“坏心眼的丫头!”说着把不听话的双腿夹在自己的双腿间,“说正事!” 郑青鸾也不含糊,“我想知道当年的事!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意识到可能会出事,才将你和公爹逐出家门以自保?” “你猜到了?”萧云峰诧异的问。“不错,当时就是意识到了危险,才逐父亲和我出门。至于为什么是我们父子?“萧云峰的声音带着颤抖,“因为我母亲是江阳长公主,当今皇上的同胞亲妹妹。” 郑青鸾“嚯”的一下坐起身来,“什么?不可能!江阳长公主不是在为杜家的长子守望门寡-” 郑青鸾意识到了什么,瞬间消声。据传,长公主为夫守孝,于女观中带发修行!从未听说过她改嫁他人。 “我父亲曾是皇上的陪读,自幼与我母亲相识。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先太后只有当今皇上和我母亲两个孩子,自是十分疼爱。无奈先太后早于先皇去了,那之后,宫里的杜贵妃格外得宠,他生的七皇子也极得先皇喜爱,皇上当时还是太子,先皇为了拉近七皇子于太子的关系,将我母亲许婚给了杜家!以期望太子能日后能善待他的幼子!” “可恨杜家明知道自家的儿子是天阉,还欣然应下这婚事。我母亲无意间知道这件事,哪里肯应?就闹将出来,杜家子羞恼,无法面对世人的嘲笑,割腕自杀了!” “太子和杜家一系结了怨!为了安抚杜家,太子便让我母亲带发修行,为杜家守望门寡!笑话!堂堂天家女,为臣下守寡,当真是闻所未闻!” “我母亲似乎心灰意冷,带发出了家!随后,太子命我父亲替他去看望我母亲,不知谁算计的,两人中了春药,行了周公之礼,之后就有了我!” “从此,萧家就与杜家结了仇,而萧家也唯有绑在太子的战车上了,暗中以太子马首是瞻。太子系与七皇子系总因为先皇的偏袒斗的格外激烈,直到我七岁那年,太子终于忍不下去了,才有了后来那场宫变,要了萧家全族的命。” “萧家有萧家军,而萧家军秘密的武器——霹雳弹!霹雳弹的方子是母亲偷出去给了她的太子兄长,后来被我父亲发现,两人发生争执,当时我就在门外,把他们的话听的清清楚楚,原来,从头到位都是皇家兄妹俩的算计,为了抗衡杜家,萧家是最好的臂助。虽说父亲是他的伴读,但到底不是萧家的当家人,于是我母亲算计了我父亲,成功的挑起了萧杜的仇恨,不管为了什么,萧家除了太子,便没有任何出路!更何况萧家有萧家军,太子登基怎能少军方的支持!我当时年岁小,心里激愤难当,就去找了祖父,祖父意识到事情恐怕不好!一旦坏事,萧家就是替罪羊,因为只有萧家有那样的武器!为了保住萧家血脉,也只有把我这个带着皇家血统的萧家人逐出家族,才有可能让皇家网开一面。” “之后,因为我的命格,定下了你!一年后,一场宫宴,突然闯进刺客,点燃身上炸药印子,冲着皇上而去,结果整个宫殿都炸毁了!不知怎的,反而是七皇子当场死了,先皇受了伤,不过伤了内脏,不久就崩了。还有许多王公大臣折损,杜家也折损了两个儿子。当时的太子幸免于难,然后皇上顺利登基,萧家以谋反罪,满门抄斩。而杜家,似乎捏住了皇上关于这件事的把柄,所以这些年一直很嚣张。皇上需要有人能遏制住杜家,萧家就是最好的选择。况且,我这个萧家人身上,还有一半皇家的血统,比别人更可信。毕竟我是他的亲外甥!而当年我又年岁小,怕是记不住多少事。” “再加上,皇上还指挥不动萧家军,这才有了后来的平反。如今,北边鞑子屡屡叩边,蠢蠢欲动,皇上急着用萧家军,才想到以你为饵,诱我现身。萧家军的问题已迫在眉睫,我分身乏术,需要帮手。否则,不会让你小小年纪就开始劳神筹谋。” 萧云峰拍着小姑娘的后背,似乎是安抚! 郑青鸾一直静静的听着,心里却一点也不平静! 妈蛋的!皇家果然没好人!都可以上演谍中谍了! 郑青鸾心思电转:霹雳弹,应该就是炸药!萧家要真正平反,除非能证明那霹雳弹不是萧家的。 怎么证明呢?难道能满世界嚷嚷那是皇上干的!又不是脑子进水找抽型的!况且,这事真不一定是皇上干的! 看来,这件事,不仅要把萧家摘出来,还得顺便把皇上摘出来! 郑青鸾灵光一闪,“蹭”一下窜起来,“如果我能证明那不是萧家的霹雳弹,会怎样?” “不可能!只有萧家有!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后来皇上手里也有!可这不能放在台面上说。”萧云峰摇头,并不看好。 “当日,是否当今皇上也在大殿中?如若明知会爆炸,皇上是否会以身犯险?”郑青鸾两眼泛光,也许事情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糟。 “不会!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萧云峰肯定的答。 “萧家的霹雳弹可能控制其爆炸范围?”郑青鸾又问。 萧云峰心里一惊,她竟知道霹雳弹的特性,“不能!极不稳定!”又想到了什么,“难道这事不是皇上干的?他也被人算计了。” “我也这么想!这中间恐怕有第三方势力!”郑青鸾想了想,“皇上大概早就意识到这个问题,但是事情已经超出他能掌控的范围。当日让长公主窃取配方,也许只是为了能更好的控制萧家,在当时的情况下他犯不上置萧家于死地!而如今,需要用萧家军,他自是不会杀你,最多就是牵制你。用完之后,就难说了!” “设身处地的想想,臣下手握如此利器,恐怕高位的人都睡不安稳呢!不如两方都掌握着,彼此制衡,谁也不怕对方背叛。只是不知道中间究竟出了什么岔子,事情才演变成今天这样。”郑青鸾松了一口气,“如若萧家的霹雳弹是让它炸毁窗户,它就能不伤墙!那么,当日的宫变,就是有人蓄意陷害萧家!” “什么?”萧云峰跳起来,满脸愕然!“霹雳弹真是萧家的配方做的,这一点皇上很清楚。” “傻了吧!”郑青鸾无赖的道:“那又怎样!萧家不认!他能奈我何!?我拿出更先进,威力更大的炸弹来,谁还能说什么!” “况且,皇上很乐意相信我说的话!因为,我不仅洗白了萧家,同样也洗白了皇上!杜家的把柄对皇上来说,将不再是把柄。” 郑青鸾看着萧云峰晶亮的眼睛,嫣然一笑,“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还不是上位者一句话,说你真你就真不真也真,说你假你就假不假也假。”随后冷哼一声,“就拿我前些日子被牵连入罪这一条来说吧,见过牵连妻族的,谁见过牵连未婚妻的。不过是为了钓出你罢了,竟扯出这么一条罪来!你见哪个质疑了?还不是上面说什么就是什么!谁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皇权大如天!萧家想彻底脱罪,萧家军想不被掣肘的生存下去,必须得改了萧家军的军制!” 第25章 极品中的“奇葩” 第二十五章极品中的奇葩 自那天晚上两人相互交底以后,就显得更加亲近。这几日,郑青鸾忙着将“定向爆破”的知识详细的教给萧云峰,并就萧家军的军制提出了不少意见。但能不能行,怎么去操作,都需要萧云峰去实行,看着越养越瘦的小伙子,郑青鸾有些心疼,越发的变着花样做吃的,恨不得一天八顿饭的投喂。 这已经是养伤的第七天了,伤口愈合的不错。郑青鸾一大早把山中的菜能收的都收了,小的留下慢慢长,大的一会子提回家去。剩下的漏网之鱼,就足够两人吃的。告诉了萧云峰一声,就心情明媚的往家走。 不想,汪兴华正好在郑家,看样子是赶了夜路的。前两天,汪兴华请媒定下了郑家的婚事,怎的今天又过来了?郑青鸾疑惑。 再看看郑老三铁青的脸,钱氏眼中不以为然的嘲讽,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得!铁定是正院又闹幺蛾子闹到县城去了。 郑青鸾上前打了招呼,问了声好。就溜到厨房。这事他不好搀和,爹娘精明的厉害,吃不了亏!何况还有个整日跟三教九流打交道的大女婿。郑青鸾一点也不担心。 郑青桔正在厨房做早饭,看到郑青鸾也不意外,反正每天她都这个点准时出现,顺手递了两根葱过来,“剥了!一会儿炒鸭蛋。” “干啥炒鸭蛋呀!鸡蛋没有了么?鸭蛋留着阉了,才好吃呢!要是炒着吃,一股子腥味!”郑青鸾嫌弃的一撇嘴。 “你又不在家吃!嫌弃个什么劲?日子刚好过,就得瑟的翘尾巴了?”郑青桔没有好声气,张嘴就教训。 得嘞!这是心里不痛快,找她撒气呢。 “谁惹着你了?我说这鸡蛋也是炒,鸭蛋也是炒。都是自己吃的,当然怎么好吃怎么做了!”郑青鸾坏笑,“心里不痛快别放脸上,大姐夫还以为你嫌他来咱家呢!” 郑青桔没好气的翻了妹妹一眼,“老太太说小姑病了!一家拿了三十个蛋,给她老闺女补补!”说完嗤笑一声,“咱们这位姑太太,哪一月不病一回?一家三十个蛋,加上老太太给的,这可就小两百文了!他们老赵家就指望郑家的鸡屁股过日子呢!要不是怕人看笑话,咱们家现在也不缺那一点,哼!我能让她如意?” 郑青鸾马上明白,这是不乐意让老太太占便宜。这郑家老头老太太,连续生了五个儿子后,才得了一个闺女,因排行六,取名郑陆凤,比郑家老五小两岁。那是从小娇生惯养,老太太没舍得自家闺女吃一点苦。该嫁人的时候,好歹是小地主家的女儿,说了门体面的亲事,是在县城开杂货铺子的赵家幼子赵铁柱。其实,说是县城,也不过是县郊罢了。刚开始日子倒也过的不错。怎奈赵家兄弟六人,这些年添了不少孩子,日子也就过的紧巴巴的。但因为离县城近便,出门做工挣些钱也过的下去。可这赵铁柱郑陆凤两口子那是好吃懒做惯了的,巴着爹娘兄嫂过日子也过的理直气壮,反正没分家嘛!但谁愿意辛辛苦苦养一家子闲人呢,赵家的妯娌也不是省油的灯,挤兑,冷眼,到最后的谩骂。再加上郑陆凤嫁到赵家十几年,就生了两个闺女,自然婆婆也就不待见。受不了的郑陆凤只得向娘家求援。她拉不下脸说自己的日子过的如何如何艰难,只让捎话说自己身体不舒坦。老太太怜惜女儿,自是想办法补贴。没分家的时候,给这位姑奶奶的礼,那都是“蛋不够拿钱凑”的政策。 郑青鸾剥了葱,放在案板上,“你跟她置什么气!几十个铜子的事,谁耐烦和她磨叨。我姐姐是瓷器,他们是瓦罐,咱们犯不上!” “去!又来哄我!”郑青桔被哄的心情大好,赏了郑青鸾一个白眼,“还有更闹心的呢!你猜怎么着?” 郑青鸾心说,我整天钻在山洞里,几乎与世隔绝,我能知道什么呀我?心里那么想着,嘴里却配合道:“怎么着了?” 郑青桔顺手抓了一把郑青鸾割回来的韭菜择起来,妹妹早晚能回来,不用说她也知道走密道,所以她看到青菜也不惊奇,也不多问,“韭菜和虾皮活了馅,包点馄饨吃。你姐夫赶了半晚上的路,吃点顺口的。”也不在意郑青鸾笑话,才接着刚才的话题,“咱们的大伯娘,昨儿跑到人家张大户家,求见人家正房太太,想把郑青梅许给人家张家的二少爷!” “疯了吧!”郑青鸾脱口而出,“人家早娶亲了,是江南富商家的嫡小姐!两口子都在南边。满县城谁不知道呀?他们想干嘛?作妾?” “要是送去作妾也好过现在呀!他们不知道怎么打听的,说是这位二少奶奶成亲五六年,现在才怀上,又听说怀着双胎,很是艰难。怕是要不好了。就上张家去,说是反正是你张家人坏了我家姑娘的名声,现在你家二少奶奶眼看就不中用了,我们也不嫌弃做继室,就把我家姑娘许给你家了。现拿一千两银子当聘礼,多的一概不要!” “不能吧!”郑青鸾拧了眉头,“大伯母可没这么蠢!” “是与不是的有什么要紧?反正传出来的就是这话!”郑青桔冷笑,“那娘们多会说话呀!指不定说的多婉转好听呢!可再好听,那也是咒人死儿媳孙子的话呀!要不是看在你姐夫份上,人家能打到家里来!本来有你姐夫的面子,悄悄的递个话过去,和那个张家的杂种三公子的事就悄悄的抹过去了,过上一年半载的,谁还记得!他们偏偏上赶着作死!现在好了,张家把这是宣扬的满世界都是!” 郑青鸾冷冷一笑,“典型的不作就不会死!怕是见姐夫是捕头,给了他们不少底气呀!以前他们可不敢这样呢!” “我不就是这样!”郑青桔面带寒霜,“这还没怎么着呢,他们就想借势,竟闹出这样的事来。以后-还怎么在人家家里做人!这幸亏是没公婆妯娌,要不然真是没法立足了!” “姐夫不是那样的人!他也知道咱家和大房他们不一样。”郑青鸾皱眉,“现在,也就只能看着后续的事怎么处理?” “这倒也是!大房的三个大小姐,虽然为人刻薄些,心眼子多些,爱占个小便宜,爱掐尖要强,有些个势利眼,又好吃懒做,出了这限额,倒真没什么大毛病!不过遇上这么个爹娘!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郑青鸾听的直翻白眼!姑娘家‘为人刻薄些,心眼子多些,爱占个小便宜,爱掐尖要强,有些个势利眼,又好吃懒做’真的不是大问题吗?这话要传出去,那真是没人敢娶了! “大房要是回过味来,怕是要找过来求情说和!大伯娘的嘴上功夫,那不是一般厉害!”郑青鸾有些无奈。不管多极品的亲戚,碍着宗族的关系,也不能下狠手。但是把精力放在处理这些琐事上,也很浪费时间的。 郑青桔嗤笑一声,“你忙你的去!正事要紧。还要念书呢!不用为他们费神,有我跟娘呢!我们也不是吃素的。三郎五郎在工地上,小八在练字,以后你跟他们一样,不用在后宅上费心思。说给你听不过想让你知道罢了,这点事,我要处理不了,就像你说的,直接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郑青鸾点点头,“他们爱怎样就怎样吧!等搬出去了,眼不见心不烦!” “想得美!听老太太最近的话头,是想把小姑那一家迁过来。”郑青桔把韭菜递给郑青鸾,示意她淘洗。 “不能吧!赵家分家了?人家赵家能同意呀?”郑青鸾从瓮里舀了水,顺手洗了韭菜和大葱。 “说是要分了。”郑青鸾和着做馄饨皮的面团子,“他们家六兄弟就一个杂货铺子,说是卖了一家能分几十两银子。” “几十两银子!能置办两三亩地,几间土坯房。要是勤快些,也是中等人家的日子。”郑青鸾点点头,“可见祖上有基业还是不一样的!再落魄也能保证衣食无忧。” “就是这个话!庄稼人嘛!有田地就饿不死,勤快点就能过好日子。不过咱们那位姑奶奶估计过不了这样的日子,想住回娘家,说是自己又没个儿子,挣了家业给谁花去,不如把闺女家娇养些,将来许个好人家,等老了,在赵家的侄子里,挑个出息的过继过来,又有人养老,又能过体面日子。等将来死了,也有人当孝子,摔瓦罐。坟头上也有人祭扫上香,干啥辛辛苦苦的为别人忙。” 郑青鸾几乎没被雷死!你指望谁给你娇养闺女呢?谁家吃饱了撑的把出息的儿子过继给你?还得供养你,给你当孝子!你不想为别人辛苦,谁又愿意为你辛苦? 果然是极品中的“奇葩”! 第26章 安排 第二十六章安排 郑青鸾顶着一脑袋雷往山里去。这几天一直在跟萧云峰研究军国大事,很是高端大气上档次!回了一趟家,节奏立马变了,老天爷一脚把她踹回现实中,她才醒过神来,觉得踏实了!还是种田励志更合自己的心意! 她囧着一张脸,让萧云峰诧异莫名,“这是怎么了?回了一趟家倒像是被雷劈了!” 可不就是被雷劈了吗?郑青鸾默默腹诽,一张脸更囧了,“你没觉得咱们俩其实是两个世界的人?” 萧云峰莫名其妙,很不明白什么叫‘两个世界的人’,想了想,大概与门第差距类似吧,“咱们俩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虽然不知道他理解到什么地方去了!但是想想自己的上辈子,他这话也并不算错!她肃着一张脸点点头,重重的叹了口气。 “家里出事了?”萧云峰心里七上八下的,很是忐忑不安。 郑青鸾收敛了心绪,摇摇头,把家中听到的事告诉他,“主要是生活的重心变化太快。” 萧云峰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一般来说,女子要应付内宅琐事,男子负责出门交际。高门关心朝堂政事,寻常小户在意邻里杂事。而小姑娘却要面对所有事,既要能伸手够得着天,又要能俯身紧靠着地。确实不容易! 他赶紧转移话题,“你姑姑家难道就靠娘家接济过日子?百十来文小户人家能过一个月吗?”其实这些年走南闯北什么没见过呀?即便了解的不清楚,也差不了多少。 果然见郑青鸾神采飞扬,“要让我姐姐当家,我们一家能靠一百文过上两月!那才真是会过日子!” “你也不差呀!这几天汤汤水水的什么都吃着了,也没见花多少钱。”萧云峰现在能下地活动,坐在石凳上看郑青鸾择韭菜。 “大姐夫来家了,姐姐包馄饨。我看着挺香的。咱们也包点!你身上有伤,不放虾皮那样的发物,炒两鸡蛋拌上,也香的很!”郑青鸾见萧云峰好奇的盯着韭菜看,解释道:“别看长的不长,初春的韭菜,正鲜呢!” “汤汤水水的我怕不抗饿,半上午又得做饭。”萧云峰这几天吃的很顺心,家常的味道怎么吃都不腻。 “不妨事!我一会烙些葱油饼,配着馄饨吃,又不怎么费事!”郑青鸾雀跃的笑,“还有什么想吃的没?”她喜欢两人简单自在的说话。只要不讨论高大上的问题,这样的日子也很自在。 “没有!我是不是养胖了?”萧云峰笑着逗她。 “哪有?”郑青鸾上下打量,“你躺在床上也不肯好好歇,都是太费心神,反而更瘦了。” “再坚持坚持,过个一年半载,我就能处理好。倒时脱了罪,你也就轻松了!只要读好书就行。能考过就考,考不过,你也别强求。身体要紧!倒时我想办法讨个恩典就是了!你也是萧家的大功臣呢!”萧云峰没有了心里负担,这几天笑容也多了,看起来少了几分孤傲冷冽,倒有几分公子如玉,温文尔雅的感觉。这让郑青鸾不怎么适应。 郑青鸾得意的一笑,“那你可得对我好点!对待功臣就得有对待功臣的态度。可不兴来‘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那一套。” 萧云峰就笑,想了想道,“家里有没有能信得过,能力还不错的人。我有用!” 难道萧家的世仆里真的无人可用?郑青鸾知道这不过是句托词罢了。这是想提拔郑家人而已,她笑眯眯的接受这份好意与体贴,“你不问我,我也要说的。我二伯家的堂兄,想入行伍,是直接入萧家军呢?还是其他?你看着安排吧,人应该可信,但能力如何,你观察观察。我欠了二伯二伯娘好大的人情,你替我还了吧。虽说亲人间,不帮,我二伯也不会说什么,但自己心里终究过不去。还有大姐夫,人的能力你是知道的。但毕竟是下九流!萧家要脱了罪,那也算是钟鸣鼎食之家,大姐夫的身份到底不好看。你参详着是不是能在兵马司给他某个一官半职,应该是能胜任吧!” “这值什么?二伯家的堂兄,那也是我正儿八经的大舅子,怎能怠慢了去?”萧云峰想了想,“让他去京城!就西郊大营吧。” “西郊大营?”郑青鸾有些担心,“那不是勋贵子弟扎堆的地方!会不会被欺负。” “有人照应!无事。”心想着让人多观察观察,要是能用,倒不失为一个可靠的臂膀,又解释道:“你不了解京里的详情。这勋贵人家不能袭爵,读书又不出色的子弟,多是在里面挂着军职,平时是不去的。那些大小纨绔们哪受得了军营的罪。即使有几个出身好的,还能受的了苦,肯踏踏实实自己挣前程的,这样的人胸襟气度自是不同,绝不会仗势欺人。”心里掂量着,要是连军营里最基本的交际也应付不了,也就不堪大任,弄个闲职让他呆着就是了。 郑青鸾点点头,认可这种说法。 萧云峰却在想怎样安排汪兴华,沉吟了半响,“安排在你们府城的兵马司吧!”看见小姑娘可有可无的点点头,觉得有几分好笑,就这样两个小小的职位还值得她这样巴巴的说出来,这些本就是自己打算安排的,他耐心的解释,“我原想着,安排到京城,一步到位。后来想想,还是让他暂时留在你这边,家里有个什么事,也方便照顾。” 郑青鸾满意的点点头。这样也好,有汪兴华在,云池县有点风吹草动自己很快就能知道。再加上家里要置产,哥哥们要进学,都要有人照应。有汪兴华在,确实能省不少事!“也好!有大姐夫在,十里八乡的,少有不卖他面子的人。” 萧云峰一噎!合着我费力讨好半天,还是不及汪兴华受人待见。于是问,“你两个兄长,读书怎样?也要和岳父一起下场吗?”这是打算讨好大舅子的节奏。 “大哥能做得了学问,但做不得官。二哥嘛!他的心性在官场上倒是能混的如鱼得水吧!小八还小,还不大看的出来。”郑青鸾叹口气,“爹爹嘛,若是年轻几岁,可能还有几分雄心壮志,现在不成了,这几年心性越发散淡。我想着,有了功名,家里就开间书院,让爹爹教书育人,造福乡梓。名声好听,将来大哥哥也好子承父业,混一个书香世家,也算不错了。这样的家世,帮不上你什么的。” 听郑青鸾这样说,他也大致了解了这几人的性格。暗暗庆幸,没有拉后腿的岳家真是幸事!这比当初自己预料的可好太多了。至于帮不帮的上自己,小姑娘真是太谦虚,娶这么能干的媳妇,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想想小姑娘说的几房不和,本不是什么大事。兄弟多的人家,都有这样那样的矛盾,大户人家更甚,皇家那就是你死我活,无非利益耳!萧云峰把这样的道理说给郑青鸾听。 郑青鸾边忙手上的活计,边道:“这个道理我难道不明白?你想想他们干的事,咱们家只不过找了个当捕快的女婿,他们就敢上人家的门吆五喝六,颐指气使,咒人家媳妇孙子。这要是有个皇上亲外甥的女婿,我都不敢想,他们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见萧云峰不以为意,郑青鸾就笑,“你还别不以为然,小瞧了他们。前些时候,影影倬倬的听说大伯要送几个堂姐进宫当娘娘,大家都只当是以讹传讹的疯话。后来我仔细琢磨,估计我大伯说的是真话。你知道县令曹令安吧?”见萧云峰肯定的点点头,她继续道:“听说是出身承恩侯府,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弟弟。我大伯就想方设法的想通过曹县令,把人送进宫!你说这可不是异想天开,吃了熊心豹子胆!” 郑青鸾冷哼一声,“这样见识浅薄,又胆大包天的人,谁能保证将来不惹出祸事来!” 萧云峰觉得,这郑家老大也算是奇人,不管最后能不能成,至少他敢想敢干! “要是萧家脱了罪,我估计皇上为了控制萧家军,必是会认下你这外甥的。我估计到那时候,我大伯一定觉得我那几位堂姐即使当不了太子妃,也能当个侧妃什么的。配个皇子那也是能够的!”郑青鸾撇了撇嘴,很是不屑与无奈,“到时候真闹出什么事,我可丢不起那个人。” “那就想办法分宗,或者在整个族里,找个几代前就绝户的,把你们这房过继出去。大家都便宜。”萧云峰想想,虽不觉得那些跳梁小丑能妨碍大局,当要是时不时的跳出来,也够恶心人的。太闹心! 郑青鸾眼睛一亮,随即又摇摇头,“我们是无所谓!但我爹估计不乐意。即使再闹心,那也是亲爹娘,亲兄弟,我再想想看。” 第27章 番外 番外——初至 郑青鸾躺在炕上,辗转反侧。她来这个家已经半月有余。身体早已经恢复,因为有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和感情,也没有人怀疑。唯一的问题是这个家太穷了。因为是冬天,外面天寒地冻的,一家人也就守在家里,顿顿都是稀饭,里面最多多放几个红薯,吃的人胃里直泛酸水。 每天躺在炕上都在琢磨怎么弄些钱来好改善生活。好容易拆了爹早些年的羊皮护膝,做旧就得花好几个月,远水解不了近渴。 这一日,天气不错,爹去镇上交书稿,娘去卖针线。三郎五郎带着大姐和小八去山上捡柴火,家里没人。郑青鸾借机下炕溜出去转转,许是能找到来钱的门路。 村口有个不大的道观,里面的老道是逃荒来的,不知怎么在这里落脚。平日里为周围的乡亲看看诊,道观的香火竟然还不错。 她转到这里,进去看看,大殿里正有两个妇人虔诚的叩拜。 郑青鸾见其中一个妇人面色,明显是有身孕的样子。这样天寒地冻,跪在地上到底不妥。一时动了恻隐之心,“这位婶婶,已有两月身孕,赶快起来吧。” 那两人起先看到进来个小姑娘,也不在意。如今这突兀的一句话,倒把两人吓了一跳。 “我这媳妇有了身孕?”年纪长的妇人麻利的站起身来,满脸惊喜,她小心的扶起三十岁左右的媳妇,有忙问,“小仙童,怎的得知?” 自然是用望闻问切中的望,瞧出来的啊。但想想自家如今这样的年纪,说了也没人信。如今扮上一回仙童又如何? “我瞧见这位婶婶的头顶模模糊糊坐这个胖娃娃,想是有孕了。”郑青鸾一脸认真的道。“你们可别告诉别人是我看到的,说出去,就不灵了。” 她又看孕妇的面相,子女宫明显是五女一子。就道,“儿女双全的命数。”见三十多岁尚求神拜佛,只怕至今没儿子,心里压力必是极大的,就安慰道,“命里该有五女一子。儿子到得晚,老来有福。” 那婆媳瞬间泪流满面,激动的不能自已,原来家里已有五个闺女,媳妇又十年不开怀,怕是要绝后,如今听闻这样的消息,如何能不激动? 两人忙把身上所有的铜板都塞给郑青鸾,千恩万谢而去。第二年果然就生了个健康的小子。 而郑青鸾却在这里看到了商机。赚不到大钱,为一家人一天挣一顿干饭,还是能的。 往后的两月,也确实靠着每天的几文钱,挨过了郑家最后一个窘迫的冬天。 第28章 离开 第二十七章离开 两人在山中养伤的日子一晃而过,这些日子,两人天南地北的海侃,萧云峰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各地的风土人情随手拈来。郑青鸾两世为人,视野开阔,见解独到,常常让人眼前一亮,有豁然开朗之感。两人相处的很愉快,转眼间,萧云峰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结了痂,已经不影响活动了。郑青鸾知道,该到分别的时刻了。难免有几分不舍,但现在也不是该儿女情长的时候。 这天早早的吃过早饭,郑青鸾把一个小小的包裹递过来,“这是几件防身暗器的图纸,还有几个药方。找人做出来防身吧。我不认识什么能工巧匠,只能你想办法,找可靠的人。” 萧云峰打开图纸,也看不明白,“是什么暗器?” “这个是袖弩,外面裹上皮子,做成护腕的样子,两个手腕各一个,一个箭头上淬上剧毒,一个淬上迷药。这里是机关。这个有效射程在二十步左右,即使不淬毒的箭头,若射在关键位置,威力也是不小的。不过我还是建议用毒。你一旦想到用他,必是生命受到威胁,若不想要对方的命,迷药也是不错的选择。”郑青鸾翻着图纸,“这个做成扳指的样子,里面是极细小的针,同样淬毒后再用。这个必须近距离攻击。这个杀伤力有限,但若是选用剧毒,也是可以达到瞬间取人性命的效果。”顿了顿道:“除了你自己,身边的人也尽量瞒着吧。毕竟人心最难测。还有这几张是迷药及解药的方子,上面写的很详细,你自己就能配。这个是外伤药的方子,军中用的到。记住之后,全部销毁。” 萧云峰只觉得手里的东西重若千金,“放心吧!我都记下了。” 郑青鸾苦笑一声,“总是觉得少叮嘱了什么。” “出去就有人接应,我身边有萧家三十六卫,这次若不是军中有异动,我也不会一个人行动-”萧云峰还没说完就见郑青鸾瞪起了眼。 “还说呢!明知是计,还以身犯险!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充什么英雄呀!”郑青鸾又拿出一荷包,素面的,没有任何纹饰,“这是碎银子,留着路上用。”他身上都是百两千两面额的银票子,路上怎么花销?想去票号兑换也不行,最起码得出了云池县。郑青鸾腹诽,也不知道这些年他是怎么混的。 “拿着印信就能去萧家的产业提银子,别委屈自己。”萧云峰想了想,“过段日子,我给你请个先生来。” “这个好!”郑青鸾眼睛一亮。 “先生会带几个人过来。”萧云峰添了一句。 郑青鸾会意,这是给自己使唤的。她点点头,反正家里也打算添人。萧云峰松了一口气,毕竟在大户人家送人是很犯忌讳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给人家送探子呢!可她这样轻松的接受,萧云峰又不免多了几分忧心,怕她不知道这里面的规矩。 “你真是爱操心!”郑青鸾嗔他,“这是你送的人我才敢用,你当我傻呀!行了,这些琐事你不用管,我自会处理。”又拿个包裹,“换洗的衣服,干粮。” 送到密道口,郑青鸾停下脚步,“我不送了,就到这儿吧。” 萧云峰点点头,吹起了口哨,尖细刺耳。声音刚落下,几十步远的山石后就窜出两个人影,一眨眼功夫就到跟前。郑青鸾知道这是萧云峰的随从,不过也没放松警惕,袖中的匕首已经划入手中,准备随时出手。 萧云峰感觉到了小姑娘的戒备,也为她这种谨慎的态度默默的点了个赞,“自己人!”他轻声解释。 郑青鸾还在想,那天晚上萧云峰是怎么留下暗号,让他们找到密道出口的。幸好他们不懂五行八卦阵,幸好自己偷偷的在密道里多布置了几道阵。能人真不少呀!以后还是夹着尾巴吧。自己会的那点东西要是想呼风唤雨,傲视天下,那是找死的节奏呀。 就见两人单膝跪地,口称主子,给萧云峰行礼。 萧云峰此时脸上没有太多表情,淡淡的说了声,“起吧!”又皱眉问:“就你们两人吗?” “老二和老五在县城里。”说话的人小伙子十七八岁年纪,圆圆的苹果脸,有几分讨喜。 “这是萧九,那个是萧大,都是我的贴身护卫。”萧云峰回头对郑青鸾解释,对俩护卫道:“这是郑姑娘!” 两人早有猜测,如今得到证实,连忙见礼。他们这几天在县城,满耳朵都是这位未来的当家主母的事迹,尤其是她对萧家,萧家军的维护,真让人觉得窝心。两人恭恭敬敬的行礼,一点都没有勉强。何况她把主子藏起来养伤,明明知道一定藏在山里,却几乎翻遍了整座山都没找到。如今又见两人就这么不知从哪冒出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位可不是一般人。 “主子,马就在山林外,随时就可以出发。”说话的人二十来岁,颇为沉稳。长相太过普通,普通到看过就忘。郑青鸾在心里感叹,还真是会挑人。 萧云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郑青鸾忙道:“那就走吧。”她推了推萧云峰,“路上小心。” 萧云峰上前把小姑娘搂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在耳边轻声道:“我会给你消息。我会尽快回来,正大光明的上门看你。” 郑青鸾蹭了蹭宽厚结实的胸膛,点点头,“京里的情况究竟如何,你得多看看。别急于一时,毕竟之前都是咱们的推断,做不得准。反正十年都等了,再多等些时候也无碍。一切已稳妥为上。” “知道了。”他的声音有些低沉。 郑青鸾推开他,“走吧!我等你!” 萧云峰深深看了她一眼,对背过身,表示‘非礼勿视’的两人道:“出发。” 三人转眼就没了踪影。这样的功夫很是让郑青鸾垂涎。 一个人孤零零的站了好一会,带着几分怅然回到山洞里。把萧云峰住过的痕迹全部抹掉。才收拾好心情,把各色菜都摘了一些,才往家走。 一出密道口,就能看见自家新宅子的后门。从后门到密道口的山壁,借着山势栽了几圈荆棘丛,对外说防野兽的。 看着新建好的房子上升起的青烟,知道只是在烘房子。她也没停留,直接往家走,,估计这几天就要搬家了。 钱氏在拾掇箱笼,看到郑青鸾回来,“还没忙完呀?这都多少天了?” “忙完了!今天开始就不出去了。”见家里只有钱氏,“其他人呢?连小八都不在。” “烘房子去了。你爹顺道去看看家具打好了没?”钱氏手里正叠着旧衣。 郑青鸾看看,都是补丁打补丁的样子,就一把抢过来,“快别折腾这些破烂了!布都浆洗烂了。”说着,随手一扯,就从中间劈开了,“看看,做鞋底子都不成,不耐磨了!” 钱氏气不打一处来,“你着败家的死丫头!”立马站起来想找趁手的东西捶她几下。 “搬过去我就去给你拉一车布回来,这里里外外,床单被面,窗帘门帘,都换!”郑青鸾一边说,一边抱着那堆东西往厨房跑,直接塞到灶膛里,一把火就烧了干净。 钱氏撵出来的时候,差不多都化成灰了。狠狠的在小闺女背上锤了两下,才解了气,“我怎么生下你这么个孽障!” 郑青鸾无赖的嘻嘻笑,“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咱们家好好的新房子新家具,娘把这些破衣烂衫往里一塞?它也不合适呀!别不舍得,家里又不是艰难的过不下去。咱不用多好的,就选结实耐用的,也就十来两银子就置办齐全了。大姐许了人,大姐夫家条件可不错,太寒酸让人看不起。况且哥哥们都要进学,要是在家里招待个同窗好友,那些东西也实在不像样。” “就你歪理多!”钱氏瞪了郑青鸾一眼,到底没多说什么,边往房间走,边道:“我这里不敢用你!你去新宅子看看,该添什么早早的置办。” “知道了!”郑青鸾应了一声,就往外跑。远远的还能听见钱氏的叮咛,“大姑娘了!别疯跑!” 村尾靠山的位置,远远看见漆黑的大门。一圈围墙围出好几亩大的院子。青砖灰瓦的小四合院规规整整的立在院子最深处。大门两侧是两间门房,都是一明两暗的格局,郑青鸾进去看了看,心里琢磨着,一间当门房,一间招待来往客人的下人随从。看着也宽敞明亮。进了大门,一条三米宽的青石板路直通四合院。路两边准备当地种,所以比较空旷,她正琢磨这这几十米的路两侧种上葡萄,搭上葡萄架的可行性,就见院子的西南角竟然出力着一个不大的亭子。 郑青鸾走近一看,原来是水塘子边建了个赏景亭,塘子里的泉眼也被清理出来,周围砌上青石,水清澈干净,亭子上的飞檐刚好为泉眼挡住雨水,溢出的水流进池塘,估计与地下水相连,所以池水并不见涨。这个亭子十几个平米大小,要是放上石桌石凳,邀上三五友人,品茗赏景倒是不错。 第29章 准备搬家 第二十八章准备搬家 郑青鸾围着池塘转了一圈,大概能估摸出水塘的大小,应该有一亩多点,比原来扩大了一倍有余,但水位不减。这肯定是与地下水相连的活水,要是能将水引出来绕着院子转一圈再流回去,那就太好了。在西北这样的地界,想要小桥流水是不大可能,但至少算得上背山临水,用风水学来说,是极好的格局。何况水流动起来还兼顾灌溉的作用,省不少劳力,何乐而不为呢? 郑青鸾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确实花不了几两银子,就打算和老爹商量商量,在搬过来之前,把院子休整休整,随便把水引出来。 往里走了五六十米远,就是小四合院。朱红的大门,一侧是一排抱厦,分割成六个不大的房间,里面都盘着炕,这是早早准备好的下人房。另一侧是个花墙建起的拱门,这是个小院子,和另一侧的抱厦并排,也是一溜厦房,只不过是三个大房间,正中是待客之所,一间是外书房,另一件是客房。还有一间小小的更衣室。这应该是充当外外院的只能了。郑青鸾满意的点点头。再往前是刻着“五福临门”的影壁,绕过影壁。就是垂花门,垂花门两侧是抄手游廊,通向东西两厢。对着正门的是正房,正房正厅和东西两屋连带东西两个耳房。东西厢和角房相接之处,各留出一个小拱门,通往后院,后院一排后罩房,厨房,杂物房,柴房就设在这里,房前是不大的一块菜地,最东边的位置,就是家里的后门。后门外就是密道口了。 见郑青鸾转回来,五郎得意的一挑眉,笑道:“还不错吧!” “嗯!还行。”郑青鸾回以一笑。 几人站在院中的天井处,细细规划。 “正中间放个大瓮。”三郎指指几人的脚下,地面是用青石板隔出的小路,其他地方留作种花栽树的小园子。“好方便用水,也能当防火的作用。” “也不要种什么花了,一经种长青的树,树下种防蚊草。咱们家的位置又是山又是水的,夏天蚊虫肯定特别多。”郑青鸾皱着眉,她最讨厌蚊子,身上的包没十天半月都下不去,“就是大院子里,我也打算大路小路边都种上,尤其是池塘边的亭子周围。”她一副咬牙切齿深恶痛绝的模样。 郑老三笑道:“行啊!墙角边窗台下,只要能种你都种吧。” 郑青鸾就把想把池塘的水引出来的事和大家商量,“就是起水渠的作用,下面铺上小石子,做成小溪的样子。” “这倒不费事。反正院子要整理的,顺手而已,也确实方便呀!”郑老三点点头,“你们还有什么要求,一并提出来吧。” “我要一个人住一间。”小八第一个跳出来,他一直跟两个哥哥挤,现在最渴望一个人住。 “东西两厢各三间,你们自己挑。余下那间当书房。”郑老三笑道:“家具都打好了,下午请人搬过来。” 郑青桔从屋里出来,满头大汗,“不用再添柴了,都已经干的差不多了。那个火墙呀,真是不错,瞧瞧把我热的。”用帕子擦了汗,又道:“这边不用管了,咱回吧。这两天就搬过来,这家里要按你们的意思来收拾,再过一个月,也搬不成的。咱先收拾两三间房子出来,就搬吧,剩下的慢慢置办吧。” 几分便往外走,边谋划。三郎道:“就是离大门远了些,要是没有看大门的,来客叫门咱都听不见。” “要不开个侧门?咱这东墙外,就知去镇上的小路,一并修起来?”五郎想了想,建议道。 “行啊!”郑老三点点头,“还是得买两个人才行。屋子多了,院子大了,光洒扫就让人吃不消。” 这样忙忙碌碌两天,才拾掇好。 -- 郑家正院 郑老爷子坐在炕上,吸着旱烟,火光明明灭灭,映着人的脸,看不分明。老太太隔着炕桌,盘腿坐在对面,用手背抹着眼角的泪。不管怎么偏心,老三老四总归是自个身上掉下的肉,往日里搁在眼皮底下,还显不出来,如今眨眼就搬出去了,竟生出几分难言的酸涩来。就如同长大的雀儿,真的就这么离巢飞了。 “都是没良心的白眼狼!”老太太委屈的抽搭两声。本来她打算的好好的,她跟老头子住正房东屋,西屋让老大住着。东西两厢共四间,老三老四老五和大郎住,两边的耳房,孙子一间,孙女一间,也住的下。都是至亲的骨肉,谁也不嫌弃谁,亲亲热热住一起多好。谁承想两个狼崽子一声不吭的盖了房,听说老三盖了两进的宅子,还带着池塘花园子,老三也是青砖大瓦房,带着铺子。合着平日里日子紧巴巴的样子全是糊弄她这老婆子呢。儿媳妇又都是泼辣货,舍不得孝顺老两口子,舍不得帮衬她可怜的闺女。“心真狠呀!就这么撇下我这老不死的!” “别嚎了!”老爷子瞪着眼,“要是再把老三家的和老四家的招来,看你咋整?半辈子了,也弹压不住儿媳妇,还有脸哭!你说说你都能干啥?”郑老头抽了口烟,“只要他们把该孝顺的顺顺当当拿来,你就知足吧。不过在这一点上,这两个儿媳妇比老大老五家的强。”他也看出来了,只要要求不过分,老三老四还都是孝顺的。虽说媳妇子厉害些,倒是都能顶门立户,在村上也都是听见夸的,还真是没见过谁说一句不好来。这就行了!何况还生了几个孙子孙女。按说老三家的在老郑家最能挺直腰杆子,生了五个孩子,三儿两女,儿女双全。光看六丫头在公堂上的利落劲,就知道这两口子在教养孩子上费了大心思了。一个丫头片子,那么些大官考校,都称学识好。更何况三郎五郎了,只怕学问更好。将来指不定什么前程呢!六丫头的婚事就不说了,要么得一贵婿,要么自个得个功名,就算不出嫁,在郑家整个族里,那也是姑奶奶,都会心甘情愿的供着。就连四丫头,都许了捕头这样的女婿。最近他也打听了,汪家家底厚实,人也本事。如今更该起了大房子,建了大院子,日子往后会更好。老四虽没有大出息,但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的能耐还是有的。关键是他和老三两兄弟那真是亲,听说这次盖房子老三是帮衬了不少银子的,盖了两院带铺子的宅子,所说都不大,但也够住了。有两个铺子,一年就不少出息,日子肯定差不了。老二离家快二十年了,就打了一照面,不说也罢。老五这些年也没读出名堂,如今地也卖了,他以后考啥养家糊口呀?他自个性子独,和哪个兄弟都不亲近,老五媳妇又是油滑的,和谁也不交心。如今还只有小七一个孩子,将来都没有个帮衬的。想起老大,老爷子心头一梗,原来寄予了多大的期望,如今就有多大的失望,现在不奢望他一把年纪去考功名,只要能把自个的日子过明白,也算不错了。谁成想他竟糊涂至此,读书读糊涂了的!这也怪这死老婆子,害了老大,先后给娶了三房媳妇,有两个都是老婆子娘家侄女,另一个是远方表侄女。这赵家就没一个闺女是好的!能有个明白事理的女人劝着,老大兴许能好点。如今三个孙女的婚事算是毁了,幸好还大郎这么个儿子。提起大郎,老爷子才想起,这都二十岁的人了,成婚都第五个年头了,还没孩子!不说儿子,连个闺女都没有。想想大郎媳妇又是赵家女,顿时心生恼怒,肯定不是个好的。遇上这么个不会下蛋的,他的大孙子可不就毁了。难道要让大郎走老大的老路!这是坚决不行的。 老爷子烦躁的下了炕,在屋里来回的转了几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冲老婆子道:“你去准备饭食。今儿把老三老四两房人都叫来,吃顿团圆饭,我有事要说。” “吃啥团圆饭!平白的祸祸粮食!”老太太不乐意。闺女上次还捎话说,两外孙女吃不饱饭呢。刚想省省,好给闺女捎过去,这又把人聚一块,得浪费多少东西呀。造孽! 老爷子眼睛一瞪,“让你去,你就去!啰嗦个什么劲!” “死老头子!”老太太嘟囔一声,到底不敢违了老头子的意思。穿鞋下炕,磨磨蹭蹭打算出去。 “割上两斤肉,称上两斤老豆腐,再打上一斤酒。烙白面的饼子!别拿你那稀汤寡水的猪食糊弄人!” 第30章 团圆饭上的幺蛾子 第二十九章团圆饭上的幺蛾子 收到吃团圆饭的消息时,郑老三和郑老四两家正商量搬家的事。两家虽说隔着矮花墙住着,但真心跟一个院子没多大差别。妯娌俩也没红过脸。相互帮衬谁都没有怨言。 七郎通知完,就拉着小八院里玩去了。 钱氏和宋氏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心道,“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两人各自看向自家男人,就见两人都一脸感伤。 钱氏眼睛一转,就笑道:“怕是老爷子老太太舍不得儿子!到底是亲生的,哪有不疼的。”又对郑青鸾和五郎道,“你俩去镇上,买上三只烧鸡,晚上带过去添样荤菜。还是咱们老郑家人丁兴旺,三桌坐着都有些挤的慌。”说完朝宋氏使了个眼色。 宋氏立马会意,“那让六郎也去!买两斤糕点!当饭后点心。人家富贵人家可不都这样,咱也学学!” 说完,就从身上数钱。钱氏也喊,“桔子,给五郎拿钱去。” 郑老三郑老四脸上就有了喜色,似乎是满意了几分。 郑青鸾暗叹,果然还是娘厉害!这是给爹做脸呢!当着你的面说的都是好话,办的都是让人窝心的事。她估计自己的老娘正暗搓搓的等着看爹的笑话呢!这样的御夫手段,值得点一个赞! 郑青桔帘子一撩,从里屋出来,把钱递过去,叮咛道:“不用买烧鸡!称上两斤酱猪头肉,切三盘还是没问题的。两斤酱猪头肉刚好是一只烧鸡的价钱。何必多花钱买三只烧鸡!钱多的烧的慌。”又扭头冲宋氏道:“四婶,我昨儿还看见墙根下的木盆里有不少鲫鱼片子,都是三四两重的,您把鱼外面裹一层面米分,这鱼看起来就有半斤大小了,锅里少放些油,小火炕的两面焦黄,脆脆的最是好吃。您千万别把油放多了,面米分最是吃油。要是弄这东西抛费一斤油,那还不如买点心呢!一桌准备上两三条,不比甜腻腻的点心养人。那么老贵的东西!”说完转身又回房里去了。 一屋子,两房人,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抠门劲! 郑青鸾只想抚额,连忙接过话,“我姐这话也对!一只鸡就两鸡腿,到时候给谁吃,不给谁吃!到时候再闹起来!”这话也不是瞎说的,大房的三个闺女和大郎媳妇真为了鸡腿干过架。郑老三和郑老四本来还有几分不自在,被郑青鸾这么一说,就觉得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回头好好的一顿团圆饭,再为了分鸡腿给毁了,花钱还办了坏事,不值当的。 见老爹和四叔的脸色好转,还肯定的点点头,郑青鸾笑道:“多出来的钱给我爷买坛好酒,我见他老人家平时也爱就着花生米喝一口。”又朝宋四婶道:“我姐说的做鱼,那真是能行。老爷子老太太上了年岁了,油大又甜腻的东西确实不宜多吃。不符合养生!我前两天在一本医书上就看到,说是鱼肉是所有肉食里最容易让人吸收养分的肉,最适合孩子和老人吃。这孝顺老人的事,也不在于一时。您隔三差五的弄两条这样的野生鲫鱼,把鱼肉细细的刮下来,做成鱼丸子,给老爷子老太太送过去,不是更好。孝顺也不在东西贵贱,不就是一份心意,那鱼丸子做起来最是琐碎呢!咱家几房人,也没两老人可操心的事,就剩下保养身体这一条,您要做好了,我四叔得好好谢您呐!” 说完,嘻嘻一笑,拉着五郎出门。 屋子里郑老四看了宋氏一眼,“既然对身体好,你就隔上几天做上一回,给送过去吧。”他又何尝不知道媳妇心疼银钱,盖了两院房还欠了外债。如今小侄女说了这么个法子,倒是解了两口子的难,这事传出去,谁能不说他们两口子孝顺。 宋氏心里一喜,连忙应声。心里却直道六丫头机灵!不花钱还落了个好。至于说做鱼丸琐碎的事,骗骗不进厨房的男人罢了。三两条鱼眨眼功夫的事,天天做都成呢! 两个当家的男人心里舒服了,这件事也就揭过去了。 等到掌灯时分,四房人齐聚正院正堂,等三房四房给桌上添了菜,老太太的脸色才好看了些! 桌上就一盘酸菜炒肉片,一盘红烧豆腐,一盘酸辣土豆丝,一盘凉拌红白萝卜丝。一大簸箕烙饼,上面有些斑斑的黑点,这是用黑面烙的,且没舍得放油。再添上一盘酱猪头肉,一盘子煎鱼,正好六个菜,三荤三素。 老爷子心情颇好的看着老三拎过来的梨花白陈酿,看到桌上的菜,立马冷了脸。说好的两斤猪肉呢!酸菜里面的星星点点连二两都没有,“你个死老婆子!去!再添两菜,鸡蛋炒大葱,油炸花生米。再偷工减料,就回你赵家待着。” 老太太耷拉这脸去了。不是说儿媳妇们不去帮衬,而是老太太怕这些媳妇子把她的东西败了。 正桌上坐着老爷子,四个儿子,大郎,一个空位是给老太太的,见还有一个空位,老爷爷笑眯眯的喊:“六丫头,坐过来吧。你也是有功名的人了,坐在偏桌不像话!” 郑青鸾诧异了一瞬,马上和顺乖巧的道:“爷,您这是臊我呢!不管在外面什么身份,在家里长幼尊卑还是要讲究的。”她可不能落人话柄,她上面还有长兄呢,万万没有她坐正桌的理。 本来提到郑青鸾有功名的话,郑老大郑老五大郎的脸色就都不好了。这会子听到郑青鸾推辞,提到长幼尊卑,郑老五就道:“六丫头是知礼的!”他常在外面参加文会,文人对郑青鸾做的两首诗分外推崇,作为五叔,他在外面很是得了几分脸面。如今看这小丫头片子也顺眼了几分。 “那是!以为都是那些尊卑不分的!自己什么身份自己不知道吗?也敢和咱们这些正头娘子平起平坐。”郑五婶黄氏嗤笑一声,这是和正房杠上了! “唉!”这一声悠悠的叹息,端是婉转悠扬,不知道拐个几层弯,“罢罢罢!雪妹妹今儿就委屈委屈站着伺候吧。虽说我这当家主母宽和,不是那掐尖要强爱吃醋的。平日里在咱们大房怎么着都随你,如今只当为了咱们爷,可好啊!回头让爷亲自谢你。”能有这调调的也只有小赵氏了。 “我一听那声,就浑身起鸡皮疙瘩!”郑青桔小声嘀咕了一句。 就听黄氏冷哼一声,“这得是多不待见自家爷们,才把爷们往外推!连醋也不吃,可不就是心里没这人!那心里到底记挂谁呢?” 郑老大彻底黑脸。小赵氏心中一急,刚想反驳,那边老爷子呵斥了一声,谁也不敢说话! 老爷子这会子彻底恼了:哦!怪不得老大媳妇整日里调三斡四,感情是心里没老大呀!这不守妇德的败家娘们!都怨他这当爹的呀,怎么就没亲自给儿子相看,毁了儿子一辈子。 他下定决心,肃着脸,清清嗓子,“今天把大家聚在一起,主要就是商量一件事,啥事呢?”老爷子环顾一下儿孙,见都静静的看着他,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你们也知道,大房没个贤良妇撑着-” “老爷-”小赵氏如黄莺般的嗓子委屈的叫郑老大。 郑老大连忙开口,“爹呀!五娘挺好的!”五娘是小赵氏的闺命。 “你闭嘴!”老爷子呵斥,“谁也不许插话!”说完严厉的看了一眼赵五娘。 老太太端了两盘菜进来,放在主桌上,没给其他两桌准备。见老头子没注意,就一声不吭的坐下,心里直呼侥幸,可算把这死老头子糊弄过去了。 “这些日子,我真是为大房揪心,就寻思着给老大和大郎再纳上一房良妾!把一大家子聚起来商量商量。”老爷子似乎没觉得这些话有什么问题,但看到老三和老四瞬间黑下来的脸色,补充道:“当然了!也顺便送送三房四房,能顶门立户了!” 去他的顺便!当年两人成亲,就是顺便!搭了老大续弦和纳妾的东风。 要离家了,还是顺便! 人一辈子能有几件大事!成亲和建房无疑是至关重要的大事,代表着成家和立业呀!这在他老人家眼里都没给大儿子纳妾重要吗? 郑老三和郑老四脸色更黑了!两人对视一眼,苦笑一声,他们还期待什么呢?罢了!就这样吧。 两人没言语,举着酒杯同病相怜的碰了一下,一口闷了。该吃吃,该喝喝,随他们闹吧! 钱氏和宋氏苦涩一笑,虽早就猜测不是好事,但真把话说出来,还真是有些不好受。 几个孙子辈的面红耳赤,埋头吃菜,这事他们都不该听的!更别说插言了。果真是人老糊涂了! 郑老大和大郎面露喜色,读书人谁不喜欢红袖添香呢!马上心猿意马了起来。谁还管媳妇怎么想,想来都是温顺贤惠的,哪会不同意? 郑老五此时的心情却并不怎么美妙,愤愤的站起身来,“爹!那我呢-” 第31章 反击 第三十章反击 郑老五这一嗓子,整个堂屋都静了静。就见一大块烙饼准确无误的砸在他头上,直砸的他马上捂住后脑勺,转过身来,刚要开口叫骂,就看见黄氏怒目而视。他心虚的缩缩脑袋,“那什么-那个-我是说,给大哥纳妾不得又花钱吗?”他转过身针对郑老爷子,“那儿子我不纳妾,但也不能吃亏不是,您把纳妾的钱补给我,也就行了!”说完小心的瞄了一眼黄氏,见对方给了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立马理直气壮起来。都是儿子!凭什么什么事事以老大为先。 郑老太太看到小儿子被媳妇辖制,气不打一处来,“没出息的东西!不就是想要个妾吗?娘给你纳!”说完还示威的瞪着黄氏,并示威般的扫了扫其他几个儿媳妇,仿佛再说,再不听老娘的,老娘有办法收拾你们。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小赵氏捂着心口,盈盈泪眼满是谴责,雪姨娘站在炕下,手搅着帕子,忐忑中带着点怨愤。黄氏最直接,手攥着筷子,似乎随时准备去拼命。宋氏满脸铁青,只有钱氏嘴角挂着笑,眯着眼睛,郑青鸾心道:坏了!老娘她动了真怒了! 郑青桔在耳边嘀咕:“这是动真怒了!” 郑青鸾也了然的点点头,现在五六两银子能买个十四五岁的大姑娘,要是老太太诚心这样恶心人,也够这些媳妇们喝一壶。 就听钱氏笑眯眯的道:“光让做爹娘的给儿子们操心,咱们做儿媳妇的也合该为老人也操心操心才是!娘这么大年纪,伺候爹也怪不容易的,要是-”似乎是无心的止住了话头。 “我出一两,大家凑凑,怎么说也是为了孝顺爹娘呀。”黄氏立马会意,积极相应,拿出银子拍在桌上。 钱氏拉了宋氏一下,“我们也出一两吧”说着就拿出二两的银裸子,“这是我给四弟妹的。”见宋氏还一脸懵懂,就状似无意的问,“你前来和我说,那-要卖几两来着?” 宋氏灵光一闪,恍然大悟,“五两!”然后挑眉看小赵氏。 这几房媳妇就没一个笨人,似乎特别有默契的心领神会,“我出一两。”说着从荷包里摸出个八分的银裸子,那边雪娘后知后觉的摸出二三钱重的银角子,凑足了一两。 就见一直沉默的大郎媳妇‘蹭’一下站起来,“各位是长辈,安坐就是!媳妇去跑腿,那是应该应分的。”起身拿了桌上的银钱,就往外走,“不够的!我补上。” 他们几人说的热闹,可旁边看着的男人和孩子完全不明白。郑青鸾自己也蒙着呢! 老太太一脸喜色,她觉得威胁成功!这不是怕了吗?一人一两就想贿赂我,做梦!她得意的笑笑,“这才像话嘛!” 老爷子难得一脸欣慰的看着老太太,知道借势辖制儿媳妇,总算有点长进。“你们放心,爹有私房,给你大哥和大郎纳妾的银子还是有的。”也不管老太太瞬间黑下来的脸,自顾自的喝了一口酒,“咱正正经经的娶个二房,生下的孩子身份上也好看些!挑出身清白人家的闺女,好生养的,当然了,品行要温良,最好能识文断字,而顶顶重要的是相貌要上等的。倒不是让你们沉迷女色,而是考虑到以后生的孩子的相貌。你们看看咱家这些小辈。”说着,指着孙子孙女道:“哪一个不是相貌堂堂,多体面呐!包括二房的二郎和五丫头,长得都俊!这十里八村都找不出比咱们家孩子更俊的”很是自得的样子。 郑青鸾撇撇嘴,她虽然鄙夷郑老爷子的做法,但不得不佩服,老爷子对于遗传学的深刻认识。 郑老大殷勤的老爷子斟酒,“那是,即便生下闺女,只要模样好,也能找门好亲事帮衬家里,不比生儿子差。” 老爷子认同的点点头,“但儿子还是要有的!”说着看向大郎,“你爹还有你继承香火,要是你没儿子,咱家的香火可就断了!” 旁边的几个儿子孙子立马拉下脸。怎么个意思?只有大房才是亲的是吧! 尤其是看到老太太忧心的看着大郎,一点也没觉得老太太的话有什么问题。 余下的儿孙更心塞! 郑青鸾觉得这是老爷子喝了几杯酒,口误了!但从礼法上讲,只有长房长孙才能继承宗祠,其他几分过上两代就是旁支了!这话按说也不算错,可听的人觉得寒心呀! 这话说的有失水平!酒这东西,真是害人不浅。郑青鸾担心的看看郑老三,见他嘴角挂着几分苦涩的笑意,挺不忍心的!毕竟从建房开始,他就带着几分怅然,今天还以为老爷子老太太同他们一样,总有几分不舍。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或许是感觉到了注视,郑老三抬眼一看,就见小闺女一脸担忧的看着他,蓦地心头一暖,释然的朝孩子笑笑,并举起筷子比划,示意她快吃。 郑青鸾吐舌俏皮一笑,拉了郑青桔和小八一下,趁着别人的注意力都在别处,赶紧把肉菜消灭掉啊! 酱猪头肉真是百吃不厌,郑青鸾盘算,明天抽空去镇上一趟,多买点,一气吃个够。郑青桔正把饼从中剖开,将肉夹在饼里,“一回带回去,爹娘估计没心思吃饭了。” 另一桌,三郎五郎他们,注意到郑青鸾姐妹俩的举动,也马上开动,填饱肚子再说。 长房的三个姑娘婚事遇阻,正伤心难受呢!哪有心思吃饭。两桌的菜,全便宜他们几个了。 且不管这几房人究竟各自是什么心思,就见大郎媳妇从外面进来,后面跟这个三十来岁的小媳妇。 就见那女人身材娇小,一身素色的棉布衣裙,胳膊上挎着灰色的包裹,怯生生的站在堂屋中间,皮肤莹白,眼角有了些许皱纹,但更添了几分风情。 “爷,奶,这是几位婶娘和我婆婆凑的钱买的婆子,专门伺候我爷-和奶。”大郎媳妇嘴角挑着笑意,就显出几分刻薄来。 郑青鸾以前一直没在意过赵红萤,此时也不由挑挑眉,这个女人也真不是个简单的。她怎么都没想到,娘她们的反应这么激烈,反抗这么犀利。还是那句话,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但她还真没立场说这话,况且,她郑青鸾也并不是什么好人! 老太太只觉得口干舌燥,眼前发黑,她铁青着脸,看着儿媳妇们,见她们个个低垂着眼帘,一脸的恭谨谦顺,直气的身体打晃,恨不能立时昏过去。 老爷子也在儿子们诡异的目光中,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什么,恼羞成怒的呵斥,“胡闹!”他羞的面色通红,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儿媳妇孙媳妇合伙给老公公买姨娘,羞也羞死了。什么时候儿媳妇能管公公的房中事了!他刚要出口教训,却看到几个儿媳妇似笑非笑的脸,才恍然明白过来!儿媳妇不能管公公的房中事,难道公公就能管儿媳妇的房中事,不是老不修是什么?想给儿子孙子纳妾,完全可以悄悄的和儿子们说,犯不着把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当着孙辈的面,不给儿媳妇脸面。 虽说敲打的是大房,其他几房不免物伤其类。 老了!糊涂了!本来是想把儿孙聚一起联络联络感情,不想又因为看到老大越来越颓废的脸失了理智。关注重视老大已经成了惯性!失误呀! 老爷子的反思也不过一瞬间就完成,人一旦明白过来,恢复理智,还有什么看不透的,“难为你们想着我和你娘!这些年,你娘也确实辛苦,你们能想着专门买个人伺候她,这是你娘的福气!断没有拦着不让你们尽孝的理。”他叹了口气,“如今老三老四都能顶门立户了,爹心里高兴!多喝了几杯,是不是又胡说八道了!哎呦!人老了,说话难免着三不着两的,你们可别真吃心,记到心里,冷了情分。” “老三呐!这些儿子里,就你最有本事!爹都记着。年纪轻轻就当上票号的掌柜,谁不夸!虽说这几年受了些苦,但有后福啊!几个孩子又懂事,前途又都是好的。爹放心你!” “老四啊!你最能吃苦!最能干。日子过的最踏实顺遂,四郎和六郎也都是和你一样的品格,往后的日子是错不了的。” “你们也别怪爹娘偏心,你大哥是长子,我和你娘的第一个孩子,那感情是不一样的。你们也是当爹妈的人了,想想是不是这么个道理。对你大哥呢,期望最大!他虽不争气,但做父母的,反而更挂念他,担心他过不好,难免为他多思量几分。” “老五和大郎呢!一个是老儿子,一个是大孙子。人常说‘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这话再没错的。等你们老了,你们就明白了。” 看着老爷子悲情的表演,郑青鸾只想到‘打亲情牌’这四个字,至于这里面有多少真心,还有待商榷,但她不得不为老爷子的急智和口才点一个赞! 第32章 父兄应考 第三十一章父兄应考 郑老三心底一片冰凉,心寒个彻底。他宁愿老爷子理直气壮的吼他们一嗓子‘你们都是老子的儿子,老子爱偏心谁就偏心谁,还反了你们了!’。而不是把他们当作外人一般恭维吹捧,来安抚!只觉得嘴里的酒更加苦涩。他放下酒杯,站起身来,看着老爷子的脸,“那什么-爹啊!明儿得搬家,家里还没收拾好呢!要不我们先回去,忙过这一阵我再陪您说话。”说完,不等老爷子回话,扭头看向钱氏,“孩子他娘,咱走吧!” 钱氏在自家男人说话的时候,已经站起来了。如今更是三两步的走过去,扶住郑老三,“怎么了?多喝了几杯上头了吧。”扶住人就往外走,“你们几个小崽子也别吃了,赶紧回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又扭身喊,“爹娘,孩子他爹喝多了,我们先回。” 郑青鸾随着兄姐出了门,听见郑老四告辞的声音。这场所谓的‘团圆饭’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结束了。 回到家,钱氏陪着脸色不好的郑老三回房休息,留下五兄妹面面相觑。 “我去给爹娘下碗面去,你们谁还没吃饱?我多做点。”郑青桔站起身,往厨房去。 “不要多少面条,多点汤吧。刚才吃的干巴巴的,不舒服。”郑青鸾谄媚的朝姐姐撒娇。 三郎五郎倒水的动作一顿,赞同的点点头。 “知道了!收起你那狗腿样!”郑青桔翻了一眼郑青鸾。 小八有些瞌睡的猴在郑青鸾身上,“二姐,刚才那女人是谁?” 这个她还真不知道,不由的看向三郎五郎,“我也想知道那人是谁?哪有出去一圈就碰上合适的,还价钱公道的顺便买下来?” “就是咱村的人!小时候被她爹娘卖到府城的大户人家做丫头,后来听说又做了通房丫头。前几天突然回来,说是家里的老爷死了,主母放了他们的身契,可到家一看,她爹娘也不在了,哥嫂也不在了,只有个侄儿侄媳妇,还是跟着商队去南边谋生了,也不知道回不回来。她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无儿无女,能有什么办法,就放出话来,要自卖自身,有个容身之处就行。” “这事这几天村里的人都在悄悄传,爷奶也是知道的。不过当时谁能想到大嫂子拿钱去买人了呢?吓了我一跳!”五郎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在大户人家后院长大,生活了半辈子!正院那些女人捆一块也不是她的个。”郑青鸾皱皱眉,“可别又惹出乱子来。” “你们少操这些闲心!”钱氏和郑老三从里屋出来,“往后你们只管念书去,内宅的事情,以后你们几个少管。” 郑青桔端着大托盘进来,上面几碗面。浓香的大骨汤,劲道的面条,上面飘着香葱香菜茉。“快趁热吃。”把两大碗放在郑老三和钱氏面前,“他们几个都吃的差不多了,喝口汤就得,省的晚上积食。”果然将小碗的汤递过去,里面散落着几根漏网的面条。 郑青鸾:“-”呵呵。 接下来的日子,就在搬家,收拾屋子,置办家当当中过去了,忙乱了十来天,里里外外才妥当。这些日子不论多忙,吃过晚饭,郑老三都会带着几个孩子读书,包括郑青桔都不得不拿着针线活旁听。用郑老三的话说,你可以不识字,但不能不知礼,听一听圣人之言总没错的,闺女以后嫁人,会成为别人的妻子,还会是孩子的母亲,没有点见识怎么教导孩子!郑青鸾很赞同这些话,每每讨论问题时,都要求郑青桔旁听。 这不一晃眼,今年县试的日子就到了。 县试:在各县举行,由知县主持,每年二月底连考五场,分别考八股文、试贴诗、经论、律赋、策论等,通过后再进行府试。 府试:由府的官员主持府试,在四月举行,连考三场,通过县府试便可以称为童生。 因为要连考五天,每天一场。势必要住在县城更加方便一些。虽说有密道,来回花不了多少时间,但是终究太过打眼。郑青鸾早早请汪兴华帮忙买了一个两进的宅子,离县衙县学很近便,也很小巧精致,两百两花的挺值。 要考试的前一天,郑老三带着三郎五郎和郑青桔郑青鸾,悄悄的走密道去了县城,郑青桔是去照顾父子三人生活的,而郑青鸾是去带路的,没有她,密道他们走不了。 县城有汪兴华照看,也没什么不放心的,郑青鸾只把人送到密道口回来了。虽说心里觉得县试没什么难度,还是难免担心。钱氏也是魂不守舍,做的菜咸的咸死。淡的淡死,小八苦着脸,食不知味,“二姐!啥时候能考完呀?我怕我被娘饿死!这是什么饭呀?” 且说,郑老三带着三个儿女,一进县城的大门,就看见汪兴华迎过来,“岳父!您可算到了。”他上前又与三郎五郎打了招呼,才红着脸道:“桔子,你也来了。” “嗯!快带我们过去吧。”郑青桔不自在了一瞬,“小妹那败家的,非要买什么宅子。花了二百两,快带我去看看值不值。” 汪兴华连忙引路边走边介绍,“这原是县里一位钱粮师爷的宅子,他是个雅人,宅子收拾的很精致。因要去省府另谋差事,大约以后是不会回来了,这才卖的宅子。位置是极好的。我都找人收拾干净了,铺盖被褥都是新的,厨房柴米油盐都置办齐了,随时能入住。” “你办事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郑老三呵呵一笑,“我是只管考试的,剩下的事一概不管,你斟酌着办。” 宅子很精致,前后虽两进,但房间也就十八间,唯实不多,但也够住。屋舍雕梁画栋,后院还带着花园子,就更觉得值。 郑老三看完,心中就有数了。他别有深意的看了汪兴华一眼,沉吟道:“你这是搭了人情进去了吧。”见汪兴华还要推脱,他摆摆手,“以后万不可如此!又都不是外人,宁愿多花些钱,也不要欠别人人情。人情债最是不好还。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汪兴华没多言语,低头受教。虽然这点人情在自家看来根本不算什么,但难得的是岳父真真正正的在为自己考虑,可贵的可不就是一片真心嘛! 于是剩下的五天时间,除了接送岳父小舅子们上下考场,其余时间他都赖在这边陪媳妇儿,美其名曰‘做伴’。偶尔趁出去买菜的时候,两人还能逛逛街,他也识趣的买一些胭脂水米分,钗环首饰,都是不贵重又精巧的东西,郑青桔也就欣然接受,等考完试,送岳父离开的时候,汪兴华就收到一身衣服鞋袜。顿时浑身都飘飘然。 郑青鸾在县城外的官道边等着他们,见几人还算轻松的神色,心里不由松口气,“觉得还行吗?”郑青鸾问的是三郎,他的基础最差。他是长子,这几年读书的时间越来越少,更多的是为生计奔波。 “还好吧!”三郎应道,“我觉得还可以,名次不会太靠前。”他有些遗憾。 “那就行了!”郑青鸾点点头,“回头还得抓紧,四月府试,还有一个多月。我这几天把历年的试题编成册子,还圈出了可能出的考点,大哥不如把重点放在这上面,与其一把抓,不如抓重点,还是有机会的。” 三郎也知道自己过府试有些困难,而妹妹在应付考试上,确实有自己的一套办法,他点了点头,只当是试试运气,心态很好。 其实科考远比自己想像的难,郑青鸾真心这么觉得。虽说总结了不少窍门,但这样的试卷给人的感觉很刻板,难免失了灵气。要想在以后的考场上出类拔萃,甚至独领鳌头,还得下很大的苦功夫才行。如果自己没有令人仰望的才情,那么迎接自己的肯定不是宽容,而是数不尽的流言蜚语和质疑。 三天后,榜单贴出来。郑叁水占了头名,五郎第九名,三郎十七名。父子三人同登榜,也算是一桩佳话。曹县令还专程叫了汪兴华,询问了郑家的事。难免心中感慨,专程派人送了贺礼。 村里和族里的人这才得了消息,家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上门道贺的络绎不绝,郑老三干脆带着三郎五郎躲进密道中的山洞里读书,清静! 郑青鸾则是两头跑,如今到了春耕的时候,院中的几亩地还空闲着呢!她干脆将汪兴华找来,告诉他过段时间要去府城兵马司任职的消息。意思很明显:姐夫,您看您过段日子要去兵马司了,现在是不是可以把你的差事转交给你堂弟,来专心帮我一段时间,家里实在忙不开啊。 汪兴华闻弦歌而知雅意,克制住自己狂喜的心,踏踏实实住在岳家,料理家事。郑家四房也常过来帮衬,倒也井井有条,事事妥当。 第33章 萧家的产业 第三十二章萧家的产业 等院里新栽的果树陆陆续续开花,院外的野刺玫也打了花骨朵,府试的日子就在眼前了。 萧家离她最近的产业就在府城,所以这次她是必去的。汪兴华这次也是为在府城任职打前站,那势必是不能留下。 家里只剩下钱氏和郑青桔小八,何况村尾少有人来,着实让人不放心,就请了宋四婶和四郎过来做伴。 马和马车是提前买好的,马车更是定做的,不仅宽敞,功能还不少,顶部更是防雨的。买了三匹马,一匹拉车,两匹坐骑。如今在院子外的场院里,郑青鸾正骑在马上,汪兴华紧张的站在一侧,美其名曰‘学骑马’。 骑马是郑青鸾上辈子就会的,如今不过装装样子,让自己会的东西有一个正当的渠道。一个下午时间,也就可以出师了。 “姐夫,咱这次去府城,你的差事应该就能办妥,你这边还有什么要交代的,提前办好吧。”郑青鸾骑在马上,看汪兴华很诧异,解释道:“多余的事情你不用问。到府城以后呢,多看少说,安安分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越是低调,越是不打眼越好。它不过是你的跳板,过个两三年,会调你进京。你把兵马司的门道学透了,时机也就差不多了。” “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了。”汪兴华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惊涛骇浪。这段时间他一直在郑家,郑青鸾一直在自己眼皮底下,她是什么时候和什么人联系的,怎么知道事情的进度的?他不相信有人能在自己跟前不动声色办成这些事情,那就只有另一种可能——这件事根本就是郑青鸾到府城后才要去办的事,而且很有信心一定能办成。萧家给了她这么大的权利吗?他惊疑的抬头看看坐在马上的小姑娘,挺直的腰背,扬起的脸颊,眯着眼睛,迎着落日,晕黄的日光洒在她身上,平添了几分神秘与魅惑。 她勾起唇角,洒然一笑,“回吧。”她跳下马,动作如行云流水,洒脱自如。要是现在自己还相信她这是初学,那自己就是棒槌。 一定是萧家派人偷偷教导她!汪兴华猜测。 第二天,一行五人朝府城而去。郑老三带着三郎和五郎坐马车,汪兴华赶车,郑青鸾一身胡服骑装,骑在马上随行。 三郎和五郎把车厢的窗户支开,对着窗外的景色指指点点。他们第一次出远门,难免有几分新奇。郑老三靠在软垫上,朝外看了看,感慨道:“十年没出远门了,还是老样子!除了那些树粗了几分,也没大变化。” “是啊!”汪兴华在车厢外靠着,“倒是这几年,南边安稳了,南北往来的商队多了,这条路也就更热闹了。隔上十多里路,就能碰上一个客栈。打尖住店都方便。” “哦?”郑老三坐起身来,很感兴趣的样子,“那我得好好看看。” 一路果然不少车马走动,行商较多,很是热闹。也碰到几两马车,载着赶考的学子,看样子都是家境一般的人家,几人合租一辆马车。 晌午的时候,在一家叫‘老六客栈’的门前停了下来。刚停下,一个粗壮的汉子迎了出来,冲汪兴华笑道:“你可算来了,这都小半年了,你就不怕我把你的那份密下。”说完就笑,才发现来的不是汪兴华一个人,“哎呦!这是有贵客了!”见汪兴华亲自赶车,要么是身份高,要么是辈分高,称呼贵客总没错的。又见马车边,从马上跳下来一个英姿飒爽的小姑娘,再想到过路的衙差兄弟们说过,汪兴华这小子结了门好亲,小姨子就是前段时间传的纷纷扬扬的萧郑氏,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感情这小子陪着老丈人出门呀。马上机灵的上前行礼。 三郎五郎忙跳下车还礼,他们也听出来了,这客栈有自家姐夫的份子。郑老三便下车便笑道:“快别多礼!什么贵客不贵客,不过是个不速之客,要来给你添麻烦了。” 相互谦让着进了内堂雅间,梳洗过后,桌上已经摆好精致的家常小菜。郑青鸾心道,此人还真是七窍玲珑心。出门在外,一路颠簸,绝对不会想吃山珍海味,越是家常的味道,越是舒心。 汪兴华就解释:“你们以后少不得要常去府城的,这家店有咱自己家的份子,在里面吃用尽管放心,绝对干净!”这里说的干净,是指不会有人在饭菜上动手脚,遭了暗算。郑青鸾点头,表示明白。郑老三也小声的解释给三郎五郎听,见他们一脸震惊,他无奈的对汪兴华道:“平安啊!一路上你多给他们讲讲。没出过门,到底少了历练。”平安是汪兴华的字。 肉炒豆芽,醋溜土豆丝,火腿炖蛋,麻婆豆腐,红烧的鸡块。都是小饭盆直接上,量大味足。白面的馒头,浓稠的玉米碴子粥,清清爽爽,很是舒服。 临走要是给钱,那就是看不起人。郑青鸾去马车上,把本来做干粮的点心包好。这是昨儿晚上按郑青鸾的方子做的,蛋糕和五香的猪肉干。 她笑着把东西递过去,“六哥!这是自家做的,你尝尝。要是吃着好,下次再给你捎来。” 老六,二十四五岁的样子,爹妈没得早,早不记得自个姓什么了,只知道别人喊他老六。一个人以乞讨为生,四处流浪,长大了有力气了,就落脚在府城外,靠卖苦力为生。他头脑机灵,为人义气。几年下来也积攒了银钱和人脉。想在城里开铺子本钱不够,就和汪兴华在这云池县和府城之间开起了客栈。他本分经营,凡是来这里的客人无需为自己的财物担心,又有汪兴华的关系,衙差来往也常在这里歇脚,所以生意一直不错。但终究是乞儿出身,很多人是看不起他这样的人的。如今这样的小姑娘爽朗的对他笑,唤他六哥,递上自家做的见面礼。 这是只有通家之好的人家,才会把自家做的东西互赠。 他颤抖着手接过来,眼睛有些湿润,这是种被尊重的感觉。 郑老三呵呵的笑,“行了!大侄子,我们过几天回程的时候还得打扰,你那火腿炖蛋味道真是足啊。你得给我备上些,回去给你婶子尝尝。” 这是肯定了郑青鸾的做法。 老六红着眼眶应了一声,三郎扶着郑老三上马车,边告辞,“六哥回吧。还有不少客人要招呼呢。都不是外人,不用客气。” 到底在老六的目送下离开。 汪兴华挺感慨的,他结交的朋友都是这样的三教九流,很是怕岳家看不上。要不是害怕小舅子们以后出门被暗算,他也不会把人带去那里。没想到岳父和小舅子小姨子这么给自己脸面。 “姐夫!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你的朋友都很好!”郑青鸾似乎早早看出汪兴华的顾虑,感慨道。 汪兴华没想到郑青鸾是这么想的!他释然的笑笑。他一定要把这句话说给那些朋友听听。 郑青鸾也因为无意间的这么一句话,结识了许多忠肝义胆的江湖朋友。当然,这是后话。 等天黑下来,已经到了离府城不足十里的郊外。晚上进城有很多不方便,就不如顺势歇在城外。这家叫做‘悦来’的客栈,上下两层,分前后院。后院有好几个小院子,内带厨房,整院出租。 郑青鸾的心思却全在客栈的匾额上。她只就着门口灯笼的火光,看到匾额的右下角有一个梅花篆字——‘萧’。很多人即使看到,也会以为是制作匾额的工匠留下的字号。而郑青鸾却知道,这个字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谨慎期间,她款步迈进客栈,大厅正面的墙上挂着一副双虎图,形态与萧云峰所给吊坠一模一样。两虎的虎额,各画着梅花篆体的半个‘萧’字。 都说‘一山不容二虎’,所以双虎图是很少见的。又有‘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的说法,所以这样的图代表着肃杀,没人会摆出来的。 郑青鸾此时基本可以肯定,这家客栈就是萧家的产业。 他们一家选了后院的小院子,这样住着能安心一些。虽然汪兴华与掌柜的很是相熟,但郑青鸾毕竟是女孩子,这样住着更放心一些。 掌柜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长者,汪兴华叫他‘肖掌柜’。 郑青鸾一笑,“哪个萧?不会是草肃萧吧。” 掌柜的两撇胡子轻轻一动,打量了郑青鸾两眼,想起前些日子传来的密信,他心中一动,“怎敢?是小月的肖。” 怎敢? 这是个很有意思的回答。 姓氏哪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不过是主子的姓氏不敢擅用的意思罢了。这倒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他怕是已经猜到了什么。 “肖老伯,大堂里的双虎图很有几分意趣呢。”她淡淡一笑,“有一句话不知道你听没听过?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说完,转身回屋。 留下肖掌柜愣在当场。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这是说萧家的母老虎来了吗!? 第34章 府城 第三十三章府城 掌柜的确实姓萧,这是主家赐的姓。 他此刻看着眼前的账本,脑海中不停的想着那位小姑娘的话。要是自己猜测的没错,她就是萧家未来的主母,可是她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呢?是暗示双虎分雌雄,印信也分男女呢?还是敲打自己,怕自己不服管束? 怕是两者皆有吧!即表明身份,又敲打下人。 只不过一照面,两句话,就让人不敢小觑。原本还担心小主子的决定莽撞,不过现在看来,这位姑娘小小年纪,倒是真有几分本事。 他站起身来,在屋子里徘徊了几个来回,吩咐门口的小二,“去厨房,让炖几盏燕窝粥。炖好了马上叫我。” 吃过晚饭,郑青鸾洗漱过后,就去郑老三的屋子,三郎五郎汪兴华都在。显见是都梳洗过了。 “爹,把手伸过来,我诊诊脉。”郑青鸾坐到郑老三身边,做好诊脉的准备。对于久病的人,长途跋涉是很费力的事,她丝毫不敢马虎。 “没事!你也太过小心。”郑老三嘴上抱怨,心里却熨贴。他把手伸过去,脸上笑意盈盈,眼里满是宠溺。 郑青鸾细细的把了脉,除了疲累,倒还正常,“不错。”她笑着解释,“这次考完回家,我教爹爹一套拳法,养生用的,坚持锻炼,能延年益寿。”说着,就端了椅子,坐在郑老三对面,然后弯下腰,不由分说的把他的双脚抬起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郑老三唬了一跳,又不敢用劲挣扎,怕踢到小闺女。三郎几人也急忙站起身来,不明白她要干什么。 郑青鸾嘻嘻笑,把郑老三的鞋退下来。郑老三也是刚梳洗完,鞋子本就没提,很容易就退下来,“我给您捏捏脚,有点疼,但很解乏,还能活络筋脉,您窝在车厢里一天,能不难受吗?哥哥他们年轻,睡一觉就没事。您这久病初愈的,到明天早上全身都得疼。” 说完上手就捏。小姑娘的手指,带着薄薄的茧子,但丝毫不损柔美。如玉葱般纤细白皙的手指附在大脚上,让人难免动容。郑老三眼睛湿润,声音有几分颤抖,“这不成!爹不累-” “您躺着吧。”不等郑老三说完,郑青鸾就递给五郎一个眼神。五郎拿了被子枕头,给郑老三垫上。 “躺着吧!您自己的闺女还舍不得用了。”三郎倒了杯茶,送到郑老三手里,打趣道。 汪兴华倒是有几分羡慕,有爹能孝顺也是好事。 不过小半个时辰,郑老三就打起了呼噜,这是睡实在了。几人安置好他,才各自回屋准备歇了。 而肖掌柜就在此时前来拜访,“贵客第一次来,尝尝我们店的燕窝盏。不是在下夸口,也算府城一绝了。” 汪兴华接待了他,连忙客气,“不敢当!不敢当!”他是听说过这个燕窝盏的,听说是御厨的手艺,很多人慕名而来。虽说客栈设在府城外,还是吸引不少人前来,只为这燕窝盏。他与对方算得上熟悉,但自认还达不到贵客的程度。而现在对方这样热情,倒让他心里警惕了起来,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的心跟着提了起来。 郑青鸾出来就见到两人在堂屋里你推我让,很是客气。她迎上去,“姐夫,盛情难却!留着吧。怎么说也是一番心意。”她转身看向肖掌柜,“更何况,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 肖掌柜心中一动,连忙称是,“您说的对,来日方长!”然后恭敬的行礼,退了出去。 汪兴华见郑青鸾坦然的受了一礼,而肖掌柜对她的态度也很是奇怪。他心里惊疑不定,因为肖掌柜的礼明显是家奴对主子的礼。那么肖掌柜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他是萧家人。 难怪!难怪总觉得郑青鸾和肖掌柜两人的对话很让人别扭,原来是这样! 他识趣的什么也没问,端了三盏燕窝回屋,和三郎五郎一起吃,“小妹把另两盏都吃了吧。岳父今晚没这份口福了。” 郑青鸾笑着应了。他对汪兴华的反映很满意。 第二天一大早,草草吃了早饭,就起程了。郑青鸾和肖掌柜也没有怎么接触,一点也看不出异样。 府城很是繁华,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很是热闹。住处是汪兴华早就安排好的,一家酒楼的后院,一正房两厢房。和前面是隔开的,是闹中取静的好地方。这就酒楼也是汪家的产业。 郑老三带着三郎五郎读书,汪兴华去见一些在衙门当差的朋友,打点一下。要是能在分配号舍,搜身这些事上安排好了,也能少受不少罪。而郑青鸾也没有乱跑,老老实实的给父兄准备考篮。 等汪兴华回来,吃过晚饭。郑老三和三郎五郎都睡了,汪兴华才悄悄告诉郑青鸾,“我看见大伯五叔和大郎了。” 郑青鸾才想起来,郑老五和大郎是早就过了县试的,来参加府试倒也不奇怪。郑老大估计是来陪考的。她一点也不想招惹招徕他们,问道:“他们看见你没?” “没有!”汪兴华的表情有些奇怪,“我远远的看见他们进了‘迎春阁’。” “迎春阁?”郑青鸾秒懂,她冷哼一声。“不用管他们。咱们避着些,别让我爹知道。” 汪兴华点点头,表示明白,又问:“用不用人看着他们?” 郑青鸾迟疑了一下,“稍微盯着就行,只要不惹祸,随便他们折腾。”有叮嘱道,“姐夫,明天你抽空忙你的事,后天你陪我出趟门。” 汪兴华就知道后天要办他的事,点头应下,“你也早点睡。” 第二天,汪兴华驾车送郑家父子去考场,并且会一直等在外面。 郑青鸾就借机游走在府城的大街小巷。她一身男装锦袍,风流潇洒。引得路人频频回头。直到午时,才在府城最繁华的街道的十字路口,看到一家茶馆。上下两层,客人进进出出,很是热闹。茶馆的门匾上也只刻着‘茶馆’二字,如果细看,还是能看到右下角的‘萧’字。 大堂里,最东边是个台子,应该实为说书准备的。台子两侧的柱子上,各刻着一只猛虎,郑青鸾会心一笑。 她沿着楼梯边往上走,边喊。“小二哥,楼上雅间。” 楼下一连串的答应声,楼梯口已经站着位十七八岁的小二,“公子您这边请。”他笑容热情,在前面引路,“这是甲字号。” 房间也就二十来平,陈设古意盎然,郑青鸾满意的点点头,随意的靠坐在矮榻上,“一壶西湖龙井,随意上几样点心。再请你转告你们掌柜的,就说有人看上大堂里的那只雌虎了,问他可有意转卖。” 那小二哥讨喜的脸愣了愣,才一脸奇怪的出去了,“买一只母老虎回去,不是有病吗?这是哪家的败家子呀!我要是他爹我能抽死他。”他心里这样想着,本来掌柜的爱刻雌雄双虎已经够奇葩了,没想到还有专爱母老虎的,这还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连信听到小二的汇报,险些打翻了手里的茶盏。 “是不是很奇葩?”小二哥看到掌柜的一脸被吓到的样子,极力的吐槽,“也就十三四岁的小公子,以前倒是没见过,也不知道是谁家的二世祖,这败家的-” “行了!”连信打断小二的滔滔不绝,“你先去忙,这个客人我亲自去招待。” 说完,手脚麻利的沏了壶好茶,两盘招牌点心,脚步匆匆的上了楼。 推门进去,那位客人正斜靠在榻上,但也能看出身材很高挑,她长眉入鬓,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眼睫毛浓黑,微微翘着,见她手里拿着雅间里专门为客人准备的《茶经》。眼皮都不曾撩起,似乎看的很是投入。 连信把茶点轻轻放下,又亲自斟了茶,“您请用!”他躬着身子,以示恭敬。 “来了!”郑青鸾放下书,坐正了身体,“坐下说。”她以眼神示意,不用客气,就坐对面吧。 连信,二十三岁,曾是萧云峰幼年的贴身小厮,萧家世仆。身高接近一米八,身材匀称,体格健壮,相貌英俊,走出去一定以为是谁家的公子。 这样的人,能甘心被人趋势吗?郑青鸾不知道!萧家这些旧仆,是否就真的可信,郑青鸾有些疑惑。 一枚印信,又真的能起到多大作用呢? 十年过去了!早已物是人非。 郑青鸾突然不想这么贸贸然把事情交给他们去做。也许只有自己才是最靠得住的。 萧家的事,她得再想想。毕竟最难看透的是人心呀。 第35章 过招 第三十四章过招 郑青鸾慢慢的品着茶,吃着点心。然后细细的打量对方,不时的点点头,“我猜你心里肯定在骂我小小年纪,就会装腔作势!连龙井与毛尖都分不轻,可是?” 她嗤笑一声,“连信!胆子不小呀。”说着晃晃手里的茶杯,“沏了壶毛尖来嘲笑主母!怎么?觉得我小门小户配不上你们主子?还是早已弃了萧家的暗,投了别家的明呢!” “不敢!”他单膝跪地,脊背却挺的笔直。 郑青鸾站起身来,围着连信转了两圈,“不装了?”郑青鸾冷笑。这人一进来,看似弓腰搭背,其实满身桀骜!明知自己身份,还敢用毛尖冒充龙井,糊弄自己。再看那两碟点心,虽然算是精致,却是昨日的陈点心。况且,待不同的人上不同分量的点心,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两碟点心,这是打发丫头婆子的份例。 这是羞辱! 萧家的旧人怕是也觉得自己这样的出身是萧家的耻辱吧! 郑青鸾淡笑,看不出喜怒。“起吧!”说着,又晃悠回榻边,坐下来。 连信倔强的站起身来,虽然不得不承认这小丫头片子有几分见识,但她还不足以成为让人敬服的主母!萧家当年那位老祖宗,可是能上阵杀敌的女英雄。正因为如此,萧家才有了两枚印信!如今,一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虽有几分文才,就敢染指萧家军的军权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看着连信的表情,郑青鸾突然有种上辈子面对新兵蛋子的感觉,他们总是各种不服,表情和连信此时的表情一样。 恰好,她郑青鸾专治各种不服! 真是欠收拾啊! “怎地?不服!”郑青鸾轻蔑的撇撇嘴,“想找个地练练?”她算看出来了,这家伙也算是对萧家衷心,倒是可以用用。而且萧家的人,哪怕是下人,也带着几分军中的匪气,他们服从强者。这就好办。 连信听见这样的腔调,猛然抬起头,仔细的看着眼前的少年。虽然明知她是女子,而且是年龄很小的姑娘家,可只要看她一眼,以还是会认为这是十三四岁的少年。她长相很俊美,尤其一双眼睛,锐利而冷冽。 他不由自主的点点头,率先下楼朝后院自己的练武场而去。 郑青鸾挑起眉毛,心中一笑,这个人还真有几分意思,差点就把自己套进去了。 看看这店里的经营情况,就知道这应该不是一个鲁莽不知分寸的人。他这样故意挑衅,是想试探自己深浅吧!不过没关系,自己本来就想震慑一下这些魑魅魍魉。谁成全谁还不一定呢。 连信的功夫很好,算得上是高手。可和郑青鸾比起来,他缺少实战经验。况且,郑青鸾的动作只求快速有效一招杀敌,而连信的招数就多了许多华丽的花架子。 被一个小姑娘打败,连信羞得满面通红。但双眼却暗含激动,很是热切。 “行了!”郑青鸾拍拍身上的土,“该试探的你也试探了,我想顺便教训你,现在也教训了。咱俩的目的也都达到了。”她边说边往外走,“备饭吧!这都过午了。真是饿了。吃完饭还有正事呢。谁耐烦在这里装腔作势。” 她这样坦然的说着彼此的算计,反而显得更加光明磊落。 连信失笑,虽然出身差些,好歹有几分真本事。也算勉强过的去的主母吧。 郑青鸾看着眼前的饭菜,满意的点点头。样数不多,但件件精致。“你也坐吧。”她扬起下巴示意,“既然你喜欢用军中的一套行事,那就别讲究了。军中可没这么严苛的尊卑界限。” “还请您恕罪。”连信带着几分忐忑。 郑青鸾摆摆手,“你虽有罪,但却没错。”她举起筷子,“个人有个人的立场,从你的立场来看,虽显得有几分冒失,但绝不能算是错。毕竟让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子掌握那么些人的生死,不是谁都能放心的。你为他们负责,不算错。但可以顶撞羞辱主母,这就是你的罪过。见你忠心可嘉,罚你十军棍,先记着,等你主子来了,你自去领罚。你可服气?” 连信不曾想她就这样轻拿轻放的过了,“谢主子开恩。”他跪下去,诚心的磕头认主。 “起吧!”郑青鸾喝了口汤,“别动不动就跪了。坐下吃饭吧。” 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郑青鸾把汪兴华的事安排给他,“有没有为难的地方?” “主子前些时候来信,已经特意交代过了。早就办妥了。”连信顿了顿,“只是不知道姑娘还要不要去见一见-” 郑青鸾摆摆手,知道他是问自己想不想见见萧家在府城官场上的门生故吏,“时机不到。”她事先并不知道萧云峰亲自安排了汪兴华的事,想了想,“我就不出面了。你把吏部的任命书给我就行。” “是。”连信松了一口气,还好她是个谨慎的人。 吃完饭,留了相互联络的方式,郑青鸾揣着吏部给汪兴华的任命书往回走。 郑老三和三郎五郎已经下了考场,几人刚吃完午饭,坐在堂屋喝茶,说着各自的答题情况。 见郑青鸾从外面回来,郑老三忙问:“去哪了?用饭了没有?你姐夫让灶上给你热着呢!要不再吃点。你这孩子也是,一个人怎的就敢出门,这人生地不熟的,遇到坏人可咋办。” “哎呦!爹啊!遇到坏人还不知道谁倒霉呢?再说了,你那闺女是好人吗?她和坏人谁更坏,我还真是不大敢说。也就您总觉得您这小闺女娇娇软软的招人疼。”五郎一把拉住郑青鸾,“让我瞅瞅,你哪招人疼?” “爹!你看二哥。”郑青鸾胳膊一转,就挣脱出来,跑上去挽住郑老三的胳膊,“他老欺负我!” 五郎转身就走,“快饶了我吧!一看她一脸凶残的撒娇,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冷汗直冒。我回房睡一会儿。” 郑青鸾知道他们都累了,也不闹他,把任命书拿出来,递给汪兴华,“我本来以为要费些周折,没想到,他们办的很利索,从七品校尉。我看了,就职日期在一月以后,时间还是很充裕的。” 汪兴华颤抖着手接过来,说话都不利索,“小妹,大恩不言谢。” “一家人不说什么恩不恩的,只要将来对我姐好,一切都好说。”郑青鸾面上有几分严肃。 这既是敲打,也是许诺。只要他能对媳妇好,升官还是有望的。若是对媳妇不好,那么对不起,我也有能力瞬间把你打回原型。 汪兴华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不过他并不恼怒,也没觉得哪不好,娘家给出嫁的女儿撑腰,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怕别人说他靠媳妇,靠岳家?别逗了!结亲讲究门当户对,这其中能没有相互扶持帮衬的意思吗? 再说了,谁是真心谁是假意,他还分的清楚。岳父是个宽厚的长者辈,对自己那是十二分的真心,就连说狠话的小姨子,在他看来,更是难得的重情之人。只要是她认可的人,她是极其护短,恨不能都放在她的羽翼之下。 “怎么说话呢?这孩子真是-让人说你什么好。你姐夫是那样的人吗?”郑老三见闺女唱白脸,他马上板起脸,“快给你姐夫道歉。”又对汪兴华叹道,“你千万别往心里去。这孩子就是心疼她姐姐。你不知道,这些年,家里的日子不好过,桔子是家里的长女,家里家外那是一把抓。整日里算计着过日子。现在日子好过了,可这些年这孩子也养成了些不好的习惯,说好听呢,叫会过日子,说不好听呢,就是抠门。有时候还不分场合,一点儿也见不得浪费。如今看着有些不合时宜,明知道她这样不好,可家里没人舍得说她。平安啊!说实话,这些孩子里,最亏欠的就是她!都说闺女在娘家的日子都是好日子,可我就盼着她嫁人后的日子才是真的好日子。就盼着你能多包容她。” 郑青鸾在心里为老爹点了个赞!这话说的真是有水平! 她笑意盈盈的上前,认认真真的行礼,“姐夫别见怪!我不是对你有意见啊!就是觉得自家如花似玉的姐姐被人抢走了,就不自在。以前我姐最疼我,那以后可就肯定不是了,还不兴我酸一酸呀?” 说的几人都笑,三郎笑道:“这话倒真是!要不是知道自己不是姐夫的对手,都恨不能偷偷揍姐夫一顿。” 郑老三就顺势说起他和钱氏刚成亲,被钱家舅舅套麻袋挨揍的事,几人笑了一场,这个话题就这样揭过去了。 “不过一个从六品的衙门,能得这么一个从七品的官,也算不错了。”郑老三满意的点点头。 他们谁也没问郑青鸾是怎么办到的!这份知情识趣的体贴与信任,让人分外动容。 第36章 替考 第三十五章替考 因为这是府试的最后一场,郑青鸾也就乖乖的等在考场外。临近午时,考场中的学子们才陆陆续续出来,无一不显疲惫。本来以为郑老三而立之年已经算大龄了,不想还有白发苍苍之人,如郑老三这般年纪的不在少数,“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可见科举之难做不得假。 三郎和五郎跟在郑老三身后,父子三人夹在人群中晃晃悠悠的出了考场。郑青鸾马上迎上去,“累坏了吧?”她扶住郑老三的胳膊,顺势把了脉,见脉象沉稳有力,才放下心来。 汪兴华扶着老丈人上了马车,才笑道:“是回咱们酒楼庆祝庆祝,还是去外面吃?” “回吧!”郑老三靠在车壁上,“我是有些疲累了。吃完饭,你们去街上逛逛。”说着指了指三郎五郎,“他们怕是早就等不及了。” 汪兴华赶着车,应了一声,“那下午我带着他们。” “那可太好了!”五郎兴奋的道,“第一次出远门,怎么着也得给家里买点东西带回去呀。” “不着急,离张榜还有几天,完全来得及。”三郎看起来很从容,“我倒想去学子们聚集的地方,看一看听一听。” “那就去茶楼!明天就有文会,咱也去瞧瞧。”郑青鸾早就打听好了。 “哦?”郑老三有几分诧异,“谁办的这个文会?” “听说是巡查的学道大人。”郑青鸾有些疑惑,“以前怎么没听过府试还有巡查的学道?” “那就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郑老三也没太在意。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五郎皱着眉头,看了看郑青鸾,欲言又止。 出事?能出什么事?只是个府试而已! 科举出事,只能是舞弊!除此没大事。郑青鸾可不认为有人会为了童生的虚名冒险作弊!那不是傻子吗? 因为童生压根就不算是功名。它只是一个入场券,准许你考取秀才的准考证。 郑青鸾知道五郎不是沉不住气的人,那他肯定是发现什么了,而且还比较急。她不动声色的对郑老三撒娇,“爹,我想吃烤鸭,让二哥陪我去买吧。你们先回!” “哎呦!真是个馋丫头,打小就这样,想起一出是一出。”郑老三正闭目养神,似乎没注意他们兄妹的眉眼官司。“别瞎跑,买完就回来。多买两个,咱们家几个大小伙子,一只两只的都不够塞牙缝。” 三郎知道他们有话要说,打起了掩护,“爹,别管他们。让他们野去吧,青天白日的,能有什么事。”说着给弟弟妹妹递了个眼色,让他们快走。 汪兴华在马车外,把里面的动静听了个清楚,什么馋烤鸭?完全是鬼扯!半上午的时候你就干掉一整只鸭子好吗?他也知道,这两小家伙肯定又闹什么鬼点子,也没在意,停下马车,让他们下去。 看到两人窜出去,一晃就不见人影,才赶着马车往回走。就听见马车里,郑老三的声音悠悠的传来,“不痴不聋,不做家翁。三郎,一家之主,最要紧的就是难得糊涂!” 汪兴华惊得险些跌下马车。他朝郑青鸾和五郎离开的方向看了看,心道:你俩这小猴崽子哪能翻出五指山? 这边五郎抱怨,“你现在撒谎的本事越来越敷衍了?” “你以为能瞒住老爹!”郑青鸾嗤笑,“说吧!怎么了?” 五郎左右看看,这个茶楼的雅间还不错,又在二楼,倒不怕有人偷听,“五叔!五叔找人替考了!” “什么?”郑青鸾大惊,“他疯了!” 替考,这可比舞弊严重的多。一旦被发现,是要判留刑的。至少三千里,不死也要脱层皮。最严重的是,一族人三代不许科举。 这是个阴谋!是冲着她来的。郑青鸾马上做出这样的判断! 郑老五又不傻,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可若是替考的事郑老五根本就不知道呢?那么是谁?在幕后操作,先是绊住了郑老五,然后安排人去替考,最后巡查的学道上场,揭出所谓的‘替考’真相,最后的结果肯定是萧家就彻底完了。 很简单的手段!但tm的很有效! 郑青鸾心思转的飞快,“走!你马上回去!这事不能瞒着爹。”她顿了顿,把自己的猜测说给五郎,“我已经想到怎么处理这事了。你让爹别着急。然后让姐夫找几个在衙门当差的朋友,在迎春阁附近等候,见机行事。” 五郎脸色黑沉,”我记住了!“又发狠道:“真是岂有此理!” “没什么大不了的!”郑青鸾邪佞一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冷哼一声,“不管是谁,敢伸爪子,我就剁了它。” 五郎看了郑青鸾一眼,“你能行吗?” 郑青鸾点点头,“你先走!除了姐夫,你和爹大哥一起,暂时别出门。” 五郎犹豫了一下,她知道妹妹一定要借助萧家的势力,自己在,确实有些碍手碍脚,于是点点头,“你自己小心。”才快速离开。 郑青鸾站在二楼的窗口,观察着街道上的情况,直到喝光了一壶茶,吃完了两碟点心,确定没有监视的人,才留下半两碎银子,大大方方的离开。 当连信看到一身女式胡服的郑青鸾,呆愣了两秒,真是漂亮! 见她只隔了一天又找过来,怕是有事。连忙请入后院。 “给我找身合身的男装,还有女子梳妆用的米分!一会我要去趟‘迎春阁’。”郑青鸾也不客套,直接吩咐。 “‘迎春阁’?”连信不可置信的连连摇头,“不行!那不是姑娘该去的地方。” “执行命令!”郑青鸾肃着脸,“我知道我在干什么!”说完就直视着连信。 连信败下阵来,迟疑的应了一声:“是!” 茶楼的旁边就有成衣铺子,杂货店就有脂米分,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置办齐全。一身绛紫色锦袍,厚底靴子,显得身材挺拔,像个大人的样子。又化成桃花眼,把嘴唇画的更加开阔。看起来有十七八岁的样子。 当连信看到这样的郑青鸾,很是惊奇。如若不是早知道这是谁,只怕在大街上面对面,也不见得能认出来。 “除了你,这边还有没有可靠的人,要身手好的生面孔。”郑青鸾不敢大意,自然有帮手最好。连信这张脸,恐怕府城没有不认识的,他去不合适。 连信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这小姑奶奶一个人去逛青楼楚馆,那些地方远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小凡!”连信喊了一声,话音刚落,就闪身进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真是平凡到见过就忘。 郑青鸾赞许的点点头,要的就是这样的人。 带着小凡,从后门出去,郑青鸾问:“知道迎春阁吗?” “知道。”语调平铺直叙,没有任何起伏。心理素质不错,郑青鸾点了个赞。 “前面带路!”用满意的眼神扫了一眼那张平凡的脸,郑青鸾边走边叮嘱,“不要多话!一切行动听指挥。” 迎春阁——府城最大的青楼。 晌午这会儿,可什么客人。郑青鸾进了大堂,就有一三四十岁的美貌妇人迎上来。她身形不高,但特别丰满。因为皮肤白皙,让人不仅不会觉得那一身肉累赘,反而多了几分不一样的风情,“小爷怎么才来?姑娘们可都想的慌。”不管生客熟客,这样的搭讪都叫人听着舒服。 郑青鸾用折扇挑起妇人的下巴,带着几分轻佻,“谁想小爷,小爷可不在乎。但小爷知道,小爷想你了。” “哎呦!”那妇人笑的浑身的肉一颤一颤的,“哪来的小甜嘴?能让爷记挂,小妇人虽死无憾了。” “怎么?今个儿,姐姐赏脸陪陪在下,叫在下解解这相思之苦。”说完,还特意上下打量了这妇人几眼。桃花眼轻轻一眨,端是勾的人心痒。 “快别取笑奴家!公子这样的样貌,这样的年纪,说句僭越的话,要是奴家有儿子,怕也比公子大了。”这妇人就是迎春阁的老鸨子,人称雪团儿。在欢场打滚了一辈子,哪有什么可信的话!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我就爱你这样经历丰富的!会伺候人呀!还爱这身雪团儿一样的肉,再没见过比你更好的。”郑青鸾调笑,没有比控制住老鸨子更快的办法了。“怎么?可是姐姐看不上小爷。”说着从怀里摸出二十两银锭子,“可看得上它?” “呦!这怎么话说的!”她迅速的把银子搂过去,“奴家正受宠若惊呢!就是没有那劳什子银子,光小爷这样的品貌,奴家真是爱到心坎里去,能与小爷有一段露水姻缘,心愿足矣!” “这才真是小甜嘴呢!一会儿可得让爷好好尝尝,这滋味是不是一样的香甜可口。” 看着郑青鸾这番作态的除了临时跟班小凡,还有聚了三五个兄弟,准备接应的汪兴华。他此时就在大堂外,瞠目结舌的看着小姨子调戏老鸨子!那样的驾轻就熟。他只盼着老天降道雷下来,快劈了这个妖孽吧! 小凡抽抽这嘴角,觉得把这段汇报给主子,主子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第37章 先发制人 第三十六章先发制人 “姐姐觉得这样可好?”郑青鸾站在床钱,看着被脱了衣服,手脚皆绑在床柱上的老鸨子,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眼神却冰寒一片。 这雪团儿也是个妙人,落到这个田地倒也不惊不叫,“终日打雁倒被雁啄了眼!小兄弟,要多少银子,只管开口,我雪团儿摸爬滚打了半辈子,什么场面没见过。况且,你觉得我这迎春阁背后要是没人撑着,能在这府城站的脚,经营了这么些年?要是江湖上的朋友,赠些许银两也不值什么!要是说有仇,那就更不可能,姐姐我连逼良为娼的事一件也没干过。凡是接客的姑娘,都是自愿的。不愿意接客的,只要能狠心划了自个脸的,我都放了,女人活着不容易!况且,我们就是伺候人的行当,万没有跟客人结仇的可能。小兄弟划下道来,我也好知道您想要什么?” “姐姐当真是个聪明人!”郑青鸾轻轻的把床上的被子拉过来,给她盖上,“只是有几句悄悄话要问姐姐,姐姐勿怪!” 这样的举动倒让雪团儿放下心防,这不是一个恶人!至少能尊重她!再怎么放、浪,这样赤、身、裸、体的样子,还是让人羞恼,她缓和了语气,“有什么就问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两天,可有人使了银子,让你绊住什么人?”郑青鸾盯着雪团儿的脸,仔细观察她的神情。 “这两天?绊住什么人?”雪团儿呢喃。明显是在思索。过了好一会,才道:“哦!我想起来了。府试的前一天,来了三个乡下来应考的人,像是兄弟俩带着子侄,来见世面的。”说着,语气里难免带着几分鄙夷,“假清高的紧!又想温香软玉,又没有银子,还端着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嘴上说着圣人之言,眼珠子却贴在姑娘们的身上。什么玩意?”觉得自己把话题扯远了,又讪笑两声,“恰巧了,知州大人的小舅子赖六爷-” “等等!”郑青鸾疑惑的皱着眉,“这知州周平川周大人的夫人不是江南甄家的旁支小姐吗?怎的小舅子姓赖?”来府城之前,她就让汪兴华把府城大大小小的官员的简历家世都打听清楚了,还真没听过这么一号人物。况且,这甄家也就是在前朝显赫了好几代,到了如今,也就剩下曾经的名声能用一用了。要陷害自己家,就只剩杜家的人。但杜家能看上他们家?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哪里是什么正经小舅子。不过是一个姨娘的娘家兄弟。”雪团儿嗤笑一声,“但咱们不能不给周大人脸面,就是人家府上的下人来了,咱还不得乖乖的叫声爷!管他什么身份,给银子痛快的就得当祖宗供着,捧着!这赖六爷在我们这儿,包着个姑娘,柳叶。恰巧那天,柳叶要送赖六回去,经过大堂,那三个客人看的差点没掉下哈喇子。赖六觉得丢了面子,当时就不乐意,让几个帮闲把那爷三个一顿好揍。那位年纪最长的喊着他们的侄女是云池县的女公子,认识知府大人,还认得京里的大官,连睿亲王也是认识的。赖六才让人住手,后来就不打不相识,让人请去别院住了。还把柳叶和另外三个当红的姑娘带去服侍了。” 说完,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上下打量郑青鸾,满脸的惊疑不定。 郑青鸾也不言语,随她打量,起身四顾,看看桌上放着账本,笔墨纸砚齐全,于是拿起笔,边写边解释,“姐姐勿恼,原只是想跟姐姐开个玩笑,把您骗进来问几句话,都不是大事,犯不上对您动粗。不想闻见姐姐身上的异味,怕是这添了不干净的病症。我刚才替姐姐宽衣,也不过借机瞧瞧病症,这个方子,专治这个病症。内服外敷。还有,熬成药汤子在那事之后清洗下身,不仅能防病,还能避孕,不伤身子。” 她起身往外走,“小弟莽撞,得罪之处,还望海涵。方子只当是给姐姐赔罪了。”她脚步一顿,“差点忘了,那绳子只是绕在柱子上,没绑!那样娇嫩的肌肤,小弟还真下不去手。” 说完嘿嘿一笑,就要出门去。 “那外宅在三里胡同第二家。奴家今儿就是伺候了位年轻俊俏的公子爷,得了二十两银子,其他的一概不知道。若以后,女-公子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这世道,女人都不容易。”雪团儿的声音有几分急促。 郑青鸾没有回头,只是摆摆手。这是个聪明的女人。现在的境况,还真犯不上四处树敌,何况这迎春阁背后怕是不简单,能这样结下善缘,已是大善! 床上的雪团儿只是用力扯了扯,手脚就挣脱了出来。看来真是没绑她。而且用来束住手脚的都是锦缎,一点儿也没磨伤。她心思有些复杂,她曾经也是官家小姐,祖父获罪才被充入教坊。但她没本事,没勇气像郑家的女公子一样反抗,最终沦落风尘。只愿那小姑娘能有个好结果吧。 郑青鸾出了房门,小凡冲她轻轻摇头,知道没人发现,才暗松了一口气。率先出了门。 刚进大堂,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从楼上匆匆跑下来,险些撞在她身上。那小丫头见是个年轻俊美的公子,马上羞红了脸。郑青鸾见她挎着个包裹,急匆匆的出门,心中一动,笑道,“摔着了没有?快让我瞧瞧。”说着就伸手去扶,动作很是亲昵。 十一二岁本来就是半大的姑娘,何况在青楼这样的地方长大,不说从小受的教导,就是耳融目染,她也懂了几分男女间的事。再有一两年她就该接客了,若是能有这么一位恩客-说不准赎身也是有可能的。 “不曾摔到。倒是冲撞了公子,还请恕罪。”说着,就楚楚可怜的望着郑青鸾,倒也算是惹人怜爱。 郑青鸾温柔的笑,桃花眼满是柔情,“姑娘这是去哪?怎的如此匆忙!何况这样标志的美人儿,一个人出门真是让人不放心。” 那小丫头适时的表现出几分委屈来,“是柳叶姐姐,捎话说,让送几身换洗的亵衣去。”楼子里姑娘们的亵衣外面买不到,因为这是专门的绣娘们特意做的样式,很是大胆开放。刚才她在雪团子身上已经见识过了。 “可怜见的。爷送你过去吧。”郑青鸾宠溺一笑,“咱两一路上还能说说话。” 那小姑娘一脸娇羞的点点头,出了门,见没有马车,失望了几分。 郑青鸾哪能不明白小姑娘的心里,马上不好意思的道:“我让马车回去了。咱两慢慢的走,就能多说一会子。多在外面消磨一会儿时间,剩的他们又指使你干活。” 小丫头脸上就带了笑,连连点头。一路上,让郑青鸾把她的底兜了个干净。原来她就是负责几人吃喝跑腿的小丫鬟。后面跟着的小凡,眼里都带了佩服,瞧瞧!一进青楼,老的少的通杀啊! 见果然是三里胡同,郑青鸾就道:“我送你进去吧。路上耽搁了这么许久,他们要是责骂你,我好歹也能护着你。”又摸出十两银子塞过去,“拿着!别让人看见。” 小丫头晕晕乎乎的接过银子,带着人进去了。 屋里郑老大郑老五郑大朗正在喝酒听曲,郑青鸾眸光一冷,不待小丫头反应过来,就一个手刀砍过去,人直接晕了。又面不改色的低声吩咐小凡,“敲晕那三个蠢货!要血呼啦的那种,让人一看就觉得伤的厉害。特别是右手右胳膊,都得带点伤,暂时不能用笔的伤就行。” 小凡点了点头,一眨眼功夫就办妥了。房里男女六人都晕过去了。三个男的都是血糊了一脸,分不清谁是谁。郑青鸾满意的点点头。又抽出隐在发间的银针,刺了几人的穴位。“这三个姑娘,哦,还有院里的一个,你用麻袋了,从后门运出城,暂时别让他们出现在府城。放心,她们的哑穴被我封住了,一年半载的说不了话。”说完在院中的小丫头身上也补了一针,才吩咐小凡,“快去!” “-”小凡张张嘴,到底没说什么。 “处理完直接回茶楼,剩下的事不用你出面了。” 在小凡走了以后,郑青鸾又刺了三人几针,直到流出的血变了颜色,伤口看起来像是伤了好几天也没人处理的样子。又把桌上的酒菜倒入后院的茅厕,用土掩了。厨房的剩菜装了盘,摆放在桌子上。这才出门去,在巷子口看见守着的汪兴华,才使了个眼色。 两人一起进了宅子,当汪兴华看见三人的样子,唬了一跳,“这是伤了好几天了。”又四处看看,“谁这么狠?”又看向郑青鸾,“现在怎么办?” “当然是先发制人了!”郑青鸾冷冷一笑。 第38章 咱们当告 第三十七章咱们当原告 汪兴华看着那张画的不像她的脸上浮现出冷冷的笑意,浑身打了个寒颤,他只觉得,跟其他人比起来,眼前的小姑娘才是真正的恶人! “你让人抬着他们。”说着指了指趴在桌上的三个人,“穿街过市的招摇,上大医馆,务必让更多的人知道他们受伤两三天了。我一会儿从后门走,去找爹和哥哥们,咱们在医馆汇合。”说着就往外走,又想起什么似得顿住脚步,“对了,姐夫,别让衙门的兄弟直接参与,让他们在暗处护着,能保证咱们不吃亏就行了。这次就找一些帮闲,三教九流的也不在乎,只要越多人能证明,伤者是从这间屋子抬出去的越好。这件事背后的人是谁,我还不知道,就怕牵扯出什么大人物来,让各位大哥他们在衙门里不好做。” 汪兴华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难得这种时候她还能如此体贴别人的难处。 郑青鸾从后门悄悄离开,绕了一大圈子去了茶楼。连信忙把人迎进去。 “小凡去办点事,一会儿就回来。等他回来,让他详细告诉你吧。”说着进了里屋,关上门,声音从屋里传出来,“我得赶紧把衣服换回来,还有事没办完,挺急的。” 汪兴华无奈的应着好,又去打了水给她洗脸。 等变回了自己,才从茶楼的后门出去,状似悠闲的回到住处。 郑老三父子早急了,“可找着你大伯五叔了。” 郑青鸾看郑老三神色急切,暗叹一声,到底是亲兄弟。又怕他觉得三人这次受难是被自家连累,生出愧疚之心,那以后要辖制这大房五房无疑更加困难。她心里有了普,就点点头,把自己去青楼之类的经过全略过。“派人打听了,说是在迎春阁为了个当红的ji子,一个叫柳叶的姑娘。惹上了知州大人宠爱的姨娘的娘家兄弟,叫赖六的。后来打了起来。大伯五叔他们就说自家侄女认识知府大人和京里的大官,连瑞亲王都是熟识的。可能是唬住人家了,当时就请了大伯五叔他们去外宅吃酒,还找了好几个迎春阁的姑娘作陪。”郑青鸾真是觉得郑老大他们全是自己作的。家里省吃俭用凑出钱来让他们应考,他们竟然去青楼楚馆挥霍。与人为个ji子起冲突就够丢人了,竟然还敢在那样的地方,说出自家侄女与n多大人相熟的话。这让不知道内情的人怎么想! 郑青鸾真是活吃了他们的心都有!见到郑老三果然气的脸色铁青,三郎五郎额上青筋直蹦,才接着道:“我带人偷偷找过去,大伯五叔还有大郎哥-”像是无法启齿的红了脸,小声道,“一人搂着一个姑娘在喝酒听曲。” “混账!”郑老三阴沉着脸,这不是父子同房同乐吗?这件事若传出去,郑家的名声就真的毁了。如此的荒淫昏聩!令人发指。 郑青鸾见三郎五郎似乎被这样的事吓住了。也是!父子叔侄在一处同女子-,这不仅是挑战人的三观,更是不讲人伦,仿若牲畜。接受不能也是正常的。 她连忙说,“别生气,这事传不出去。我没出面,让人把他们都打晕了。那几个ji子也让人弄走了,暂时不会出现在府城,而且用了一些手段,她们暂时说不了话。又怕替考的事,扯上他们,就让人给他们弄了假外伤,看起来伤的很重,也像伤了好几天的样子。再喂了让人昏睡的药,能睡个十天半月的。等一切处理完了,就把人弄醒,省的节外生枝。” “你带的是萧家的人!这让萧家人以后如何看你。”三郎恨声道。 郑老三的脸色更黑了几分,“费劲弄假伤干什么,真伤才好!”他别有深意的看了看郑青鸾。 郑青鸾尴尬的笑笑,就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这老狐狸,“是有点真伤,一点皮外伤,然后用针封住穴道,使伤口附近的血液因为无法循环而变色,再从伤口流出来,就仿佛伤了好几天没处理伤口的样子。真的不重。”郑青鸾不敢说实话的原因一方面是怕老爹责怪,毕竟那是亲兄弟亲侄儿。另一方面,郑青鸾毕竟是晚辈,郑老大郑老五是亲叔伯,大郎是亲堂兄。这都可以说是忤逆长辈了!这样的罪名她真心背不起。有些事能做不能说。 又把后续安排和郑老三三郎五郎商量了一通,才起身连忙往医馆而去。 德仁堂——府城规模最大,信誉最好的医馆。有好几位医德医术都很出众的大夫。只有他们的诊断才最能取信于人。 此时医馆内外围的里三层外三层,人群里议论纷纷,应考的学子出了这样的事,府城里等待张榜的考生们得到消息自然要来看一看,毕竟物伤其类!就怕自己也遇上这样的倒霉事。 郑老三赶过来时就看到这样的场景,暗叹自家姑娘越来越机灵的同时,难免有些自责,要不是自己无能,这样乖巧娇软的女儿怎么会整日里算计这些个东西。 就听郑青鸾嘹亮的大嗓门嚷道,“爹呀,都说了不用着急!那人肯定不是大伯五叔大郎哥。我哥在考场都听见唱名了,我五叔离他不远。您说您着什么急?” “这不就是怕是考场里的是同名同姓的。你二哥又没看见人。”三郎配合着道。 五郎在前面开路,“各位让一让啊!借过借过。”又回头道,“进去看看是不是大伯他们,这几天都没见人影了。急死个人!” 大家一听,立马让出一条道来。“快进去吧!看看好放心。”人群里七嘴八舌的说着。不管什么时候,好人总是占大多数,他们总是对弱者抱以同情。 这时候汪兴华从里面出来,“岳父!”他上前行礼,“您别着急,确实是大伯五叔和大郎,被人打伤了。伤了最少三天,一直没被发现。特别是右胳膊右手,根本没办法握笔,所以,他们几个肯定没进考场。五郎怕是听错了。” 站在门口就能看见大堂里的情形,郑老三看起来很焦急的跑进去,询问伤者的情况,而五郎则站在门口,很不可思议的道,“不可能,五叔的考舍跟我是一排,唱名的时候,我听着呢!不可能是同名同姓。因为籍贯都是云池县。云池县通过县试的人里,只有五叔叫郑伍土。” “这位小兄弟没听错,我也和郑伍土是一排,就在他后面隔了两人,我当时还想这人的名字挺奇怪的。难道上面还有金木水火四兄弟?就记住了。籍贯也对。”人群中有人作证。 “不可能!你五叔伤成这样了,能去考吗?尤其是手!”郑老三从内堂出来,上前向作证的男子行了一礼,“这位兄台猜的没错。我们家确实是金木水火土五兄弟。敢问您确实听到籍贯是云池县吗?” 那人见郑老三彬彬有礼,连忙回礼,“正是!不会错的。我路过他的考舍还瞄了一眼,他眉梢有颗黑痣。” 郑老三像是被吓住了,面色大变,“可我兄弟面上无痣啊!” 那作证的人也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他连忙跑进大堂,躺着的三个人,确实没有他见过的‘郑伍土’! 这时候众人都明白,这是替考啊!可找人替考也不用把自己整的这样惨吧!再说,找人替考能不告诉自己的亲兄弟吗?见这几位都一副着急找人的样子,显然不知情啊!否则不会嚷嚷的满世界都知道有人替自己兄弟考试!要知道这可是连累全族的大罪。虽罪不至死,但是却能断了全族的前程啊! 这肯定是得罪了什么人?被人陷害了! 这是大家的一致看法。 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听着人群中的议论声,郑青鸾和五郎对视一眼,时机差不多了。 “爹啊!咱家得罪了什么人吗?下这样的死手!”五郎气愤的问,“现在可怎么办?一族几百号人呢!就这么毁了!咱们回去可怎么对族人交代!” “去衙门递状纸吧!” “让知府大人做主!” - 听着众人嚷着说应该早早报官,郑老三才点点头,“还望各位前去做个证!郑家全族感念各位大恩!回去就在祠堂为各位设长生牌,以感恩德!” 人们普遍对神佛敬畏。如今自己能赚下这样一份功德,还有谁不愿意的。这比花钱雇人作证高明了太多!姜还是老的辣!郑青鸾为自家老爹点一个赞!今天又多学了一招。 府衙的大堂外,设有堂鼓。郑老三递了个眼神示意,三郎跑上前,敲响了鼓面。 不一会,就有府衙的差役前来,这人是汪兴华的结义兄弟。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暗地里却给汪兴华努了努嘴,表示一切都交代好了,没什么可担心的。汪兴华点点头,再冲郑青鸾颔首。 郑青鸾嘴角一翘,今儿咱也尝尝当原告的滋味。 第39章 所谓的‘好好审一审’ 第三十八章所谓的‘好好审一审’ 说起知府方千行,那也是和郑家有颇深的渊源。他曾任云池县的县令,又为萧郑两家的亲事作过见证。还当堂见证了萧郑氏青鸾的伶牙俐齿,对郑家那可谓是印象深刻。郑老三他肯定是认识的!再看看站在最后,低着头,一副乖乖女模样的小姑娘,他就忍不住抚额,今儿这事是不能善了了。还有站在旁边的汪兴华,这也算是故人之子啊!汪兴华他爹曾是自己当县令时的得力下属,可惜英年早逝!这小子跟着掺乎什么?哦!对了!想起来了!这人是郑家的大女婿,如今也是七品官身了!这满堂的衙差有几个跟这小子没交情的?哼!别以为你们眉来眼去的我就不知道。 他心里长叹一口气,这事闹得!谁这么不长眼的好好的去惹郑家做什么!他前几天刚得了京里的消息,那萧云峰如今可是住在宫里的,和几位皇子的待遇一样!虽不清楚中间发生了什么,但皇上都摆明态度,你们还在这里蹦达,这是找死呢! 心里有了普,但还是要好好审一审的。就是做样子也得逼真不是,大堂外大多都是学子,最是不能惹的一群人。说起这个他就难免怨念,煽动这些人做什么?难道本官是是非不分的昏官吗? 他清清嗓子,拍响惊堂木,“肃静!”见大堂内外果真鸦雀无声,满意的点点头。 “郑叁水,本官问你,你言称受伤之人是你长兄幼弟并侄儿,且是二三天前就受伤。即使一家人,为何直到今日才发现?”这话问的就有几分犀利。外面的人群就有了闹哄哄的议论声。是啊!这是不是对兄弟子侄太不关心了! 郑老三满脸通红,似是羞愧的样子,“大人有所不知!草民带着两儿一女是借住在女婿家的酒楼后院,大哥和五弟并大侄子是住在郑家自己的宅子里的。所以并未及时发现。是草民对家人关心不够,草民确实有错。” 听着的人就觉得更奇怪了,这是什么意思呢?郑家自己有宅子,为什么住女婿家?要知道巴着女婿,可不是什么好名声。方知府也很诧异,“这是为何?难道府邸窄小,住不下?”众人也点头,只有如此才解释的通。 郑老三似是更羞愧,“不敢欺瞒大人,郑家在府城的宅子据说前面带铺子,后面是两进的宅子,不算窄小。” 这么大!那郑家也算是殷实人家了! 方千行却听出了里面的意思,“据说?难道自己家的宅子你都不曾见过?” “回大人的话,两个来月前,大哥把乡下的百十亩地卖了,就买了城里的宅子。五弟也把老家的宅子卖了。当时草民的父母,还有在下的兄弟们都是不知情的。后来草民的父母做主,分给草民及草民的四弟一家三十两银子,就分了出去。草民也就不好打听府城宅院的事,怕大哥五弟觉得草民觊觎家产,生了误会,引得兄弟失和。”郑老三的话信息量巨大,就连方知府也忍不住变了面色。人群中看郑老三的目光就带了同情,这还真是一位愚孝的老实人。 郑青鸾也觉得诧异的很!家丑不可外扬,大家都信奉这句话!可自家老爹偏偏就把家丑掀出来,是什么意思呢? “既然如此,那你又如何知道他们失踪的呢?”这话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大家就忍不住想,是啊!既然怕误会,干脆就不要打听嘛!难道这是一个面忠心奸的人。嘴上说的好听,还不是暗暗打听,怕是心存怨恨的吧? 郑老三像是没听到人群的议论声,脸憋得通红,“实在是无奈!我家的大女婿在府城原有些故交,来到府城自是要宴请一番,不曾想在府试的前一天,他回来说是见到草民的大哥五弟带着大侄子去了迎春阁。这第二天就要考试了,去那样的地方耽搁了考试如何得了!回到家如何跟家里交代?既然知道了,哪有不管的道理。忙让女婿去打听,结果说人已不在迎春阁。我也就放了心。想着大哥可能就是带着弟弟孩子去见见世面,别让他们被花花世界迷了眼。转了一圈就回去了,草民也就没太往心里去。就交代女婿,平时注意着那边的动静,毕竟在家都是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大老爷们,要是有难处,就搭把手。我这女婿也是实心人,还真就注意上了,结果几天没见到过人,又怕影响草民考试,一直不敢说。直到今天考完了,才知会了我一声。我家二小子还说这不可能,因为他在考场听到唱他五叔的名了。这两下里一对,就觉得可能还真出事了。忙让人去寻!果然出事了!竟被人打成重伤,已然有两三天了!再想想考场里还有人冒名顶替的人,才觉得事情越发不对!还请大人明查!”他这番话合情合理,众人都点点头。 郑老三跪下行礼,“当时伤者从三里胡同第二家抬出来,外面的很多很都看见了,甚至有些人是亲自抬了人去医馆。可以作证!几人的伤情,仁德医馆的几位大夫都可以作证。至于考场之中有替考的人,仍有数位学子可以作证。还请大人找出幕后黑手,还郑家一个清白。” 认证都纷纷出场,你三言我两语,证实郑老三说的都是实话。这样下来,不管幕后之人能不能找到,郑家都算是洗白了。证据链完整,证人众多,这脏水还真泼不到人家身上! 郑家的人算是松了一口气。幕后的人现在查不查的出来也不打紧,完全可以私下里慢慢的料理,只要明面上的罪过没有了,今天目的也就达到了。 方知府沉吟半晌,“来人,去查查三里胡同的宅子是谁的产业?这几天都有谁去过!”那是谁家的宅子,在审案之初,属下已经禀报过了。既然牵扯上了知州周平川,事情只怕不简单。但是他已经派心腹给周平川透话了,就看他如何做了!再说这周平川还真不是杜家一方的人,肯定不是他让人动的手,只怕也是下面的人被人当枪使了。现在自己卖一个人情给他也未尝不可。 这不,他话音刚落,外面的差役就喊着:“报-”,一路小跑进来。 “禀大人!外面有一个自称赖六的前来投案。” “带上来吧!”方知府暗暗点头,周平川此人还是有几分魄力的,断尾求生确实是不错的办法。虽然他可能是无辜的,但真的查下去,那就真是黄泥烂到裤裆里,说不清了。 郑青鸾蓦然抬头,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方千行,心中冷笑,此人也不过如此!就你知道周平川是冤枉的吗?难道别人都是傻子!想做顺水人情,两面讨好,还得看我答应不答应!虽然这样的人是官场常态,但还是让人难以接受!因为此人就是萧家的门生! 还好,她之前就托连信给周平川了一封密信。 要不然,可真真把这个府城的二把手得罪个彻彻底底! 她见老爹一脸平静,三郎有几分气愤,五郎一脸深思,就满意的勾勾嘴角。 这世上,谁也别把谁当傻子! 赖六是一个三十郎当岁的老痞子,倒也干脆,只说是争ji子起了冲突,才心存报复。甚至承认人就是他打伤的,其他的一概不提。替考之人是花钱雇的,没多少学问,他的目的只是为了让他们考不上,并不是要借此陷害郑家全族,没那么大的仇怨。 这么说,倒也过的去。 最终判了赖六做苦役一年,两方都没意见,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了案。那赖六临走还朝郑老三行了个大礼,一言不发的走了。 别人也许只觉得赖六是在道歉,只有郑青鸾明白,赖六的这套说词正是她在密信中交代好的。赖六心里也明白,自己可能被人当枪使了,到时候周大人怕是得推他当替死鬼。这样利用府试栽赃陷害,他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但郑青鸾编好的证词不仅将周大人洗白了,就连自己也保住了性命,只要苦主不追究,这件事就揭过去了。他虽然浑,但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方千行倒是若有所思。这跟他想的还是有些出入的。是谁给周平川出了这么一个主意!虽不见得高明,但结果还算不错!要说有什么地方不对,那就是萧郑氏青鸾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话,甚至最后欣然接受这样的判决。这根本不是她的性格! 难道-?她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那可就真不好了!毕竟她跟萧家的关系还是很紧密的!没见汪兴华这个不入流的捕头如今已是官身了。这事除了萧家谁能给他们办? 失算啊失算!看来这次府试得适当的给郑家释放点善意了!希望能修复一二吧! 而回到住处的三郎则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 第40章 还真有些意外 第三十九章还真有些意外 郑老三看着大儿子满面怒容,心里微微叹口气,如此眼里不容沙子的性子,是没法在官场上混的。他生性宽和,忠厚,见事也很明白。但这喜怒形于色当真是不好!还得历练。 “委实犯不上动怒!这是官场的常态,也是在官场中生存的技能!方知府也算不上做错的。就咱们家这样的境况,处理成这样还是借了萧家的光。看他今天大堂上的样子,倒像是萧家的事已经有了转机。“郑老三适时的转移话题,当着小儿子的面教导长子,是为不智。还是以后找机会慢慢来吧。 果然,三郎马上收敛怒容,看向郑青鸾。五郎始终都是一脸沉思的样子,听到郑老三的话,眼睛一亮,像是终于想通了什么。 郑青鸾给每个人斟了茶,“嗯!也就一年半载,应该能有个结论。”她也没法说具体的情形,好在也没人不识趣的去问。 “那就好!”郑老三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眉宇间晴朗了几分。 三郎五郎连同汪兴华也一脸喜色,这家里也算是快要雨过天晴了。 “爹啊!您今儿在堂上说的那些话-,究竟是想做什么?”郑青鸾是在问郑老三主动暴家丑的事,“大伯五叔名声没了,前程也就没了!怕是我爷奶到时候不肯罢休。” 郑老三无奈一笑,“考了二十年了,也就那样了。何况他们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功名上!我算是看明白了,他们这是把读书当着一个营生在做,靠着你爷奶想要他们考功名的心,捞银子逍遥快活呢!与其让他们在外如此惹祸,还不如干脆快刀斩乱麻断了他们的想头,拘在家里随便他们如何,闹不出大乱子。至于你爷你奶-”郑老三苦涩一笑,“恐怕到时候轮不到他们说话!” “这是什么意思?”郑青鸾有些疑惑。 “聪明归聪明,到底见识少些!”郑老三笑笑,“你以为宗族是摆设!这次的事差点牵连全族,族里肯善罢甘休才怪?咱们郑家世代居于此,姻亲故旧遍布,更不用说,族里在外做工的,做买卖的,这件事闹得这样的大,最迟明天,家里就能收到消息。” 郑青鸾很诧异,在她的意识里,从来没觉得宗族是什么了不得的存在。 “那族里会怎么做?”郑青鸾真的很好奇。三郎五郎脸上带了几分兴奋,汪兴华的表情始终如一,郑家的事还轮不到一个女婿插嘴,他知道其中的分寸。 郑老三的脸色有些晦涩,“这就要看这次的府试结果了!” 郑青鸾立马会意,只要族里觉得你有价值,天平自会想你倾斜。就是这么现实! “权利真是个好东西!”五郎兀自呢喃,少年的心里野心在肆意疯长。 因为这件事闹的,他们也没功夫去外面闲逛,大部分时间都耗在医馆里,守着受伤的人。第二天午时,还真迎来一位意外的客人。 看着跟在汪兴华身后的中年人,与郑老三六七分相似的容貌,气质硬朗,又风尘扑扑的赶来,郑青鸾立马明白这是谁。 她迎过去,亲热的拽这对方的胳膊,“二伯,你怎么来了?这是打哪过来的?赶了不少路吧!其实没多大事,怎么把您也惊动了?”她还从没和这位二伯正面认识过。 郑老二郑双木神情立马软化,“正好在府城附近办事,听到消息就赶过来了。” 这时候郑老三也听到动静,带着三郎五郎迎了出来,“二哥!”三郎五郎也忙上前见礼。 郑老二也没客气,直接进了堂屋,“那三个没出息的呢?” 郑青鸾端了水盆进来,“二伯先梳洗!大伯和五叔,大郎哥都没事。在医馆呢!我们雇了几个婆子,有专人伺候,您别担心。” 郑老二过来用热毛巾抹了脸,“哼!我哪里还有闲心担心他们!” 汪兴华亲自端了饭菜进来,“二伯,先吃饭!” 郑老二看了看汪兴华,对郑老三道,“这个女婿选得还不错。” 郑老三就笑,“是个好孩子!” 郑老二就问:“听说如今也是官身了。” 汪兴华不好意思的笑笑,“都是岳父愿意提携!” 郑老二在心里点点头,是个会来事的人。明显是萧家出的力,却处处把岳家摆在头里,让人心里舒服。“那也是你有那份本事!” 郑老三点点头,“正是这个话!”回头又对郑老二道,“二哥不是收到我的信才往回赶的?” “信?什么信?我最近有事一直没回过家!”郑老二喝了口汤,“怕是走岔了。怎么?家里有事?” “为二郎的事!”郑老三连忙压低声音解释,“西郊大营!给安排好了。就是离家远了。” 郑老二眼睛一亮,那地方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安排进去的。这点见识他还是有的,“会不会太麻烦人家!”说完看这郑青鸾。 “二伯别多想。二郎哥要是真能适应,未必就不是萧家的助力!比起别人,自家人更可靠一些。”郑青鸾一笑,“毕竟时移世易啊!” 郑老二点点头,“这样想也是对的!”他也不是矫情的人,“要是不急,就先让二郎回老家去住些日子,他跟家里的兄弟姐妹也不熟悉,族里的老少爷们也不认识,也不是个事!” “这个倒不急!过上半年,萧家的事基本明朗了再去,怕是更好一些。”郑青鸾也想过了,半年后的时机应该差不多。 “那就住家里吧!现在家里也是三进的小院了,住的开。”郑老三就笑着把这两月的事说给郑老二。 “这么说老四的日子也不错!”郑老二有些欣慰,“这次的事幸好你们反应快,先下手为强。” “唉!我倒是担心家里-”郑老三脸色更加晦暗不明,昨天只有孩子们,有些话他不好说。今儿面对自家哥哥,倒没有什么顾忌。 “你是担心爹娘想起当年那个道士的话!”郑老二变了脸色。 郑老三点点头,脊背也驼了几分。 郑青鸾几人听的云里雾里,不明白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什么道士?说了什么话? 汪兴华就觉得很尴尬,郑家的秘辛,他一个外人,多少有些不自在! “怕是爹娘真会把我们三个给过继出去!”郑老二哑着声音,“行了老三!咱们都过了半辈子了,还有什么想不开的。没有他们拖后腿,对孩子们来说是好事!咱们兄弟三个也就这样了,别拖累了孩子们。” “就是觉得心寒啊!”他抹了一把脸,“这次怕是二哥得跟我们回去一趟。怎么个过继法,还得再合计合计。” 他们老兄弟俩说的热闹,这边四个人面面相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玩意?把已经快当祖父的儿子过继出去,而且是三个都过继!这是怎么话说的!不能想像好吗? 郑青鸾虽然很烦大房五房,但也从没想过撇下老人。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亲祖父亲祖母啊! 见长辈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能压下心里的好奇。 三天后,府衙外张榜,郑叁水位列第一。五郎二十二名,三郎也考了五十八名。算是很不错的名次。 三郎很诧异,“我以为我会在过于不过之间,名次更是不敢想。”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实诚。 汪兴华一边一脸喜色的打理贺礼,这有些是自己的朋友兄弟送的,有些是二伯的朋友送的,有些是兵马司消息灵通的同僚送的。因为知府和知州大人也松了贺礼,这府城的大大小小官员难免跟风,虽不贵重,到底是结下了善缘和人脉。看见小舅子一脸不解,他一边解释,“听衙门里传来的消息,三郎的文章很得方知府的青眼。” 郑青鸾了然的点点头,还真是不能小看衙门里的小吏,他们的消息往往最灵通。就拿府试阅卷来说吧,房里总得有人端茶倒水吧,这些人可能不识字,但听一耳朵还是能的。他们总有他们的处世智慧。 “这是示好啊!”郑老三点点头,“怕咱们对这次事件的处理不满意?看来萧家的情况比咱们想想的好很多。” “那就坦然的受着就是了!”郑青鸾对三郎道,“背景也是实力的一种。没什么不安心的!”她无赖的笑笑,“剩下的事情我去处理,其实这也是一个知情识趣的妙人。虽不可信,用用倒也无妨!” 郑老三和郑老二对视一眼,均点点头,看来小丫头在萧家人心里的印象不错呀,官场上的事情,她都能这么轻松的搀和,也不知是福是祸? 郑老二出言问,“今年的院试,你们父子都参加吗?” “我肯定要去的!”郑青鸾点点头,“不管能不能过得中,机会不能白白放过。”又看向郑老三,“爹肯定要去的。哥哥们呢?” “要不去试试!”五郎有些跃跃欲试,“不管结果如何,之后都得老老实实读上几年书才能再下场。” 第41章 归家 第四十章归家 府试结果已经知道了,也就没有继续呆在府城的必要了。院试得等到两个月之后了,到时候再来就是。 郑老大郑老五和大郎三人,郑青鸾也让他们适时的醒了过来。否则路上还真是挺麻烦。因为有伤者,郑老三也不吝啬,雇了三辆马车,每辆车都有随行的婆子,跟着伺候。三人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也不敢闹腾,倒也省了不少事。把三人安顿好,就见五六辆马车朝自己家的方向而来。 等到近前,从马车上跳下一个年约三十许的男子,白面无须,动作利落,看起来是练家子。 “敢问姑娘可姓萧郑?”这声音有些尖利,怪异。 萧郑?特意冠上夫姓!这是为萧家而来呢?还是因萧家而来?她一时拿不准。 不动声色的微笑,“正是!敢问这位大叔所谓何事?” 那人听见‘大叔’的称呼,明显僵硬的一下,“姑娘请看信。” 郑青鸾心中一动,难道是-太监。她习惯性的把手绢拿出来,垫在手上才去接信。那人眼神马上闪烁了一下。看来是个很懂行的人啊! 她马上提高警惕!想着宫里怎么会派这样的人前来?这不符合逻辑!皇上正想着如何安抚萧云峰呢,绝不会做出这样引人忌讳的事。哪个王府吗?和自己有交集的只有瑞亲王,但只要这位王爷脑子不抽,就不会想和萧家这样的军中世家交往密切!那不是平白惹皇上猜忌,找死呢吧!郑青鸾面上不动声色,在心中又转了一圈,突然想起一个人来——江阳长公主!自己的便宜准婆婆!只有她,做这样的事不犯忌讳!但她的心里究竟偏着谁多一些,就不好讲了。这要是有人借她的手-那就不得不防了! 郑青鸾在心里暗骂一句‘tnd’!还让不让人好好过日子了!信一拿到手上,郑青鸾就忍不住皱眉!信肯定被人动了手脚了,只是技术还粗糙了些!她意味不明的挑挑眉,笑着拆了信,从头到尾都不曾用手直接接触信纸。而且这一番动作也不曾掩饰,摆明了不信任的态度! “目望来时路,恨赐岁月长。幺童依傍叹,何待明朝往?顿喜寻祥日,茶香有客来。”这是萧云峰的笔迹,做不了假。但他想传递什么意思呢? 这首诗写的一点也不高明,意思一目了然:我站在这里,回望着我来时的路,只恨老天赐予的日子太过的漫长。身旁的小厮像是看出我的思念,长叹一声问,为什么不赶紧回去看望呢?我闻言大喜,马上去看黄历,挑好吉日。你就泡好茶等着我派的客人吧! 一句话来概括:我想你了,派人去看你! 郑青鸾把信递给已经赶过来的郑老三,复又问:“诸位是随我回郑家呢?还是-” “自然该去府上拜见!”那人看起来很是恭敬。 “怎么称呼?”郑青鸾心里有了底,就知道该怎么应对。 “在下姓阮,行三。叫在下阮三就行!”阮三应答,他也不知道眼前的小姑娘是不是看出什么了,总有几分不安! 郑青鸾客气的笑笑,“那就劳烦诸位跟上。” 竟是一点多余的话也没问!阮三愕然。 等一行人离开府城,上了官道,郑青鸾才重新拿出信纸,仔细揣摩了几遍,直到确认自己绝没有误解才重新收起来。 目望来时路——目(母) 恨赐岁月长——赐 幺童依傍叹——幺童,指小厮。应该是泛指奴仆的意思。 何待明朝往——待 顿喜寻祥日——祥 茶香有客来——茶(查) 连起来:母赐仆,待详查。 这样就对了!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阮三是内侍。 郑青鸾感觉到了郑老三和三郎五郎的打量,朝他们使了个眼色,故意高声笑道,“二哥这是做什么?想骑马就去呗。这次二伯跟着,也不怕你摔下来。” “爹,我陪五郎去吧。窝在车里也不自在。”三郎说着就撩起车帘。 “那今儿你别想骑马了!是你自己让的,可不是我抢了你的马!”五郎也配合也一声。 “跟着你二伯,慢点儿骑。”郑老三叮嘱。他心里七上八下,看闺女的意思,好像很棘手的样子。 “知道了!”两人应了声,就跑远了。妹妹支开他们,肯定是有支开他们的理由。知道的越多,未必就是好事。这点分寸他们还是很能把握住的。 这边郑青鸾似乎无疑的打开所有车窗,还朝四下望了望,像是在找三郎五郎的样子,“跑的还挺快。”其实她把周围的情况看了个清楚。又迅速挪到车门处,对汪兴华小声道,“姐夫,注意周围的动静!别让人靠近。” 汪兴华从看到阮三,心中就有猜测。那拨人怕是京里皇城出来的。如今见郑青鸾如此谨慎,心中就有了谱。也不动声色的小声回了一句,“放心!” 郑青鸾就躺在了车厢里,头靠着郑老三的腿。而郑老三侧靠在车壁上。外面的人透过车窗能看见车里的情形,但不靠近,绝对听不见声音。 “信上都说了什么?”郑老三压低声音,面朝车窗外,一点也没看郑青鸾,像是单纯的欣赏风景。 “爹也看出蹊跷了?”郑青鸾嗤笑一声,实在不明白自家这便宜准婆婆打的是什么算盘,“姓阮的是宫里的内侍!” 郑老三猛的握紧拳头才没失态,“究竟怎么回事?”声音里有几分颤抖,显得很急切。 “萧云峰的母亲是江阳长公主。”郑青鸾边压着嗓子说话,边握着郑老三的手,她知道这句话有多劲暴。 果然,郑老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慌张的四处看看,然后认真的盯着郑青鸾,“当真?” “这件事很隐秘。”郑青鸾拍拍郑老三,让她尽快冷静下来,“我知道爹惊诧什么。您觉得不可能没人发现,是吗?其实,发没发现有什么是一回事,敢不敢说出来是另一回事!据说,在萧家时,这位公主一直以黑纱遮面,身份就是普通的守着望门寡的姑娘。即便有人真的觉得那就是江阳公主,只要圣上没表态,那她就只能是个长的像江阳公主的女人而已!” 郑青鸾看着郑老三面色越来越平静,就将从萧云峰那儿听的的陈年恩怨悉数讲给他听。包括他们两人的一些猜测。 “如今,他应当在皇宫中。”郑青鸾起身倒了杯茶,递给郑老三,又给自己也斟了一杯,润润喉,“事情进展的很顺利!但如今不知道这位公主今次的神来之笔是什么意思?或者说,代表了谁?目的是什么?从我这儿想得到什么?”她一口气喝干了杯中的水,“这让我很费解!怎么也想不通!所以,爹作为一家之主,必须知道这件事,有个变故,也好应对。”她皱着眉,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郑老太而舒了一口气,“到底年纪小!”他揉揉小闺女的头,“可怜天下父母心!你又怎么知道,当日江阳公主不是为了保护萧鹏飞和萧云峰父子二人呢?“这话是什么意思?”慢慢琢磨吧!”郑老三显得更放松,“不用担心,江阳公主对你没有恶意!” 看着闺女懵懂的神情,他难得好心情的放声大笑,这个闺女一直都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好像万事都在掌控之中。让他这个做爹的没有一点成就感。他无数次的后悔不该让女孩子读兵书,让娇娇软软的姑娘家整天琢磨什么阴谋阳谋,真真的罪过。如今看她这个样子,才觉得,这终究只是个孩子,她能按常理推演,却忽略了人心。尤其是父母之于子女之心,女人之于男人之心。只有她慢慢长大,为人妻,为人母时,才能体会吧! “孩子!即便贵为公主,她也是一位母亲!”郑老三给闺女理顺被自己揉乱的头发,“别担心!有爹呢!不管他们是什么妖魔鬼怪,都近不了我儿的身。” 郑青鸾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一直以来,她都是一个人,摸爬滚打,尝试着一点一点往前走。她总是觉得自己是强大的,恨不能把她所有在意的人都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今天,她突然觉得,藏在别人的羽翼下,其实也挺好。至少,还有人愿意为你撑起一片天。她红了眼圈,静静的把脸贴在老爹的膝盖上,重重的点点头。 “女孩子,不要太过刚强。要学会依赖!”郑老三拍拍闺女的背,“过刚易折的道理你应该明白。你不光要让人觉得你能干,坚强!你还得让人觉得,他被你需要。你可明白?” 郑青鸾点点头,她自然知道老爹说的‘人’究竟指谁。但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自家老爹教的是男女相处之道! 在现在这个年代,父亲和闺女之间都是有男女大防的,教养闺女更是母亲的职责。 自家老爹的教育理念可谓相当先进。 第42章 生意 第四十一章生意 汪兴华驾着马车就坐在马车外,车厢里父女两人的谈话即使声音再小,也能听见几耳朵。何况他自小习武,本来就耳聪目明,几乎听了个全部。当然,这也表明人家根本就没防他。连三郎五郎都让他们避开了,却独独没防备他!他能说好感动吗?但这样的皇家秘辛他真心不想知道,自己的小心脏几乎吓得僵在那里,再不会跳动。不过,在他看来,萧家的事会如何,都无所谓。作为皇上外甥的萧云峰没事,才是顶顶重要的。 都说娘舅大如天,可见舅舅这个身份在人们认知中的份量。即便没有萧家,萧云峰至少也是侯爵。公主亲子,而且还是和皇上同母的嫡公主!只要萧云峰无事,郑家就无事! 他心里说不出的轻松。也就没再刻意听车厢里的谈话,等到了‘老六客栈’,才说道,“岳父,晌午还在老六这儿吃饭吧。” 郑青鸾掀开帘子,跳下马车,笑道:“让六哥备上火腿蒸蛋。” 这边话音刚落,里面就迎了出来,“这几天,我一直让人留意着呢。刚才小二还说,看着不像,倒像是行商的车队,我不放心过来瞅一眼,果然是你们。”又去搀郑老三下马车,郑青鸾和汪兴华也就顺势让开,接受这份好意。 “郑叔,您慢点。”老六笑的满脸灿烂,“我这里给您道喜了,一会可得让我敬您一杯。” “成啊!”郑老三下了马车,“今儿人多,给你添麻烦了。” “嗨!您跟我客气什么?咱就是做这生意的,东西的齐备的很,委屈不了大家伙。”说着就把人往里让。 郑老三就把郑老二介绍给老六,两人也客气的见礼。至于三个受伤的人,郑青鸾早交代下去了,“不宜挪动,就在车厢里用吧。”又跟阮三客气道,“乡野之地,没什么好招待的。但胜在干净热乎,你招呼好大家,我就不陪了。”阮三知道这是句客气话,连称不敢。 午饭吃很舒服自在。 “六哥,别忘了我的火腿啊!”郑青鸾叮咛,不是她嘴馋,而是火腿确实香甜! “忘不了!早就备好了。”这老六本就是个妙人,也不客气,“妹子,我还正想跟你说个事呢。” 郑青鸾认真的点点头,既然真心相交,最起码的尊重是必须的,“六哥别客气了,有事您言语。” 见郑青鸾正儿八经的样,老刘觉得分外舒坦,“想跟妹子说说肉干的事。” 郑青鸾恍然大悟,还别说,这人真的挺有商业头脑的,“我当什么事呢!六哥想做肉干的买卖吧!这值什么,我这就把方子写给你。”她放下茶盏,示意五郎去大堂帐房那取笔墨纸砚,“这肉干啊,家里只做了五香的,其实麻辣的也极好吃。不光猪肉能做肉干,羊肉牛肉做的更好吃。就是鱼做成干,也不错,连刺嚼起来都是香的。”见五郎拿了纸笔过来,也不给老六说话的机会,就开始写制作过程,“六哥认识的朋友多,天南地北的都有,你完全可以拿这些秘方去入股,南边呢,靠海,有海产,海鱼鱿鱼,做成干往北运,绝对的好生意。而咱们北边,牛羊多,往南运,来回再捎带点南货北货,绝对赚钱。” 老六傻眼,这妹子太实诚!见郑家人脸上都没有异色,就觉得这真是厚道人家。他寻思着,恐怕是人家觉得他的生意里有汪兴华的股份,这是给自己面子,何尝不是在贴补女婿。但事不是这么办的,他忙给汪兴华使眼色,汪兴华也呆住了,他不是傻子,相反,他对庶务很是精通,别看小小的肉干,这东西做开了不少赚钱。这是贴补自己呢?虽然自己不差钱,但被人这么真心对待,心里也热乎啊! 郑青鸾又怎么会不清楚这里面的利润呢?这年头没那么多耐储存的吃食,这东西平常人家能当零嘴,关键它是肉做的,杀馋!买了它人也不觉得吃亏。况且又是下酒的好东西,出门走礼带上一斤半斤的,都显得体面。还有出门走商队的人,这绝对是必备的好东西,好吃,耐储存,吃了还扛饿。 她写完,看看没有遗漏的,就递给老六,“六哥收好!” 郑老三也笑道:“这生意做好了,也能存点家底。让你婶子给你说上房媳妇,老大不小的人了,也该成家了。” 老六心里热乎,这是把自己当后辈子侄了。忙连连摆手,“这不行,不能白要啊!我原来都打算好了,咱们利润五五分,叫妹子这么一整,哥哥我成什么人了?” “哎呦!六哥本就不是外人。何况这里面有我姐夫的份子,能有多大差别,那么较真干嘛。”郑青鸾把东西一把塞给老六,一副‘给你你就拿着的架势’。 “这不行啊,小妹!咱们一码归一码!”汪兴华赶紧接过话头,岳家待自己那是真心不错,这个不是个小数目,做好了,一年能赚个一两千银子都不在话下,就是一股也一二百两银子呢。说给自己就给自己。现在郑家要是给三郎五郎分家,他俩分的都不及自家这个女婿重,这叫什么事!何况自己如今是官身,也是得了岳家的力。他眼窝子发热。 “行了行了!我姐夫既然这么说,那这么办吧!只要用这方子的生意,就拿出两成来,写在我姐姐名下,交给我姐夫打理。这总成了吧!”郑青鸾笑嘻嘻的看了看郑老三和三郎五郎,“计较这些干嘛呀?肉还不是烂在一个锅里!不管是我姐姐的还是姐夫的,将来不都是我外甥的?左右手的倒腾,折腾个什么劲?”说道后来,就笑。 郑老三微笑着点点头,三郎连声笑道,“谁说不是呢?” 五郎眼里精光一闪,“姐夫以后报账可得仔细点,我姐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想藏私房钱,别说门都没有,就连窗户都没给你留!” 汪兴华觉得哭笑不得,得!就这样吧!这份情自己领了就是。 老六心里感叹,真是一家子厚道人!汪兴华真是走了狗屎运,找了这么一门好亲事!先不说人家闺女是好是孬,就这老丈人还小舅子小姨子就值当结亲。得力就不说了,关键是知道疼人!何况眼前郑家这么些人,哪个不是长得一表人才,体体面面,人家的闺女能差得了!这小子还真是好运道!看来找媳妇还得先看老丈人啊。 郑老二一直就没言语,但所谓的旁观者清,他也真是不得不赞叹小侄女的手段!看似不得不退一步写在自家姐姐名下,其实打从一开始她就是那么打算的吧!什么叫写在谁名下都是一样的,将来都是外甥的!鬼扯!能一样吗?一样的话律法就不会规定夫家不得动用媳妇的嫁妆这一条了!三妻四妾,妻子的嫁妆只有她所出的子女才有权继承。一件突发的事件,瞬间就得到了最大的利益。这会子怕是这位老六和汪兴华都很感激她,收买人心的手段果然高超!更高明的是,她这是‘被逼’又‘无奈’的妥协,从而完美的达到自己的目的。 郑家怎么出了这么一个妖孽!他开始怀疑,老三真是自己心目中的端方君子?不会是扮猪吃老虎,真人不露相吧? 谈妥了事情,也就起程往回走!得赶在天黑前回家呢! 后半天的路程,三郎五郎说什么都不骑马了!郑老二就笑骂:“没出息的样!以后每天都骑上半个时辰,等大腿磨出茧子了,就不疼了。” 郑青鸾则窜上马背,“我就知道,下午没人跟前我抢。”她亲昵的抚着马背,尽情嘲笑,“你们那是骑马吗?那是和马较劲呢吧!”她示范着跑了几步,又转回来,“你得随着马起伏!”说着又笑,“是不是腰腿特别疼?” “去去去!丫头片子!给哥哥留些面子吧!”五郎红着脸,揉着腰,是挺疼的。 郑青鸾骑上马跑出老远,才听见她喊着,“晚上给你们扎几针!” 等天擦了黑,一行人就回到家了。郑老二和郑老三先去了老宅,把三个伤员安全护送到,他们的责任才算完。不提老爷子老太太如何大骂两个儿子的不孝顺,连兄弟侄子都护不住。不提女人孩子的哭哭啼啼,鸡飞狗跳。 单说郑青鸾一行一回家,钱氏领着郑青桔和小八连同四房的人都在侧门处迎着了。 郑青鸾利落的跳下马,跑过去直往钱氏怀里扑,“娘!想死我了!” 钱氏拍着小闺女的后背,眼里含了泪,嘴上却骂道:“皮猴子一样!这样大的姑娘了,像什么样子?”却又舍不得的往怀里使劲搂了搂。 一到家里,其他琐事全不用她去操心。阮三的底细汪兴华知道,他自会安排的妥妥当当。再加上四叔四婶,她根本就插不上手。她也乐的自在! 洗漱过后,美美的吃了顿晚饭!饱饱的躺在床上,不由的感叹,还是家里好啊! 第43章 挑选 第四十二章挑选 第二天一早,郑青鸾就醒了。她舒服的伸了个懒腰,顺便“哼唧”两声表达自己的惬意。 “姑娘,可是醒了?”郑青鸾差点被门口陌生的声音吓得她差点掉下炕去。 她左右看看,是自己的房间没错啊!家里人去哪了?怎的会有生人堵在自己门口?她摸出枕下的匕首,坐起身来,“外面的是什么人?进来说话。” 进来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保养的很好,皮肤依然细腻白皙,头发乌黑,身形略丰满,看起来很和气。郑青鸾注意到,她走路时的姿态是微低着头,裙摆不晃,每一步踏出的尺度基本都一样。这是一个训练有素的人。 郑青鸾想到阮三!她是阮三带过来的人!也就是宫里的嬷嬷了。 郑青鸾打量方嬷嬷,方嬷嬷也在打量眼前的小姑娘。一头青丝随意的垂在脑后,散落在身后银红的靠枕上。白底红花的小衣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只肩膀处有两根布带吊着,露出雪白圆润的膀子,更衬得脖颈细长,弧度优美。一张刚睡醒的小脸带着懵懂的睡意,虽然稚嫩,但也如春日里第一个结苞的花骨朵,带着娇柔的美丽。入鬓的双眉,挑起的凤眼,无不显示主人的雍容!是的!就是雍容!就像是天生的贵人!她在心里暗赞。真是不能想像这样穷困的环境怎么养出这样的女儿家的。 “奴婢见过主子!”方嬷嬷毫不犹豫的双膝跪地,以额抵地。 郑青鸾眼神闪了闪,“嬷嬷请起!”她还坐在炕上,围着被子,似乎觉得有些冷,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整个人都缩了进去,又状似无意的问,“长公主殿下可好?” 方嬷嬷诧异的抬起头,她想到了这位姑娘可能猜到了自己的来历,但万万没想到她就这样直接的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长公主殿下不问红尘中事,自是极好的。”方嬷嬷连忙回答。在宫里谨慎了一辈子,这是万金油的回答。 郑青鸾‘咯咯’直笑,声音清脆悦耳,“乐安长公主,河城长公主,总不至于都在红尘之外了吧!”这两位长公主都是位分不高的贵人所出,存在感很低。但确实只当今圣上的妹妹。 方嬷嬷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坏了!掉坑里了!大意啊! 不待她解释,郑青鸾笑道,“这可不是我问了不该问的,而是嬷嬷说了不该说的。”她摆摆手,“伺候我起吧。” “是!”方嬷嬷更加小心谨慎,一时竟觉得这是自己平生见到的最不可爱的孩子,没有之一! 让人伺候绝对是一件令人舒服的事。她在心里计划着,看来等买几个人回来了!自己这边有宫里的人服侍,娘和姐姐没个丫鬟婆子也不像样。今天就去县城看看。 洗漱过后,才出房门,就见门外站着十几个人,男男女女都有。让郑青鸾有些发懵。而正房堂屋的门大开,门帘也撩起来了,一家人都坐在堂屋里,一脸便秘的看向这边。 这是什么情况? 她把目光投向阮三,“谁能跟我解释一下?” 阮三恭敬的躬着身子,“姑娘!这是主子赏给姑娘的。” 这不是废话吗?问题是她要这么多人干嘛?谁养啊?她以为看到自家的情况,阮三该有点自知之明,妈蛋的他倒装起了傻!这是服侍自己吗?这是难为好吧!自己到底摊上什么奇葩婆婆了!有这么给准儿媳妇塞人的吗?忒不靠谱了!你身份尊贵也不能这么人性啊!心宽的人觉得你这是关心,心胸小的人还以为你要把儿媳妇捏在手里呢!接受这些人吧,难免让人觉得自己好拿捏,不接受吧,暂且不说‘长者赐不敢辞’的话,光是人家闪亮的身份,事也不能那么办! “这么着吧!”郑青鸾挑眉一笑,带着些痞痞的坏,“你们排成两行,站着。” 这些人都是宫里待了久了的人,能被选派送过来,就必然都有过人之处。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没有表现出来。郑青鸾暗暗点头,有几分意思! “会种地的站出来。”郑青鸾靠在门框上,毫无形象的双臂环胸。 众人左右前后相互看看:“-”都满头黑线。种田?那是什么鬼?姑娘你搞搞清楚,我们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先! “没人会吗?”郑青鸾的语气听起来颇为失望,如果忽略她嘴角的坏笑,也许你会真觉得她失望了,“那好吧!我也不难为你们。会养鸡养鸭养猪养鱼的,站出来!哪怕只会养一样,也成啊!”听听,这标准多低啊!这些都不会,你好意思留下来吃闲饭,还得要月钱吗?谁没点羞耻心啊! 众人低下头,“-”呵呵,我们会的有点高大上! 这时候一个弱弱的小声音问:“奴婢会养鸟,算吗?” 郑青鸾一咽,抬眼一瞧,是一个圆圆润润的十来岁的小姑娘,看长相很是讨喜,憨憨的样子。这是给自己找的玩伴吧。她不禁心中一乐,逗弄道,“那勉强就算吧。你出来给我看看。” 就见那丫头欢喜的蹦出来,到近前磕头,“给主子请安。” “起吧!”郑青鸾笑一笑,紧盯着小丫头的动作。看着呆笨,动作却极轻盈,这是个练家子!郑青鸾的眸光微暗,“叫什么名字?” “回主子的话,奴婢叫双喜!”看起来有几分紧张的样子。 “以后叫奉剑吧!”郑青鸾看着小丫头的眼睛,别有深意的道。 奉剑面色一白,跪下磕头谢赏,知道被看穿了,再不敢说话。 “会侍候果木花草的出列。”郑青鸾看着不安的众人,轻声道。 这时候出来一男一女两人。男子无疑是太监,看起来十五六岁大,模样很清秀。女子十二三岁的样子,相貌很是普通。”近前来!“郑青鸾抬眼看了一下,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细细的打量的几遍。 她在看到男子的右手时微顿了一下,然后道,“你以后就叫药杵吧。”那微黄的手指,明显是长期接触药材留下的印记,不仅是药材,大多还应是有毒的药材。 那男子果然微微颤抖的磕了头,他到现在也不明白,他把全身的药香味已经遮住了,她是从哪儿看出自己善医的。 郑青鸾挑眉看了看站在一旁的丫头,“你以后改名绣裳。”又打量了几眼,“刺绣的绣,衣裳的裳。” 这下不仅新改名叫绣裳的跪了,其他的人都跪了。光这一手看人的本事,就让人莫名惧怕。 “都起来吧!”郑青鸾心里冷笑,不漏两手,你们真当本姑娘是好糊弄的,“厨艺不错的出来。” 就见方嬷嬷站了出来,还有两个十五六的姑娘。 “嬷嬷自是要留下的。你不必同她们一样。”又看了看两个面容普通的少女,“高个的叫揽弓,矮个的叫巧算。” “行了!我就留这些人了!阮总管边把剩下的人带回去吧。”说着解下荷包,里面有张一百两的银票子,“这是一百两,每人十两,看着分了吧。”说完递给方嬷嬷。又似乎想起了什么,问:“嬷嬷是娘家姓方,还是夫家姓方?” “娘家!”方嬷嬷马上回答。答完之后才愕然,自己什么时候告诉她自家姓方的事了?她看着已经进堂屋的小姑娘,心生惧意。 不去管外面的事,郑青鸾进了堂屋,一家人都在,二伯和四叔四婶也在,都用惊奇的眼睛看她。 而郑青鸾一进屋,高冷的形象立马崩塌,“二伯住的可还习惯?四叔四婶也跟着受累!”又去撒娇,“姐!我饿了。”一副乖乖女的样子。 “太阳都晒屁股了!能不饿吗?”说着就起身去了厨房。 “咱能不能别老屁股屁股的!多难为情啊!”郑青鸾抱住钱氏的胳膊,“娘!你看我姐!” 钱氏在小闺女背上狠狠锤了几下,“皮猴子一样!”又无奈的看向其他人,“她这样到底随了谁?”也不等人回答,又训道,“坐好了!都等着你说正事呢。” 郑青鸾才注意到堂屋的一半都是箱笼,她马上明白,这是那位长公主婆婆的礼,她看向郑老三,“爹!礼单呢?” 郑老三把桌上的礼单递过去,他也正为这些头疼,干脆看看女儿有什么高见。 郑青鸾看的满头黑线,这都是什么鬼?谁家的礼单这样啊?郑青鸾上面是有长辈的,而且两层长辈,几房人,兄弟姐妹众多,你好歹标明哪些是送谁的吧!我的老天爷,这哪里是礼单?分明是库房的账本嘛! 而且里面好些打着内务府御赐印记的礼让人怎么办?郑青鸾皱着眉,揉揉额角,碰上这么个随时随地,不管事情大小,她都在脱线状态的婆婆,真是让人无语。 她一一打开箱笼,面色都扭曲了,东珠这玩意给了一小匣子,她敢戴吗?凤钗是九尾的,这是先太后的吧!如今都放在自己这里算怎么回事? 妈蛋的! 第44章 长公主 第四十三章长公主 “方嬷嬷!”郑青鸾把箱笼一一合上,高声叫人。见方嬷嬷三两步就进了屋,给众人见了礼,才一副等着吩咐的样子。“你带人将箱笼整理一下,凡是有特殊标记的东西,都挑拣出来,归置好。然后贴上封条,那东西不能动。” 然后认真的看着方嬷嬷,“你可明白?” 方嬷嬷心里暗自点点头,这是一个知道分寸的人,然后恭谨的道,“回主子,还请主子在旁边看着,有些东西,主子还需学习。” 郑青鸾瞬间明白,这方嬷嬷怕是赐下的教养嬷嬷,她沉吟了一下,就点点头,“先将东西抬到西屋,我吃完早饭就开始整理吧。” 见方嬷嬷行礼退下去喊人帮忙抬箱笼,这边郑青鸾跟家人商量,“是不是买几个人回来?” 郑老三点点头,“计划赶不上变化快!今天下午去趟县城,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 钱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郑青鸾看看大家都这么一副表情,无奈的解释,“萧云峰的出身有点特殊,跟-”她手指了指天,“关系挺近。所以里面有很多是宫里出来的东西。咱们这样的人家,是不能大喇喇的拿出来用的。不合规矩。” 果然听见大家的吸气声。 宋氏张大了嘴,“我的乖乖!这可怎么得了!”跟皇家关系近,那是铁定的皇亲贵戚!那自己家不也是皇亲贵戚了! 郑青桔端了饭进来,她也就听了一耳朵,“那妹夫的事是铁定过去了!应该没大碍了吧。”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郑青鸾和郑老三对视一眼!怎么把这事忘了? 这样大张旗鼓的送人送东西,甚至一副有恃无恐的架势!还有那些看一眼都能猜出来历的首饰物件,这是在表明态度!这位长公主不怕人知道,甚至迫切的希望大家都知道萧云峰是她的儿子!这也是在逼迫皇上表态,一副我就是要认回儿子媳妇你能奈我何的架势!而且东西就这么顺利的送来了,是不是表示皇帝也已经默认。 郑青鸾举着筷子,有几分踟躇。 郑老三起身转了几圈,“快吃吧!多想无益!走一步算一步吧。” 小米稀饭,刚好适口。郑青鸾端起来三两口的灌下肚,“不吃了!我先去忙。”说完起身去了西屋。 堂屋里剩下的人除了汪兴华都看着郑老三,郑老三也无奈,本来打算瞒着的,不过如今看上面的意思,倒是不必,“萧家的哥儿,怕是当今嫡嫡亲的亲外甥!这是皇家的秘辛,咱们知道就罢了,别嚷嚷出去。毕竟上面还没有明旨下来。咱们就当不知道吧。” “他-他爹啊!这是啥意思啊?当时结亲的时候可没说这些!这不是坑人呢吗?我闺女凭啥要去高门大户受委屈!”钱氏煞白着脸,很是惶恐不安。 在西屋听见动静的郑青鸾不由感慨,看看,这才是亲妈! 郑老三连忙喝止:“小点声!”他瞪了一眼钱氏,“怕别人都不知道还是怎么的!这里面的事牵扯大了,不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能明白的。你就别老咋咋呼呼的给孩子们添乱了!你看看鸾儿,啥时候哭天抹泪过?她不比你见事明白!你不能安慰孩子帮衬孩子就罢了,老大一把年纪了,还是这样的脾气,还指着孩子回过头担心你!长点出息吧。”郑老三有些烦躁。这要是闺女嫁了普通人家,受了委屈,自己好歹能给孩子撑撑腰,如今虽说是女婿身份更加显贵,但闺女以后的日子怕是更难了。 钱氏委屈的默默垂泪,也不再言语。 “爹啊!”五郎好容易消化完这些信息,“都别这么大火气!您自个的闺女您还不知道吗?她是肯吃亏的主吗?” “是啊!爹。”三郎到现在还有点懵,“妹妹可不是由人拿捏的性子。” 五郎翻翻白眼,真会给自己妹子脸上贴金!不由人拿捏就完了?她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恶人,好吗?萧家倒了几辈子霉,偏偏找了这么个媳妇。她要过的顺心还罢了,要是有一个两个不随心意,她不把夫家给拆了才怪。担心!担心个鸟!替妹夫担心才是真的。 汪兴华此时的心里和五郎差不多,她可不认为自己这小姨子是什么善茬?还没怎么着呢,萧家的人脉网都捏在自己手里了,真等成亲了,萧家还不可着她折腾。唉!媳妇太聪明能干也不是好事!自己的媳妇这样的就刚刚好。人不傻,会过日子就行了。 郑老二对外面的事情知道的多些,皇家的事还真是不好说。如今的境况只能看上面是个什么意思了?至于说担心侄女,还是算了吧!这个小侄女就不是一般人!以前的事就不说了,光是刚才挑选仆从的事,就让人不得不服。只要有本事的人,放在什么地方都能活的如鱼得水。 郑老四和钱氏的心里不停的转着,这次的亲家母是公主啊!这可怎么得了! 小八早就溜到西屋,瞅着自家姐姐整理东西。那一箱箱珠宝首饰,在他眼了还没有他玩的弹珠看着有趣。 郑青鸾看着整理的差不多的东西,找出两箱明显是留给她打赏人用的首饰,微微的叹口气,即使是这些东西,也分外的打眼。 “主子。这是为姑娘准备的打赏下仆用的。”方嬷嬷提醒。 “我看出来了。”郑青鸾摸出两三两重的素面金镯子,“入乡随俗吧。就是这些东西现在也是极打眼的。给太好的东西,或许是祸不是福。” 方嬷嬷一怔,可不就是这个道理!自己一大把年纪还没有一个小姑娘看的通透,“姑娘说的是。只是到底要全了皇家的体面。” 郑青鸾就明白了,好歹是长公主赐的,送的不好将来传出去有损颜面。她心中一动,“殿下可有吩咐?” “那倒不曾!”方嬷嬷犹豫了一下,“为了这些东西,长公主亲自去求了皇上,据说还和皇上吵了起来,甚至砸了御书房。” 郑青鸾把玩首饰的手一顿,深深的看了一眼方嬷嬷,见对方还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就琢磨开了,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一,方嬷嬷对长公主和皇上都非常熟悉和了解,甚至连这样的秘辛都知道。要么是方嬷嬷和这两位主子的心腹关系莫逆,要么方嬷嬷本来就是这两位中谁的心腹。不管是哪种,这位嬷嬷都可谓手眼通天。 第二,皇上和长公主的感情很好,很亲密。别以为争吵就代表着关系恶化!只有真正亲近的人才敢这么肆无忌惮!换个人砸了御书房试试看,全家都不要脑袋了吗?但长公主就敢和皇上吵,敢理直气壮的砸了御书房,结果她还吵赢了,反而是皇上妥协了。这说明这位长公主很有底气。 第三,长公主是个很聪明的人。在皇上的眼里,这个妹妹很让人放心。因为她把所有的不满都写在脸上,你惹了我我就敢和你嚷。只要心里不存怨怼,什么都好说。不就是妹妹不高兴了,砸了哥哥的书房吗?多大点事!谁家兄妹不闹点意见呀!回到找点好玩意哄哄就好了。这就是这对兄妹相处的模式。 第四,长公主很了解皇上。她知道皇上的底线在什么地方,知道皇上猜疑什么,她总能掌握那个度。 第五,皇上是个有人情味的人。九五之尊向往的是普通人家的亲情。只要不触及皇权的问题,他还是很宽容的。 或许,应该把这些告诉萧云峰,把那位当作舅舅比当作一个帝王好。 她看了看方嬷嬷。了然的点点头,表示自己听明白了。又看看手里的首饰,吩咐道,“嬷嬷,按我说的挑拣吧。” “别的东西倒罢了,把那些进贡的碧梗米,紫米,红小米,各取五斤,让老人家养身体。再把各色蜜饯点心两斤,人年纪大了,就跟小孩似的,爱吃个零嘴。两匹贡缎,赭色的给老太太,玄色的给老爷子。再配上金三事,和玉如意,老太太爱金,那玉如意给老爷子把玩吧。归置好,随后给送过去。” 外面听见的人,几个男人心里点点头,对老人就要这样贴心,身体好了比什么都好。何况贡品多难得呀!钱氏和宋氏对视一眼,都暗自偷笑,老太太更喜欢金锭子,给这么些吃的,有啥用啊? 西屋里面,方嬷嬷看到眼前的小姑娘在一堆首饰里挑出分量最轻的金首饰,很是无语,这得多不待见这位老太太呦!就听人家解释道:“不能选粗粗笨笨的那种,就要小巧一些。你不知道,老太太如今越发清瘦,虽说有钱难买老来瘦,但粗笨的首饰难免不搭调,给了老人家,也是压了箱子底,压根就不带,不如这些轻巧精致的,能带出来,多好!” 方嬷嬷黑线的点点头,默默的把‘轻巧精致’的纤细镯子拿出来,放进礼盒里。 外屋就传来郑青桔‘噗哧’一声的笑声。 第45章 面面俱到 第四十四章面面俱到 听到郑青桔的笑声,郑青鸾面不改色的继续着。外面钱氏狠狠的瞪了一眼大女儿,死丫头,也不看看场合。然后又尴尬的朝汪兴华笑笑,以期望女婿能宽容些。 汪兴华满是无奈的看看自家媳妇,“桔子,外面还有-”他一时不知该怎么称呼阮三,只是用手示意的指指外面,“别让人家站着了,总得安排一下吧。”说着站起身来,“咱两去出去看看。”这心直口快的性子,还是支出去好。 郑青桔倒没犟着,“赶紧打发走吧,一天这么些人得费多少粮食!”还好这次知道控制音量,只是小声的嘀咕,否则让人家听见这得多尴尬! 汪兴华朝屋里几个长辈点头示意,让后率先撤了。真怕这不着调的媳妇再说出什么话来。自家人倒无所谓,可西屋里还有一个宫里出来的嬷嬷,堂屋外的院子里都是宫里出来的人精子,让人家听到一句半句的,回到京里,随便嘴歪一下,都是麻烦。他边往外走边说,“我今早看见池塘边的灰灰菜长得挺嫩的,要不咱晌午吃野菜面?” 野菜面,和菠菜面一个做法,都是把用水抄过的菜和面。 “成啊!”郑青桔一听自家院子里产的东西,那要是不摘,可不亏死了,吃不了晒成干或是喂鸡也好啊!连忙提着篮子就走,“不就是想支开我吗?”然后冷哼一声,她还不稀罕呢。 汪兴华脚步一顿,心道,不傻就好!他的要求真心不高。 郑老二看着小儿女的互动,对郑老三夸道,“这女婿确实选得不错。” 郑老三和钱氏连忙点头,谁说不是呢!大闺女的性子还得改改! 钱氏抱怨:“就是桔子这死丫头这张嘴,真真是愁死人。” 宋氏不以为意,“别强求,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又指了指出去的两人,“两孩子处的好就行,世上哪有那么些十全十美的事。四角俱全也不过是苛求了。” 钱氏也怔了怔,“这话也对!倒是我强求了。” 妯娌俩还要说话,就听见西屋传来郑青鸾响亮的声音,“那个金钗太俗,不符合大伯母的气质,白玉的太厚重,就那个银钗镶珍珠的吧!那个不行,珠子太大,就那个小米粒大小的珠子窜成珠花的样子的,多清雅别致!这个好!” 妯娌两对视一眼,都忍笑低头,装作喝茶的样子。 郑老三险些绷不住,尴尬的囧着一张脸。郑老二倒喜欢小丫头这爱恨分明的性子。郑老四就道,“这有什么呀?孩子要不分好赖,才真叫愁人,这样挺好。” 正说着,郑青鸾从里面出来了,手里的盘子上捧了不少东西。“二伯,这把短剑给您。”说着就递过去。郑老二下意识的接过来,然后马上摆手,“给二伯看看就行,这东西太贵重了。”虽外表黑不溜丢的不起眼,但绝对是名家所制的利刃,价值不菲,甚至有钱都没地方买去。 “这种短剑我用着不趁手,您用着刚好!”说着,把小匕首从袖里划出来,“您看看我这个!”然后得意的一挑眉,“这才是真的利器呢!” 郑老二唬了一跳,“确实是好东西。” 钱氏刚要骂,她觉得姑娘家舞刀弄枪的不合适。郑老三马上制止,“她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在外面走动,没有防身的东西怎么行。何况萧家是武将,不讲究这些。” 跟在身后的方嬷嬷也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小姑娘熟练的把玩匕首,她很赞同郑老三的话!萧家何止是不讲究不介意!估计萧老爷子要是在世,能乐疯了!萧家就喜欢能舞刀弄枪的主母!这奇葩的爱好! 郑青鸾又挑了两对镯子,一对是赤金素面的,一对是赤金绞丝的,都有三四两重。她一股脑的给带在宋氏的手腕上,还不待大家反映过来,又把两根粗笨的金钗给插在头上。再递上一个小匣子,“这里面是戒指耳环,还有些小首饰。四婶换着戴。” “不成!这太贵重!”说着连忙要往下摘。这些可是值二三百两银子。自己家的家当加起来都买不起一半,可是不能收。 郑青鸾赶紧拦住,“您又不是外人!还不兴侄女孝顺了!这些年,但凡四郎哥六郎哥有的,您就没落下我过。就是宋家外婆给两个哥哥添件新衣裳,您也要磨叨的给我添一件。怎地这又跟我见外了。” 这话还真是没错。宋氏没闺女,本来在生了六郎后怀了一个,要是能生下来,也有郑青鸾这么大了。当时六个多月的时候累小产了。之后再没生养。那真是拿郑青鸾当亲闺女疼!连娘家给孩子准备的礼,都要给郑青鸾一份。这些年连她娘家都习惯了。 “就是这个话!”钱氏倒没有吃醋,很是感慨,尤其是孩子爹受伤后,小闺女才一岁多点,自己得照看几个孩子,还得伺候孩子爹,就有些顾不上,得亏了宋氏把鸾儿抱过去,跟六郎一道养着,“她要是待你不好,那真是没良心。” 郑老四也点点头,“收着吧!孩子给的就拿着!又不是外人。”他是真的不见外。他跟老三在娘肚子里就在一起了,真心不用客气。哥哥宽裕了,愿意给兄弟,接着就是了,多大点事! “那我如今算是享着福了!”宋氏眼眶微红,难为这孩子一直记着。 “我就是想商量一下,看这些礼该怎么送?”郑青鸾坐在钱氏身边,示意方嬷嬷随便找个地方坐,“族中族老怎么送?亲戚怎么送?比如姑姑家,赵家(老太太和小赵氏的娘家),舅舅家,宋家舅舅,还有五婶的娘家。二伯母的娘家是不是也要走动起来,这都是实在的姻亲。对了,姐夫家还有个隔房的堂伯母和堂弟,以及姐夫那些结义的兄弟。再加上交好的人家,都得要一个章程。” 这是正经事!人情往来是大事,不能马虎,合该跟长辈商议,方嬷嬷点点头。 郑老二也明白了,这孩子是记得自己的好,才先送了把好剑。记得老四的好,就想法先给了东西补贴,这是不放在礼单里,私下给的。他就笑着道,“你二伯母家父母都不在了,这一房就她一个独生女,家业都给了她。还有一个伯父一个叔父,都在南边,做海运的。人丁兴旺,钱财上也不差什么。所以也没人跟你二伯母争家产,反倒怜惜她无所依仗,很是照拂。这些年倒也没失了情分。” 郑老三和郑老四对视一眼,原来都是二嫂的家产呀。 郑老三就有些替自己的哥哥不是滋味,怕人家以为自家哥哥是巴着妻子吃软饭的,他看了闺女一眼,郑青鸾马上明白,这是要撑面子的意思。她看了看方嬷嬷,见对方点头表示明白,又对三郎道,“大哥,你记一下,省的弄混了。”五郎立马去取笔墨纸砚。 方嬷嬷拿着东西出来,一水的内务府出来的东西。都不贵重,胜在精致。这些东西虽不逾制,但却不是能够任意买卖的。送人撑面子再好不过。 郑老三满意的点点头。郑老二再迟钝也反应过来,这是给自己撑腰的意思吧。自己又不是上门女婿,也没占岳家的便宜,这是什么意思?再看看两个弟弟的眼神,算了!说不通,以后再想法还回来就是。 “给赵家和黄家一样,蜜饯点心各包几包就是了。”钱氏直接拍板。哪怕赵家也是孩子爹的舅家! 见郑家老兄弟三个都低头沉默,三郎就愉快的写在清单上。方嬷嬷一一记在心里,从这里完全能看出亲疏远近。 “给你外公外婆把各色米都拿两斤,点心吃食也一样。你宋家舅舅也一样,都有老人,这些东西养身体。”钱氏也不在乎那点吃的,好人就做到明面上。她心里明白,对自己娘家,小闺女心里有数,自然会私下里再给一份。 宋氏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人都是有私心的。何况三房已经贴补不少给自家了,人要懂得知足。她也笑眯眯的点头,“我也能在娘家嫂嫂面前直起腰了。” “你姑姑不容易,就把金银首饰挑出来一些,偷偷给你奶,只当是贴补她过日子了。明面上给些吃食,让她在婆婆妯娌面前能说的过去。”当着人家的哥哥,钱氏很会做人。小姑子再不好,那也是人家的亲妹子。 郑青鸾了然的一笑,“那我挑些金银首饰,只当是给姑姑表妹的礼就是。谁还能说什么?”说着,果然进去挑了三套金三套银。胡乱塞在一个匣子里,看着鲜亮,其实真不值多少,十几两银子的东西。男人们哪懂这些,都满意的点点头。钱氏和宋氏不约而同的用帕子压压嘴角,实在是嘴角忍不住要往上翘。 三郎多看了几眼,马上发现也猫腻,心里只骂,‘鬼丫头’。 第46章 巧遇 第四十五章巧遇 “给族中的长辈就各色果子蜜饯糕点送两样,多了就太打眼了。”郑老二爱不释手的摸着手里的短剑,提醒道。 “就是这个话!”郑老四撇撇嘴,“不管啥时候,人心都那样。你富了,他嫉妒。你穷了,他笑话。” 这话倒也对。郑老三点点头,又补充道,“哪家有念书的后生,送一套笔墨纸砚过去,也更实用。”家境不好的人家,文房四宝那就是奢侈品,孩子都是用木棒沙盘,或是清水写字。郑家几个孩子都是这样过来的。所以体会更深。都不由自主的点点头,这是积恩德的好事。 “那得另卖!”郑青鸾赶紧站起来,指指西屋,“这里面的笔墨纸砚都是精品,留着能传家的宝贝。那是打算留给几个哥哥的礼。”然后对郑老四和钱氏道,“就是四郎哥六郎哥用不到,难道将来侄儿们也用不到。”然后强调,“给别人我可舍不得!留着传家呢!” 宋氏被郑青鸾说的心花怒放,似乎已经看到拿着书本摇头晃脑读书的孙子,马上应和,“那就不给!自己留着。” 郑老四频频点头,能当传家宝的东西谁舍得送人? 汪兴华刚安排好院里的人,在门外听了个大概。他笑着进门,“这值什么?镇上的铺子就有。挑些实用的,吃完午饭,让三郎五郎就去办。” 见大家都点头,郑青鸾才放了心。不把她的宝贝胡乱送人就好。 方嬷嬷看的好笑,这姑娘看见珠宝首饰还挺从容,虽也喜爱,但也仅仅是喜爱。但看见文房四宝,作画的颜料,那简直是欣喜若狂,爱不释手。 钱氏看闺女难得露出这样的情绪,也不逼她。况且孩子说是好东西,那一定是好东西。她也舍不得!就和郑老三商量道,“要不再买上一头猪,族里一家分上一条肉。这来了好几辆大车的东西,今儿怕是传的沸沸扬扬-”未尽的话就是,你不送点东西,还不知道怎么编排你呢? 郑青鸾敬佩的看向钱氏,要是往常,这点小事她娘早吩咐三郎五郎去办了。哪里还会征求郑老三的意见?不过是当着人家兄弟的面,给男人做脸罢了。这些还真是值得她学习! “那就让三郎五郎去办。”郑老三顿了顿,“再买上些精米细面,给村里的孤寡送些。就说是咱家二姑爷的礼。”他又冲汪兴华道,“平安啊!你跟萧家的情况不一样。” 汪兴华与郑青桔定亲时,每家是一斤点心,半斤糖。当时已经是很体面了。有些日子过的不好的人家,都是送的‘喜粥’,一家一碗薄粥,粘粘喜气,礼数上不错就是了。情况稍好的人家,也就一家送上三两个糖块,一把花生。所以汪家的礼当时绝对是大方体面的。 汪兴华笑道,“瞧您说的!我要多心这个,成什么人了?”又对郑青鸾道,“你再看看有什么东西,多少添一点,给族长的礼厚上两分。” 大家就明白了汪兴华的意思。以后少不了用到人家,提前打好关系,族里不给添乱,就比什么都强。郑老二就赞道:“平安想的周到!” 郑青鸾看向方嬷嬷,论起送礼,她真心不在行。 “回姑娘,不如各位族老一家添上几两燕窝,一斤冰糖。又金贵又体面。给族长再另外添一支二三十年生的人参。”方嬷嬷笑着建议。关键是这些东西不老少,自己吃不了那么多,时间旧了成色自然就差了。人参更是失了药性。 “还有这东西呢?我没注意呀?”郑青鸾很诧异。 “因为都是吃食,姑娘说不用看了,奴婢就没提。”方嬷嬷低头。她也没觉得这东西有什么要紧。 “我去看看。”郑青鸾说着就去了西屋,果然看见十多斤燕窝,一整匣子年份较浅的人参。 “姑娘,这都是给姑娘送人用的。”方嬷嬷指着另一个匣子,“这是血燕。最是滋补,留给自家吃。人参五十年以上的都收起来了。救命的东西不会这么随意放着。”她低声悄悄的解释。 郑青鸾了然的点点头,自家的婆婆那真是-她不由叹口气,或许只能用这样的方式亲近儿子,郑青鸾一一查看了一遍,“殿下不容易!可怜天下父母心。” 方嬷嬷立马红了眼圈,感激的磕头,什么话也没说。郑青鸾扶起她,安慰的拍拍她的手,“来日方长!” 方嬷嬷含泪笑笑,重重的点头。她心里明白,‘来日方长’这四个字的意思,似乎什么都说了,又似乎什么都没说。若没坏心,母子定能重聚。若起了坏心,-,呵呵-,来日方长嘛! 郑青鸾便往外走边道,“还不少呢!给我爷我奶送上一斤。要是吃的好,以后买了送去。”她冲钱氏和宋氏眨眼。两人立马会意,连声道,“再艰难不会亏了老爷子老太太的嘴。” 郑老二先出声拦了,“有现成的送去就得了,很不必特意吃这些东西。咱就是本本分分的庄稼人,别整那些幺蛾子。再说了,老太太是什么人,咱能不清楚吗?你前脚送去,她后脚能给你卖了,换成银钱,贴补老大和小妹。惯的她隔三差五的要些金贵的吃食,你说到时候是给还是不给?” 郑老三和郑老四都点点头,自家老娘是什么德行自己最清楚。连声应道,“听二哥的吧。” 钱氏和宋氏对视一眼,完胜! 郑青鸾又问汪兴华,“姐夫的几个义兄都是怎么个情况,该怎么走礼?” 这时候的人都特别讲信义,烧过香,磕了头,就当正经的亲兄弟走。汪兴华没想到岳家这么给自己做脸,他踌躇了一会,“跟我的情况差不多。” 大家就都明白,这意思是说身份不会很高,手里有些小权,家境相对殷实。郑青鸾看看方嬷嬷,方嬷嬷准备了四色礼,一斤贡茶,一斤宫里秘制的蜜饯。一斤陈酿,一根人参。郑青鸾点点头。 汪兴华就有些无措,这也太厚重了。郑老三点点头,“你如今虽是官身,但许多事情都需要人帮衬。汪家人丁不旺,你难免少了帮手,这些结义的兄弟,你要好生相待,不可因为身份的关系疏远了去。一个好汉还要三个帮呢!” 汪兴华躬身肃容领训。这是把方方面面都给自己考虑到了。不冲着媳妇,光冲着老丈人,将来不对人家闺女好,那都得良心不安。 事情商量妥了,午饭也做好了。一家人匆匆吃了饭,就各自忙开了。郑老二和郑老三要打发阮三一行人走,难免要准备些特产做回礼。郑老四和宋氏回去看店铺,“换了四郎和六郎过来,陪着三郎五郎跑腿。”置办东西,挨家挨户送礼,都得小辈去,四郎六郎确实比郑老四两口子更得用些。钱氏忙喜滋滋的应好,“我正想跟你说呢!又怕你说我撵你!”她好心情的和妯娌调笑。 “该占便宜的时候撵我我也不走。”宋氏边往外走边笑着回了一句。 “那我和姐夫去县城看看,买了人就回来。”郑青鸾起身。 “那回来不就晚上了?”钱氏不大放心。 “我们骑马去。”郑青鸾解释,“要不了一个时辰就打个来回。买了人让人牙子送过来,他们坐马车慢慢走,没什么可担心的。晚饭前必回来。”她说着话,人已出了门,回头见小八巴着门框,可怜兮兮的一脸向往,无奈一笑,“姐回来给你买烤鸭,保证到家还是热乎的!” “姑娘!我跟你去!”撵出来的是叫揽弓的丫头。 “今天就算了!”郑青鸾看看穿着长裙的姑娘,“我们骑马,你这样不方便。下次带你去!”说着突然跃起,扣着了她的脉门,见对方愕然,郑青鸾恶作剧的笑笑,“现在可放心了?” 说完放开手,哈哈笑的去了马厩。这个丫头有些意思!她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官道上行人并不多,撒开马跑起来,扬起的灰尘能把人给埋了。妈蛋的,这根在现代的马场跑马感觉太不一样! 等到了县城,她终于明白什么就做‘风尘仆仆’。 汪兴华看出郑青鸾的窘迫,有些好笑,到底是娇滴滴的小姑娘,爱干净。“去茶馆!” 郑青鸾赶紧应好,雅间能洗漱,再喝杯热茶,吃点点心,那就太舒服了。在马上一颠簸,晌午那点午饭早消化完了。 两人一进茶楼,倒是意外的碰到正要结账出门的二郎和郑青蔓。 这一照面,彼此都很惊讶。汪兴华不认识二郎,但是瞧见和三郎五郎有几分想像的面孔,再看看郑青鸾的反应,还有什么猜不出来的。 “二郎哥,蔓儿姐。”郑青鸾有些惊喜,“回来怎的不提前捎个话?二伯也真是的!怎的也不说一声。” “小妹!”二郎也没想到能在这里巧遇,又看看旁边的汪兴华,“我们进去谈。” 四人进了包厢,彼此见了礼,汪兴华和二郎年岁相当,但也心甘情愿的叫一声,“兄长。” 郑青蔓忙叫人送热水来洗簌,再慢慢的叙话。 第47章 奴仆 第四十六章奴仆 “还好碰上了,差一点就檫肩而过了!”郑青鸾简单的洗了把脸,坐下猛灌了两杯茶,又看郑青蔓一样穿着胡服,身上不少灰尘,问道:“也是骑马来的吧?““可不是?”郑青蔓一肚子牢骚,“遭了老大罪了!” 汪兴华洗完脸也坐过来,接过二郎递过来的茶也没客气,“从省城骑来的?那可真了不得?”从省城得天不亮就出发,马不停蹄的赶路才行。 二郎就笑道:“谁让她不听劝的?”瞪了妹妹一眼,“本来打算的好好的,让她跟我娘过两天收拾好了再来,偏她不肯听,觉得骑马有多威风一样!可不受罪吗?” “二伯娘也要回来?”郑青鸾有几分惊喜,“那可太好了!”她早眼馋那套鞭法了。 “回老家住段日子!”二郎肯定的点点头,“听说夏天这边能凉快些,过完夏天再回去。”又问郑青鸾,“怎地在县城,可是有事要办?” “想买几个人。”郑青鸾吃着点心,含糊的回了一句,“咱家事挺多,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这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一起去看看,早完事早回家去。这几天家里正用人呢,你们来的可太好了!” 二郎倒是惊讶了一下,老家的情况他是知道的,没想到才几个月的功夫,变化这么大!都开始买下人了。不过更惊讶的是郑青鸾的态度,压根就不见外,一副又抓到免费劳力的窃喜,即使没在老家长大,一瞬间也有了归属感,让人觉得这确实不是去做客,就是回家了!家里还有不少活等着他干呢! 还不等他回答,那边小姐俩边吃边聊上了,就听见郑青鸾叨咕:“我这次得了不少好东西,都给你留着呢!今儿晚上咱们悄悄的分了,你可别傻的让三个堂姐知道,否则可真就保不住了。” “我可不怕她!”郑青蔓撇撇嘴,“上次待了两天,就想诳我的环佩,当我傻呀。” 二郎呵斥,“快吃吧!”看郑青鸾不仅没恼,还知错的缩缩脖子,这是心里认同这个兄长,服管束呢!他心中一动,“填点东西就行,回家好好吃饭!这干巴巴的点心有什么吃头?”又给汪兴华斟了杯茶,“孩子性子!一出门就撒野!” 汪兴华笑笑,这话没法接。兄长能教训妹子,姐夫无论如何也没法说小姨子的不是。就转移话题,“县里最有名的人牙子是姚婆子,要不等会儿咱去那儿瞧瞧。信誉还是有保证的。” “成啊!”二郎见郑青鸾看着他,一副哥哥你做主的样子,就爽快的应下了。 汪兴华心里点头,小丫头确实精明,在有哥哥在场的时候,她从不主动出头,把兄长的面子撑的足足的。这一点把丈母娘对付老丈人的本事学了个十成。他也是知趣的,若是只有小姨子在,他多说几句也不碍事,毕竟出门在外,姑娘家不大方便。如今这儿坐着的是郑家正儿八经的男丁,关系又亲近,他就自然的把主导权移交了。别看自己是三房的女婿,在外人看来,话语权明显不如这个十几年不见面的侄子。一句话,这是郑家的事!人家姓郑。 一刻钟的功夫,就到了牙行。姚婆子是个四十多岁干瘦的妇人,见来了生意,忙热情的迎出来,看见汪兴华这个捕头也在,更不敢怠慢,“啥样的都有,全都健健康康的。”让几人坐在大厅里,上了热茶,就去把人都带了过来。 三十个人上下,把小院挤了个满满当当。二郎示意郑青鸾去挑人,讲价的事自然有他出头。 郑青鸾起身,站在屋檐下看着院中的人。蓦地有些心酸,虽不至于衣衫褴褛,但也没强多少。顶多就是干净一些。里面有四五十岁的老人,也有四五岁大的孩子。提醒着郑青鸾这是个丝毫没有人权的社会。 她定定神,面色上没露出分毫不妥,“按亲缘关系分作堆。孤身一人的站在后边。” 姚婆子就道,“快点!遇上个心善的主家,不忍你们骨肉分离,这就是你们的福气。” 郑青鸾看看站在最前面一家,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两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两个三十来岁的婆子,两个十四五岁的小伙子,一个十五六的姑娘,还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一家九口人,占了总人数的三分之一。看他们站立的姿态样子,很像是受过训练的。她看向姚婆子,示意她解释解释。 这姚婆子还真不是恶人,凡是遇上活不下去的人家,求上门来,她哪怕多管几天饭食,都会给人找到好的主家。也从没把谁家的姑娘小子卖到见不得人的地方去过。用她的话说,买卖人本就是下地狱的罪过,万不能再干这么没天理的事。也算是减轻自己的罪孽了。这一家子也是她好心-结果砸在手里了,快一年了,也没卖出去,养着九口人,真是够够的!说起来都是泪! “这原是京里文远侯府的二管家!”姚婆子苦着脸,“这侯府的侯夫人去年开春去了!这家里的两个女人原来都是这位夫人的陪嫁丫头,后来配给了二管家的两个小子。在侯府也算得用的。不曾想这位夫人一去,侯府立马把先夫人的心腹发卖了。放出话来,都卖到北边的煤窑子去!这不是要人命吗?大户人家的事,咱们也闹不清楚!不瞒姑娘,老婆子年轻的时候,也把生意做到京城过,被人骗了,身无分文,病倒在路边,是这位二管家给了老婆子一碗饭,也算活命之恩了。去年我刚好在京城做买卖,听到这个变故,花了不少银钱,才把他们偷梁换柱保下来。这些年的积蓄也没了。原是要放他们走的,可是他们又坚持不肯-” 姚婆子苦笑,“您看着给个价就行。” 郑青鸾不置可否,她还真有些犹豫。家里的奴仆是一家子可不是好事!稍不注意能把主人家架空了。也许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小户人家都不会选这样一家人。她下了台阶,绕过这一家人,这家人可用,但必须有制衡才行。哪怕多买几个人也是不怕的。 她看了一圈,把目光盯住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面容有些清瘦,但是站姿明显不同于旁人。这是只有在军中生活过的人才会留下的印记。他旁边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妇人,很是干净利落。两人一人牵着一个小子,大小子七八岁模样,二小子四五岁的样子,都有些面黄肌瘦。 郑青鸾问:“曾经当过兵?” 那男人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是!当了三年兵。因伤退伍,回家娶了媳妇。” “那怎么落到如今的地步?”郑青鸾盯着他,眼神很犀利,像是怒其不争一样。这是上辈子养成的毛病,看到曾经优秀的战士沦落到工地上搬砖块,心疼的都快要滴血的感觉,别人无法理解! “年前病了一场,两个小的也凑热闹病的下不了炕。家里有没什么亲近的亲戚,孩子娘本身又是孤女,也没个亲族。她一个女人家实在没办法,卖身为奴换了银子看病抓药,人总要活下去的。”男人有些窘迫与苦涩。 郑青鸾这才缓和了脸色,“在什么地方当的兵。” “边城!”男人瞬间站直,“萧家军!”带着几分骄傲,从骨子里透着自豪。 这是萧家军抵御外辱付出的牺牲换来的骄傲和自豪! 郑青鸾点点头,“带着老婆孩子站到廊下吧!” 这是要买他们吗?男人有些愣神。郑青鸾问,“叫什么?” “周海!”又指指俩小子,“大柱,二柱。” “我是萧郑氏!”郑青鸾看出周海的忐忑,小声道出自己的来历。 周海的眼睛瞬间睁大,惊喜爬上眼角。连声应好,迅速站到廊下。这个周海,先天就值得信任。就如同茫茫人海,碰见了同一个部队服役过的战友,不管你们相差多少岁,他们都是天然的同盟。彼此能在瞬间放下防备。她和周海就是这样了。 她还需要一房老实本分的人,作为郑青桔将来的陪房,心性很重要。 她把目光又投向另一户人家,三十出头的一对夫妻,领着一对十五六岁的小夫妻,从面相上看,是本分人。这就足够了。又从最后面的一堆里,挑了两个十二三岁的丫头,粗手大脚,长相平平,留给大姐做丫头。不用费什么心思就能辖制。 这就十口人了。要是再加上那什么二管家一大家子,这就十九口。回家后,自家老娘不跳脚才怪。但这真没觉得多,大姐的陪房不能省,周海暂时信得过,有他暗地里看着,也是很有必要的。而这二管家,侯府的世仆,买了就能当大用,家里也正缺能支应管事的人。可遇不可求啊! 郑青鸾又转回来,也没看他们,似乎自言自语,“我还是有几分犹豫,你知道为什么吗?” 那老儿果然是人精子,“姑娘可是萧郑氏?”虽是问句,语气却很笃定。 第48章 齐聚 第四十七章齐聚 郑青鸾挑眉看着这位精神矍铄的好汉,似乎一点也不好奇为什么会被别人猜出身份,“老人家贵姓?” “小老儿原是文远侯府的家生子,早已没有自己的姓氏。主子赐什么便姓什么!姑娘喊我老福头就是。”老福头心里微惊,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想牵着人家的鼻子走,没想到人家压根不上套。 郑青鸾微微一笑,想掌握谈话的主动权,也得姑娘我配合才是。见这老头识趣的缩回去,也算识相。她不再理会,转身进了屋,“一共十九口,都要了。” 这也太多了!二郎和汪兴华对视一眼,不明白这姑娘打的什么算盘。 郑青鸾凑在二郎身边,小声的嘀咕,“我姐十四了!及笄后就该出嫁了。姐夫如今是官身,陪嫁里没有陪房怎么成?现在不买好陪房,怕以后用着不趁手!” 汪兴华紧挨着二郎坐,怎么会听不见?一时臊的满面通红。忙端起茶杯遮掩一二。二郎了然的点点头,他真没往这方面想过。在省城,家里也有几个粗使的婆子丫头,但因为少与官宦人家来往,还真不知道嫁女儿还有这么多道道!他暗暗记在心里,毕竟他也有一个嫡亲妹子,以后少不了要操持。 就听见郑青鸾更小声的道:“这老福头一家九口,即使买回来不能用,也不能落在别人的手里。” 二郎闻言一凛,这是什么意思?肯定是有什么不妥之处吧!他眼神瞬间冷冽,也好!要真有什么,处置起来也名正言顺。况且,自己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江湖上的朋友多的是,悄无声息的消失上几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二郎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又冲姚婆子道,“开个价,多少两银子?” 姚婆子忙把人聚做一堆,自顾自的算账,“老福头的两儿子,再加上周海,白运(为郑青桔准备的陪房,一对中年夫妻带着一对小夫妻。白运是这家的家长,三十多岁,壮年。)这都是壮年男人,一个十五两,四个一共六十两。这四个人的老婆,一人十二两,是四十八两。福家的姐儿儿,十六了,是大姑娘了,再加上福家的两个大小子,白家的儿子媳妇,五个人,一个人收十两,总共五十两。余下的老的老小的小,一个八两。老福头和他家的小孙子,周家的俩小子,还有那两粗笨的小丫头,一共六个人,六八四十八,四十八两!”她苦恼的来回掰着手指,“二百零六两。您给个整数二百两就行。” 郑青鸾在她掰着指头算的时候,已经把银票递给二郎,这会儿二郎把一百两又递回给郑青鸾,把另外一百两递给姚婆子,“这是一百两,明儿上午之前,你把人送到山南村后,付清余款。”又从身上摸出十两的银锭子,“这是车马钱。把人收拾干净了再送来。” “哎!”姚婆子喜不自胜。车马钱一两钱银子就够了。人家不过是不想占她的便宜,把自己抹掉的零头又给添回来了。多敞亮啊!“明儿一早我就把人送过去,您请好吧。” 郑青鸾看着二郎处事,又有了些心得。作为现代人,买的东西多,商家不仅打折,还负责送货。也没觉得哪儿不对,你要是硬要多给钱,那是傻子!而现在则不同,在小地方省银子,难免让人觉得小家子气。 突然觉得,她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四人特意去买了十只烤鸭,才催马往回赶。日落的时候,刚好赶到家。 四郎和五郎听马蹄声,早早的在门口迎着,“我说怎么听着马蹄声不对呢?原来是遇上二郎哥和蔓儿了。”五郎笑着跑过去,接过马缰绳,“累坏了吧?赶紧回家!” “蔓儿够厉害呀!”四郎连声赞叹,“这么远的道就骑回来了?” “可不是!”郑青蔓得意的抬起下巴,“咱这技术,那真不是吹出来的。” “拉倒吧!”郑青鸾把马缰绳塞给四郎,“明儿能起来才算怪事!那腿和腰都不是自个的了!” “都是瞎逞能!”二郎边进门边说,“我都快受不了了。看三婶今儿晚上准备了什么饭。一天没好好吃了。” 兄弟姐妹相互挤兑,熙熙攘攘的从侧门进来。郑老三正陪着郑老二坐在院子里喝茶聊天,顺便商量些事情,就乌泱泱进来这么些人。 “我说怎么这么热闹了,原来是二郎和蔓儿回来了!”郑老三笑着,也没起身,“他娘,看谁来了。” “听见了!”钱氏从后院的厨房转过来,很惊喜,“累坏了吧!”拉了郑青蔓的手,却吩咐其他人,“四郎五郎,你们去给你们二郎哥提热水,先洗漱。平安也顺便去梳洗吧。”说完示意郑青鸾,让你的丫头婆子伺候你去。 郑青鸾就笑,老娘真是好笑,进了郑家就是郑家的下人,还支使不动是怎么着?还不待她吩咐,方嬷嬷就来了,“姑娘,香汤备好了!” “蔓儿去我屋里洗。”郑青桔拉着郑青蔓就走。实在看不惯这些玩意,热水里撒上些花瓣,就叫香汤了?哪儿那么些讲究?香喷喷的也不怕把蜜蜂招来!都是钱多了烧的! 郑青鸾很是无奈,看来得让这些人明白什么叫做入乡随俗才行。 不过有人伺候,确实是件让人惬意的事,奉剑和揽弓守在门外,绣裳和巧算跟进来服侍。洗澡水里明显添了香料和药材,这是药杵的功劳。洗漱间外,方嬷嬷正在熨烫待会要换洗的衣物。六个人伺候,竟然不觉得多? 真是腐败呀! “这样分配很好!以后就这么来吧。”郑青鸾一边眯着眼,让方嬷嬷给擦头发,一边吩咐,“以后我出门,会带着奉剑和揽弓。外间的书房,交给药杵打理。房里的杂事交给绣裳和巧算。具体怎么分配,方嬷嬷看着安排。” “老奴记下了!”方嬷嬷挺欣慰。有人就是天生的主子命,不用人教导,不也一样事事安排妥当。 “家里买了下人,明儿就到。”郑青鸾翻了个身,“你看着教导教导,很多规矩,宁愿严苛些,别松懈了!若是发现有什么人不妥当,就给我盯紧了,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方嬷嬷手一顿。又恢复正常。这是说新买的人手,又何尝不是敲打自己。好辛辣的手段!她低声应是。 因为在家里,晚上也不打算再出门,就选了前些日子郑青桔给做的衣裳。这衣裳是按照郑青鸾画的民国女学生装的样子,上身是靛青色紧身宽袖的短袄,下身是藏青的长裙,刚及脚面。黑缎面的浅口偏带鞋,走路时偶尔能瞥见绫白的袜儿。都是夹袄夹裙,看着爽利大方,又透着几分文雅。就顺便让方嬷嬷给辨了两条大辫子,鞭梢系上浅蓝色的丝带,绑成蝴蝶结的样子,平添了几分娇俏。哪怕浑身没有一丝贵重的饰物,也让人不能忽视。 等郑青鸾进了正房堂屋,饭桌已经差不多摆好了。众人见到这样满身书卷气的打扮,一时都反应不过来。也是她从未穿过裙装,整天假小子一样。如今这般女儿家的打扮,虽不是常见的样式,但这样清清爽爽,文文静静的样子,真叫人爱到心坎里。 郑老三和钱氏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读到这样的讯息:咱闺女有这么俊吗? “这个样子好看!我喜欢。”郑青蔓忙来拉郑青鸾,“我也做一套吧。” “这个简单!也最省手工和布料。”郑青桔起身拉着郑青鸾前后看了两圈,“你别说,还挺合身。” 几个男人也连忙表示,以后就这么穿吧!好看。 “在家穿穿就得了!”郑青鸾坐下,不以为意,“烤鸭呢?怎么不见。”她是真饿了。 “给你爷你奶送了两只,你四叔四婶不能来,送了一只。恰好半路碰见族长,送了一只。前院阮管家那么些人,送了三只。剩下几只,晚上当宵夜,我们哥几个晚上喝几杯。”五郎解释。 “得!”郑青鸾砸吧砸吧嘴,“十只鸭子,还轮不到嘴里。谁让咱家人丁旺呢!” 一家人嘻嘻哈哈的吃了晚饭,也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回礼可准备妥了?”郑青鸾问郑老三。得尽快打发走阮三才行。 “正为这事犯愁呢?”郑老三唉声叹气,他下午真是咨询了不少人,实在是没想到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才不算失礼。 “嗨!您这是跟自己个较真呢!”郑青鸾嗔道,“人家富贵以及,有什么是没有的?不过是个心意。”郑青鸾低头摆弄垂在胸前的发梢,“劳烦娘和姐姐将上次那样的肉干做上一些,五香的,麻辣的分开。各色小杂鱼泥鳅也依样处理。凑够八种就行。再把田里产的粮食,各种菜干,淘换点好的,不过取个五谷丰登,瓜菜满园的意头。我再添两幅画,两张点心方子,两张养生方子,尽够了!” 第49章 西北的‘山’和‘水’ 第四十八章西北的‘山’与‘水’ “那哪成啊?”钱氏只要一想到把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送给当朝长公主,就马上反对,哪有这样作践人的。她瞪了一眼郑青鸾,然后看向郑老三,“这也太没谱了!” 郑老三有些犹豫,孩子说的也是实在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家要什么东西没有?可这也太简薄了! 郑青鸾似乎看出郑老三的犹豫,“东西虽简薄!但胜在一片心啊!”见大家不明白,她用手指指天,“这些东西不经上面那位的手,怕是到不了长公主手里。所以,对爹爹来说这未尝不是一个机会。”她接着忽悠道,“身居庙堂之高,最想了解的不过是普通百姓真实的生存状态。而爹爹写礼单的时候,不妨加上一些话。比如,咸鸭蛋两篮。后面附上一些简介,庄户人家一家一户平均养几只鸡鸭,一只鸡鸭几天生一个蛋,一个蛋价钱几何?卖了钱作何用途?为了鸡鸭多生蛋,咱家已经想要尝试着养蛐蟮,用蛐蟮养鸡鸭,蛋应该会更大,生的也更多。若是家家户户都能多出几个蛋给孩子补养身体,那十年二十年后,百姓的身体就更会健壮。所征的士兵就更有战力!就能为皇上开疆扩土!这就是一个乡下的庄稼汉对皇上,对朝廷的一片忠心啊!”她顿了一顿,“皇上居庙堂之高忧其民,爹爹处江湖之远忧其君。多好的一段佳话!” 郑青鸾忽悠的大家目瞪口呆,话还可以这样说的?就一篮子破鸭蛋,愣是把自己标榜成忠君爱国的有识之士,郑老三的脸皮还没那么厚!臊都臊死了!溜须拍马,阿谀奉承,文人气节呢? 不过在郑青鸾看来,你准备的再用心思,人家也不稀罕。还不如几句表忠心的话,听的人舒服,说的人也不费劲,两好合一好,多好的事! 只有郑青桔积极响应,“这个好!说几句好话罢了!能省不少钱呢!就这么办吧。” 汪兴华拉拉媳妇的衣角,虽然没成亲,但实在看不下去的时候,管管应该也是可以的吧。他小心的觑着老丈人和小舅子们的脸色。 郑老三捂着胸口,脸涨的通红,“你列礼单去吧!我不管了。”说着拉了自家二哥,“咱们外院书房下棋去!”边走边念叨,“这小孽障非气死我不可。” “十斤猪肉干,十斤杂鱼干,十斤泥鳅干。都分五香和麻辣的两样。这就六样了!” “两篮子咸鸭蛋,两篓子各色干菜,两匣子老婆饼,两匣子鸡蛋卷,两罐子秘制豆瓣酱,两罐子秘制水果罐头。这是六样!” “两幅画,两张美容养生的方子,两张点心方子。这又是六样。” “粮食就算了!这些就够了。” 郑青鸾掰着指头计算,“差不多就这些!今儿晚上就做吧。咱家没有的,村里其他人家肯定有,淘换一下,明儿一早,就能打发阮三。” “准备给族里的礼有肉,今天刚买了两扇子猪肉,杂鱼院里的池塘里就有,三郎和你姐夫去撒了网兜上来吧。”郑青桔安排差事,“四郎去村里瞅瞅,谁家有干泥鳅,保存到现在的果子,都看着买来。”说着递了一个荷包过去,“这些铜子要是不够,记得回家里来取。”后又想起什么,接着嘱咐,“顺便看你家里四婶做的豆瓣酱还有没?有的话捎回来,家里的没四婶做的香。” 四郎嘻嘻笑着应了,“这值什么?”又拉了二郎,“帮忙提东西,顺便认认村里的人。” 钱氏看着这两熊孩子真打算这么送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无奈的道,“老婆饼,鸡蛋卷咱们会做。水果罐头你自己做吧。”这是冲郑青鸾说的。 “行啊!”郑青鸾站起来,“二哥帮着切肉,小八去烧火,蔓儿姐去把干菜里品相好的挑出来。提水劈柴的活交给几个丫头,我再让方嬷嬷去厨房帮忙。我去画画,写礼单!”说完站起身,径直出去了。 留下钱氏暗自运气,拉着郑青蔓的手抱怨,“我怎么养了这么个孽障!她们姐俩都不及你一个乖巧。你说说这要得罪了贵人可怎么得了?” 郑青蔓一直都蒙着呢,什么庙堂江湖,离她的生活很遥远好吗?听起来高大上的样子!可惜没听懂! 郑青桔率先去了厨房,心里腹诽,只要能省钱,别说得罪贵人,就是得罪天王老子也是不怕的。死丫头也就这一件事顺了她的心思。 郑青鸾把做罐头的方法说给郑青桔,就安心的画画去了。谁也不许打扰。 郑青鸾画了两幅画,一副烟雨山村图,图中画的就是山南村,村中小路,路旁庄稼,树木,屋舍,田里劳作的人,村口玩耍的孩子,树木下悠闲寻食的鸡鸭,房舍门口打着盹的狗,无不栩栩如生,充满生机,意趣盎然。而当下雨时,这幅图就变成孩子们牵着狗一起躲在屋檐下,露出毛茸茸的小脑袋,鸡鸭挤做一堆,藏在树下,晾着翅膀。田里的人飞奔在田间小路上,脚下溅起朵朵小水花。 一副是四时图。随着季节的变化,图中的景色跟着变化。春时,桃花漫天飞舞,桃花林中,一美男子翩翩而立,宽袍广袖随风扬起。夏时,林荫下,一汪湖水泛着盈盈波光,湖中正在游水的男子,露出赤--裸的臂膀和胸膛,肌肉健壮,充满力量,连前胸的伤痕都看的分明。秋时,枯草连片,黄沙漫天,一个身披铠甲的战将骑在马上,马蹄扬起,肃杀之气扑面而来。冬时,白雪红梅中,一行清晰的脚印,脚印的另一头,是身着黑色披风的男子背影,似乎有些留恋,所以他微微的转过头,只能看到侧脸,整幅图色彩鲜明。而这图中的男子,正是萧云峰。 郑青鸾满意的点点头,这幅画,长公主一定会满意吧。 天蒙蒙亮时,郑青鸾才画好。又匆匆的写了方子。听见外面已经准备装车,才写了礼单,介绍菜干的时候,提到了大棚蔬菜。介绍水果罐头的时候,提到了嫁接之术,优化品种。郑老三看了,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算是默认了。 这些东西哪怕皇上能重视一样,都是大功一件。郑老三怎能不明白这个道理。他把礼单给家里的几个男人看了,“二郎三郎五郎,还有平安,你们都是要进官场的人,鸾儿这样的方式,值得借鉴。”这是说溜须拍马中不乏务实吗? 几人垂头领训。二郎经过一晚,也知道了自己将去西郊大营的事。很是感激的样子。 一家人忙忙叨叨一晚上,连宋氏和郑老四也特特的过来熬一晚上,总算是备齐了。 “怎么是十八样?”郑老二检查一遍,马上黑了脸,“要么十六样礼,要么双十礼。十八样?这是闹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西北没这样的说法啊? 方嬷嬷磨蹭过来,“姑娘,京里确实有这样的礼数。” 郑青鸾一副懵懂的样子,“-” 这该怎么办?要拿什么凑呢? “要不搬两袋粮食?”小八跟着熬一晚上,眯缝着眼睛打瞌睡,很肉疼的建议。 方嬷嬷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礼送的! 阮三带着人,站在车马边,哭笑不得。这是能走还是不能走呀? 郑青鸾眼睛一转,拍了一下脑袋,仿佛刚想起来,“我说把什么忘了吧?还真是!”她歉意的朝阮三笑笑,“稍等一下。还有两样礼物,却是最重要的礼物。我去取来。” 说完拉着五郎就跑。确定后面的人听不见了,才道:“二哥,去拿两个罐子来。”说完,就回房,在礼单后面添了两行字。 五郎皱着眉头,捧着罐子,“要装什么?”不会又打什么鬼主意吧。 “一个装水,一个装土。”郑青鸾挑眉一笑。 “什么玩意?”五郎差点把手里的罐子扔了,吓得! “我自有道理。”郑青鸾不管他,自顾自的舀了一罐子水,又去装了一罐子土,塞了一个给五郎,“拿好,别摔了!” 两人飞奔到门口。郑青鸾郑重的将罐子交给阮三,“这是西北的山与水,请千万护好。” 阮三险些吓死,西北的山水?他低头看看两个粗陶罐子,努力做出郑重的神情。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郑家众人压下尴尬的神情,送走了囧着脸的阮三一行人。 钱氏再无顾忌,狠狠的锤了郑青鸾几下,“小孽障!老娘迟早会被你吓死!” 郑老三却露出深思的神情,也许,这个礼才最得上面的心意! 西北!西北!朝廷应该快对西北用兵了吧! 由萧郑氏送上西北的山水,那位圣上一定会很高兴的。 鞑子连年叩边,萧家军只守不攻。 如今鸾儿的这番举动,到底的无意的,还是早就谋算好的?他如今也看不明白了。 这究竟只是鸾儿的意思,还是萧家的意思,他更无从判断。 郑老三看看自家的小闺女,看见她眼中毫不掩饰的精光,还有嘴角挑起的坏笑,只觉得心里猛地一跳! 莫非,这是早就谋划好的? 第50章 舅甥 第四十九章舅甥 郑家送走了汪兴华,迎来了新买的十九口奴仆。 郑青鸾依次把人分了下去。周海给郑老三做长随,她婆娘放在了内院小厨房。两个小子一个八岁一个五岁给小八当玩伴。 老福头放在门房,他十岁的小孙子福地跟着来回传话。福家的大儿媳妇伺候钱氏,小儿媳妇管着外院厨房,管着家里的下人二十多人的饭食也是体面差事。大儿子照看马房,小儿子照管园子里的果树田地。长房大女儿十六了,叫福团儿,专管洒扫。儿子福元儿,十五了,给三郎做小厮。二房的福田十四了,给五郎做小厮。 白运照看池塘,他婆娘和儿媳妇照看家里的鸡鸭猪这些牲畜。他儿子白章跟着郑老三,只在外院书房伺候。 另两个丫头招娣和喜鹊,给了郑青桔。 方嬷嬷暗暗点头,这三家人,都有在主子跟前伺候的,可谓三足鼎立,相互制衡,哪家也别想独大! 这样分下来竟然没一个是多余的。这些活计也确实都不轻松。就连一开始就觉得人多了的钱氏和郑青桔也无话可说。 等家里的事都理顺了,才把给族里的礼一一派下去。 郑青鸾也把一些品相不错的玉佩,玉簪给兄弟姐妹分了分。把一些难得的贡缎给了二房和三房几匹,就都收起来,这是打算做聘礼和嫁妆的。 这些喧闹过后,郑家的生活终于走入正轨。郑老三带着几个孩子读书。就连二郎和汪兴华也被要求读兵书史册,郑青桔和郑青蔓被要求学习数术,不要求精通,但至少要懂。二房梅氏也从省城回来,和郑老二每天在村里晃荡,熟悉族人。钱氏每天把活计分配下去,四处查看一番,日子过的愈发舒心起来。 郑老大和郑老五还在养伤,暂时不会出来蹦达。家里的几个女人更不敢惹事,都十分惧怕二房梅氏的鞭子,就连老太太每每看到梅氏似笑非笑的眸子,都乖乖的缩回去。郑家进入难得的平和时期。 而此刻的京城,却暗潮汹涌了起来。 京城外的西山,初夏时节的草木越发郁郁葱葱,把太阳光完全挡在了西山之外。山间溪水细小却众多,沿着山势纵横交错,每行数十步就可见一个小瀑布,有些十数米高,有些一两米高,使这山林马上显得多了些许灵气。 这山中坐落着一座精巧的白云观,就是江阳长公主带发修行的所在。说是道观,也不过白白担了个名,它不过是当今皇上为自己的胞妹修的别院,里面一切都按公主府的规制修建而成。因为长公主喜静,也就没什么人敢来打扰。山中除了鸟雀的叫声,就剩下潺潺的流水声,这长公主就是西山名副其实的‘山大王’。 往日寂静的山林,鸟雀‘哄’一下四散飞走。 似有似无的脚步声,让此时的山林更显寂静。 “是第一次来吧?”说话的是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身材修长,一身月白的锦袍,给男子威仪中平添了几分儒雅与清俊。他看向青年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柔和,“你娘现在的性子越发的左了!一个人住着这么大的山,愣是不让人打扰。地方倒是好地方,就是清冷了一些。你有空了就来陪你娘住上些日子,即便平日里再忙,也别忘了来走动走动。”他慢悠悠的漫步在林间,饶有兴致的欣赏景色,也不在意青年冷着脸的沉默。“你这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这般的不讨喜。” “随了外公!”青年男子的声音清冽悦耳,平铺直叙般的语气让人一噎。 “瞎说。”中年男人虎着脸,眼里却有了笑意,他喜欢听人说萧云峰这孩子像他们皇家人。再说,这孩子的话也不算错,据说先皇年轻的时候也是这么一副冷冰冰的性子。 萧云峰看见皇上舅舅眼里的笑意,心里安定。看来鸾儿密信中所判断的没错,把他当作舅舅似乎更好相处了。 没错!这个中年人正是当今圣上宋承乾。在位已经十年的泰安帝,如今是泰安十年。 萧云峰哼了一声,傲娇的把头撇在一边。似乎还在为这次被迫的拜访生闷气。 “你这孩子!”泰安帝愧疚又无奈的道,“不怨你娘!当年都是舅舅的不是-” “谁耐烦知道当年怎么回事?”萧云峰截过话头,在泰安帝变脸之前先红了眼眶,“朝代更迭,胜者王败者寇,本无可厚非。谁错谁对还分得清吗?有必要分清吗?”他别扭的把脸扭向一边,有些哽咽,“我才几岁,她就狠心的不要我,也不见我爹!难道把我留在身边就那么艰难?难道舅舅会少我一碗饭吃?” “我是萧家人,难道身上没流着宋家的血!”他红着眼睛质问,“外公还说让我做大将军呢!怎么转天什么都变了!还说我和鞑子勾结!有这么污蔑人的吗?鞑子和萧家已是世仇,宋家又和鞑子势不两立,我嫌死的慢才和鞑子勾结!” “混账行子!”泰安帝厉声斥责,“什么死呀活的!多大的人了,也没个忌讳!” 见泰安帝瞪起眼睛,他立马歇声,“是!我错了。”萧云峰低头,乖顺的认错。 “还是一副孩子性情!”泰安帝叹息,“你娘有你娘的难处!当年的事,一直派人在查,只是究竟哪里出了错,至今还是没有头绪。”他的脸色有些难堪,“不过真不是舅舅动的手。” “这我知道!”萧云峰一点也不隐瞒,跟一个皇帝说话,十句话掺上一句假话,都要斟酌好措辞。所以他干脆实话实说,“舅舅那时候的处境,会想要利用萧家,过后掣肘萧家,甚至打压萧家,削弱萧家。但独独不会要灭了萧家!萧家百十年在百姓心中的威望,也不允许舅舅在那样危机四伏的时候对萧家动手!”他目光坦然,“作为储君,站在您的立场上,舅舅当时的做法并没有错。”他坦然的看着面前的君王,不怕他的打量。 还失笑道,“也许是当年我的年纪小,反而更能冷静的看待这个问题。”复又冷笑,“至于幕后的人,恐怕野心不小。” 泰安帝点点头,欣慰的拍拍萧云峰的肩膀,“峰儿能这样想,舅舅很欣慰。” 萧云峰看不出泰安帝的真实想法,对方是否相信,相信了几层,无从考证。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过是表达一种态度罢了。 当年的事,没有对错,只有成王败寇!我也知道萧家不是您算计的,但即便是您算计的,您也确实是利用了萧家,但那又怎么?我这个萧家独苗身上也流着宋家的血,难道还能向自己的娘和舅舅寻仇不成? 这就是萧云峰要向皇帝表达的意思。 两人沉默几息。似乎都想从对方的话语和神情中琢磨出点什么。 “刚才说你外公说让你做大将军?”泰安帝打破沉默,“那给舅舅做大将军如何?” “好啊!”萧云峰一脸平淡,“我要回萧家军。” 泰安帝脚步一顿,眼神就如同利剑直射过来,萧云峰面无表情的任他打量,“舅舅!我要回萧家军!也必须回萧家军!”这是在提醒皇上,萧家军百年的传承不是作假,除了萧家人,还真没什么人指挥的动这个庞然大物。 萧云峰不待皇上表态,就直言道,“您是我亲舅舅,我也跟您说实话!萧家军,您一听这个名就指定心里不舒服吧!”他也不继续往前走了,靠在小路边粗壮的大树杆上,看着身后的随从都离这儿有一段距离,就接着道,“萧家,就剩我了。我就是再不济,也是萧家的子孙,不能对不起萧家列祖列宗。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萧家走歪的路给掰正了。”他看着泰安帝面无表情,满是威严的脸,郑重的道,“我会改制萧家军!以后再没有萧家军,只有‘御边军’。” 御边军!这个‘御’字用的有几分意思! 御,一作抵御防御;一是对帝王所作所为及所有物的敬称。比如,谕旨,御览,御赐,御驾亲征。 御边军,可解释为抵御外敌的军队,也可理解为帝王所拥有的部队。 泰安帝面上添了几分笑意,“这个称呼有点意思!” 萧云峰面上无波,知道这场看似拉家常的谈判就要亮出‘真家伙’了,想光换个名字,是万万不行的。还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萧云峰也不在意,换做自己,怕是也不会这么轻易答应。他很真诚的建议,“以后的御边军,应该设置一个特定的职位。”他详细的将郑青鸾改良后的‘政、、委’一职的主要职责对泰安帝讲解了一边。一句话,您给萧家军派一批人,进驻萧家军,负责思想政治工作,教他们不仅要爱国,还要忠君。 泰安帝眼睛一亮,“看不出你小子还是个谋臣的料子!” 这话可不是什么好话!一个过于有谋略的武将最是让人忌讳。 他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呐呐的道:“我媳妇说-” 第51章 母子 第五十章母子 “我媳妇说-”萧云峰刚想说是郑青鸾的主意,转念一想,要是被眼前这人认定自家媳妇是个有计谋,有城府深的人,那可就糟了。这人能眼看着自己娶这样一个女子吗?他可不想冒险,于是话到嘴边又像是不好意思的咽下,呐呐了半晌,脸都憋红了,才道,“这就跟庄稼人雇长工收庄稼是一个道理,即使自己不下田,也要有人看着才是!这对主家和长工都好,有人看着,长工只管干活,不用为旁的分心。就算出了什么事,牵连不到自己身上。而且,干半晌的活,渴了饿了,主家也能及时送来,这是有利的。对主家来说,万事都在自己眼皮底下,也就放心。”他不好意思的撇过头,“你也知道,乡下姑娘,读再多的书,不能出门,见识到底浅薄。不过这话倒提醒了我!国事也是一样的道理。您派人摻进来,我就只管练兵打仗,缺了补给要起来也好张口。也能让您放心不是!” “混账!”泰安帝斥道,“什么就让朕放心?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难道朕不懂?”但到底没说拒绝的话,协议就这样达成了。 萧云峰回萧家军,改为御边军。各级由朝廷派副官一名,只管生活,不管军事指挥。而朝廷则要提供足量的粮草。 两人对这一结果都很满意。 泰安帝眉眼都带了笑,“快些走吧!”说着率先往山上去,“听说去郑家送礼的人回来了,咱们快去瞧瞧。”见萧云峰的脸又黑了,知道他是不满意送人过去的事,“你娘也是为你们好!到底是出身低了些,以后你们成亲,你这媳妇不仅要结交朝中命妇,还要应付宗室勋贵。这些人哪个是好相与的。有些规矩礼仪也是早早学了也好!方嬷嬷母后宫里的旧人,她调教出来的姑娘谁敢指摘?” “那也不能一股脑的什么都想插一手!”萧云峰不以为然的犟嘴。 “你啊你!”泰安帝回过头,无奈的指了指四周,“这是你娘的地盘,谁知道哪片叶子的后面藏着耳朵?当心让你娘听见!” “听见就听见,当面我也这么说!”萧云峰低着头,让人看不清神色。十年了!当年那个哭着要娘的孩子已经长大了。 “郑家姑娘可还称心?”泰安帝转移话题,十年的光阴改变了太多人,即使是九五至尊,也无能为力。“上次我和你娘说,这姑娘的家世低了些,想给你另外赐婚,你娘不同意,火气一上来,不管不顾砸了我的御书房,还要走了方嬷嬷和暗卫营的女护卫。”似是无意的说起了这些话,“她年纪不小了,要是换个跟你年纪相当的姑娘,她都是当祖母的年纪了,还是这般任性。” 萧云峰心里一跳,这些话的信息量很丰富啊!他一时摸不清这位舅舅心思。 为什么无缘无故的想要另外赐婚?什么叫年纪相当的姑娘? 他可不相信这一位是随意拉家常的人!那么他想表达什么意思呢? 第一,他打算另外给自己赐一门家世好的婚事。那这姑娘家必是皇上的心腹重臣! 第二,自家公主娘不同意,替自己给拦了。一个母亲为儿子考虑,这倒是在自己的预料之中。 第三,方嬷嬷和女护卫就在未婚妻身边服侍,他们是皇上的人。那现在告诉自己是示恩还是要挟,呵呵,还真是不好说。 第四,特特提到年纪相当的姑娘,他是想要赐什么人给自己吧!打着恩宠的幌子,明着放一枚钉子。 好高明的手段! 你萧家要是不在意这个媳妇,那就在亲信中给你换一个出身好的姑娘。要是你萧家在意这个媳妇,那么也没关系,你媳妇身边都是我的人,想做什么都成啊!而且你年纪不小了,别人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能跑了,为了子嗣计,赐两个好生养的侍妾还是很有必要的。当然了,即使你拒绝也没关系,毕竟萧家未来的主母身边都是钉子,我不信你明知道那是我的人,你能把他们都打发了! 萧云峰心思电转,瞬间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气。真是好算计! 他了然的点点头,一点也没隐藏自己明白了这里面暗含的意思,甚至很敬佩的看着浑身透着儒雅之气的男人,拱手作揖,“受教了!” “君王嘛!一半小人一半君子。”泰安帝说的很坦然,像是淳淳教导子侄的长者,宽厚,温润。 “要是把他也教成一半小人一半君子,我的好哥哥哎!您就该哭了!”前面的树影中,转出一个二十许岁少妇模样的女子,短袄长裙,别样飘逸,恍如神仙妃子。萧云峰倒与这女子有六七分相像。她的眼神直接掠过泰安帝,直直看向萧云峰,然后嘴角一撇,很不以为然的道,“还是像宋家人多一些。”又打量几眼,转头对泰安帝道,“都说我一半像父皇一半像母后,现在看来,我这儿子比我还像。”也不等二人答话,又像是自言自语,“像宋家人好啊!至少能活的久一点。”说完,转身往白云观而去。 她看起来很理智,甚至于是冷漠!但萧云峰知道,她很紧张!但凡她一紧张,右边的眉就不由自主的上挑。 十年的怨怼!一瞬间化为乌有。心里酸酸的,涩涩的,突然有种想要大哭一场的冲动。 娘穿着那样的长裙在山中行走,怕是很不方便吧。萧云峰知道,这身衣服,是十年前母子分别那天所穿的衣服,右边的袖口,还能看见一片污渍,那是当日为自己擦脸上的泥留下的。她怕自己认不出她来。 时间仿佛不是过去了十年,母子分别了不是十年!就像是顽皮的孩子出去玩了半日,回家来母亲还在,还穿着那件旧衣! 萧云峰看着走在前面挺直了脊背的母亲,深吸了两口气,快步上前,不由分说,背起母亲。他能感觉到母亲浑身僵硬,挣扎着要下去。 “山路不好走。”萧云峰的声音有些低沉,简单的解释了一句,粗暴的背起母亲就走。 “重!”女声依然清冷。 萧云峰觉得有什么温热的液体顺着自己的脖子往下滑,一滴滴的直趟到心底,他的眼睛也忍不住湿气,哪里重了?背上的人浑身骨头,硌的人直疼到心里。再不是小时候那样,绵软的怀抱。 “要多吃饭!胖点才有福气!”萧云峰的声音听起来依旧硬朗。 这是小时候,娘亲喂自己吃饭时常说的话。 “好。”女子的声音低沉而冷冽。 “出门要多带几个服侍的。”萧云峰说着话,走的却很很沉稳小心。 这是每次出门玩耍母亲的叮嘱。 “好!”女子的声音很轻,如羽毛刮过耳边,听在心里却是那般沉重。 “山里气候凉,出门要记得加件衣服。” “好!” - 泰安帝看着走在前面的母子,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他没有打扰这对母子,悠然的走在后面,等到他晃悠到地方,人家母子已经坐在大殿了,品茶了。虽然表情一样的冷然,但明显让人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温情。 他替妹妹高兴,“听说你那儿媳妇也准备了回礼,让我也好好瞧瞧!”他自顾自的斟了杯茶,“你可是把母后的不少宝贝都送去了,总得让我看看值不值吧。” 江阳长公主嘴角就扬起了一个浅笑,很有几分得意的样子,“东西不在贵贱,难得的是心意。” 泰安帝一噎,这叫什么话?他堂堂天下之主,富有四海,就是再贵重,也难入他的眼,可不就是看心意吗? 自家妹子什么德行,他是知道的,都懒得计较!这脾气,就是父皇母后在世还忍三分呢!何况自己,从小忍到大,忍着忍着就习惯了。 “看妹妹这样子,很是满意啊。”泰安帝瞟了萧云峰一眼,见自家外甥一副乖宝宝的样子,正襟危坐,事不关己。 江阳长公主一招手,屏风后转出来一位年纪五旬的嬷嬷,手捧的托盘里,是一张外表非常朴素低调的礼单。 泰安帝接过来,看了几眼,满意的点点头,没整的的烫金裹银,跟暴发户似的,这一点很好。有多大的能耐办多大的事,低调本分,就足够了。 等翻开来,一笔簪花小楷让人眼前一亮,算是有两分才气。 不由想起瑞王叔上次让自己看的字画,是草书写就,很是有几分洒脱。再加上,诗词中难得的风骨,又满意了两分。 有文人的风骨才好呢!萧家有一个文人意气的主母,就比较让人放心了。这样一想,世家勋贵家里出来的姑娘反倒不如郑家的姑娘合适了! 等看完了礼单的内容,泰安帝的神情更是郑重了几分。虽是从小处改善民生,但难得是这份本分与务实。 尤其是一罐西北的土,一罐西北的水,真是大有深意啊! 郑家的姑娘,有些意思! 第52章 礼物 第五十一章礼物 西北! 萧云峰心中一动!是个好主意。他冷漠的坐着,看不出别的情绪,泰安帝就有几分拿不准。 “峰儿!西北的事,你怎么看?”泰安帝抿了一口茶,他微低着头,似是专注的盯着茶盏中起起伏伏的茶叶。 萧云峰用手摩挲着手上的扳指,“舅舅说怎么做,就怎么做!”这枚扳指是按照郑青鸾所给的暗器图制造的,得来很是不易。 “呵呵-”泰安帝放下茶盏,“傻孩子!此时的萧家军,早已不是十年前的萧家军。里面掺了多少沙子,谁也说不准。都是什么人往里掺沙子,你心里也得有个谱。”所以,我这个皇帝的支持对你很重要。 萧云峰心里冷笑,坚持不懈的掺了十年的沙子,萧家军依然是你们指挥不动的萧家军。他没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外甥心里有数!” 泰安帝眸子一暗,又想起萧云峰展示的比之前更先进的霹雳弹!他笑眯眯的端起茶盏,轻轻的摩挲着杯口,“萧家在治军上,确有独到之处!” 萧云峰点点头,很坦然的接受这份恭维。 萧家有用,又愿意被他用!对泰安帝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 宋家的天下,来的也并不光彩。没有什么大规模的战争征伐天下,不过是一场政变而已。如今的朝堂上,都是前朝的旧臣,跟前朝比起来,也不过是新瓶装旧酒。这个崭新的政权历经三十年,也不过是刚刚坐稳皇位。 各方面的掣肘太多,这个皇帝当的也并不那么顺心自在。 起复萧家,平衡朝政,也已经刻不容缓了。泰安帝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看向萧云峰的目光就多了些宽和,“这郑家,也算是耕读传家了,姑娘自身又难得有几分风骨,那两首诗朕也是极爱的。等规矩教的差不多了,不妨将人撤回来?江阳,你看呢?” 没称呼乳名,倒叫起了封号。萧云峰端着茶的手不由一僵。 果然,就听见江阳长公主清冷的声音,“不必了!不过几个奴婢,巴巴的叫回来做什么?一直伺候着吧。” 泰安帝为难的看了一眼萧云峰,“你娘就是这么个脾气!”似乎很是无奈的样子。 萧云峰眼神一暗,说不上是失望还是什么。早在十年前,她就做了选择不是吗?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浑身却散发着冷冽的气息,他头也没抬,轻轻的回了一句,“无所谓!” 几个下人而已,那小丫头要是处理不了就是笑话了。想起郑青鸾,心里才划过一丝暖意!对别人,他就不该有过多的期待。 母子间刚刚建立起来的那一丝温情,却荡然无存。 “几时动身去西北?”萧云峰不欲多做停留,抬起头问泰安帝。 “呵呵-,不急!十年在外面飘荡,好容易回家了,就多陪陪你娘。”泰安帝像是没感觉到母子之间气氛的变化,“再说了,你是朕的亲外甥,也该让人知道了。一个侯爵舅舅还是舍得的。”他看看妹妹古井无波的脸,也有几分愧疚,让她有个萧家妇的名分,光明正大的认回儿子,也算是补偿吧。 萧云峰迟疑了一下,点点头。既然觉得让人知道掌握萧家军的人是自己的外甥,能让这位皇帝更放心,他倒是无所谓。 江阳长公主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喜意。看着萧云峰,欲言又止。 萧云峰装作没看到,“有没有爵位都不打紧。” “傻小子!封妻荫子,多少人求都求不来。”泰安帝呵呵的笑,只以为他在客气推辞。 萧云峰的嘴角挂上了暖意,“甥儿的媳妇是自个挣功名,不用占我的光。至于儿孙,更用不上!他们若出息,功名自己挣,他们若是没出息,祖上的爵位是祸不是福。” “难得你竟这么通透!”泰安帝有些讶异,看来十年的苦没有白吃,就这份豁达通透,就很难得。 而萧云峰不免想起郑青鸾说的玩笑话,“儿孙不如我,要它做什么?儿孙强如我,要它做什么?”不由的喃喃出声。 泰安帝很是感慨的点点头,“朕不及你通透!放不下呀!”这是要为儿孙守住这江山的意思。 萧云峰点点头,也不说话。这话没法接。 江阳长公主藏在广袖中的手,狠狠的握成拳,面上却一派清冷。 泰安帝也不在意没人接话,自顾自的感慨了一回,才道,“话虽如此说,但该有的还是要有的。我只你娘这一个嫡亲的妹子,也就你一个嫡亲的外甥。”他坦然的笑,“只要无关皇权,朕会是个好舅舅。”一点也不掩饰为皇权可以舍弃一切的态度。 果然皇家无亲情!萧云峰心里更谨慎了几分。 “我会是舅舅喜欢的好外甥!”萧云峰这样表态,不论里面有几分真心,都让泰安帝龙心大悦,这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尝过了郑家的肉干点心水果罐头,泰安帝点点头,“有些野趣。”看萧云峰吃的津津有味,“这东西虽新鲜,却也不算难得!回头挑几个好厨子给你,想吃什么让他们伺候着。” “不过是爱吃这样的家常味道。”萧云峰把水果罐头里的汁水喝了个干净,“您可别给厨子了,他们做菜,一个家常的白菜,恨不得几只鸡的来配,有个什么趣。”又对江阳长公主道,“我见礼单里有两罐酱,都给了我吧。想必您也不会吃这样的乡野吃食。我是不嫌的!” 江阳长公主看着儿子吃的香甜,眼里的宠溺一闪而过,“想吃什么拿什么吧。”见他对郑家的礼格外感兴趣,想是对人家的姑娘很是满意,投其所好道,“郑家姑娘亲自画了两幅画,我还没来得及看。”说着就让人取了过来,“看来不仅诗做的好,画也错不了的。”敢当成礼进上来,必是有过人之处的。 萧云峰眼睛一亮,哎呦一声,“那可是宝贝!”本来上次分别是,郑青鸾就送了两幅画给他,留着送人。他哪里舍得! 他站起身来,直接从婢女手中接过来,小心翼翼的样子,连泰安帝也勾起了几分好奇。 “烟雨图。”萧云峰一看,心中一动,难道下雨会变吗? 泰安帝接过来看了几眼,“工笔不错!”但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宝贝的。 “小小年纪,能画成这样已是难得。”江阳长公主道。这也是实话,那样的穷乡僻壤,那样的家庭条件,也没名师指点,在学了正经的四书五经的情况下,把画学成这样,很是不易,“京里的闺阁千金,在这个年纪上,很少能有人与之比肩了。” 正说着话,几声雷声过后,雨点就砸了下来。山里的天气多变,这没什么好惊奇的。 “快看。”萧云峰即便心里早有准备,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泰安帝凝视眼前的画,几乎忘了呼吸。江宁长公主冷漠的面孔也维持不住了,惊讶的长大了嘴巴。 这是怎样的神乎其技! 忙碌的山村,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立马鲜活了起来。孩子们挤在一堆躲雨,还不忘门前的那只大黄狗。田里忙碌的人们飞奔在雨中的小路上- “确实是宝贝。”山里的雨来得快去的也快,一盏茶功夫,雨过天晴,画又回到最初的样子。泰安帝轻轻卷起画,赞叹道。 江阳长公主看着泰安帝的动作,柳眉倒竖,“这画可别想拿走!” 泰安帝手上的动作一顿,“不是还有一副吗?”说完忙去拿另外一副。 却见萧云峰已经展开画卷,脸上有些绯红。两人凑过去一看,桃花雨中那宽袍广袖的美男子不就是自己的外甥(儿子)吗? 虽是初夏,但山中本就清凉,自然是春时的景象。 “四时图?”泰安帝看着画上的字,明白过来,问江阳长公主,“可有热一点的地方?” “有!”江阳长公主马上明白过来,这幅画最得她的心意,“后院温泉附近,本就温度高,那儿没树遮挡,太阳一照,犹如仲夏。” 泰安帝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一处院子,也不耽搁,往后院而去。 当画上出现萧云峰夏日游水图了,当事人立马涨红了脸,赤、、、裸着上身从水里冒出来,脸上身上的水珠滴滴都像有光泽,连身上的疤痕位置都准确无误。 泰安帝朗声大笑,“确实是难得的美男子!不过可惜今日看不到秋景和冬景了。” 江阳长公主却看着画中人胸口的伤疤,沉下了脸。 她默默的收起画,明显打算自个留下。“当日说好的,不会伤了他。”她冷笑一声,头也不回的率先走人,“哥!那些人我派人处置了。谁敢再伸手,我就剁了他!” “随你!”泰安帝有些愧疚,当日有人浑水摸鱼! 借刀接到皇家暗卫里了,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萧云峰沉默着,没有惊讶,也没有愤怒。 他在忖思,暗器也打好了,也该给小丫头几件防身- 第53章 姑姑一家的打算 第五十二章姑姑一家的打算 等院子里的杏黄了,桃红了,已经入五月。田里的瓜也长到两三斤重的样子。池塘里的荷叶都已经冒出水面,零零星星的有几只荷花骨朵,俏生生的立在水中央。微风拂过,倒也意趣盎然。水中的鱼儿,有些已有半斤的样子,悠哉哉的摆着尾巴。墙头上从外面伸进几只蔷薇的花枝,顽皮的偷窥。 郑青鸾坐在亭子里,翻着手里的书。也不知道药杵给园子里杂七杂八的种了些什么草,到真的不见一只蚊子。小八领着大柱二柱,在果园子里粘知了,时不时传来孩童的嬉笑声。她也无心看书,站起身来,在园子里来回转转。虽种的是瓜果蔬菜,但侍弄的人多,也精心,倒弄得像是花园子一般,整整齐齐。菜园子里的黄瓜茄子都已经能吃了。个个鲜嫩嫩的垂在枝蔓间。 “二小姐可是想吃个新鲜的,奴婢给您摘来。”豆角架下钻出一少女,倒有几分清秀可人。正是福家的福团儿。她日常负责洒扫,得闲了,就在菜园子里张罗。这样的丫头比招娣和喜鹊强多了,做粗使难免有些可惜,但无奈,以郑青桔的心眼子还收复不了这丫头,心有些大了,放在身边就是祸患。具方嬷嬷说,常往二郎三郎身边凑。郑青鸾轻叹一口气,人多有人多的烦恼! 她不动声色,轻轻笑着摆摆手,“还有些嫩!再长两日吧。现在摘下来,就是糟蹋了。”钱氏一准会念叨的。 见郑青鸾转身要走,福团儿有几分急切,“二小姐,听闻姑太太来家了。”语气虽急,面上却一片平静。 这是说郑陆凤一家到老宅了!她消息倒是灵通。看来老福头这个门房当的不错,这才几天,村里的事就没能瞒得过他的。怕是谁家炕下面有几个耗子洞,他也打听的清清楚楚。 有些意思! 而这个丫头,倒是很有些上进心的丫头!就是不知说这些话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老福头的意思。 郑青鸾眸光又暗了一分!到底是侯门大户的家生子,怕是见识过不少后宅倾轧。所以嗅觉不是一般的灵敏。 “哦?”郑青鸾驻足,一脸认真倾听的样子。 “姑太太对老太太说,两位表小姐配上咱家的两位少爷是绰绰有余的。”她低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连老太太和闺女说的私房话都能马上知道!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她招招手,示意这丫头过来。“你知道我身边的方嬷嬷是什么身份吗?”郑青鸾为她取下粘在头发上的枯叶,顺手理了理。“那是宫里出来的人精子。这院子里的人,一举一动都甭想瞒过她的眼睛。” 福团儿脸色煞白,头上的冷汗直流。惶惶然跪下,听候处置。她知道自个犯忌讳了!她悔不该不听爷爷的劝阻,小看了这位二小姐。 “起来吧。”郑青鸾见在院里干活的下人都悄悄的望过来,不欲给她没脸,这丫头还是有些用的。 见她马上会意站起身来,就道,“你是个聪明的。但郑家不是文远侯府,没那么些乱七八糟的规矩。你也别打歪主意。好好当差,我许你个好前程。” 福团儿眼睛一亮,马上明白过来。这位可是萧家未来的主母,她身边的丫头,那些军中的武官可是抢着要的。正经聘回去的正房太太,“奴婢不敢有二心。” 郑青鸾看着这姑娘明白过来,也松了一口气,这福家她原就打算重用的,现在不过是压压他们的气焰。“外头的事,你多注意点,及时报上来,自有你的好处。” “是!奴婢领命。”态度很是恭敬。 郑青鸾没有停留,继续往前走,葡萄架下,郑青桔正领着两个丫头做针线,南北风穿堂而过,确实极为凉爽。 “怎的又给小八缝肚兜?”郑青鸾翻着大红锦缎的料子,“他都多大了?” “怕夏天贪凉,被子蹬了,再凉了肚子。”郑青桔抬头扬了下下巴,示意妹妹坐着说话。 “你也别老给我们几个做。反而落下姐夫。”郑青鸾想起隔三差五从府城送回来的玩意,提醒道。 郑青桔面上一红,瞪了妹妹一眼,说话也不看看场合。她支使两个丫头,“去果园子看看,有黄了的杏摘几个来。” 招娣和喜鹊连忙起身去了。 “用着可还顺手?”郑青鸾看着两个丫头的背影,低声询问。 “还成!”郑青桔手下不停,偶尔抬个头,“是勤快本分人,也不偷懒耍滑。得闲了在厨房帮忙,劈柴挑水,很能干!是过惯苦日子的。没那么些花花心眼。”又问,“福家的丫头怎么了?不安分?” 这是刚才看到那丫头下跪了。郑青鸾也不隐瞒,“心有些大了!常往二郎哥和大哥身边凑。” 郑青桔放下手里的活计,一时没能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想去伺候三郎?”见妹妹一副你是傻子的表情,才明白过来,“相当姨娘啊?” 郑青鸾点点头,“我已经处置了。别担心!你以后可长些心眼吧。”真是愁人。 “所以你才不把她给我,专找了两个没牵没挂的粗笨丫头,怕我辖制不住啊。”郑青桔看着妹妹问。 郑青鸾脸上写着‘你才明白过来’,很是无奈,“那丫头的心眼太多,也活泛。十个你也不是她的个。后面又是福家那么一家子人精,糊弄你跟玩似的。招娣和喜鹊,都是穷苦农家出身,就算有私心,也瞒不过你去。再加上白家,将来你出门子,两方没太大的利益冲突,又能相互监督制衡,出不了大差错。”这是跟郑青桔交底。 郑青桔点点头,妹妹什么都为她考虑到了,她听吩咐就成了。 郑青鸾突然觉得,这个姐姐的日子才是真的好福气。万事不操心!将来成亲了,她更不用费心,汪兴华满身都是心眼,用不上她。 好像自个才是最苦命的一个。暗暗囧了一下!转移话题,“说是姑姑一家来了。”郑青桔说着话,看着喜鹊提着果篮站在不远处,就招招手。 喜鹊放下果篮,里面有十几个已经洗过的黄橙橙的杏。 “今年没结多少果子,只够自家吃的。”郑青桔把针线收起来,也挑了一个软的,又吩咐喜鹊,“你找福家的二叔,就说我的话,让人把熟了的果子赶紧摘了,留出送人的,你们每人也分几个。再留在树上就把雀儿招来了,白糟蹋东西。”见喜鹊应声而去,又对郑青鸾道,“如今家里人多,园子里产的刚能自给自足,一点多余的都没有。” “我心里有数。”郑青鸾吸着软杏里的汁水,“秋收后,就慢慢置办田地。那时候爹爹要是能中秀才,咱家的地就不用交赋税了。” 郑青桔点点头,只要妹妹有打算,她就不多言,见喜鹊走远了,又把话题转回来,“早料到小姑会回来。有便宜能不占吗?怕是老太太叫人捎的话。” “老太太是个疼闺女的人。”郑青鸾客观的赞了一句。 “哼!多半是冲着五郎和小八来的。”郑青桔撇撇嘴,很是不屑。 郑青鸾倒是愣住了,这话是怎么说的?不是想把闺女许给三郎吗? 看妹妹一脸求解的样子,郑青桔微微一笑,“小姑嫁到赵家,就生了两个闺女。赵米分蝶和赵紫蛛,一个十一,一个九岁。咱家五郎,十三了,比赵米分蝶大两岁。小八今年八岁,比赵紫蛛小一岁,说是一岁,也就两月而已。年龄相当。这是打算招个出息的上门女婿啊!”她把杏核也收进果篮里,接着道,“三郎是长子,她断不会打三郎的主意。” 郑青鸾恍然,还真是有这种可能。怕是老太太和老爷子也是赞成的吧。这是多么奇葩的脑回路,郑青鸾就是再活两世,也想不到啊。 “娘能大巴掌把她糊出去!”郑青鸾实在有些厌烦,“得想个折,一劳永逸才好。” “拉倒吧!除非不认这门亲,否则-”郑青桔用帕子擦了手,“想摆脱,那是难上加难了。” 郑青鸾点点头,心里不停的在谋划得失,这事倒不是不能操作,她三口两口吃完手中的杏,果核一抛,站起身就朝正门跑去。 “这死丫头,做什么这么风风火火?”她把东西都收拾了,寻思着,快晌午了,午饭吃什么好呢?那些个操心的事,且轮不到她管。 郑青鸾在大门外,看在正在修剪花枝的老福头。他小孙子正在把枝条收拢起来。就听见老福头交代道,“别乱扔,这东西野,插芊就能活。多插上几片荒地,能多养两箱蜂。” 郑青鸾暗自点头,能放得下身段就好。 “二小姐,您有事吩咐?”老福头看到郑青鸾站在门口,忙放下剪子,快步走了过来。 郑青鸾点点头,“其他的活放一放,这两天你只管给我打听一件事,二十多年前,这村里可来过什么道士,给谁家算过卦,看过相,批过命。” 老福头点点头,“小姐且回,这事不难,很快就能问清楚。” 郑青鸾颇有深意的看了老福头一眼,“要好好的问,问仔细些。” 老福头被那一眼看的有些拿不准- 第54章 出手 第五十三章出手 郑陆凤回娘家,是什么目的,大家心里都一清二楚。不过人家没把话题挑明,还真不好应对。 吃完晚饭,五郎就悄悄的找郑青鸾,兄妹俩坐在郑青鸾外间的书房里,房间里没留伺候的人。 郑青鸾正在练字,也没抬头,笑着问,“怎么?忍不下去了。” “尽早处置了吧。”五郎坐在软塌上,捡了果盘里的蜜饯,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心里感叹如今的日子,这在半年前是不敢想象的。见郑青鸾收了笔,在笔洗里认真的清洗,才道,“想办法请族里出面吧。” “会留下把柄的。!”郑青鸾苦笑一声,“这事由我们提出来,未免显得凉薄。今后,难免被人诟病!” “只要做过,哪能不留痕迹?”五郎冷笑一声,“只要爷奶点头,他们就敢把两家亲上作亲的消息散出去,咱们肯定是不认的,可那时候流言会怎么说呢?” 人都是仇富的!当然会认为是郑家三房悔婚! 郑青鸾心里咯噔一下,她真没往这边想。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祖父母的孝道压下来,郑老三两口子要是硬抗,那可真是不经人讲究了。 “我今天让老福头去打听过继的事了。”郑青鸾皱着眉,抿了一口所谓的‘玫瑰露’,还是不太习惯这个味道,复有放下,“可这也得几天呢!”还真把人给难住了。 “爹娘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五郎烦躁的挠挠头。 “那好歹是爹的亲妹妹,爹心里虽然清楚,但未尝没有侥幸的心思,觉得自个妹子不可能不顾忌亲哥哥的感受。”郑青鸾往椅子的后背上一靠,显得有些慵懒,“至于娘,也就是能在挑明了时候,闹一场!她想不了那么远。小姑子回家和嫂子闹腾,也不是新鲜事,她根本就没把这事当事。毕竟为做亲,反成仇的也不少见。就是别人闲磕牙,觉得也就那么几天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再说了,娘怕是没觉得咱们家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又叹了口气,“却不知,如今早不比从前,明里暗里多少眼睛盯着呢。如今是一点把柄也不能让人揪住了。” 兄妹俩正商量,就听见院里有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如今天已经全黑了,村里很多人家劳累一天,都早早的歇下了。如今前院的客房住着郑老二两口子,二郎和郑青蔓住了正房两侧的耳房。三房的几个孩子占了东西厢房。 听到脚步声,郑青鸾出来的时候,其他几个也恰好出来,几人对视一眼,都看向院中喘气的福地,模模糊糊的看不大清神情。 “别急!慢点说。”郑老三和钱氏从屋里出来,边走边扣扣子,“这黑灯瞎火的,怎么了?” “回老爷的话,刚才老宅的的大少爷来了,说是老太太病了,起不了身,让老爷和二老爷赶紧过去一趟。”十岁的孩子口齿伶俐,说的极清楚。 “只让两位老爷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郑老二和梅氏已经进了二院。梅氏皱着眉问。 本来急着往出跑的郑老二和郑老三马上停住脚步,这是有猫腻吧!兄弟俩相互苦笑一声。 “是。只让两位老爷过去。”福地肯定的点点头。 果然如此! 梅氏冷笑一声,“婆婆病了,儿媳妇自该侍疾的。弟妹,快走吧。” 钱氏忙整理好衣服,应了一声,边走边用手指梳理头发。 “方嬷嬷看好家。”郑青鸾吩咐,“奉剑和药杵随我去。” 两房人在老宅门口遇见了四房一家四口,没顾得上说话,都急急忙忙的进了院子,直接去了正房。老太太在炕上休息,而房中除了郑家人,还有族长和族老,以及两三个在村中极有威望的邻里。这些人都是精于人情世故的,原以为是真有什么事情,看在郑家二房三房都不简单的份上,给个面子,来一趟罢了。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形。因此脸色都不大好看。 这生病了不请大夫,反而请了这么些人来!傻子也知道这是借机生事呢! 于是,郑家的几个儿子本该问候病人的话也卡在了嗓子眼。连忙给众位客人见礼,为自家的事大晚上的折腾人家,很是过意不去。 郑青鸾借众人寒暄的空档,四下打量,看见坐在老太太身边年近三旬的妇人,低头饮泣,看不清表情,不用问,这就是郑陆凤了。炕下站着两个小姑娘,畏畏缩缩,柔柔弱弱,眼睛却不安分的朝郑青桔和郑青蔓的首饰上看,一股子小家子气。郑青鸾狠狠的皱了眉头,却换来郑陆凤一个白眼、这让郑青鸾很摸不着头脑!心里不禁冷笑,我还没寻你的麻烦,你倒先找我的不自在。 而郑青桔则对这些女人家的小心思看的更明白些。她示意妹妹看赵米分蝶的衣服。郑青鸾才恍然。原来是撞衫了!赵米分蝶身穿一身绿色细棉布的襦裙,上面绣着大朵的牡丹。看着挺热闹,其实穿在身上她根本压不住,越发显得人瑟缩怯懦。其实按这小姑娘的气质,一身月白米白倒还能显出些楚楚可怜来。 而反观郑青鸾,年岁同赵米分蝶一样,却因为有了绣裳这巧丫头,前些日子倒做了不少衣裳。比如今天这身嫩绿的短袄,偏衿,窄腰,宽袖。用鹅黄的锦缎镶了边,盘扣做成迎春花的样子,鲜嫩靓丽。下身是墨绿色的高腰裙裤,除了更方便,看起来与裙子没多大差别。简简单单的两条大辫子,用丝带系住,随意的垂在胸前。料子可是进上的好料子,低调奢华。身材高挑挺拔,已经有了少女的婀娜,面庞如珠玉般发着盈盈光彩。再加上自信的气质,飞扬的神采,愣是把赵米分蝶比的不堪了起来。 正在休息的老太太也不由一顿,眼睛一一扫过几个孙女。梅氏一直注意老太太,如今随着她的目光,也不禁呼吸一窒。 大丫头青枝一身淡紫,十六岁的少女娇若桃花。 二丫头青梅一身玫红,十四岁的年纪娇憨可爱。 三丫头青杏一身雪青,也更显身形窈窕皮肤雪白。 四丫头青桔一声淡米分,亭亭玉立,芙蓉作面。 五丫头青蔓一声鹅黄,眉目开阔如明月姣姣。 六丫头青鸾一身翠绿,仪态出众,气质高华。 平日里不打扮还显不出来,如今有郑青鸾给的衣料,首饰,稍微收拾一下,竟都是如此的出众。更难得的是几个姑娘站在一起,身高差不了多少,年纪也相近,很有视觉冲击力。 把赵家的两个姑娘比的连身边的丫头都不如。 没有老太太的声音,自然大家都是关注的。也就注意到这样的六个姑娘。 破棉袄里还真是裹着珍珠呢!这是几个客人的心声。 老太太再看看外孙女,两下一比较,心头就一梗!这样的姑娘配给五郎,别说老三和老三媳妇,就是自己,心里也不得劲。她不禁朝五郎瞧去,十三岁的小伙子已经一米七五的身高,长身玉立。身着锦袍,头戴玉冠,剑眉星目,英气逼人。这是自己的亲孙子,从私心里说,配公主郡主,这样的相貌人才,也是足够的。可看看女儿,又觉得十分可怜。 郑陆凤自然看出老太太的犹豫不决,满心焦急,狠狠的掐了一把老太太,示意她赶紧装病吧。 郑青鸾一直分神注意这母女俩,一见郑陆凤掐了老太太一把,马上冲过去,呵斥道,“姑姑掐奶奶做什么?”不由分说,就把老太太的胳膊举起来,卷起袖子,果然见一片乌青。她动作迅速,一气呵成,郑陆凤来不及阻止,老太太是没那么大的劲阻止,如今就这么突然的暴露在人前。 众人倒吸有口凉气。对亲妈下狠手啊! 郑陆凤涨红了脸,“我没有!我没有!”她连忙摆手,又去摇老太太,“娘,您说话啊!您到说句话啊!” 老太太的嘴一张一合,就是发不出声音。 郑青桔嘴角轻轻挑起,心里冷笑,摆这么大的阵仗,不就是借病要冲喜吗?要亲上作亲吗?用身体有恙逼迫儿孙吗?那好!今天就成全你! 见到大伯母小赵氏冲过来,郑青鸾默默后退,她可知道,小赵氏和郑陆凤是表姐妹,两人打小就不对付,见面就掐,如今大伯母有这样的机会,还不咬死郑陆凤啊! 她抬起头,正看到二伯母颇有深意的目光,她毫不心虚的展颜一笑,带了几分调皮与无赖。 梅氏心里有几分无奈! 这郑家还真是‘能人’辈出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众目睽睽之下,陷害自己的姑姑,用针封了自己祖母的哑穴,面不红,心不跳,连被人发现了,也能镇定自如,毫不心虚。 还真是让人不知怎么说才好。 小赵氏这会子双眼含泪,对着众人哭诉,“老太太今儿早上还好端端的,早饭进了一大海碗白粥,吃了两个白面馒头。半上午的时候,又吃了三弟妹送的一盘子点心,四弟妹做的一整碗鱼丸,还把二弟妹送的一瓶子花露喝光了-” 第55章 措手不及 第五十四章措不及手 这都抵得上一个壮劳力一天的伙食了!又是精米细面,又是鱼,又是点心,还有大户人家喝的什么劳什子花露,这是典型的败家呀。 族长和几位族老的脸马上都耷拉了下来,“你们兄弟几个孝顺原是应该的,但切记勤俭二字,过于奢侈了!” 郑家几兄弟面面相觑,忙连声应了。其实几人都挺冤的,谁知道自家娘一顿把这么些都吃完了,而且那玫瑰露是兑在水里喝的,隔三差五喝上一杯,能喝小半年。就是罗汉肚子也搁不下这么些水啊!这究竟是咋喝的?虽然认定这是吃撑了,但该请的大夫还是要请的。郑老三示意随从周海去镇上请人。 郑老爷子气的满面通红!这些吃食他从来就没见过,感情儿孙们的孝敬,全进了这死老太婆一个人的肚子了?看向老太太的目光就有些愤愤和心寒。这是宁肯自个吃撑了,也不肯给自己留啊。 郑陆凤也不免有些埋怨,只是知道自己个今儿要回家,紧赶慢赶把好吃的都吃了,还说疼自己,全是假的!光是一瓶子花露,没有一两银子是买不来的,给自己尝尝味也好啊!自家吃不饱穿不暖,娘家过的这般富裕,一个月也就补贴自家几百文,他们良心怎么过得去! 钱氏打量了老爷子的脸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马落井下石,“这不怨咱娘,怨我们没把话说清楚!那碟子点心,是今儿特地让人从县城的玉品轩买的,是给爹娘两人的份例。谁料娘一个人都吃了。小半斤呢!”她像是不好意思的道,“玉品轩,大家都是知道的,一天限量半斤,多了没有。要是自家的点心,也不能巴巴的使人送来,就送一碟,闹得爹还没粘牙。”钱氏红着脸,似乎总是小心的觑着郑老三的脸色,“明儿让人再去买,给爹送来。” 郑老三不知道是不是真没听懂,欣慰的点点头,“爹!您消消气!赶明给您新买。” 宋氏站起身来,就吆喝,“大郎媳妇,去熬些山楂水来,你奶这是撑着了!”回身又懊恼,“那一碗鱼丸是给爹娘晚上添的宵夜,在高汤里滚一滚,连汤正好两碗。这东西琐碎的厉害,幸好做的不多。”又坐在炕沿上为老太太压压被角,“幸好没听孩他爹的话,要是真弄上小半盆,真能把人撑坏了。”说完嗔了郑老四一眼。 郑老四憨憨的笑,“老小孩老小孩,怎么娘如今都不知饥饱了呢!” 郑老五看大家说的热闹,埋怨道,“咱娘也真是的。花露要好好兑了水品的,怎的这样暴殄天物?”又很是惋惜的道,“您也不嫌腻得慌!” “你这人!”黄氏扯扯郑老五的袖子,“娘爱喝就得了呗!没看咱们小七馋的直流口水,娘也没给尝尝味,那肯定是爱极了的!” 好家伙!这老太太不仅不舍得给自家老头子吃,连小孙子也舍不得!这真算得上件稀罕事!谁家不是有点好吃的,紧着家里的孩子和男人,这样不贤的妇人休了都是轻的! 郑家的族长和族老脸色就更加不好看。几个邻里都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老太太其实挺冤的!她一个老太太的饭量哪有那么大?不过是怕媳妇们有意见,把吃食偷偷藏了,打算晚上避开媳妇孙子拿给自家闺女吃。如今别说说不出话,就是能说话,那也是有口难辨! 小赵氏心里明镜似的,但就是不替她辩解,还很是自责的道,“也怪我没拦着,只当老太太又是拿回屋给小姑子偷偷留了,要是知道老太太真能吃出毛病,当时就该请大夫的。今天下午娘还好好的,和小姑子在屋里说了半天的话,晚饭也挺正常的,怎的吃了晚饭倒闹起来了?”又转向郑陆凤,“小姑一直陪着老太太,可瞧出什么不妥了?” “我怎么知道!”郑陆凤瞪起眼睛,这贱人什么意思,“谁知道是不是你们这些儿媳妇伺候的不经心,害的娘这样!别以为送点吃的就是孝顺!孝顺孝顺,要真孝,就得顺!你们顺着娘没?”她别有深意的看看钱氏,“凡事顺着娘些,比什么轩的点心都好使。”说完冲老太太道,“你说呢,娘。要是我说的对,您就点点头。” 见老太太果然使劲点头,郑陆凤大喜,不顾众人瞬间黑下来的脸色,道,“娘这样,也不像是吃撑了!没听过撑的说不出话的呀!”又满含深意的看看郑老爷子,“爹!我娘这不会是冲撞了什么吧?听说冲喜是极有用的!爹,您发发话!”语气里满是恳求。 “你一个出了门的姑奶奶!什么时候郑家轮到你说话了!”郑老大难得的开口,他可不是傻子,这些年的书也不是白读的,早在从府城回来的路上,见到阮三,他就暗暗留意,知道那些人的身份很是不简单。三房怕是要起来了。等见到萧家的礼,更肯定了这样的想法。他可不是糊涂之人,往后难免会用到三房,很是不必得罪。明知道自己的蠢妹妹打的什么主意,自己要同意那就见鬼了。瞪起眼睛斥道,“什么冲撞!要冲撞也是你冲撞的。娘身体一直很好,十几年都没吃过药,怎的你一回来,就不好了!明儿一早,麻溜的回你自己家去,娘家的事情你少搅和。” 郑青鸾很是讶异的看了郑老大一眼,这位大伯倒是见风使舵的好手! 郑老爷子原本是有些心疼姑娘,但如今老大这么说,再加上五郎毕竟是郑家的孙子,还真是有些不舍得招赘出去。又见老大的眼神暗含恳求,忙表态道,“听你大哥的。” “爹!”郑陆凤的声音有些尖锐,“您怎么出尔反尔!说话不算数呢!您明明答应的好好的。”她带着哭腔,去摇晃老太太,“娘,你看我爹!您快说句话!给女儿做主啊!” 郑老三一直低垂的眼睛,好似什么也不关注,只是心里越发的冷了!没有大哥的发话,老爷子怕是真会把自己的五郎招赘出去吧!为了孩子,也许该早做决断了! 郑老二朝郑老三点点头,看向郑老爷子和郑老大的目光就有几分讥讽。 这时候赵海背着药箱,搀着大夫进来了。一家人忙起身相迎,极近客气! 这位李大夫的医术很是不错的。 但想看出她的手段,还是不可能的。郑青鸾朝梅氏点点头,示意没事,他看不出来。 李大夫是个极为耿直的人,病症从来是有什么说什么,此时他黑着脸,站起身来,“老太太身体康健,没什么问题!”说完提着药箱就要走。这大晚上的装病折腾大夫,惯出来的毛病! “什么庸医!”郑陆凤一把扯住药箱的带子,“没看见我娘都不会说话了吗?” 李大夫的脸上都能刮下一层寒霜来,“不说话是老太太不想说话。” 装的!装出不能说话来胁迫儿孙!这是一群人共同的想法!连郑陆凤都这么想,一时之间,竟有些懊悔不该拆穿,娘也真是的,提前也不说一声。 郑青鸾嘴角挑起一抹笑,道,“知道您医术高明,您能想法让我奶出个声就行,也省的这一大家子人担心。” 说完走到炕前,握着老太太的手,“您老说说话,您想怎样,大家都听着,一切都依您还不行吗?”见老太太张张嘴,一张脸急的通红,她脸上适时的露出担心的样子,“李大夫,您老出出手,只当安我们这些儿孙的心!” 郑老大一个劲朝老太太使眼色,别装了!意思意思就可以了。见老太太一如既往的嘴巴一张一合,心里难免埋怨,合着这么些儿子还不及您闺女在您心里来的要紧! 于是几兄弟难免红着脸,尴尬的请大夫出手。 “罢罢罢!”李大夫拿出银针,“对没病的人扎针,还真是头一回!” 郑青鸾立马去扶老太太,在大夫的银针朝人中扎下去的一瞬间,解开了哑穴,老太太‘哎呦’一嗓子格外的响亮,其实李大夫的针也就刚刚停在人中上方,还没扎下去。她这一喊出来,让人更觉得之前是装的,你瞧,大夫拿着针一吓唬,这不立马喊出声了。 郑青鸾在老太太喊出来后,又迅速封了哑穴。众人就见老太太的嘴又开始一张一合,就是不出声! 李大夫拎起药箱,甩袖而去,“真是不可理喻!” 三郎忙吩咐周海,“送李大夫回去,诊金给双份的!明儿带重礼过去致歉!” 族长和族老看的连连点头,什么也没说,顺势起身离开。三郎又吩咐自己和五郎的小厮,郑青鸾的药杵,把人安安全全的送到家,明儿亲自上门道谢! 等屋里就剩自家儿孙,郑老爷子才对老太太道,“你就作吧!”他磕磕旱烟袋,冷着脸,”都回去吧!死老婆子且有的活呢!一时半会的哪里就死得了!” 这话说的- 第56章 骇人听闻 第五十五章骇人听闻 等郑青鸾回到家,老福头已经等在门口,朝她微微点头,事情已经有眉目了吗? 郑青鸾神色不动,很自然的看了五郎一眼,两人心照不宣。眼睛扫过二郎和三郎,稍微犹豫了一瞬,还是道,“二郎哥,大哥,来我房里一趟,有事商量!” “什么事啊?”钱氏转过身来,很不满的样子,“这么要紧,都等不到明天?” 郑老三脚步一顿,“随他们去吧。”黑暗中他的神色看不清楚,语气淡淡的道,“二郎入秋要去京城,许多事情要交代。可不就是今天想出,明天想一出。”顿了顿,才道,“别太晚了就行。” 钱氏也就不再说什么,点点头,拉了梅氏,两妯娌不知道叽叽咕咕嘀咕了些什么,在垂花门口才分开,各自回了房。 郑老二颇有深意的打量了老福头一眼,转身回房,多余的话一句没有。 要有什么事能瞒住这两只老狐狸,那才见鬼。所以郑青鸾压根就不避讳,坦坦荡荡。 几人在书房落了座,药杵上了茶,就悄悄的退出书房,守在门口。 看着老福头只坐了凳子沿,郑青鸾替他难受,“安坐吧!”她看看几位哥哥,笑道,“咱家没有那么大的规矩。”又朝二郎三郎解释,“我让他打听了些陈年旧事,请哥哥们一起来听听。” 陈年旧事?二郎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三郎想起郑老三提过的过继的话,心里有了谱,不动声色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郑青鸾示意老福头,“有什么说什么,一家人关了门说话,也没什么要忌讳的。” 老福头的面色有些复杂,“其实什么道士的话,倒是其次,不过是装神弄鬼罢了。关键是听的人心里有鬼,所以本来算不上什么的事,也都成了大事!” 心里有鬼!兄妹几人面面相觑!脸色也都凝重了起来。 “这得从您的曾祖父那一辈说起。”老福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您的曾祖父名叫郑美才,他本有个孪生弟弟名叫郑良才。”他顿了顿,抬头看见几位小主子皆一脸愕然,才道,“郑家这么大的族,咱们这一脉,并不是只有咱们这一支的。” 他艰难的道,“郑家的老宅和家产就是这位老太爷从关外淘金回来后置办的。其实,本来去关外的时候,是两兄弟,可是回来的只有老太爷一人。在当时谁也没多想,淘金的事本就是九死一生,能回来一个已是祖上积德,算是运气了。都以为叔太爷死在了关外!没想到时隔十年后,那位叔太爷带着一双孪生儿子回来了。” 郑青鸾听到这里,就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看向老福头。就见老福头微一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想,“没错,据说这位叔太爷极好武,当年正是他进入矿场,九死一生淘回了金,而老太爷则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在外面接应。叔太爷把金沙带出来,也身受重伤,老太爷趁机把自己的亲兄弟扔进了野狼沟,拿了金子独自回来了。” 老福头一口气说完,都不敢去看几位主子的脸色。书房里的空气一下子像是凝结在一起,让人窒息。 二郎‘蹭’一下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问道,“可当真?” 老福头点点头,“族里的老一辈都是知道的。但毕竟是丑事,-” 郑青鸾几人了然的点点头,兄弟争产,手足相残,族里丢不起这个脸面,肯定都封口了。怕是他们的父辈都不是很清楚这里面的事情。 “那位叔太爷受了极重的伤,被野狼沟的狼女所救,一养伤就是两三年,期间和狼女生了一对孪生儿子。”老福头说的有些意味深长。 郑青鸾挑着眉头,“又是双生子?” 这郑家还真是代代都有双生,郑青桔和三郎就是这一辈的双生。 老福头点点头,又看了二郎一眼,“而且都十分好武。听说小小年纪,就能在山上打猎了。” 这是什么意思? 郑青鸾也有几分糊涂,示意老福头继续。 “据说叔太爷在那位狼女去世后,带着一双稚子,一路风餐露宿找了回来。回来后,两兄弟发生争执,闹到了族里。老太爷坚决不肯归还家产,甚至一点银钱都不肯拿出来。而那时候叔太爷的双生儿子才六七岁的样子,一路跋涉,都病的起不了身。老太爷坚决不拿银钱出来救命,两个孩子,一个没活下来,一个烧成了傻子。叔太爷怒急攻心,活活气死了。” “那个傻了的孩子,和咱们家老爷子是堂兄弟,族里的人各家省一口饭食,倒是养大了,直到老太太生二老爷那一年-”他小心的看了二郎的脸色。 二老爷,是指郑老二郑双木。 二郎急切的问,“怎样?” “那时候族里为翻新祠堂,男丁都去山里伐木。那傻子也是大小伙子了,一身好力气,族里的人就带着他,多少能帮点忙。那天,一块巨石不知怎地突然从山上滑下来,朝老爷子而去,那时候,老爷子也不过刚刚二十岁,手脚还很麻利,拉了在他身边的傻子挡在了身前。那傻子当场就被砸死了-”他说着声音就低了下来,“当天,老太太生下二老爷,据说长得和那个傻子有些相似-” 原来如此! 郑青鸾从脚底冒出几分寒意! “族里人都亲眼看见老爷子拿傻子挡了灾。但人已经死了,还能怎么办?总不能为了个傻子,要了另一个后生的命吧?当时族里的意思,叔太爷郑良才这一脉,皆因咱们这一脉而绝,理应过继嗣子给叔太爷。后来因为族里的老人相继都去了,清楚这些恩怨的老人也不多了。而咱们家大爷又是少显才名,二爷早早的离了家,早年咱家老爷据说也是个人物。也就更没什么人提起过继这茬事,犯不上为死人得罪活人。” 老福头看了眼郑青鸾,“其实道士看相的事距离现在没多少年。” 郑青鸾点点头,听了这些陈年旧事,她就料到,道士的事她可能猜错了。 一个心里有鬼的人,总有些杯弓蛇影。也许只是些似是而非的话,在他们心里难免将某种恐惧无尽的放大。 郑青鸾示意他继续, 老福头深吸了一口气,“据说,那位道士是老太太请来做法,为大老爷添气运的。” 添气运? 什么意思?完全没听过! “就是把气运好的人的生辰八字和毛发拿去做法,把气运转嫁到另一个人的身上。”老福头觉得声音都有些发涩,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五郎用手攥紧茶杯,“把谁的气运添给我大伯了?” “老爷!”老福头垂下头,“老爷当年在府城混的风生水起,老太太就请道士做了法,不出十天,老爷果然就出事了,被萧家的老爷所救,才牵出后来萧郑两家的亲事!” 门哐的一声被推开了! 郑老二和郑老三铁青着脸站在门外。药杵一脸为难的看着郑青鸾。 郑青鸾一脸为难的挥挥手,让他下去。才过去扶了郑老三进来。 显然这些事情,这两兄弟是不知道的。 郑青鸾自打穿越以来,对鬼神还真是有些敬畏。那道士做的法是不是真有效,也没人去关注。真正让人在意的是,老太太的这种做法,跟谋杀亲子没什么差别!而这么大的动静,老爷子是不可能不知道的。那么,他是默许的吧。 不管是谁,遇上这样的事,都承受不住吧。 郑青鸾扶着郑老三入座,三郎斟了茶递过去,五郎不停的为自家老爹顺气。 郑老二要冷静许多,他坐下,狠狠的盯着老福头,“这些事可当真?” “郑家守坟的哑叔,已经八十高龄了。”老福头沉声道,“他只是不爱说话,并不是真的哑巴。族里的事没有他老人家不知道的。” 郑老二点点头,这位老爷子他是知道的。因为一场大火,毁了容貌,熏了嗓子,就一直守着郑家的祖坟。他的话是可信的! 郑青鸾挥挥手,示意老福头可以下去歇了,“管好自己的嘴!” “是!”老福头躬身应答。等出了门,后背都是冷汗!这样的丑事,自己一个下仆,实在不该知道! 郑老二苦笑,“我到今天才知道,小时候,为什么爹娘见到我就像见到了脏东西!” 郑青鸾默。 两家祖上是孪生兄弟,后辈长相相像也无可厚非! 心里有鬼,才处处皆鬼! 说实话,郑老三和郑老二有七分相似,而且又和郑老四是孪生。 孪生 郑美才郑良才是孪生,最后兄弟反目,手足相残。 郑良才的一双儿子是双生,皆因自己一房的过错,不得善终。 这是横在郑老爷子心中的梗!郑老三郑老四不受待见是肯定的!甚至会怀疑是不是已经故去的人转世投胎前来寻仇的! 郑老三额上的青筋直蹦,“你们几个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用顾忌我们。” 第57章 谋划 第五十六章谋划 郑青鸾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说实话,知道自己的曾祖父和祖父是这样的人,因为没什么感情,也就是觉得如同吃了苍蝇一样,让人觉得的恶心。但自家老爹的感觉可能并不怎么美妙。尤其是在郑老大屡试不第的情况下,找人作法的事,每想一次难免让人心寒一次。 初夏的夜风从糊着纱窗的窗户吹进来,带着丝丝凉意。郑青鸾把身上的小被子紧了紧,睁着眼看月光中窗户外的树影,影影倬倬,就如同她此时的心情,摇摇曳曳,有些漂浮不定。 这是一次摆脱麻烦的好机会,但怎样处理才是恰当的,她有些拿不准! 依照她的本性,她恨不能直接拍死他们,永世都别想翻身。但她不能!不仅是因为郑老三心里过不去,更因为她要做给暗中的人看!一个宽厚的,重视血脉亲情的人,比一个冷酷,心狠的人更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第二天一早,郑青鸾打完一趟军体拳,就见老福头已经在等着了。 郑青鸾接过揽弓递过来的热毛巾,擦了脸上的汗,“老宅的事是像谁打听的?” 这是问老太太和姑太太说的私密话是怎么传出来的。 老福头沉吟了一下,“姑娘可还记得芸娘?” “芸娘?”郑青鸾有些疑惑。突然她想起来老宅唯一的一个外人,一个极没有存在感的女人。搬家前钱氏几妯娌花钱为老爷子买了个伺候的媳妇。这个女人低调的让人险些忘记她的存在。“是她!”也只有她。 老福头点点头,又扔出一个炸弹,“老太爷已经受用了!”对一个年岁不大的姑娘家,说出这样的事,老福头恨不能把自家埋起来。 受用了?什么意思?郑青鸾迷茫了好一会子,看到老福头如鸵鸟似的恨不能把脑袋埋在沙里的样子,才恍然的睁大眼睛,手中的帕子掉了也不自知。是她想的那个样子吗?她吃惊的看着老福头,等着答案! 老福头点点头,复有低头瞧着自己的脚尖。 我的老天爷啊!老爷子看上去道貌岸然的样子,居然做出这样的事!不会是‘偷吃’的吧? 郑青鸾平复了心情,才问,“是不是我奶还不知道?”以老太太的性子,知道了不闹翻了天才怪,怎么会这么悄没声息的,还瞒着这么些人。 “是!”老福头声音又低下来,“大太太怕是知道的。”老福头声音几不可闻,“芸娘应该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她怕保不住肚子里的孩子,才主动示好的。” 这是嘛意思?她吃惊的睁大眼睛。 老爷子今年五十四了吧! 这是说自家老爹要添一个小兄弟或小妹妹的意思吗?那是自己的小叔叔小姑姑,这没错吧! 大郎两口子年纪轻轻,成婚五年都没个子嗣!老太爷都能做曾祖父的年纪了,又添儿子!这不是闹笑话吗? 这在庄户人家决不是喜事! 大伯母小赵氏是知道的!呵呵-还真有可能!她恐怕正暗地了幸灾乐祸呢吧! 郑青鸾捂着小心肝,摆摆手先打发走老福头,“你先忙,我一会再找你。” 她一口气跑回内院,钱氏和梅氏刚从后院出来,应该是去厨房吩咐早饭去了。一看见钱氏,郑青鸾就冲过去。 “毛毛躁躁的!什么时候才能稳重?”钱氏跟梅氏抱怨。 “姑娘家,也就这几年自在!就随她吧,”梅氏不以为意,这样有活力,多好! “娘,二伯母。”郑青鸾福了福,这是最近方嬷嬷才教的礼仪。也不用长辈吩咐,自己就站起身,凑过去,低声嘀咕,“芸娘有喜了!” 梅氏还有些不解。这芸娘是谁呀? 钱氏先是愣了下,才想起芸娘是谁。她像受到惊吓似的口吃起来,“你-你-你爷-的?” 见郑青鸾点点头。 她羞得脸通红。遇上这么个老不修的公公,真是没脸见人了。 梅氏这才想起在老宅奉茶的媳妇子,“竟然是公公的妾?” 钱氏拉了梅氏去堂屋,大略的解释了几句,“只是为了赌气买的!原是为伺候老两口子的,谁能想到-”钱氏有些说不出口,“这事怕是婆婆还不知道!”又恨声道,“偷偷摸摸的,上不得台面!一大把年纪,要是大郎媳妇争气,重孙子都到能进学的年纪了。怎出了这样的丑事!以后还怎么出门,不定多少人背后怎么笑话咱们呢!几个孙子孙女都到议亲的年纪了,不知情的人家还不得说,这上梁不正,下梁能正到哪里去?-” 郑老二和郑老三一晚没睡,一大早又被这样一个消息打击的半天回不过神来!这是造了什么孽?才碰上这样的父母! “让二郎现在就去村口,把老四叫来。”郑老二面色阴冷,对梅氏吩咐。 郑青鸾很有眼色的制止梅氏,“您坐!我去叫二郎哥!”说完就窜出来。 二郎正在园子里打拳,三郎五郎在早读。郑青桔和郑青蔓在园子里的水渠里捞从池塘跑出来的虾。 郑青鸾过去把人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的把新消息与大家分享完,才道,“二伯让去叫四叔。谁去?” 二郎胀红着一张俊脸,“你们读书,我去一趟!”这是对三郎和五郎说的。 三郎五郎也没争抢,默默地点点头。 郑青桔和郑青蔓到底是姑娘家,早就羞的不知如何是好! 郑青桔拉了郑青鸾到亭子里,姐妹三个坐下,才问道,“你不会无缘无故的打听这些!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郑青鸾想想,这也没什么好瞒的。简略的把昨晚听到的事说了说。也不去管她们如何反应,还是起身去找老福头。 尽早脱离关系吧!再耽搁下去,还不定要怎样闹呢? “让芸娘想法暗示郑陆凤,老太太口不能言,是因为郑家祖上伤了阴德,人家来要债了!”郑青鸾声音平静,低低的带着些晨起的沙哑。 老福头眼神一变,连忙应是。 “你的小孙子以后也跟着小八念书吧!”郑青鸾微微一笑,“到时候放出去,也是能为官做宰的!” 这是天大的恩典! 老福头心里明白,这是敬酒!若是不好好办差,罚酒可不是那么好喝的! “主子放心!老奴知道该怎么做。”老福头肃着脸表忠心。他也观察了这些日子,这郑家未必就不能成为新贵! 堂屋里,郑老二郑老三正给钱氏梅氏极郑老四一家说着昨晚的事。 “这真是缺了大德了!”宋氏心直口快,“这是要累及儿孙的!” 神佛故事里,祖上不积德,祸及子孙的事例比比皆是!这样劝人向善的故事,深入人心。钱氏和梅氏的脸色更难看了! “过继吧!”郑老二颓然的靠在椅背上,“只当为长辈赎罪了!” “害死了人家父子三个,理应还人家三房儿孙!”郑老四连忙表态,他当然更愿意跟着两个哥哥过日子,“你们别撇下我啊!”他不安的看着郑老三。 “这是自然!”郑老三安抚道,“这不一大早,就把你叫过来了。” “至于以后的奉养,咱们商量个章程出来。”郑老二看看听傻了的四郎,“去把其他人叫过来,都听听。” 等人聚齐了,郑老二才道,“鸾儿,你想怎么办?” 郑青鸾有犹豫了一下,“这事咱们不能先提出来!”她看了郑老三,“不管理由多充分,都难免让人觉得凉薄!日子过好了,就急急忙忙抛弃爹娘兄弟。咱不能背这个骂名!而祖辈的事,藏都来不及,又怎敢往明面上说。大家不清楚情由,难免偏颇。所以,得让爷奶心甘情愿,甚至求着把咱们三房过继出去!” “竟异想天开!”钱氏无奈的道,“你奶是啥人?你们不清楚,我和你四婶却是再清楚不过的!明知道这三房儿子身上能炸出油来,她会放手才怪!” “就是这个话!”宋氏认同的点点头,“别小看老太太,精明着呢。” 梅氏看郑青鸾欲言又止,心里马上明白,这丫头是想将计就计,“老太太口不能言!你是想-装神弄鬼!” “呵呵-”郑青鸾尴尬一笑,“是无中生有!” 郑老三看向郑青鸾的目光多了几分严厉,“老太太不是装病?” 郑青鸾连忙站起来,跪在郑老三脚边,“爹!我错了!”对这个给与她太多关爱和支持的爹,她无心狡辩,“是我封住了老太太的哑穴!”见郑老三的脸色果然更难堪了两份,忙道,“不会影响身体!三天后自解!” “孽障!”郑老三的手有些抖,“我教你读书!学的是坦坦荡荡的君子之道!谁教你这些鬼蜮伎俩!” “兵者,诡道也。”郑青鸾有几分不服,“又有‘兵不厌诈’的话!”她仰起头,脊背挺得笔直,“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老鼠的就是好猫!能达到目的的手段就是好手段!” ‘咣当’一声,茶盏摔的米分碎- 第58章 禁足 第五十七章禁足 郑青鸾看着身前摔碎的茶盏,愣了愣,在她的记忆里,从没见过这个爹发这么大的脾气。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做事有底线,有原则的人,在她看来,郑老三的这场火发的莫名其妙! “爹!您消消气!”郑青鸾不敢再辩解,“我错了还不成吗?”她跪在地上,不敢起身。不管怎么说,先认错总是没错吧。 钱氏自嫁给郑老三,就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气。如今见他这般教训孩子,就立马不乐意!合着你娘你妹妹合起伙来糟践我的五郎就可以,我的孩子自保都不行!她站起身来,护犊子一般挡在小女儿身前,“好你个郑老三!能耐了是吧?看我们娘儿们碍眼了是吧?没糟践成我的五郎小八你不甘心是吧?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吧?张嘴圣人言闭嘴圣人言,圣人还问你呢,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她双手叉腰,嗓子清亮,一句一问,“你倒说说,我的鸾儿哪儿错了?” 郑老三正被钱氏的气势所慑,有些发愣。宋氏和梅氏连忙拉住钱氏,“好好说话。怎的这样叫嚷起来了?” 郑老二也埋怨道,“有什么话,好好说,这哪里是教训孩子的样子!” “三哥!”郑老四狐疑道,“这是哪来的邪火,冲孩子发什么?这可不是你的性格!” 这可不是你的性格! 郑青鸾听到这句话,脑袋嗡一下炸开了! 她就觉得,这场景很违和,一直不知道问题在哪。现在才知道,这样的处事手段,根本不像是自家老爹!更像是故作姿态! 对!就是故作姿态!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 噪杂的堂屋,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吵个不停。郑老三还是面沉如水! 郑青鸾心思电转,她偷偷撩起眼帘,看到郑老三紧握在一起的双手,不知道使了多大的劲,两手的指节都泛白。 “闭门思过去吧!”郑老三也不去看闹腾不休的钱氏,淡淡的说了一声。 郑青鸾起身,一脸沉思的向外走去。闭门思过,那剩下的事该怎么处理?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发作起她来了? 对啊!怎么偏偏选了这么一个时机?她迈出门槛的脚步一顿,这是不让自己沾手的意思吗? 郑青鸾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想,她懂了!这不是教训她!是保护她! 她擦了眼泪,转过身来,“爹!我懂了!”她跪下,虔诚的磕了三个头,起身往外走,“我这几天就在房里,事情一天没结果,我就一天不出来!” 郑老三的脊背瞬间放松了下来,眼窝潮湿,这孩子能体谅这一片苦心就好! 坐在书房里,郑青鸾思绪起伏不定! 过继这事,是个毁誉参半的事!不论做的有多漂亮,都无法改变不奉养亲生父母的事实!人言可畏啊! 但这恐怕只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可能自己做事确实有不妥当的地方。现在,不如抽身出来,在一旁好好看看。 方嬷嬷端了早饭进来,两样麻油拌的野菜,一碗荷叶粥,一笼蒸饺。“姑娘,进些吧。” 郑青鸾调整好自己,看见饭食也确实饿了,“正房摆饭了没?”方嬷嬷点点头,应道,“是”。 她这才用热帕子擦了手,先喝了一口粥,荷叶粥的清凉软糯让人精神一振,“可是咱们家池塘里的荷叶?” “正是呢!”方嬷嬷觑着小主子的脸色,小心的道,“掐了刚出水面的叶子,正鲜嫩呢!如今吃着却正好。” 感觉到对方的打量,郑青鸾也不在意,兀自夹了蒸饺,“什么馅的?”翻来覆去的看,像是不知道馅料就不下口的样子。 “虾仁的!”方嬷嬷拿了醋碟过来,“水渠里的,顺手捞了,剁成泥,包了一些。刚够尝尝味的。鲜得很!” 郑青鸾尝了一个,马上爱上了,“可惜太少!不能尽兴。”她三口两口吃了饭,“刚才的事,嬷嬷怎么看?” 她坐在书房的矮榻上,斜倚着靠枕,随意的拿着本书,似乎静等着对方的回话。 “姑娘!”方嬷嬷看不懂这小主子脸上的神情,斟酌道,“二老爷和四老爷也是老爷子和老太太的亲儿子,姑娘能做了三房的主,难道还能做了其他两房的主?” 郑青鸾挑挑眉,这话也有些道理。即便二房四房和自家一个意思,但自己不该越俎代庖,这是态度的问题!再说,人心易变,现在没有异议,不等于以后也没有!毕竟时移世易!二郎四郎六郎也会有妻子孩子,人多心杂,到那是,一切还会一成不变吗? 她点点头,算是认可这样的说法。 “姑娘!老奴说句僭越的话!”方嬷嬷俯身跪下,声音有些颤抖,压低了声音,“在有些事情上,除了姑娘自己,其他的人对您来说,都是外人!” 这句话,如同炸雷一般响在耳边。她沉默半响,“受教了!” 她干脆踢掉鞋子,躺在榻上,“你下去忙吧!别让人进来。我需要好好静一静!” “是。”方嬷嬷擦点头上的冷汗。不由佩服这位郑三老爷,亲自给自家姑娘上了一课! 郑青鸾仰躺在榻上,很多想不通的枝节现在完全想通了!爹是在做戏!做给二伯四叔看!做给其他兄弟姐妹看! 在他们的心里,爹恐怕真是为耿直的君子了吧!只要这个形象深入人心,很多不好的事情,即便做了,也不会有人信,即便信了,也会找出无数的理由来为你开脱。 他是想告诉她,即便万不得已做了,也不要说!即便是面对最亲近,最信任的人,也不能去承认。 可以虚伪!可以伪善!但绝不能留下把柄! 郑青鸾压下心中的酸涩!她知道,郑老三一直都不是这样的人!而如今,知道自己将来必定要走进另一个见不得人的圈子中,才不得不教自己保全之道吗? 郑青鸾想不明白!为今之计,她只能这么静静的看着,然后细细的品着,或许能揣摩出几分来! 心里一定,就开始犯迷糊。毕竟昨晚没睡好,如今吃饱喝足,可不就睡过去了。 吃完早饭,钱氏不放心,就过来瞧瞧,一看小闺女睡的四仰八叉的样子,浑身的气都泄了,她替小闺女把肚子盖住,嗔道,“心大的臭丫头!”又嘱咐丫头,“备上温水,这丫头睡到一半常要喝水的!别让她贪凉!” 出门见郑青桔三郎五郎在门口,才道,“没事!睡了!没心没肺的!”又叮嘱,“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都是上一辈的事情,有你爹出面就好!你们小辈犯不上跟着掺和!你爹还没老到不中用。也是我犯糊涂,这事就不该让你们沾手,难怪你爹发脾气!不管对了错了,别人怎么说,都有我和你爹扛着。” 钱氏回到堂屋把小闺女的样子学给郑老三听,“那丫头是个心宽的!” 郑老三松了口气,她第一次这么疾言厉色的训斥孩子,心里也不好过。打在儿身疼在娘心,这话再是不错的。可是有身办法呢? “二郎!”郑老三吩咐道,“去请你大伯和五叔。连同大郎一块叫来吧。” 二郎应了一声,起身去了。 “我的意思是,买上百十亩地,交给族里代管。一半出息供养爹娘,一半留给族里办族学,聘请夫子。以后,凡是族里的孩子,适龄的都可免费入学。”郑老三揉着眉头,“这钱我来出。” “主意是好主意!”郑老二想了想,“这点钱二哥我还拿得出来!反正这些年,我也没在家,他们也没从我这儿得什么。总归是生养了我一场!如今这样也好,我心里也能好受些。” 见老三老四还要争,郑老二摆摆手,“就这样吧。”竟是一锤定音。 梅氏也点点头,“很该这样!”花点钱买个心安,很划算! “族里怕是很乐意!”郑老四撇撇嘴。这可是全族得利的好事。 “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郑老二一笑,“原先我最怕的就是族里说三道四。这么一来,族里不仅不是阻力,反倒成了助力。” 一百亩的一半就是五十亩,一年五六十两银子的出息,聘两三个夫子都不是难事。谁家能不乐意。多余的银钱每年翻修祠堂,也是很便宜的。 钱氏和宋氏还有些心疼,白白便宜了外人。但为了子孙后代不被诟病,这点代价还是值得的。 商量妥了事情,大房和五房的人都过来了。郑青桔郑青蔓拉了大房的三个姑娘去摘果子,小八拉了小七在水渠里玩水。毕竟很多事情,不适合姑娘家和孩子在场。 没有多做寒暄,郑老二就把自己祖父和父亲做的那是事,毫不保留的揭开了。 就听郑老三道,“大哥也是少时就颇有才名,怎的偏偏屡试不第!五弟也算刻苦,怎生毫无建树?大郎两口子年轻,身体康健,却恰恰是长房长孙到如今没有后嗣,我是越想越怕-” 第59章 条件 第五十八章条件 堂屋里一时之间似乎真有些阴风阵阵。 郑老大直接傻眼。他虽算不上好人,也确实卖了家里的田地,但真是没打算独吞的。给兄弟几个的安家银子,他是真心没打算赖的!夜深人静的时候也难免有些心虚气短。猛然听到祖上还有这样的狠人,一时之间很是难以接受! 他能欣慰的想,跟祖父父亲比起来,作为郑家的子孙的他变得越来越善良了吗? 他狠狠的闭了闭眼睛,缺德啊!缺了大德了!郑达金自认为自己是个坏人,但决不是祖父那样的恶人,父亲那样的狠人! 他猛地灌了一杯茶水,“这事可不能乱说,得查实了啊!”声音有些颤抖。 “这事-难道谁还愿意往身上揽不成?”小赵氏嗔了一句,她有些幸灾乐祸!总是瞧不起她娘家穷,哼!穷怎么了?再穷也没谋财害命啊!再穷也活的清清白白! “闭嘴!”郑老大摸了摸头上的冷汗,没心思听老娘们唧唧歪歪,他又不是真傻,那语气是什么意思以为他听不出来吗?蠢货!她以为她不是郑家人了,狠狠的瞪了一眼,才道,“这事过去这么些年了,咱们都没听到过什么闲言碎语。怎的就突然就翻出这些陈芝麻烂谷子了?” 郑老三心里咯噔一下。 这老大的脑子果然不是一般的好使。 问题的症结不是过去发生过什么,而是特意翻出过去想干什么。 “这事怪我!”郑老三有些惭愧,“大哥是知道的。我今年想下场试试。”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大哥的学问,年轻的时候,哪个夫子不夸?不一样没个结果。”见郑老大的脸色不好看,就忙道,“难道别人的学问就真的那么好?这我是不信的!这凡事都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怎么次次都不顺呢?”他一脸忧心的看着郑老大,“大哥,你觉得呢?仔细想想,是不是特别邪门。”又看看郑老五,“老五,你仔细回忆回忆,是不是考试的时候,总有这样那样的干扰?” 见两人的神色郑重,又下了一剂猛药,“就比如这次在府城,险些把全族拖进去!多险啊!”他一脸的心有余悸,“要是歹人再多用一分力,你们爷三个的命可就交代了。我能不怕吗?”他看向郑老大头上的伤口,“大哥五弟是常在外走动的,怎的平时不出事,偏偏考试的时候出事?跟鬼迷了心窍似得!” 郑老三尴尬的道,“不弄清楚,我是不敢去下场的!”他长叹一声,“谁知,一打听,竟是这样的结果!我能不心惊胆颤!大哥!你拿主意吧!该咋办?总不能拖着这一大家子-这次府试咱们爷几个侥幸没把命搭进去,下次呢?” “我说呢!”郑老五可算逮到机会证明自己了,“前村那个葛老三,跟我是多年同窗,前几年就考中秀才了!在学堂的时候,对他,夫子那是一天一骂,对我,那是一天一夸。怎的一下场,结果却完全不同呢?”他摇头叹息,“我还总以为是怀才不遇,没想到是祖上不积阴德,祸及子孙啊!” 拉倒吧!钱氏和宋氏对视一眼,心里鄙夷。就那个酒肉夫子,谁舍得好饭菜,谁就是旷世奇才! 郑老三垂下眼帘,不再说话。郑老二端起茶杯,遮住嘴角的讥讽。郑老四看着郑老五的目光有些迷茫,就这样的智商,到底这二十年学了些啥? 黄氏瞥了一眼郑老五,对于自家男人,那是太了解了!要说鬼神之事,他肯定是不信的。但他愿意作出一副深信不疑的样子,又是为什么呢?虽说郑家的发家史有些肮脏,但有钱人家有几个在最开始的时候是干净的?没做一点亏心事的?没有!肯定没有!什么勤俭持家?全是扯淡!勤俭要是能富起来,天下九成的人都是财主! 她低头摩挲着手指上的戒指,低下头,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鬼神之说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敬畏些,总是没错的。” 郑老五赞赏的看了黄氏一眼,就再不说话。他且不傻呢!今儿就看看这几个哥哥唱的是哪出戏。 郑老大一直沉默!他也在心里思忖着,老三到底想干什么? 昨儿老太太刚闹了一出,今儿老三就说了这么一番话。要说前后没联系,他是不信的。 也怪老太太越来越不着调,要是六丫头的夫家脱了罪,五郎什么人家的姑娘找不到,能看上赵家那样的破落户才怪!这不是诚心毁人呢吗?这是把老三惹急了吧! 那也不会用着陈芝麻烂谷子威胁老爷子老太太。犯不上啊! 这么大张旗鼓的,所图肯定不小啊!他有些琢磨不定! 他试探道,“是啊!是挺对不住人家的!三条性命啊!”似模似样的叹息,小心的瞄着郑老三的神色。 就见郑老三也是一脸感慨,“是啊!大哥说的很是!”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完全是废话! 郑老大就皱紧了眉头,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人都已经死了,总不能让人偿命吧。族里都没说什么,难道要巴巴的跑去认罪吗?那不是有病吗?死都死了,还能怎样?补偿后人?那不是没有后人吗? 后人?没有后人! 郑老大脑子了灵光一闪,似乎抓住了什么。 人死了,自然最在乎的是有没有人供奉,有没有后嗣继承香火! 没有后嗣!自然能过继! 从情理上,自家对不住人家,过继子嗣理所应当。 从血缘远近上,更是同出一脉,族中没有比他们兄弟更近的了。 老三想过继出去! 郑老大得到这样一个答案,骇然的抬起头,从老二和老四身上掠过,心中了然,这是兄弟三个都想过继! 他把茶杯里的水一股脑的全灌进嘴里,压了压心头的火气! “欠了三条命,还他三房儿孙!”郑老大盯着郑老三,“你是这么想的?” 郑老三诧异的看向郑老大,“大哥怎会这么想?”他很诧异郑老大这么短的时间就琢磨出门道来。可看在郑老大的眼里还以为自己猜测错误,才使老三这般惊讶,暗骂一句,装的真像! “还?怎么还?”郑老五挑挑眉,“过继?”他的目光看向老二老三老四。 三人倒是没有过多的表情,他稍微安心的端起茶杯,又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似得猛然抬起头。 d,没有过多的表情本身就有问题! 这不是找他们来商量的,是已经下了决心了! 郑老五有些慌乱!他能活的逍遥自在,正是因为上面有三个任劳任怨的哥哥!小时候没人敢欺负他,因为有二哥!成家了,他也逍遥自在,因为有三哥四哥,即使有一天他没能力养活妻儿,反正两个哥哥不会看着他们饿死!他敢卖了房子,也是知道,不管怎么样,家里只要有哥哥们在,爹娘不会饿着。如今,他们要撇下他,这怎么可以! 可是已经下定的决心能随意的更改吗?不可能了!郑老五苦笑。做了半辈子兄弟,这点了解他还是有的。 他深吸一口气,也不管别人怎么想,看着郑老三,“三哥,我不拦着。但我有一个条件,你得答应我。” 郑老三掀开眼帘,淡淡的道,“说!” “七郎!以后七郎归三哥管教。”他瞪了一眼黄氏,示意她闭嘴,“今儿七郎就留下,一应事宜都归三哥管,一直到成人,娶妻生子。”他就七郎一个儿子,自当为他打算。放在三房,从小养着,感情自然深厚。三房眼看就要起来了,以后对七郎的安排肯定差不了。自己半辈子就这么糊糊涂涂的过去了,也为孩子留不下什么,这是唯一能为他争取的。再说了,一个村里住着,抬脚就到,想见随时能见,有这个桥梁,自家和几个哥哥也不会生疏。三嫂也不是刻薄的人,又和小八年纪相仿,伴着长大,情分自是不同的。 郑老三再也想不到老五出了这么一个难题。这是养孩子,不是阿猫阿狗给口吃的就能应付的事,得为孩子的将来打算啊!虽是亲侄儿,但将来是好是歹谁看得出来?养不好,怎么交代? 他看了钱氏一眼,为难的道,“老五,你三哥我五个孩子,你就一个,怎么就照顾不了呢?再说了,对孩子来说,当然是愿意跟亲生父母的。” “可不是这个话!”黄氏连忙应道。她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离了心可怎么得了。见自家男人黑了脸,又道,“这样,白天送来念书,晚上接回去。能这样,我们就千恩万谢了。” 钱氏这才点点头,“这样也好。”算是应承下了、黄氏暗暗松了一口气,也不理郑老五要吃人的目光。 大郎看看自家爹,他虽然羡慕三房的日子,但真心不想来念书,受不了那份罪。 郑老大也知道自家儿子的德行,与其要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倒不如多要些实在玩意- 第60章 事成 第五十九章事成 郑老大有些迟疑。什么样的条件开出来,是老三能接受,但又不至于让人觉得太贪心。这点很为难。 就算不过继,他和老三的关系也就这样了!也没能好到哪里去。 反而是过继之后,有些事自己开了口,只要不过分,他倒是不好拒绝。毕竟是亲兄弟,太过绝情反而落人口实。 所以,与自己这一房真没什么利益冲突,甚至多少能捞点好处。 “既然老五也是赞成的,我也不好反对。”郑老大垂下眼帘,“毕竟是亏欠了人家,怎样还人家都不过分。”他摩挲着手里的茶杯,“血浓于水,亲的就是亲的,名分上的事认真算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到啥时候他也变不了。”微微一笑,像是等着郑老三表态,“就怕爹娘和族里不好说话。” “爹娘总是亲的!生养了一场,哪能真不管呢?”郑老三语气有些怅然,“我和二哥老四打算买上个小庄子给爹娘养老。”见老大和老五眼睛一亮,就又道,“我的意思是托族里照看。一则呢,大哥和五弟大郎都要念书,哪有那些闲工夫处理这些琐事。二则呢,让族里用田里的一半出息办个学堂,好堵了别人的嘴。这件事在咱们这一代能了就了了吧。以后省的牵三扯四的说不清楚。再影响了大郎他们。毕竟三个侄女都大了,也到说亲的年纪了。这个时候,不能再出事了!” 郑老大一直想靠三个闺女结门好亲,一想也确实是这样的道理。不能因小失大。也赞同的点点头。等二老百年后,这些田产自然归他们,这也是不错的结果了。“爹娘那儿,我去说吧。然后让爹去和族里说。”由当爹的亲自去求族里,名声也更好听一些。 “求个心安罢了。”郑老三有些唏嘘。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钱氏心头一动,“四时八节,该孝敬的还是要孝敬的。以前怎么样,以后还怎么样。就是平日里的吃喝穿戴,也照旧孝敬。除了名分,一切照旧。” 郑老三点点头,“这也是我的意思!”说完看看郑老大,言下之意是可以把这一层意思转达给老爷子老太太,只占便宜不吃亏的买卖,老两口子怎么也不会拒绝的。 宋氏后知后觉的意识道,这是个赚取名声的好机会,“爹娘想吃什么,想要什么,递个话我们就想法给寻摸来,自己的亲爹娘,啥时候都改不了。”她心里还真不怕他们狮子大张口,要的过分了,自有人说他们的不好。要的不过分,给就给了,花钱买名声的事,她很乐意干。 “我们不常在家,一年单给老爷子老太太二十两银子。”梅氏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她真心不差钱!伯父叔父都是跑海船的,自家也跟着入了股,虽然不多,但二十两银子不过是一件舶来品从南到北的差价,很不必放在眼里。但这二十两放在庄户人家,那绝对够一家子一年的嚼用。 这真不是个小数目! 小赵氏和黄氏对视一眼,看来二房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寒酸。 郑老二叹了口气,“爹娘再没有不同意的。”他笑的有几分讥诮,“把这些都写在过继的文书里,签字画押,也不用怕我们反悔抵赖。田庄会写在爹的名下,这应该没有异议。” 郑老大就有些讪讪然。知道话不能再说下去了,否则当真伤了情分。他站起来告辞,“你们等消息吧!也就这一两天的事。” 郑青鸾听说后,长久的不语。 这是利益的交换与妥协! 而她更擅长或者更习惯空手套白狼! 她是军人,军人的思维模式是用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利益。 而现在,她才明白,有时候,适当的妥协是很有必要的。 政治,就是相互妥协! 她是个好军人!但不是个合格的政客! 她要学习的东西真的还有很多! 郑青鸾不由一笑,这样的妥协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在外人眼里,这事办的很敞亮。过继出去是替祖上还债了。甚至还安排好了亲生父母的后半辈子,这就很难得了!人都说养儿为防老,这儿子可真不是白养的。连一直担心的名声问题一并解决了! 和和气气,低声细语,确实比自己的办法效果更好! “手段太激烈了些!”郑青鸾喃喃自语。 “知道错哪了?” 郑青鸾被门口的声音吓了一跳。回过头,见自家老爹已经进了书房,忙迎上去,“爹!我知道错了!”她不好意思的低头,“错了很多!” “其他的暂且不说,单说一件事。”郑老三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沉声道,“得失!得失!有得必有失!想得到什么,就必然要付出同等的代价!你一味的靠些小手段,以小博大,是不能长久的。一次两次可行,次次如此,难免露出破绽!这世上从不缺聪明人!” “世上之事,无外乎利益二字!”郑老三放缓语气,“你可懂了!” 懂!自然是早就懂!不过是思维模式的不同罢了!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无所谓忠诚,忠诚是因为受到的诱惑不够。无所谓正派,正派是因为背叛的筹码太低!”这是上一辈子大家都知道的话,她又怎么会不明白。 郑老三一噎,“话虽然有些过了,但理就是这么个理。”他正色道,“想把世上的好处都占了,结果必然是什么也得不到!” 郑青鸾点点头,表示受教。 郑老三示意闺女坐下,一副要长谈的架势,“自从你要考科举,爹就担心!不是担心你学问不够好,而是担心你格局不够大。女子长在内宅,只学会些斤斤计较的小手段。但有一天你真的站在金銮殿上,别人把你当成能展翅高飞的鹰,而你则长成圈在内宅的看家鹅。当别人用对付鹰的手段对付你,到那时怎么办?”郑老三的手有些颤抖,“何况萧家那样惹眼,一个上了皇榜的萧家妇,别人怎么看?会把你当作是一般内宅妇人吗?” “从明儿起,收起你这些华服钗环,跟你几个兄长一般打扮吧!”郑老三不去看小闺女娇娇软软的脸,“从今往后,你可以任意出门。把你那两个丫头揽弓奉剑都做小厮打扮,再带上药杵。随意你怎样都行!” 说完,站起身就走。留下郑青鸾一脸愕然。 这话说的,让郑青鸾哭笑不得。她如今可不是从没受过约束么?还要怎么自由? 看见方嬷嬷端着果子进来,就道,“嬷嬷也听见了吧!”她伸手挑了个李子,“做男装吧。家常穿的,出门穿的,都备上!” 方嬷嬷有几分不赞同,“姑娘做个样子安老爷的心就罢了,难道还真-”她笑的有些勉强。这要是让主子知道了,肯定交代不过去的。 “嬷嬷!你没明白我爹的意思!”李子的酸味在嘴里微微有些苦涩。郑青鸾也不多做解释。 这两天,郑青鸾就在房里温书,偶尔趴在窗上和院子里的郑青桔郑青蔓说会话,又把写的文章递出去给三郎五郎看看,问问是否有需要改进的地方。小八时常从园子里寻朵花,摘个草,给她解闷。要是没有钱氏来来回回在外面唠叨,日子也算是惬意。 这一日,族长和族老及族中有身份的人一起来了三房。自有丫鬟婆子奉茶,钱氏急急忙忙安排酒席菜色。 “这些年,多亏各位长辈维护,族里不计较,外面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话传出来,已经让我们兄弟感恩戴德了!”郑老二挑了头。示意老三别说话。他以后要走仕途,这种事不论好坏,在外人面前,他最好避开,好歹上面有他这么个兄长在,也能挡一挡。他有些羞愧,尴尬的道,“如今再说多少对不起的话,都是空的!” “祖上的事情,原与你们这些小辈就不相干。”族长嘬了两口旱烟,“也是受了连累的。你们几兄弟的品行大家都是清楚的,断不会说一些有的没的。一笔写不出两个郑字,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 “那我们心里也过意不去!”郑老二很认真的看向在坐的族老,“我们三兄弟,我为长,有些话我说了就算数。在咱们村子和西村的交界处,老田家的庄子,一百零八亩,我们已经买下来了。都交给族里照管。”见众人要推辞,郑老二连忙摆手,“您让我把话说完。家里什么情况您也是知道的。我大哥五弟压根管不了庶务,大郎没担过家事,真是啥也不懂的书呆子。能指靠谁?我们就合计着,族里帮着种,拿出一半给老宅,那么一大家子就饿不着了。城里的两处房产,供应一家开销也绰绰有余。剩下一半,给族里,办学堂。请个夫子一年也就十几两银子。剩下的给族里置办祭田,每年添三五亩,等我爹娘百年后,小庄子就给我大哥五弟,毕竟伺候老人的是他们,这也是他们该得的。那时候祭田也就不少了。完全能负担得起学堂的开销-” 第61章 闹出来 第六十章闹出来 过继的事情尘埃落定,并没有引起多少人关注,人们的注意力全放在族学上了。能免费读书识字,对庄户人家来说,是天大的恩德了。 郑老二全权处理这件事,压根就没让三房沾手。 从此,郑青鸾见到郑家老爷子就得喊堂伯祖父,这真是让人愉悦的称呼,代表着束缚小了,自由多了。 钱氏还是一如既往的‘孝顺’。一天三趟的给老宅送吃喝,包了饺子送上一碗,蒸了包子送上三五个,园子里的瓜菜,送上两把-谁不说郑家老三两口子孝顺,这儿子养的好!直把老太太气的肝疼,却无从辩驳。 郑陆凤还是带着两个女儿住在了娘家,尽管要不时的应对来自小赵氏的冷嘲热讽,黄氏的冷脸白眼,就连雪姨娘都敢明目张胆的挤兑,但至少能吃得饱吃得好,还有人伺候。再没有比这更舒心的日子。 这次过继让郑老爷子把所有怨气都撒在老太太和女儿的身上,要是没有她们娘俩不知足的折腾,父子之间怎闹成如今这般!越发觉得老太太面目可憎,心肠狠毒。老二老三老四都是亲生的,如今也不见伤心,可见是没心没肝的货! 干脆住在了西屋,老两口正式分居。 “老爷子。”芸娘把手里的碟子放在炕桌上,“您尝尝!”她指了指碟子里的物事,“卤的野兔肉。” “哪来的这个东西?”老爷子放下手里的烟杆,示意芸娘倒一杯酒,“如今野物也不常得了。” 芸娘声音娇软,“谁说不是呢?”她倒了酒,递到老爷子手边,“是三房让人送来的。说着几位少爷在自家园子里逮的,统共就这么两只,给您送来了。说是下酒的好东西,吃个新鲜。” 郑老爷子满意的点点头,接过酒盅,顺势在芸娘的手上摸了一把,细腻柔软,不是那死老太婆的榆树皮能比的。眼神不由眯了眯,在芸娘的身上溜了一圈,身材娇小,腰肢纤细,是个气质温婉的女人。他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心中不免有些异动。这芸娘可比前几个相好的更让人心动啊。 示意芸娘把酒杯满上,夹起兔腿,确实入味,软烂可口,“这是和鸡一道卤的吧?倒是会吃的。” “这老爷子就有所不知了。兔这东西,和什么肉做,随什么肉的味。怕是为了让您吃的顺口,特意宰了只猪。”她把盘子往前推了推,“我可听说,咱家这位三太太日子过得最是仔细。”言下之意,能为您特意多杀一只鸡,已经很是难得了。 “嗯!”郑老爷子连连点头,“该仔细是时候仔细,不该抠嗦的地方也挺大方。是个能上得了台面的人!甭管心里怎么想,人前的事从来都办的利利索索的,这就行了!”他放下光溜溜的骨头,“这也是老三的福气!” “难得的是,对老爷子老太太比从前更尽心了。”芸娘又斟了酒,“这酒是比平时喝的闻起来更香醇,是二老爷让人送来的吧?”脸上很是赞叹。 “嗯!”郑老爷子有几分不满,“二十年不回家,孝敬个酒算什么!” “看您说的!”芸娘捂着嘴娇笑,“如今一年二十两银子,这话可怎么说?”她扭过身子,靠在郑老爷子背上,“如今谁不羡慕您!十里八乡的您打听打听,哪个不羡慕您有福气!” 全心全意的被依赖,郑老爷子越发觉得这个小女人眉眼温柔,“是有福气!如今还有这样的艳福可不是福气?”油乎乎的的手就要去拉扯。 芸娘趁势轻拍了一下,“油成什么样了?怎么还往人身上蹭?越来越小孩子心性。”她软语娇嗔,“我就这一身能见人的衣裳了!”很是恼怒的样子。 “几身衣裳值什么?”郑老爷子不以为然,“爷给你买就是。” “去!”芸娘轻笑,往门口望去,呈给老太太的午饭是加过特殊佐料的,这会子老太太和她闺女该是已经睡死过去了吧,“买了也不敢穿出去。”语气有些埋怨。 郑老爷子呵呵一笑,女人嘛!也就这么点小心眼子,他把放兔肉的盘子像芸娘的方向推了推,“没别人,你也吃点!” 芸娘轻轻摇头,“我不能吃,您吃吧!”一脸娇羞,眼神柔柔的能滴出水来。 郑老爷子被看的心里一热,“没人看见,放心吃吧!”他也知道老太婆平时有多苛刻,芸娘平时是吃不饱的。如今偷偷给点吃食,也足以让她感恩戴德吧? “不是怕人看见!”芸娘眼珠一转,红着一张脸倚在老爷子肩膀上,压低声音附在耳边悄悄道,“我怕是有了!”然后偷偷观察老爷子的神色,这个孩子无论男女都是自己后半辈子的指望,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一定要保下来。她如今吃不饱,更不要说是吃点好的养养身体。平时活计也多,洗衣做饭收拾屋子,养鸡养猪,洒扫除尘,都得做。她受的住,肚子里的孩子可受不住。早想对老爷子挑明,但一时找不到机会。刚巧三房那位钱氏送来了卤野兔,而孕妇是不被允许吃兔肉的,顺势话赶话的把事透出去就行。而钱氏肯定是知道自己怀孕的,她特地送来兔肉到底存了什么样的心思,她真不敢随意猜测。这郑家虽是小小的庄户人家,但当真是没有一般人。 郑老爷子抿了一口酒,啧啧出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一时之间面色就有些复杂。他是个男人,虽然是个老男人,但越是老,越想证明自己年轻。如今让这么个小女人怀上了身子,恰恰说明他还不老,还精神旺盛堪比年轻人!心头难免一喜。但他也是要脸面的人,都到了该有重孙子的年纪了,和家里的仆妇弄出个孩子出来,难免被人说嘴,心里又是一忧。他举着酒杯愣在那里,脸上的神色变换不停。 芸娘心里冷笑,男人果然靠不住。她收敛神色,坐在炕沿上,伸出双臂,从侧面搂住郑老爷子的腰,把脸贴在对方身上,让人看不清神色。她的声音娇媚软糯,“那一年,我八岁,家里的日子过不下去,爹就带我去城里。我知道,这是要卖了我,像娘说的,好歹能有条活路。那天,刚下完雨的地还有些泥泞,我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爹的后面。草鞋的底子已经磨得滑溜溜的,我不小心就跌了下去。摔的浑身都疼。我爹就皱着眉头站在一边催促我起来。我心里就很难过,如今都要离家了,还不肯对我好点。这时候,身后伸出一双大手,把我拽起来,他可真有劲!我抬头一看,是个二十多岁的男人,长得真好看!穿着长袍,姜黄色的,腰上系着藏蓝色绣着鸳鸯的荷包。头发用木簪簪着。我那时候就想,长大了一定要嫁给这样的男人。后来,我进了一户大户人家,什么苦活都做过,慢慢的长大。太太要把我给当家的老爷当通房丫头,我不乐意!谁不愿意做正头夫妻呢?刚要拒绝,就见老爷从门外走来,也穿着一件姜黄色的衣服。我就想起那个人来,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为奴为婢的人,能遇见跟自己心上人相像的人,已经是难得的缘分了,还有什么要强求的。就这样过下去吧!只是没想到,好容易回到家,以为断了的缘分就这样续上了。我真的到了他的身边,他也不嫌弃我,肯要我这个残花--败柳,如今,我还怀上了他的孩子!我心里不知道有多欢喜多感激。” 她抱着郑老爷子的胳膊又收紧了些,“您可知道!我心悦你!”她用脸蹭了蹭男人的脊背,很是信赖幸福的模样! 郑满囤郑老爷子本就不服老,如今听了这样一番告白,心里就不由一软,真是个痴心的傻女人。 芸娘面上娇羞,但心里却一片清明!刚才那段是曾经偷听一个得宠的姨娘向老爷倾诉的,她改了一些,听起来很像那么回事!对一个对他情根深种的女人,男人总是狠不下心来。 “生下来!”郑老爷子有些赌气的道,“生下来!看他们能拿我这个当老子的怎么样!” “老爷-”芸娘露出感激和动情的神色。 门‘哐当’一声从外面推开,铁青着脸的郑陆凤站在门外,屋里衣衫不整的两个人唬了一跳。芸娘嘴角挑起笑意,来的真是时候。她转过头,背对老爷子,对郑陆凤露出挑衅的的目光。 第62章 看戏 第六十一章看戏 郑老爷子坐在堂屋,看着下面的儿孙,虽然这样闹出来,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但看看藏在身后,满脸信赖的芸娘,咬咬牙还是把儿孙都聚在了一起。以前挤挤攘攘的堂屋,如今只剩下大房和五房的人,一下子显得空荡荡的!心里就像是失去也一角,有些不是滋味!再想想芸娘肚子里的孩子,心里难免一动,莫不是这是上天对他的补偿。想到老二老三老四,不由心里一叹,或许真是和这几个儿子之间的父子缘浅吧! 他摸摸脸上被老太婆挠出来的血印子,有些恼怒的瞪起了眼睛,真是越老越不识好歹!惯的! 这个日子对老太太来说,根本就是晴天霹雳!活了大半辈子,老了老了,临了了,死老头子这样伤自己的心! 这死老头子年轻的时候,那也是个风流人物,沾花惹草的事情偷偷摸摸的没少干过!那时候她假装不知道,心里也告诉自己,只要别带回家来,过些年,上了年岁就好了!果然等长子进了学,很有天赋的样子。他就收了心,老老实实过起了日子。虽然他这么做可能是想给孩子留些体面,但不管为什么,她狠狠的松了口气!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年她特别顾念长子的缘故!正是这个孩子替自己留住了丈夫! 老二老三老四过继出去了!她能不伤心吗?可是伤心有什么用呢?怀老二的时候,他在外面找了个相好的,都到了不避人的地步了,她心力交瘁,对这孩子难免不喜了些。等生下来,又恰巧出了砸死人的事,又是那么个长相,心里不欢喜也是有的!但到底是自己身上的肉,还不是辛辛苦苦的拉扯大了。老三老四是双胞胎,胎位不顺,生他们就生了三天两夜,险些把命搭进去。生下孩子在炕上躺了大半年。死老头子又耐不住寂寞找了相好的。这让自己怎能不恨!迁怒两个孩子虽然很是不该,但也没少他们吃,没少他们喝的养大了!也让他们读书识字,个个都出息了!生老五的那一年,老大刚进学,老五就是在两口子重归旧好的期盼中生下来的。她怎能不喜欢! 她承认她偏心!但那又怎样!生了他们,养了他们,他们的一切都是她这个当娘的! 即使他们再出息,再能耐,在外面再怎么人五人六,他们回到这个家里,还得是个乖乖孝顺的儿子! 不就是想要他们帮扶一下自己的亲妹子吗?至于这么狠心,干脆撇下亲爹娘! 全是些喂不熟的白眼狼! 不愧是老郑家的种,跟这死老头子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看到藏在自家老头子身后的狐媚子,血直朝头上涌去!看向大郎媳妇的目光就有些阴狠!都是这该死的大郎媳妇,买了这么个狐媚子进门,她快步走过去,二话不说就扬起巴掌,“只吃不下蛋的母鸡!找了这么个贱货进门,不安好心的玩意,诚心想治死我,好拿捏大郎!我要休了你这忤逆不孝的东西!”郑老太太这会子全忘了,这孙媳妇是她娘家的侄孙女。 赵红萤可不会乖乖的挨巴掌,她迅速躲开,“行啊!你让你的宝贝孙子写休书!离了老郑家,姑奶奶也不是嫁不出去!”她早受够了没完没了的指桑骂槐!没孩子就一定是她的过错吗?她还不受这份鸟气了!前些日子回娘家见了以前的闺蜜,她给一个行脚商做了外室,那才是真正的穿金戴银。上没有婆婆管束,下不用应付妯娌小姑三亲四戚。只要伺候好男人,一样的呼奴唤婢,体体面面!谁不羡慕!郑大郎二十多岁的人了,连郑青鸾那个丫头片子都不如!还整天不事生产,念两句酸诗就叫学问了!放他母亲的屁!一家子没本事就算了,好容易出了个有本事的三房,不想法子巴着不放,倒彻底撇开了关系。真是蠢货!没见二房都特特从省城回来了,说什么避暑!鬼扯!不是明摆着拉关系呢吗?那二郎听说萧家已经安排了差事,入秋就去京里当差!去的还是贵人扎堆的地方!倒时随便巴结上个贵人,还不青云直上啊!就连三房的女婿,一个不入流的小吏,如今也是正正经经的官身!这些她都打听了!再看看四房,宋氏手上的金戒指这几天就没见过重样的!还不是三房偷偷补贴的!靠郑老四挑着货郎担子挣出那些首饰,还是等下辈子吧!就连五房,也是机灵的,临了把七郎塞了过去。不说吃饭不用管,这才几天,光新衣裳就新得了两身。读书用的笔墨纸砚,一年能省出多少银子?又是从小长在身边的亲侄儿,她就不信将来三房不给安排好前程!只有大郎这个蠢货,当日里软语求求当叔叔的,哪怕在衙门里谋个书吏的差事,也比现在混日子强啊!整日里什么狗屁文会,银子花了不少,红颜知己不少,就是正经事一点没有!这日子还有什么奔头!休了才好!休了未必没有好日子过! 郑老太太没打着人,反被闪了一个踉跄。而两个儿子一个孙子就这么干看着,由着个小辈这么顶撞自己!她不由的悲从心来,眼泪顺着老脸爬,想要大放悲声,却怎么也哭不出来!原来,真的伤心难过是这样的,想哭都哭不出来的! 她这一辈子,喜怒全被个男人左右!为此,甚至和三个儿子离了心!如今,换来了什么呢? 相濡以沫几十年的男人背叛了!真的有了妾侍,要养庶子! 不重视的儿子,过继出去了!再不会回来喊一声娘。 从小捧在手心里宝贝的儿孙,就这么冷漠的看着! 两个儿媳妇,眼里的幸灾乐祸她想看不懂都难! 这些都是至亲的人!如今连一个为自己说句公道话的人也没有。 只余下个老闺女,被他老子吓得如同鹌鹑,乖乖的缩在角落里!说到底,还不是害怕他爹真恼了她,不再补贴她! 她又不由的想起去年冬天,她和村子里的妇人起了口角,钱氏和宋氏两个儿媳妇,那是不问对错就站在自己一边,轮番的把那人骂了个狗血淋头,从此见了自己都绕道走!当时老三家的话是怎么说的,“谁管你为什么!让我婆婆生气就是你的不对!”如今想起来,怎么这么贴心! 她有些悔恨,泪如泉涌,喃喃的念叨,“老三呐!你娘让人这么作践呢!你在哪呢?老四啊!回来看看,你娘如今过的什么日子啊!老二啊!二十年了!娘想你了!回家来吧!” 郑老爷子心里一酸,两人生活了几十年,生儿育女,要说没感情,那肯定是假话!看到老婆子这个样子,老爷子难免心中一软,曾经也是儿孙满堂,如今就剩零星两个,这样的反差他怎会真的无感! 老了老了!什么都是假的,只有儿孙是真的。 又想起年轻的时候,两人曾经如胶似漆的日子。就这样磕磕绊绊,也过了几十年了。他看着眼观鼻鼻观心的儿孙,不免有些心寒,对自己的亲娘都这样漠视,对他这个当爹的,又能好到哪里去。一时之间就有些心灰意冷。他站起身,走过去,亲手扶了老太太,“老婆子,起吧!是我老糊涂了!你原谅则个吧。”这是低头认错了。 老太太搭着老爷子的胳膊缓缓站起身来,没看他一眼,脚步踉跄的进了里屋,再没有声响。 其实老两口子还真是错怪郑老大和郑老五了,在两人的观念里,男人纳妾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女人要是贤惠,自该为自家男人张罗。即便不张罗,男人既然主动纳了,也该欢欢喜喜的安排妥当。只有那些妒妇,才会一哭二闹三上吊,把这些个事情当作大事,要死要活的闹腾!如今这闹腾的人换成自家老娘,不发表看法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还能指责父亲不成? 再说了,父母的房里事,叫他们这些做儿孙的怎么开得了口! 郑老大狠狠的瞪了一眼小赵氏,做儿子的没法劝解母亲,难道做儿媳妇的是死的吗?况且那还是你的亲姑母!你还能这么心安理得的站在高出看笑话,真是凉薄! 被贴上凉薄标签的小赵氏,这会子完全没在意自家男人的目光。虽然她早就知道老爷子和芸娘的事,但她万万没有想到,芸娘这么快就有喜了!她有些心动,跟郑老爷子比起来,她和郑老大还是很年轻的,说不定以后还能生。这么些年,她就得了一个闺女,没有儿子,到底美中不足!大郎虽说如今看着待自己还好,但谁能保证以后呢!羊肉贴不到猪身上。不是亲生的总是隔了一层。这芸娘以前在大户人家,难保没听过什么生子的秘方。这么一想,她看向芸娘的肚子就多了几分火热。 芸娘被这样的目光盯着,如芒在背,往老爷子背后躲了又躲- 第63章 后续 第六十二章后续 郑青鸾一家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晚饭的时候了。 这几日,郑青鸾天不亮就起床,上山进行体能锻炼,在冷兵器的时代,没有好的身手是一件特别不让人安心的事。在山上碰到野鸡野兔,顺手就猎回来。今儿收获不少,五只兔子三只鸡,兔子和鸡杂上午就卤出来了,晚上是荷叶鸡,荷叶鱼,吃起来别有滋味。 郑青桔边看着丫头收拾碗筷,边埋怨,“我早说把这些野物卖了,你们非不听,这都是骨头,哪有什么肉啊?野鸡的价可是家鸡的两倍有余,换了银钱买家鸡多划算啊!”又翻了郑青鸾一眼,“日子就不是你这种过法。” “野鸡香!肉劲道!”小八不满的嘟囔道,好容易现在能吃点好的了,再让大姐念叨下去,以后什么也吃不着了! “我的老姐啊!”郑青鸾直想撞墙,白得的东西怎的也这样计较,要是不打回来,是不是就没这些话了,她知道大姐是嫌家里的下人太多,每月都不少月钱,如今又没有进项,心里着急,坐吃山空的道理难道自己就不懂,但也要看时机啊,真是受不了这样的碎碎念,已经念叨了一整天了,“我明就出门找钱去!行了吧!”其实京里这次的礼物就不少没有任何标记的金银饰物,认真算起来,那都是钱。可郑青鸾也不想这么依赖别人,确实该为家里增添点进项了。 郑青桔这才有了笑模样,“嗯!把该念的书都念了再出去!” 三郎拿着牙签在剔牙,“不着急!哪里就等不得一两个月。” 钱氏瞪了郑青桔一眼,“别老钻在钱眼里!我听说你让你那两个丫头做针线活计去卖?”也不等郑青桔答话,就道,“往后家里的事情用不着你一个姑娘家操心,我和你爹心里有数。”大姑娘这样的性子实在得改改,将来嫁出去和女婿的同僚来往,还不得让人家笑话!她心里有些发愁!没一个省心的! 郑青鸾看了一眼身后的方嬷嬷,方嬷嬷先是皱着眉头,然后很为难的点点头,教导这样一个姑娘家,她也很忧愁。 五郎看看方嬷嬷,又看看大姐,并不看好!大姐这毛病是这些年的苦日子熬出来的,已经刻在了骨子里,哪里是能轻易改变的。 郑老三就有些伤感,都是自己的无能让孩子们受了大罪了。钱氏看着这样的丈夫,对婆婆更恨!当听说当年是婆婆请道士作法才害的自己一家受了这么些年苦难!恨不得活吃了她! 这十年,是怎样艰难的熬出来的?都不敢回头去想!再重新来过一次,还是否能熬下来,自己都不敢肯定! 不仅是身体上受的苦,更是心灵上的折磨! 她是自家男人的亲娘,当着男人和孩子的面自己是不能说什么,但想让自己就这么放过她,那是万万不能的! 她眼里划过一丝冰冷,以后她的‘好’日子且多着呢! 那两只兔子送过去了,只要芸娘不是蠢的找死,这会子一定已经闹起来了吧!她心里冷笑,她一定会好吃好喝的孝顺老太太,让她长命百岁的活着! 今儿二房一家都去了县城办事,到现在没回来,怕是就住在县城,今晚不回来了。七郎也拎了只鸡早早的回老宅去了。堂屋里就剩自己一家人,都难得的觉得挺自在!方嬷嬷吃饭时站在郑青鸾身后,是为了随时纠正她用餐的仪态,不光郑青鸾自己受益,一家人都跟着受益。尤其是小八,他年纪小,学的最浑然天成。这会子见没什么事,也极有眼色的退出去了。 一家人难得在一起说说私房话。正听小八兴高采烈的说着林子里发现了一个极大的蜂巢,想要弄下来的话,门外就传来极快的脚步声,老福头在外禀了一声就带着大郎进来,“三叔三婶,你们快去看看吧,咱家老太太她投环自尽了。” ‘哐当’数声响起,一家人都惊得站起身来,把椅子都带倒了。 “什么?”郑老三指着郑大郎,手指有些颤抖,“你说什么?” 郑大郎一看这个反应,才连忙说,“您别急!发现及时!现在大夫正在看诊呢!” 这说话大喘气的! 郑老三瞪了这个大侄子一眼,险些被吓死! 老太太若真是自尽而亡,这一家儿孙都不用活了!唾沫星子都能把人淹死。 钱氏一听说还以为老太太真的死了!在那一瞬间暗暗后悔,不该暗示芸娘闹出来。这会子一听被及时发现,心思就转开了,一个人要是真心想死,有的是地方,在哪找不到的清静地方啊?何至于被人打扰,想死都没死成! 老太太是什么人?婆媳打了半辈子交道,谁不了解谁啊! 这是老太太自己作呢! 但这话能说吗?要是真的对着自家男人说,你娘是装的!急个什么劲?那自己就是棒槌! 她一脸着急,“那赶紧走吧!”拉着郑老三就出门,边走边问大郎,“这是怎么了?要说舍不得几个儿子,这都几天了,也不见想不开,怎么这会子了,突然就想不开了呢!”也不待大郎回答,就吩咐三郎,“你带着人去请族里的长辈!这可怎么得了!族里已经决定了,如今老太太又不愿意,真出了什么事,谁担待得起?” 三郎又不傻!听话听音,这不是明摆着是老太太装的么!他应了一声,带着小厮就走! 大郎就有些尴尬,想拦着说不是那么回事。但真实原因自己怎么说的出口! 郑老三这会子冷静下来,脸色却比刚才还吓人!自家媳妇的话里有话,他听的明白!可正是这份明白,让自己心里更不是滋味。怕是媳妇孩子早就明白这里面的蹊跷,都在顾忌他的感受,不敢挑明了说。 那老太太呢!是自己的亲娘吗?什么时候能在意一下自己的感受? 郑青鸾扶着趴在五郎背上的小八,和五郎交换了一下神色,都把目光看向钱氏,自家老娘今晚很不对劲! “二姐!”小八人小鬼大的小声道,“是不是知道那个谁有小娃娃了?” 郑青鸾心里一动,想起今天钱氏让人送去的卤兔肉,心下了然。朝五郎做了一个‘兔’的口型。 五郎轻轻叹了一口气,点点头,表示明白!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敢小瞧女人!她们心中怕是自有丘壑!这么遥控指挥,闹他个天翻地覆还让人抓不住把柄!有什么理由去看轻女人呢! 老太太躺在炕上,面色惨白,脖子上确实有青紫色的於痕。李大夫正黑着一张脸坐在炕边的凳子上把脉,见郑老三一家来了,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李大夫。怎样?”郑老三也不看郑老爷子,直接询问大夫。 “没真想死!”李大夫语不惊人死不休,“你看那痕迹,明显是割开一半的绳子留下的!”他朝老太太的脖子上指了指,“估摸你们家老太太没想到绳子会这么结实!挂上去后,绳子怎么也不断,勒的时间长了些,不妨事!” 郑老三囧着一张脸不知道该怎么回大夫的话,支吾了半天,才道,“让您看笑话了!” “这有什么?”他同情的看了眼郑老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又瞥了一眼郑老爷子,“就是碰上这样的爹娘,白瞎了你这么个人!” 这李大夫一张嘴,真是听的郑青鸾哭笑不得!怪不得这么好的医术却缩在这么个小镇上,他这张嘴实在是不讨大多数人的喜欢。 就见他一边从药箱里往外拿药,一边对着老爷子叮嘱,“没什么大事!不过你家那个上茶的仆妇,我观其面色,应该是有了身孕!”他也不看别人的脸色,“也别怪我多嘴!医者仁心。那可算是高龄孕妇,正该好好歇息,补养好身体,怎能让她一脸菜色还干活计?下人也是人!该体恤还是要体恤的。把他家的男人叫来吧,我这里有些保胎的药,不要钱。”说完还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郑老爷子一张脸臊的通红,余下的人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族长带着族老就坐在堂屋里,隔着一道门,里面的动静听的清清楚楚。 这仆妇不是个那个当过大户人家通房丫头的芸娘吗?怎么就有了身孕呢? 就听见房里一道酥软的声音道,“那真是多谢大夫了!您真是个好人!像我们这些做人妾侍的苦命女人,遇上您这样的大夫真是幸运。”说话的是雪姨娘。 李大夫恍然大悟,对郑老大投去鄙夷的一瞥,“原来是长房的小星啊!这样的年纪能添子嗣,那是上天的恩赐!怎能如此糟践。”他把一包药塞给郑老大,“头三个月禁房,,,事。” 郑老大拿着药手足无措的站起来,嘴巴张张合合不知道说什么好,恨不能有条地缝让他钻进去!他为难的看向自家老爹,郑老爷子的头恨不能埋到胸前,这可让人怎么说? 第64章 叫破 第六十三章叫破 郑老三看了老爷子一眼,很是无奈的摇摇头出了里屋,堂屋里,族里的长辈不能没人招待。再说了,他看着自家老娘无声无息的躺在炕上,亲爹红着脸低了头的样子,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他拱手作揖,“又劳烦各位叔伯。”殷勤的给每个人重新敬了茶,才敬陪末座。 “与你有什么干系。”族长皱着眉,叹口气。他也是有三个儿子的人,家里人口也不少。儿子们过的也有好有坏,虽也总盼着过的好的照顾点其他兄弟子侄,但到底不像郑满囤这一房,把几个孩子差点弄成仇人!糊涂啊!他抬头看看这个老三,待人客气守礼,为人宽厚,尤其是把几个孩子教养的真真是好。郑家一族能否出人头地,还真得落在这一支了。没想着将来占什么便宜,只要立足本地,无人敢欺就行。他看了里屋一眼,“那个芸娘怎么回事?” 其他几人也扎着耳朵,不管面上多么一本正经,都有些八卦的。尤其是纳妾这样的事,在郑家整个族里,郑达金算是头一份!如今都该有孙子的年纪了,又悄没声息的纳了一个。关键这个仆妇大家都知道是伺候老太太的,这不是奸--yin母婢吗?说出去也太难听了。郑家爷们的脸还要不要了,以后大家都不用出门了! “不是我大哥的!”郑陆凤从里屋出来,刚好听见族长的问话,就马上回了一句。她心里寻思着,爹也太不靠谱了,难道真要生下个庶孽分家产才肯罢休吗?是得让族里的长辈们好好管管。 郑老三正不知如何回话,就听见郑陆凤接上了话茬。他红着脸,狠狠的闭上眼睛,真的觉得没法见人了。 郑陆凤也不管族里的长辈们一副吃惊又好奇的神色,马上义愤填膺的开始抱怨,“都是芸娘那个贱人,勾引我爹!还怀上了孩子,气的我娘上吊了!她可不就能扶正了么?”完全忽略了郑老太太假意自尽的事实,她眉头一挑,显出几分狠戾与刻薄,“还想生下那个野种,做梦!以为生下个儿子就能争家产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看看到底配不配!几十岁的老婆子了还一副狐媚相,谁知道你在哪怀上的谁家的野种,就敢赖在老爷子头上!你也不瞧瞧老爷子的年纪,是能让女人有身子的样么?也就是老爷子糊涂了,才让你糊弄,换个人试试,谁信?”她立在堂屋中间,面朝院子,胳膊挥舞着,很有几分气势。 几个客人都面面相觑,这都说的什么跟什么呀?怎么有些糊涂! 郑老三想要制止,几次想张口,都被郑陆凤泼妇一般的架势给挡了回来。 几人看着郑老三满脸的窘样,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真是那个意思的话,笑话就真闹大了!怕是整个云池县过两天都得知道这样的一件奇事。庄户人家都是质朴的人,这样的事真是不大多见。他们都是郑满囤的同族堂兄弟,年龄相差不大,一大把年纪了被这个老不修的郑满囤羞臊的脸都没地方搁。 就听见里面李大夫惊讶的声音响起,“看来我误会了。”又郑重的道,“老爷子身体保养的很好!让女人有身子还是能的!”他用专业知识反驳郑陆凤,不合时宜的让人啼笑皆非! 郑老爷子有些恼羞成怒,站起身来,大踏步出了里屋,轮圆膀子给了郑陆凤一巴掌,看着对方摔倒在地,狠狠的上去揣了两脚,“滚回你婆家去!什么时候老子的事情轮到你一个出嫁的姑娘管了!从今往后,别回娘家来!搅家精!回来就没好事!好好的一个家让你给搅合散了!就你那样的闺女就想配给我孙子,也不看配不配!说出话来也不嫌寒碜!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段没身段,大字不识几个,好吃懒做,贪婪虚荣。你就该是没人送终的绝户头!受什么苦,吃什么亏都是你该的!”完全不记得郑陆凤的闺女也是他的外孙女。 那一句骂人‘绝户’的话,让周围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不是有血汗深仇的人不会这么咒人家!何况这还是咒骂自己的亲闺女! 过了!太过分了! 郑青鸾把小八拉到自己身前,用手护住,只觉得这老爷子跟疯了一样!大家都在围观暴怒中的老爷子,没人去制止。一方面是郑陆凤本来就不是什么好鸟,二方面是郑老爷子的火气来的太迅猛,让人反应不及。她怕吓到小八,难免多注意几分。就瞧见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倚在大家身后里屋的门框上,神情如厉鬼一般。郑青鸾心里打了一个突,这神态可不怎么正常!怕是被老爷子的几句话给气着了!老太太对自家闺女那是打心眼里疼!跟疼郑老大和郑老五还不一样,是不带一点功利之心的疼宠!他看郑青桔扶着钱氏都在老太太的对面,隔着人群,三郎五郎在旁边护着,也就放了心,不会误伤到就好!她不动声色的带着小八缩的远远的,不愿趟这趟浑水。 “你撺掇那死老太婆,闹得一家子都不得安宁,”老爷子越想火气越大,“五个儿子,如今就剩下两个!一群孙子,如今就剩大郎和七郎了!你安的什么心?这些年贴补了多少银钱?你个狼心狗肺的崽子,还有脸说别人!芸娘的孩子没资格分家产,你就有了?从今往后,休想从我郑家拿走一根针一根线!我没有你这个闺女!早该断绝关系!我也-” “小心”郑青鸾惊呼。众人也吓的尖叫。就见老太太不知什么时候,小小的站在老爷子身后,手里握着剪刀,扎在了老爷子的肩膀上,一条血柱瞬间飙了出来。 随着老爷子的一声惨叫,众人才动了起来。 老爷子到底是男人,忍着疼,回头狠狠的瞪着老太太,“我要休了这谋杀亲夫的婆子。” 老太太刚才全凭一口气撑着,她以夫为天了一辈子,这会子气泄了,又吓得浑身发抖,站也站不起来。听到要休了她,两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手忙脚乱的把老太太抬到里屋。 李大夫正给老爷子包扎伤口,“皮外伤!没有大碍。” 众人松了一口气。郑青鸾心里有数,老太太本就不高,手上没什么劲,要不是凭着一股子狠劲,连皮也破不了。如今两个老人都伤了,她可不愿意自家的老娘留下来伺候人。于是皱着眉头,声音不高,但保证屋里的人都听得到,“娘,这边估计没什么补身子的东西。你不如先回去,炖点好的让人送来。这边有大伯母他们,您也帮不上忙。”她顺势把小八往郑青桔怀里一塞,“姐回去帮您,您看着送点吃的过来,这么些长辈跟着咱们受累,说完事,正好填补点肚子。” 钱氏多精明的人啊!马上连连点头,“人参还有!炖了鸡给你爷你奶喝。”说完,看向郑老三。 娘儿们说话压着声音,一副私底下安排事的样子。但该听见的都听见了! 客人们心里舒坦,帮了忙有人记在心里,让人很受用。过继出去的儿子媳妇不吝惜东西一如既往的孝顺长辈,这样的人品行就差不了。 郑老三有些歉意的看看钱氏,“去吧!让你跟着我净受累了。” 钱氏眼圈一红,自家男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样体贴的话来,让她心里不由一软,“应该的!”她呐呐的回了一句,牵了小儿子的手往外走。 五郎朝郑青鸾点点头,拉着郑青桔撵了出去,“我送娘回去!一会儿送饭来。” “大伯母去照料老太太,雪姨娘去照看小姑吧。”郑青鸾看着这乱糟糟的场面,很是皱了皱眉头,“大嫂子和五婶去厨房烧点热水。几位堂姐带着七郎先避避吧。”这一通安排,堂屋里马上显得空旷,井井有条了起来。郑老爷子坐在堂屋的椅子上,几个儿孙围着,白着一张脸,恐怕伤口也是很疼的。 “别让伤口见水!”李大夫就着三郎端来的水洗了手,“有个十天半月就结痂。也不会有什么后遗症。”说完起身就要走。 大家都知道这位大夫的性格,也不留。三郎奉上双倍的诊金,交代周海亲自送大夫回去。 “我说,老八啊!你糊涂啊!”族长冲着郑老爷子叹气,老八是老爷子在族兄弟里的排行。 既然说开了,反倒没有什么难为情的了。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已经这样了!能怎么办?”郑老爷子脸色有些青白,到底上了年纪的人,这一通折腾,确实身体吃不消。 “休妻恐怕不行!”族长抽了口旱烟,“得为儿孙想想!这大郎的前程-”多余的话他也不说,想必对方心里未必就不明白! 郑老爷子沉默了片刻,还是点点头,他刚才也不过一句气话。又脸色难堪的道,“郑陆凤那丫头我是不认-” 话音还没落下,雪姨娘就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姑奶奶怕是小产了!” 第65章 赏花会的邀请贴 第六十四章赏花会邀请帖 郑陆凤最后还是小产了! 郑青鸾回到家直到躺下休息还在想着这件事!老宅这一出一出的闹剧是够烦人的!但是这有什么办法呢!虽然在礼法上分的清清楚楚,但法理无外乎人情! “姑娘,睡吧!”方嬷嬷把郑青鸾手中的书不由分说的拿开,“躺着看书对眼睛不好!”她把烛火调暗,轻声道,“可是还在想那位姑奶奶的事?” “嗯!”郑青鸾手里没有了书,就躺着舒展四肢,让全身放松下来,“他们两口子都年纪不轻了,只有两闺女,做梦都想要的儿子!我那小姑自从生了小女儿,快十年了,就是不开怀!没少求神拜佛,延医问药!如今好容易怀上一个,还在娘家掉了!人家肯善罢甘休才怪!”她翻了个身,头枕着胳膊,“那赵家兄弟七八个,下面的孙辈也都长成了,真要是来闹事,够老宅喝一壶的!” 方嬷嬷看小主子没有睡意,就坐在脚踏上陪着说几句闲话,“这位姑奶奶的夫家跟老太太的娘家都姓赵,可是有什么牵扯没有?” “有吧!”郑青鸾想了想,“好几代前连了宗的。”又嗤笑一声,“没什么交情!老太太心疼闺女,不想让闺女受婆婆的搓摩,本打算嫁回自己娘家,又嫌弃娘家的日子不好过!才托了不知道多少人找了这么一家,在县城近郊,家里开着杂货铺子,不用下地干活,后生长得也俊,才把人嫁过去的。” “老太太是挺照顾娘家的。!”方嬷嬷说了这么一句不知道是褒还是贬的话。 “是啊!”郑青鸾叹一声,“今儿为了自己闺女,对老爷子动了刀子!”她难免唏嘘,“疼闺女的心那是真真的!”心里不免不平,把这份心拿出哪怕半分给自家老爹,对老爹也是安慰啊! “老太太的想法跟一般人不一样!”方嬷嬷这句话说的客气,何止是不一样,简直是让人无法理解。 郑青鸾不置可否,“明儿的事看他们怎么了结吧?”就怕最后又缠上来,这种跟在后头擦屁股的事真是让人恼火。 “无非就是老爷子舍点钱财的事!”方嬷嬷不以为意,“咱们老宅的这个姑爷听说是巴着父母哥嫂过日子,也不是立得起来的人!买上几亩地,支持赵家给姑奶奶这一房从亲侄儿中过继年纪十四五的小子,还怕赵家那些兄弟闹腾?” 郑青鸾稍稍一想就明白,赵家如今分了家,家家日子都不宽裕。下面的孩子又都眼看着长大成人,嫁娶之后,到孙辈手里,家产就不剩下什么了。如今过继给自家兄弟一个儿子,好歹给孩子挣下了家产。又是已经快成年的孩子,断不会忘了亲生父母,将来也能帮衬上自家。动心是肯定的。至于说郑陆凤两口子的心愿,谁在乎? 郑青鸾点点头,算是认可这样的说法,财帛动人心!这样的手段放在什么时候都不过时。 她眯上眼睛,“嬷嬷说的对!随他们闹吧!” “姑娘也该为未来姑爷多思量思量!”方嬷嬷在低声叨咕,“那些不相干的人,您不用费那些心思!” 郑青鸾翻了个身,面朝里面,合上眼睛,没有答话,心里却道,替萧云峰思量的事我也不能让你知道啊!谁知道你背后是谁?用你是因为你确实有用处!不避着你是因为想让你知道萧家的把柄,然后让你的主子放心,萧云峰的岳家就是这样的小错不断,大错不犯。满脑袋的小辫子摆在头上,明晃晃的想怎么抓就怎么抓!要是真把萧云峰塑造成如萧家先辈那样大忠大勇,百姓们竞相称赞的人,那才是找死呢!这样就挺好!上面用着放心啊! 第二天一早,郑青鸾晨练回来就被厨房的香味给勾的肚子咕咕直叫。她匆忙回屋洗漱,堂屋的饭菜已经摆好,只等着她入座。 蒜泥蒸茄子,红油伴豆角,苦瓜炒蛋,炝水芹菜。酸辣米分丝汤,荷叶饼。 清清爽爽,很是适口。 钱氏看小闺女吃的香甜,满足的嘴角翘起,亲手剥了鸡蛋壳,把白嫩嫩的水煮蛋放在小碗里,推过去,示意趁热吃。又转头看向郑老三,“灶上炖着人参鸡汤,一会儿-” “随便让个丫头婆子送去就是了!”郑老三接过话头,“离考试越来越近了,我不得闲工夫,今儿带着孩子去山里念书,你看着办吧。” 这是要躲出去了! 钱氏心里一喜,“那成!万事有我!”眼底闪过一丝兴奋。 郑青鸾和五郎对视一眼,又赶紧收回目光,恨不能把头埋进碗里。钱氏的神情太过明显,想当看不见都难! 郑老三瞥了这两熊孩子一眼,装作没看见能有多难!这些年日子过的憋屈,自家媳妇为了这个家吃了多少苦,受里多少罪,如今她觉得她的做法是出气,那就去做吧!不是他心狠,看着媳妇折腾自个亲娘无动于衷,而是这婆媳俩关注点压根不一样! 郑青桔看着这些眉眼官司,很是不解,她戳了戳郑青鸾,“你刚才那是什么眼神?”她瞪着眼睛,自有一股子波光潋滟。 郑青鸾不愿和她多费口舌,三两口把饭塞完,无赖的一笑,轻佻的抬起对方的下巴,在她脸上摸了一把,“杏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附上前去,‘吧唧’亲了一口,见对方愣在那里满面红霞,赞道,“人面桃花相映红!美人啊!”说完痞痞的一笑,就往外跑。 “死丫头!别让我逮着你!仔细你的皮!”郑青桔羞臊的不知如何是好,嘟囔道,“吃完饭也不擦嘴,满嘴的油往哪儿蹭呢?”说完就用衣袖擦脸。 钱氏尴尬的看向丈夫,她向佛祖发誓,这登徒子一般的纨绔样绝对不是她教的。 三郎和五郎都已经到通人事的年纪,看的一阵耳热。 郑老三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瞪着两个大儿子,“要敢学你妹妹那样,打断你们的腿!”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小八猴在钱氏身上,‘吧唧’亲了一口,笑嘻嘻的跑出去了。 “都是跟着鸾儿那死丫头不学好!”钱氏让小儿子一亲,心都软的化成水了!小小的抱怨了一句,就过去了。 在山上塞了一脑袋之乎者也,天黑前回到家,钱氏正拉着宋氏嘀咕呢,看见他们,妯娌俩的神情都有些奇怪。 郑青鸾也没问,嘻嘻笑着和宋氏打招呼,“怎么不见四叔和四郎哥六郎哥?看样子生意不错,怕是忙的分不了身吧。” 宋氏脸上就带了笑,“地里的瓜啊菜啊都下来了,都跑到镇上贩卖,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从家门口的路上路过的人从早到晚就没断过,生意还行。晌午天热,光绿豆汤一天就好几十文的进账。” “这怕能持续到秋后,能赚两季呢!”郑青鸾很是高兴的样子,又问钱氏,“晚上吃什么?晌午饭就吃了个肉烧饼,一碗荷叶汤。肚子早饿了。”不待钱氏回话,见宋氏似乎准备走的样子,就笑盈盈的留宋氏,“四婶留下来吃饭吧。” “不了!”宋氏摆摆手,“你四叔他们爷三个,离了我还真是不成。”起身边往外走,边拉了钱氏小声嘀咕。 简单的洗漱过后,钱氏才回来。 郑老三不满的道,“妯娌俩哪天不见面,有什么可聊的?” 钱氏白了郑老三一眼,低声吩咐丫头摆饭,才去里屋拿了张大红镶金边的帖子出来,“知县大人府上送来的。” 郑老三拿在手里,从头到尾看了三遍,一脸沉思,把帖子递给郑青鸾。 郑青鸾见帖子极为精致,措辞也十分客气,就是请他们一家三日后去县衙赴赏花会。 没什么交情的人家下了这样的礼,必是有因由的。 一瞬间,郑青鸾长久以来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定是萧家的事盖棺定论了,萧云峰在京里的一切进展很顺利。 曹县令作为皇后的兄弟,先得到一些风声来示好是必然的。认真算起来,两家算是姻亲。 在普通人家,萧云峰该称呼皇后一声舅妈。 那这样的帖子倒是一点也不突兀! 郑青鸾看了郑老三一眼,不动声色的点点头,肯定了郑老三心中的猜测。就见郑老三两个肩膀瞬间缓了下来,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三郎和五郎轮流看了帖子,都笑了笑,这是好事,不是吗? “春江水暖鸭先知。”郑青鸾也笑了,“总有一些人的消息格外的灵通。”就是萧家暗地里的渠道也没有这么快。 “开一坛金华酒。”郑老三呵呵直笑,“就是鸾儿宝贝的很的那坛陈酿。” 钱氏也不知道他们在乐什么,是好事就行。马上整治了几个凉菜,爷几个推杯置盏好不热闹。 郑老三问钱氏,“老宅没出什么事吧?”看样子还是很关心。 “那倒没有!”钱氏的神情有些奇怪,说话也有些躲闪,“老爷子给妹夫买了个侍妾回去伺候,替妹妹给夫家生养子嗣。” 纳尼? 第66章 喜庆 六十五章喜庆 有当爹的给女婿送侍妾坑家自闺女的吗? 有!绝对有!郑满囤就是这样坑闺女的老货! 族长在自家家炕头闷了两口酒,忍不住就爆了粗口。 族长婆娘是个慈眉善目和和气气的老太太,人称善婶。小一辈不拒年纪都这么称呼。都闹不清楚这是人家的名了,还是大家起的诨号。据说几十年来,这位善婶就没和谁红过脸。很是和人。如今看自家老头子盘腿坐在炕上,连一口酒三颗蚕豆的规矩都不讲了,知道这是气得很了。 一口酒三颗豆,这是怕酒喝急了伤身,也是为了省酒省豆,不抛费的意思。 “人家自家人都没反对的,你说你生气个什么劲?得亏是咱们没闺女,真是操不尽的心。”善婶感叹郑家老太太以后怕是为这么个小闺女得把心高高吊着,“两口子就没个明白人。” 老族长又‘滋溜’了一口酒,辣的直皱眉头,“他赵家的人多,难道郑家的人少了。叫人找上门来,就认了怂!”他使劲拍了一把桌子,“就是理亏,陪理也不是这么个陪法!这以后咱们郑家的姑娘但凡没生儿子的,是不是亲家都得找上门,让岳家出钱买个侍妾啊?”说着火气又大了几分,“这是人干的事吗?” 这善婶初时还没往心里去,但如今听老头子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个道理。郑家的姑娘出嫁的不少,还真有不少没生儿子的。要是遇上那不通情达理的人家,真能找上门来。也不说要侍妾的话,就是赔偿银子,也是个闹心事。她抚着老爷子的脊背让他消消气,“不能都是这样不讲理的人家吧!凡是往好处想想。明白人都知道老八是个糊涂的,谁还能真拿他当例子。好好的几个出息儿子被逼的离了家,那可是三窝子儿孙。放在一般人身上,那可不是要了老命了?你看看那老两口子在乎了没有?眼睛都不眨的就同意了。可见都是心里没别人的人。”她见老爷子慢慢的嚼着蚕豆,一副倾听的样子,就斟了一杯酒推了过去,笑道,“这把年纪了,还老不羞的和家里的下人不清不楚,连孩子都弄出来了。为个还在娘肚子里的不知道是男是女,是好是坏的胎儿,连快三十的亲生闺女都不要了,这心得多狠。虽说那闺女不是什么省心的人,但老八的做法那是太过了!别人笑话都来不及,谁还能学他呢?那不是棒槌吗?” “你说的也有道理。”他感叹道,“今儿就见了老三老四媳妇在老宅,老三老四愣是没露面。老二家两口子也躲了。”似乎有些不满。 “你快拉到吧!可不兴这么冤枉人。”善婶忍不住辩解道,“老二两口子去县城了,前天就去了。家里的事情人家压根不知道!人家在省城那也是有家有业的,如今愿意把家业都丢下,回老家一呆就半年,很是可以了。那老三媳妇一早就端着人参炖鸡汤过去,我瞧了一眼,鸡怕是炖了一晚上,那人参片还挺大,年份一定不浅。说老三想等老二回来,兄弟几个带上厚礼去赵家登门赔罪。压根就没想着人来的这么快,天没亮就领着孩子们进山读书去了,山里多凉快呀。再说老四,那是挑着担子讨生活呢,走街串巷的,到哪里找人去。老四媳妇把两个铺子的生意扔下去帮忙,有这个心就难得了。还想怎么的?”老二老三送了自家不少东西,不说句公道话,对不起人家的厚礼,她又小声道,“下半晌的时候,县衙的马车去了老三家,我去问了,说是来送赏花会的帖子的。就这,也没见老三露面,是老三媳妇接了帖子,打发了人。可见不是真心想躲。” “县衙的帖子!”老族长一惊,“看来这一房确实起来了。” 正说着话,就听见自家儿媳妇和人说话,显见家里来客了。 “爹娘,叁水兄弟打发人过来了。”身后跟进来的是老福头。 把食盒递过去,老福头躬身行礼,“我们老爷打发小的来给您添个菜,说是谢谢您!改日亲自登门道谢。” 食盒里是一只卤鸡,两条煎鱼,两样鲜果。礼不多,却也贴心,菜还是热的,显然是刚出锅就送来了。果子是给几个小孙子的零嘴。 善婶微微一笑,心里极熨贴。帮了人,也不是就图人家一个谢字,但人家能时时放在心上就让人心里格外舒服。 原来一家在饭桌上说起今天老宅的事,钱氏感慨道,“要说起来,咱郑家也不怵他们赵家,好家伙,族长带了一大群后生,把赵家的人围了。”很是高兴的样子,“平时不觉得,如今把人聚在一起,才发现咱们这一族绝对算得上人丁兴旺。”又有些鄙夷的道,“也不知道公爹怎么想的,买两亩田地就能体面解决的事,干嘛买妾!以后小姑子的日子就更艰难了。”满是同情的唏嘘不已。 郑老三倒是显得很平静,他爹活了那么大的岁数,就没办过明白事。这次不定又是谁撺掇的,买妾这种事,不是他小瞧老爷子,他那脑子还想不出这么个整人的高招来。他见桌上的鱼两面煎的焦黄,就道,“族长叔出了大力了,老是麻烦人家,给老人家添两个菜吧。” 这才有了送菜这一节。 “家里刚磨了绿豆面,好几十斤呢,我想着现在就蒸了绿豆糕来,今儿出力的都送上些,也是个意思。”郑青桔放下筷子,难得这么大方。“咱家以后怕是很多地方要劳烦族里-” “桔儿说的是。就这么办吧!”钱氏赞同的道。她本打算送些园子里的果子,但庄户人家还真不一定稀罕这东西,山上的野果足够孩子们甜嘴。倒是点心,平日里没人舍得买。再说,自家做的,就是费些豆子,几百个大钱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嗯!”郑青鸾赞同的道,“如今吃绿豆糕倒是应景。” 天黑下来的时候,几乎家家都收到郑老三一房的礼,一斤绿豆糕,几个鲜果。都说郑老三是个厚道知礼的人。以前就不错的人缘如今更好了几分。 第二天一大早,天蒙蒙亮,一匹快马停在郑家门口。 老福头正在清扫门口的青石板路,就见大姑爷汪兴华快马而来。他小孙子福地已经飞奔进去报信了。 “大姑爷!”老福头满脸惊诧,“您这是?” 汪兴华把马缰绳塞过去,“好生照料马!”说完快步往里走。 老福头见他脸上虽然疲惫,但难掩喜色,应该是好事。怕是赶了一晚上路来报信的。 这会子钱氏刚起来梳洗完,郑老三是听了福地的禀报才起的,只穿着中衣披着袍子站在院里等着。一见到大女婿风尘仆仆的样子,忙道,“天大的事情也没人要紧。”又吩咐钱氏,“快拿吃的来。”亲自拧了帕子递过去,“先擦擦。吃完饭再好好洗洗,能睡个舒服的觉。” 汪兴华心里感动,也不矫情,边擦脸边道,“萧云峰封了常宁候,世袭五代始降。”说完扶了怔愣住的老丈人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昨晚上才看到邸报。就急急忙忙赶回来了。” 钱氏亲自端了一碗汤面,上面码着一层酱肉,飘着香菜和葱末,浓香诱人,“快吃!什么候不候的,有什么要紧,看这一晚上把人累的。” “看您说的!”汪兴华心里熨贴,“那可是世袭的爵位。将来您的外孙可不就是侯爷了。”这是说郑青鸾和萧云峰的孩子能袭了这个爵位。 钱氏心里自然高兴,笑的见牙不见眼,“借咱们大姑爷吉言!同喜同喜吧。” 一个院子住着,有点动静就都醒了,这会子都聚在院子里相互道喜。 郑青桔从厨房又端了木盘出来,上面一碟一碗,碟子里面是三个不大的芝麻烧饼,里面夹着京酱肉丝,一碗鱼头豆腐汤,是怕汪兴华吃不饱。她把盘子放在石桌上,往对面推了推,也不说话,却说不出的体贴。汪兴华看着她的目光亮的吓人。她有些不自在的道,“大家都在了,这死丫头去哪儿了?” 大家这才发现郑青鸾不在。方嬷嬷一脸笑意的过来行礼贺喜,“姑娘半个时辰前就出去晨练了,应该快回来了。” 而郑青鸾此时却在一处山壁的石缝里,小心的拿出个竹筒,拆开火封,“封常宁候,五代始降。” 郑青鸾一把火烧了信笺,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就像是大石头终于砸在地上的感觉。 “常宁,常宁!”她嘴角翘了起来,“要想常宁,任重而道远啊!”但不管怎么样,万里长征总算迈出了第一步。 想到萧云峰终于可以站在阳光下,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的出现在郑家,心就不由的飞扬了起来。 一路飞奔回家,下人们面带笑容的贺喜,让她不由心中一动,谁这么早就当了这报喜的喜鹊? 第67章 黑衣人 第六十六章黑衣人 “我就说嘛,除了姐夫,再没旁人这么挂心。”郑青鸾人还没进院子,声音就传了过来,“姐夫辛苦了。”声音一落,人也就进了垂花门,一身湖绿的劲装,挺拔中带着两份婀娜。 “小妹大喜!”汪兴华笑呵呵的道喜,“今儿可得掏了私房出来请大家一顿!” “一定!一定!”郑青鸾笑眯眯的道,“姐夫先歇着去,估计下半晌家里就该热闹起来了,还得让姐夫跟着忙。” 汪兴华了然的点点头,消息灵通的今儿上午必然能得到消息。萧云峰远在京城,想巴结也巴结不上,但郑家就在眼皮底下,这县里府里,官员士绅,想结交郑家的大有人在。下午贺喜的帖子,就该到了,确实不得闲。让自己接待来客,何尝不是让自己拓展人脉。想到这些,汪兴华也不见外的道,“那我可就歇着了。晌午饭别忘了叫我。” 说的大家伙都跟着笑了起来。 吃了早饭,三郎五郎带着人采买食材,钱氏和郑青桔指挥着人洒扫,内外厨房都忙着炸些面果子,蒸些糕点准备待客。 郑老三带着郑青鸾到外书房,面对面落座。父女俩倒彼此无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郑老三皱着眉头,“现在,我反倒更担心你了。”看着坐在对面的小女儿,见她没有丝毫得意轻狂,反倒更稳重了几分的样子,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你可知道萧家的问题真正出在哪?” “功高盖主!”郑青鸾脸上露出几分嘲讽的笑,“在百姓中的名声太好,威望太高。上面忌讳了!” 郑老三点点头,“那这次突然加封,除了长公主的因素,还有没有其他什么?”他看着小女儿,一时之间有些看不透。 “嗯!”郑青鸾点点头,眼神朝门口窗外掠去,“进展应该很顺利!”再没有多加解释的意思。 郑老三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一紧,难道在家里说话已经不怎么安全了吗? 就见小闺女微一点头,将手中的核桃砸在窗棱上,确实有道人影一晃而过。 “打草惊蛇!”郑老三心里闪过这样四个字,起身就要去看看。 郑青鸾赶紧拦下,压低了声音,“我在明,敌在暗。一动不如一静。” 郑老三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更粗重两分。他面上有厉色闪过,“家里有你娘你姐姐和小八这些妇孺,万一对方起了坏心怎么办?” 关心则乱! 郑青鸾有些哭笑不得,她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子上写下几个字。 郑老三凑过去一看,‘毒!我已下。” 是说给那些人下了毒。 郑老三倒吸一口凉气。他稳稳心神,问道,“下人?”这是问是不是家里的下人。 郑青鸾摇摇头,“我身边的都是明面上的。他们没有坏心,只是监视。”她冷笑一声,“真正厉害的是藏在暗处的人,我现在还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一个主子。正想找机会让明暗两拨人碰碰。那才热闹呢!” “暗处躲着人?”郑老三脸色大变,向墙角桌下的暗处看去。 郑青鸾呵呵一笑,“哪有那么夸张?”她毫不在意一笑,拉起郑老三,“爹啊!您要不放心,就去内院守着娘!真是的!早知道你这么担心,就不告诉你了!”不由分说把郑老三推出去。 郑老三看着闺女的眼神,透着不解,紧接着,感觉到女儿的手指轻轻划过自己的手心,那一笔一划,分明写的是‘找周海’。 找周海过来! 书房里一定有人!是要找周海来帮忙的意思!他脸上的笑容不变,但面色已经惨白。就见小闺女笑的如同夏日里的太阳花,哪里有一丝阴霾。再想到女儿说的下毒,心中又定了两分。他稳了稳心神,“你这孩子,怎么说风就是雨呢?”似是执拗不过的样子,“我刚好要去看看采买的茶叶怎样,这招待客人,茶是顶顶要紧的。”说完看了闺女一眼,就快步离开。 郑青鸾回到书房,边插门边叨咕,“可算是能补会觉了。”她仰面躺在榻上,正好可以看见房梁。 刚才一进门,她就注意到地面上的米分尘,那样的东西,除了从头顶上的房梁落下,没有别的解释。好好的,房梁上的灰怎会落下,除非有人上去。而书房,每天早上都是会打扫一遍的。这人应该是看到有人来,来不及撤退,躲了上去,而外面一定有放风的。说什么下毒,一是想吓唬住那位梁上君子,二是安住老爹的心。否则,多个人在书房,碍手碍脚不说,更是投鼠忌器。 “哎呀!房门被我锁死了,窗户关的也严实。我是吃了解药的,你呢?”她眯缝着眼睛,像是自言自语,“这密闭的空间,你说你能挺几息?”她恶作剧的笑,“你说你怎么那么笨呢!藏个身还能露了马脚,我插门锁门,你完全可以偷袭的,怎的就不动呢?现在好了,关门打狗!”她嘻嘻笑,满是嘲讽,“中毒的事你还别不信!你先憋几口气,然后按住脐下三寸,使劲一按,心口若疼的喘不过气,那么恭喜你,中招了!”她一点也不着急的自言自语。 梁上的人被她挤兑的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奶奶个腿,谁说这次任务跟玩似的?妈蛋的!见过这样的妖孽吗?他也是大风大浪里见识过的,高门大户哪家不是来去自如,怎的就阴沟里翻船了呢?都怪这臭丫头长得太有欺骗性!谁能想到这样一个毛丫头这么多心眼子,从一进门就一个套接一个套。说什么功高盖主,别的原因啊,完全是想勾搭自己继续听下去。然后故意惊走自己的同伴,好让自己放心,发现的是门外的人。最坏的是说什么下毒,吓得自己的小心肝怦怦直跳。然后趁自己神思不稳,送走了拖后腿的人,就连锁门,都念叨要补觉! 这个小姑娘真是个坏人! 又想到这小姑娘敢自己一个人留下,必有依仗。心下一紧,不会真中招了吧?他不放心,于是真的憋了几口气,狠狠的按在脐下,真的是钻心的疼,让他把持不住,呻吟出声,身体一下失去平衡,向旁边一歪。 郑青鸾趁势跃起,狠狠的将人拽下来,在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用匕首抵住对方的咽喉。 “你又骗人!”躺在地上的黑衣人语气很愤然,听声音年纪并不大,少年人的样子。 这是哪来的活宝?郑青鸾有几分愕然。顺势在黑衣人的身上摸索了起来,想看看这人身上有什么身份文牒。 但对方显然不这么想,他的语气有些羞恼,“你-你一个姑娘家,不知羞!萧云峰娶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郑青鸾手上的动作稍稍一顿,又继续在胸口摸索。这人一口京腔,显然是从京里来的!认识萧云峰,并且两人可能是旧识。他不怕被发现,那就是他的身份让他有所依仗。这时,手里也摸到了一块木牌,郑青鸾拿出来一看,上面馆阁体刻着‘监查司’。她冷冷一笑,“原来是皇家密探!”然后放开对方,还真不能把他怎么样! “你不会问啊?”他边整理衣服边抱怨,“动手动脚像什么话?” 他倒理直气壮起来了。 郑青鸾被气笑了,“你还记得你是来干什么的吗?啊?手艺这么潮,还敢出来丢人现眼,很能耐吗?大白天穿身夜行衣,还蒙着面,你是怕人发现不了啊?你师傅是怎样的蠢蛋才收了你这奇葩的徒弟?你的功夫是翰林院的老夫子教的吧!脐下那是气门,自己封死自己的气门,怎么不疼死你算了!这种谎话你都信,出门把脑子忘家里了!还是什么皇家密探,我看你是皇家蠢蛋!那么大的脑袋,一半是水,一半是米分,刚才一磕,浆糊成堆!密探密探,知道什么意思不?你弄得满身香喷喷的熏香味,是怎么回事?娘的,你平时的怎么办差的?就你这样的,别说是人了,就是条狗也能把你找出来!你还探什么探,探个鬼啊!没见过密探还自带保镖的。”说着,不管已经被骂的愣住的人,推开窗户,“外面的,进来吧!”等外面的黑衣人进来,尴尬的站着。其实他在外面听的挺乐呵!郑青鸾也不去管他们,自顾自的坐在书桌前,倒了一杯茶,细细的品了起来,“要是我什么也不问,刚才用匕首直接切开你的喉咙,会怎样?”她猛地将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吓了对面的俩人一跳,“你们在京里混的开,那是大家乐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哄着你玩!在外面,你最好小心点,这种游戏,是要死人的。这次还好碰上我,要是别人,杀个人毁个尸,真心不难!”语气淡淡的,却让人心里森然。 其实,这会子郑青鸾心里直骂娘,真让这小王八蛋吓了人一大跳。 “咳咳!”那黑衣少年不自在的问道,“你是不是认识我?” 第68章 交锋 第六十七章交锋 郑青鸾冷笑一声,“我一个乡下的毛丫头片子,去哪儿认识您这样的贵人呢?”他又打量个对方几眼,“行事这么没谱,还敢拿着监查司的牌子满世界乱窜!你肯定是皇家人!并且一家深的皇上信任,甚至至亲中有人手握皇家密卫。猜到这些,对我而言就足够了。” “宋承安。”这少年倒也光棍,直接拉开蒙着脸的面巾,坐在郑青鸾对面。 真是好相貌!郑青鸾心里闪过这样一段话: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 再想想他的名字,郑青鸾心中一跳,宋承安,没听过,但宋本就是皇家姓氏,而当今天子名叫宋承乾。他与皇上都是‘承’字辈!皇上没有这样年纪的弟弟,那么就是堂弟。再看看坐在对面的少年嚣张的挑着眉,一脸挑衅,活的如此肆意,而又不被皇上猜忌,只有瑞亲王一脉。瑞亲王是皇上的亲叔叔,与皇上同龄,又因为年幼丧母,由先太后抚养。说起来与当今一起长大,感情自然深厚。据说这位瑞亲王只有一个儿子,异常宝贝,打小要星星不给月亮,该不会就是眼前这位吧? 她试探道,“曾有幸与瑞亲王殿下有一面之缘,不知道王爷如今可还安好?” “我父王自然安好”宋承安不屑的撇撇嘴,上下打量了郑青鸾几眼,嘟囔道,“也不过如此!” “世子爷也不必打探,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郑青鸾放佛没感觉到身上的视线一般。微微一笑,心道,这个人倒是很有意思呢! “有几分聪明劲!这么一露面就猜出爷的身份,还不算太差!”宋承安歪在椅子上,“至于你说的打探什么的,爷压根就不知道!这种事能劳动爷亲自出手吗?”他压低声音,一副分享秘密的架势,“爷说爷就是好奇你个丫头片子长什么样,你信吗?”他挤眉弄眼的道,“你还不知道吧,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的如月姑娘,对萧云峰那可真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多少王孙公子一掷千金想一睹芳颜而不能。那真是秉性高洁,丝毫不睦富贵。没想到倒对着对着萧云峰,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自荐枕席啊!”说着,就捂住胸口,一副西子捧心状,“我这心肝啊!别提多酸了!”然后又趴在桌子上,用手掌托着一张俊脸,桃花眼一眨一眨的,继续八卦道,“你猜萧云峰是怎么说的?”他吊着她的胃口,“他说,他岳父岳母辛苦,替自己养了个胭脂虎!如今已经牙锋爪利,为了将来如花似玉的姑娘免受其祸,只能辜负姑娘的深情厚谊了!”然后痛心疾首的状诉苦,“你说说,我倾慕的姑娘喜欢上别人,主动表白还因为你被拒!我的心里能不好奇吗?所以,就溜溜达达来了!纯属好奇!”说完还哈哈笑几声,一脸不好意思的诚恳。 郑青鸾心说,我要信你一个字,我就是棒槌! 皇家果然没有简单的人!这一通东拉西扯,要是一般的姑娘,早臊死了。这会子谁还记得密探的事? 她也不再问话,意味不明的微微一笑,“世子爷不说,我也不问!至于那位‘秉性高洁,不睦富贵’的如月姑娘,您要是对她还是痴心不该,我倒有一个主意,一定能让您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她嘴角勾起,笑的有两份坏,别以为姑奶奶听不出来你这是讽刺我一个乡下丫头攀龙附凤,拿我跟窑===子里的姐儿说事。 宋承安眸子一暗,心道,这丫头脸厚心黑,不是一般的难对付!轻敌了啊!面上却笑吟吟的道,“愿闻其详!” “世子爷的话那必然是真话!我是一百二十个相信的!”郑青鸾笑的越发的人畜无害,“世子爷天潢贵胄,又是男子,怎么会明白普通人家小女儿的心思!世子爷若是真心对那位姑娘,不妨为那位姑娘赎身。”见宋承安不屑的撇撇嘴,又越发认真的道,“但我想着,平白为她花上许多银钱,以如月姑娘高洁的品行,视金钱如粪土的情操,一定是不愿的!”宋承安点点头。愿意花钱为这姑娘赎身的多了去了,可不是都拒绝了吗?“所以我想着,世子爷不妨在京城近郊,买上二三十亩地来,先斩后奏的为人家赎了身,也不说为奴为婢,委身伺候的话!干脆放了自由身去。人家姑娘肯定不依,定时要说些为您做牛做马的话。先不说您情根深种的事,就以世子爷的为人,也不会这样为难人家姑娘家。这姑娘一定常自苦身世,想必一定暗暗欢喜自由身,又觉得欠了您天大的恩情。您呢,不妨说自己想吃美人种的粮食蔬果,并不是单为她!姑娘若是心里过意不去,就亲自为您种瓜种菜,种粮养牲畜!这样的诚意足以还了世子爷的人情。多好!人家这样的姑娘,这样的品行,自然明白耕读最清贵的道理。难道还能留恋青楼楚馆的繁华?即便美丽的容颜在太阳暴晒后一天天苍老,双手在劳作中一点点粗糙!身上再不能有绫罗绸缎女儿香,甚至时不时的沾染上些牲畜排泄物的气味!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呢?自力更生,自食其力,这样品行的姑娘,不管变成什么样,相信都是最美的风景。您那时候,再去表白一番。”郑青鸾笑的真诚无比,恶作剧的道,“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她挑挑眉,恶劣的笑,“哪个姑娘对这样的深情会不感动呢?你说是吧。” 是?是你个大头鬼!他相信他要真这么对人家姑娘,还期待感动?恐怕那姑娘恨不能一刀捅死他! 这郑家姑娘不仅是个坏人!他娘的!还是个彻头彻尾的恶人!钝刀子杀人,杀人还不见血啊!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这坏主意嗖嗖的往出冒。什么叫做‘多少人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这词是好词,可对着窑===子里的姑娘说这话,那意思是不是有点太那个了,是吧?这是心里特别明白自己带了无数绿帽子的节奏啊!‘可知一生有你我陪在你身边!’多好的词啊!用在这地方,显得爷也太犯贱!再说了,爷是那种不爱容颜美的人吗?那绝对不是!也不能是!爷也经不起岁月的变迁好吗?好好的话,愣让这臭丫头说的人心里直犯恶心! 宋承安压下心头那股子酸味,呵呵干笑两声,“姑娘高明!” 也不知是褒是贬,郑青鸾也不在意,这人年纪不大,可却与江阳公主同辈,是其亲堂弟,算起来就是萧云峰的堂舅,不能太过分了! 两人磨磨唧唧,相互挤兑,对彼此性情都有了些了解,但谁也没探出谁的底。相视一笑,都一副假惺惺的样子看的宋承安的随从兼保镖直接闭眼,太难看! “爷!咱该走了!”屋里站着个黑衣蒙面人,在大白天尤其怪异,他自己也不安的动了动。 “大眼,爷今儿不走了!”宋承安挑衅的看着郑青鸾,“两家是姻亲,萧云峰那也是爷的亲外甥。来拜访亲家总成吧。” 原来,这个随从叫大眼。郑青鸾看着露在外面的豆豆眼一脸惊诧,似乎完全没听见宋承安的话。 她意味不明的扬声道,“周海!进来吧。” 周海果然推门而入。 宋承安面色大变,咬牙切齿的质问,“你不是说门已经插上锁上了吗?” “我说什么你就信了?”郑青鸾不屑的道,“我把门从里面锁死,不是自断后路吗?我傻啊?你这脑子究竟怎么长的?” 宋承安一拍脑门,“凶猛如虎,狡诈如狐。”下了这样的评价。 回到京里,他更是四处宣扬,萧云峰的未婚妻是只胭脂虎的事,当然这是后话。 郑青鸾对周海的反应很满意,一早就来了,默默守在门外,并没有贸然进来,也适时的阻止了别人靠近。处理的不错!她指着宋承安,“这位是瑞王府的世子爷,你先去大少爷那找几身衣物,让世子爷梳洗完换上,再来禀报吧。” 说完,起身出了书房。 堂屋里,郑老三一直坐立不安。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谁也不敢告诉。这会子见女儿毫发无伤的过来了,就知道事情暂时解决了,心里大定。 郑青鸾面色如常的坐在郑老三的身边,低声禀报,“是瑞王府的世子,宋承安。究竟什么目的,如今尚不得而知。这个人看起来思想简单,行为幼稚,甚至如同娇惯坏的孩子,嬉笑怒骂全在脸上,带着几分纨绔气。但说实话,我不大能看的透这个人。” 郑老三脸色一变,“咱们尚且知道留着小辫子让人抓的道理。堂堂亲王府的继承人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自污罢了!这种宗室,蠢一些,笨一些,不成器,没出息,才能活的更久一些!” 第69章 发现 第六十八章发现 宋承安见到郑老三笑的很客气,“说起来,咱们也是亲家,很不必多礼。” 郑老三恭敬的道,“礼不可废。”一副酸腐儒生的样子。 宋承安眼睛闪了闪,“太见外可就是赶我走了!”他颇为不好意思的笑,“我的名声怕是大家都听说过,实不相瞒,我是实在不耐烦家里老爷子的啰嗦,才躲出来的。”说着脸带脖子都红了起来。 郑青鸾看的只想骂娘,这货的演技也太好了。这副样子让人一看,明显就是一个腼腆的大男孩,一说话就脸红。又长了一张能萌翻所有女人的脸,真是纯良无辜之极。 钱氏果然母性大发,“这有什么?家里也不缺你一双筷子,两间空屋子也还是有的。想住多久都成。”她早忘了这人的身份不同寻常,况且与他们两口子是平辈,见对方一副乖宝宝的受教模样,又叮咛道,“不过还是要给家里捎信的,要不然当爹妈的得多着急呀!你们这些孩子-” 郑老三连忙打断钱氏,“你去厨房安排饭菜吧。世子爷怕是早饭还没用,今儿咱们的午饭就提前。”听孩子他娘一口一个‘孩子’‘孩子’的叫,他身上直冒冷汗,这婆娘真是越来越不靠谱了。 “瞧我!”钱氏连忙站起来,便往外走边道,“我先去拿盘点心给垫垫。午饭一会子就得。” “娘!”郑青鸾提醒道,“让方嬷嬷亲自做吧。你和我姐盯住就行。” “你这孩子!”钱氏回过头来,刚要说待客当然主人家亲自做才显诚意,但看见小闺女别有深意的眼神,浑身一僵,这才想起,这个客人的身份非同一般的尊贵。她僵硬的笑了一下,“这不用你叮咛,娘知道。”说完又向宋承安行礼告退。等出了门,浑身都是冷汗!自己今天险些犯了大错!轻狂的说教起王府的世子了?自己一介村妇,那可真是大不敬!僭越了! 郑青鸾微微放下心,自在的陪坐品茶,也不多话。 宋承安似笑非笑的看了郑青鸾一眼,换来对方‘天真无邪’的一笑,顿时心塞不已。装相的本事真是比自己高明不少啊!他一边听郑老三说些稼蔷之事,一边暗暗观察这父女二人。一个看着甜美天真,一个木讷迂腐。真真是装的好! 这时候从屋外走来一个妇人,宋承安面色微微一变,马上站起身来,这不是先太后身边的方嬷嬷吗?这些年一直在皇上身边服侍,她怎么会在这里? “老奴见过世子爷!”方嬷嬷一脸微笑,就要行礼。 宋承安赶紧拦了。就是父王也不敢大喇喇的受这个人的礼。毕竟是先太后身边的老人,长辈身边的阿猫阿狗都要尊贵几分。何况又是能得皇上信任的人,他还真不敢放肆。“嬷嬷不在京里享福,怎会在这里?” 这话问完他心里就有几分后悔,还能为什么?因为皇上呗!这天下,除了金銮殿上那位,还有谁敢指派她。 宋承安心底觉出了几分不妙!既然皇上已经派了了人过来,又怎会暗示自己再走一趟! 这一定是中了谁的算计了! 想给皇上和萧云峰之间制造误会吧!而自己就是被人当枪使的蠢货! 他的脸色黑的吓人!这事处理不好还真是个大麻烦!可能把皇上的计划全部都打乱了! 宋承安朝郑青鸾看去,见这丫头看向方嬷嬷的眼神露出了然的神色,暗叫坏了!这是把方嬷嬷的底一点不留的给露给对方了!以前或许他们有猜测,但现在恐怕是确定了! 但他真心并不迁怒郑家,而是更狠躲在暗处挑拨离间的人!他们究竟是谁?想干什么? 郑青鸾看着宋承安的样子,心中也有了几分猜测。他连方嬷嬷在郑家都不知道,显然不合逻辑!皇上犯不着这样兴师动众的前后派两拨人来,一拨放在明处,还是身边举足轻重的心腹。一拨放在暗处,来的更尊贵,竟是亲王世子!只要脑子没毛病,都不会这样安排! 那就是宋承安这蠢货被人当枪使了!她越想脸色越难堪,不由冷笑一声,“以为自己被人算计了,当了挑拨离间的枪?”她讥讽道,“长长脑子吧!人家费尽心机就只为这一点事,你也太小瞧人!”她狠狠的瞪着宋承安,“要是我,我就在你回京的路上宰了你!”他看着对方的脸色瞬间煞白,沉着脸道,“到那时,你说会怎样?” 会怎样?父王一定一怒之下要郑家陪葬! 萧云峰到时会怎么想?你们斩尽了萧家还不够,还把给萧家留下根苗的最后一个机会也掐断了!既然你们不让我活,那大家对别想活!萧家军可不是摆设! 郑老三一听,被唬的手都开始颤抖。 郑青鸾紧握双拳,狠狠的闭上眼睛,看来!这次的院试她是不能参加了。得把宋承安安全送回京城才行!如今郑家的性命全绑在这个蠢货身上! 她看了宋承安一眼,“今天你不能离开内院这个范围!”然后扭头看向还算镇定的方嬷嬷,问道,“我身边这些服侍的,都还可信吗?” 可信?对郑青鸾来说,当然不可信!这恐怕是问,他们对皇家是否忠诚吧? 方嬷嬷收敛心神,有几分尴尬,“可信!” 对皇家绝对忠诚!那还真是不能留在自己身边了! 郑青鸾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叮咛道,“揽弓奉剑守在内院门口,没有我的同意,不许放外人进来!药杵和方嬷嬷哪儿也别去,守着世子,寸步不许离。”然后看向那位站在宋承安身后的大眼,像是问‘这人是否可靠?’ “他从小就跟在我身边!”宋承安解释了一句。也算是表明了态度。 郑青鸾也就不再多话,“我安排好家里的事,明天亲自送你回京!”这事拖不得,越拖变数越大。又对方嬷嬷道,“带世子去内院的书房,一切吃喝拉撒必须你亲自经手!”既然人家费这么大的劲把人弄来,怕是把每一步都算计到了! 方嬷嬷连忙应是。世子爷绝不能在出事,否则真是只能以死谢罪了! 宋承安深深的看了一眼郑青鸾,见小姑娘浑身都是肃杀的凛然之气,心下有几分骇然和不解!这萧家老爷子已经作古,没想到到底是留下了人手,可算是教导出一个符合心意的萧家妇了!心中又不由更放心了一些!萧家别的没有,勇士和猛将那是从来没缺过。没听这小姑娘说送自己去京城的样子没有丝毫勉强之色吗?没有人手还送个屁!肯定是手里是握着随时能调动的势力的。能见识萧家的暗势力,也不算白被暗算一回。 郑青鸾要知道宋承安这么想,非得亲手宰了他不可!都到这份上,还不忘惦记萧家! 但宋承安要是知道郑青鸾压根就不打算动用萧家的人,也一定会郁闷出一口老血!有这么拿本世子的性命当儿戏的人吗?没有!绝对不能有!但凡有这想法的,还能让他活着? 于是,在两人都不知道彼此想法的时候,愉快的开始合作! “来人!”郑青鸾喊了在堂屋外等候吩咐的周海,“去把大少爷二少爷找回来!派人去县城,找到我二伯,就说家里有事,请速归!” 这次的人手还得让二伯和姐夫想办法,哪怕是江湖中人,如今也比动用军中兵将保险!就又吩咐,“先喊了大姑爷起来!有要事!” 周海的行事风格完全是军人的风格,只知道执行命令,从来不问为什么。这也是最让郑青鸾满意的地方。 就见他身姿笔挺,应一声‘是’,就出去了。 郑老三如今已冷静了下来,看着小闺女沉稳的调兵遣将。他甚至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在他们都不知道的时候,小闺女确实还有一个隐在暗处的师傅。因为就他最近所见,能人异士当真不少!要是萧家真有心安排这样的人躲在暗处,他们一家小老百姓恐怕真的很难发现。 他不由问道,“你是不是瞒着爹娘还拜了师父?” 郑青鸾被问的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而这一愣,却让郑老三以为是小女儿没想到会被发觉,很诧异的样子。他叹了一口气,“萧家也算有心!能让人偷偷教导你,我们家只有感激的份。” 郑青鸾才明白,郑老三这是误会了!她沉默,不知道如何解释。而郑老三却觉得这是女儿默认了!放下心的同时,难免酸酸的不是滋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孩子就有了自己的秘密了!有了自己的秘密,证明成熟了!是大人了! “我是您的闺女!”郑青鸾也难受,他们能这样想,总比知道自个女儿换了芯子好受些吧!她安慰道,“永远都是您的闺女!” 郑老三看见小闺女眼里的认真和忐忑,这是怕自己怪罪她的隐瞒吧!真是个傻孩子!他笑的很是宠溺,“是!是爹的闺女!”他释然的笑笑,孩子能学到自保的本事,比什么都重要,这有什么可计较的! 第70章 两拨人马 第六十九章两拨人马 夏夜的晚上,凉风习习。 郑青鸾骑在马上,随着马的奔跑身体跟着起起伏伏,她的心没有一刻放松过。 这次出来,身边跟着奉剑和揽弓。指望这两个丫头为自己拼命,那是做梦。但愿他们真对皇家忠诚,能倾尽全力护卫宋承安,就已是万幸。 周海是郑老三极力让带着的人!虽然执行力一流,但毕竟离开战场多年,身手还剩下几成,就是未知数了。 二郎哥,对付毛贼强盗山匪可能能行,但对战训练有素的杀手,郑青鸾还担心伤着他,不好向二伯二伯母交代。 鬼五,据汪兴华说,是个在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物。有他在,这一路上倒是不害怕魑魅魍魉来闹腾。 再加上宋承安和大眼主仆二人,一行八人,沿官道,已经飞奔了两个时辰,如今刚过府城。 “喂!臭丫头-”宋承安冲着郑青鸾喊,“哦!是鸾爷!”一声鸾爷喊得阴阳怪气。 鸾爷,是对郑青鸾的新称呼! 她的男装打扮比起自认为‘龙璋凤姿’的宋承安还爷们几分,满身的飒爽英气,让宋承安酸溜溜的喊一声‘鸾爷’。气的郑青鸾想踹他!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郑青鸾刻意压着嗓子说话,一时就有些雌雄莫辨。 “粗俗!”宋承安啧啧有声的鄙夷道,“有教养的名门淑女谁会把p,动不动就嚷出来?” “那你就指着名门淑女星夜奔驰,护你回京吧!”郑青鸾看着天边的鱼肚白,扬声道,“休息会!” 真的停下马,才发现路边连块坐的地方都没有,露水早就打湿了草木,众人身上的衣物也泛着潮气。 “已经过了府城了!离省城快马还得大半天,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怎么休息?”宋承安一屁股坐在马路中间,一副累狠了的样子,“再走一段,说不准就有村庄驿站。” “人能坚持,马能吗?”郑青鸾回了一句。她正四下打量,见周围果然空旷,连杂草也没有没过人小腿的,应该藏不住人。才稍微放了一点心。 “你们那是什么破马?”宋承安朝那几匹马撇撇嘴,“回到京城爷送你们一人两匹大宛良驹!”心里却道,萧家自己培育训练的战马那是千金不换的好马,这丫头怎的也不见弄个一两匹自己骑?不由的暗暗打量起这丫头来。她站在路边,与那个名叫鬼五的人低声说着什么,手时不时的对周围指指点点,一脸肃然。 宋承安顺着她的手指四顾,就是一片空旷的开阔地。他又不是白痴,刚才也是观察后才敢和郑青鸾喊话的,这一片毕竟安全很多!她这样小心,还有什么值得防备的? 等回过神来,才发现除了郑青鸾和鬼五,其余人都围坐在他身边,背对着他,把他圈在圆心里,宋承安眸光一暗,心道,看不出来,还是个谨小慎微的性子。 “姑娘可是看出什么了?”鬼五见郑青鸾始终皱着眉头,冲路两边几十米远的缓坡看个不停。但说实话,天还不大亮,只能看见黑漆漆的一片。能有什么呢? “不知道!”郑青鸾微微摇头,“就是实在看不出什么才焦虑!”她总是觉得这块地方不对劲。越显的安全的地方,越容易让人放松警惕。她咬咬牙,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她把马挨个牵过来,把马缰绳塞给围坐在一起的人,形成一个肉墙,就是第一道防线了。 “鸾儿,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二郎说着就要站起来。 “别动!”郑青鸾赶紧压住他的肩膀,“就是觉得不安!一会不管发生什么,你们这个阵形不能乱。”又看看其他人,“我去那边看看。”她指了指缓坡的方向。 “要是觉得不妥,咱们现在就走!如今不是逞英雄的时候!”二郎压低声音。在他心里,能改换门庭,有个官身自然最好。若是不能,江湖自在,未尝就不好!什么王孙贵胄,都不及亲人来的重要。 他和鬼五一样,对朝廷缺乏敬畏之心。 “咱们人困马乏,别人若是算计好咱们的脚程,在此处以逸待劳,咱们想跑,也得人家愿意才行啊!如果此处真有人埋伏,咱们不消灭了他们,而是再往前走,到时候,前有埋伏,后有追兵,情况更危险。”郑青鸾声音不高不低,正好每个人都能听见,“不若分而除之!” “你的假设是有些道理!”宋承安道,“但这一块开阔地,怎么藏人?” “选个地势高的地方,挖个坑,人藏在里面,坑上搭上树枝野草,不用弓箭,选用弩,这百十步的距离射杀个人不是难事!”见宋承安还要反驳,“别说什么弩是军中管制器械!别人就不可能有的话!也别说光线暗淡,看不清楚,你心里应该明白,对于一个训练有素的人来说,就是伸手不见五指,他也有办法确定目标方位。” 宋承安咬紧牙关,不得不承认这丫头的说法是正确的,“听你的!” 郑青鸾转身要走,周海突然出声,“小姐,万事小心!”他服从命令,没有说出要替换鬼五的话,他心里明白,鬼五确实比自己更合适。 郑青鸾笑笑,点点头,意思是你的关心我收到了。 就见转眼见,看不到二人的身影。 鬼五的功夫是什么路数,郑青鸾不知道,能感觉他就在附近,但看不见人。而她只能快速匍匐前进,看的暗处的鬼五啧啧称奇,这是什么路数?虽然动作不雅,但很适合大部分人练,即使没有内功,能练到这样的境地,也是不错的。 到达坡地,郑青鸾心中大石落地,看来自己猜测的没错,果然有人。他们掩藏痕迹的手段在郑青鸾的眼里颇为粗糙。从痕迹分析,只有两人。但这也恰恰说明这两人一定是身手不凡的家伙。 她做了个手势,指出两人的藏身之处,她知道,鬼五看的到,也看的懂。 离两人越近,郑青鸾的动作越轻缓,直到可以听见两人的呼吸声,她才停下来,把匕首轻轻的握在手里,蓄势待发。她感觉到空气中的气流波动,知道这是鬼五出手了,她也迅速暴起,见鬼五的飞刀已经划向一人的咽喉,她的匕首同时刺向另一人的喉管,瞬间,两道血柱飙起。郑青鸾还在疑惑这些人的本事真心不大,就感觉到什么东西夹杂着风声冲他们而来,不及细想,连忙拉过鬼五,迅速滚入被杀的两人藏身的土坑中,才看见是一只长弩呼啸而过,显然,侧后方还有人! 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郑青鸾心里一紧!事情显然不对劲! 这明显是两拨人马!被杀的两人倒像是吓唬人的!佯装要劫杀宋承安的样子!但刚才射弩的人,应该是真心想杀人! 这两拨人马分别是谁的人?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郑青鸾来不及细想,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消灭掉藏在暗处的另一拨人。 “姑娘救了在下一命!”鬼五低声说了一句。他是个不擅言谈的人,言下之意就是我欠你一条命。 “是我该谢谢你!为了我们家的事情以身犯险!”郑青鸾说的不是客气话,是真心挺感激的。虽说汪兴华父子二人都救过鬼五,他帮郑家是还汪家的恩情,但光是这种知恩图报的性情,就让郑青鸾颇有好感!在现代见多了因为见义勇为而被人反讹诈的例子,她觉得这个时代最耀眼的就是这种‘忠孝仁义’的古风。人性中最璀璨的光芒就是这样‘大忠大孝大仁大义’的品行。 鬼五没有说话,郑青鸾也没有再多言。她从怀里拿出个小瓷瓶,滴了一滴液体在匕首刃上,那液体就如油脂般附着在刀刃上。鬼五眼睛一缩,他从没见过这种毒药。他把自己的飞刀递过去,让郑青鸾也涂上毒药。对方手中有弩,不可能有近身搏斗的机会,只能以暗器伤人。他在江湖上混,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见这小姑娘行事狠辣,反觉得投了脾气。 “见血封喉!”郑青鸾提醒了一句,顺便递了个瓷瓶过去,“可解百毒!即使毒性烈,也能起到压制的作用。” 鬼五接过来,复杂的看了小姑娘一眼!这样的东西在江湖上那可是万金难求的宝贝,就这么给了自己,还真是够朋友,够义气! 鬼五起身,必须把人引出来,才好动手。郑青鸾赶紧拉住他,用手指了指两具尸体。鬼五点点头,表示明白。两人把尸身扶起来,自己没有冒头。那边的弩果然飞了过来,还是两只同时射出,这就证明至少藏着两人。 郑青鸾的匕首和鬼五的飞镖也同时趁机射了出去,发出了两声惨叫,就瞬间没有声息。 郑青鸾不敢大意,小心的匍匐过去,见真的就两个人,再没有隐藏的敌人,才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如今,天已亮了起来,周围一切尽收眼底。这次的危机算是过去了! 但心头的疑云却更重了!她看向走过来的宋承安,不由的眯起了眼睛。 他真的毫不知情吗? 第71章 主意 第七十章主意 “小姐。”周海第一个赶过来,见郑青鸾身上的血渍,吓得脸都白了,“您没事吧?” “没事!”她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别人的!”她现在的形象真心不怎么样,在落满露水的草丛里匍匐,身上早已打湿,身上难免沾上草的汁液,染的花花绿绿,又有溅到身上的人血,地上的泥土,真是惨不忍睹。 “那就好!”周海见郑青鸾确实行动无碍,才上前查看尸体。快速的把一些随身的东西收起来,也没细看。 郑青鸾暗暗点头,一看就是打扫战场的老手。 二郎的脸色苍白,拉过郑青鸾打量,“哪伤着了?” “蹭破点皮。”郑青鸾把手掌手腕给二郎看,白嫩细腻的肌肤上都是血印子,应该是一种长刺的藤蔓拉伤的。 二郎的脸色顿时就拉下来了。尤其是看到郑青鸾的两个丫头寸步不离的跟在宋承安的身边的时候,怒气压都压不住,不由的呵斥,“那些喂不熟的白眼狼,早该打死算了。留在身边做什么?” 揽弓和奉剑已经跟随宋承安到了近前,两人涨红了脸,立时跪下。郑青鸾没搭理她们!虽说只有短短两月的主仆名分,但在危难的时候,对主子没有丝毫维护之心,这样的人,不能留在身边了。 二郎从怀里拿出伤药,给郑青鸾包扎。两个丫头不能用,其他的要么是下仆,要么是外男。只有这个亲堂哥,亲近些也是不妨事的。 宋承安也看见郑青鸾的伤了,纤细的手腕,修长的手指,很难想像这样一双手刚才瞬间收割了两条人命!那样白皙娇嫩的肌肤衬的伤口越加的可怖。不知怎的,心里猛然一跳,不由的面红耳热了起来。看见郑二郎握着那样纤美的手指就觉得有些碍眼,即便是亲堂哥也不行。皱眉道,“不是有丫头吗?你一个大男人哪有丫头细心?” “那样的丫头我们郑家可要不起!”二郎心里冷笑,别以为你的眼神我没瞧见,大家都是男人,谁不了解谁啊。能让你唐突我妹子吗?别说是亲王世子,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行啊!“自家的妹子自己心疼!那起子眼里没主子的奴才,我们老郑家是不要的。送给世子了!” “听哥你的!”郑青鸾笑着说,显得很乖巧。丫头的事,这也算是家事,长兄做主,比她亲自开口送人要强。毕竟她们贴着‘上赐’的标签。她看向宋承安,“她们身手不错,近身保护世子还是可以的。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她们留在世子身边的用处更大一些!” 宋承安看她丝毫不知道疼的样子,依旧笑盈盈的,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想想家里哪怕是个三等的粗使丫头,花枝上的刺扎了手,也是了不得的大事。恨不能把能找到的好药都涂上才好。而她,养的如此粗糙,就如同长在野外的刺玫,不论什么环境都开的奔放热烈,香气袭人。 低头看看跪在地上面色惨白的两个丫头,心想,既然不是忠心对你,我就收下,替你解了这个麻烦也就是了!于是点点头,道,“那就这样吧。” 揽弓和奉剑并不愿意离开郑青鸾,她们虽然是是奉命监视她,但这些日子才过的像个人过的日子。这个主子并不难伺候,她们平时也只是陪着在家附近走动走动,甚至明知道她们目的不纯也没有难为过她们。但她们这些人,使命就是维护皇权。如今与亲王世子的性命相比,一切似乎都不重要。她们有她们的使命!两人郑重的朝郑青鸾磕了头,才站起身来,立在宋承安的身后。 “这样的弓箭也想取人性命啊?”宋承安捡起地上的弓箭,刚要嘲笑几声。突然看见两具尸体上长长的箭头,脸色大变。上前细细查看,又见周海鬼五那边还有尸身,又连忙过去。见果然是军中弓箭,瞬间脸色煞白! 郑青鸾一直观察着宋承安,心中有了猜测。 她一直以为是有人在挑唆萧家和皇上的关系。但看今日的情景,这下棋之人恐怕就是那位九五至尊!他故意前后派两拨人刺探消息,后一拨还是亲王世子,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其他人的暗算。事实上郑青鸾也确实是那么想的。他派人一路假装劫杀瑞亲王世子,逼得郑青鸾不得不动用萧家隐在暗处的势力。可如今看来,有人黄雀在后了!想把把皇上设的局,做成真的! 呵呵!这位皇上,真不知让人该怎么评价!阴谋多与阳谋,就显得心胸不够大,格局不够高,御下的手段不够强。 宋承安昨儿一定也想明白了,也以为只是皇上设的局,他是诱饵,来钓萧家这条鱼。没想到,还真有人打算吃了他这个饵啊! 郑青鸾心里暗自庆幸,幸好她觉得军中良莠不齐,也怕将士不好辖制,更怕里面有萧家的死忠,对皇家耿耿于怀的人,暗里伤了宋承安,所以不敢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郑青鸾和宋承安都不说话,众人又不是新手,处理了尸体,就纷纷上马,此地不能久留。 郑青鸾深深的看了宋承乾一眼,将一件斗篷披在身上,遮住身上的脏污,跃上马背,继续上路。 又行了一个半时辰,是一处路边的客栈。这里面有汪兴华的份子,老板是个可信之人。鬼五是认识的。 就见鬼五第一个跃下马,进了客栈门,一会儿功夫,就见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跟在鬼五身后迎了出来。 “几位是打尖还是住店?”一副不认识的架势。郑青鸾就知道鬼五已经交代好了。 “住店!”二郎点点头,其实他和这家掌柜也是熟人,甚至称得上朋友,没想到还有汪兴华这层关系在,心里难免就更亲近两分。 “好嘞!”这个据说叫黑虎的故交,马上笑着应道,“您几位里面请。”自有伙计过来牵了马下去照料。 “有清静的院子最好!价钱不是问题!”宋承安很是疲惫,不仅身累,心更累!他这次的麻烦大了!说完掏出一张银票来! “这也太多了!”黑虎看了二郎和鬼五一眼,见二人都微不可见的点点头,才收起来,又对宋承安赔笑道,“一定把您招待好了!” 清静的院子,干净的房舍,精致干净的饭菜。几人吃饱喝足,就都各自回房休息了。 郑青鸾却满是焦虑,怎么也睡不着?既然暗处的人处心积虑的要置宋承安于死地,那就不会轻易放弃。而现在还不到省城,离京城就更远了!怎么办?那样的弓箭真要用起来,必会造成人员伤亡的!这是她不愿看到的!得想个办法才行! 即使有办法宋承安会乖乖配合吗?他会不会想险中求胜,既然已经如此了,何不以身犯险,把萧家的势力引出来!到那是自己又该怎么应对呢? 在他心里,护卫护主而亡是宿命!甚至包括郑青鸾的性命,未尝就有多在乎!他不在乎别人的生死,但郑青鸾却不能不在乎! 生死? 生死! 郑青鸾灵光一闪,心头敞亮!既然都要他死!那就让他‘死’!然后带着他的‘尸首’回京好了! 她一时有些兴奋,这真是个绝妙的好主意!她要慢慢的完善它,这事,还真不能出一点子纰漏。 这是,身后的墙上传来轻轻的敲击声,她穿好衣服站起身来,墙上果然出现一个一人宽的门来。她缓步入内,等门关上,才笑着道,“黑虎叔,这机关不错啊!看的人眼热!” 黑虎对这小丫头也是早有耳闻,如今看她这般不见外,心里就越发欢喜。他有两个儿子,也是这般年纪,整日里招猫逗狗,哪有娇滴滴的小闺女招人稀罕,也笑言,“这值什么?想要什么样的?叔去给你造!能有多难!” “那我先谢叔了!”郑青鸾自来熟的坐过去,“没想到家里的哥哥和姐夫都与叔叔相熟,可见是咱们的缘分。” “那可不?”黑虎笑的很豪爽,“你一来,就给叔带来了大买卖。”这是指宋承安给的一百两银票。抵半年的进项! “那是一条肥鱼,尽管放心的宰。您多赚些,我心里才好受些。不能为了他咱们白拼命不是?”她笑的没心没肺。 黑虎就看了二郎和鬼五,“这可是个大麻烦!路上怕是不能清静!要不我陪你们去一趟。” “不用!”不待二郎和鬼五答话,郑青鸾就笑嘻嘻的结果话茬,“我刚想到了个好主意!”很是洋洋得意的样子,这时候看起来才是十几岁小姑娘的样子。 “说说看!”二郎可是知道自家妹子的彪悍程度的,她说是好主意,就一定是好主意。 “不是有人要宰了宋承安吗?那我们就让他‘身死’,然后带着‘尸首’回京!”郑青鸾满脸坏笑。 “你是说演一场戏,假死!”黑虎道。 “不!”郑青鸾眯起眼睛,冷光乍现,“我确实需要一具真尸体!” 这是什么意思? 郑青鸾就凑过去一阵耳语,几人脸上就都带了笑。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耍他个眼花缭乱!” 第72章 京城 第七十一章京城 京城最近的气氛显得很压抑,原因是不知道什么人放出流言,说是瑞亲王世子因为萧家的事遇害了。 但奇怪就奇怪在,对于此时,瑞亲王府紧闭大门,没有任何反应。 宫里更是没有任何说法。 这就不能不让人觉得奇怪了。 不仅围观看热闹的人奇怪,瑞亲王坐在皇上的对面,两人各捧着一杯茶,都皱着眉头。他们也兀自纳闷呢!要说宋承安出事了,他们心中是不信的,当然也不愿意相信。堂堂亲王世子,怎可能只带着一个护卫出行,暗处的暗卫那绝对不是摆设。一是护卫,二是为了方便联系。他们自有他们一套传讯手段,能确保消息万无一失的传递回来。而如今消息已经断了半个月了。就是走的再慢,如果人还活着,也应该到京城了。但如果人死了,也应该有消息才对!如今这样的情况,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让人很费解。 “这次是朕大意了!”泰安帝显得很愧疚自责,皇叔只有这一根独苗,真要这么折了,那也太冤了!如今看来,郑家这小姑娘可能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萧家的家底。如果不是这个小姑娘,那么西北的萧家军突然稳定下定,暗中一定还藏着什么人?难道萧家的人除了萧云峰还有幸存者。那就大大的不妙了!脸色一时就更凝重了几分。 瑞亲王没有说话,他怎会不怨?但现在他连派人前去探看都不敢!谁知道派去的人里是不是夹杂了心思不纯的人。这些人连皇上的一举一动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可见根基深厚,埋藏的也很深。皇上身边尚且如此,何况自己身边呢?他很是不能了解皇上的心思,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他连身边的事情尚且没能清理明白,这么忙忙叨叨的盯着萧家做什么?“说句僭越的话,从这次的事情里,皇上,您应该明白,这暗处的人不动则已,一动起来,连咱们都束手束脚。您别忘了,十年前那场宫变,先皇是怎么去的!若不是皇上侥幸,如今的皇位指不定是谁家的!有一就有二!萧家一直以忠贞标榜自己,所以,他们除了戍边,不会参与朝堂争斗,更不会大逆不道的造反,否则,让天下人怎么看?堵不住悠悠众口,即便夺了江山,也坐不了江山。只要他们不造反,现阶段,萧家只能拉拢,不能使其离心啊!否则,将内忧外患,朝廷危矣!” “这个道理,朕怎会不明白?”泰安帝有几分焦虑,“可手中无兵,则万事都受掣肘!那些勋贵世家,哪家是好对付的。他们手中有兵权,阳奉阴违。朕的旨意在军中那就是放屁!” “但他们相互之间合作的少,对立的却多。皇上一直以来是在分化拉拢,又想尽快用萧家的武力去震慑那些不安分的世家?”瑞亲王明白皇上的意思。 泰安帝点点头,“若非如此,我怎会-江阳是我的亲妹子,我愿意这么逼迫她吗?母后临终交代我护着江阳,我怎敢忘?云峰是我唯一的亲外甥,当年父皇有多疼他,你是知道的。常当着我的面说,如今有外公,以后有你舅舅,这天下之大,没人能欺负你!言犹在耳啊!这些就不说了,如今连安儿,也生死不明,我心里能好受吗?为了咱们宋家的江山,牺牲的太多了!” 瑞亲王叹口气,虽然泰安帝有几分做戏的成分在里面,但这话有五六成是真心话!他们打小一起长大,彼此了解,这点把握他还是有的。说到底,皇上并不是一个无情的人。一旦坐上那个位子,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皇上,您一叶障目了!”瑞亲王拍拍泰安帝的肩膀,像小时候一样亲昵,“军中有军中的规则!您不了解,让了解的人去收服啊!” “你是说峰儿。”泰安帝皱起眉头。 瑞亲王点点头,“除了他,别人也不能放心用。只有他,不仅不会在乎那些军权,甚至会害怕那些军权真的放在他的手里!即使您不说,军权他也会在第一时间上交皇上的!何况,他如今可不是孤家寡人,郑家一家老小的命可都系在他身上啊!我想,他不会愿意看到郑家如萧家一样消失掉。军权一旦收拢,萧家军就不再是威胁!皇上手中握着的兵权完全可以和萧家军抗衡。以前萧家军最强,是因为其他军中势力交错,甚至令出多门,不能团结一心的缘故。” 泰安帝沉吟一会儿,点点头,“皇叔说的对!这是目前最保险又有效的办法了。”何况,江阳只要留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萧云峰就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如今,只能指望那位郑家姑娘了!”瑞亲王脸上浮起笑意,“那姑娘,可不是什么简单角色!我怀疑,现在得到的消息根本就是那位姑娘在故弄玄虚!” “你是说,只有人‘死’了,才更安全!”泰安帝了然的点点头,“有些道理!” “我们能想到,别人自然也想的到。”瑞亲王嘴角挑起,“究竟会怎么做,我也猜不到。但我知道,那姑娘极度惜命,如果安儿真的出事了,她绝不会再冒险来京城,一定第一时间回去带着家人逃了!” “而方嬷嬷这几天的消息没断,郑家一切正常!”泰安帝喃喃道。 瑞亲王眼睛一闪,像是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点点头,“那么,安儿一定是安全的!” “王爷!”门外有人前来禀报,“一位身着大红衣服的小姑娘,领着载着七个棺材的车队一刻钟之前从朱雀门进了京城,朝咱们王府而来。据说,棺材上被射满了弓箭。” “什么?”泰安帝站起身来,立时觉得无比怪异,穿着大红扶棺进京,这是什么路数。 “走!”瑞亲王利落的起身,向门外飞奔,“去看看!” 泰安帝是微服来的王府,出去看看也无妨,他招招手,吩咐道,“放萧云峰出来,要是他打听什么也不要隐瞒。”说完起身出去了。 等两人到达门口,远远的看见一个看起来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一身大红的骑装,骑在一匹黑马上,煞是抢眼!即使坐在马上,也能看出这姑娘身材高挑,她此时面带笑意,更显得如晨曦里的太阳花,朝气勃勃,明媚鲜艳! 她身后紧随七辆马车,马车上七口棺材,每辆马车都有一个其貌不扬的赶车的车夫,像是从哪个镖行雇佣的镖师,明显没有功夫的样子。更可怖的是,那些棺材上长长的弓箭,从棺材的一面射入,完全没入棺材,箭头从另一面露出,贯穿其中。里面即便藏着活人,也都穿成糖葫芦,死的不能再死了。 车队周围跟着看热闹的百姓,一时之间,熙熙攘攘,很是热闹。 瑞亲王和皇上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凝重。这是有人非要置宋承安于死地啊! 瑞王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把目光投向正从马上下来的小姑娘。 “见过王爷!”郑青鸾面带微笑上前行礼,看不出任何不妥。 “不用多礼!咱们不是外人。”瑞亲王看了泰安帝一眼,笑着应了一声。 就见郑青鸾朝泰安帝微笑颔首,然后用手势做了个叩首的动作。这是猜出泰安帝的身份,又不能明着行礼叫破身份。 很有几分眼力见。泰安帝心里倒着实有几分喜欢,手轻轻一抬,示意免礼。 郑青鸾侧了身子,看到带着斗笠的萧云峰隐在暗处,才真真松了一口气。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到来! 她扫向车队方向,淡淡的道,“世子,还不出来见过王爷吗?” 众人都把目光聚集在几口棺材上,都不免好奇,用弓箭射穿的棺材里,是怎么藏人的? 就见车队旁的车夫里走出一个人来,脸上一块大大的胎记,难道这是宋承安?众人正在不解,就见人群中一道寒光迎着车夫而去,众人发出一声惊呼,瑞亲王吓得几乎晕厥过去。就见另一道寒光以更快的速度迎了上去,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两枚飞镖应声而落。众人才松了口气。而那个暗箭伤人的人,一眨眼就消失在人群里。郑青鸾看到萧大紧随其后,追了出去,就放下心来。 瑞亲王此时才看到隐在暗处的萧云峰,感激的点点头。 郑青鸾的表情始终都不曾变化,像是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那位面上带胎记的车夫继续向前走,瑞亲王微微皱皱眉,这人和安儿的身高体形确实相像,但走路的姿势却有些不同,做父母的是不会认错自己的孩子的。 瑞亲王心思电转,难道还有未知的危险。他面上不动声色,却隐晦的看了郑青鸾一眼,见对方虽然面上含笑,却满眼警惕,就知道,事情可能还不算完。他也配合的满含激动的冲着车夫喊‘安儿’,要迎上去。 此时车队里另一个车夫激动的跳了起来,却只张口,却发不出声音。他抹了一把脸,露出真容,一看,竟是宋承安的随从大眼。就见他激动的跑过来,抱桩宋承安’的腿- 第73章 三合一 第七十二章重聚 大眼手里的刀片朝着‘宋承安’的咽喉迅速划去,引起一阵惊呼。瑞亲王马上后退,自有护卫将他和泰安帝紧紧的护在身后。 而这个‘宋承安’是鬼五假扮的。他做了半辈子刀口上添血的营生,大眼怎会是他的对手。他们的内力都被郑青鸾封住了,这是为了让人不因为气息而警惕他们。甚至连哑穴也封住了,看着彼此画的面目全非的脸,连手都被修饰了一番,如果不听声音,还真不知道谁是谁。因为不知道谁才是宋承安,也就没有了保护对象,遇到刺杀时,便各自为战,对方找不到目标,自是不会恋战。就这么着,一路到了京城!想不到,郑青鸾那么做,不仅是防着刺客,也防着身边埋藏的暗线。这个大眼据说从小伺候宋承安,埋藏的可真够深的。 等大家反应过来,大眼已经栽倒在地,他是被毒针刺到了。而毒针,则是郑青鸾为鬼五准备好防身的。 “废掉四肢,卸掉下巴!”郑青鸾背对着鬼五说了一句,眼睛却在其余几人身上划过,看到被化妆成黑脸矮汉的揽弓,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很规律的不停抖动,她的心狠狠一缩,有几分后怕。她像是不经意的撇向能看到揽弓手指的方向,人头攒动,鱼龙混杂,倒是有一位二十许岁的男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身着锦袍,头戴玉冠,很有几分公子如玉的儒雅之气。见郑青鸾瞟过去,还微微一笑,颔首致意。 郑青鸾点头回礼,但余光却看向他侧后方的一位中年男子,他的右手食指和中指也已一种奇怪的姿势弯曲着。 这要是巧合,才真是见鬼! “怎么了?”身后传来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郑青鸾知道这是萧云峰靠近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郑青鸾转过身,这人瘦了不少,却显得眼睛更加深邃,人也越发俊朗。看到他眼里的担忧,那一丝陌生感瞬间消失,她微微一笑,“你认识那边的白袍男子吗?” 萧云峰没刻意去看,余光一扫而过,“认识!他有什么不对?” “让人盯着他!还有他身后的那个灰袍中年男人。”郑青鸾很满意萧云峰的反应。很有默契的感觉,让她的心情瞬间明媚了起来。 “没见过那个中年人!”萧云峰肯定的道,“在京城,那应该是一张生面孔。” “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应该如同你和萧大!”郑青鸾面带笑意,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羞涩,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在说什么悄悄话。 “怎么看出来的?”萧云峰有几分疑惑,看着小姑娘的眼睛,却闪闪发亮。这小丫头长大了呢!虽然才半年不见,已经发育成少女的模样,腰身更显曲线婀娜。也长高了许多,腿越发笔直修长了! 郑青鸾没看出这人脑子里龌龊的想法,就让他看揽弓的手指,中年人的手指,“他们是用这种方法传递信息!”她有些赞叹古人的智慧,“你看那两人站立的位置,是不是很奇怪?虽然人多,也很挤,人挨着人,但白袍男子唯独对灰袍男子的方向没有任何闪避动作,你说这是为什么?” “信任!”萧云峰点点头,“因为绝对的信任。”他想到白袍男子的身份,那点小心思也就顾不上了,面色瞬间闪过凝重。 郑青鸾笑笑,就不再说话。那人的身份一定让他觉得很棘手吧!提醒之后,他不说,她就不问!在男人面前,是得学会依靠! 就在此时,一声‘父王’从王府里传了出来,接着就走出个蟒袍玉带的绝美男子,不是宋承安还有谁? 人群里一下子炸开了锅,原来真神压根就不在车队里!那他藏在哪儿呢?众人纷纷猜测。 其实宋承安一直在车队了,进城时八个人一个也没少,人们总是有固定思维,听说是七个车夫,谁还专门去数他。再加上王府门口很混乱,人们的注意力全在刺客身上。连少了个人,都没人注意到,这是典型的灯下黑! 瑞亲王拉过宋承安上下打量,见真的毫发无损,只是瘦了些,激动的不能自已。看看棺材上的弩箭,就知道有多凶险,能平安归来,真是祖宗保佑!哦!不!还有萧郑氏青鸾!多亏了她的小心谨慎。如今安儿的贴身随从尚不可靠,那自己和皇上身边的人呢?又有多少是包藏祸心的钉子! 泰安帝当然也被惊的不轻!十年的时间让他忘了先帝是怎么去的!如今血淋淋的事实摆在面前,他怎能不惊恐。 这时郑青鸾笑盈盈的上前补了一刀,“世子爷,揽弓和奉剑虽然我给了你,但她们本是上赐的。”她隐晦的看了一眼泰安帝,“跟随我的时间确实很短,她们受过专业的训练,但是,我刚才才发现,揽弓那丫头似乎有些不妥!和大眼是不是一伙的尚不得而知。奉剑,我暂时还看不出来!你万事小心!”她声音压得极低,但泰安帝和瑞亲王显然都听见了! 那丫头可是出自暗卫营!泰安帝心里更惊怒!这代表什么意思?如果暗卫营都暗藏钉子,那还有什么安全可言! 这背后之人,不揪出来,真是让人寝食难安! “知道了”瑞亲王点点头,“我们入府说话。”不同于宋承安的惊恐,瑞亲王更快回过神来。 “不了!舅公!”萧云峰上前,躬身一礼,“世子已经安全送到,她一个小姑娘怕是已经精疲力尽了!我带她回去休息,有什么话回头再说!来日方长!”他对这次由泰安帝策划,宋承安主演的这出戏很有意见,甚至出离愤怒。如果不是郑青鸾密信一再告诫,让自己不要轻举妄动,他的好舅舅真以为禁足就真能圈住他!那一刻他心里的野心不停的滋长,好像瞬间就能长成参天大树,挣脱掉身上所有的束缚!不过到底不放心小姑娘一个人,偷偷派了自己的贴身暗卫,暗地里护着郑青鸾,以保证她的安全! 泰安帝知道萧云峰气不顺,也不和他计较,点点头,难得的露了个好脸,“你府邸的隔壁,是不是还有一个三进的宅子,在内务府名下的!如今赐给郑家吧!”又瞪了一眼萧云峰,骂道,“没成亲,把人家姑娘带回你府上住算怎么回事?不懂事的玩意!”又朝郑青鸾和蔼的笑,“这次能护着世子回来,你功不可没!也没什么好赏你的,一处宅子而已。好处是紧挨着长宁侯府,相互能照应!” “谢您的恩典!”她笑的很腼腆,“京城居大不易!我这正发愁呢,您可赏到我心坎上了!” 泰安帝见她乖巧伶俐,满意的笑笑,挥挥手让他们告退。 几个车夫如今也都以真面目示人了,郑青鸾过去,很隐蔽的解了他们封住的穴位。带着二郎,鬼五和周海,随着萧云峰一起离开。 至于那些马车棺材,自有王府处理,很不用他们操心! “去三里胡同!”二郎黑着脸,没搭理萧云峰,也不打算去什么侯府。三里胡同多住些小官吏,两进的宅子是前些日子托朋友买的,也派了一房下人看屋子,住过去很是便宜。 郑青鸾不敢说话。知道这是迁怒萧云峰不该袖手旁观。 萧云峰赶紧见礼,“兄长这般,让言之无地自容!”言之,是泰安帝前两日刚赐给他的字。他求救般的看向郑青鸾,神情颇为尴尬。他比二郎的年纪还长两岁呢。 “我们小门小户人家,可闺女也是金贵的娇客!”言下之意是你萧家也太不把我们家姑娘当回事了! 萧云峰能冤死,他也不顾什么脸面,厚着脸皮,“是鸾儿密信我不许插手,我哪敢动啊!” 说的周围的几人都憋了笑,这还没过门呢,就怕成这样,这要过门了,还不定怎么着呢!何况你这么理直气壮的说出来,真的好吗?脸呢? 郑青鸾脸色一红,对二郎小声解释,“这里面的事,有些复杂!”看了萧云峰一眼,才道,“他派了暗卫在咱们身边,更安全!” 二郎看了一眼鬼五,见鬼五点点头,就知道这话是真的!怒气才消了一些。又瞪了郑青鸾一眼,真是女生外向,还没怎么着呢,就护上了。不过是想给对方个下马威,让他知道自己家的姑娘怠慢不得罢了! 郑青鸾嘻嘻一笑,“那咱看看新得的宅子去!” 二郎也就借坡下驴,点点头。萧云峰向后挥挥手,马上有人飞马而去,应该是去提前准备了! 这整条街就只有这两户,占地甚是宽广。 “这处宅子虽然只有三进,但真正的妙处在后面的花园子,占了整个府邸的八成面积,虽没有什么奇花异草,但难得的是疏朗开阔,引了活水,也有两处温泉泉眼。里面修了许多的精舍,完全可以住人。”萧云峰见几人都梳洗完,且简单的用了饭。自然都是家里的仆妇在侯府做好,拿过来的。又看小姑娘安排下人洒扫,就提出去看看园子,省的在这里坐着,影响别人打扫。他就做起了导游,慢慢的讲解。 “你怎么会关注这个宅子?”郑青鸾觉得奇怪,他可不是会关注这些小事的人。 “当初赏赐侯府的时候,我就先瞧中它。想着咱们人口不多,房子多了没人住,就显得破败。三进咱们住着刚好,园子你肯定是极喜欢的,又见里面与景色相得益彰的精舍,真是小巧精致,数量又极多,来客也住的下,就选了它!可是礼部说什么不够侯府的规格,皇上就赐了隔壁,三排五进并列,就我一个主子!”语气里有些落寞与萧条。 郑青鸾听的点点头,是挺可怜的,心里一软,“我大约在京得待一段日子,要不你住过来,和二郎哥做伴,顺便也说些京里的事,省的人生地不熟,犯了什么忌讳,得罪了人而不自知。” 二郎脸上一黑,真是个傻丫头,平时的机灵劲哪去了?这是装可怜呢,你看不出来啊! 萧云峰心里一喜,面上却不显,犹豫了一下才道,“这样也好!你们刚立门户,我也不放心。” 大尾巴狼!二郎心里暗道。 园子果然不错!那五六米高的花藤架子下,建着两间屋子,窗户开的很大,墙壁屋檐窗棱处都爬满花枝,房里床榻茶几俱全,夏日里在这里乘凉,定是凉风阵阵,花香袭人。地势高的地方修成山坡的样子,遍植各色果树,果林间几间茅屋,很有意趣。还有泉眼上的亭子,竟然建了三层高。一层待客赏景,二楼是茶室书房,三楼起居,真是小巧又别致。湖上建了相互交错的廊桥,也都建有水上屋舍。湖中心是座面积尽两三亩的孤岛,岛上草木葱茏,没有太多人为加工的痕迹,任其自然生长,树木粗大,树上建起了几个树屋,很有些自然的野趣。更不要说,假山底的石屋,古树下的树洞,瀑布后的山洞等等,大小不等,但布置的极为精巧合理,让人不能不爱。 几人也不嫌累,逛了半天,到底还是没有看完。见天色不早了,萧云峰就劝道,“改日再逛,到时候题了匾额挂上,也是雅趣。” 郑青鸾笑着应了。等回到前院,一切都归置妥当。陈设帐幔都是从侯府拿过来的,郑青鸾也不推辞,那就显的太矫情了。 “这两个丫头以后就跟着你!”吃完饭,萧云峰趁着喝茶的功夫,叫来两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是一对双生子,长相带着几分英武之气。 郑青鸾见他这样郑重,就知道这是萧家训练的人,能放心用!就点点头,接受了这份安排。 “外面的几个小子,兄长自去挑两个机灵的带在身边,跑个腿传个话也方便一些。其余的给周管事和鬼五大哥打个下手,是自己人,放心用!”萧云峰这个安排就很是贴心了。 二郎接受这份好意,点点头,应下了。 周海想着京城他人生地不熟,出门都能迷路,还真缺一个提点的人,忙起身行礼,“谢少将军!” 行的是萧家军的军礼,又口称少将军,萧云峰连忙起身回礼。这是萧家军的军规!之后他才诧异的看向周海,又看郑青鸾。 “周海曾在萧家军服役,后来家里发生了一些变故,才到郑家,一直跟着爹的!这次出门,爹不放心,让他跟着我跑一趟。”郑青鸾抿了一口茶,笑笑,简单的解释了一下。这场景就像是回到从前,带过的新兵蛋子退役后在老家开了农家乐,她和同事去玩,那小子见到她,惦着炒菜勺就来敬礼,口称班长。班长是对老兵的称呼。觉得很亲切! 萧云峰点点头,有些唏嘘,“好好干!我许你儿子一个出身!” “是!”周海惊喜。这个出身哪怕是个九品的旗手,也是体面出息! 鬼五看的暗暗点头,起身致谢,“谢过侯爷!” “以前的事情,我去替你抹干净,以后不用躲躲藏藏了!”萧云峰已经让人查了鬼五的底细,知道只是在江湖上得罪了人,人倒是特别仗义,就伸伸手,帮了这个忙。 鬼五沉吟之后,就道,“我会守在郑家!” 萧云峰就笑道,“我那小舅子才八九岁的样子,很该有个武师傅。虽说以后要科举入仕,但是会点拳脚功夫,能防身不说,最重要的是能强身健体。”三郎五郎这两个大舅子年纪不大,也能跟着学学。但这话他却不好说。给小舅子安排,那是关心幼弟。给大舅子安排,那就是指手划脚了,这点分寸他还是有的。 “三郎五郎也得好好练练!”二郎闻弦音而知雅意,马上接住话茬,他是做兄长的,这话他就能说。“言之的主意很好。”这是替郑家接受这份好意。名正言顺的为郑家找了个好护院,这么个人放在郑家,魑魅魍魉那是谁也近不了身的。 萧云峰松了口气,这个虽是郑青鸾的堂兄,但看起来感情很好,郑家的事他也拿得住。而小姑娘一直默默听着,对这位兄长从不曾反驳,他也不敢敷衍,十二分的上心。见对方确实是个稳重机灵的人,又不是真心想为难他,就暗暗点点头。这人放在军中,即使没有萧家提携,也是迟早能出头的。 几人闲话了几句,就各自回屋休息了。一路风餐露宿,担惊受怕,精神高度紧张,现在,知道萧云峰就守在外院,屋子周围好几个暗卫,郑青鸾才放下心,很快就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的晌午了! 她刚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外面就传来清脆的声音,“小姐,是要起了吗?” 这才想起来,她刚得了两个丫鬟,“进来吧!”郑青鸾掀开薄被,只穿着肚兜亵衣和脱鞋,在屋子中间扭扭脖子扭扭腰,活动筋骨。说实话,她昨晚看到脱鞋的时候怔愣了好一会,软软的底子,翠绿的纱面绣着一只蚱蜢,很是精致可爱。古代的贵族生活比自己想的要奢侈许多!看来自己还是活的太粗糙。据说这些衣物都是前些日子,萧云峰命人做的。郑青鸾估计是收到自己要来京城的密信后,就开始准备的。各色衣裳鞋袜里里外外就整整十大箱子,还有各种首饰配饰无数。一看就是用了很多心思,很贴心。 两个丫头进来就看到露出雪白肌肤的脊背上系着鹅黄色的几根带子,翠绿的亵裤很小巧,只从腰到大腿根部,把身体裹得浑圆。腰肢纤细,白腿修长。她站直了身体,头发才柔顺的垂下来,遮住整个背部,等她转过身,鹅黄的肚兜上绣着翠绿的鸟,露出小巧的锁骨和圆润的肩膀。真美!不由让人看呆了去。 不仅屋里的人看呆了!屋外的人也看呆了! 萧云峰下了朝,见二郎他们都出了门,想着小姑娘应该还在屋里,就直接来寻人。宅子里都是侯府的下人,谁敢管他,一路顺顺利利的就进了内宅,到了闺房门口,才想起要通报,结果不见丫头,他就绕道后面,从后窗上看了一看,马上觉得口干舌燥了起来。小丫头长大了!他赶紧往回走,并下了封口令,谁也不许提他进内院的事! 郑青鸾在两个丫头的伺候下洁口净面完,问道,“你们叫什么?” “奴婢百一。”说话的这个嘴角有颗很小的痣,“是姐姐。她是妹妹百二。” 郑青鸾一听名字就知道,这是萧家的护卫营出来的人。他们没有名字,只有编号!编号,是他们的荣耀! 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笑着在衣柜里选了一条墨绿的裙裤,那裤腿做的很是宽大,真的一点也看不出来是裤子。裤腿更是承喇叭状,越往下越宽,上面绣了露珠的样子,走起路来,墨绿色的裤腿一摆动,如同荷叶上的露珠来回滚动,生动又有趣。 又选了荷花米分的上衣,窄窄的腰,宽宽短短的袖子。 这身衣服让郑青鸾心中一动。这明显是自己为方便,结合民国的服饰自己画的样子,他怎么会知道?还让人做的更精致了。昨晚看到改良的内衣,她也没在意。毕竟上次两人在山洞里,同塌而眠,他见过了。那这衣裳怎么解释?自己身边一定有他的人!这家伙!隐藏的还挺深。 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只选了白玉的蜻蜓簪子插在头上,又选了绣着青蛙的绣鞋。整个就是荷塘里成精的荷花仙子。 到大堂正厅里,萧云峰正坐着喝茶,屋里摆了不少礼盒,占了半个厅堂。 “瑞王府的谢礼!”萧云峰简单的解释了一句。都是实用的东西,应该是费了一番心思准备的。“说改天这边收拾好了,就登门拜访!”说完从头到脚的打量郑青鸾,失笑道,“怎么这么个打扮?像是把池塘里的荷花摘下来了。连蜻蜓都有了!” “你再看!”郑青鸾说着就走动了起来。那裙摆一动,像是荷叶随风起舞,露珠滚滚,那脚上的小青蛙,也分不清是在荷叶上还是在荷叶下。 “你这促狭的!”萧云峰看的有趣,赞道,“好看!就穿这个出去逛逛!” “能出去逛吗?”郑青鸾有些惊喜。这个她真没敢想。毕竟京城规矩大,又有那些男女大防。她不敢轻易的去挑战这些约定俗成的礼教规矩。她不是一个人,身后有郑家,不能因为她的不慎,让家人跟着遭殃。何况,她也不认为,仅凭自己一人,就能登高一呼,响应者云集,去改变一些在现代人眼里的陋习。别傻了!社会的规则是那么容易打破的?不科学的事不能干! “能啊!”萧云峰见她谨慎,就解释道,“没事!勋贵人家的小姐,不是太讲究这些。” 郑青鸾秒懂。 出身高,就有特权,不是很在意别人的看法。或者说,别人不敢明着有什么看法。所以,他们可以打破规矩。 出身低,是无所谓,为了生活的更好,抛头露面也没有谁在乎,所以,她们不用守这样的规矩。 只有那些不高不低的人家,为了表示和出身低的人家的不同,才约束女子。但他们又没有打破规矩的底气,自然就形成了这么一个上等社会的低层群体。 郑青鸾高兴的应下来,看着端上来的饭菜,也吃的飞快,在她想来,她就是那个出身低的人,不在乎! 她喝了一口不知道炖的是什么的汤,问道,“二郎哥他们呢?” 萧云峰也不知道,他看向百一。 “堂少爷留了话,说着梅家堂舅爷家的少爷在京里照看生意,他前去拜访了。晚上必会回来,让您不用担心。”百一简要的回了话。 “难为你记得这么明白!”郑青鸾很满意。称呼二郎为堂少爷,而不是舅爷,这是以郑家三房的奴仆自居。 见萧云峰云里雾里,没闹清楚关系,就解释道,“我二伯娘姓梅。娘家只剩下个堂伯父和堂叔两房亲人,都在南边做海运的生意。京城这个,估计是这两房中的小辈。” “不知道就罢了,如今知道了,就不好失礼。”萧云峰喊了萧大,“去准备了礼让人送去,就说之前不知道,失礼了。改日亲自登门拜访!” 萧大应声而去。 郑青鸾也没阻止,给她做脸,给三房做脸,给郑家做脸,这样的事,她不会拦着。人情往来本就是如此。又想他们根本不知道梅家在哪,想要提醒,突然想到二郎带的是萧家的小厮,他们是地头蛇,打听个去处,不必她操心。遂,安安静静的吃完自己的饭,茶也不喝了,准备出门。 京城的街道远比自己想想的繁华,萧云峰见郑青鸾也不买什么东西,就是不停的瞧,看什么都觉得新鲜。笑道,“看上什么就买吧!” 郑青鸾点点头,在她的眼里,这些跟旅游景点的纪念品是一样的。不过都是精致的手工艺品罢了。瞧着新鲜,但没多少收藏价值。要是用的话,有比这些性价比更高的东西,用不着浪费银钱。 逛了一个时辰,也不过选了几个木雕的镯子和戒指,带着倒也雅致。 “去茶楼歇歇脚!”萧云峰指着前面的三层建筑。 “天一阁!”郑青鸾看着楼上悬挂的巨型匾额,“这家茶楼怕是在京城数一数二了吧。” “嗯!”萧云峰率先迈步,“很受那些文人墨客追捧。”他撇撇嘴,有些不屑的样子。他在她面前很少隐藏情绪。 “对你们这些军汉来说,茶里飘出了酒味,那才是好茶楼!”郑青鸾笑道。 “瞎说!”萧云峰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人正进茶楼,这几句话恰好被掌柜的听到,“贵客想要美酒,这不难!咱们这里就有!” 郑青鸾见掌柜的长得圆润福气,就开玩笑说,“你一好好的茶楼,不好好卖茶,倒腾起了酒,这不是不务正业嘛!”说完就笑。 “哎呦!您可真是难为死小的了!”他皱着一张包子脸,两只小眼睛瞪得溜溜圆。好像是说‘嫌没酒的是你们,说不务正业的又是你们,咋这么难伺候呢?’。 萧云峰此时已恢复他的冷漠脸,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雅间,一壶龙井,其他的看着上吧。”他很少到茶楼来,又回京的时日短,这家老板掌柜的并不认识他。 就有小儿在前面领路,二人正准备上二楼,就听楼下一声娇呼,“萧家哥哥!” 这声音甜的直让人腻歪,嗲的直让人气鸡皮疙瘩,还当着她的面勾引她男人,当她是死的啊!我这个暴脾气,很想搂起袖子上前去甩两个耳刮子! 郑青鸾马上恶狠狠的瞪了萧云峰一眼,然后万分优雅的转身,瞪着一双明亮澄澈的凤眼,浅浅一笑,那如玫瑰花瓣的嘴巴一张,清泉般的声音就流淌出来,“这位大姐,您喊谁?”看着楼下站着六个人,都是十几岁的少年人,三男三女,其中一个穿着月白衣裳的姑娘,正泪眼蒙蒙的看向萧云峰。长得倒是娇娇小小,一副白莲花的模样!郑青鸾心里嗤笑,这点手段,很应该跟自家的大伯娘好好学学。 “自是喊-”她娇羞的低了头,露出一截米分嫩的脖颈,“萧-侯爷!” “咯咯-”郑青鸾的笑声明快的如山间流淌的溪水,“您喊就喊呗!你羞个什么劲!腻腻歪歪的,听的人浑身冒鸡皮疙瘩!还是说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鬼心思!”说完立马收了笑意,眼角挑起,一双凤眼就显出了几许凌厉,语气也如冬日里的北风,只寒到骨头里,“以为别人都是傻子,看不出来还是怎的?对着有妇之夫,究竟存的是什么龌龊心思!嗯?”那‘嗯’字的尾音拖得长长的,气势很是迫人。 萧云峰:“-”他什么时候成有妇之夫了?没成亲就不能算的!当然,这话他不敢说。 等他回过神来,就见那小姑娘已经吓得跪在地上!周围的人被这股凛冽的气势所逼,竟然无人敢说话。 就见郑青鸾皱起眉头,“知道错了!恳请原谅?”她的表情又如冰雪消融的河面,和煦了起来,“那就起来吧!别跪着了!我也不是那爱为难人的性子!” 这姑娘颤颤巍巍的起身后,才反应过来,怎么就跪了?怎么就听她的摆布又站起来了?她眼珠一转,立时有了主意。 郑青鸾看的分明,她恶意的微笑,“怎么?想到好主意要找回场子了!你千万别说是受了羞辱要自杀什么的!”见那姑娘猛然抬头,脸上就差写着‘你怎么知道’几个字,不由暗笑,就这城府,还出来勾搭男人,羞都羞死了。这姑娘家里的门第应该不低,否则不敢称呼萧云峰一声‘哥哥’,所以,和萧家至少差不了多少的门第!但又这幅作态,很可能就是出身不高的姨娘养大的庶出姑娘!而且这位姨娘出身干净不了! 她沿着楼梯漫步而下,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要觉得受了羞辱,觉得没脸活下去,现在,就在我面前,死一个我看看!” “姑娘!”几人中的青袍男子站出来,十七八岁年纪,算得上是翩翩佳公子,“怎能这般无理的步步紧逼!” “英雄救美?”郑青鸾见萧云峰没有阻止,就知道得罪了也无碍,语气更为随意,她指了指被护在身后的罪魁祸首,“美吗?”又如同打量货物般的打量了几眼,“哪呢?”直说的对方羞愤欲死! “敢问这位公子,高姓大名?”郑青鸾瞥见楼上有人正在观摩,心里有了底。现在可不是认怂的时候。既然有人要试探,那正好,给她拿来立威也不错。 “房明远,家父是礼部侍郎。”少年人的脸上带着几分傲气,“你刚才难为的这个姑娘,是文远侯府的六小姐文薇!” 礼部侍郎,杜家的姻亲。好像杜家的女儿是房家的长媳。这是仇家,怎么折腾都没事!呵呵文远侯府,不就是老福头一家以前的主子。听说这个侯府可是乱的可以!他家光庶出的小姐就十九个,一个歌妓养的庶小姐,打一顿问题都不大!哈哈萧云峰朝她点点头,好像是说,闹吧!闹大了,我替你兜着!萧家的未来的主母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欺负的。 “房公子觉得本姑娘难为她了!”郑青鸾嘴角轻轻挑起。敢站出来怜香惜玉,那也得拿出相应的代价。她看向几人中的紫衣姑娘,那姑娘看向文薇的眼神可不怎么友好!“说一句题外话。房公子这样的年纪,这样的家世,怕是早已定亲了。你这样怜香惜玉,你未婚妻家知道吗?” 说完也不去看房明远,却看向一直护着紫衣姑娘的少年,“你说呢?” “在下武威伯府,白子蓉。谢姑娘提醒!”他很坦然的看着郑青鸾。 “白子荷!”紫衣姑娘福了福身,算是行礼,她的心情看起来并不美妙。因为,她就是正在怜香惜玉的房明远的未婚妻! 郑青鸾回礼,动作很是优雅!又看向文薇,“怎么?不死吗?”她走过去,顺手掏出匕首,那房明远哪见过这个阵势,马上闪到一边,再不敢答话。郑青鸾把匕首递过去,“这人啊!要想死,到哪都能找块清净地方,哪有想死却死不了的人呢?但凡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一定是做戏呢!”她把锋利的匕首贴在文薇的脸上,“现在让你死,你却不死!回头要是再嚷嚷着寻死觅活,敢说本姑娘逼人性命的话-”她贴着她的耳朵,小声说道,“那我就真的宰了你!也不白担了那个名。” 文薇刚想说对方不敢,就想起昨儿见到这姑娘时的样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废掉四肢,卸掉下巴!’。何其冷酷!她觉得她真的敢杀了她!她不就是叫了她未婚夫一声吗?也没干什么啊?觉得真的很委屈!姨娘说的全是鬼话!什么男人都喜欢娇滴滴的女人,放屁!那常宁候还不是看着自家的未婚妻行凶而不约束!她真的再也不敢撩拨那个男人了!见了就得躲,否则这个母老虎真敢杀了她!她哭着道,“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姑娘没有逼迫我,是在告诉我做人的道理!大家都能作证!” “呵呵-”郑青鸾意外的看了文薇一眼,这姑娘还真是个没脸皮的。要是一般的姑娘可能真的就自寻短见了,她到是识时务,转脸就认错!这种人,有前途!“六小姐也是难得的俊杰!” 说完,起身上楼,直接越过萧云峰,母老虎的架势摆的足足的!她突然想,惧内也是个不小的缺点!用这个法子自污,也是不错的! 楼上的栏杆处站着几个青年男子,此时打头的一人拍起了手,“郑姑娘可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让在下大吃一惊!” “善者不来,来者不善!”郑青鸾脚下不停,声音却越加响亮,保证整个茶楼都听得见,“说说吧,又想干什么?痛快点!” “姑娘的两首诗,在下都曾拜读,不如咱们以诗会友-” 第74章 亲密 第七十三章亲密 “以文会友?”郑青鸾认真的打量了对方一眼,朱唇微启,“友呢?”言下之意,大有你是哪根葱哪棵蒜?本小姐认识你吗? 这般不给人面子的话,她说的很是理所当然。 对方一愣,可能没想到会有人说话这么不留情面,转而有些尴尬和羞恼,你一个乡下来的黄毛丫头,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当下拉下脸来,刚要出言讥讽,就见那小丫头米分嫩嫩的脸粲然一笑,如邻家妹妹般的俏皮的眨眨眼睛,“不过,见面就是缘分!”又不好意思的偷瞥了黑着脸的萧云峰一眼,“很多事身不由己,还望这位公子谅解!”一副她有未婚夫,不可与旁人亲近的样子。 对方先是被小美人的笑容晃花了眼,紧接着意识到,是他唐突了,当着人家未婚夫的面,说什么会友的话,难怪人家姑娘把他噘回来了!真是活该!又见萧阎王果然寒着一张脸,顿时更没了底气,就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要是碰到心眼小的人,还不得误会自己是调戏人家未婚妻啊!如今看这脸色,也不像个大度的人!那姑娘可惜了!真是好白菜都让猪给拱了!“是在下唐突!” “哼!”萧云峰冷哼一声,拉了郑青鸾就进了雅间。也没人再敢阻拦。 喝了口茶,郑青鸾才道,“进京前,我就料到会有这些麻烦!迟早还会找上来!” 萧云峰此时哪有一点黑面煞神的样子,他表情温润,把一碟子杏脯推到郑青鸾的手边,“知道你爱吃杏,但这时节已经下市了,这是今年新做的,你尝尝。要是觉得好,走的时候,包上两斤。”见小姑娘很给面子的吃的香甜,才道,“那几个就是上不得台面的小人物,很不必理会!”意思是等重量级别的人物出现,还是少不了应酬一番。 郑青鸾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见他有些愧疚的样子,安慰道,“我懂!你别自责!对我来说,也是好事,名声打出去了,于科举是有好处的。将来的阻力也会小很多。” “等着!”萧云峰几乎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总有一天,没人能勉强你做任何事!” 郑青鸾捏着杏脯的手微微一顿,像是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微微一笑。要不是她知道萧家不会造反,还真以为这家伙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心思。看来,他一定还在暗地里筹谋什么。郑青鸾也不多问,转移话题,“是不是该去拜见长公主殿下?” “暂时不用!”萧云峰苦笑一声,“杜相的母亲五日后过七十大寿。” “嗯?”郑青鸾挑起眉头,有几分不解。 “那位杜家的大公子的死祭在六天后。”萧云峰解释了一句。 郑青鸾诧异的瞪大眼睛,这事真是-,让人怎么说好呢?不过这位长公主可真是够可以的,既然嫁了姓萧的,儿子也姓萧,事情过去了这么些年,你强硬一些又有何妨?她这副作态,让别人怎么看萧云峰?他还怎么在京城立足?即便是做戏也不必这么做,真是岂有此理!瞬间对这位长公主的好感度降到最低!或许她真的爱这个儿子,但她真不是个好母亲! 因为在外面,隔墙有耳,她也不好多说什么,但到底气不过,有些心疼他。 萧云峰见她一副打抱不平的样子,觉得很窝心,至少现在有人真的心疼他了,胸膛里涨的难受,酸酸的涩涩的,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他收敛了表情,笑道,“别动气!没什么大不了!外面的男人哪个真的在乎这些个,不过是内宅的妇人爱嚼些舌根罢了。” 这倒也是,男人们只看重谁的权利大,即便背后非议,看笑话,面上也得恭敬着。女人们说话当然可就不那么好听了。郑青鸾双眉微挑,“想欺负你!那也得看姑奶奶答不答应!” 萧云峰一笑,想到她拿着匕首威胁人的样子,“那是,那是,我现在也是有妇之夫,自然有人为我出头撑腰。” 饶是郑青鸾脸皮再厚,也一时涨红了脸,想起大庭广众之下,自己宣言一样的话,有些羞恼,狠狠的瞪了萧云峰一眼,酸道,“我怎么听说有个京城第一美人的什么月姑娘向侯爷自荐枕席来着?” “冤枉!”萧云峰脸上有几分尴尬,解释道,“我哪有那个心呀?都是谣传!”又殷勤的倒了杯茶递过去,要转移话题的样子。 郑青鸾哼哼两声,“怎么一进直隶这地界,就听到什么京城四公子配四名媛的话来了?桃花很旺嘛!”一副你老实交代的样子。 “咱俩多亲近呐!”萧云峰笑的很温柔,“那是谁都能比的吗?”这是来浑的,暗示两人在山洞里同床而眠的事。 “臭不要脸!”郑青鸾啐了他一口,自己也笑。这种亲近她从心里一点也不排斥。 “不过你今儿这一动刀子,我估计以后还真没哪个姑娘主动上前找死了!”萧云峰看着小姑娘宜喜宜嗔的脸,有些蠢蠢欲动。很是后悔出来的举动。要是在园子里多好,那么多精舍,两人在一起,又是狭小的空间,没人打搅,做点什么也方便。哪像现在,正襟危坐,挨得近都不行。心里突然窜出一阵邪火,尤其是看到小姑娘的嘴唇湿漉漉的,散发着甜腻的香气,几乎要忍不住的附上去。 那样火热的视线,郑青鸾怎会感觉不到。因为在外面,她也不敢放肆。要不是地方不对,像一些玩亲亲的游戏,她一点也不反对。毕竟以萧云峰的年纪,正是对男女之事好奇又渴望的年纪。男女之间,没有那份冲动与激情,总会觉得少点什么。就如同古代这些男子,再怎么爱慕自己的未婚妻,婚前还不是有通房丫头,能洁身自好的男人,说真的,还真是不多见。毕竟大户人家的女儿,别说亲近,就是见个面,说说话,拉个手,都别想。柏拉图式的恋爱,根本不现实!她没这些讲究,何况几十岁的老处女对这样的美男也没有什么抵抗力,甚至更渴望亲近。 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朝萧云峰一笑,“也歇的差不多了,要不咱们回家吧。”再不回家,这人的口水都下来了。 萧云峰偷偷咽了口水,点点头,“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说着,给桌上留了二两银子,拉了郑青鸾就出门。一路走的飞快,得亏郑青鸾的大长腿,没被落下。 到了地方,真让郑青鸾哭笑不得。原来是家妓==院的地下室。郑青鸾猜,这应该是萧家的产业,用来打探收集消息用的。而这地下室的入口,是和妓院隔了一条街的民宅。地下室里物事家具齐全,应该是准备应急用的。带她到这儿来,怕是因为这里离茶馆近,且安全,无人打扰的缘故。 郑青鸾看他愣愣的,就笑问,“怎么了?干嘛不说话?” “我-我-对不住!我不是那意思!绝没有看轻你的意思!”他好像回过神来,理智回笼,急的满头大汗,“咱现在就回家去!” 郑青鸾迎过去,用胳膊挂在他的脖子上,宽大的袖口瞬间滑下去,露出雪白圆润的手臂,见他的视线胶着在上面,就微微一笑,轻轻吻了他一下,“我想这样!你想不想?” 萧云峰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喉结滚动的更快,“想!” “我还没长成!这可怎么办?”郑青鸾试探道。 “长成了也不行,得等到咱们成亲!”他用手扶住小姑娘纤细的腰肢,情不自禁的滑进了衣服里,让人留恋不舍,“就是亲亲,行吗?” 郑青鸾熟悉人身上的每一处穴道,有的是方法让他更舒服,也就不怕他得不到纾解做出过火的事。 她把衣服一件件褪去,只穿着亵衣,一会儿还要回家,要是衣服皱了被人看出来该怎么办?她心中一动,趁机问道,“我身边还有谁是你的人?” “绣裳,巧算,药杵都是。”萧云峰看着那鼓囊囊的小胸脯,答得没有丝毫犹豫。 果然是下半身思考的生物!古今皆然! 郑青鸾羞涩一笑,就歪倒在床榻上,靠着大迎枕,把肚兜上的绳子解开,但就是不往下脱,松松垮垮吊着,“皇上身边,萧家的钉子也不少啊!” “不少!”萧云峰走上前来,眼神也清明,“这是对自家相公用上美人计了?嗯?” “那你中不中计?”郑青鸾把肚兜又往下拽了一点,两人耍起了花腔。这里确实是说私密话的好地方,不能白来一趟。 “中计!”萧云峰被她这么一问一打岔,火气自然下去些。小姑娘倒是了解自己,知道在什么状况下,自己绝对会回归理智!但到嘴的肥肉,吃不得,难道不能闻闻味了?他也甩了身上的衣服,侧身躺在她身边,这种瞬间圆满的感觉让人浑身舒坦。 他把她揽到怀里,“快点长大吧!” 第75章 ‘贤惠’ 第七十四章‘贤惠’ 萧云峰温香软玉在怀,能老实才怪!他的手在小姑娘肩膀处流连,问道,“小丫头不老实,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啊?” 这话有点莫名其妙,郑青鸾细想了想,还真没什么是瞒着他的,“没有啊!瞒你什么了?” 萧云峰贴在小姑娘的耳边,“药杵传信说,你前些时候,小日子来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不告诉我!” 这没脸没皮的!不光平日里穿的衣裳他知道,连这种私密事他也知道!还这么理直气壮的问出来!郑青鸾瞬间明白他不那么克制欲望的原因。在他眼里,小日子的到来,意味着长成了,能成亲生子了! “才来!不那么准!”郑青鸾白了一眼,“做不了的!身体受不住!” “没想真做!”萧云峰手上的动作更大一些,语气里带着些委屈和压制。声音低低的,听的郑青鸾心里像羽毛扫过,痒痒的。竟然真有些口干舌燥了起来。 萧云峰心里一喜,这是真的长大了。亲亲看看总行吧。他动作再不迟缓,一把扯下肚兜- 郑青鸾浑身被咬的嘬的青紫,用手给他纾解了两回,才消停下来。又在不经意的时候按了一些有助于房事的穴位,这会子一脸满足的躺在床榻上,死活不动弹。郑青鸾推推他,“起吧!时候不早了!”青天白日的两人躲在地下室里胡天海地,回去太晚家里该疑心了。再说她也饿了。应该到晚饭的点了。 “真是个小宝贝!”萧云峰心里这样想着,却也说不出这样肉麻兮兮的话来,看着小姑娘直笑,“没事!一会子去吃好的!” 这是要带自己下馆子啊!不好扫了他的兴致,问道,“去吃什么?” “海鲜!”萧云峰坐起来亲自给郑青鸾系了肚兜的带子,“那东西能活着运到京城也是费了大心思的。” “咱家的产业?”郑青鸾见他说的内行,就疑惑的问。 “嗯!”很高兴小姑娘用‘咱家’这个词,听着就窝心,“早让人备着了,说是晚上去吃。给二郎他们送回家去,都尝尝。” 两人收拾好,到达海鲜楼的时候,已经晚霞满天了。 要在海鲜楼吃饭,那得提前一个月预定,所以到了饭点,差不多都已经满座了。大厅里,雅间里,包括后面的小院子,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萧云峰带着郑青鸾直接去了后院的一个花厅,刚要进去,就听有人喊了一声“言之兄。” 能喊萧云峰的字,证明是相对比较亲近的人。见他的面色果然很温和,郑青鸾心中就有了底,面带得体的微笑看了过去。 三个年轻的公子,两位少女,一看就知道出身也都是非富即贵。 “你这家伙!不够意思啊!”说话的男子一身红袍,长相当得起‘艳丽’二字,他看了郑青鸾一眼,“携美同游?也不怕你家的母老虎回头找你算账!听说今儿都动刀子了!不过那位文六小姐确实得有人收拾一顿才行,牛皮糖似得缠人。”也不管同伴的眼色,兀自呱噪不休,又对郑青鸾道,“这位姑娘,在下好心提醒一句,萧云峰萧言之,那是家有胭脂虎啊!和他-” “谢您的提醒!”郑青鸾笑的人畜无害,“大概我就是公子口中的胭脂虎!”扭头看向萧云峰,“是吗?” “是-吧?”萧云峰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有几分气弱的转移话题,“我来介绍。刚才说话的是定国公世子李延珽。白衣的是平国公世子孙高阳,蓝衣的是威远候世子白鹤年。”见郑青鸾一一行礼,规矩礼仪丝毫不错,萧云峰的嘴角就不由的翘起,又郑重的介绍郑青鸾给自己的朋友,“这是拙荆,萧郑氏!” 郑青鸾眉头一跳,‘拙荆’,是男人对自己妻子的自称。两人未婚夫妻,多少是有些不合适的。但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承认呢? 自打萧云峰得封侯爵,皇家也承认其公主之子的身份,他本人就成了香饽饽,不少人家暗地里打主意,毕竟郑青鸾的出身不高是事实。他如今这般,可不就是再向世人表明,他的妻子早有人选,就是萧郑氏。 这几人也都是聪明人,郑重其事的见了礼。 郑青鸾侧身不敢受全礼。 这三人加上萧云峰就是京城四公子,果然名不虚传,无论出身,长相,仪态,风度,都非常出众。 李延珽,潇洒不羁,是个长相非常漂亮的男子。 孙高阳,温润如玉,也当得起玉树临风四个字。 白鹤年,成熟稳重,浓眉大眼方脸,标准的阳刚男子的长相。 当然,郑青鸾还是觉得萧云峰最帅,她暗搓搓的想,果然她是捡到宝了。 萧云峰拱手请几位一起进了花厅入座,一点儿也没有介绍另外两位姑娘的意思,这让郑青鸾有些费解。见几个男人说着他们感兴趣的话题,郑青鸾也就乖巧的坐着,可有可无的听着。 “妹妹可是觉得很无趣?”这话说的很突兀。 郑青鸾抬眼看过去,是一位‘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的姑娘,蜜合色的袄,葱黄色的裙,头上只一支珠钗,很是素净。算是一位难得的美人。 郑青鸾不好随意搭话,只腼腆一笑,轻声道,“还好。”就不再多言。一点也没有问她是谁的意思。 这姑娘是衍圣公孔家的嫡小姐孔礼芳,最是四角俱全的人物。孔家说是公侯府邸,也不过是被皇家当作牌位供着,一点实权都没有。日子过的也简朴,她又最是心高气傲的主,自然得为自己的以后打算。萧云峰就是她选中的合心意的人选,虽然他早已定亲,但像萧家这样的门第,若子嗣单薄,完全可以一肩挑两房。就是娶两房妻室,不分大小。将来的生了孩子,在族谱上,两房的孩子就是堂兄弟姐妹的关系。也不用住在同一屋檐下,因为在律法上,两房就是两家人,同出一脉的两支。萧家有军权,若是能与孔家联姻,仕林中的声望一定会如日中天,而郑家不过是泥腿子出身,能帮上萧家什么忙?萧云峰要是拒绝自己才叫怪事!如今看到郑青鸾,虽然吃惊这姑娘的气度与美貌,但还真心没放在心上。至于说什么文才学识,孔家的姑娘怎会比不了她?试探的问了一句话,人家全不接腔!倒让她一肚子的话不知道怎么说? 旁边坐着的藕色衣裙的姑娘是工部侍郎的嫡长女,冷嫣然。姑姑是宫里的贵妃,才让她的身份显得矜贵了些。就见她不屑的撇撇嘴,暗暗的白了孔礼芳一眼,以为那点龌龊心思别人看不出来吗?这郑家的姑娘要是个简单的人物,能让萧云峰如此郑重其事的对待。白痴! 郑青鸾将两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嘴角轻轻翘起。 萧云峰自是一边说话,一边关注郑青鸾。见小姑娘不动如山的样子,心中一笑,玩心眼,京里这些闺秀捆一块都不够她玩的,还想算计她,套她的话,真想给姓孔的姑娘点根蜡。 菜色陆陆续续上齐,很是清淡的样子。郑青鸾估计这些是萧云峰特地为她准备的。任是谁赶了半个月的路,也不愿吃油腻的东西。但这些,恐怕萧云峰是不爱吃的。两人在山洞里一起生活了那么些日子,他的口味她还是知道的。借着起身净手的功夫,特地吩咐厨房,按她说的菜谱再上几个菜。 酒是二十年陈酿的御酒,馋的郑青鸾直流哈喇子。萧云峰无奈的小声哄,“这个酒你沾沾唇就好,别贪杯。府里还有三十年五十年的陈酿,回家咱想怎么喝都行。” 郑青鸾眼睛都亮了,忙不迭的点头。 孙高阳和白鹤年对视一眼,心下对郑青鸾更看重了几分。几时见过萧云峰表情这么柔和的低声说过话? 孔礼芳的眼睛闪了闪,“妹妹还小,贪杯也是在所难免。侯爷就不要见怪了。”她笑的如沐春风,温柔得体,“侯爷也当先用些菜,才好饮酒。省的烧的胃难受,人也跟着受罪。”又嗔怪了郑青鸾一眼,“妹妹不好好劝劝侯爷,怎的自个倒贪起嘴了,馋嘴的猴儿一样。”说完用帕子捂了嘴,咯咯的笑起来。 这怎么越听越不对味呢?妈蛋的,踩着自己显贤惠呢!郑青鸾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冷笑不已!什么京城名媛,就这水平!太失望了。她想把嘴里的虾咽下去再说话!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 其他几人跟没听见一样,没人接话。冷嫣然夹了海参片,要使劲的嚼才能压下就要冲出口的嗤笑声。真是自不量力! 萧云峰如同没听见一样,挑了扇贝给郑青鸾,“尝尝!” 郑青鸾点点头,咽下嘴里的食物,放下筷子,正襟危坐,那满脸的肃然,浑身的冷冽,吓得人都放下筷子瞧她。 就见她盯着孔礼芳,上上下下的打量- 第76章 应邀 第七十五章应邀 “这位姑娘,我这人比较认生!”郑青鸾看着孔礼芳,说的极其认真,“‘妹妹’这个称呼,我特别陌生。很不适应。” “妹妹-,郑姑娘真会开玩笑,据说,姑娘在郑家的姑娘中排行六,是老幺,是小妹妹,怎会陌生到不适应呢?”孔礼芳瞬间调整好情绪,脸上没有丝毫尴尬。 郑青鸾眸光一暗,还真不是一般的角色,“姑娘倒真是关心我,打听的够仔细啊!”她眉头一挑,“不过,兄姐们都唤我乳名,亲胞姐更是唤我‘臭丫头’。这‘妹妹’的称呼,还是尽早算了吧。”她说的云淡风轻,却丝毫不留情面。 孔礼芳脸上微微变色,“郑姑娘怕是不知道京城的规矩!亲近人家的姑娘们,交个手帕交,姐姐妹妹的这样称呼,显得亲近!妹妹这样可不行!人啊。总是要交际的!”说的语重心长,好似郑青鸾是无理取闹的娃子。 “第一,京城有京城的规矩,我也有我的规矩。第二,迄今我还是不认识姑娘你,亲近人家从何谈起?我这乡下的泥腿子,怎敢高攀?第三,姑娘家世显赫,我和你成不了闺蜜。第四,我孤僻,不乐意交际。”郑青鸾脸上就带了三分痞气,“以姑娘的智商,该明白我要表达的意思了吧!” “那真是太遗憾了!”孔礼芳完美的面具出现了龟裂,“不过,能见面也是缘分。” 这姑娘的心理素质真好!看在李延珽三人的份上,也不好闹得太不好看。表明态度即可,也不必非撕个你死我活,犯不上!郑青鸾一笑,点点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得今世的擦肩而过!我们前世到底积攒了多少次的回眸,才换得今生同桌饮宴啊?是缘分!” “那估计前世咱们什么都没顾上干,净拧着脑袋回眸了!”孙高阳接了一句。 大家一笑而过,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不过心里对郑青鸾倒多了几分看重,一怒一笑,收放自如,又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很是了不得。 正说着话,外面掌柜的带着小儿,添菜来了。“这是按姑娘吩咐的做的!” 香煎黄花鱼,干锅香辣虾,酱烧八爪鱼,蒜蓉扇贝,红烧鲍鱼,花蛤蒸蛋。 萧云峰面前独放了一碗海鲜面。 郑青鸾示意萧云峰快吃,边解释,“没想到能碰到各位,之前准备的菜色就有些清淡,既不下酒,也不下饭,就重备了一些。”又不好意思的道,“他吃的惯面条,我也不知道各位的口味,就叫人做了蒸蛋。一人一盏,垫垫肚子。” “这菜色,以前可没有啊!”白鹤年调侃掌柜的,“这是看人下菜碟呢?” “哎呦!”掌柜的苦着一张脸,“可冤死小的了!这全是按郑小姐说的菜谱做的!” “哦?”孙高阳诧异的看了郑青鸾一眼,就见那姑娘用她水葱一样的手指,慢慢的虾剥皮,然后把肥嫩的虾肉放到萧云峰面前的小碟子里。这哪里是什么胭脂虎,明显就是贤惠的娇妻嘛!怪不得萧云峰不错眼珠子的盯着看,可不就是捡到宝贝了。那些千金大小姐们,说是服侍人,还不是动动嘴皮子,全由丫鬟婆子做了,美其名曰,忙着主持中馈!那谁家的主妇不是如此,操持一家穿衣吃饭,礼尚往来!贫家的妇人只怕更难!富贵人家的贵妇们怎么就觉得那么辛苦呢?他笑着赞了一句,“想不到郑姑娘有这么好的手艺!” 这就有几分试探的意思了!毕竟西北贫瘠的地方,农户人家的姑娘,很多都没听过海鲜这东西。即使听过见过,但要吃到它,可是很不容易的,更遑论会做,这得经常吃才能做出来吧。 郑青鸾像是没发现试探,头也不抬,只专注手里的虾,“要不怎么说,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呢?可见读书的好处!我收集到一本前朝一个落魄举子的游记,里面还真是写了不少见闻。这菜谱就是其中的一部分。咸香辣,很适合咱们北方人的口味!”她指了指香辣虾,“最是下酒下饭。” 几人这才动了筷子,确实滋味十足。这边萧云峰已经把一碗面倒肚子里,他确实饿了,一碗热面下去,这才觉得肚里踏实了。 孔礼芳囧的满面通红,刚才还在显摆自己的贤惠,力劝人家吃菜后再饮酒。结果,人家萧云峰是因为不爱吃清淡的菜色,而郑青鸾则是菜一上桌,就考虑到了,也悄悄的安排下去了。自己可不就成了笑话。再说,自己也做不出,当着外人的面,亲手伺候人用饭的事。看两人配合默契,根本就不像头次见面,更像是青梅竹马。 “侯爷和郑姑娘真是有默契,说是青梅竹马也有人信。”孔礼芳笑盈盈的说了一句。其他几人也满是好奇的竖起耳朵,。 冷嫣然冷笑一声,这个孔礼芳还真是不死心。 就见郑青鸾微微一笑,“缘分呗!”她好似很有感触的样子。 这让人还怎么接话?真是不折不扣的臭丫头。 孙高阳笑道,“我估计言之兄上辈子一直扭着脖子跟在郑姑娘身边,才换来今生的缘分。” 说的众人都笑了起来。尴尬的气愤瞬间消融。 郑青鸾看了孙高阳一眼,这人不简单,总是在最恰当的时候,说恰当的话。很能掌控节奏。了不起! 一顿饭吃的磕磕碰碰,也就草草结束。等回到家,天已经全黑了,时间确实不早了。二郎他们已经回来了。 “那海鲜吃着还行吗?”郑青鸾问了一句。 “后面送来的几个菜,滋味更足。”二郎朝萧云峰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又回头对郑青鸾道,“逛了一天了,早点回去歇了吧。” 郑青鸾应了。知道他们有话要说,也不打听,谁没点秘密呢?乖巧的回房了。 百一百二要伺候梳洗,郑青鸾这才想起身上的印记,干脆把她们都打发出去,自己一个人泡进水里,才发现洗澡水里是放了活血化瘀的药的。 这臭不要脸的,怎么什么事都往外说,这让她还怎么见人? 浴室的门轻轻响了一下,郑青鸾把自己缩进水里,“我说了,不用伺候!” “怎的不用伺候?我亲自伺候行不行?”萧云峰兀自脱自己的衣服,一副一起洗的样子。 “别闹了!”郑青鸾瞪起眼睛,“你这样,我可怎么做人?” “百一百二不是一般人!”萧云峰迈进浴桶,“她们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赖皮的凑过来,“我给你搓搓!”把人揽怀里揉搓,恨不能一口给吞了。 这样也不是办法!郑青鸾制止道,“快洗吧!一会儿回房去再闹腾。”对于刚尝过滋味的男人,没有道理可讲。又问,“二郎哥找你有什么事?”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没什么大事,就是问问要不要提前拜访西山大营的上峰。”萧云峰一边答话,一边不安分的把手往下一动。 “应该的!”郑青鸾点点头,二郎在处理人际关系上很有办法,“你陪着吗?” “不用!”萧云峰手里动作不停,“我去了,反倒像是施压。我派萧旺带着二郎拜访,刚合适!” 萧旺,曾是萧老爷子的亲兵。在萧家和军中地位都很特殊,故旧遍布那可不是白说的。 两人躺在床上,又闹腾了两回,才歇下。 郑青鸾第二天早早就醒了,见萧云峰已经离开。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可别让人发现才好。 见百一百二表情正常,她也就放开了。让她们伺候着梳洗用饭。知道二郎要去拜访,礼单侯府管家已经备好。而萧云峰去上朝了。见没有什么事要她处理,就去亭子练字。这些日子没顾得上,手都生了。 夏日的清晨,清凉的风带着夹着花果的香气,飘散在空中。 潺潺的水流,从两丈高的假山上倾泻而下,落在山下水潭里,水潭的水被激起的涟漪不停的荡开一圈圈水波,一阵风吹来,细小的水珠四散在空气里,湿湿的带着凉意。水潭的上面,凌空建起一座亭子,一身绫白纱衣的豆蔻少女,身姿微弯的专注写字,即便看不清表情,也能感觉到肃穆与专注。 花嬷嬷是萧家的世仆,经历了萧家的起起落落。虽说,小主子已经又把门户立起来了,但到底不是当年那个人丁兴旺,煊赫百年的萧家了。她又把视线落在亭子里的少女身上,虽说外面都传这位郑家姑娘出身低下,心黑手狠,可她却是不信的!那样娇滴滴的模样,又能凶悍到哪里去?甚至她隐隐期待这真是个万人怕的姑娘,让那些长舌妇们吃吃苦头,才能让她们想起来萧家究竟是怎样的人家。毕竟谁也不想夹着尾巴过日子。 “何事?”声音如那叮咚的泉水一般悦耳。 花嬷嬷见这位姑娘头也不抬的问话,也不敢丝毫怠慢,躬身回话,“是杜相家的帖子,请侯爷和姑娘赴杜老太君的寿宴。” 郑青鸾把最后一个字写完,才抬起头,接过帖子,冷冷一笑,吩咐道,“回话给杜家,就说,这个脸,萧家赏了!必准时到。” 花嬷嬷见那娇俏的脸上露出几分冷冽,忙应声而去!这杜家弄不好,还真是惹了个煞神! 第77章 宴无好宴 第七十六章宴无好宴 等萧云峰回来,拿着帖子冷笑两声,“不愿意搭理他们罢了,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什么东西!” 郑青鸾愕然!她从没见萧云峰如此失态的骂过人,这不是他的性格,谁又作死的惹着他了。她递了杯茶过去,“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 “今天在宫里见着长公主了。”萧云峰说的有些心灰意冷。 这都不喊母亲了,肯定是气狠了!郑青鸾皱皱眉,怕又是为了杜家那个已死的大公子起了争执。 她试探着问,“要不我去拜见一下,看看她究竟是怎么想的?或者是真有什么难处也不一定。” “不必!”萧云峰按按额角,“她是个特别有主意的人!虽是母子,我却看不透她。”他抿了一口茶,“只当我是父母缘浅吧。” 郑青鸾这才想起来,萧云峰很少说起萧鹏飞,这父子俩难道也有发生过什么事吗? 她笑着打岔,“那你将来可得当个好父亲!” 萧云峰动作一顿,笑道,“我且有的等呢!你倒是快点长大啊!” 见下人都站的远,两人插科打诨的说笑了一通,把这茬暂时揭了过去。 这两天,郑青鸾恶补京城勋贵们的关系表,就算记忆力惊人,也被这密密实实的人脉网络折腾的不轻。 “主子,衣裳做好了,刚送来,去试试吧?”百一有些雀跃。 因为要去参加寿宴,也算郑青鸾在京城的首次正式亮相,上上下下都格外重视,郑青鸾也就随他们去。 等见到衣服,她才真的赞叹起古人的手艺和智慧。因为这套衣服完全融合了自己所有的喜好,深紫色的软烟罗,长裙,从上而下渐宽的裙摆,窄袄宽袖,袖子稍长,显得飘逸。腰间是宽宽的银线云纹白腰带。清清爽爽没有绣任何花色。 等到了正日子,一大早,郑青鸾就打扮停当,头上一水的紫罗兰翡翠头面,贵气逼人。 “这颜色,一般人根本压不住。”百二满意的看看,又拿了羊脂玉的佩环系在腰上压裙角,再没多余的饰物。 萧云峰笑着进来,上下打量了一遍,满意的点点头,递过去一个小匣子,“带着,别离身。” 郑青鸾接过来一瞧,马上明白,这是按自己的图纸制作的暗器。一枚戒指,一枚扳指。一支簪子,一副镯子。材质很特殊,黑玉一般莹润,但又坚硬堪比钢铁。 她看了萧云峰一眼,就不再说话,这种东西,越少人知道越好。黑色的首饰,白嫩的肌肤,这样的反差更显得神秘和魅惑。 见萧云峰一身白袍,用银线绣了云纹,跟自己的腰带一个料子图案。而又扎了一条深紫色的腰带,挂着紫玉玉佩。明显就是情侣装嘛!郑青鸾也满意的点点头。 郑青鸾规规矩矩的坐了马车,四轮华盖,很是宽敞舒适。萧云峰骑马护在马车旁,不足一个时辰,就到了城外杜家的别院。因为是夏天,别院草木葱笼,景致宜人,也更加凉爽。 一进别院,自有体面的管事和婆子来伺候,迎客的主人就在二门处笑脸相迎。 郑青鸾跟在萧云峰身边,只是一眼扫过,没有细看。能从正门进的客人确实不多,大多都等在两个侧门口,挤挤攘攘,相互寒暄,好不热闹。 二门口站着一对而立之年的夫妇,应该是杜相的次子夫妇,“常宁候大驾观临,有失远迎,望勿见怪。”杜老二身材有些臃肿,笑的甚是和气。 萧云峰抱拳一礼,微微点头,“盛情相邀,怎好不来?快别客气!”意思是,你三请五请的,我能不来吗?还假客气啥呀!好像你们杜家多有面子一样。 郑青鸾听的想笑,这话说的,还让人怎么接话。就见杜老二面色僵了一瞬,然后呵呵一笑,一副不与小辈一般见识的模样。 那位杜二夫人呵呵一笑,“这位是郑姑娘吧?果然是个难得的美人,这样的容貌配萧侯爷倒也当的。” 这是再说咱是靠脸出来混呢!郑青鸾腼腆一笑,“容貌是爹妈给的,大约是父母上辈子积了大德行,才让儿女们个个身体康健五官端正。咱们女子能有个好容貌做依靠,那也是难得的福气!” 谁不知道这杜二夫人半辈子只得一女,今年已满十六,半张脸都被青黑色的胎记覆盖,性情也刁蛮暴躁。至今还待字闺中。 这话岂不是说他们夫妻上辈子做了孽,这辈子报应在女儿身上了!还说什么身体康健,谁不知道杜大公子就是天阉,康健个屁!这不是骂相爷上辈子也缺了大德了吗? 哎呦呦!真是气死人了!是哪个混账东西请的这两个讨债鬼!诚心来砸场子的吧! 杜老二勉强维持着笑脸,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自有小厮丫头前来领路。 萧云峰和郑青鸾并肩而行,听带路的小厮口齿伶俐的解释,“为了热闹,男女分设在沁芳亭两侧,中间隔着半米宽,一尺深的溪水,最是凉快的去处。” 这种宴会很多都带有相亲的性质,所以男女虽分坐,但彼此都看的见。郑青鸾了然的点点头。 沁芳亭位于一处泉眼的上方,建的足有两百坪大小,布置得花团锦簇,亭子下面,泉水形成不大的一潭积水,清澈见底,溢出的水蜿蜒成溪水四散流去,周围都是几十年成百年的树木,遮天蔽日。是一处待客的好地方! 亭前唱名的小厮大声的报着,“常宁候,郑姑娘给老太君贺寿-”声音高亢嘹亮,尾音拖得长长的。 四周一下子就静了下来!谁不知道萧杜两家的恩怨啊?如今这是怎么回事?萧家对杜家低头了?大家都朝入口的地方望去。 嗬!好一对璧人!男子丰神俊朗,剑眉星目,英气逼人,满身威仪。女子气质高华,凤眼长眉,站在男子身边丝毫不显弱势!男子面无表情,女子嘴角含笑,完全无视地上铺好的跪毡,一个抱拳,一个福身,就算是见了礼,拜了寿。 如此心不甘情不愿,还来凑什么热闹? “府上盛情相邀,实在不好推脱!”萧云峰沉着脸如是说。 众人:“-” 要不要这么直接?大家都知道你们有仇!我们不会误会你们握手言和的,用不着这么不给面子吧! 郑青鸾心里也很诧异,估计是长公主说了什么话,刺激他了。 杜老太君看着一点也不像八十岁的人,保养的像六十来岁的老太太。她笑的慈眉善目,“老婆子看见侯爷就难免想起我的大孙子!要是他还活着--”未尽的话就是能有萧家什么事?更遑论你萧云峰! 真是姜还是老的辣!哪里疼她就往哪戳! 眼见萧云峰要翻脸,郑青鸾咯咯一笑,“老太君说话真逗!要是那位世伯还在世,看见侯爷还不定怎么眼馋呢!” 眼馋?眼馋什么?自然是眼馋子嗣!这不是指名道姓的说人家天阉,不能生儿子吗?意思是即便人活着,难道还能改变什么不成! 这个狠啊!杜家的女眷瞬间变了脸色! 郑青鸾心中冷笑,看咱们谁恶心谁? 就见杜老太君的身边,一个五十岁的妇人,抽出袖里的帕子,抹起了眼泪,“小姑娘这话,让我这做娘的情何以堪?” 这是杜相的夫人!用起了哀兵之策!好叫大家看看这郑家的姑娘是如何的在杜家嚣张跋扈,欺负主人的是吗? 郑青鸾马上扯了萧云峰的袖子,‘哇’的大哭开来!她的声音要是不加控制,就已经是大嗓门了!何况她是有意要让着别庄内外都听见,刻意使劲全力的嚎,那声音能传二里地去!瞬间吓了众人一跳。 “我说我年纪小,又不懂京城的规矩,不好前来丢人现眼。你还说什么盛情难却!如今倒好,一看见你,老太君就心里不畅快,都抹起了眼泪!你究竟哪一点像杜家的人,赶紧改了吧!在大喜的日子里让人想起故去的晚辈得多伤心啊!你怎么就那么不醒事!” “我是乡下来的野丫头,就像杜家二夫人在门口说的,我除了脸能看,就这身份哪里能配来着高门大户!一个照面就让人家主人个个恼了!我以为你身份高点,能庇护我呢!如今看来,区区一个天子外甥,御封的常宁候也没什么了不起!岂是人家能放在眼里的?” “这可是杜家!那是一般人家能比吗?听说杜家已故的老太爷在前朝就是丞相呢!那是对前朝皇帝忠心耿耿,称为‘忠贤’的能臣!这得多大的势力能耐呀!” “就是到了本朝,那也是敢欺君骗公主的角色!你是谁呀你?你自大的了不得了!身上留着皇家的血你就觉得高人一等了!” 人家过寿,她在这撩开嗓子嚎丧!杜家的人恼的恨不能吃了她! 可再恼能如何呢? 人家年纪小,又是在乡下长大的野丫头,更不懂京里的规矩!一看惹得主人伤心落泪给吓着了,你还能跟个孩子计较不成! 一进门,就说人家姑娘身份不配!有这么待客的吗?这不是诚心找茬欺负人吗? 况且,你们家一看见公主的儿子,皇帝的外甥,就想起你家已经早就入土的人,是什么意思?是对谁不满呢?给谁难堪呢? 那是萧家的人,可也是皇家记在宗谍上的人。 郑青鸾是边哭边嚎,吓得人恨不能赶紧捂住这小祖宗的嘴! 什么叫对前朝皇帝忠心耿耿?在本朝就敢欺君骗公主!就差说这一家是前朝余孽了! 杜家一干女眷吓得面无人色,心里万分后悔!明知道这是个泼皮无赖破落户,招惹她干嘛! 此时,书房里的杜相正跪在两人面前,面如土色。 第78章 贺寿诗 第七十七章贺寿诗 泰安帝和瑞亲王微服出来,未尝没有安抚杜家的意思。但看到杜家宾客临门,文臣武将,大小官吏,比朝会还热闹几分。心里就有些不自在,也就多了几分忌惮。 瑞亲王都不用去看泰安帝的脸色,就能把他心里的想法猜个八九不离十。尤其是看到许多军中中低级将领,眉头就不由的跳了跳,杜家还真是不怕死,什么时候勾搭的军中势力?这是想干什么? 杜相也觉得很冤枉!他就是失心疯也不可能觊觎军权啊!谁知道那些人怎么就跟约好的似的,全来了! 这边刚到书房坐下,还不等他解释,内院就传来清晰稚嫩的哭声,那个嘹亮啊!就如同在耳边!那是边哭边说,还说的条理分明! 娘的!说什么不懂规矩,年纪小! 个屁!杜相暴躁的吐槽!谁家的孩子这么熊?哪疼往哪戳! 什么杜家势大!妈蛋的,那些军官出现的可正应景!这是坐实了罪名啊! 什么对前朝皇帝忠心耿耿!要是真忠心,到本朝还凭什么依旧显赫?显见所有的忠心全是假的!这话真正的杀伤力不是皇上怀疑你是前朝余孽,而在于把你所谓的忠心扒开晒在阳光下! 你们杜家不是忠心吗?好啊!忠心的结果就是前朝覆灭,而杜家却显赫更胜以往!那么现如今,对当今天子的忠心,又有几分可信呢! 杜家整个就成了卖主求荣,面忠心奸的反复小人! 杜相跪下,冷汗直往下趟!打蛇打七寸,这可真打到自己的死穴上了! 瑞亲王是见识过郑青鸾的伶牙俐齿的!如今到了京里,越发的变本加厉起来!瞧这嗓门,瞧这罪名给扣得,让杜家想找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他瞄了泰安帝一眼,见对方也一脸求解的看过来,就小声道,“云峰的那个小媳妇,才十来岁的小姑娘,乡野里长大的,有点彪呼呼的!” 这光是彪吗?这简直就是泼皮无赖的做派!整个一个市井混混! 谁家的女眷能这么不讲体面啊?见惯了后宫女人的唇枪舌剑,就是没见过这么直接放赖的。 方嬷嬷这两个月是怎么教导的? 再听听嚷嚷的那些话!能摆在明面上说吗?能吗?朕想当聋做哑都不成了!那嗓门亮的,这个别院内外怕是听了个清清楚楚,明个整个京城包括直隶都得知道,要是再不惩罚杜家,怕是天下人还真以为他堂堂天子,也得忍让杜家三分!九五之尊的威严何在? 熊孩子!这绝对是熊孩子! 泰安帝呵呵的笑两声,“今儿是老太君的好日子!朕就是溜溜达达的顺便过来看看!”又看了瑞亲王一眼,咳嗽两声,“听那声音,像是言之的媳妇,你说这孩子吧,乡下长大,没规没距。你也别见怪!”堂堂丞相,老母八十大寿,让人在家里嚎丧,是人都忍不了啊!他还得安抚,“一副乡下野猴子的无赖样!把堂堂相爷府邸当自家地头了!”见杜相跪着,心道这老小子被吓的不轻,越发笑的和蔼起来,“言之那小子是个犟驴子,命格又奇特,这郑家的姑娘还就真是不二的选择。所以做长辈的难免就得宽容几分,别跟个孩子计较。你说呢?” 杜相五十多岁的人,看起来四十出头的样子,儒雅的美大叔一枚!他心里暗道,您都这么说了,我还怎么计较?我敢计较吗?他低头躬身,“您说的是。” “那咱们进去瞧瞧热闹去!”泰安帝起身,瑞亲王呵呵一笑,也跟着出去了! 杜相擦了额上的冷汗,忙撵了上去,千万可别再出幺蛾子! 郑青鸾早被周围的人给劝住了,也确实不好闹得太难看。她抹了一把脸,转脸就笑颜如花,推了萧云峰去男客那边,然后笑盈盈的给杜老太君赔罪,“我是个实心眼的,别人给我个棒槌我当作针。您老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别和我这晚辈一般见识。” 呵呵!敢和你一般见识吗? 杜相夫人也觉得惹不起这个泼皮,连道,“不会!” 郑青鸾就笑着退出亭子,坐在溪水边的石墩上。百一百二守在身后,花嬷嬷侍奉在身边,把能落入眼帘的女眷的身份都一一说给郑青鸾听!她刚才真被这小主子一番做派给惊着了!她相信,自今儿往后,没人敢主动招惹郑青鸾。因为这些所谓的名门淑媛最在乎的是脸面,而这个小主子,最不在乎的就是所谓的面子! 郑青鸾听着那些女眷的身份,怎么听怎么别扭!这么多军中将领的家眷,杜家疯了! 这些人并不是萧家的人马,所以不会有人觉得不妥! 杜相又不是老年痴呆了!军中即便安插了势力,避讳还来不及,怎会大咧咧摆出来! 这是有人算计了杜家!好高明的手段!杜家若真的清白还罢了,要是真的安插几个钉子进去,那可真是要了亲命了!这让皇上怎么想? 有人用这样的法子算计杜家,那么杜家一定是插手军务了!那么只要去查,杜家就干净不了! 她心里一动,抬眼朝对面的萧云峰看去!就见他正和孙高阳他们说话,神情很平静! 是他吗?郑青鸾心里几乎都能肯定!绝对是萧云峰干的!他究竟是什么时候谋划的?又是怎么谋划的? 他的心机可真深啊! 郑青鸾有些羞愧!如今才明白,她做的都是小打小闹,真正让杜家伤筋动骨的,怕就是萧云峰不动声色的这步暗棋!干的好! 也许是郑青鸾的视线太过火热,萧云峰似有所感的看过来,微微一笑,尽显风流。郑青鸾蓦地红了脸! 那边萧云峰就得接受众位损友的调侃。 “我说,小媳妇可够心疼你的!”定国公世子李延珽有胳膊拐了萧云峰一下。 “要不我捎话过去让大郡主也好好疼疼你。”萧云峰泯了口茶,淡淡的回了一句。大郡主宋雨芙是瑞亲王的长女,和李延珽一年前订的亲。 李延珽忙摇头,大郡主疼他?那是真疼!鞭子打到身上,疼的刻骨铭心! 惹的白鹤年和孙高阳笑个不住。 郑青鸾独自坐着,也没人前来搭话,她也不凑过去,顶着众人或好奇活嫉妒或厌恶或敬佩的目光,坦坦然的品着茶,看着溪水里的锦鲤摆动着尾巴,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杜敬亭,杜相的长孙,十五岁的秀才公。他此时和来往的同辈们寒暄,时不时的把眼光投注到郑青鸾的身上。 哼!小丫头片子!当杜家是什么地方,由得你撒野! 他低声在几个少年耳边一阵嘀咕,几人露出势在必得的笑意。 少顷,人声喧哗,郑青鸾看向花嬷嬷,无声的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显见刚才是走神了! 花嬷嬷低声道,“公子和小姐们做诗,贺老太君大寿!“郑青鸾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对此她没什么兴趣!也就不去凑那份热闹。 她的视线落在了一个人身上,一个让她觉得别扭违和的人。因为他看向萧云峰的眼神太过诡异! “那个人是谁?”郑青鸾问花嬷嬷。 花嬷嬷抬眼一望,惊诧了一下,才道,“那是大皇子!” 大皇子?郑青鸾很惊诧。因为这个男子已经二十多岁,身体看起来很单薄,面色也苍白,穿着很是不起眼。他竟然是当今的皇子!而且,她在坊间从没听过大皇子的传言,甚至以为大皇子是夭折了的!皇家的长子,怎会低调到这种程度?简直不可思议!还有,他看向萧云峰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奇怪?虽然没有恶意,但就是让人觉得别扭,但又一时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再要多打量几眼,就已经不见他说的踪影!而周围那么多之家子弟,甚至都没留意! 靠之!这不科学!皇家的长子这么有竞争力的身份,为什么会被人无视至此? 好诡异! 她正想的出神,感觉袖子被轻轻拽了一下,她才回过神来,见众人都静下来看她。 这是什么情况?她看向花嬷嬷,还不待花嬷嬷回答,人群中走出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少年,倒也算得上是斯文俊秀,只是还嫩了些。 只见他皱着眉头,“郑姑娘未免太过失礼!真不知道怎样无知的父母教养出这样的姑娘!真是不知所谓。” 郑青鸾立马寒了脸。怎么说她都没关系,辱及父母就别怪她不客气! “怎么?现场作诗就做不出来了!欺世盗名的人也好意思站在此地-”那少年挑着眉,满脸轻蔑。 郑青鸾冷笑两声,“贺寿诗,贺寿诗,得有贺寿的诚意,才能去作诗!你也别说什么欺世盗名的话!不就是作诗吗?我作就是!”她眼角撇向隐在大树后面的几个人。除了萧云峰,剩下的是泰安帝,瑞亲王,另一个想必是主人杜相。所以笑的越发甜蜜,这次真不怨她,都是这些自不量力的人逼得! 桌前铺着大幅的宣纸,郑青鸾提笔,草书写的甚是洒脱飘逸。 她放开嗓音念道,“杜老太君不是人-”众人脸色大变,这姑娘疯了!就在杜老太君气晕以前,杜家的人冲上来之际,放缓声音道,“九天仙女下凡尘。” 呵呵,好啊!九天仙女好啊!杜相这才放开紧握的拳头,放缓了脸色。 泰安帝狠狠的瞪了萧云峰一眼,有这么吓人玩的吗?不就是说话不客气连带了她父母,用不着这么狠吧!果然贺寿诗还得诚心贺寿才行!遇上这么个恶客,不说也罢。 “儿孙个个都是贼-”这一嗓子,几乎把人吓得一屁股坐地上去。这闺女真坏啊!有这么骂人的吗? “偷得蟠桃献母亲!”声音很舒缓。人群中适时的传来夸赞杜家子弟孝顺的话来。 那少年如同吃了苍蝇般恶心! 这还不是最恶心的!最恶心的事,他们第二天才发现,因为人家读诗的时候抑扬顿挫,重音读的恰好是,‘杜老太君不是人,儿孙个个都是贼。’。 外面的人听见的就只有这两句!所以,贩夫走卒,市间坊里就传开了! 这姑娘她怎么就这么坏! 第79章 交友 第七十八章交友 自杜家的寿宴后,郑青鸾的恶名算是传遍京城! 有人觉得她性情直爽,善恶分明;有人觉得她文人意气,有勇无谋;有人觉得她嚣张跋扈,不通人情世故。 不管别人怎么看,郑青鸾正一脸肃然的坐在萧云峰对面,“你这次的动作太明显!皇上又不是傻子。” 这是知道了自己算计杜家的事了!萧云峰安抚的一笑,“原来他们估计也猜到八成是我算计的,你当场一哭,他们对我的怀疑降到了五成。最后神来一笔的贺寿诗,就只剩两成了!”他带着几分得意,“小丫头配合的真好!” 郑青鸾气的干瞪眼!”那要是我反应迟钝,双方没有冲突呢?“萧云峰朗声一笑,“杜家是什么德行?不挤兑咱们那才是怪事!你的性子是眼里压根不容沙子,言语上冲突几句在所难免。本来的打算是我当场翻脸,然后扬长而去的。没想到你反应那么快。“他嘴角一直含笑,表明心情万分愉快。 “我不翻脸,难道让你一个堂堂侯爷去和一群妇孺去计较不成!传出去人家只会说你心胸狭窄。”郑青鸾白了萧云峰一眼,没好气的抱怨,“你听听外面都怎么说我的?丢死人了!” “要不他们怎么说你疼我呢!”萧云峰很有些意气风发,“明白人心里都清楚。谁会笑话你?况且,他们也不敢当着你的面笑话啊!”说着自己都忍俊不禁的笑起来。他也是没想到两人事先没商量,却配合的天衣无缝。 “去!”郑青鸾也不是真生气,笑道,“谁疼你了?美得你!” 萧云峰看着小姑娘不住的笑,好半晌才道,”想吃什么?或者要什么?你只管开口,算是谢礼怎么样?” 郑青鸾乐的和他耍花腔,想了想,还真被她想到了个好东西,“那天我在海鲜楼里看见那么些小个的螃蟹,估计是用来熬汤提味的。你让人送些回来,还有小龙虾,上不得盘的都要。” “要那些东西干什么?一盘子也刮不来半两肉!”萧云峰摇摇头,“想吃就让他们拿好的来。” “我就想吃炸的脆脆的小螃蟹腿。”郑青鸾是真有些想念这种大排档的吃法。现在正是夏天,坐在院子里,吹着小风,再配上小酒,别提多惬意了。在西北,寻摸这些东西可不大容易。 萧云峰古怪的看了一眼小姑娘,“这是什么吃法?”但到底叫人递话过去,各色东西都要了一些。“原说请孙高阳几人喝酒呢?看来今天只能算了!” “干嘛算了?请家里来,我亲自下厨,就是菜色差些,诚意也到了啊!”郑青鸾估计这次这几个也参与了算计杜家的事,萧云峰总要有表示的。 萧云峰略一沉吟,点点头,“这个当然最好不过!”想想小丫头家常菜做的也滋味十足,手艺很是过得去,但夏天厨房里肯定跟火炉似得,他舍不得小姑娘受这罪。“你就安排下去就行!别自己真去折腾,怪热的!” “你别管这些,只打发人请你的客就是了!”郑青鸾嗔了一眼,就起身去了厨房。 要待客自然不能随便几样菜就打发了。 现在刚过午时,吃晚饭显早,何况几人凑在一起也就是喝个小酒。郑青鸾此时就特别怀念三朋四友的在街头吃大排档,喝啤酒的日子。 麻辣小龙虾,干炸小螃蟹,炒田螺,这些是海鲜楼送来的材料,正好得用。 见厨房还有泥鳅,青蛙,才知道是府里的小厮在园子里逮的,本来是准备自己吃了解馋的。郑青鸾也不责怪,一人赏了几串铜钱,就征用了。农家泥鳅,蒜香炒青蛙,都是难得的好菜。现代人工养殖的泥鳅和青蛙和这些纯天然的可比不了。 又让人去摘了毛豆,园子里没长成的花生也都拔了,煮煮就行。园子里种的东西本就是为了应景,实在是没有多少,挑了品相好的出来,也就刚能应付这顿饭。 见厨房竟然还有孜然,这可把郑青鸾激动坏了。她曾特地找过这种调料,但都说没见过。 厨娘见小主子一脸高兴的看着香料,就道,“这是咱们采买的多,商家送的。说是西域的商人带来的佐料,咱也不会用!” “这可是好东西!”郑青鸾吩咐道,“回头让人再去看看,这东西咱们都要了!办好了有赏。以后见了新鲜的东西,都买回来。别怕糟蹋银子!” 厨娘忙不迭的答应,这事好办!当差的不怕这种琐碎的差事,就怕弄不清主子的喜好! 孜然羊肉,孜然鸡翅这些菜品,都是大众口味,很少有人不喜欢。 这些菜还真是她不假人之手亲自做的。等客人到了,菜也就刚刚做好,她一身的汗,还没还得及洗漱。 等郑青鸾出来见礼,竟见到两个意想不到的客人,定国公世子李延珽的未婚妻临安郡主宋雨芙和平国公世子孙高阳的未婚妻怀化县主黄庆丽。也许是因为待客的地方在郑家的缘故,这两人都带了未婚妻来。而白鹤年还没有定亲,所以单身前来。可见几人对于郑青鸾还是很看重的。 宴席摆在园子里,男女分开坐,只隔着一架蔷薇。 郑青鸾让人拿了冰过葡萄酒,也算有趣。 “这是什么?”临安郡主是个英气十足的女子,也许是因为护送宋承安安全抵京的事,她待郑青鸾多了几分亲近。此时她满脸好奇的指着毛豆,轻声问。好似怕别人听见笑她无知。 郑青鸾笑着道,“就是新鲜的带着荚的黄豆。”她从丫头手里,拿了湿帕子,擦了手,示范的亲自动手剥了起来,“就这样,自己动手,更自在一些。”郑青鸾知道,这些闺秀恨不能吃饭都让丫头喂到嘴里,才叫不失了体统。要是知道她们要来,怎么也不会准备这些菜色。 “哦!”宋雨芙马上毫不犹豫的动了手,“味道不错!” “没加那些劳什子调料配菜,原汁原味的东西,不错!”黄庆丽剥了毛豆,又去剥花生。 这做派倒把郑青鸾看的一愣。也许是她的表情太直接,黄庆丽就笑,“我们平日里也想法子淘气,割了鹿肉自己烤也是有的。不过没你这么些花样!” “冬天也在碳盆里埋上栗子什么的。”宋雨芙抿了口酒,笑着解释,“再也闹不出别的花样来。” 这两人一派自然,郑青鸾就道,“这都是乡野吃食!大家聚在一起,吃的是气氛。” “这说法倒也新鲜!”宋雨芙点点头,她好像特别钟爱干炸的小螃蟹,“这小东西这么一做,倒是闲时磨牙的好东西,鲜香脆!” “我倒爱那羊肉!”黄庆丽也很给面子,“也不知加了什么,味道奇怪,但就是觉得好吃!”她不见外的道,“把这佐料给我带上些,让家里人也尝尝。” “这值什么?”郑青鸾一笑,“原是西域传过来的佐料,吃个新鲜还行。” 三人谈着吃的,渐渐的就亲近了起来。 “外面把你这个小丫头传的神乎其神的,我早就想认识认识。想不到倒是个爽利的性子,咱俩挺投脾气!”黄庆丽是长平侯的嫡长女,母亲是宗室郡主,和皇后关系不错,她也就得了个县主的封号。 “什么神乎其神?不过是些骂名罢了。”郑青鸾无所谓的一笑,“谁还能靠着名声过日子?” “这话很是!”宋雨芙认同的点点头,“最不耐烦孔礼芳那样的,谁也不及她贤惠的样子!德性!”又八卦的问道,“听说你教训她了?” “在海鲜楼碰见过一次!”郑青鸾嗤笑一声,“那姑娘智商挺让人着急的!” 说的三人都笑了起来。那姑娘觊觎萧云峰傻子都能看的出来。不说萧云峰订亲的事,满世界谁人不知,就单是她姓孔这一条,跟萧云峰就不可能!已经占着军权了,还想通过孔家拉拢读书人,那是嫌自个死的慢吧!连这个都看不明白,贤惠个什么劲!所以,对于智商明显不及格的孔姑娘,郑青鸾压根就没往心里去! 女人的友谊就是从在一起八卦开始的。郑青鸾适时的抛出话题,“那天一起的还有位姑娘,姓冷,两人虽一起,但看着好像也不怎么对付?” “你说的是冷嫣然啊?”黄庆丽往男桌那边努努嘴,“估计成不了!”这是说冷嫣然瞧中了白鹤年,威远候世子。 见郑青鸾一脸诧异,黄庆丽肯定的点点头。 宋雨芙冷笑一声,“威远侯府才不傻呢?冲着冷家宫里那位,就绝不会和冷家结亲。” 郑青鸾明白,冷贵妃育有皇子,和冷家结亲有站对的嫌疑。她了然的点点头。 倒是宋雨芙和黄庆丽见不管什么话题,对方都接得住,也能明白里面暗含的意思,不由对小姑娘高看几眼,越发觉得相互投契。 那边,男桌上的几人,隔着花架子,自然能听到几个姑娘家的说话声- 第80章 如此言论 第七十九章如此言论 这几个损友幸灾乐祸的看向萧云峰,那孔姑娘也算是京城名媛了,一个照面就被郑青鸾给拍灭了,还被贴上脑子不灵光的标签,这让人情何以堪。这么厉害的媳妇,以后可有的受了。 萧云峰也不以为意,示意他们别出声,继续听。 就听见那边宋雨芙清脆的的声音,“要我说,对付那些狐媚子,一顿鞭子下去,她就老实了!”声音里带着几分怒气和鄙夷。 “怎么了?”黄庆丽用帕子擦擦嘴,一副歇一会再吃的架势,“不会是你那位世子爷背着你闹幺蛾子吧?” 能问出这话,显见这两人的关系平时就很亲密。郑青鸾暗暗记在心里。 “前几天刚赏了他一顿鞭子!”宋雨芙这话听不出喜怒,就见她把琉璃盏里的酒一口闷了,看起来心里还是不大痛快。 那边李延珽都快哭了,不就是祖父赐了个丫头吗?多大点事!打了一顿还不算完,还要再拿出来丢一次人不成? “男人都一个德行!”黄庆丽撇撇嘴,一副难姐难妹的样子,“我这心里也正别扭呢!都不愿意看见他,怎么看怎么碍眼!”说着自斟自饮了一杯。挥挥手,把丫头都撵了,要说体己话的样子。完全忘了隔着花架子正坐着碍眼的人。 这葡萄酒的劲真大!郑青鸾意识到可能是酒劲上来了,怕失言,强压着自己不敢说话。 “那你怎么不去教训孙高阳一顿?”宋雨芙柳眉倒竖,抱打不平的道,“自己生闷气有什么出息!”说完看郑青鸾,“鸾儿你说呢?” 这都叫上鸾儿了!咱们有那么熟吗?郑青鸾一再告诫自己,忍着,可千万别张嘴就胡说八道。她勉强的点点头,算是应承。 黄庆丽也不恼,叹道,“世间的女子可不都是这样过的!说起来我这爵位是皇后娘娘看母亲的面子赏的,你却不同,货真价实的金枝玉叶,不也是得受着。打他一顿就没这事了?”她看向宋雨芙,又举起杯子,三人碰了一下,都一口闷了。 “说的也是!”宋雨芙意兴阑珊的说了一句,又咬牙道,“我是断不会让他们好过的!”又看向郑青鸾,“小丫头,只怕你的处境更艰难!现在我这外甥可是香饽饽,多少人垂涎呢!”她是皇上和江阳长公主的堂妹,是萧云峰的小姨,叫外甥自然是当得的。 黄庆丽嘻嘻一笑,“听说什么月姑娘都自荐枕席!按你的性子,是不是打算亲自上门收拾一顿。” 郑青鸾不好不答话,“君既无情我便休!”她心里也有三分恼意,再加上三分酒劲,很有不受理智控制的架势,“费那些口舌干什么!” 一句话吓得花架子后的几个人差点扔了筷子。 “这话说的好!”宋雨芙哈哈大笑,“合我的胃口!”又失笑道,“但到底年纪小,婚姻之事哪有那么简单?” “正是这个话!”黄庆丽问道,“萧侯爷可比你大上许多,房里收人几乎是肯定的。到那时你打算怎么办?” “退婚!”郑青鸾说的斩钉截铁。听的萧云峰黑了脸。 而宋雨芙和黄庆丽却哈哈一笑,完全当成是孩子话!“男尊女卑,古来皆然,谁能逃得掉?说说气话罢了!真要退婚,吃亏的反而是你,看来,你还得好好学学《女诫》才行。”一副对女诫深恶痛绝的样子。 郑青鸾呵呵一笑,转移话题,“为何你们都不喜这《女诫》呢?其实这里面好些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那两人哈哈大笑,像是听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你这样的性子,还好意思说《女诫》!”那样子的意思就是小姑娘你别逗了好吗? 郑青鸾好为人师的习惯又冒出来了,恨不得像上辈子一样站在讲台上,详细的讲讲这个女诫。 她一本正经的坐直了身体,清清嗓子,“别的先不说,只说《女诫》第一章卑下,我问你们,若说女子生来就是卑下的,那天下所有人都是女子所生养的,皇太后,皇后更是贵为国母,其尊贵就不用我多说,那这要怎么解释?” 见对面的两个‘学生’神情也郑重起来,酒精上头的郑青鸾就像回到了讲台上,“据我看来,这一章,虽是论述女子地位的,然此卑下非彼卑下。” 她用双手做着加强语气的动作,“《周易》之《系传》中有这样的话,‘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乾在上而高,坤在下而卑;阳爻属贵,阴爻属贱’。乾道成男,坤道成女,所以说男尊女卑。” “天尊地卑,是说天在上而地在下,它阐述的不过是一种自然表象。卑,同尊一样,是指代方位的名词,没有褒贬之分。” “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很多词意被我们曲解了。比如,秦地有一骂人的方言,‘p’,意思身滚开。可这个字原是‘避’,避开,避让的意思!让人回避的动词。随着时间的流失,它反而成了骂人的带着侮,辱,性质的贬义词。” “男尊女卑也是这个意思。不然,大地厚德载物,谁敢不敬大地?” “世人胡乱曲解,都说女子如何卑下,仔细想想,这跟孝道是不是有很大的冲突?他们哪个做儿子敢理直气壮地不把自个娘当数,说自家娘是卑下的?” “所以,我说,以班昭之学问,肯定不会是那个意思。我们被那些酸腐儒生给误了!” 宋雨芙和黄庆丽两人相视一眼,被惊的酒都醒了。只觉得这话说的很有道理。 隔着花架子的四个人面面相觑,他们都错了吗? 郑青鸾正讲的兴起,也不管别人的眉眼官司,“《女诫》第二章夫妇:开头说男人若是不贤,就不能管住自己的妻子,在妻子面前也端不起架子。” “后面又说,君子们为了能管好妻子,使自己有威仪,所以学习修身处世。‘但教男而不教女,不亦蔽于彼此之数乎!’就是说,不能光教男子不教女子。所以,这篇《女诫》就产生了。” “班昭在《女诫》第二章就点明了一个前提条件:夫不能不贤,夫也要不停修身养性,然后才有下面教女子的内容。并非如世人那般断章取义:认为凡女子,无论曲直,不问皂白,一律该对夫君顺从。” 李延珽咽下嘴里的花生,忍不住上下打量萧云峰,他倒想见识见识这堂堂的常宁候,在小媳妇面前,是怎么贤的? 宋雨芙像是看到了人生知己,两眼都冒了绿光。这是给自己鞭打夫婿找到了理论依据了!越想越觉得有理,你李延珽要是也好好的修身养性,我犯得着鞭打-哦!不,不是鞭打!是鞭策!没错!就是鞭策! 黄庆丽端着酒杯,不时的抿一口酒,然后慢慢的品着,不知道是品着杯中的酒,还是郑青鸾的话。 郑青鸾讲的眉飞色舞,”就拿最难处理的婆媳关系来说吧,《女诫》也给出了我们答案。譬如第六章曲从,是说对公婆应曲从。那么我们应当重点注意,为何班昭不用‘顺从”而用‘曲从’呢?” 她适时的抛出问题,给‘学生’以思考,然后再给出答案,“我们都知道《道德经》,应当还记得其中有这么几句话,‘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少则得,多则惑’。” 见两人都点点头,表示知道,才继续道,“‘曲则全’是指为人行事能受得委屈,方是保全之道。所以,又有‘委曲求全,以退为进,欲取先予,欲擒故纵’等等说法,都是从这儿引申而来的。” “作为别人家的媳妇,乃是晚辈。晚辈待长辈,本就不应该直面顶撞。加上儿媳的身份,就如下属面对上峰,其言辞情态,都应该谦逊恭让,这才是聪明的处世之道。” “从这里我们就可以看出,班昭是个很厉害的角色,把话说得很巧妙,委婉。” “而第三章敬慎,真的是说不论何事都要听从夫君的话吗?” 郑青鸾肯定的道,“当然不是!”她说的斩钉截铁,“这一节,跟‘曲从’章有异曲同工之妙。” “‘男以强为贵,女以弱为美’,对夫君敬顺,并不是说,事事都要顺从,不过是一个我们要掌握的行事的方式罢了。至少看上去是以夫为天就可以了!用俗话讲,在人前,男人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就比如,《女诫》上说,‘妇功,不必工巧过人也’,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只要会做就成了。她对女子的要求并不严苛,相反,还非常的开明。” “所以,大部分女子都能达到这样的标准。就算我们的言行跟《女诫》有些的出入,只要大面上是过得去了就可以了!” “《论语》中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大德不逾闲,小德出入,可也’。说的是为人处世的大原则把握住了,在小节上我们无需吹毛求疵。” “《女诫》其实讲的是女子处世之道。如何领会,全凭各人体悟。” “所谓‘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就是这个道理了!” 而萧云峰此刻,却在面对两位损友的横眉冷目- 第81章 醉酒 第八十章醉酒 “我说言之啊-”李延珽狠狠地嚼着嘴里的麻辣虾,“你是见不得兄弟过好日子是吧?”他压低声音,“兄弟身上的伤还没好呢!”言下之意,那位郡主大人可算是觉得自个有理了,变本加厉几乎是肯定的,往后别想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我说,兄弟,你这媳妇都这样了,你咋都不管管呢?”孙高阳挑拨道。李延珽也一副万分赞同的架势。 萧云峰呵呵一笑,“管管?怎么管?我要是现在就敢管,那老丈人能愿意?”一副你们当我是傻子的样子,“要不,你们怎么不去管管?”他鄙夷的看看孙高阳,“没听见吗?刚才怀化县主说谁碍眼来着?” 见孙高阳果断的缩起来了!可不是,刚才人家那么说他,也不见他跳出来,可见在媳妇面前也是个孬货。 萧云峰又朝李延珽捅刀,“你倒是去管啊!看看能不能把三天挨一顿打变成五天抽一顿。” 李延珽恨不能立马吐血而亡,这刀捅的真狠!不是他孬种,实在是惹不起那姑奶奶!也是当初他自己犯贱,怎么就觉得大郡主这样的才辣的够味呢?这不是有病吗?他一万零一次后悔不该去招惹这个祖宗。 白鹤年兀自庆幸还不曾定亲,还有的选,感叹道,“难怪总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看来,这个姑娘家真不该多读书!” “拉倒吧!”李延珽道,“这世上读书识字的姑娘家多了,也没见谁如萧郑氏这般啊?你说这京中名媛,哪个不是满腹经纶,诗词歌赋样样来的。最多就是移了些性情,喜欢个伤春悲秋罢了!怎没有谁把书读成这个样子的?” “什么以退为进,欲取先予,欲擒故纵-”孙高阳叹口气,“这都从女诫中读出兵法的味道了。” “这倒让我想起‘一样米养百样人’的话。”白鹤年很是赞叹,“其实读书也是一样的道理,一样的经史子集,也教出了形形色,,色的各种品行的人。这可真应了‘运用之妙,存乎一心’的话!” 这样说也有几分道理。几人不免感叹一番。 就听那边宋雨芙的声音道,“难道世上的读书人都是傻子不曾?”这是说,难道天下的读书人都看不出里面的问题吗? “呵呵!”郑青鸾笑的高深莫测,“可这些读书人不都是男人吗?即便出几个学识好的女子,也被一句‘女子无德便是才’给道德绑架了!” “难道孔圣人的话也错了?”黄庆丽这话问的就有些犀利。 偷听四人组也竖起耳朵,想听听这位如何吐槽孔夫子的。 郑青鸾醉的还剩下两份清明。硬生生的将不好的话押下去了!咱现在也是读书要科举的人,怎能不敬仙师?她咯咯的笑,“圣人的话自然是好话,只是很多人宁愿去曲解它,不是读不懂书,而是因为读的太懂,才明白怎样去用圣人之言维护自身利益。书嘛,本来就是服务于大家的。” “论语阳货篇是这么说的,子贡曰:‘君子亦有恶乎?’子曰:‘有恶。恶称人之恶者,恶居下流而讪上者,恶勇而无礼者,恶果敢而窒者。’曰:‘赐亦有恶乎?’‘恶徼以为知者。恶不孙以为勇者。恶奸以为直者。’” “这段话是什么意思呢?意思是,子贡说:“像您这样的君子也有讨厌的,令你感到厌恶的人吗?”孔子说:“有啊,当然有啊!我就非常讨厌那些到处说别人缺点的人,讨厌那些污蔑他人的人,讨厌那些蛮横不讲理之人,讨厌那些固执的,教条的,不通情理的人。之后,作为老师的圣人又反问子贡,说了这么多,那么子贡你,最讨厌什么样的人呢?子贡就说了,他最讨厌自作聪明的人,傲慢当作勇敢的人,把背后告密当作直率的人。孔子就告诫子贡说,‘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这圣人好好的提女子干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有毛病啊!” “所以说,这个‘女’通‘汝’,意为‘你’!” “‘女’指的就是子贡。这是孔子对自己学生子贡的告诫。说,你瞧瞧你这性子,嫉恶如仇又性格耿直,怎么能和那些小人相处的好呢?你俩走的近些,你就看人家不顺眼,关系远些,那些小人又怨你看不起人,说你假清高。” “这是圣人在教导学生如何处理人际关系的话!” “如今,也不知道是书误了人还是人误了书?”郑青鸾感叹着,面颊绯红,可见醉的不轻。 白鹤年看看萧云峰,“这郑姑娘的确有过人之处,学问也不错!今年不下场吗?” 萧云峰一顿,心道,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就解释道,“原是要下场的,不是出了瑞王世子的事吗?一竿子给跑到京城来了,可不就耽搁了吗?” 白鹤年点点头,“那倒也是!”想了想又道,“不知道在京城考行不行?按说你是有这个面子的,要不去宫里求求?” 李延珽见说正事,也就不打岔,认真的道,“这应该不难!只是京里人才济济,想出头恐非易事!” 孙高阳摇摇头,“这要看你怎么想这事,总的来说,有利有弊!弊端呢,就是刚才的话,人才太多,而且很多出身名门显贵,都是名师精心指导后才下的场,而郑姑娘应该没拜什么老师吧?” “嗯!岳父给开得蒙,其余都是自学的!肯定还是有许多不足。”萧云峰说的很客观。这世上的天才多了,万不能大意。 “要不去试试,皇上未必不会给你开个后门!”白鹤年建议。他是真心为萧云峰着想。 萧云峰点点头,“我和她商量一下再定。” 说的几人都笑了起来,这是没有小媳妇同意,都不敢擅自作决定的意思吗?萧云峰脸皮够厚,随他们取笑。 这边压低嗓子说着话,那边宋雨芙的高声笑道,“-要不咱们义结金兰!” “这个好!这个好!结成异姓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黄庆丽抚掌大笑,很是赞成。 郑青鸾这会子还有一分理智,“不成!不成!绝对不成!”至于为什么不成,怎么也想不起来。 “怎么不成?你说说怎么就不成?”宋雨芙也喝大了,酒劲一上来,霸王脾气就控制不住了。 “是啊!为什么不成?”郑青鸾迷糊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我就是想不起来为什么不行?我怎么就想不起来呢?” “哈哈哈哈-”黄庆丽朗声大笑,完全没有平时的矜持,“那就烧黄纸,歃血为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这个好!”宋雨芙喊道,“来人呐!拿刀来!” 跟着伺候的丫头婆子恨不能一头碰死算了,喝成这样,回去可怎么交代?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听的人迷迷糊糊的!萧云峰几人对视一眼,恍然才发觉不对,这该不是喝大了吧?相互从对方的眼里看出答案,连忙起身,绕过花架子,就见三人东倒西歪的要结拜。 郑青鸾死活不去,“不成!不成!”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大叫一声,“我想起来了!辈分不对!咱们辈分不对!结拜不成!” “怎么不对!不嫁萧云峰不就行了?”宋雨芙嘟着一张嘴,“你怎的这么狠心,要萧云峰不要我!” 这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狠心!狠心的丫头!”黄庆丽认真点点头,拍了郑青鸾一下。 “落地成兄弟,何必骨肉亲!”郑青鸾跟两人抱做一堆,很有几分洒脱的豪情。 “嘻嘻嘻-”宋雨芙拍拍黄庆丽的脸,嘴里却说着,“鸾儿,说的好听!不就是舍不得萧云峰那小子吗?你不实诚!” 郑青鸾呵呵笑,“当然舍不得!上哪儿再找那样的美人去?” “美人!”宋雨芙和黄庆丽笑的不能自已,“要不是美人,早就扔了!” 三人挤眉弄眼笑做一堆。 白鹤年忍笑忍的肚子疼,都不忍去看三个损友的脸,弄了半天,三人全靠一张脸吃饭呢!这让自命不凡的男子汉们情何以堪? 萧云峰恨得牙痒痒,见旁边的下人想笑不敢笑,更也不敢硬把人拉开,只得看向黑着脸的李延珽和孙高阳,示意一起上吧!一人一个,赶紧把这些姑奶奶分开。 见有人来拉扯他们,三人立马不依,挣扎开来。 宋雨芙看着李延珽的桃花眼,芙蓉面,笑的如春花般灿烂,“又来一美人!”她轻佻的伸手就要摸。臊的李延珽恨不能当场晕过去。 萧云峰也不啰嗦,直接就把人抱起来,郑青鸾尖叫一声,“救命啊!”让人满头黑线。 黄庆丽站起来就要去英雄救美,孙高阳把人往肩膀上一扛,转身就走。他还得好好想想,回去怎么跟岳父岳母交代。 “大胆贼子,哪里去?”宋雨芙见黄庆丽被人带走,摇摇晃晃就要去追,李延珽,运了好半天的气,才敢过去把人抱起来。 白鹤年笑的说不出话,拱拱手告辞,起身就走。 等把郑青鸾安置好,萧云峰出了一身的汗- 第82章 资格 第八十一章资格 萧云峰干脆就在郑青鸾的房间里也梳洗一下,交代下人,“要是有人问起,就说我回侯府了,姑娘累了,早就歇息了。”然后回屋,躺在小姑娘身边。这是防着被二郎他们发现。 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反复的想着让郑青鸾在京城参加院试的可能性,是不是也得请个名师来指导一下这丫头的功课,到底请谁好呢? 他在这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那边郑青鸾迷迷糊糊只往他怀里钻。可能因为他的身体冬暖夏凉,抱着觉得更舒服吧。又想起‘美人’的话来,一时觉得这姑娘咋这么可人爱呢。干脆把人揽到怀里,揉搓了一顿,看小姑娘哼哼唧唧的样,才觉得心里好了些。 夏日的天,说变就变!子时刚过,电闪雷鸣,狂风骤起,雨点密密的砸在了地面上。 郑青鸾被雷声惊醒,酒劲已经过去的差不多了。见自己正缩在萧云峰的怀了,夹着水汽的风从窗棱了吹进来,透着丝丝凉爽,让人感觉分外舒适。 觉得口渴,才一起身,就又无奈的躺下,这混蛋给她洗完澡竟然没给穿衣服,就这么塞进被窝了。胸口上明显多了几个牙印,真不知道就这小孩拳头大的东西能有什么吸引力。 “醒了!”萧云峰把人往他怀里一带,“想要什么我去给你拿。”他早就醒了,今晚这雷声可真响亮。 “水!”郑青鸾也实在不想动弹,她微眯着眼睛,像个慵懒的猫儿。 萧云峰应了一声,下去倒了杯茶来。裸,着上身,下身就一条绫白的亵裤,真是很有料。郑青鸾忍不住上下打量起来,觉得怎么也看不够。 “可满意?”萧云峰把茶递过去,摆出一副任君采拮的样子。 郑青鸾顺手把萧云峰的上衣裹在自己身上,刚好能当睡袍穿。接过茶,两口就喝完了。这么点大的杯子,比酒盏大不了多少,哪里就解了渴了?这会子电闪雷鸣,也清醒了不少,干脆自己跳下去,拿着茶壶,对着壶嘴一气猛灌,才觉得舒服了些。“这酒的后劲忒大!” 萧云峰看她这做派,也知道这是掰不过来了。只要在人前能做个淑女的样子,那就阿弥陀佛了。他倒是没觉得这有什么不雅的,比起那些扭扭捏捏,娇滴滴的大小姐,这样的女子显然更顺眼一些。萧家要是真换个经不起风雨的娇客,才真愁人呢。 “看以后还敢不敢喝酒?”萧云峰拍拍身边的地方,示意她快点躺过来。 “没给你丢人吧!”郑青鸾这话问的有些心虚,毕竟即使喝醉了,模模糊糊该记得还是记得的。 “你说呢?”萧云峰眼里带着笑意,“那位大郡主可不是好结交的人,没想到你们倒一见如故。”虽然胡闹了些,但难得的是她的交际手腕。李延珽等人算是他的朋友加盟友,彼此的未婚妻能交好,将来说不得就是通家之好。也许是看到了这一点,这小丫头多少有些投其所好的成分在里面的。 “还行吧!不难相处!”郑青鸾躺下,揉揉额头,“以后真不能再喝了,头疼!” “我给你揉揉!”萧云峰大手按住郑青鸾的太阳穴,来回按了几次,“今儿,他们倒建议让你在京城参加院试,你觉得呢?” 郑青鸾被揉了几下,确实舒服很多。听到还有这样的事,立马坐起身来,权衡起利弊。 在她看来,这事怎么算也是利大于弊的事!她这种情况,也算得上开天辟地都一遭,其实在京城考,更名正言顺一些,将来的质疑之声也就更小一些。 “其实在京城倒是最好的选择。只是,科举向来都在原籍-”郑青鸾有些为难,这得求恩旨才行。要是为了这点事交换出去太多的利益,就有些不划算。 萧云峰似乎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失笑起来,“你无需考虑太多,对萧家来说,子嗣是大如天的事。为此付出什么代价都是值得的。” 郑青鸾白了他一眼,“话不是那么说的!不必要的牺牲当然能免则免。” “放心!万事有我!”萧云峰揉揉小姑娘的脑袋,“明儿我就去求一道恩旨来。”他冷笑一声,“我这位舅舅可能正想让我办什么差事,又不好开口的样子。我估计,不管我愿不愿意,这差事都得落在我肩上。就不如识趣点,刚好递个梯子给他。各取所需罢了!谁也没损失什么。” 郑青鸾见他这样,不免心疼,“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走一步看一步吧!”萧云峰长叹一声,“自保之力咱们还是有的!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未尽之语是什么,郑青鸾没有问,也不会去问。她转移话题,“京城人才济济,我心里还真是没谱。” “尽力就行!”萧云峰呵呵一笑,要是单是为求在京考试的资格,不免太小瞧了他,既然张了口,保她过关还是行的。本来打算请名师的事,也就不再提了,小丫头已经够辛苦了,不必增加她的负担。只是让皇上放水的事,还是先别告诉她,省的灭了她的士气。 “明儿找人把历年的考题给我整理一份,这几天我哪也不去,得专心研读了。”郑青鸾还是相信自己的考试能力的。哪怕掉尾巴呢,只要过关就行。她可不敢小觑天下英雄!想了想又道,“要是皇上指什么老师给我,你就推辞了吧。免得还没考呢,别人就说我走后门!” “知道了!”萧云峰觉得好笑,挺精明的人,有时候迷糊的可以。 “哼!”郑青鸾瘪了下嘴,“最烦施恩那一套了。随便给个老翰林,咱们就得感恩戴德。他要是能把自己的老师指过来,我才服他。” “要真是帝师,就该咱们愁了!”萧云峰的脸色有些晦暗不明。 “这话怎么说?可是有什么不妥当?”郑青鸾听着外面的风声雨声,觉得是个说私,,密话的好天气。 “还记得那天在瑞王府门口你让我注意的那对主仆吗?”萧云峰的声音压得很低。 “记得!”郑青鸾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那个白袍男子,是谁?” “帝师平子谦的孙子平秀章!”萧云峰说的一字一顿。 这是什么意思?既然是帝师,自然是皇上的心腹。 而这心腹,真是的身份又是什么呢? 她觉得浑身冒起了寒意,“可是查出了什么不妥?” “平家全家都在福建老家,这些年,只有平子谦大人带着几个老仆在京城。十年前,十三岁的平秀章来到京城,侍奉祖父。今日刚接到福建密信,平秀章是长房庶子,十年前大病了一场,许多大夫都说是不成了,后事都预备好了,没想到竟活了过来。说是只有其祖父的八字能压得住他,所以就来了京城。奇怪的是,伺候过这位公子的下人,这些年间,竟都死了!而且死的千奇百怪,花样翻新。有些摔死了,有些睡死了,有些吃饭噎死了-”萧云峰声音低沉,压抑着某种兴奋。 “你是说,这个平秀章是假的!”郑青鸾坐起身来,“李代桃僵!” 萧云峰点点头,“没错!那么这位平公子的真实身份究竟是谁呢?他藏身平家到底有什么目的?平子谦究竟知不知道自个的孙子是假的?他是参与者还是被蒙蔽者?现在还不知道!” 郑青鸾点点头,“这事光靠咱们的人马还不行!弄不好再把咱们的人搭进去!适当的透露给皇上是有必要的。” “我心里有数!”萧云峰应了一声。 “汲汲营营,抱着过去不撒手,也不知道究竟图什么?”郑青鸾有些感慨。 这是猜测那人是前朝余孽吧?萧云峰淡淡一笑,“人一旦生了执念,那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两人感叹一番,也就睡了。 第二天萧云峰果然进宫求见了泰安帝。御书房里,舅甥俩一坐一站。坐的那个安然,站的这个也坦然。 “说吧!什么事?”泰安帝撩起眼皮看了一眼萧云峰,“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这话说的有些诛心!把正奉茶的高明凡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的茶盏扔地上去。他跟在泰安帝身边多年,对这位主子那是既敬且怕。见那位八风不动的站着,连眼都没抬一下,心里就更怕了!今儿不会又吵起来吧?这位小祖宗跟平阳公主一个样,哪回不得气的皇上摔了杯子,掀了桌子都不算完。 “高公公下去吧!”萧云峰没回答问题,“瞧把你吓得!” 泰安帝摆摆手,高明凡麻溜的窜出去了!他可不想再被台风尾扫到! “舅舅,我想叫我媳妇在京城参加院试!”萧云峰说完话,就把脑袋一垂,也不去看泰安帝瞬间黑下来的脸。 “科举,国之大典!”泰安帝声色俱厉,“这是儿戏吗?你想?你还想干什么?” “舅舅,您有事就说话!我给您办了!”萧云峰自个找个位子坐了,抿了一口茶,“院试让她参加,过了就行!”这是开出条件,一副谈判的架势。 这个混小子! 泰安帝看着萧云峰,- 第83章 院试 第八十二章院试 泰安帝和萧云峰在御书房说了两个时辰的话,谁都不知道这对舅甥具体说了些什么。 萧云峰回到家时,已经是下半晌了! 昨晚一场雨,不但没有凉快下来,反而更加湿热。浑身浑身汗黏黏的,让人不舒服。 一进门,郑青鸾就迎上来,“让人备了水,先去洗洗吧!”说着,把一碗解暑茶递了过来,没有想像中的药味扑鼻,难以下咽。一碗热茶灌下去,反而心里一凉,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了,心神都更清醒几分。 “这个茶好!让人常备着!”萧云峰觉得这就是有媳妇的好处,处处透着贴心。 “交代下去了!”说着,只推着让他赶紧去洗。 等梳洗完,就见饭食都摆上桌了。他午饭确实没吃,在御书房进了两块点心,这会子可不早饿了。 三色的凉面,各色的配料,看得人食欲大开。 “给,快吃!”郑青鸾亲自给拌了碗面。 萧云峰也不客气,酸辣的滋味在嘴里蔓延开来,满意的连连点头。那么多伺候的人,就没人发现他什么口味,他也不是挑拣的人,给什么都吃。要说吃的舒服,顺心,还得经这小丫头的手。两人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经他手的饭食,总是格外合胃口。 三两口拔完一碗面,手边就见一碗绿豆汤。 “没加糖,原汁原味,刚从井里吊上来!”郑青鸾一边给他拌面,一边道。显然知道他最见不得那些甜津津的汤汤水水。 萧云峰更舒心了!连吃了三碗,那股子饿劲才过去。腾出功夫说话,“这几天舅兄都忙的不着家?”这是在问二郎。 “嗯!天天喝的醉醺醺的。”郑青鸾无奈的道,“我不放心,让周海和鬼五跟着。” “那就好!”萧云峰笑道,“想在军中混,不会喝酒怎么行呢?你不必太担心。能请到人喝酒就是本事!能有人请喝酒那就是大本事!” “你们男人在外面的事我不懂!”郑青鸾适时的柔顺,“你说不打紧就不打紧吧。”知道他还没吃饱,就把夹着酱肉的芝麻烧饼递过去,又给倒了一碗绿豆汤,吃了不少面,今儿再不能给了。 酱肉肥瘦相间,满口生香。又连吃了三个,有个八分饱,也就不吃了,把绿豆汤灌下去,舒服的长叹一口气,“这才叫给人吃的饭!” 郑青鸾听的直笑,厨房里每日的菜色无不透着精致,那是怎么贵,怎么做。怎么繁琐,怎么做。好似这样就能显得更精心。她笑道,“想怎么吃交代下去就是了!非得端着架子,让下面的人摸不透喜好,自己遭罪,办事的人也难为。” “要不怎么显得高深莫测呢?”萧云峰笑回了一句。其实平日里他很少在家吃饭,哪有那么些讲究。又道,“五天后就是院试,你得抓紧。” 这么说,就是皇上允了! 郑青鸾有些激动,这次的考试才算自己真正的科举开端!“放心吧!能过的!” 他当然不担心这个,笑笑就转移话题,“进考场前要搜身,宫里会派嬷嬷,应该是皇后身边的人,不会让你受委屈。考舍也是独立的,外面也是宫里的嬷嬷守着。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咱们的人顺势派过去,你用这也顺手不是!” “我又不想作弊!派谁都一样!”郑青鸾一点也不介意。能这样已经不错了! 这话就有些傻!萧云峰呵呵一笑,也不去纠正她。有个自己人,吃饭上厕所这样的事情,肯定能安排的妥妥当当。否则那么大的考场就一个女子,仅上个厕所这一项,就能难为死人。 剩下的几天,谁也没去打扰她,她也就拿着历年的考题,不是琢磨内容,而是琢磨答题的模式。 知道他要在京里考试,宋雨芙黄庆丽都送来了帖子,说近期不来打扰,等考完放榜后,再一起聚聚。郑青鸾给回了帖子,感谢她们的关心。 二郎这几日早早的就回来,哪也不去,好似这样就能帮上忙一样! 萧云峰是心里有底,他倒不着急,每天只叫她按时睡觉吃饭,把只要尽力这样的话挂在嘴边。 五日的功夫眨眼就过。 一大早,灶上就送来饭食,没有汤汤水水的东西,蒸饺,豆腐皮包子,蛋羹-郑青鸾填饱肚子,才晃晃悠悠的出门。她一身改良过的胡服,穿在身上让人雌雄难辨,头发盘起,用一根乌木簪子固定,清清爽爽的样子。 刚要上马车,就见一年纪不大的小厮快步到萧云峰身边,低声说了什么,萧云峰眉头微微一皱,挥挥手让小厮下去,自己却朝郑青鸾这边来。 “怎么了?”郑青鸾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要不你去忙吧,不用你送,我还能丢了不成!” 二郎和鬼五护在马车边上,二郎点点头,“有我呢!有事尽管去!” 萧云峰呵呵一笑,“不是什么大事,是考场那边的安排出了点变故,先上车,咱们边走边说。” 众人对视一眼,也就不再多话。 “除了宫里派的嬷嬷,还有主考官也派了婆子-”萧云峰话没说完,郑青鸾就明白了。她一笑,“本来咱就没打算作弊,多几个监考有什么关系?只要她们不使坏,随他们去!越是严厉,对咱们越有利!” “这话也没错!有宫里的人看着,也有咱们的人,断不会有人冒险使坏,这点你放心。”萧云峰真是对这位舅舅无语,不就是怕趁机作弊,让他的恩典送不出去吗? 郑青鸾心里也有了猜测,估计是萧云峰瞒着自己与皇上谈妥了条件。这次是必过的!不过皇上怕自己作弊真考中了,他想施恩也没机会罢了!这人可真是-她干脆闭目养神!多想无益!还得在考卷上下功夫啊! 等郑青鸾下了马车,外面乌泱泱不少的人。整条街热闹非常,各种小吃的香味直往鼻子里扑。 郑青鸾正看着炸鹌鹑流口水,就听见进考场的锣声。郑青鸾接过考篮,“回去吧!别担心。” 二郎觉得自己好似更紧张,“把自己照顾好最要紧,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郑青鸾点点头,朝萧云峰摆摆手,阻止了他的啰嗦,然后头也不回的朝人群走去。 等到了门口,把考篮递过去,等检查完毕才道,“搜身请嬷嬷出来!” 那兵丁唬了一跳,这就是上面交代过的那位姑娘?他不敢耽搁,连忙让人去报信。这倒引起不小的骚乱,周围的考生吃了一惊,原来这是个姑娘家!不用问,都知道这是谁。一时之间,郑青鸾身边有一圈真空带,男女毕竟有别,哪能离的近? 郑青鸾顶着众多打量的目光,半盏茶的功夫,果然出来几个三十多岁的嬷嬷。现在情况特殊,郑青鸾也不敢随便套近乎,简单的相互见了礼,就领着郑青鸾进了一处离大门不远的精舍。郑青鸾也不啰嗦,直接将衣服宽了,让她们检查。几人也暗暗松了口气。这趟差事不好办!毕竟江阳长公主为这位姑娘昨儿专门进宫。那位主子可不是好脾气的人。还好,这位知情识趣,很是配合! 那位主考据说是杜家的门生,但在科考上动手,他还没那胆子!何况在皇上眼皮底下。所以,这家的婆子只看不说,倒也没生出什么事来! 一人一间考舍,而明显,她的这间考舍是临时搭建的,里面稍微宽敞些,有个暗阁子里放了恭桶,算是解决了五谷轮回的问题。其他的倒真没什么差别。门是锁起来的,门外站着几个嬷嬷,是监考,也是怕她被人冲撞了。里面只有一桌一椅,都很干净,显然提前有人给擦洗干净了。 郑青鸾坐下后,考生还没进来过半呢,自然不会公布题目。她一时觉得有些无聊,只好翻看自己的答题纸……在一些穷的州县,就连这东西也要自备呢。但无论衙门发也好,自备也罢,格式都是一样的。 一共是十一页,第一页是封面,院试很严格,考生情况不能直接写在封面上,而是要采用‘糊名’、之后‘誊写’,郑青鸾看到封面上有个号戳,戳上写着‘院考甲字零号牌’,就有些无语。从来都是从一号开始排起,给她这个插考生一个零号!忒不吉利!千万别再考个零蛋! 打开封面后,另外十页才是答题的地方,每页十四竖行,每行十八个红格,一个格写一个字。此外还有几页草稿纸。 等到考生全部进场,都坐好后,才开始考试。 此次的主考是府尹李大人,听说娶了杜相的表妹。算是杜家的人。 虽然不能明着难为萧郑氏,但有些事,他还是要朝杜家表明态度的。考题的难易程度就是堂堂正正的阳谋。 他稍作沉吟,见衙役将所有考舍都锁门后,便在一张空白的横轴上,挥毫写下此次院试的题目——作一篇时文和一首试贴诗。 就见纸上写着‘乃是人而可以不如鸟乎?诗云:穆穆文王。’一首试贴诗的题目‘阴阴夏木啭黄鹂’的五言八韵诗……按说本朝只重时文,标准都是考两篇八股文的,但李大人为了增加考试难度,将时文改为一首试贴诗。 当两个差役手持卷轴在考舍前走过,保证每个人都看清题目后,原本鸦雀无声的考场中,却此起彼伏的发出一阵无法抑制的倒抽冷气声。李大人在外巡查,便看到许多学生面色煞白、如丧考妣,显然是被自己出的题目骇到了,不由微微的得意一笑……也算对杜家有个交代了!不论结果如何,杜相怪不到他身上! 院试因由考官命题,且自主性很大,所以郑青鸾一直都觉得这样的考试很不靠谱……有的考官很懒,随便从经书上找句话应付,有时甚至与考生平时背诵的程文完全相同。因为法律并没规定不许‘剿袭’,所以正好背过那篇的考生,只需将其默写下来既可,而且哪个考官也不敢不取——要知道不是谁作一篇都可以称为‘程文程墨’的,那都是时文大家、历代翰林所作,你敢说不好吗? 遇到这样的考题,考生占了便宜,可对出题人来说,就真是把人丢到姥姥家了!……国家为选取人才,花了那么大人力物力举行考试,你就出了这么个程文满天飞的题目,能考出什么东西来? 但实际上这样的情况却是难以避免的,因为要考核的内容无非是四书五经,统共也就那么几万字。全国一级级那么多考试,都要从其中出题,除了那些犯讳的话之外,哪一句没有用过? 现在,只要去书店就买全套程文回来,翻一翻目录,就能做到不重样。郑青鸾一直研究的也就是这样的范文! 为了防止出现重题的现象,各位考官也是智计百出。怎么说活人也不能让尿憋死啊?于是有位被逼急了的老大人,他将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句子中各提取一半,组成一个没人见过的新句子出题,美其名曰‘截搭题’。要知道排列组合是无穷尽的,所以立刻开创了一片新天地。 从前朝起,朝廷干脆承认了这种搞法,颁布法令曰:‘正考必出大题,预考可出小题。’乡试以上称为正考,以下则是预考。所谓大题便是形式与文意完整的句子,小题就是截搭题。 即使没做过八股文的也能看出来,小题因为割裂经文,牛头鹿身,在士子看来,往往题意难明,题情难得,在破题时但有毫发之差,写出来的文章便去了千里之外,所以时人皆认为‘小题难于大题’。 现在李大人不知道抽的什么风,所出的就是一道截搭题,而且是变态的‘书’、‘经’混搭,无怪乎大部分考生哀叹不已,就连郑青鸾一看题也想直接打了包裹回家算了。奶奶个熊!太难为人了! 她觉得沮丧极了!但通过栅栏门,看见对面的几个号舍,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一身葛衣,却气度沉稳,就见他微微沉吟片刻后,便面露微笑,开始提笔在稿纸上疾书,显然已经成功破题。再看另一个,十七八岁的年纪,一身华服,虽然紧皱眉头,但经过一番苦思冥想,也已经开始面色凝重的提笔书写。 其他人离得较远,看不清楚表情,但只看动作也知道他们陆续解题完毕,开始构思文章。 郑青鸾咬咬牙,心道,拼了!反正大家都觉得难!她也不一定考的太难看! 郑青鸾再细细的琢磨了一下那截搭题,心中首先定位各自的出处……前一句‘乃是人而可以不如鸟乎?’出自《大学》,原句是‘于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鸟乎’,这句话的意思是指人要知道居止,也即是明白自己所处的位置。 后一半‘诗云:穆穆文王’则是《诗经》里的诗句,原文是‘穆穆文王,於缉熙敬止。’意思是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 他娘的,这看起来完全是十三不靠。怎样将两个毫无关联的句子,连缀起来,还要连缀的合情合理,天衣无缝,真是考验人的想象力和创造力!郑青鸾在心里一遍一遍问候这位主考的祖宗十八代!然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进入状态。 人一旦冷静下来,倒是很快的进入应考状态,心无旁骛起来。沉思良久,在纸上写下‘夫人不如鸟,则真可耻矣;耻之,耻之,莫若师文王。’ 只有真正答题,才明白这种截搭题看似无理,其实真的很考验考生的真实水平。它不仅要将书经吃透,才能看明白两截分别的意思。最重要的是还得让人开动脑筋,巧妙将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连接起来,最起码要做到自圆其说。这根本是在考察应试者随机应变的能力!这也就是绝大多数考生畏之如虎的原因…… 要知道这时候的绝大多数读书人,在学完四书五经及相关著述后,便把全部精力放到八股文上,整曰里诵高头讲章、背程文窗稿,不看三通四史,不知秦皇汉武,脑袋早如花岗岩一般僵硬,让他们去随机应变,还不如让老母猪上树来得现实。 而郑青鸾一旦破题,找到了官窍,就马上显现出她的优势来!她的脑袋不仅不僵化,相反还很灵活。她也不会拘泥固有的观点,因为后世的的结论似乎更精辟。所以她很容易便将本不相干的两句话扯到一起……这种联想能力本没有什么特异之处,但在一群拘泥不化的读书人中,就显得有些特别! 这次多亏了她身上看到了与众不同的创造力,不受束缚的思维能力。 而这种特质的天敌,就是死板教条的八股文,如果沉迷于应试文章,久而久之,消涨之间,便会与大多数书生一样,古板迂腐,百无一用。 此刻的郑青鸾清醒的意识到这个问题! 她自身也有许多缺点,还需要用繁重的课业,来磨练心性,才能将身上的浮躁和投机取巧的这些缺点除去;还需要将所学的课本扩展到诸子百家、经史子集,以历代大家的智慧与心得,来增强心智。 心性与心智的锤炼,才能使内心真正强大起来。而真正强大的心灵,是不会受到任何外物干扰的。到时候读再多的八股文,也不会再改变她的性格。 写完了破题之后,剩下的事情就很简单了,承题起讲、题中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最后成篇大束。半个多个时辰后,一篇洋洋洒洒,花团锦簇的文章便落在稿纸之上。 等写完之后,检查一下截对是否整齐,对结构进行了微调。还要将一些华而不实的词语删去,使文章更加体制朴实、书理纯密。 最后再从头默读几遍,直到读起来音调和谐,朗朗上口,这才勉强满意。 郑青鸾长长的舒了口气,坐直了身子,张开双臂伸伸懒腰,心中暗道:‘虽然心里有东西,也有许多想法,但是写出来后还是感觉有些不能尽述其意,遣词造句还要多加练习才行啊!’ 要让那些还在苦思破题的人知道了郑青鸾的想法,还不得糊她一脸血啊!要知道她根本没正经学过作时文,完全是拿着例文自个琢磨出来的!能写成这样已经不错了,不能太过的吹毛求疵。 科举之难,郑青鸾到现在才算真正的体会到了,要不是她是两世为人,在前世便经过十几年的应试教育,而后又用应试的办法去教导学生,那么这一世,她无论如何也应付不了科举的。 虽然前世那些经历并不值得夸耀,但在吸收知识、总结规律、摸清考点方面,她都有着专家级的经验。当郑青鸾一拿到时文例文,就体会到八股文不是唐诗宋词那种随意性很强的艺术作品,而是一种国家用来取士的议论文体时。她便敢笃定,就像高考写作文一样,这样的文章有着很强的技巧性在里面。所以临考的这些天,她通过大量的阅读大家程文,摸索出规律,什么样的文章格式,什么样的破题承接,才是好文章。而内容怎样安排比较充实,每股如何做才能符合音韵,等等,诸如此类都做了总结。比如在格式上用正格不用变格,力求每股正反虚实深浅相间,力求井然有序等等。 每个细节都考虑进去了!而细节决定成败,任何时候都是真理。 这次牛刀小试一下,效果果然不错,反复读过几遍,郑青鸾敢笃定这篇文章可以在任何考官手下考出好名次了! 这才做最后一遍检查,看看有没有犯帝讳、圣讳。等完全确认无误了,才一笔一划用馆阁体往答题卷上抄写。 而细节决定成败这句话,绝不是说说而已,不仅字体是馆阁体,而且字迹大小,用墨浓淡,都要注意。要书写的端庄整丽、一丝不苟。 这次院试在京城,郑青鸾可不敢随意敷衍,多少人眼睛盯着呢!丢不起人啊!要想在这么多精英中脱颖而出,绝非易事,她不敢有丝毫马虎! 整个考试一旦进入状态,就完全忘记了外物,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他的一人一桌。当终于写完这篇五百字时文的最后一笔时,正好时未酉之交,只听一声梆子响,放牌的时刻到了。 只见考场门缓缓打开,一些个已经交卷考生便收拾东西出去,过不一会儿,门又关上了,下次放牌就得等到一个时辰以后了……现在正是夏日,天长,即使时候晚些,也不打紧。因为考舍是不准点灯的,所以在天黑前必须交卷。 不过对郑青鸾来说,一首试贴诗显然比时文轻松多了的了。虽然不可能抄袭另一个时空的诗词,因为它是限定了题目的。但好的诗句改头换面后,未尝不能用。甚至不需要太过雕琢,只要合辙押韵,符合格式就行。 一看题目是‘阴阴夏木啭黄鹂’,便想起全诗来:疏雨池塘见,微风襟袖知。阴阴夏木啭黄鹂。何处飞来白鹭、立移时。易醉扶头酒,难逢敌手棋。日长偏与睡相宜,睡起芭蕉叶上、自题诗。 只要顺着这个意境作一首五言八韵诗既可,一点刁难的意思都没有。 看来李大人也担心,如果连试贴诗也那么难,会被这届考生背地里骂一辈子。当然,这只是郑青鸾一厢情愿的猜测,对于其他人来说,还是挺变态的! 闭上眼睛,感受‘微雨池塘见,好风襟袖知’。一时之间,“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的意境大概能体会到几分。这次连草稿也不打,直接在答题卷上刷刷写下十六句诗道:长夏千章木,浓阴百啭鹂; 双襟黄似绣,一带绿成帷; 叶暗伫踪久,枝高送响迟; 舌尖风剪剪,身外雨丝丝; 坐宛遮云母,歌能斗雪儿; 好音难自閟,炎景不曾知; 杨柳三义路,樱桃四月时; 幽情烦鼓吹,写出画中诗。 写完搁下笔,答题全部结束。 长长舒了一口气,再一看外面的大更漏,才刚刚酉时一刻,不禁傻了眼,妈蛋的,剩下这近一个时辰我该干点啥啊? 第84章 案首与捧杀 第八十三章案首与捧杀 再次听见梆子响,郑青鸾马上站起身来,提了自己的考篮向外走去。卷子自有嬷嬷们帮着处理。 身后跟着的两个嬷嬷尽职尽责的把她送到考场门口,郑青鸾从身上摸出荷包递了过去,“各位辛苦,买杯茶喝吧。” 已经考完试,不存在贿赂监考的嫌疑,郑青鸾出手也很大方。这么大热天,站在外面的滋味可不好受。 两嬷嬷都是成了精的人物,岂有不明白道理的,要是考前给,她们还真不敢收。如今嘛,白纸黑字,尘埃落定,自然欣然收下,这份茶钱,相当丰厚。 再三道谢后,郑青鸾才转身出了考场大门。此时已经下午过半。考场里还有多半考生在答题。太阳炙热的烤着大地,这时候郑青鸾才感觉出不同来,因为她的考舍很凉爽,大半天时间,她都没出一点汗,即便是正午那会,也凉爽舒适!看来萧云峰确实花了不少精力安排吧。她估计,那个考舍的墙是中空的,里面一定放了冰块。不免有些失笑,没想到他还有这么细心的一面。 考场外聚集了不少人,门一打开,都神情专注的盯着门口。这次和郑青鸾一起出来的有十多个人,大概都知道她是女子,每个人都离她五六米开外,有些甚至背过身去。让郑青鸾很无语,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病毒感染源呢。所以她率先出了考场。 萧云峰和二郎正等在门外最显眼的地方。看到郑青鸾走出大门,萧云峰就马上迎过来,拉了郑青鸾的手前后上下打量,见完好无损,才舒了一口气,“回家!回家再说。”牵了郑青鸾的手就朝马车走去。这样亲密的动作,是很出格的。注意到他们的人都不免红了脸,先不好意思起来。 二郎的注意力都在郑青鸾的神情上,他怕妹子没考好,心里难受。第一拨出来的人都说了,题很难,他们基本都是不抱希望了,打算明年再战的。他心里担心在所难免,自然也没主意萧云峰出格的动作。 等上了马车,萧云峰先是递了个驴肉火烧,“给!进考场前看见这东西口水都快留下来了,先吃点垫垫肚子。” 二郎递了碗酸梅汤,“先润润喉,冰镇的。一整天怕是一口水也没敢喝吧!” 郑青鸾笑嘻嘻的接过来,还真是又饿又渴,狼吞虎咽吃了个火烧,喝了两碗酸梅汤,才笑道,“别担心!我觉得我考的还行。虽然题目是有点变态,但我觉得不至于落榜!”她这话自己都觉得谦虚。而萧云峰和二郎就心里更没底了,毕竟她没有老师指导,连科举答卷能否适应都是未知数啊。 “那就好!那就好!你说能过那是必然能中的。”萧云峰安慰道。心说,即使答得再差,只要不是白卷,那也得让你中啊!他朝二郎使了个眼色,二郎马上领会,毕竟萧云峰已经透话给他,上面会照看。至于上面是谁,大家都知道,就不必要明说了。 见两人的神情,郑青鸾也就明白人家压根不信她,让她好气又窝心,“到家后,我就把我的文章默写下来,你找人给看看。” 萧云峰可有可无的点点头,“这个不急,你先靠着眯一会。”说着把大靠枕给垫到她身后,车厢里放着冰盆,很凉爽。外面的车夫是萧大,周海和鬼五都坐在车辕上,车行的很平稳,又都是自己人,郑青鸾心里安定,还真就合上眼睛,马上睡着了。 到了家门口,马车停下来,郑青鸾就醒了,她也不用人扶,自己跳下马车,直接跑到书房。整份卷子不过五百多个字,只是默写根本花不了多少时间。萧云峰和二郎就等在旁边,不过一刻钟时间,写完了。 “你看看!”郑青鸾把默写好的文章递过去,他知道萧云峰四书五经这些正经书读的的也不错,基本的鉴赏力他还是有的。“虽然此次的题目明显有难为人的嫌疑,但我自己觉得答的尚可,不至于落榜吧?” 二郎是真的看不懂文章的好坏,他紧盯萧云峰的神色,见他果然越来越郑重,心里就轻松了几分。只要文章做的还可以,不要太难看,即便走后门,让人家放水,至少面子上不要过得去。自己家本身出身低,再要是这点也拿不出手,该让人看不起了。 “好文章!”萧云峰声音不高,甚至还带着几分怅然,她看向郑青鸾的神色透出几分复杂,“真的是好文章!鸾儿若生为男儿身,金榜题名,青云直上,就是入阁拜相也不是不可能!” 郑青鸾嫣然一笑,“那多费劲啊!还是身为女儿身好!嫁个贵婿,不一样青云直上!你当我傻呀!”嘻嘻一笑,出了书房,“我去洗漱,让人摆饭吧。” 萧云峰失笑,他也就是有几分可惜罢了,还不至于小心眼的多想。连声吩咐让人摆饭,都是郑青鸾爱吃的。 二郎试探的问,“真的很好吗?”他还真有些忐忑。 “至少应该能入五魁吧!”萧云峰猜测。 五魁,指前五名。 这在人才济济的京城,已经是很了不得的成绩了。二郎有些惊喜! 萧云峰却起身,“我去找人看看,尽量早回来,舅兄告诉鸾儿一声就好!”然后匆匆出去了。 等郑青鸾到花厅,见只有二郎等着她,不见萧云峰的身影,就笑问,“人呢?” “拿着你的文章出去了,说是找人看看,一会就回来!咱们先吃饭。”二郎率先坐到饭桌旁,“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三叔和三郎五郎顺不顺利?” 郑青鸾的心思一下子就被牵住了,“谁说不是呢?”她随手抓了炸鸡翅就啃,“我爹应该可以!两个哥哥就得看运气了!” “如果三叔能过,刚好赶上今年秋闱。否则又得等三年。”二郎带着几分憧憬,一旦三叔中了举,整个门第就不一样了。 “嗯!”郑青鸾点点头,很是赞同,“我爹耽搁了太久。” “不是有大器晚成的话吗?”二郎今儿算是体会了读书人的不容易,三十岁以上的占了半数还多,这都是考了半辈子,连秀才都没考中的人。再想想郑达金这个大伯,似乎也没有那么不堪了。科考之难,难于上青天!能中举的,用老话说,那都是天上的星宿啊! 郑青鸾点点头,希望如此吧!又道,“也不知道我爹他们去了省城,家里怎么办?” “有四叔呢!”二郎递了碗汤过去,“再说了,整个村子,大部分都是族人,不是本族的人,也都是三亲四戚的,能有什么事?何况,如今咱家的小姑爷是侯爷,谁那么不长眼往上撞啊!快点吃你的饭,吃完饭就去睡,考试多费心神啊!” 郑青鸾也不反驳,乖乖的吃了饭,在二郎的催促下,果然回房躺下了。 即便躺下,她也睡不着啊!考试完的感觉就是那样,越想好像答案越不对,越怀疑,整个人都心神不安了起来,心道,不会是无知者无畏吧。正因为啥也不懂,才觉得老子天下第一。这种感觉实在很痛苦! 这种情况直到萧云峰回来给了她肯定的回答也没缓解。 等放榜的日子是痛苦的!这两天,萧云峰带着她常去学子聚集的茶楼酒楼,听到不少人连呼‘题太难’,‘考砸了’之类的话,心里才好过一点。 又听到一位仁兄洋洋自得的朗诵他的文章‘夫,人者不如鸟者,在乎毛之多寡。人无毛,鸟有毛,故不如也。若人之毛胜于鸟,则可飞于九天之上,谓之为……鸟人也。” 郑青鸾听的哭笑不得,“这人还是趁早捐个监生吧!他不是读书的料!” 却说这位李大人,自然特别关注郑青鸾的卷子。他亲眼看着人糊命,也看到宫里的嬷嬷抄了一份离开。所以,在审阅上,他不敢耍手段,刻意的去打压。只要做到客观,实事求是,他就算尽职了。谁也抓不住错处! 当他看到属于郑青鸾的文章时,吓了一跳,从破题开始,引经据典,洋洋洒洒,花团锦簇,好一片锦绣文章!遣词造句透着股子沉稳,让人觉得文章华丽中不乏稳重踏实!说这是由三四十岁的老童生所做,都有人信!要说这是有人捉刀,提前做好的,连他都不信。因为考题只在他脑海里,考前才写下来的。除了他,没人知道考题!要说是碰上原题,那除非见鬼!更何况自家的派的婆子全程监考,不可能作弊!那答案就只有一个,这篇锦绣文章确实是郑青鸾所做! 真是妖孽!萧家究竟派了什么人教导这个姑娘的!真是见了鬼了! 这天晚上,杜相的书房。 “倒是可惜了!”杜相看着手里的这篇文章。作为十来岁年纪的人来说,把文章写成这样,绝对算得上是人才!只是可惜她不是男儿!可惜她站在杜家的对立面! 李大人斟酌着道,“这篇文章不敢说第一,但排在前五还是能的!”言下之意,过分打压怕是不行,这人的背景不是那么容易应付的。 “不!不用打压!是什么就是什么!公正些总是好的!”杜相合上眼睛,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李大人告辞出来,还在来回琢磨,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公正!怎么一个公正法? 她看到这篇文章的第一个感觉就是,案首非他莫属! 难道要点个小姑娘做案首吗?这让天下读书人情何以堪? 李大人心头猛地一跳,似乎抓住了什么!对!就是这样!点她做案首! 这就是堂堂正正的阳谋!捧杀! 杜相高明啊! 第85章 以退为进 第八十四章以退为进 放榜日,郑青鸾一早起来就坐卧不宁,萧云峰连早朝也没去,静静的陪着她。这次皇上的恩典没用上,但也不会浪费!想到岳父今年秋闱和明年春闱,未尝不是用到了刀刃上。 “你一个丫头,功利心未免太重!”萧云峰调侃道,“既然肯定能中,对你而言,名次重要吗?” 郑青鸾一噎!白了萧云峰一眼,“这不是怕中不了吗?” “瞎担心!”萧云峰埋怨道,“为了这个,吃不好睡不好!你这心态可要不得!” 二郎心里也紧张,在他看来,当然名次越好,才越显本事。但他素来沉稳惯了,笑道,“这点得听侯爷的!以后还有大考,可不要了人的命了!” 郑青鸾心不在焉的点着头,也不知道究竟听进去多少? 三人正说着话,远远听见奔跑的脚步声,二郎先一步站起来,“回来了!”这是说打发出去看榜的人回来了。 话音刚落,周海就冲了进来,“中了!中了!二小姐中了!” “中了第几啊?”二郎抓了周海的胳膊,连声问。 郑青鸾一听见中了,心就放回肚子里了。倒真不在乎名次。见萧云峰一脸本该如此的表情,她也不好意思的笑笑。 “第一!案首!”周海喘着粗气,满脸的与有荣焉,“咱们家姑娘中了案首!”感觉到萧家的仆从敬畏的眼神,他的脊梁挺得更直!侯府虽然是了不起,但女案首也不差什么不是吗? “案首!居然是案首!”二郎朗声大笑,“赏!大赏!上下都赏双倍的月钱。” “哎!”周海响亮的应一声,就出去打赏了。 “真是祖宗保佑啊!”二郎兀自兴奋,看了看郑青鸾,突然一拍脑门,“对了!写信!写信报喜去!让家里也乐乐!”也不等郑青鸾说话,就快步冲了出去! 郑青鸾的笑早就凝结在脸上,她看向萧云峰,“这可如何是好?”郑青鸾的脸上覆满寒霜,“点一个小丫头片子为案首,让那些寒窗苦读的读书人如何能心服口服?这不是把人放在火上烤吗?究竟安的什么心思?” “能有什么心思?看咱们是否真的得意忘形!”萧云峰嘴角翘起,眼神却冰冷一片,“还真是好算计!” “那也看咱们愿不愿意被算计!”郑青鸾痞痞一笑,“咱们去茶楼,哪儿热闹咱去哪!” “也好!”萧云峰点点头,“你去换身衣服,我去准备!” 郑青鸾回到房里,百一已经在挑衣裳了,今儿是大喜的日子,自然是越喜庆越好,一水的大红,银红,朱红,红彤彤一片!“姑娘看看,穿哪一身好呢?我觉得还是大红颜色最正!姑娘就是素颜,也压得住这颜色!” “那就选这套红宝石的头面,富贵又喜气!”百二在首饰匣子里不停的翻腾。 郑青鸾边脱身上的紫色的襦裙,边看着那些衣服,心中一动,却道,“把那些全收起来!找月白的,绫白的,越是素净的越好!” 百一百二对视一眼,虽然不解,但还是齐齐应“是”。服从命令,已经印在她们骨子里的。 绫白的袄,月白的裙裤,袖口领口,裤脚的滚边,镶着嫩绿的滚边,配上鹅黄的宽腰带,紫色的荷包缀着长长的流苏。头上一只珠钗,再无饰物!郑青鸾觉得这样装扮,总该有几分白莲花的气质。可往铜镜前一站,完全不是那回事!不仅没有柔弱感,反倒凌厉中带上了几分清冷!这是什么鬼?现在急需的形象是惹人怜惜的白莲花,瞬间能激起男人保护欲的形象好吗?这倒霉的长相!想弱都弱不起来! 郑青鸾心情很不明媚的上了马车,萧云峰倒是上下打量了好几眼,然后问道,“好好的怎么扮起了冰美人了?” 郑青鸾都想吐出一口老血,“冰美人?我还神仙姐姐呢!” “这是怎么了?”萧云峰笑道,“你换这一身究竟想干嘛?表现自己超凡脱俗啊?” “去她的超凡脱俗!”郑青鸾翻着白眼,“想扮娇柔没扮成!” 见萧云峰憋着笑的样子,郑青鸾恶狠狠的道,“笑个鬼啊!你说我大伯母那样的,我观摩了不少时间,自己觉得吧,还是能掌握几分精髓的,怎么我一换上行头,怎么看怎么不对味?这是为嘛?” 萧云峰肩膀一耸一耸的笑的直颤,见小姑娘皱着眉头要炸毛的样子,就道,“你咋就是这么个活宝呢!如今你也不打听打听你在京里的名声,那真是如雷贯耳,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又笑着打量了几眼,“你说你一娇滴滴的出现,怜惜肯定没有,惊吓才是真的!快拉到吧!” 郑青鸾被说的掐死他的心都有!她干什么了让人这么说她?这些人全都不可理喻!狠狠的抓了萧云峰腰上的软肉,左三圈右三圈,直到他疼得扭曲了脸,才放手! 天一阁,郑青鸾第二次来!一进门,笑眯了眼的掌柜的就迎出来,“女案首大驾观临,有失远迎!”这人消息还真是灵通! “呵呵-”郑青鸾笑的很客气,“您客气!”又开玩笑道,“我要带着酒味的茶,给侯爷上带着茶味的酒!”这是借着两人的第一次谈话调侃呢! 掌柜的眼睛一亮,瞬间好感度倍增,这是说人家也记住他了!不光记住他了,连两人的对话都记得清清楚楚!这对一个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的生意人是多大的面子啊!掌柜的眼神就亲近柔和了许多,嘴上高声嚷着,“您又挤兑我?”却又小声道,“楼上不少客人,像是不善的样子!” 这是说有人确实心中不平啊!郑青鸾神色不变,“那就谢谢大叔!” 这声大叔一喊,掌柜的连忙摆手,“您见外!您客气!”虽然没给打赏银子,但一声大叔比多少银子都让人心里舒坦。何况,他是缺银子的人吗?缺的不就是尊重吗?这姑娘难怪能成为案首,瞧瞧人家的气度! 萧云峰客气的朝掌柜的点点头,随郑青鸾上二楼,心里暗道,这丫头在为人处事上,确实有过人之处! 郑青鸾不急着进雅间,而是在走廊里随意的走动,想听听这些人都是怎么说的。 二郎一边是雅间,一边却是敞厅,厅里十几张桌子坐的满满当当。郑青鸾正要进去,有人却从她身后急速跑进去,边跑边嚷道,“我拿到前十名的文章了!咱们也好好评一评,看究竟公不公平?” 这人其貌不扬,走路脚步轻盈,明显是个练家子,怎会是个书生?而且,这边刚张榜,那边就把文章誊抄出来了,怎么会这么快?这不对啊!她转身看向萧云峰,这人的手脚可够快的!什么时候安排的?她一点也没察觉! 萧云峰也没有要否认的意思,他也没打算瞒着,这丫头多精啊!“不把实力展示出来,说再多都是狡辩!” 郑青鸾点点头。萧云峰早就看过前几名的卷子了,他说相差不多那就真相差不多!虽不是最好的,和其他几人比,也没差什么。那点谁为案首,就全看考官的喜好了!这是运气的问题! 果然里面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这郑姑娘的文章还真是文采不俗!就凭着小小年纪,又是女儿家,我排在其后还真没什么好不甘的!” 郑青鸾朝里一看,这不是考舍在自己对面的葛衣男青年吗?还真是巧!原来这就是第二名的许茂才,还真是个磊落的君子! “虽然不错,但与许兄的文章也该在伯仲之间,许兄还真是有些冤枉啊!”说话者二十四五岁的样子,很有些扇风点火的本事! “惭愧惭愧,想来年岁痴长郑家姑娘十余岁,本就不该比。既然在伯仲之间,那还真是输的心服口服。”徐茂才连连摆手,面色倒是坦然。 “考官又怎知是谁的卷子?哪里就看出年龄的差距?”那书生一副欲言又止,“怕是身份的差距才是真的!”这话说的很是诛心,就差没明说郑青鸾借了萧家的势,硬生生逼得主考给了个案首。 郑青鸾看了萧云峰一眼,萧云峰已经在对着萧大做手势,应该是让萧大去查查这个扇阴风点鬼火,引导舆论的家伙! 郑青鸾放了心,虽然心里有猜测,但还是要证实为好!小心驶得万年船。 “那不可能!”拿文章进去的青年连忙否认,郑青鸾知道这是萧云峰派去的自己人,就听他说,“那主考李大人是杜相的表妹夫,杜相和萧家那是生死仇敌!前些天,杜家老太君寿辰宴上出了那些事,你们没听说吗?要说李大人向着萧家,你们信吗?反正我不信!” 郑青鸾这时候大踏步走进敞厅,“这位仁兄的话说的很是!小妹今儿来,正是向诸位仁兄致歉的!尤其是茂才兄!”她挺直脊背,一脸肃然,“今科院试,全是受我郑青鸾所累,受萧家所累!抱歉了!”说完她深深鞠一躬,脸上带着愤然,苍白中带着几分傲然,然后转身离开。 而这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再加上那样的表情,真如同给平静的湖水投下了巨石,一时之间,波澜乍起! 究竟会卷入了谁?郑青鸾嘴角一挑,坏笑两声,那谁知道呢? 第86章 进宫 第八十五章进宫 这两天,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 甲说:考官乃杜相姻亲,为杜家抱不平,才想用院试考题难住人家小姑娘。所以这科特别难,结果因为大家陪绑,就都跟着倒霉! 乙说:不可能!没见人家李大人不弃前嫌,点了小姑娘做案首吗? 丙说:你知道什么呀?这只能证明他心虚!而且还不安好心! 丁说:可不就是!知道什么是捧杀不?这就是!把人家孩子放火上烤,可不是缺德! - 众说纷纭下,大家的视线全被转移了!对一个小姑娘做案首,压了男人们一头的事,反倒没能闹起来! 御书房,泰安帝和瑞亲王相对而坐,桌上棋盘纵横交错,各执一子相互厮杀,看不见硝烟的战场旁,两人犹有闲情各自捧着一杯热茶,细细的品味。旁边巨大的冰上放置在白玉的圆盘上,两个小太监拿着扇子徐徐的将凉风送向端坐的二人。 瑞亲王放下茶盏,捻起白子,稍作犹豫,便悄悄的落子,然后说了一句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懂的话,“果真是聪明!” “是聪明!”泰安帝嘴角翘起,“出乎朕的意料!” 读书人最讲究‘三纲五常’,这次一个姑娘家驾驭在其众人之上,竟然没人闹,可不奇哉怪哉?让人一查,竟是被人在第一时间就转移了注意力! 郑家的姑娘不仅没受到攻击,反而争取到众人的同情,一瓢污水全泼在杜家身上!现在是黄泥烂在裤裆里,说不清了!当然,他们也不算冤枉,本来也没打什么好主意,想设计让读书人攻击萧家,反倒被四两拨千斤的拨了回来!可谓高明! “杜相怕是没这么容易打发,那可是老狐狸!”瑞亲王摆弄着棋子,“那两个小崽子想算计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泰安帝一笑,“又让皇叔给料着了!上折子说,李纯办事不力,想放出去,去江南做一任知府。”语气里有些嘲讽之意。 瑞亲王执棋的手微微一顿,了然一笑,还真是好算盘。京城府尹,正四品。外放知府,也是正四品。从京城派往地方,看似贬谪,实则明贬暗升!有这么一句话,‘三生不幸,附郭县城。三生作恶,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什么意思呢?就是你所管辖的区域,也是你的上级,甚至上上级常驻的地方。那能得了什么好?干的好,是你应当应分的,是领导震慑的好;干不好,上面可有眼睛看着。这纯粹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何况京城王公勋贵,高官显贵,数不胜数,一个小小的四品,谁能当回事!很多事情,做不得主,偏有过得担着。要不怎么说,上辈子一定是做了恶贯满盈的事,这辈子才得了报应,当这京城府尹。可外放就不同了,天高海阔,鸟飞鱼跃,主政一方,何等的逍遥自在!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瑞亲王眉头一皱,“明里吃了亏,暗里想捞点实惠的!那得看皇上您答不答应!” “萧家朕确实忌惮!但峰儿也是朕的外甥!朕打得骂得,但别人休想!”泰安帝眼里的厉色一闪而过,“自家的孩子受了委屈,没回家哭闹,咱也不能当作不知道,否则孩子该寒心了!” 瑞亲王点点头,“是这个话!那李纯皇上可有安排?” “原地不动!”泰安帝放下一子,轻轻的说了一声。 原地不动!这可是大有讲究的做法!端看人怎么理解。 对杜相来说,第一,他可以把这理解为皇上觉得李纯的做法没错,府尹干的挺好,那就继续干着吧。第二,皇上对李纯做的不太满意,于是驳了外放江南的折子,但又为了给杜家面子,不升不降,让他原地呆着。两者都解释的通,但又拿不准皇上的真实态度,这才是真正的天威难测! 而对大众,第一,肯定李纯,否认人们关于院试不公的猜测,平息舆论,稳定人心。第二,变相的肯定了考试的结果,也就是肯定了郑青鸾的案首实至名归。在反对声音还没出来前,率先用金口玉言直接掐灭。手段不可谓不高明。 郑青鸾听了萧云峰的情报,一时有些感慨!这当皇帝的真是不简单!女案首——这件事要真要人站出来推波助澜,未必就不是一场风暴!而这一场风起云涌的大风暴,就在面临着不可避免剧烈冲突的最后的一刻,却被人一击给摁灭了。一抬手,风起云涌,一反手,立刻又是风平浪静! 果真高明! 郑青鸾笑道,“看来,咱们还是有点嫩了!” 萧云峰哭笑不得。谁嫩了?别老把他和她放在一个水平线上成吗?一个毛丫头片子!这个话题不好往深了说,他转移话题,“那些送贺礼的人家,让人细细的记下,人情往来,都是要还的。” 郑青鸾白了他一眼,“还要你说?早记下了!一些亲近的人家,即使再远,礼都要到呢!”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萧大进来,面色有些奇怪,“主子,宫里来人了,说让您带着姑娘,即刻进宫!”又看了一眼郑青鸾,“还说,让您和姑娘先去养心殿。” 养心殿,是皇帝接见群臣、处理政务、读书学习并兼顾居住的多功能建筑群。别说后妃,就是皇后皇子皇女,无诏也不得靠近。 怎么偏偏特招了她去!这个恩典有点大啊! 郑青鸾看了萧云峰一眼,见他还算平静,就道,“那我换身衣服!” 她没选宫装,也没选性别特征特别明显的女装,而是选了大红的胡服袍子,立领,紧袖,袍子长至膝盖,配一条黑色宽腰带,更显利落。脚蹬云靴,甚是飒爽。头上简单的梳了髻,一根白玉簪子固定住,就算好了!一点脂米分也没擦。 萧云峰看着郑青鸾这一身打扮,愣了愣,认可的点点头。 宫里的礼仪,方嬷嬷是教过的,等跟着萧云峰到达养心殿外,郑青鸾虽没出错,但多少还有点恍惚,历史总有惊人的相似,这皇宫怎的那么像故宫!两个时空就这么交错在一起,分不清楚哪个是真,哪个是幻。 直到里面传来‘宣’的声音,郑青鸾才清醒过来,收敛心神,跟着萧云峰,迈进里这个真正的政治中心。 泰安帝看见进来的两人,愣了愣神,这小姑娘的这身打扮可真是出人意料的合适!毕竟养心殿没有见外命妇的规矩,何况她还算不得外命妇!但以读书人的资格进来,那就不一样了!这身模糊性别的打扮,可不就是这个意思!真是七窍玲珑心。看着两人行了礼,他就叫起。 “别多礼了!又没外人!”泰安帝笑的很和蔼。 “礼不可费!”萧云峰淡淡的回了一句。 “滚犊子!你个混小子,不想行礼了,你说多礼显得生分。想行礼了,又成了礼不可费!怎么全都是你的道理?”泰安帝佯怒。转头又对郑青鸾笑的很和气,“当自个家一样,别拘束!这混小子要是欺负你,你只管告诉朕。舅父舅父,既是舅也是父嘛!” 才怪! 郑青鸾在心里呵呵两声!既然是父,萧云峰可有皇位继承权?既然没有,那还谈什么父不父的!还说什么把您的养心殿当家?疯了吧!要真当自己家,您就该疯了!让有事告诉您?我上哪儿告诉您去?您这地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吗?瞧您这客气话说的这个假啊,咱都不忍心辩驳! 心里不住吐槽,面上越发恭顺,“您不仅是舅父,更是皇父。天下系与您一身,君难为!难为君!怎敢为您增添烦恼!” 这话答得漂亮!屏风后的瑞亲王心里赞了一句。尤其是那句‘皇父’,那可真是搔到痒处了!既可理解为天下臣民之皇父,又可理解为萧云峰视舅为父,不管是那种,都是皇上乐意听的。可真是会说话。那句君难为,难为君,可谓意味深长啊!既是对皇上的关心体谅,也是对皇上表态,知道您难为,您不容易,许多事情您身不由己。 萧云峰微低着头,眉头轻轻一挑,小丫头这话可真是能让这位舅舅龙颜大悦啊! 果然泰安帝朗声一笑,“峰儿,你可不如你这小媳妇会说话!” 今儿,两叫了他两次,此次都唤他的乳名,而不是喊他的字——言之。表示亲近之意显而易见。 “外公说,咱们家的孩子不用会说话!”萧云峰仿佛不以为意,淡淡的回了一句。 泰安帝一顿,这确实是先帝会说的话!因为有权势,所以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行事,所以可以肆意,所以不用讨好巴结逢迎。 言下之意,你当舅舅的都要我巴结逢迎,可见对我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都成直接的顶撞了! 郑青鸾不动声色的挑挑眉,看这对舅甥每天都唱的什么戏! 就见泰安帝手里的茶盏朝萧云峰飞去,萧云峰伸手,稳稳的接住,“这是您今儿刚换的新茶具吧!”像是两人玩惯了的游戏。 呵呵,有点意思。郑青鸾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意! 果然,泰安帝冷哼一声,“今儿看在人家小姑娘的面上,且饶了你!” 郑青鸾:“-”呵呵!您不饶一个我看看。 第87章 许诺 第八十六章许诺 “小小年纪,得中案首,才华难得啊!”泰安帝笑呵呵的夸赞。 “不敢!这正是先帝和皇上有海纳百川的胸怀,才能让民女一小小的农户之女,有机会荣登天子堂。”郑青鸾肃着一张稚嫩的脸,马屁拍的啪啪响。 “呵呵-”泰安帝抬手点了点郑青鸾,“话是好话!虽然有拍马屁的嫌疑,但是听着舒坦!”他从书案后走了出来,坐在榻上,随意的倚在靠枕上,指着一侧的椅子,“坐吧!都做!咱们好好说说话!” 郑青鸾跟着萧云峰谢了坐,才恭顺的坐下,微低了头,不敢直面天颜的谨慎样子,不曾有丝毫僭越。 泰安帝满意的点点头,规矩看着不错,他问道,“给朕说说西北的情况,不要有顾虑,有什么说什么?” 西北的情况?这范围可就大了!郑青鸾稍一沉吟,才道,“小女在农家长大,所知的也不过是些稼蔷之事,见识有限,恐有片面之嫌!” “那朕就听听你这片面之词!”泰安帝的神情依旧和煦,但语气却斩钉截铁,让人没有反驳的余地! “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食从何而来,自然从稼蔷之农事而来!所以,稼蔷之事,乃是国之大事!”郑青鸾一开口,先点名所说之事的重要性。 泰安帝本来也不过顺耳一听,还真没往心里去,可打头第一句,‘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就让他端正了心态,这和孟子的‘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听起来是一脉相承的,可偏偏话里透着股子务实的味道,让人又不由的想起,管子的‘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管仲,是辅佐齐桓公成为春秋霸主的第一相,他最注重的也正是如何让百姓‘仓廪实’,‘衣食足’,是当之无愧的实干家。而和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正是春秋时另一位大家——孔子。他推崇‘仁义礼智信’,但在他的一生中,周游列国寻找入仕的机会而不得。后世虽推崇千年,但在当时,他的政治主张是未被采纳的。即便是后世,也只是被放在神坛上供人膜拜的牌位,仅此而已! 泰安帝神色郑重的点点头,“你可有好的建议?” 郑青鸾暗自苦笑,看了萧云峰一眼,有些话,她还真是拿不准该不该说。 泰安帝按下萧云峰,才对郑青鸾道,“不用顾忌,但说无妨!你已经是秀才,领了朝廷的禄米,就该为朝廷尽一份心。” 这话也不算错!郑青鸾稍作沉吟,“第一,改良种子,提高农作物产量。比如,玉米底端的颗粒比上端饱满,我们选种时,是不是应该择优而取。比如,麦田里,有些麦子特别高,有些麦子较低,那就得观察,那种能抗倒伏能力更强。等收割时,就得注意把这些植株单独收割,以便于留种。若有专人研究这个,年年不断,年年选优,数年后,每亩多收三两斗,该不是难事。” “第二,注重畜牧养殖,提高百姓身体素质。鞑子多以肉食奶制品为食,所以,他们身形多健壮。而我们,若是能让每一个孩子一天能多吃一个蛋,就能强健一个民族。” “第三,引进外来物种。一是丰富百姓的饮食,二是寻找是否有我们尚不知道的高产作物。” “第四,成立专门的衙门,专司其事!现如今,都是南方种植稻米,其实北方也是可以的!” “什么?”泰安帝‘嚯’的从榻上坐起,站起身来,“你说北方可以种植稻米?” “是啊!”郑青鸾肯定的回答。后世的东北大米,不是北方产的吗?还有康熙年间就开始实验的‘京西稻’,不是后来也种植成功了吗? “京城也可以?”泰安帝连声问。这要是成功了,也是难得的功绩,不比开疆扩土差。 “虽然不是北方的任何地方都可以,但京城和辽东应该是能行的。”郑青鸾谨慎的答了一句。 就听泰安帝呼吸明显急促了几分,而屏风后也传来茶杯落地的声音,紧跟着瑞亲王从里面绕了出来,“皇上面前,不可打诳语!” “岂敢欺瞒皇上!”郑青鸾心里自然有谱,因为去年她刚穿来的时候,已经快入冬了,又大病了一场,后来又常往村里的道观里跑,道观的后院墙根下,就有几株已经枯黄倒地的水稻。应该是小道士遗落的带壳的米粒长成的,也没人主意。她当时就把这事放在心里,连稻种都打听清楚了。所以,才敢夸下海口。 萧云峰原有几分担心,但见到郑青鸾左手的大拇指轻轻翘起,就知道她心里有谱,也就不再言语。 泰安帝来回转了踱了几步,问道,“你父亲今年会参见秋闱吧?那明年就参加春闱吧!朕把这事交给他全权负责!” 这就是已经许诺,郑叁水秋闱春闱必过了。郑青鸾心里狠狠的松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可不就是为了这个!自家老爹学问虽不错,可科举谁又说的准呢?现在好了,也算是和皇上利益交换吧。 见郑青鸾没有马上应下来,他才道,“不管是五年还是十年,朕等得起!你尽管放心,这种事情不是一蹴而蹴的,这个道理朕还是明白的。” 时间确实宽泛,郑青鸾才应道,“三到五年,必出结果!” 泰安帝点点头,以这小丫头的谨慎,能报出三到五年,实际可能三年都用不了。心情立时大好!他打赏了一堆东西,“今儿天热,你们也就别折腾的给皇后请安了,先回吧,皇后那儿朕让人说一声。过些日子都随朕去避暑!” 两人谢了恩,就匆匆的出宫。 在宫门口,郑青鸾再次远远看见大皇子,明明人家没看他们,可她就是觉得这个人专门在等他们的感觉,真是见了鬼了! “看什么?”萧云峰向几十米远的地方看了一眼,只有一辆没有任何标志的简朴的马车,有什么吸引人的。 “那是谁的马车?”郑青鸾虽然从车窗处看了一眼,觉得大皇子应该在车里,但又不敢肯定。 萧云峰摇摇头,这个他还真没在意过。”这是宫门口!“郑青鸾提醒了一句。 是啊!这是宫门口。身份低的人不敢在这儿停留。身份高的人进宫不会坐那样的马车。他又偏偏离自己不远不近,这就不太对劲了! “主子!”萧大边请两人上马车,边道,“那是大皇子的马车!您每次进宫,大殿下的马车都在那儿。” “怎么不早说?”萧云峰唬了一跳,一次碰见是巧合,次次碰见总不能是默契吧! “从没有试图接近咱们,也不知道大殿下是否在马车里。”萧大回道。所以拿不准吧。 萧云峰也没苛责,他扶了郑青鸾进马车,“那就注意点,权当不知道吧。”等上了马车,他才道,“多亏你提醒,否则还真不知道这位大殿下的手伸的这样长!” 这是说把他的行踪掌握的了如指掌这事! 郑青鸾点点头,“一个皇长子,能在宫里平安的活下来,并顺利出宫,还让所有人几乎忽略他的存在,这样的人又怎会是碌碌无为之辈?” “你说的对!”萧云峰点点头,“不能小看任何人啊!”画风一转,“尤其是女人!” 这话的味道好像不怎么对! 郑青鸾后知后觉的明白,这是欠人家一个解释。她腆着脸凑过去,“种稻这事原打算让你露给皇上的,只是那样就显得刻意,今儿话赶话说到这儿,机会难得,我这不是没来得及和你商量吗?” “这话怎么说?”萧云峰也不是真生气,不过想逗逗她罢了,不过小丫头如今一解释,反倒让他品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一来,换取我爹顺利通过秋闱春闱。只当是换取功名了。毕竟科举这事说不准的!”郑青鸾以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的解释,“事实上,皇上也觉得我这是换功名呢。一个两榜进士,换北方种稻,皇上肯定觉得值。要是谁有这本事,换个爵位都是应该的。”萧云峰点点头,这话倒是没错,若真能成功,也算是提前给了封赏。 “二来,不管我爹能不能有功名,我家里人必会被皇上以恩典的名义留在京城。你想领兵,没有人质怎么成?留在京里,就意味着麻烦,各方势力盘根错节,谁是人谁是鬼,早就分不清了!不如领了着种地的活计。”她解释道,“若派了实权给我爹,皇上不放心,觉得是给你增加了砝码。不给实权,就成了清流,皇上怕又要担心郑家为你笼络读书人。所以我说,还是种地好啊!清静又不犯忌讳。”郑青鸾的语气里有着淡淡的嘲讽,夹着一丝苦涩。萧云峰听的心里不是滋味。原来小丫头把将来要面临的困境看的这般明白。 “三来,这事一旦成功,郑家就算立了天大的功劳。将来咱们真有个什么意外,这功劳就是保命符!”郑青鸾语气有着淡淡的笃定,“郑家本就是一无所有的农户,只要有命,有两亩农田,就能过下去。这也算是我为保住郑家的私心了!” 萧云峰把小丫头紧紧的露在怀里,久久无言。 第88章 意外来客 第八十七章意外来客 从宫里回来已经过了午时,两人梳洗过后,饭桌已经摆好了。 “怎么想起吃这个了?”萧云峰拿起煎饼,细细的卷了菜,。 郑青鸾也失笑,“我昨儿想起我娘摊的薄煎饼,就提了一句,灶上的人倒是上心。”看看桌上几样菜,土豆丝,豆芽炒肉丝,蒜苔炒肉丝,凉拌的黄瓜,凉拌的水萝卜丝,还算清淡,就又吩咐道,“去拿一碟蒜醋水,一碟油辣子。”见百一应声出去了,才对萧云峰道,“蘸着汁子吃,才开胃。”见还配着绿豆粥,就更满意了。不管在哪,哪怕走的再远,最想念的还是家里的味道。 “就怕太简单了,反倒让你受了委屈。”萧云峰看着简单的四五碟菜,一碗粥,就能让小姑娘满足的直叹气,还真是有些感慨,这当真不是大家闺秀的样子。 “嗯!香!”郑青鸾交代厨房,“让备着吧,晚上二郎哥他们回来,让他也尝尝,估计也想家里的味道了。” 直到吃了第六个煎饼,萧云峰才拦下来,“咱不吃了,想吃再做就是,小心撑着。” 郑青鸾是心里放下了个大包袱,觉得浑身轻松,饭自然就进的香甜,可不把人都唬了一跳,只担心撑坏了,到底叫硬塞了两个山楂丸才作罢。 萧云峰把山楂茶递过去,示意她喝了,“还得准备准备,过不了几天,御驾去避暑,咱们得跟着呢。” “唉!”郑青鸾无奈的直叹气,大热天赶上几百里就为了避暑,这不是有病吗?纯粹折腾人。能有猫在家里守着冰山舒服?真是不能理解。 萧云峰像是看懂了郑青鸾的表情,他也不想折腾,“要是实在不愿意,就去陪长公主吧。西山绝对凉爽。” 郑青鸾一愣,她还真想见见这位准婆婆,“行吗?”又不确定的问,“那你呢?陪我去西山还是陪皇上避暑?” “去西山吧!”萧云峰的神情有些惆怅,“总不能老这么不远不近的处着吧!” 这倒也是,毕竟是亲母子,有些事,有些话说开了就好了。郑青鸾赞同的点点头,“那就不用准备太多东西。” 两人正说着话,萧大进来,“主子,梅家二爷上门道贺。” 梅家二爷?郑青鸾愣了半天,才想起这事二伯母娘家的侄儿,二郎初来京城就去拜访过,萧云峰也让人去送了礼,今儿来道贺倒也在情理之中。 她这边刚反应过来,那边萧云峰已经吩咐萧大,“快请。”见萧大出了门,才回头道,“我们去迎一迎。” 让堂堂的侯爷亲自迎接,这个面子给的真不小,毕竟梅家只是商户。萧家门下多少地方官员,都没有这样的殊荣。 这位梅家二爷,叫梅万林,二十四五岁的样子,一身天蓝杭绸袍子,很干练。 “万林兄,有失远迎了。”梅万林刚绕过照壁,十几米开外,萧云峰就拱手迎来,很是客气。 梅万林有几分受宠若惊,“侯爷怎的亲自前来,折杀小的了。”神态却不卑不亢。 这话萧云峰却不好接,再客气就显得过了,反倒失了身份。 这时候,从萧云峰背后传来清脆的笑声。“梅家表哥也太过客气!”郑青鸾从萧云峰背后走了出来,笑盈盈的上前行礼,“都不是外人,表哥里面请。” 宝 书 网 w w W.b a o s h u 2 。coM “给表妹道喜。”梅万林看了一眼眼前神采飞扬的小姑娘,可真是见面胜似闻名,女案首的风采果然不一般。 郑青鸾领着,三人一路往外院的客厅去,一路上郑青鸾笑语宴宴,“最近忙,还没来得及上门拜访,倒劳烦表哥上门。家里可还好?嫂子在京城吧?孩子们都好吗?改天请嫂子过来说话。”很是热情周到。 寚 書 網 W ω W . B ā ο δ Η μ 二 . ℃ Ο m 进了客厅,分宾主坐下,郑青鸾亲自看了茶,“二郎哥会朋友去了,已经派人去寻了,应该马上会回来。”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o m 寶 書 網 ω w W . B à o S H μ 2 . c ò M 宀 書 蛧 W W w .Β á ò δ ん u 2 。CO Μ 宝 书 网 W W w .b a o s h u 2 。CO m 宝 书 网 b a o s h u 2 。CoM 寳_ 書_蛧_ω_w _w_._β_Α_ǒ_S _Η_ǔ_②_. ℃_o_Μ 宝_ 书_网_w_w _w_._b_a_o_s _h_u_2_. c_o_m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无事!我想这段日子他肯定也忙,也没提前打招呼,有些冒昧了。”梅万林笑着道。 这话有些意思。这是明知道二郎不在才来拜访的,或者说是避着二郎前来拜访的。那么二郎是否知情?是不是故意避出去呢?这是有什么事求上门,怕碍着二郎的面子吧。 郑青鸾看了萧云峰一眼,既然求人,就不可能求她,那是冲着萧云峰来的,她也就默默的陪坐一旁,不再说话。 寶 書 蛧 W wW.Ь ǎ o S ん μ ② 。coM 萧云峰稍一沉吟,“万林兄也太过客气,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就是。”梅家是商户,所求之事难度有限,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所以他答应的很是爽快。 梅万林难免心里惊诧了一小下,看来自家堂姑母在郑家还是很有些分量的,而这位郑家的姑娘在萧家眼里,分量只怕也不低呢。他笑道,“侯爷,梅家您是知道的,也就是商户,买卖人。家里一直都做的是海上的生意,可这生意虽说利润大,但风险同样也大,遇上个大风浪,可能真就血本无归了。”倒了这么一番苦水,诉了一大通的为难,才说道正题,“俗话说的好啊,鸡蛋不能放到同一个篮子里。所以,家里就想做点别的生意。可看来看去,想跟海运比,那真是除了盐商,再没其他。可着盐商哪有不涉及私盐的,这掉脑袋的营生咱们万万不敢想。” 他这左拉右扯的把郑青鸾听的一脑袋浆糊,这比较来比较去,正经的一句没说,这铺垫打的,够可以的。可见这是个细致的人。 萧云峰倒是没有半点不耐,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梅万林见两人表情如出一辙,都是面含微笑,凝神倾听,他倒有些拿不准人家的态度,也没再啰嗦,直奔主题,“家里经过几番比较,就想着做货行的生意。”又怕二人不了解这个买卖,他详细的解释,“简单的说就是南货北卖!从南到北,从西到东,来回的差价就不是小数目。您二位一定觉得这样的行商多的是,咱们就算做起来,又能赚几个钱?其实,这个要想赚钱,就得有能贯穿南北东西的商路。现在这些行商,都是短程的,没有哪家真正走通了南北。货物几经转折,利润层层盘剥,自然就赚不了多少了。但要是一旦打通了商路,这买卖做起来,自然就没有赔钱的道理。”他长叹一声,“这里面的利润谁都看得见,可这一般人他就是做不起,其中的缘由我想侯爷心中必定是有数的。我也不怕您笑话,咱们呐,就是想借借您的光,两家合起来,把买卖真正的做起来。” 梅万林的话一落,郑青鸾就明白,这还真不是求人办事,人家是找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来了。 这番话,郑青鸾算是听懂了。他是想说,很多人家肯定也想做这买卖,但漕帮可不是好打发的,不是你有权有势就能撼动的群体,走不通漕帮,达官贵人的这条生意就做不成。而梅家做的是海运,若说他们家和漕帮没有一点猫腻,谁也不信。这是说梅家能打通漕帮。除了漕帮,这桩生意还有些难处理的关系,就是各地衙门兵丁油子设的卡子。一般的生意人想把这些关系都疏通好,那真是难于上青天,但这些对萧家来说,也不算难事。两方若是合作,自然财源滚滚。毕竟现在的南北货运,都不知道中间倒了几趟手,哪家的手也够不长。 这倒是真是好事!郑青鸾有些心动。但这里面的事情远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不说犯不犯忌讳的话,萧家能打通关节,可萧家的敌人也不少,扳子肯定也少不了,这都是事。所以,单凭萧家,难! 她看向萧云峰,萧云峰右手不停的摩挲着左手拇指上的扳指,这表示他还在斟酌。也许感受到郑青鸾的视线,他微微一笑,“万林兄,这是给萧某指了条财路啊!既然是送钱来了,在下自然没有不接着的道理,但这具体是个什么章程,还得容我再斟酌斟酌。万林兄心里怕是也清楚,萧家还真吃不下,容萧某找个镇得住各路小鬼的真神,咱们再说话。” “那是自然!”见对方没一口回绝,梅万林松了一口气。也就不好多呆,起身告辞。 郑青鸾也不多挽留,笑着送客,“过上三两天,我请嫂子过来说话。” 这是说,三两天就给他回复。梅万林就把心落在了肚子里,这趟真是没白来。 等送走了梅万林,萧云峰才问,“怎么?你觉得可行?” “行当然是行!”郑青鸾皱眉道,“但让你出面,却不大合适。而且,这个蛋糕太大,咱们不能吃相太难看。” “我也是这么想的。”萧云峰揉着眉头,“问题是还能把谁拉进来,才能撑得住摊子。” 两人正一筹莫展,萧大又进来了,“主子,瑞亲王世子来访,已经到了门口。” 郑青鸾眼睛一亮,宋承安!怎么把他给忘了?瑞亲王府可是个好招牌! 萧云峰看了郑青鸾一眼,了然的点点头,“你歇着吧,我去见世子,放心,我心里有数。” 这是不让她见外客了!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她也不强求,自然回屋躺着,想着自家怎么也应该占上一份股,这生意可不是一般的来钱快。 第89章 鸽子 第八十八章鸽子 郑青鸾辗转反侧,心里存了事,怎么睡得着?干脆起身,去外间练字。静下心来,越发觉得瑞王府的牌子不是那么好打的,宋承安也不是白痴。对于金钱,他们未必就看得上,那还有什么能打动他们的吗? 郑青鸾放下笔,在房里来回踱步,南北,东西直接贯通,好处不言而喻。她灵光一闪,想到了个让瑞亲王府无法拒绝的好处来。马上叫来百二耳语了一番。百二惊诧了一瞬间,连忙收敛情绪,快步朝外院而去。 外院客厅,萧云峰和宋承安相对而坐。 “言之,你现在越来越不拘小节了!”宋承安斜靠在椅背上,看着和他平起平坐的堂外甥,满脸不爽。 去他的不拘小节!不就是想说他不懂规矩,没有上下尊卑吗? 呵呵,说的这么含蓄,让他怎么听得懂? 萧云峰没有丝毫犹豫,选择了听不懂。他的表情始终不变,眼里适时的闪过一丝懵懂,“还请您指教!” 指什么指?教什么教?这混蛋玩意,装傻充愣玩的挺顺手!宋承安愤愤的,这没法掰扯,马上转移话题,“我记得这是郑家的新宅子吧?怎么不见主人?反倒让你一个外人来待客!这像话吗?” 鸟蛋!感情你不是来致谢的,是来找茬的吧!谁是外人?怎么就是外人了?会不会说话!萧云峰腹诽不已,面上却一如既往的恭敬,“舅兄出门访友了!实在不知世子会今日前来,否则必会扫榻相迎!” 哎呦喂!这是嫌弃自己没提前打招呼,冒昧到访吧!小子挺能耐啊!也学会拐弯抹角的挤兑人了!难道这当舅舅的能落了下风不成?必须不能啊!他桃花眼一斜,“这你就不知道了!郑家和本世子那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亲近自不在话下。什么时候来,那都算不上外人!”他‘刷’一下打开折扇,惬意的扇扇小风。 扯犊子!还过命的交情?把谁的命过给谁啊!赔命的交情还差不多!就这点怂事不想方设法藏着掖着,还好意思拿出来招摇,到底有没有脸啊!萧云峰心里冷笑,表情却越发认真,他点点头,表示肯定,“您说的是!您再多来几回郑家,命都得过给您!呵呵-” 嘿!这瘪犊子!不光行事阴损,说话也越来越损了!哪壶不开提哪壶!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他干咳一声,决定不和小辈一般见识,转移话题,“我这好歹也算是长辈,你那小媳妇也不出来请个安?规矩呢?” 规矩个鸟毛!刚才还和郑家拉关系了,什么生死之交,什么自家人之类的话都说出来了,才一眨眼功夫,这会子又腆着脸从萧家开始算,论起了辈分!怎么到哪都是他的道理?萧云峰顶着一张宋承安嘴里说的所谓的‘僵尸脸’,缓缓开口,“闺阁女子,怎好见外男?” 宋承安被这个理由给噎着了!闺阁女子?谁啊?这是说谁呢?谁是闺阁女子啊?哪呢?找出来看看啊!不会是郑青鸾那丫头片子吧?呵呵!别开玩笑好吗?说她是闺阁女子,萧云峰你亏不亏心! 见萧云峰当真不让郑青鸾出来,宋承安都被气笑了,这小子什么毛病啊这是?看着那张脸,他连脾气都发不出来,“那成吧!你把我的谢意转达到就成了!”说着起身要走,他可不想留下来和萧云峰相互挤兑!他娘的,他挤兑不过这小子! “请留步!”萧云峰像是才想起来有求于人,正事还没说。他继续冷着一张脸留人。 “怎么着啊?不让走了!强盗吧你!”宋承安看着门口瞬间出现的两个侍卫,把他的随从都挡在外面,明显也是要拦他的意思,就狐疑的朝萧云峰看过去,“你小子还准备用强啊?哎呦喂!你这事求人的样子?得得得!舅舅我且听听!”他坐回去,冷笑一声,“你小子,一张嘴准没好事!” “堂舅您多心了!”萧云峰嘴角抽抽,表示这舅舅叫的多么的不甘心。挥手让侍卫下去,才对宋承安解释,“真是有好事!” 宋承安只想拔腿就走,妈蛋的都开口叫‘舅舅’了,准是大事!想走吧,毕竟是当人舅舅的,走了脸面往哪搁?不走吧,他还真怕这小子回头把他引到坑里,然后他自个站在坑沿上往坑里填土!这小子准干的出来这事!损着呢!谁都不是吃素的不是吗?万事小心点总没错的! 他定定神,端正了神色,“既来之则安之,那你就姑且说说,我也就姑且听听!”言下之意,别想强迫我答应你什么!叫舅舅也不行!再说了!妈蛋的!我本来就是你舅舅! 萧云峰也不和他废话,直接三言两语将梅家的事说了,“事就是这么个事!肯定是送钱的买卖!您自己掂量掂量,觉得行吗?” 行!怎么不行?简直太行了! 别以为王孙公子就不缺钱,可能事实上,最缺钱的就是这么一帮不把钱当钱的人!好像多少银子都填不满的一个大窟窿!早说了,谁能嫌钱多了烧手啊! 宋承安心里乐意,但他还真不敢随便应下,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什么猫腻?得细细的查清楚了再说。他试探着问,“这么好的事,你自己完全吃得下。干嘛分一杯羹给我啊?”心说,你也不是能孝顺我这堂舅的人啊!你亲舅舅坐在龙椅上,你都敢三不五时的气一气他,何况我呢?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有。 “我吃得下,但消化不了!”萧云峰也不虚伪的瞎客套,说了一句意有所指的大实话。 这倒是句实在话!宋承安暗暗点头。萧家要是敢吃下,都不用杜家出手,皇上一准就先得收拾他。难怪这小子要找上他,其他人还真不敢搭理这茬。毕竟只要和萧家有牵扯的,都出于敏感问题,没人敢轻易碰触。 宋承安不想回绝,但又拿不准要不要或者说能不能合作,一时就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客厅外传来脚步声,不疾不徐,见是百二,萧云峰挥挥手,守在门口的侍卫才让开路。百二垂着头,恭敬的行礼。 “怎么了?你们姑娘让你来是有什么事吗?”萧云峰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却明白,怕是有什么要紧的话传给自己。否则,不会明知道他在会客,还遣了丫头来。 “回侯爷的话,”百二恭敬的答,“姑娘让来问问,可要留客!说鹌鹑不精神,今儿的炸鹌鹑是吃不成了,改成鸽子成吗?” “哦!”萧云峰似乎完全不在意的挥挥手,“哪里是我要吃什么鹌鹑,不是看她见外面的鹌鹑馋的流口水,才吩咐厨房做的吗?今儿怕是又眼馋鸽子了吧?还鹌鹑不精神!我看她是吃不到可心的就不精神!”他冲百二摆摆手,“行了,你回去告诉你主子,她说的我都知道了,鸽子好!就吃鸽子!” 百二低着头,红着脸下去了。 宋承安啧啧出声,“你看你那点出息,吃个什么菜都要报备!这还没怎么着呢?等真过了门,难道还能把人供起来?该管的时候就得管。” 萧云峰难得温和的说话,“她年纪小,跟孩子似的!无非就是争口吃的!看见什么都馋!昨儿早上,想起外面卖的豆汁,就要吃那个。她哪里吃得惯啊?非得不吃饭的等着人一大早去买,结果还没到嘴里,光是那味,大老远的她闻着就不舒服,你说这不是瞎折腾吗?且由着她吧。无非就是吃吃喝喝那点事。” 话是这么说的,但他心里早就琢磨开了!什么鹌鹑什么鸽子的话他们从没说过。为什么非得强调吃鸽子呢?鸽子!鸽子!除了吃,最大的作用就是传信了! 传信?传什么信?给谁传信? 如果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呢?用这个商队传信? 萧云峰觉得他大概知道这小丫头要表达的意思了! 这是说这个商队就是那只鸽子,收集消息,传递消息,南北东西,一旦贯通,天下再没有什么大事是不知道的。 什么天灾人祸,都休想瞒住这只商队的眼睛。 他转着手里的茶杯,也没看宋承安,“堂舅,这支商队可不只是能赚钱啊?” 宋承安抬起眼睛,脸上少有的严肃,“把话说完,说清楚明白。” “消息!”萧云峰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写下这两个字。 宋承安脸色立马大变,他站起身来,在客厅里来回踱步。越想越觉得心惊,越想越不能轻易放手!他看了萧云峰一眼,“等我回话!明儿这个时候,我再来!”说完,大踏步向外走去。 “慢走不送!”萧云峰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脸上一派肃然。小丫头这个点子不知道在他们这些人手里,会演变成什么样? 这丫头还是太嫩了啊! 郑二郎听说梅家表哥上门,匆匆往回赶,刚到门口,见见到宋承安策马离开的背影,“他怎么来了?”他心里有几分疑惑。 想着待客应该在外院客厅,他一路不停歇的直奔那里。看见正要往外走的萧云峰。 “侯爷在家啊。”二郎打了招呼,见客厅没人,才问,“我表哥人呢?已经走了吗?” 第90章 梅家 第八十九章梅家 萧云峰见二郎回来了,看样子也不像是知道梅家打算的样子,就陪着二郎进了客厅,呵呵笑着道,“万林兄把事情说完,就告辞了。” “事情?什么事情?”二郎神色有些紧张,“梅家出事了?惹上什么麻烦了吗?”在他看来,明知道他不在还着急找上门,应该是出了大事了。 “舅兄不知?”萧云峰的神情像是很吃惊。 二郎更糊涂了!出了什么他该知道的事吗?他看向萧云峰,示意你倒是说清楚啊! “梅家想和咱们合作做生意,我以为你知道呢?”萧云峰呵呵一笑,见二郎马上沉下脸,就道,“我心说这也不是坏事,送钱的财神爷,怎的你倒躲出去了?”也不等二郎说话,就吩咐外面的萧大,“去给姑娘说一声,舅爷回来了。” 萧大了然的点点头,这是让自己去通风报信,告诉那位姑奶奶,这位郑家少爷确实不知情。他兀自往外走,心里还在琢磨,这主子和郑家姑娘也没处多少日子,怎么两人都对彼此这般信任,反倒人家的兄长靠后些。 郑青鸾听了萧大的话,如释重负的笑笑,不是故意瞒着就好啊!她朝萧大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问,“瑞王世子回去了?” “是!”萧大始终恭顺,“和舅爷前后脚功夫。” “知道了!”郑青鸾放下手里的书,“你去回你主子,就说我知道了。马上就过去。” 萧大刚走,郑青鸾就又想起什么的吩咐百一,“让厨房把晌午吃的煎饼给前院送一份,估计回来的急,没怎么吃饭。” “姑娘也是太操心了!”百二见百一去了厨房,才劝到,“这都半下午了,怎么会没吃饭?” 郑青鸾无奈了笑笑,百二不及百一沉稳,还好百一能辖制住她,要是百一在,她万不敢说出如此僭越的话。 “男人家说是去吃饭,还不是在酒桌子上说话。”郑青鸾带着几分惆怅,“要是跟同僚上司吃饭喝酒,那就跟上刑差不多,哪里能真正的填饱肚子?”多余的话没再说,也不能说出口。郑青鸾心里一叹,隔了一房,感情是需要维护的。要为这一点子疑心反伤了情分,就太不值当了。梅家这事办的多少有些不地道!看来二伯娘和娘家的关系并不如看起来那般亲密啊! 郑青鸾笑盈盈的到了前院,见萧云峰和二郎相对而作,二郎沉着脸,额头上的青筋直蹦。恰好厨房的婆子提着食盒过来,郑青鸾就直接接过来,才抬腿迈进了客厅,“二郎哥,你回来了!”她笑语宴宴的摆饭,“灶上做了煎饼,你肯定也馋了,快吃吧!”她把筷子递过去,“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二郎在郑青鸾进来就缓和了脸色,见她一脸讨好的笑,心里一软,接过筷子,“你也以为我提前知道,所以今天特意躲出去?” “嗯!”郑青鸾一点也没隐瞒,“我以为这里面有你的意思。你又担心因为你,我们不好拒绝,所以就出去避开了!” 二郎见郑青鸾坦诚,也没有丝毫好隐瞒的意思,心里先松了一口气!凡是说开了,比藏在心里彼此误会好!这次差点让梅家给坑了!“这梅家啊!说来话长!”他把菜一样一样铺在煎饼上,然后麻利的卷起来,蘸了酸辣的汁子,狠狠的咬了一口,满足的直叹气,“还是家里的饭菜香。” 萧云峰见郑青鸾一脸赞同的点头,心里一笑,这兄妹俩一个毛病,吃点顺口的就直叹气。 二郎三两口吃了两个煎饼,肚子里有货了,才道,“你当我外公为什么跟两个兄弟分家?就是因为我外公重义,他们重利!那漕帮哪里是和梅家有交情?那是我外公救过漕帮老当家的,和现在的大当家的的命!这些年,他们做海运还不就凭这点面子!” “要说梅家真是什么坏人,这还真不是!当年我外公去世,这一房的产业,都留给我娘!一方面是人家压根看不上咱家那点子家当,另一方面,跟他们还要用漕帮也不无关系!” 二郎有些感慨,“真话说出来总是特别伤人!”他苦笑道,“这些事,这些年他们和我娘也都是心知肚明,就是隔着窗户纸,谁也没挑破,挑破了就没意思了!连剩下那点子情分也都闹没了!”他看看郑青鸾,“要说起来,那边这些年也挺照顾我们的。就是这情分吧,他经不起折腾!里面一掺杂钱的事,准完蛋!” “是人都有私心!”萧云峰安慰道,“这本就是无可厚非的事!” “那哥你现在反对这事,是怎么想的?”郑青鸾想着梅家,“要说,人家这么做,也不能算是错吧。要是漕帮从中得不到好处,那也不可能一个面子梅家一用就是二十年啊!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道理我也明白!”二郎面色有些落寞,“我没想到,他们曾经打着我外公的旗号用了漕帮,如今故技重施,又打着我的旗号用侯爷!呵呵-你说说,这些年,和梅家不说多亲近吧,但也没疏远到哪里去?转脸他就能把我卖了!和这样的人家合作,怎能让人放心?” 郑青鸾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二郎还保留着江湖上的义气甚至侠气,但从另一个角度看,梅家真是标准的商人,他们只信奉利益!这倒让她从心里松了一口气,以后梅家真有个什么,她也能恨得下心来。 萧云峰看了郑青鸾一眼,见小丫头微微点头,他才道,“这样也好!买卖中参杂了亲戚情分,反倒束手束脚。” 二郎身子往后一靠,长叹一口气,“生意场中无父子!不用顾忌!”这就是表态了! 郑青鸾暗暗点头,“我想咱们家也参一股你看行吗?”这就是和二郎商量了。 “怎么打算的?”二郎坐起身来,脸上有几分认真。 “咱们家三房,给四叔他们一成,剩下的咱们两房平分。”郑青鸾呵呵一笑,“本金我来出。” “二房三成就行了!”二郎沉吟片刻,“本金我不和你争,我到现在也闹不明白你们想把盘子定多大,本金我也未必拿得出来!但漕帮的事,交给我了!谁也甭想糊弄咱?”这话就差明说梅家会通过漕帮弄幺蛾子。 “行!”郑青鸾也不啰嗦,“到时候叫四郎哥跟着学学,庶务总要有人打理的。” 二郎想想,这话也对。二房三房都入仕,四房打理庶务,相互照应,是个不错的安排。四郎人也活泛机灵,历练两年,就能独当一面了。这个安排很好! 等二郎回房休息后,萧云峰才笑道,“小丫头,你知道本金是多少吗?你就敢张口。”他本来就打算把这生意归到郑家,本金他来出。不想这小丫头早有谋划。 郑青鸾早就准备好了,她笑嘻嘻的递了一张纸过去,“给它找个买主吧。多找几个!”说完,带着百一百二也回房了。太阳快落山了,可是暑气丝毫不降。 萧云峰打开纸张,上面竟然写着‘制冰之法’。他看了两遍,就将这张纸给烧了。这个方子,萧家买了!想来,她是不想叫郑家低萧家一头吧。毕竟拿人的手短。 小丫头真是不容易啊!也不知道她手里怎么那么多宝贝! 瑞亲王府,外书房,宋承安来回的踱着步子,他等了一个下午,也没见自家老爹回来,房里放了两个大冰山,也没降低他心里的燥热。晚饭摆了又撤,他现在哪有心情吃饭!净添乱! 直到华灯初上,宋承安的耐心马上宣布告罄的时候,瑞亲王才心情颇好的回来。见儿子在书房像驴拉磨似得转悠,打趣道,“今儿月亮是从哪边升起的啊?咱们堂堂的世子爷怎的在书房啊?没出去访美人?也没心情逗丫头了?呵呵-” 宋承安气的直翻白眼,“哎呦喂!我的亲爹啊!真有急事!”他挥挥手,把下人都打发了,亲自扶了瑞亲王坐下,又拿出扇子亲自打扇,唬的瑞亲王都不敢做踏实喽,连声安慰,“是又闯什么祸了吧?没事!没事!有爹呢!” 宋承安一噎!怎么一定就是闯祸呢?还不兴人家要求进步了?他马上凑上去,把萧云峰说的事,原原本本的学了一遍,“父王!你说,萧云峰这小子说的是不是实话?不管是不是实话,咱都不能放手啊!” 瑞亲王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放在肚皮上,两个拇指来回摩挲。宋承安知道,这是自己爹在思考,在权衡,他太了解这个动作的含义了。 “我进宫一趟!”瑞亲王看了迷茫的儿子一眼,“要真像你说的那样!那就不只是传递消息那么简单,甚至有监察各地的职权,是咱们王府能说了算的吗?” 宋承安倒吸一口冷气!“不能吧?” “你把这事想的太简单了!”瑞亲王拍拍儿子的肩膀,“你以为萧云峰为什么找上你?他不是为了借王府的招牌,他是借你的口向皇上递话呢?”见儿子好似更迷茫了,他也有几分无奈,“你再想想萧云峰为什么不直接去找皇上?” 是啊!为什呢?宋承安看着瑞亲王匆匆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第91章 下限 第九十章下限 第二天午时一过,宋承安就准时到了郑家。 这次有要事要谈,客厅显然不合适,郑青鸾将会客的地点定在湖心岛的树屋里,没要任何伺候的人,萧云峰,郑青鸾,二郎,和宋承安四人围坐在小方桌边上,宋承安看看这环境,满意的点点头。 “这园子真是不错!”宋承安嘴角一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你倒是占了便宜了!” 看来这位曾经也打过这宅子的主意,郑青鸾呵呵一笑,“您是贵人!我还觉得自己吃亏了呢?”救了堂堂亲王世子的命,一所宅子值当什么?最看不惯这种一切好东西都应该是皇家的样子! 宋承安立马卡壳,难道能说自己的命不及一个宅子贵重?真恨不能扇自己两巴掌,让你嘴贱!他哈哈一笑,厚着脸皮道,“所以说这次的生意我打算拿出一股给郑家嘛!” 这里本该有郑家一股!没有郑家,梅家会找上门吗?这大言不惭的劲!郑青鸾眉头一挑,耐心告罄,“怎么分成?” “上面四成!王府三成!萧家两成!郑家一成!”宋承安抿了一口茶,轻轻的吐出这么几句话。 这是什么意思?梅家呢? 郑青鸾以为自己听错了,掰着手指算了半天,最初的提议者梅家竟然被剔除出去了。 这还没过河呢,就把领路的推到河下了!过河拆桥跟这比起来,简直弱爆了! 这人品简直没有下限啊! 她和二郎对视一眼,虽然两人对梅家有些不满,但还没到看他们被欺负无动于衷的地步!就算不是沾亲带故的梅家,其他人也不行啊!两人一起看向萧云峰,见他丝毫没有意外的样子,郑青鸾在这一刻竟然生出了,原来我是个善良的好人的感慨! 妈蛋的!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宋承安端着茶杯细细的品茶,好像那杯绿茶能品出花来!萧云峰面无表情,眼帘低垂,让人拿不准他是什么态度!二郎双手握拳,显然在可以压制怒火。 郑青鸾不停的摩挲着腰上挂的玉佩,心里思量开了。这是什么意思?有什么是她没想到的吗?她把余光瞄向萧云峰,见他的手指在轻轻比划着什么,郑青鸾看了两眼,分明是‘监察’两个字的笔画。一时心中大震! 原来如此!参杂了权利因素,梅家是不能参与!而允许郑家参与,一方面是引人耳目,另一方面,怕是觉得郑家始终在皇家的监控之下,反正都要监控,不如用郑家,省一道手续。三来,漕运问题还要通过郑家与梅家沟通。至于郑家和梅家怎么去分那仅有的一成,就不归他们管了!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郑青鸾浅浅的笑,左手端起茶盏,右手掀了茶盖,用茶盖不停的拨着茶上的浮沫,故意发出瓷器碰撞摩擦的声响。 宋承安想听不见都难!他看向郑青鸾,那丫头嘴角又带上了痞痞的坏笑,让他心里一阵的发寒。心想,这丫头这是明白过来了!明白过来好啊!否则还真是不好解释!他干咳一声,“说说,诸位怎么看?谈生意嘛!坐地起价,就地还钱!” 这话倒是说的挺大方!跟皇上讨价还价,嫌命长吗?郑青鸾喝了口茶,只觉得再喝一百年,也习惯不了绿茶的味道!要是有加了蜂蜜的红茶就好了!郑青鸾发散完,见宋承安似乎在等着她说话。她马上憨厚的笑笑,“郑家是农家小户,两亩薄田就能过活!再说了,祖上一直是耕读传家,商贾之事,万不能沾。不用算郑家!我们本来就是给梅家与瑞王府牵线搭桥的,我在这里表态,不光郑家不沾,就是萧家也退出。”说完,也不看宋承安马上变绿了的脸色,自顾自的品她的绿茶去了!装的好像多享受似得! 宋承安真是有几分怒了!这丫头片子!蹬鼻子上脸是吧!他看向二郎,这两人是隔房的堂兄妹,他还就不信了,一个自诩为耕读传家的规矩人家能让一丫头片子当家!他斜了二郎一眼,“郑家的当家的!你怎么说?” 二郎在见到郑青鸾不疾不徐的表情时,就收敛了神色。自家这堂妹有多妖孽他心里清楚,从没见他吃过什么亏!对这一点他很有信心,于是呵呵一笑,带着两份腼腆,三分难为情,四分不好意思,“我是个没出息的!家父早交代了,一切交给妹妹做主!” 呵呵!是挺没出息的!宋承安看向萧云峰,还不待他问,萧云峰眼睛都不抬的道,“我惧内!真的!” 宋承安又一噎!萧云峰,你的脸呢?还要不要了?这个吃里爬外的小子!分不清远近还是怎么着啊!为了一个没过门的媳妇,还是个胭脂虎,竟然不顾念自己的亲舅舅!真是让人寒心啊!白眼狼!没出息!他狠狠的瞪了萧云峰一眼!心里也就琢磨开了。 虽然他早就知道谈判不会顺利,也做好了各种相互扯皮的准备!但独独没想到,对方直接撂挑子了!人家不玩了!这要是真不玩了,光有梅家也不行啊!萧家的势力,促成一件事不容易,但想毁了一件事,那就真是动动小拇指就能办成!离了他们还真不行!这些事太隐秘,萧云峰在一定程度上又算不上外人,那么郑家自然比别人就更可信!还真没有比他们更好的人选!一时之间,倒陷入僵局。 没错!玩不起,咱就不玩了! 这正是郑青鸾表现出来的的态度! 哎呦!这可把宋承安的计划给彻底打乱了!他嘻嘻一笑,像是刚才的一番话从不曾说过,脸皮厚的真令人叹为观止,“有不同意见咱慢慢商量!我也就是那么一说,你们也就那么一听!”他往椅背上一靠,“你们也都说说你们心底的价码,商量着来嘛!” “我觉得世子这个分法很合适!”郑青鸾坐正身子,满脸严肃,“我是赞同的!” 赞同的!? 既然赞同,那你折腾个什么劲啊? 宋承安有些摸不准郑青鸾的脉了!他没急着说话,而是看向萧云峰。 萧云峰依然面无表情,不过,她猜这丫头,一定还有后招!她的话压根没说完。 二郎余光瞄向三人,心里虽然惊讶,但依然保持着面不改色,他也想听听这丫头心里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宋承安暗骂,全他妈是装相的好手! 他朝郑青鸾点点头,“那鸾爷还有什么新的建议!” 这是什么称呼?萧云峰不由的抬起眼帘看了郑青鸾一眼!怎么就称起‘爷’了? 爷个p!郑青鸾一笑,“世子客气!称爷那是万万不敢的!叫声女公子,先生之类的,我还是敢答应的!” 说你胖,你还就真喘上了!宋承安面上笑眯眯的道,“女公子还有何高见啊?” “嗯!还真有两个高见!”郑青鸾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道,“生意场上的事!就得按生意场上的规矩办!单独撇下梅家,那是不讲信义的表现,当然是不行的!” 这是不赞同撇下梅家!宋承安了然的点点头。 可是谁他妈说撇下梅家了!撇下梅家漕帮的事靠谁啊!把郑家的利分给梅家一部分,他们能和皇家拉上关系,早该烧高香了,还能有什么不满不成?他看了郑青鸾一眼,直觉告诉他对方这是故意装傻充愣呢!还说什么耕读传家!全是狗屁!沽名钓誉才是真的!见了钱还不是一样不撒手!宋承安心里腹诽,等着郑青鸾说下去。 “现在,可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梅家不合适再参与这件事里,这也是让人觉得遗憾的地方!”郑青鸾说的无比真诚。 这话怎么说的?怎么个意思!这又赞成撇开梅家了!还遗憾!遗憾个毛啊! 妈蛋的!来回话全让你一个人说了!宋承安觉得,要不是对面是个姑娘家,他真想一脚踹过去!利索点成吗?他挥挥手,打断郑青鸾的长篇大论,“说吧!你究竟想怎样?” “补偿!”郑青鸾立马言简意赅,“给梅家予以补偿!” “补偿?”宋承安嗤笑一声,“这话倒新鲜!怎么个补偿法?说来听听!” “商人嘛!不就求个身份面子,赏个皇商的身份,梅家还不得感恩戴德啊!”郑青鸾轻飘飘的话一落下,宋承安就炸毛了! “皇商!”宋承安站起身来,“想的美!你不去当土匪真是可惜了!” 二郎听的手都抖起来了!要真成了皇商,梅家还真不在乎这点股份!让他们怎么卖命都成啊! 萧云峰喝茶的动作一顿,呵呵,还真是狮子大张口! 就听郑青鸾学着宋承安的语气,“做生意嘛!坐地起价,就地还钱!” 差点没把宋承安给噎死!他收拾情绪,坐下来,“不成!皇商绝对不成!”宋承安看看郑青鸾那张可恶的笑脸,很怀疑自己前段时间是不是吃错药了,竟然觉得她很是可爱!“梅家是做舶来品的,最多皇家的舶来品由梅家专供!” 二郎心里大喜!这就行了!梅家为求这个这二十年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机! “呵呵!”郑青鸾一笑,“要想让人家关键的时候能冲的上去,这点东西,顶多是补偿了人家的损失,万万达不到恩典的地步啊!”这就是提醒宋承安,梅家可还有重担在身呢!漕帮的事得看人家出多大的力,有几分是心甘情愿的。 宋承安也没想着郑青鸾这么简单的就应下来,他试探道,“那你觉得梅家需要什么样的恩典?” 这就是让她开条件的意思了!郑青鸾看了萧云峰一眼,见他微微颔首,心中大定,“给个‘紫微舍人’之类的封号吧,挂在内务府名下。不过是个体面!商户人家,看重的可不就是这个!又不用朝廷发俸禄,内务府说到底不过是皇家的家仆,又不是正经的朝廷命官。不为难吧?”这都是红楼梦给的启示啊! “为难倒是不为难!”宋承安想了想,“不就是面子好看点,名声好听点。啥费用都不掏的玩意嘛!这个行!”不就是皇上的一道示恩的圣旨吗?皇家这东西当真不值钱。他就能做主!回去说一声就得。算不得苛刻的条件。 “不过-”郑青鸾看了二郎一眼,又看向宋承安,显然话还没说完。 “又怎么了?”宋承安快被这丫头气死了。 “这个号能不能赏给我二伯母的父亲,然后再让梅家的长房袭了?”郑青鸾带着几分忐忑的建议。 二郎诧异的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虽说只是在死人头上转了一圈,恩典还是给了梅家,但自家老娘在梅家的地位马上不同了起来。谁让你们袭了人家爹的尊号呢! 宋承安把这话在心里转了一圈,又看了萧云峰一眼,见他嘴角翘起,显然很认同,他也就马上明白了!这不仅仅是改变梅氏在娘家的地位,同时更是加强了梅郑两家的关系,说是把梅家绑在郑家身上也不为过! 连死人都能利用一把,还真是高明! 第92章 不一样了 第九十一章不一样了 送走宋承安,郑青鸾才算松了一口气。这件事八九不离十,算是成了! 二郎还有些忐忑,“真能成吗?” “能成!”萧云峰亲手斟了茶递过去,“舶来品专供,内务府还没设立这一项!也影响不到旁人的利益,没什么不长眼的人出来反对。”他呵呵的笑,“至于封号的事,不过是浪费块黄布,秘书丞的人写几个字,用上印就好了!多大点事?” 郑青鸾翻了他一眼,话能这么说吗?她安慰二郎道,“有了专供权,梅家的生意是不愁的!就是涉足别的行业,也能很快立足!至于尊号,皇家每年不知道要撒下去多少!真不稀罕!” 二郎点点头,皇家不稀罕的东西,平民百姓却是奋斗几辈子也不定能得到。这对梅家意义重大!甚至对自己家,那也是影响深远! 果然,大半个时辰后,宋承安让人来送信,事情果然成了。 二郎大喜,站起来冲郑青鸾作揖,“多亏了妹妹!”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郑青鸾马上拦住,“哥你也太见外了!” “不见外!再不见外了!”二郎欢喜的语无伦次,“我先写信捎回去,好叫我娘高兴高兴!”正要往外走,恍然间想起什么似的停下脚步,“我一会就去趟梅家,有些话我去说比较合适!” 萧云峰点点头,“那就再好不过了!麻烦舅兄走上一趟。”他很喜欢二郎这份知情识趣,进退得宜。 等二郎走了,萧云峰才道,“萧家的那份记在你名下吧,直接给郑家,怕是上面不愿意!” “不用!”郑青鸾勾唇一笑,“我有旁的打算!” 见萧云峰看过来,郑青鸾眼睛往四处一瞄,意思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萧云峰心里有数,她这么小心,那暗地里的计划就小不了,只能晚上再说。 且说二郎写了信,就直接出了门。找了江湖上的朋友,托他把信快速的送回家,就直接去了梅家。 梅万林从昨天回来,就心神不宁!这件事在他看来,办的着实冒失了!但是大哥的吩咐也不好推脱!现在想来,很有些后悔!怎么就鬼迷心窍,觉得应该瞒着二郎呢!好歹这也是自家表弟,这几年见面不多,相处的还不错!人家侯爷,若不是看在二郎的面上,认识他是谁啊! 知了声从窗户外传来,吵的人越发心烦气躁。 林氏手里正拿着针线,见他在屋里转来转去,也不说去铺子里看看,闹得人头晕眼花的,就道,“说等上三两天,你就老实等上三两天不成吗?这才一天功夫,瞧把你给急的,这点城府都没有?”林氏是江南人,长得娇娇俏俏,家里也是商户,对买卖上的事,也是知道一些的。 “不是我心急!是这次我把事办差了!”梅万林踢了鞋子,干脆躺在榻上,捂着额头直叹气。 “自家亲戚!办差了也能包容一二,何必这样烦心!”林氏绣着手里的荷包,头都没抬,再怎么说,和郑家那也是正经的姻亲。 梅万林懒得搭理这不知深浅的婆娘,商户出身的女子,见识到底浅薄,这里面的弯弯绕,那位郑家的女公子听听就明白,换成自家婆娘,解释半车话她也闹不明白,这女人和女人之间,差距也是不小的。刚想叮嘱几句话,就见她拿着荷包在绣,奇道,“你这几年动不了一次针线的人,现在怎想起弄这个了?”不是他少见多怪,毕竟大夏天的,手肯定出汗,细小的绣花针根本就滑溜溜的拿不住,再加上手出汗容易弄脏布料,没见谁这个时节做这样精细的活计。 “没见我紧挨着冰盆坐吗?”林氏放下手里的活计,活动活动僵硬的脖子,“不管成不成,我少不得上门拜访这位女公子!说实在的,我这心里,挺怵的!你说一个小姑娘,愣是把那些大老爷们都比下去了,那得多厉害的人啊!”对读书人,她打心眼里敬畏。“我寻思着,这礼还真不好送!金银玉器吧,人家不稀罕,还显得咱们满身铜臭,庸俗不堪。读书人的那些雅玩,这么紧的时间上哪找去?不如规规矩矩的几样礼,几色针线,还显得亲近些。” 梅万林心里叹了口气,“难为你了!” “难为什么?不都是为了这个家吗?”林氏笑道,“我也没见过咱家这位姑妈,没成想倒得了这么一门贵亲!”很是感慨的样子,“不管成不成,咱们近水楼台先得月,可得把关系弄好了!以后只怕少不得借人家的势!”林氏坐到梅万林身边,亲自打扇,“就说这每年孝敬给衙门里的那些银子,海了去了!还得求着人家收下,哪次不是给人装孙子!那些小吏家的太太,头都能仰到天上去!打郑家送了礼过来,那些人托着各种名目,还回来多少?得有八九成吧!光这一项咱占了多少便宜!跟这样的人家交好,吃不了亏!” “这道理我难道不明白!”梅万林翻了个身,“大哥这次真有些急躁了!” “哪里是大哥急躁!”林氏撇撇嘴,“我怕是大嫂瞒天过海吧!” “大嫂哪有这胆子?”梅万林皱眉道,知道妯娌俩不和,但也没有随便往人身上扣屎盆子的道理。 林氏不屑的一笑,心里暗道,大嫂当然没这胆子!怕就怕这是那位蠢婆婆的主意!哼!咱们走着瞧。她不再多言,“那天我让你再等等,你偏不听!既然大哥已经在来京的路上了,哪里就耽搁不得一两天,既然觉得不妥,等等何妨?”林氏又拿了针线,“你们呐!其实从心里就不重视那位姑妈!否则,干不出这事来!如今,她可不是什么要人怜悯的孤女,婆家看来很得力!” “何止是得力!从那位女公子的言谈看,在郑家很受小辈敬重呢!”梅万林皱着眉头,“谁能想到呢?” “你可不能犯糊涂!”林氏提醒道,“据说婆婆当年想把姑妈嫁给舅舅,姑妈死活不应,愣是嫁给了一无所有的姑父,两人之间有不对付。” “还有这事?”梅万林很诧异,脸色就有些难看,自己的舅舅自己能不知道吗?那是吃喝嫖赌,样样精的人。如今穷的叮当响,偏还弄一屋子小妾通房,要不是自家老娘补贴,早饿死了!这些年,给家里添了多少麻烦啊!要真是有过这事,还真是没脸见郑家表弟了! “何止!”林氏也不瞒着,“老家端午节礼的时候,我听来的下人说,婆婆给姑妈去信,又想把姑妈家的那个表妹说给舅舅家的表弟!家里都传遍了!说什么郑家小门小户,咱也不能嫌弃,可怜姑妈孤女,把女儿嫁给知根知底的人家,比外面的强,算是娘家照顾姑妈了!” “此话当真!”梅万林面色铁青,蹭一下坐了起来。 “怎么不真?”林氏叹道,“刚得了信,这边就传出萧家封侯的事!把我吓的呀,当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偏生你那段时间不在,我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你回来还没几天,这不郑家表弟就进京了,见他不像恼了的样子,我还心说人家度量大!” “不是度量大!怕是郑家表弟他们压根还没收到信,听表弟说,他们回老家住上小半年,入了秋才回自个家呢!”梅万林狠狠的闭上眼睛,这事可怎么了啊! “那怎么办?”林氏这才慌乱了起来,这真是结仇啊! “糊涂啊!”梅万林苦笑,“听说这位女公子是他的父亲亲自教导的,那这位郑家的三老爷就绝对不是个等闲之辈!听说已经下场了!不说能不能有功名的话,皇上就算为了这个嫡亲的外甥面子好看,也少不得对郑家封赏一番!那郑门第可就真真不一样了!况且,郑家表妹是这位女公子的亲堂姐,听二郎表弟的意思,如今还住在三房,姐妹间感情也不错!有这么一位侯夫人妹妹,多少官宦人家求都求不到!单说军中的那些四五品的参将副将,这样的女婿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嫁过去就是诰命夫人!能由着母亲这般糟践!” “那位姑妈可不是好性子的人!一个不高兴就动鞭子!她能咽得下这口气才算怪事!”梅万林觉得他迟早得被自家娘给坑死! “这事可咋办?”林氏这次是真急了!咋这节骨眼上,才想起这么要紧的事!可不是吗?谁要敢这么糟践她闺女,她还不得拼命啊!何况就像相公说的,郑家现在已经不得了了,如果郑家三老爷真考中了,郑家就是正紧的官宦人家,把人家的闺女说给老流氓家的小流氓,人家不活劈了你,都算大度! “咋办?能咋办!”梅万林缓缓的躺下去,“请了郑家表弟过来,当面道歉吧!躲着也不是办法,迟早要知道的事!再写信给家里,母亲老了,糊涂了,病了!不要让她再出来了!” 第93章 解释 第九十二章解释 梅万林两口子正商量着办法,外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管家的声音传来,“爷,郑家表少爷来了!”他站在门外,高声传话,少奶奶在里面,他可不敢放肆,要不是紧急,他轻易不进内院。 “进来回话!”林氏喊了一声,又抱怨道,“这些丫头还真是实在,让她们不必守着,还真是一个人也没留下,可得紧紧皮子!” 话音刚落,管家就掀帘子进屋,给两个主子请了安,才道,“郑家表少爷到了!安置在前院书房。” “这么快!”梅万林怔愣,“不能吧?” “不会是来问罪的吧?”林氏小声道,“毕竟是瞒着人家的!” “我先去看看!”梅万林吩咐自家媳妇,“你去厨下准备几个下酒菜,我给表弟赔罪!” 说完起身去了外院。 外院书房中间,摆着硕大的冰山,看的出来,即便书房没人,冰山也不撤,始终保持书房凉爽。夏天的冰,哪里是一般人家用的起的物事,就是很多大户人家,那些不受宠的主子,也未必用的上,更何况摆在不常用的屋子里。由此可见梅家的豪富。二郎斜靠在黄花梨的榻上,随意的抽了本书来,还不及翻看,书房门就被从外推开了,就见梅万林从外面走了进来。 二郎神色不动,心里却一跳,竟然没听到有人靠近书房的脚步声,可见这书房私密性极好!这为表兄还真是一个细致又谨慎的人。 “我这书都是摆着撑门面的样子货!”也许是看到二郎手里拿着书本,他笑着解释了一句,“比不得表弟,还能看得进去!”一点也看不出来先时在内院的惶恐。 “嗨!”二郎坐直身子,“在老家呆了段时间,被家叔逼着上学,看些兵法策略,别提了,赶着鸭子上架,要是年纪小上两岁,读书读成我这样,家叔的扳子就招呼上来了!年岁大了,留了几分脸面!” “可见对表弟也是寄予厚望的!”梅万林亲自奉了茶,赞了一声! “表兄有所不知,家里即便小妹,也得学些数术,圣人之言也是要懂的。”二郎说着一些居家小事,”蔓儿那丫头如今也被拘在老家,上学,跟着宫里的嬷嬷学些规矩,人情往来的礼数,别提了,繁琐的要命!看着都累!我可算是逃出来了!“说完抿了口茶,呵呵的笑。 梅万林心里咂舌,这些他还当真不知道,这耕读之家,还真是不一样!从教养孩子上,明显的不同。也没有读书人的迂腐之气。放在一般的人家,像二郎这样舞刀弄棒的,能被重视才怪!郑家却不同,很有些因材施教的样子,擅长打打杀杀,就交兵法,还真是不拘一格!他玩笑道,“郑家的家教那真是没话说!”又问道,“郑三叔今年下场了吧?” “嗯!”二郎笑的含蓄,“试试水罢了!” 一看二郎的表情,就知道这话谦虚,“能教导出女案首的人,学识自是不在话下的!” 二郎嘴角不由翘起,没有否认对方的话,只是道,“我这小妹子,属于特例!说是过耳不忘,也不为过!兄弟姐妹中,再没有比她资质好的了!” “哦?还真是得天独厚!”梅万林赞了一句,心里思付,看这位表弟的神情,心里怕是极疼这个堂妹了! 他朝二郎看了一眼,却看不大明白!这位表弟鸡零狗碎的说了不少,可一句正题没有,不见问罪,也不说正事!叫人一时不明白他想干什么! 二郎也不说话,细细的品着茶水。 梅万林却不好再沉默,把桌上的果盘往二郎面前推了推,紫莹莹的葡萄挂着水珠,盛放在琉璃盏里,很是诱人。见二郎伸手拿了,才松了口气,道,“表弟,这次是哥哥莽撞,真是没脸见你!” “表哥不必如此!”二郎吐出葡萄皮,呵呵的笑,“这葡萄味儿不错!倒更想吃家里的葡萄。也不知那几个小的从哪看的,说什么葡萄下面埋几只鸡,味儿更甜,为了那些葡萄,可是浪费了不少鸡!如今倒是便宜了他们,我是一个也吃不上的!”别的话,一句多余的没有! 梅万林心中一沉,暗道不好!这哪里是什么无关紧要的话!这根本就是在表态!梅家和郑家比起来,与二郎来说,郑家自家更重要,更亲近! 从一开始,说什么叔叔逼着读书,就已经在暗示,即便十几年不曾见过面的叔叔,依旧能教导侄子,甚至打骂随心!这是多亲近的关系,才能如此毫不顾忌!——梅家没法比! 话里话外全是兄弟姐妹,这些人全都姓郑!这是想说,只有郑家的才算是兄弟吧!甚至连几株果树都想念,可见对家是极其眷恋的! 这是在提醒他!即使没在郑家长大,他也是郑家的人!万没有帮着外人算计自家人的道理!而他就是那个外人! 这本就无可厚非!梅万林从心底是理解的! “表弟让为兄无地自容啊!”梅万林放低姿态,“你不来,哥哥也要亲自负荆请罪的!” 二郎依旧淡淡的笑,“没什么罪不罪的!”他放下茶盏,“不过表兄当真是莽撞了!” “可是有了消息?”梅万林立马坐正身子,眉宇间有些焦急。 “这次过来!就是说这事的!”二郎看了梅万林一眼,表情变得严肃,“这样的生意,难道只有梅家看得出里面的利益,别人难道都是傻子?若说漕帮,跟他们有交情的人家多了,可你看谁家轻易出手了!没有!一个也没有!表哥啊,你就没想过为什么?” 梅万林一愣,这叫他怎么回答!不过仔细琢磨,还真是这个道理!和漕帮打交道的商家多了,难道别人都想不到?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他眉头不由的皱紧,看向二郎! “你从南到北,从西到东,没有你的手够不着的地方!这就是一张网,在皇上的江山上铺开,如此大的阵仗,必定会吸引有心人,若被有心人利用-”二郎见梅万林冷汗琳琳,才低声道,“梅家将万劫不复!” 梅万林狠狠的闭上眼睛,额头上的汗,一滴滴滚下来,“我们只是想赚钱,从来没想过这些!” “赚钱?”二郎哭笑不得,“那也得看什么钱该赚,什么钱不该赚!” “是!是!是!”梅万林用袖子抹了一把额上的汗,连声应下,“要么说,三代不读书,放出来一笼猪呢!没读书,到底见识浅薄!没想这么深远!”他稳住心神,问道,“如今可如何是好?” 二郎没直接答话,而是仔细的掰扯,“也是巧了!据说你前脚走,后脚瑞亲王府的世子爷就去了家里。与侯爷而言,世子爷也算是舅舅,关系自来亲近,(才怪!)即便心里觉得不妥当,也还是给了郑家面子,亲自问了问。世子爷一听,就什么都明白了,把侯爷好一顿骂!也没多呆,我得了你去的消息就立马从春熙楼往回赶,刚到门口,就看见世子离开。你估摸下时间,是不是没咋停留?可见是气狠了!” “今儿午时,世子爷又来了,说梅家找侯爷的事,不知怎的,竟传到皇上耳朵里去了。世子没办法,赶紧解释,说了这是万万没有的事,又说了两家是姻亲,再实在没有的亲戚,都在京里,正该相互往来才是。难道郑家结了门好亲,就连亲戚的情分脸面也不顾了?” “皇上倒也没追究!不过梅家再想沾这生意,怕是万万不能了!”二郎解释完,嘴干的很,狠狠的喝了杯茶,才好些! 梅万林听二郎说的仔细,又想到萧家也有不少敌人,盯着萧家的人多,有些个传出这样的话也实属正常,他心里马上就信了!至于说这门生意做不成的事,他万分庆幸,等真的做了,到时候犯了忌讳,得把一家子搭进去! 他后怕的道,“这生意咱是万万不会再想了!钱再多,也得有命花啊!” 二郎笑道,“不过,也不是没有好事!”二郎卖了个关子,见梅万林想问又不敢问,才道,“小妹觉得对不住你们,毕竟亲戚间难得张一次嘴,没想到一点忙也没帮上。就建议,不如让皇家做了这门生意,作为首倡的梅家,应该予以补偿!” “补偿?”梅万林不可置信,“补偿什么?” “舶来品的皇家特供!”二郎放下茶杯,示意梅万林再斟一杯来。 梅万林哪还记得给他斟茶,皇家特供——差点砸晕了他!梅家做这一行二十年了!做梦都想有这么一天!没想到就这样成了! “你先别高兴的太早!”二郎提醒,“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让梅家干什么?只要力所能及,绝无二话!”梅万林有些亢奋。 “漕运!”二郎吐出这两个字! 梅万林一顿,然后狠狠的点头,“没问题!交给我们!” 二郎呵呵一笑,“也不白使唤人!皇上会赐梅家一个尊号-” 第94章 避暑 第九十三章避暑 二郎和梅万林说了些什么,郑青鸾没有去关心。知道结果就好!那些事情,自有人按部就班的去做! 她现在正策马向西山而去。盛夏的清早,也并不怎么凉爽。索性是骑在马上,带动起来的风让人舒服不少!郑青鸾和萧云峰带着贴身的丫鬟随从,天不亮就起身骑马去西山。行李马车跟在后面慢性,总得赶在热起来之前,赶到西山。 半夜路上无行人,疾驰了一个多时辰,总算到了西山脚下。天光大亮,也就早上六点来钟的样子。 郑青鸾跳下马,深吸口气,浑身顿时一片轻松。而抬眼望去,西山白雾霭霭,郁郁葱葱的浓绿掩映在雾霭当中,真是美不胜收。 萧云峰跳下马,拉了郑青鸾上山。郑青鸾唬了一跳,“马怎么办?”难道仍在山下不管吗?她回头看去,百一百二连同萧大只是把马上的随身物品取下,而马则被留在原地。 今儿骑的马可不是普通的马!郑青鸾一瞬间的舍不得! “别看了!”萧云峰拉了郑青鸾不撒手,“自有人会照料!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飞进去一只蚊子,都得知道公母!” 郑青鸾觉得自己犯蠢了,识相的马上闭嘴。 山路并没有想像中的难走,显然是被整理过的。林间的鸟雀随着几人的脚步声,呼啦啦逃也似地飞往密林深处。潺潺的水声,让山林更显空灵!郑青鸾一路走一路看,山中植被繁茂,甚至有不少草药分布在山中,连野菜也显得尤其鲜嫩。树下,不少地方冒出来密密匝匝的一层蘑菇,看来从来没有人摘采过。那肥嘟嘟肉囔囔的样子,看的郑青鸾直流口水。 她干脆停下来,俯身撩起衣摆,挑些肥大鲜嫩的蘑菇摘了下来。萧云峰也不着急,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山里多的是这些东西,没什么可稀罕的!” 郑青鸾直想翻白眼,两辈子她都没见过这样的山林。自然稀罕的不行。她也不辩解,“就是馋了!今儿咱们就吃蘑菇了!”又看见山溪边一丛丛的马笕菜,指着让萧云峰采了,“用这个蒸野草窝窝,出锅后晾凉,用刀沾了水切片,蘸了酸辣的醋汁子吃,也是难得的美味。” 萧云峰应了一声,当真就采了不少,用衣襟兜着。耽搁了小一刻钟,才继续往山上去。 长公主并不住在山顶,而是把宫殿修建在半山腰上。依地势而建成,和自然融为一体,丝毫不显违和。 白嬷嬷是长公主的奶嬷嬷,刚起来就接到山下的消息,知道小主子带着郑家的姑娘上山了。还真是来的颇为突然,之前也没人前来送信。她赶忙吩咐人收拾院子,布置房间,准备饭菜。才把还在睡梦中的长公主唤醒,禀报了一声。 “这孩子!怎么不提前送个信!”长公主语气里带着两分抱怨,眼睛却亮晶晶的有了活气。 自己带大的孩子,是不是真高兴,白嬷嬷还是看的明白的。她呵呵笑的扶了长公主起身,“如今也是有儿媳妇的人了,可得好好收拾收拾!” 这话完全是为了缓解主子的紧张情绪,堂堂长公主,自然一切都是好的,还需要收拾什么不成。 长公主果然瞪了眼睛,“我做长辈的见个晚辈,还要收拾什么不成!”嘴上这么说,但到底穿了冰蓝的宫装,选了蓝宝石的头面,端庄亲和。 “早饭可准备妥当了?这么一大早就到,肯定是半夜就起来了!马上颠簸这么久,怕是早饿了!让多准备几样!峰儿也不知道如今爱用些什么?口味变了没有!” “再多添几样面食,那小丫头是西北人,应该能吃的顺口些。” 长公主直把一屋子人指挥的团团乱转,白嬷嬷笑道,“可见您还真是疼媳妇的好婆婆!” 长公主嘴角翘起,“还没过门,自然端不起架子的!” 这还好心情的开起了玩笑。白嬷嬷自是不会扫兴,“哎呦喂!您这是打算等过门后给儿媳妇立规矩的吧!” “那可不?平她是什么女案首,也不能瞧不起这婆婆!”长公主说起女案首时,眼里透着股子得意与骄傲,显然对能有这样的儿媳妇,心里满意极了! 白嬷嬷心说,您是堂堂公主千岁,谁敢看不起您!但见主子心情正好,也不去提醒她这糊涂话! 两人正说着话,白茶进了花厅,“主子,小主子在路上摘野菜呢!想来得耽搁一时半刻!”她是长公主的贴身宫女,知道主子心急,忙把小主子的行程禀报一声。 “这都多大的人了,经想着淘气!”长公主站起身来,要去外面等着。 “我的主子!”白嬷嬷赶紧拦了,“难得小主子有这么放松的时候,你这一去,还不得让人家小姑娘难做吗?”她按住长公主,“老奴去!老奴去迎迎小主子!” 说完,麻溜的转身!真要要堂堂长公主等在门外,就都尴尬了!这位主子,与人情世故上,还真是随心所欲! 几人走的不快,一路看着山间的风景,偶尔探讨一下树木草本的品种,不知不叫,就到了门前。就见你年过半百的老嬷嬷迎面走来,满面慈和的笑意,“可把小主子盼来了!主子正等着呢!”见几人把野菜蘑菇全都用衣襟兜着,不免失笑,“这满山都是这些野玩意,倒不知道小主子稀罕这些!要不然,每天让人收拾干净了送回府里,也不值什么!” 萧云峰叫了声嬷嬷,含笑介绍郑青鸾,“这事郑家的姑娘。” 白嬷嬷刚才就瞧见了,当真实为神采飞扬的美人!她就要福身行礼,就被一只如玉的小手拦住了,“嬷嬷当真是折杀我了!可不敢当嬷嬷的礼!您是长公主身边的人,身份不同一般!即便只论家礼,你也是长辈身边的人,尊着敬着尚且来不及,怎敢受您的礼!” 这话说的白嬷嬷心里极熨贴,她这一辈子,不知道听了多少奉承话,谁真心谁假意,还是分得清楚的!她笑呵呵的连称不敢,“都是主子赏的体面。”又叫了两个十三四岁的小太监,用篮子把几人手里的野菜蘑菇装了,“送到膳房去!” 郑青鸾笑道,“拜见长辈,也只有用这些野物借花献佛了!”她见白嬷嬷一脸愕然,就看了萧云峰一眼,“是咱们侯爷说长公主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让我别丢人现眼!只把心意奉上就行!又说自己爱吃那些乡野滋味,让我到山上做了亲手奉上,才显诚意!这不,这都是咱们侯爷吩咐采的,他自己也采了不少!” 白嬷嬷听完,从里到外都透着喜意!郑青鸾心里就有了底,这位长公主是万分在意萧云峰这个儿子的! 萧云峰瞥了郑青鸾一眼,没否认!白嬷嬷越加欢喜,眼里就含了泪花,“只要是小主子送的,一片叶,一根草,那也是稀罕的!” 萧云峰垂下眼眸,看不清里面的神色。但郑青鸾可以感受到,他不是没有触动! 穿过两进院子,才看到坐在花厅郑重,挺直了腰背的江阳长公主。给人的第一个感觉是美!美的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第二个感觉是瘦,瘦的随风能飘走! 郑青鸾瞥见萧云峰的眉头狠狠的皱了一下,显然也是担心对方身体的吧! “参见长公主殿下!殿下福寿安康!”郑青鸾跪在蒲团上,行叩拜大礼。 “快别多礼!”长公主话刚落,萧云峰就伸手扶起了郑青鸾。好像跪拜就是受了委屈似得!白嬷嬷的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郑青鸾瞥见江阳长公主微微皱眉。她心里暗道,看来母子二人的矛盾就在这里了!萧云峰从来都缺乏都皇族该有的敬畏之心!长公主作为母亲,不得不想办法告诉萧云峰,什么叫低头!她是怕萧云峰磕着碰着。而萧云峰可能把这种关怀,理解为长公主对皇权的捍卫!哪怕是对他这个亲儿子,他觉得,长公主在乎的是她的皇族身份,而不是他这个儿子! 还真是一对让人无语的母子! 郑青鸾嗔道,“你真是!这是国礼!马虎不得!” “我是来见母亲的!又不是见长公主的!行的哪门子国礼?”萧云峰把郑青鸾按在椅子上。 “是啊!”白嬷嬷打圆场,“这里又不是公主府大殿,自己家的别院,哪里就用这样的规矩呢!” “嬷嬷别教坏他!”长公主的眉头丝毫没有舒展,“不管什么时候,敬畏之心不能没有!” 这话其实是对的!爱之深,则为其长远计!长公主怕是担心,一旦没有她的母亲在,或者说将来坐在皇位上的不是泰安帝——萧云峰的嫡亲舅舅,而变成表兄弟,那这样的处事,就无疑是找死! 这种担心,原也是有几分道理!不过,分离的十年,让母子错过了许多! 她不知道,萧云峰不再是是那个时时需要母亲提点教导的孩童,他长大了!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人! 一时之间,郑青鸾为这样以为母亲感到痛心! 时间,真是蚀骨的毒药,腐蚀了太多的东西!究竟只有什么,才是恒久不变的! 第95章 野菜团子 第九十四章野菜团子 长公主给安排的院子临着一处深潭,潭中没有成片的荷花,水面平静,草木倒影其间,绿意盎然,更显凉意。房间布置疏朗开阔,山间的凉风穿堂而过,说不出的舒服惬意。 郑青鸾在百一百二的服侍下洗了个热水澡,就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一会功夫,就睡着了。 等一觉醒来,都快午时了!想起和那母子俩别扭的吃早饭的情形,就让人忍不住胃疼。她抚额长叹,就没一个省心的! “姑娘起了?”百一是个稳重的丫头,她一直守在外间,不敢擅离,虽说这是长公主的地盘,但到底是个陌生的地方,哪里敢有丝毫大意? “起了!”郑青鸾应了一声,“下晌没什么事,你和百二换着休息吧。” “不碍的!”百一微微一笑,主子年纪不大,确实是个宽和的人。少睡会对她来说,真的算不得什么事。见郑青鸾已经自己穿好衣服,是一套鹅黄的裙装,就选了同色的丝带来,“还是简单的扎起来吗?” “嗯!”郑青鸾可有可无的道,“别弄的满头珠翠就行!越简单越方便越好!压得人脖子疼!” “像您这么不爱珠宝的可真是少见!”百二利索的把头发分成几股,用丝带缠了,随口应着话。 “傻子才不爱!”郑青鸾撇撇嘴,“就是放在匣子里看看也是好的!三不五时的换个花样戴戴,也就行了。” “什么就行了?”萧云峰在门外听了个尾巴,掀了门帘进来,出声询问。 百一见两位主子有话要说,就行礼退下去,守在门外。 “住的还习惯吗?”萧云峰打量了下房间,还算满意的点点头,“缺什么就言语一声,别委屈了自个!” “收拾的妥当极了!”郑青鸾哪敢在这母子之间再添什么不痛快,“显见是用了心思的!待会替我谢谢长公主!” “又不是外人!”萧云峰皱着眉头。 得!这话没法继续说了!她笑笑,拉了萧云峰就走,“今儿晌午吃野菜团子,给我打下手去!” “快拉到吧!”萧云峰嘴上不乐意,脚下却没停,“我可干不了那些!” “那你也别闲着啊!”郑青鸾指派他,“我看山里溪流交错,有些鱼竟然逆水而行,想来这样的鱼虽说不大,但肉质一定鲜美,你去弄些来,我用油炸上一些,怕是两鱼骨都是酥脆的!怎样?” “这个行!”萧云峰应了一声,他还真没发现山里还有这样的玩意!“估计小虾也少不了!这山里可没人去捞!” “那就更好了!”郑青鸾兴致勃勃,“今儿就吃野味了!我等着下锅呢!快去!”见离膳房不远了,忙推了萧云峰去。 郑青鸾到膳房,引得太监婆子忙跪下请安。 “你们忙你们的!”郑青鸾笑的很和善,“我来做几个菜就得,空两个灶膛给我用就行!” 那白胖些的太监满脸堆笑,“姑娘想要什么,让人说一声的,伺候姑娘是小的们的福气,没有不尽心的!怎好让姑娘亲自动手!” “呵呵!公公实在是误会了!”郑青鸾很客气,这些太监能在这里混成头头,就绝对是精明人,别一不小心得罪了他们,所以耐心解释,“是侯爷想尽尽孝心罢了!”她指指膳房里的一筐野菜,“这些玩意,可别劳动你这个大厨了!大材小用嘛!要不,你派俩婆子,帮我烧火择菜,干点杂活!” “这个好!就按您的吩咐办!”他笑的很有些谄媚的样子,马上指了两个干净利索的婆子,膳房里的人,看着郑青鸾利索的切菜,和面,捏团子,上蒸锅,真别说,还真是利落极了。 把蘑菇淘洗干净,在开水里沥了两遍,只用野葱野蒜炒了。 又把各杂色野菜,用水抄了苦味,再用高汤在火上吊着,半刻功夫,收了汤汁,菜色翠绿,浓香扑鼻,既不油腻,又滋味十足,让人食欲大开。 这边刚做好,萧云峰手里提溜着东西进来了。原来是把小鱼小虾用细藤蔓串起来,好几串呢!委实不算少了!衣襟里兜着十几个野鸡蛋,倒是意外收获。 郑青鸾接过东西,笑眯眯的称赞,“真是能干!”萧云峰听的苦笑不得,就在厨房洗了手,看着郑青鸾忙活! 让人把鱼虾肚子里的脏东西处理了,腌渍好,裹着面米分炸了。 又拿野韭菜合着野鸡蛋摊了鸡蛋饼,一层层码在盘子里,嫩黄中带着翠绿。萧云峰忍不住用手抓了往嘴里塞,连连点头。 这才真是肚里油水太大,得刮一刮! 长公主看着桌上的饭菜,真是诧异极了。比起一餐三十个菜,今儿的饭食实在是简单的离谱。 “您尝尝!都是侯爷踅摸来的。”郑青鸾亲手布了菜,笑道,“这要是放在庄户人家,这么大的儿子是得养活父母了!咱们侯爷也不错,您瞧瞧,就凭这本事,咱们娘俩靠着他是饿不着的!” 说的众人都笑了起来! 长公主的神色瞬间就飞扬了起来!即便在尊贵,也盼着能靠儿子养呢! “快吃你的吧!野菜管饱!”萧云峰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和她耍起了花腔。 “怎么着啊!”郑青鸾应道,“这是打算把肉密下来孝顺婆婆,让媳妇子拿野菜填肚子呀!” “可不就是这个礼!”萧云峰笑道,“我是不敢把那二两肉骨头给你的!” “去!”郑青鸾啐他,“还二两肉骨头?骂谁呢?” 江阳长公主笑的筷子都握不住,日子只有这样过,好像才有意义。 “您尝尝这也菜团子!”郑青鸾笑眯眯的推荐,“这是马笕菜做的,有凉血,清热解毒的功效,最适合您现在吃,比喝那些劳什子汤药强多了!”她把蘸水汁子递过去,“汤药把胃口都败的差不多了,瞧您瘦的!难怪侯爷今早一看见您,眉头就皱起来了!想来这段时间瘦了不少!我就说,他怎么好好的偏找了许多马笕菜来,怕是也知道您最近的身体状况吧!多吃点,可别辜负了他的心意!” 这话倒也不是假话。虽是郑青鸾指派萧云峰采的,原也不过是想着摘上两把,凑盘菜罢了!谁成想,他一气弄了半框子。 第96章 相处 第九十五章相处 “没想到野菜也这么好吃!”长公主连声夸赞,“这个野菜团子,既能当饭,也能当菜,真是巧手!” 那野菜团子,平时谁家舍得用上好的白面搀和着做,那不是败家子是什么?都是用黑面,更甚者是麸糠掺合着,团在一起,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何况光醋汁子,又是麻油,又是芝麻油的折腾,能不好吃才怪。 但话不能这么说,太扫兴。 郑青鸾微微一笑,“要么说百姓的智慧是无穷的呢?”她接过话头,“民间从来不乏化腐朽为神奇的能人!” 长公主点点头,很给面子的附和般点点头,又指着用高汤煨过的青菜问道,“这是什么?清清爽爽的,用这个汤泡饭,应该很香!” 白嬷嬷马上添了小半碗米饭来,把浓绿的汤汁浇在米饭上,“那您可得多用点!” “您吃着好就行!”郑青鸾平时也喜欢蘸着菜汁子,甚至把馒头掰碎了,浇上汁子吃,两人也算同道中人。 倒是萧云峰最见不得这样的吃法。他吃东西,就在乎的就是个‘清楚明白’。如今见自个亲娘也这么吃东西,到底忍着没说反对的话!只要能吃的香甜,怎么吃都行吧! 长公主看见萧云峰把半盘子炸小鱼填进肚子,估摸着他一定喜欢。也尝了尝,赞道,“我竞不知山里还有这样的宝贝!”回头对白嬷嬷吩咐,“让人给皇上送两斤去,多了就没有了!” 白嬷嬷笑着应好,心说指头大小的鱼,掐头去尾除内脏,到宫里也就刚凑够一盘子,还不够寒碜的呢! 长公主见郑青鸾欲言又止,笑道,“无碍的!给皇上多少都不够用,真要皇上觉得好了,东西又易得,他还不可劲的赏赐,光是后宫的女人,一天就消耗不少。咱可供不起!” “也没人敢给皇上乱吃东西!”萧云峰提醒了一句。心道,就是长公主,这些东西膳房也不敢给随意吃的!也就这丫头是个傻大胆!这些宫女嬷嬷太监,多数都是家里过不下去了,才进的宫!满山的野味他们能不知道吃法?可就是没人敢拿到堂堂长公主的面前来!要真是吃出毛病来,谁付得了责任!今儿也就是他们俩亲自陪着用饭,否则,也到不了长公主的嘴里。 郑青鸾眼睛一闪,显然是想到了,暗道自己大意! “你也不用给你媳妇递话!”长公主嗔了萧云峰一眼,“要说起这个来,还真是无奈!拿到我们跟前来的,都是常见的,易得的东西!虽然品质拔尖,但说起稀罕来,还真算不上!” 郑青鸾明白,长公主的一应用度都由内务府置办,稀罕东西还真不敢进上去,因为量少,要是主子再想要,可没地方找去!谁也不会主动去找那些麻烦!她笑道,“别人艰难!您可用不着委屈自个!想要什么,只管让侯爷寻去!您是有儿子的人,要儿子养着供着才是应该的!”说完挑挑眉,“咱们侯爷这点事不至于办不成吧?” “成!”萧云峰头也不抬,“行李下午到!寻了两斤金丝血燕燕窝,这次带过来了!您先吃着!等秋茶下来,给您送两斤真正的极品来!” 长公主筷子顿住了!她一直有吃燕窝的习惯,一天一盏从没间断。血燕本就难得,一年能有两斤就不错了!这还得是皇上亲自吩咐了才有的!没想到这孩子平时不哼不哈的,倒放在心里,金丝血燕极难得,得看运气好坏。想来找了不少时间了!她压下眼里的泪意,点点头,心里突然踏实了起来!这种感觉不是长公主这个身份所能给与的! 郑青鸾连忙打岔,“不知侯爷给小女寻了什么补身子的好东西?” “你?”萧云峰知道郑青鸾的心意,他也受不了自个娘动不动就感动的神情,连忙转移话题,“你还要补什么身体?壮的跟小牛犊子似的!把你补起来,好有力气揍我!我找虐呢?” “嗨!你这人!”郑青鸾马上喊冤,“我可比窦娥还冤!我什么时候揍你了!你得说清楚!” 长公主只顾自个笑,又问道,“窦娥是谁?难不成有什么天大的冤屈?又是哪个糊涂官问了冤假错案不成?” 郑青鸾一噎!如今可没有元朝,自然没有关汉卿!她呵呵一笑,“是一本旧书上的故事!是一个叫做关汉卿的人写的。” 见长公主已经停下筷子,白嬷嬷让人收拾了碗筷,上了茶,一起听郑青鸾将故事! “这个窦娥啊,是个可怜的姑娘,三岁丧母,七岁离父-”郑青鸾娓娓道来,听的人不时唏嘘连声,“最后,含冤而死!真应了六月飞雪的话!可真是,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 “混账!”长公主怒道,“这窦天章为还高利贷就能将女儿窦娥抵给蔡婆婆做童养媳,连一点慈父之心都没有!这样的人也配做父亲!走了十余年杳无音讯,可见对被卖的女儿没有丝毫愧疚之心!这样的品行如何能为官!对自己的亲骨肉尚且狠得下心肠,如何能做到爱民如子!依本宫看,以后朝廷用人,品行应该放在首位!” 这就是朝廷政事了!郑青鸾可不敢轻易开口。她暗暗后悔自个说话不小心,本来就是讲个大家耳熟能祥的故事,谁能想到让长公主上升到如此高度!她还真有些惶恐! 萧云峰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喝了半盏茶,笑道,“您这样大喇喇的说出来,总归是不好的!舅舅就是再大度,也不能容忍您这样三番四次的褒贬朝政啊!”见长公主瞪起了眼睛,他连忙道,“要不让咱们的女案首把这故事改编成戏本子,演给皇上瞧瞧?” “这个主意好!”长公主想了想,赞同的点点头,“让大家都来看看,也是给官员们一个警醒!天理昭昭,不是谁都能糊弄的!” 呵呵!郑青鸾暗瞪了萧云峰一眼,可真能给她找事!嗅觉还挺灵敏,竟然知道改成戏曲很有市场! 妈蛋的!把关汉卿这个人物拉进异时空,感觉真是特别的复杂! 第97章 告急 第九十六章告急 萧云峰的话也就那么一说,至于郑青鸾去不去执行,也没人认真去计较,不过是找些话题给长公主解闷罢了! 这边三人气氛正好,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白嬷嬷神情一变,立刻朝院外走去。郑青鸾瞥了萧云峰一眼,见他果然眉头皱了一下,想来是有大事发生。 不待郑青鸾仔细琢磨,就见白嬷嬷身后跟着一身大内侍卫服的年轻将领,就见他单膝跪地,向长公主和萧云峰见礼,起身后,对郑青鸾拱手。郑青鸾不敢托大,起身还礼,见对方侧身避开。郑青鸾轻轻一笑,尽到礼数就可以了! “皇上急诏侯爷进宫!请侯爷即刻动身。”对方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语调不疾不徐,偏偏让人能从中领悟到焦灼和急切。 萧云峰放下茶盏,站起身来,能让皇上这么着急,只有一种可能,边关告急! 可是时值仲夏,草原水草正肥美的时候,鞑子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叩边?这事怎么想都让人觉得蹊跷。 郑青鸾第一时间也想到西北告急!可再一琢磨,又觉得不对!要是今年的冬天寒冷,鞑子的牛羊损失惨重,明年开春,要说鞑子叩边,郑青鸾百分百相信!可如今,正是草原上牛羊长膘的大好时节!没道理不搭理自家的产业,一味的想冒着生命危险抢别人的吧!只要对方不是傻子!就不可能这么干! “峰儿!快去吧!”长公主面色如常,催促儿子,“别惹你舅舅生气!” “是!”萧云峰应了一声,才看向郑青鸾。 郑青鸾知道这事萧云峰担心她,心里觉得熨贴,安抚的笑笑,“路上小心!” 萧云峰点点头,“我会尽快回来!” 萧云峰离开,院中陷入长久的沉默。 “丫头!在想什么?”长公主的问话打断了郑青鸾的沉思。 “想究竟哪里又起战事了?”郑青鸾一时大意,顺嘴就抖露出来。 “呵呵!”长公主笑笑,“那你觉得是哪里呢?” “不归萧家军驻守的地方都有可能!”郑青鸾垂下眼睑,不无试探的道,“萧家军离得越远,越救援不了侯爷的地方就对了!” 长公主的笑意僵在了嘴角,手指微微泛白,这正是她心里害怕的猜想!却被小丫头毫不留情的拆穿了! “倭寇!”郑青鸾看着长公主的神情,肯定的道,“一定是倭寇了!”她嘴角泛着凉凉的笑意。 长公主的脸色惨白,“守护万里疆域,是萧家人的使命!” 这话何其残忍! 郑青鸾勃然色变,这是怎样的母亲?怎能说出这样无情的话来? 抗倭!朝廷连一支像样的水师都没有!甚至皇上拨不出一兵一卒来,就凭萧云峰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前去茫茫大海上抗倭!这简直就是笑话!用心何其险恶! 组建训练一批水师,没个三年五载是不成的! 那萧家军岂不是没有主帅?三两年功夫,就能被其他势力蚕食掉!还真是兵不血刃! 甚至萧云峰连拒绝都不能! 正如长公主所言,守护疆域,是萧家的祖训! 萧云峰如果畏难不前,他还有什么威望去辖制萧家军? 郑青鸾只觉得一口恶气压在胸口,怎么也咽不下去!她冷哼一声,站起身甩袖而去! 这已经算是大不敬了!白嬷嬷就要呵斥,长公主苦笑摇头,望着小姑娘的背影呢喃,“我儿有福气!能得此佳妇!” 却说郑青鸾甩袖而出,心里烦闷,出了别院大门,沿着山中隐蔽的小道漫步,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山中景色清幽,草木丰茂,此刻她却没闲心欣赏!想到刚才对江阳长公主的态度,郑青鸾心里隐隐有些后悔!一个母亲,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孩子无动于衷呢?想到长公主的神色,郑青鸾就想马上回头,说一声抱歉!她很少冲动,没想到一遇到萧云峰的事情,就让自己乱了阵脚!郑青鸾心里暗自警惕,不能在出现这么不冷静的事情了!这如果发生在战场上,这样的失误足以致命! 她正要往回走,林中却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这样的声音太细太小,很难扑捉。况且位置又如此偏僻,什么人能在长公主的地盘避开暗哨前来?郑青鸾利落的闪入密林之中,顺势将痕迹一一抹去。 不过几息,一个身影进入了郑青鸾的视野! “是他!”郑青鸾心里诧异极了。这人正是郑青鸾惊鸿一瞥见过的大皇子! 就见他脚步轻盈,根本就是个练家子!他身后一个随从也没有,孤身一人,避着众人,单独来见江阳长公主,是想干什么? 江阳长公主是大皇子的亲姑姑,有什么要避着人的?难道长公主暗中支持大皇子? 但以长公主的身份,犯不上掺合储位之争!她可不认为以长公主智商,会干这种事! 等大皇子过去,郑青鸾才隐秘的跟在对方身后,看着他在一块巨石面前停下,手按了什么机关,石块出现一个小门,仅容一人侧身进入。就见大皇子闪身入内,随后石门悄悄关闭。 这样隐秘!要说长公主和大皇子之间没有猫腻,郑青鸾一点也不信! 她没有贸然靠近大石,因为这样隐秘的位置,一定是机关重重,一不小心,就让人察觉出来了!郑青鸾可不愿意冒这个险。甚至,她都不能在外面多做停留!瓜田李下的,避嫌也是应该的! 她迅速回到别院,手里拎着一只血呼啦的野兔,也不理人,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直接去了膳房。 此刻的长公主,正在佛堂捡佛豆,她虔诚的跪着,脸上没有丝毫的悲悯,神情冷硬如刀,“我会守护我儿长命百岁!” “未必!”有个声音从佛像中传来。 长公主激动的站起身来,声音有些颤抖,“你没死?”这条密道,只有他知道! 佛像传出一阵声响,从中走出一个人来,正是大皇子! 不是他!怎么会不是他!长公主眼里的失望一闪而过,旋即就冷了脸色,“是你!你怎么会知道这里?” “我本来就知道这里!”大皇子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像一个历经世事的老者,透着股子苍凉。 郑青鸾呆在厨房,百一百二却一直盯着白嬷嬷。 直到郑青鸾的辣子兔块做好,百一才进来,禀报说长公主神色奇怪的从佛堂出来后,直接回了寝室! “大半个时辰!”郑青鸾心里暗道,“谈什么能谈半个多时辰?什么叫面色奇怪?”她把这些牢牢记在心里,也许哪天就能揭开谜底! “别漏了行迹!”郑青鸾低声交代百一。毕竟在别人的地盘上,小心没大错! 百一点点头,“放心吧!” 郑青鸾一笑,叮嘱厨房,“把这盆兔肉在上火蒸上一蒸,然后闷在锅里,侯爷晚饭要用呢!” 这才在膳房总管太监的连连保证下,离开膳房,回了院子。 等梳洗完,身上没有厨房呛人的味道,郑青鸾才满意的带着百一百二,去求见长公主。 白嬷嬷看到一脸羞愧惶恐的郑青鸾,心里一叹。她最了解主子的心思,长公主不仅没有怪罪小姑娘的意思,甚至心里还很欣慰!她宽和一笑,“姑娘稍等,我去回禀公主!” 郑青鸾眼里精光一闪,呵呵一笑,“有劳了!”看来,长公主不曾怪罪啊! 果然不一会功夫,白嬷嬷亲自迎了郑青鸾进去。 隔了不足两个时辰再见到长公主,郑青鸾心里却翻江倒海!究竟大皇子和长公主是怎么一回事?短短时间,能让这位长公主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没错!长公主变了!身上多了一丝活气!没有了出尘脱俗,像是突然沾染了红尘俗气! 就如同九天仙女落入了凡尘! 真是奇哉怪哉! 她神情不变,低头行礼,“青鸾是来请罪的!”她的声音底下去,甚至有种糯糯的童音,“一时着急,冒犯公主,还请见谅!” “呵呵!”长公主笑的很慈和,“你这孩子!谁家家里没点磕磕碰碰的,牙齿还有咬嘴唇的时候呢!况且你是真心心疼我儿子,我这当娘的只有心里欢喜的,哪有怪罪的道理?”又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过来我身边坐,咱们娘俩好好说说话!” 别说郑青鸾心里诧异,就连白嬷嬷也惊诧于主子的变化。 郑青鸾不动神色的坐过去,长公主挥挥手,伺候的人就都退下了。 这是有话要单独说了!郑青鸾朝百一百二微微颔首,两人才退下去! 长公主眼神一亮,“倒有几分‘将不下令兵不卸甲’的意思。” 只要规矩好的人家,仆从大都是这个样子的。何谈什么‘将不下令兵不卸甲’,这话有些过了!倒教人不知道该怎么接。一时之间,看不懂这位长公主的意思。 郑青鸾腼腆一笑,“您抬爱了!” 长公主心里赞一声‘小狐狸’!这嗅觉可够灵敏的!她干脆开门见山,“如果峰儿真去抗倭!你去西北坐镇,守着萧家军,你看怎样?” “呃-”郑青鸾被这么一个直接扔出来的炸弹炸的目瞪口呆。 第98章 迫不得已 第九十七章迫不得已 却说郑青鸾被长公主的建议骇的不轻,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就见长公主拉了她的手,苦笑道,“我知道你只当这是皇上想隔开峰儿和萧家军。可我还要说,这次你真是误会皇上了!”她神色微冷,“这也不怪你误解,我自己的亲哥哥自己能不知道吗?以前他也确实做了不少上不得台面的事,难怪你不信任他!”她神色惆怅,长叹一声,“可要真说起来,皇上这皇位如同坐在咱们萧家制作的炸药包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炸了!皇上手里能调遣的兵将,除了戍守京城的人马,真的再也没有了!” 长公主的声音低沉,像从遥远的地方飘过来,“宋家原是前朝的家臣,是反了自个的主子,建立了如今的朝廷!”她嘴角露出几分嘲讽的笑,“当年,为了抢下这江山,先皇曾发誓与勋贵共天下,永不收缴兵权!萧家的老爷子,就是唯一的见证人!” 不曾想到还有这样的事! “真是糊涂!”郑青鸾脱口而出,不知是说先皇,还是说萧老爷子,或许两者皆然吧。 “呵呵!”长公主了然一笑,“连你这个小丫头都明白的道理,难道先皇他们不明白!不过各自有各自的野心罢了!我们宋家,给勋贵们树立了榜样!他们那时一定觉得,宋家如今能成功,谁又知道,自家不是第二个宋家,也坐一坐这锦绣河山!” 郑青鸾点点头,如今的这些勋贵,心中未必就没有这样的想法!不过皇上的一手平衡之术玩的炉火纯青,让勋贵们相互猜忌,都没拧成一股绳罢了! “所以说,宋家的江山坐的艰难!”长公主神情晦涩,“保住宋家,就保住了我!有我这个长公主屹立不倒,峰儿就是犯了再大的错,都永远有一丝生机!” 这话也不能说没有道理!这江山如果换了姓氏,萧云峰的处境只会越发艰难!到那时,他不光是令人忌惮的萧家军统帅,更是宋家的外甥! “所以,皇上对萧家,也是留了不少余地的!”长公主话锋一转,又绕了回去,“皇上如今正想让峰儿帮他夺了各勋贵的兵权,怎会想到把他派去抗什么倭寇啊?” “时间这么巧!”郑青鸾眸光一闪,“您是怀疑,这根本就是勋贵们提前知道了消息,所以他们相互串联,勾结外贼,来了一出调虎离山!” 长公主点点头,看向郑青鸾的神情更多了几分赞许,“是!究竟是海盗海贼还是倭寇,谁说的清呢!” “您担心,他们趁机在西北捣乱,来牵制皇上的视线,为他们争取时间,能从容布局!”郑青鸾看向长公主,眼神带着探究。 “没错!”江阳长公主笑的很愉悦,“可是他们没想到,萧家还有你!女案首!” 没进萧家们,算不得萧家人!郑青鸾很想说这就话。但若是她现在敢说出这话来,不知道有多少能立马能灭了她!所以,萧家人就萧家人吧!只要能活下去,谁家人都成啊!不是她没骨气,实在是郑家一大家子的性命,由不得她任性! 郑青鸾干笑两声,心道,这位大皇子究竟说了什么,能让您下了这样的决心!我能说谢谢您看得起咱吗? “您过奖!”郑青鸾面色平静,“这是大事!我听侯爷的!”不管怎么说,当着准婆婆的面,温顺一些,对萧云峰尊重一些,总是没错的。 果然江阳长公主的眼神里都透着满意和愉悦,“你也去想想!本宫知道你是个聪明的丫头!” 这就是逐客的话了!自称‘本宫’,可见这位长公主其实已经在施压了!并没有给她选择的余地,即使萧云峰不同意,她说服萧云峰也得去! 前一分钟还是慈和的长者,后一分钟就成了高高在上的长公主!真是好手段! 郑青鸾没有过多的表情,她站起身来,郑重行礼,“谨遵殿下吩咐!” 这样的态度,恭敬又疏离。噎的长公主干瞪眼! 这小丫头,真是属刺猬的,根本就碰不得,真是一点委屈也受不得的样子!愁人啊!人活在世上,哪能不受点委屈呢?她堂堂长公主,都逃不掉躲不开,何况她这样的出身!也得亏她自己聪明伶俐,嘴皮子又利落,否则,这样心气高的人,能把自己给憋死! 郑青鸾可不知道长公主正在为她的性格亦喜亦忧呢!她还真是在考虑长公主的提议。她倒不忧心西北的事务,反倒很担心家里人不同意,跟着她提心吊胆! “主子!可是有什么心事?”百二大喇喇的问道。 百一立马瞪起眼睛,“百二!放肆!”主子的事情怎能随便打听,这真是僭越了。 百二立马白了脸,这位主子为人随和,让她几乎忘了这样的规矩。 郑青鸾摆摆手,“起吧!平时随意些无碍!只要在正式场合有分寸就罢了!”她看百二站起身来,就转移话题,“如果咱们去西北,你们觉得怎样?” “去军中吗?”百二眼睛一亮,一扫刚才的颓废,“能进军营,那就再好不过了!奴婢总想着有一天能像那些男人一样,也在疆场上建功立业,闯出一片天地来!” “轻狂!”百一恨不能立马缝上妹妹的嘴。也就是主子心宽,不往心里去。要是换做心眼小的人,还不得误会。怎么着?伺候我委屈你们了!不想为奴为婢了!想当将军了! 郑青鸾呵呵一笑,见百一急赤白脸的冲百二使眼色,而后者反而一脸迷茫。郑青鸾笑的更开怀了,“行了!我也不是小气的人!难得百二能有这样的志气,你训她做什么!” “她这口无遮拦的毛病再不改改,迟早得给主子惹祸的!”百一兀自埋怨,只希望妹妹能记住一二。 这话也有礼,她不再说话,只是挥挥手,“我躺会儿,你们也歇去吧。” 这一趟下去,原本以为睡不着,没想到却睡的格外香甜。 直到一声炸雷,闪电几乎照亮了整个天空,郑青鸾才被惊醒。天已经黑透的样子,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 刚坐起身,百一百二就进来了,服侍她起身,“可是雷声惊扰主子了?” “嗯!”郑青鸾皱起眉头,听着雷声从天边滚滚而来,一声接一声,声声重叠,让人心里多了几分不安,“如今什么时辰了?侯爷可曾回来?” “马上亥时!”百一应了一声,“侯爷还不曾回来。” 亥时,也就是晚上的21点到23点。马上亥时,也就是晚上九点,在现代,晚上九点,对很多人来说,真正的夜生活还没有开始。而对古代来说,已经很晚了,八九成的人已经进入梦乡。 “要是没出京城,遇上这样的天气,是不会往西山赶了。若是已经在来的路上,怕是得淋雨了!”郑青鸾看着闪电雷鸣下,倾盘大雨直往下倒,心里不免担心焦虑。雨点落在窗外的水潭里,激起清亮的水声,莫名的让人烦躁。 “传话下去!”郑青鸾稍微沉吟,到底按自己的心思吩咐下去,“准备热水,姜汤,干净的衣物。再让厨房备上面条,若是侯爷回来,上一碗汤面。既解饿又驱寒。” 见百二立马下去吩咐,不免又叮嘱,“撑上伞,换了木屐再出去!” “您啊!真是操心的命!”百一微微一笑,“这别院盖的,走廊连着走廊,哪里就淋了雨了?” 还真是!郑青鸾失笑,让百一把头发随意挽起来,“一会儿还得拆,怪麻烦的!” 等萧云峰冒着雨,回到别院。远远看见主院门已经关上了,知道母亲已经睡了,也没去打扰。直接去了郑青鸾的院子。院子的大门敞开着,两边各挂着两盏大灯笼,让人心里升起了暖意。刚一进门,整个院子像是活了起来,一声声问候声,一张张笑脸,让他的神情也缓和了几分。 雨势依然很大,萧云峰浑身湿透,刚进房门,郑青鸾就把他推进浴室,“快进去,泡一会再出来,顺便将小茶炉上的姜汤喝了!” 萧云峰看着小姑娘一身白袄绿裙,轻盈盈的飘出去。心中一下就柔软了起来,笑着扒了衣服,跳进水池里,狠狠的打了几个喷嚏,身上的毛孔在热水的浸泡下才真正的舒展开来,舒服的人呻,,吟出声。再把浓浓的姜汤灌下去,才觉得真是活过来了。 外面传来郑青鸾清脆的声音,“摆饭吧!跟着侯爷的几个人,跟侯爷一样的待遇,千万别马虎了!” 萧云峰听的暗暗点头,心里感叹,要么人都说娶妻娶贤呢!妻好一半福啊! 等他梳洗完,换上干爽的衣物,走出浴室,厅里已经摆好饭食,热腾腾的面条,配着牛骨汤,上面撒着芫荽和香葱茉,散发出诱人的香气。一盘红油牛肉,一盘辣子兔块,让人不由的口内生津。一碟蒜泥蒸茄子,一碟拍黄瓜,清清爽爽,配着解油腻最好! 萧云峰三两下干掉一大碗面,半盘子牛肉,一整盘兔肉,才真正的缓过劲来。看着郑青鸾的眼神柔的能滴下水来。 郑青鸾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红着脸吩咐下人再添菜添饭,又笑着道,“我本不大饿,看你吃的香甜,就陪你进些,今儿的牛骨汤炖的极好!” 第99章 示爱 第九十八章示爱 西山别院,正院 白嬷嬷垂着头,细细的禀报,“-去了郑姑娘的院子,香汤,姜汤,饭菜都备好了!您不用担心。” 长公主满意的点点头,这样的天气赶路,可是遭了罪了。又询问了吃的什么饭,进了多少,爱不爱吃的话。 白嬷嬷一一禀报,“老奴看着像是极爱吃呢!”想了想又道,“连陪侯爷出门的几个随从,也照料的妥妥当当。” “吃的顺口就行,如今也不讲究几菜几汤了,不过每餐四个菜,到底不好看。体面些的人家,有头有脸的管事,婆子,丫头,都不止这么一点子份例!”长公主微微皱眉,“到底是小户人家!” 白嬷嬷欲言又止,心道,这可不是什么小户人家的做派,没见那姑娘对珍宝首饰,都一副可有可无的架势吗?那哪里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眼皮子浅的姑娘能比的!不过这话不好明说,她笑道,“听说这郑姑娘颇通医理,这么搭配或许有她自己的道理,对小主子的身体有益也说不定。” “这话倒也是!”长公主微微一怔,想起暗地里的调查,知道这丫头医术不错,又不是没分寸的人,就道,“罢了!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是我苛责了!峰儿的身体问题,明儿你抽空问问!” 白嬷嬷点点头,应了一声。又忍不住劝道,“主子!您何必这么苦自己?”这是她从小照顾大的孩子,真心心疼啊!母亲关心儿子,哪里就需要偷偷摸摸了? “睡吧!”长公主没有回答,只是顺势躺了下去。直到白嬷嬷出去,才又睁开眼。 她的峰儿,注定得是天上的雄鹰,怎能因为这个母亲而绑住他的手脚?公主这个身份,能给儿子庇护,但何尝不是绊脚石呢?不能让萧家旧部的心因为她这个公主母亲而疏远峰儿!不能! 所以,不远不近,对峰儿才是最好的。 至于以后- 长公主的眼睛亮若星辰,紧握双拳,想起重新归来的他,暗暗发誓,“我们一定能为儿子,撑起一片天下!” 此时的萧云峰对长公主的心思一无所知,他正把进宫的情形讲给郑青鸾听,“这次倒是齐心,一致推举我去沿海,可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语气里有说不出的不屑和嘲讽。 “那皇上的意思呢?”郑青鸾皱着眉头询问,怎么想都觉得现在的朝堂不怎么靠谱。 “能有什么意思?”萧云峰沉吟半晌,嘴角勾起,“他现在一定后悔,当年没有保下萧家,如今让这些勋贵们没有掣肘了!” 郑青鸾面色一变,“你怀疑,当年的事,这些勋贵也参与了?” 萧云峰点点头,“至少也推波助澜过!谁让当年萧家被长公主绑在了太子的战车上呢!” 这也说的通!萧家如果站在泰安帝的身后,太子一旦登基,必然借住萧家之力收了勋贵的兵权。那还有这些勋贵什么事?当然对萧家除之而后快,才符合大家的利益! “当年的事,远不是一两股势力能做成的!”萧云峰嘲讽一笑,“他们即便是相互对立的关系,但在对付萧家的问题上,却是一致的!” “在那么多势力围剿下,萧家能有效的保存实力,已经很不容易了!”郑青鸾有些感慨。 萧云峰不置可否,转移话题道,“如今我去沿海,基本上是板上钉钉了,只等着圣旨下来,就得动身!这些年,沿海从来没有真正的太平过,不过是在海贸的商家自行抵制海盗和海贼罢了!也没发生过大事!这次怕也是有心人布置好的,也就是一年半载的功夫,估计就能回来。” “谎报军情!”郑青鸾眼里闪过冷意,“他们就不怕有一天,真的狼来了吗?” “是啊!”萧云峰叹道,“在这些人眼里,只有家,没有国!” 如果不能够驾驭朝臣,朝廷堪忧啊!想起伟人说过的话,不由道,“真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啊!” “什么真理?”萧云峰听的莫名其妙,不由出声询问。 “哦!”郑青鸾一呆,没想到把心里想的话顺嘴说出来了。她也不隐瞒,“枪杆子里出政权!” “枪杆子里出政权!”萧云峰细细品了一番,赞道,“这话说的好!” 郑青鸾忍不住翻白眼,伟人说的话,能不好吗?她怕萧云峰追问出处,忙转移话题,“长公主的意思,是你不在的这段时间,让我坐镇西北!你觉得呢?” 萧云峰皱起眉头,“西北这段时间不会太平静!我有些不放心!” “可是除了我,再没有合适的人选了!”郑青鸾带着几分无奈。 萧云峰语塞! “那就让我去吧!”郑青鸾洒然一笑,“也就一年半载的,我能应付!” 萧云峰双手紧握着椅子的扶手,手臂上青筋暴起,狠狠闭上眼睛,说了一声“好!”就起身出去了。 留下郑青鸾满脸愕然!继而失笑,他是觉得对不起自己,没脸见她吧! 百一悄悄进屋,打量主子的神色,见面带微笑,才稍稍放心,“可是跟侯爷吵架了!侯爷出去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 “无事!”郑青鸾笑道。心中也觉得这样别扭的性子着实可爱的紧。 两人即将分开不短的日子,这样别别扭扭成什么了?真是前世欠他的,如今还得去哄他。 “去研墨吧!”郑青鸾吩咐百一。 百一利索的铺好宣纸,磨好墨汁,才请郑青鸾过去。 郑青鸾坐在桌前,拿着笔,却不知从何写起。哄男人这种事,还真没干过。再说了,什么‘为了你,我心甘情愿’之类的话,真的很假,很肉麻! 坐了好半晌,才想起了一首现成的诗,虽然以如今的格律来看,很不对仗工整,但也有一点好处,就是感情够热烈够奔放! 她默写下来,然后让百一给萧云峰送去,“亲手交给他!” 百一红着脸低着头,低低的应一声“是!”忙逃也似得冲出去了! 看的郑青鸾莫名其妙!好好的,脸红什么啊? 她哪里知道,她默写的时候,百一看的清清楚楚,被那样直白的句子给臊的! 萧云峰黑着一张脸,坐在书房里,萧大守在门外,大气都不敢出。主子们说话的时候,他就站在门外,两人的话,他都听的清清楚楚。说实在话,郑家姑娘对主子,那是真真没话说。可一个大男人,如今这般束手束脚,甚至还要把自家媳妇顶在前头,是个男人,心里都不会好受!可是有什么办法呢?除非这个天下姓萧,否则,萧家就别想放开手脚。 他这边正在心里叹气,就见百一匆匆而来。 “出什么事了吗?”萧大压低声音,朝百一使眼色,暗示主子心情不好! “姑娘有信给侯爷!”百一早已恢复从容,“叮嘱要亲手交给侯爷!” 还不待萧大回答,屋里就传来萧云峰的声音,“进来吧!” 萧大领着百一进去,百一福了一礼,把信笺奉上,就匆忙退下。 萧云峰让萧大守在门外,自己躺在榻上,打开信纸,只第一句,‘我如果爱你-’,就将萧云峰臊的不敢看下去。一时之间觉得心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血都往头上涌! “什么爱不爱的,不害臊的小丫头!”心里抱怨,却不知道,自己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看到这里,萧云峰长叹一声,“这是说,不想攀龙附凤,看重的就只是我这个人吧。”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做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脚下的土地。’ 萧云峰把这格律奇怪的诗,反复念了几遍,只觉得胸口烫的慌,滚烫滚烫的让人不知所措。恨不能飞过去,把心掏给她! 被这诗折腾的一晚没合眼,依然神采奕奕。天刚蒙蒙亮,萧云峰简单的梳洗了一遍,就往郑青鸾的院子而去。 一场大雨让晚上的气温低了很多,郑青鸾睡的很舒服。才刚睁眼,就听见百二禀报,萧云峰来了。 “这么早!”郑青鸾有些纳闷,吩咐道,“去回侯爷的话,说我马上就好,让他稍等。再去厨房,传早饭吧!多拿些顶饿的吃食,汤汤水水有一两样就足够了!” 百二刚出去,萧云峰就闪身进来,直接坐在床边,一把握住郑青鸾的手。 郑青鸾心头一片茫然,疑惑的问,“怎么了这是?” “你的心我知道了!”萧云峰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辈子,我必不负你!” 啊? 郑青鸾头顶一群乌鸦飞过!呵呵她能说她昨晚只是存着哄他安慰他的心思吗? 看着这样纯情的萧云峰,郑青鸾开不了口!况且,她对萧云峰要说没一点感情,那也不可能。 她心头闪过一丝愧疚,也许会有那么一天,我能真的像诗里写的那样爱他! 她看着等着她表态的萧云峰,微微一笑,“有些人的爱恋,就如同一场风寒,来得快也去的快!而我向往中的男女之爱,是如涓涓细流,连绵不绝。相濡以沫,直到白发苍苍!” 第100章 南提督 第九十九章江南提督 二郎收到郑青鸾回来的消息很震惊!这昨儿刚去西山,今儿就赶回来了,难不成是江阳长公主不待见自家妹子?他眉头皱起,脚下却不停留,直往大门外迎接,周海和鬼五也一脸愁容的站在门外,三人都没有说话,心里却焦躁异常。如果真是这样,那小妹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 不大功夫,几匹轻骑就入了眼帘,正是萧云峰郑青鸾一行。 二郎连忙过去牵了郑青鸾的马,小心的打量郑青鸾的脸色,见神色还好,才稍微放宽了心。 “怎的突然回来了?”二郎小心的问,“不是说得住上大半个月吗?” “舅兄别多心!”萧云峰一看二郎的神色,心里明白,只怕对方误会了,赶紧解释,“长公主很喜欢鸾儿,只是起了战事,我这两天就得离京。” 这还真是唬了二郎一跳,这消息他一点也没听到。她看了郑青鸾一眼,见自家妹子点点头,这就是表示肯定的意思了,不由的心里就更慌了! 打仗!是要死人的! 周海和鬼五对视一眼,姑爷要上战场,这真不是个好消息。 一路进了家门,都简单的梳洗一番。 二郎坐在书房里,心焦如焚!怎么就赶上这事了呢? 见郑青鸾一身胡服前来,连忙递了绿豆汤过去,“怎么这么突然?” 郑青鸾见二郎关切的神情,心里一暖,“萧家的人,哪有不上战场的?不过是迟早的事罢了!”她呵呵一笑,“至于战事,这事有些复杂,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反正言之这次是必去的。” 萧云峰这时候也进了书房,确实有些话好要说明的,他坐下来,喝了两碗冰镇的绿豆汤,才缓和了脸色,解释道,“不光是我,鸾儿也得去边城,萧家军得有人镇着!” “什么?”二郎瞪着眼睛,以为自己幻听了,“不成!不成!她一个姑娘家,哪里受得了边塞的苦!何况军中都是粗汉子!”一瞬间,让二郎觉得特别恼怒,我们家又没借你萧家的光,这些年担惊受怕,受了多少委屈啊!如今刚好点,又把我们家还没出门子的姑娘这么使唤,没这么欺负人的! “舅兄的话让我汗颜啊!”萧云峰苦笑一声,这确实不好跟郑家交代。怎么说都是萧家理亏,都是萧云峰没本事! “二郎哥!”郑青鸾连忙打断,再说下去,只能让萧云峰更难堪,“这事不是想推就能推的!”她用手指指一天,“上面也是这个意思!”这话倒不是瞎说,从长公主的态度看,自己去边城是泰安帝非常乐意看到的。既能震慑萧家军,又不至于引起各方势力的反弹,做到这一点,就能保证西北和边城暂时平稳,为朝廷赢得时间。 既然说到这里,郑青鸾也不隐瞒,毕竟二郎以后要在仕途上进一步,不懂政治是不行的。她和萧云峰把这事掰开了揉碎了给二郎详细的解说了一遍,见二郎一脸沉思,郑青鸾才道,“我就是去当一尊菩萨的!不会有危险!” 骗鬼呢! 二郎瞪了郑青鸾一眼,当他傻啊!没点真本事能震慑谁啊?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的参杂在萧家军中,他们之间能没有矛盾冲突?这些又怎么处理?是那么容易的事吗? 他稍作沉吟,才看着萧云峰斟酌道,“既然侯爷把话说的这么明白,那我也不能反对!但有一条,你必须答应我!” “请说!”萧云峰挑挑眉,心道,这倒是个果敢的人!“能办到的,绝不含糊!” “把我调往西北!我陪着小妹去!否则断不能放心!”二郎语气坚定。下定决心的样子。 “不行!”郑青鸾不待萧云峰说话,就果断拒绝。见二郎瞬间拉下脸,她马上解释,“哥你陪我去西北,真的没什么用!萧家军的老人难免会觉得我不信任他们,任人唯亲!而其他人要么排挤你,要么拉拢你,情况只怕更复杂!”她肃着一张稚嫩的脸,“我带周海去!鬼五得留在老家,家里我也不大放心!二郎哥留在京里,算是郑家留给皇上的人质吧!” “人质?”二郎还从没往这方面想过,如今突然听郑青鸾这么一说,就不由对帝王寒了心,这叫什么事!不过,他终究还是点了点头,算是肯定这个安排!又不免觉得丧气。 “放心!”萧云峰安慰道,“西北我会尽量安排好!”又对郑青鸾道,“萧家有二百女护卫,我全交给你!即便在战场上,也能护卫你安全脱身。” 郑青鸾在心里惊奇了一下下,就点点头,有自己的人手就好! 随后,萧云峰急忙安排事情去了,郑青鸾也给宋雨芙她们送去了帖子致歉,告知他们自己近期会离京,后会有期的话。 夜里又秘密见了将要跟随自己的护卫首领,做了一番安排,第二天,圣旨果然下来了。 任命萧云峰为江南提督。 这是从一品实职!能统御江南兵马! 权力不可谓不大! 而郑青鸾的第一个感觉就是,皇上该不是疯了吧! 要知道萧家军主要驻扎在北边,南边只有不到一成,更多的是各勋贵的兵力!一旦郑青鸾稳住了萧家军,萧云峰夺了各勋贵的兵权,取天下简直易如反掌!皇上这步棋走的可够险的!看来真是把皇上给逼急了!你们不是想调开萧云峰吗?好啊!那就调开,调到你们的大本营去!看你们谁能收复谁! 两方斗起来,皇位才安稳!如果萧云峰赢了,那勋贵就是昨日黄花。只要江阳长公主还在,他萧云峰就不敢不交还兵权。如果萧云峰败了,损失也不过一成兵力,伤不了元气。但跟勋贵们的仇算是结下了,两方必然不死不休,只要鹬蚌相争,他这个渔翁才能得利啊! 至于郑青鸾,算得上心思机敏,有勇有谋!一般的男儿还真不一定比得上她!但终究年幼,难成大事!想在短短时间内肃清萧家军,郑青鸾这个小丫头怕是还没这个能力!现在,皇家只要把恩典给足了,萧家就反不了! 泰安帝算计的很精明! 所以,郑青鸾接到一份特殊的赏赐——一副旧铠甲。据说是萧家那位能上战场的老祖宗的遗物。封存在萧家老宅中,皇上特命人找出来的! 呵呵!真不知道泰安帝怎么想的。既然萧云峰有用,干嘛不把老宅归还。巴巴的找出萧家的旧物赏给萧家人!妈蛋的!这是赏赐吗?这是往人心窝子里捅刀子呢!这人的脑回路怎么这么奇葩! 等送走宣旨的礼部官员,郑青鸾就把心里的疑惑问了,“还是皇上呢!这么不懂人情世故也说不通啊?他究竟什么意思?” “提醒!敲打!威胁!”萧云峰冷笑,“郑家全族就在那放着呢!这是想说,别让郑家步了萧家的后尘。”见小丫头的脸上能刮下二两霜来,就笑道,“怎么?怕了!” “怕?怕死了!”郑青鸾的语气说不出的嘲讽,“平生最恨人威胁!” “没事!”萧云峰拉了小姑娘的手,“如今,我也没打算造反!”他嘲讽道,“我自有主张!” 军情如火!军令如山!丝毫耽搁不得! 第二天一早,两人进宫,向皇上辞行!因为急着赶路,泰安帝倒没有过多的说废话。如同一个慈爱的长辈一般,殷切叮嘱一番。又见郑青鸾一身铠甲,说不出的飒爽,满意的点点头,才放二人离开! 郑青鸾和萧云峰各带二十人,朝城门而去!二郎自然是要送行的!再加上要随郑青鸾回西北的周海和鬼五,人数着实不少。 城外十里亭,今儿格外热闹。前两天一场大雨,使京城的路面有些泥泞,不过也分外凉爽。 萧云峰得封江南提督,别管能有多少实权!但从从属关系上,这确实算是大权在握的!可以说,天下兵马,他都有权调动!这也透出一个重要信息,皇上对这个外甥,还是器重和信任的!于是,京城各家难免会闻风而动,少不得为萧云峰践行。不管平日里关系如何,面子活总要做到的!大家彼此寒暄,说一些没有什么营养的话。 白鹤年,李延珽,孙高阳,宋承安,宋雨芙,黄庆丽。这些都说的上是萧云峰和郑青鸾的至交好友,自然扎在一堆。 “够热闹的!”宋承安打量了一圈,“杜敬亭也来了!呵呵!杜家还真是有意思!” “你消停着吧!”宋雨芙比宋承安年长,又是一母同胞,教训弟弟还真没人说什么,她看向稍远的路边,问道,“谁把那些不要脸的女人带来的?诚心给鸾儿找不自在呢!” 几人都顺着宋雨芙的视线看过去,呵呵,还真是!几人的面色就有些奇怪。谁这么不知死活,平白的惹郑青鸾做什么,那是好惹的人吗?又是女案首!小小年纪,以一女子之身取得功名,如今更被皇上委以重任,肩负稳定西北的责任,谁脑抽了要去找她的麻烦? 黄庆丽冷笑一声,“我当是谁呢?不过是个妓,,子!这些人还真是够龌龊的!” 他们几人身份贵重,一举一动自然被人看在眼里,远远的站着的没人正是号称京城第一没人的如月姑娘。大家把这些情况自然都看在眼里。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都传达着有好戏看的信息。 远远的传来马蹄声,萧云峰一身玄色铠甲,骑在雪白的战马上,浑身上下,透着凛冽。郑青鸾一身白色铠甲,用红色做了些许装饰,骑在健硕的黑马上,端是英姿飒爽,让人不敢直视。 人们不免心中暗赞:真是风采无双! 偏宋承安嘴贱,“你们这事扮黑白无常呢!”气的郑青鸾直翻白眼。人家辈分又高,身份又贵,这么多人面前,面子总要给的!只能忍气吞声! 两人下马,一一见礼。即便是杜家人,萧云峰和郑青鸾也做到面上客气有礼。 让打算看笑话的人心里都要赞一声“好风度!” 第101章 欠抽 第一百章欠抽 郑青鸾见到宋雨芙和黄庆丽很高兴。她们能亲自来送行是她没想到的。 “怎好劳烦你们走一趟!如今我的罪过大了!”郑青鸾上前行礼,笑着打招呼。 “你如今可了不得!身兼重任啊!”宋雨芙看着一身戎装的郑青鸾,笑着打趣。 “嗨!这不是笑话我吗?”郑青鸾嘻嘻笑,混不在意的道,“我就是庙里的菩萨,谁能真把我当回事?” “那可不好说!”黄庆丽拉了郑青鸾的手,“好歹咱也是女案首!想在你面前弄鬼也不是容易的!” 这话就有点试探的意思了!郑青鸾微微一笑,正不知道怎么回答,一阵缠绵的琴音悠悠传来。她嗤笑一声,“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挑拨我和萧云峰啊?”说完看了一眼跟众人寒暄的萧云峰。见他神情中带着几分恼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显然他也不知情。 宋雨芙和黄庆丽没注意两人的眉眼官司,也凉凉一笑,“净耍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郡主和县主此言差矣!”这声音从几人身后传来,听着有些熟悉,郑青鸾抬眼一看,原来是孔礼芳带着几个锦衣少年和少女,缓缓走来。 郑青鸾随意的一扫,大部分是见过几面的人,但还真不知道姓甚名谁!她像是没看见那群人一般,低声和宋雨芙和黄庆丽说笑,“原本还打算一起聚聚的,如今看来是不行了!只盼着你们常稍些瓜果菜干什么的给我,边城这些东西最缺,可千万记得!”一副无视人的架势。 “你尽管放心!东西随后就让人给你送去!如今赶路,也不好多带!”宋雨芙和黄庆丽连声答应。 三人叽叽喳喳的商讨着缺什么带什么的话!竟然都没搭理孔礼芳。 这位孔姑娘那也不是一般人。神情尴尬了一瞬间,马上露出宽厚又无奈的笑容,似乎对郑青鸾三人充满无限的包容和宠溺。直把人恶心膈应的想吐! 宋雨芙本就是娇生惯养的皇家贵女,哪里受得了这个。她一身大红骑马装,用金线勾出牡丹的样子,尽显富贵张扬。她仰起头,斜眼瞥了孔礼芳一眼,“我们亲朋好友话别,你哪位啊?”言下之意,收起那套假惺惺的表情,咱跟你不熟。 宋雨芙的性格是张扬惯的,说话的声音可不小,大家都听得见,不免都把目光投过来。人群不由一静,只余缠绵悱恻的琴音萦绕在耳边。 孔礼芳面色稍变,不过立马微微一笑,“是是是!都是我的错!”她的语调轻松调皮,带着几分熟捻和无奈,“我来迟了!该罚呢!”说完莞尔一笑,像是小姐妹间的玩笑般就化解了尴尬。 郑青鸾虽然早知道这姑娘脸皮厚,但还真没想到,她不仅脸皮厚,还有几分急才。真是小看她了。看来今儿是冲她来的!郑青鸾拉住要反驳的宋雨芙和黄庆丽,暗暗递了个眼色过去,让两人别冲动。毕竟不能看着两人为维护她而得罪人。 这些小姑娘的把戏,她郑青鸾还真不曾放在眼里! 她沉默的看向孔礼芳,似乎是等着她说话。她的神情认真而严肃,专注的盯着孔礼芳,只看的她再也维持不住脸上招牌上的笑容。 “妹妹怎的这样看着姐姐?可是有什么不妥?”她一身藕荷色的衣衫,从袖口中露出芊芊玉手,就要去拉扯郑青鸾。 郑青鸾的迅速转动手上的戒指,这戒指是枚暗器。直扎的这位孔姑娘一声尖叫,迅速收回手。 这叫声可把人吓一跳,立马就有好事之人前来查看。 人群中看向郑青鸾的目光就有些隐晦,议论之声不绝。 郑青鸾却不以为意。因为暗器上的药只是在那一瞬间刺激人体的神经,不过三五秒之后,药效就会消失,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 萧云峰手上也是这样的暗器,所以他心知肚明。 他沉着一张脸,大踏步走到郑青鸾身边,先柔声问,“吓到没有?”见郑青鸾偷偷的眨着眼睛,才忍着笑意,“请御医!看看这位姑娘受了什么伤?如此费尽心机诬陷要坐镇西北的郑姑娘,是何居心!” “让下官来吧!”说话的是年轻的礼部堂官,官员赴任,礼部自然要派人送行的。这位闫大人出身御医世家,偏他是个异类,医术卓绝却不愿行医,硬是在科举上出了头,虽是同进士出身,但在礼部也算是既清贵又清闲。京里这些人没几个不知道他的。 萧云峰也正是看见他,才喊着要请御医的。他黑着一张脸,点点头,道了一声,“有劳了!” 就见那群少男少女围住孔礼芳,厌恶的看向郑青鸾。可见这位孔姑娘装出一副贤良样,骗了不少人。众人见闫大人走过去,也就让开一条道,闫大人看了孔礼芳的脸色,就狠狠的皱了眉头,“姑娘为何尖叫,可是身体有哪里不适?” 孔礼芳这会儿早就惊怒交加,怒的是她没想到郑青鸾这个乡下丫头竟然这样胆大包天,众目睽睽之下敢对她动手。惊的是疼感不仅瞬间消失了,连一丁点痕迹都没留下。这让御医一查,可不就坐实了她是诬陷。心思电转,她马上笑吟吟的道,“是我的不是!原只不过是小姐妹间的恶作剧,当不得真!” 恶作剧?谁对谁的恶作剧? 郑青鸾心中冷笑,这让听的人可不就误会了!瞧瞧人家孔姑娘心胸多宽大,被人算计了,还如此隐瞒?她心里不由升起一阵怒意,嘴角不由翘起。二郎知道,又有人要倒霉了。他身份不够,在这么多贵人中间不好答话。却一直把注意力放在自家妹子身上,就是为了从小妹的态度上,分析出关系的远近亲疏。对这位看起来挺和善的孔姑娘,二郎也一肚子火气。如今见郑青鸾露出隐晦的笑意,他就知道,小妹动了真怒了。 那边的闫大人也颇为识趣,“姑娘还是把话说明白的好!不然在下不好向侯爷交代。看郑姑娘一副和姑娘不甚相熟的样子,恶作剧一说怕也不可信。还是在下为姑娘诊诊脉,小心无大错!” 孔礼芳暗恼,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见众人看她的目光中带着些怀疑,心中大急,连忙道,“是我想吓吓郑姑娘!闹着玩的!” 这话一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大家都是聪明人!这是典型的害人不成反害己啊! “孔姑娘不过是和小姐妹玩笑,郑姑娘大人大量,怎会计较?”声音如微风佛柳,让人直痒到了心里。郑青鸾狠狠的拧了一把萧云峰,心中好笑,这什么如月姑娘真是被男人吹捧惯了,忘了自己的身份,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周围的都是些什么人,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真是不收拾不行了! 她直接抽出腰间的鞭子,朝孔礼芳抽去。至于什么狗屁京城第一美人,她还真没资格吃她的鞭子。 她这一动作直吓了众人一跳。连萧云峰都没想到这丫头直接动鞭子! 二郎站在萧云峰身后,见此倒抽一口凉气,“我的老娘唉!你教她什么不好,非要教鞭子!这耍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宋雨芙这是用鞭子的老手了,看的她叫了一声“好”。 郑青鸾连抽了五鞭子,众人才在孔礼芳的尖叫声中醒过神来。就听郑青鸾开口,“身为孔家人!享受圣人带来的荫庇,却半点圣人的教导也不记得!将士出征,是多么严肃而庄重的事情!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流血牺牲!意味着随时抛头颅洒热血!” “玩笑!谁和你玩笑!朝廷礼部各位大人还在呢!圣谕是玩笑吗?朝廷的礼法是玩笑吗?堂堂的江南提督是玩笑吗?我这个监管萧家军的人的玩笑吗?” “今儿赏你五鞭子,一为你亵渎圣意;二为了严肃朝廷纲常;三为你不敬边疆将士;四为了不敬现场的各位大人;五为了先师孔圣。” “至于我们之间的私怨,看在孔家的面上,我和侯爷就不计较了!望姑娘好自为之!” 她这一番动作毫不拖泥带水,众人听了这一番言论,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妈蛋的!真是大义凛然的强词夺理!可偏偏让人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明知道郑青鸾这是小题大做,可偏偏叫人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说! 孔家这姑娘今儿这打是白挨了!回去后,孔家怕是不仅不会出头,反而会赶紧弃了这个女儿! 这辈子都难翻身了! 狠啊! 真是个狠人啊!这是大部分人的心声。 萧云峰眼里含着笑意,自家的小姑娘就该这么张扬才对! 郑青鸾这一番立威还真是镇住不少人!但手段难免粗糙了些,她往人群中洒然而立,声音透着晴朗,“出征在即,感谢各位盛情相送!”她缓步走进十里亭,石桌上笔墨纸砚俱全。时人送别难免写些送别的诗词,这些东西自然有人准备。 她提起笔,稍作沉吟,写下一首诗。 宋承安早就凑在旁边,边看边大声读给大家听,“平生志 星斗光寒剑气横,零丁洋面待烧兵。 匈奴未灭家何用,日寇鞑子穴应倾。 军报羽驰凭电速,炮声山裂拟雷鸣。 匹夫自有兴亡责,抛洒热血为山河。” “好!好一个匹夫自有兴亡责啊!”人群中传来阵阵叫好声。 郑青鸾心里松了口气!就指望这诗彰显这一腔正义呢! 跌下去的印象分,瞬间就升了上来!郑青鸾心里一笑,不由想起第一次见二伯母的情形! 何其相似啊!从二伯母身上她学会了许多! 见萧云峰与礼部的官员道别,知道只该起程的时候了。她走到如月面前,以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就送你去一个更能发挥你特长的地方,怎样?” “送去哪儿?去做什么?”这姑娘已经吓得站不住的样子,面色惨白,泪水盈盈。 “军中——军,妓。” 第102章 过家门 第一百零一章过家门 烈日炎炎似火烧! 这样的天气赶路,实在算不得舒服的事情!何况是骑马而行,满面的尘土和着汗水,脸上黑一道白一道,跟泥猴子似得。郑青鸾即使带着闱帽也没好到哪里去!这次出门带了不少护卫,光女护卫,加上百一百二就二十人。本是两百多的女兵,其余的人是分批潜入西北。她这边刚出直隶,就有萧二到萧九这八个萧云峰的护卫前来拜见,郑青鸾就明白这是萧云峰不放心她,把贴身的护卫抽了出来,守在她身边。这番心意郑青鸾还真不能退回去。况且很多事情男人出面比较合适。再加上周海和鬼五,男子就有十人。这已经算是规模不小的马队了。因郑青鸾毕竟不是官身,所以驿站是不能住的。为了赶路,往往错过宿头,还好随行的人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人,野外搭帐篷,寻食物,生火做饭样样来得。一路虽然风餐露宿,但速度确实快了很多。第六天黄昏,一行人就到达了省城。 “姑娘,可要休整一夜?”萧二是个二十多岁精瘦男子,精明中不乏稳重。他上前拉住了郑青鸾的马缰绳,进了城,骑在马上就太过张扬。这是示意郑青鸾下马的意思。 郑青鸾大腿磨得生疼,咬着牙下了马,“不了!找个好馆子,美美的吃一顿。咱们连夜赶路吧!我想回家一趟,估计得耽搁一两天!有些事我不亲自交待,总不能放心。” “姑娘不用着急,停上三五天也是不碍事的!”萧二边说,边指了百一百二来服侍。 “不用!”郑青鸾呵呵一笑,“大家都挺累的-““鸾儿!”郑老二听到郑青鸾坐镇西北的小道消息,就一直守在城门口的茶楼里,见到这样一群人,簇拥着戴帷帽的年轻女子,又细细打量了身形,就知道这是自家小侄女,连忙从楼上下来,隔着马路先把人叫住。 “二伯!”郑青鸾很惊喜!没想到刚到,就见到自家二伯了,连忙迎上去。 “累坏了吧!咱们先去茶楼说话,这是朋友的产业,安全的很!”郑老二拉了郑青鸾率先进了茶楼,“你的人也进来吧。从昨儿茶楼就不营业了,我包下来了,就等你这丫头回来呢!” 郑青鸾闻言朝萧二打了个手势,才很诧异的问,“二伯的消息真是灵通!您怎么知道我这两天到?” “哪里是我知道?是这些官老爷们,打发人给咱们送礼,我才听了个音。”郑老二把人带进包间,皱着眉头问,“具体怎么回事?我这心里还糊涂着呢!” 郑青鸾摘了头上的闱帽,绕道屏风后去洗脸,重新梳头,边忙活边道,“这事说来话长!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不过是‘不得已’三个字罢了!” 郑老二坐在外面,只能看见映在屏风上的影子,明显比去时瘦了许多,可见这一趟京城之行,真是吃了苦头了。又想到两天前收到二郎的信,信中对自家侄女大加赞赏,更是把郑青鸾萧云峰对他的安排,对梅家的安排,说了个详详细细,真是处处透着体贴。这小侄女还真是个重情之人。见他说了句‘不得已’,他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京城那是什么地方?权贵云集啊!别看表面风光,谁知道背后有什么凶险呢?既然确实不方便说,他也就不问了。“看你刚才的样子,是想直接回家吧!” 郑青鸾‘嗯’了一声,才笑嘻嘻的从屏风后绕出来,径直坐到郑老二旁边。她一身朱褐色骑马装,蹬着一双黑色的马靴,头发盘在头顶,用一顶小银冠固定,身高都过一米七了,在古代,这样的身高,在男子中都不算矮。郑老二看着这样的侄女,叹道,“再不能长个了!个子太高,可不好看了!这得亏是早早就有了人家,否则,就你这傻大个,就能把一家人给愁死!” “所以,二伯觉得人家萧家吃亏了?”郑青鸾嬉皮笑脸没有正行。 “胡说!”郑老二立马瞪起眼睛,“他们上哪找文能安邦治国,武能镇守边疆的姑娘!” “您可别臊我了!”郑青鸾连灌了三杯茶水,才笑道。 “这可不是笑话!”郑老二的神情有些奇怪,“你还不知道吧!你爹和三郎五郎这次都中秀才了!” “啊?”郑青鸾这次真是惊喜,“真的?” “可不是真的!”郑老二又给自家侄女震了一杯茶递过去,笑道,“你爹这次也是案首!父女同登案首!这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哎呦!”郑青鸾一拍大腿,“还有这事?我在京城事情不断,还真不知道!我爹可真够厉害的!不过两个哥哥倒让人有些意外!” “五郎第二十二名,还算不错!三郎就是运气好,榜上倒数第二,险险过关!听说你事先准备的重点题目碰上了两个。”郑老二满面笑容,“父子三个同榜,又有你中了京城女案首的消息,郑家可真是大大的出了名了!媒人快把门槛踩破了。”这是说给有人给三郎五郎说亲。 正说着话,外面传来萧二的声音,“姑娘,送饭菜的来了!” 郑老二才解释,“我让人提前就备好的!让人进来吧。” 郑青鸾了然的点点头,感激这份用心,才朗声道,“进来吧!” 萧二领着百一百二在前面,后面跟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带着两个小伙计。应该是店里的老板和店里的伙计,或许是见萧二和百一百二的做派,显得很拘谨。 百一百二接过两伙计手中的盘子,把饭菜安置在桌上,萧二默默的站在郑青鸾身后,可见护卫的有多紧密。 郑老二朝那个老板微一拱手,传达谢意。他也是见多识广的人,眼力见还是有的。这一行人都是好手,本身就很让人惊讶。难得的是,这些护卫对自家侄女的态度,真不是一般的恭敬。可见小丫头的手段不错。 其实这还真是误会!不说萧云峰暗地里的吩咐,就说这些人中大都是萧家的家生子,当年主子遭难,但却提前把这些家仆安置的妥妥当当,足以换取他们更大的忠心!萧家如今就剩萧云峰这一个主子,郑青鸾肩负着将来为萧家传宗接代的重任,他们怎会不尽心!何况这姑娘还是女案首!这么有学问又不迂腐,愿意和这些护卫同吃同住的人,他们打心底里佩服。所以,不明所以的人看到这样的情形,还以为郑青鸾有多厉害似得。只有郑青鸾心里清楚,若没有这层身份,人家鸟你才怪! “给老板添麻烦了!”郑青鸾见郑老二拱手,忙客气了一句。 “不不敢,不敢!”老板手脚局促,答话的时候还有些结巴,可见是个老实人。 郑老二呵呵一笑,“老张,你尽管忙你的!几十号的人都得麻烦你,不用在这陪我们了!” 见这老板连声道好的退下去,郑青鸾一笑,“真是个老实人!”又问萧二,“人都安排好了?” “姑娘放心!”萧二躬身答了一句。 郑青鸾点点头,也没让萧二和百一百二一起吃。他们的规矩不是一般的大,让了也不敢坐,何必为难人呢! 饭菜是家常口味,特意熬了红豆稀饭来,都是郑青鸾爱吃的。”这次我就不家去了。您给我二伯母说一声。”匆匆扒了饭,就向郑老二解释。此时身后换成了萧九,萧二和百一百二去吃饭了。 这意思就是不会在省城停留。郑老二点点头,军令如山的道理哪能不明白,“昨儿我已经让人去老家报信了。恐怕现在已经得了消息。” “那就好!我也就交代一些事情,一两天就走!”郑青鸾解释了一句,“具体的事情,我爹秋闱的时候,再向您细说吧。二郎哥那边你别担心,侯爷都安排好了!他如今住在皇上赐给的郑府,就在侯府旁边,有人照应。再加上已经托了瑞亲王世子照看,很不必担心!况且我去边城,即便皇上,也不会委屈郑家人,也没人会不长眼的主动招惹,二郎哥在京城绝对安稳!” “二伯知道了!”郑老二叹一口气,了然的点点头,“只是你这丫头少不得受苦了!” 简单的交代了事情,天已经黑透了!再说下去,就出不了城了。郑老二才将人送出西华门,目送他们离开。 夜色掩映下的,官道两边似乎藏了怪兽般,影影倬倬,看不分明。有三十个人陪着,害怕——这东西是不存在的。露水打在身上,潮湿的衣物裹住身体,快马张起来的凉风,吹的人浑身发冷。 郑青鸾归心似箭,催马加鞭,天蒙蒙亮的时候,一行人才要进镇子。她发现镇子通往自家门口的小路拓宽了不少,也就不需进镇,更不用从村子里穿插而过。她一马当先,骑着马在小路上慢跑起来,难掩心中的激荡! 老福头在修剪刺玫的花枝,听见马蹄声由远到近,忙吩咐自家小孙子进去禀报,自己放下剪子,往前迎去。 果然,马队近了,是自家的二小姐回来了! 第103章 归家 第一百零二章归家 郑青鸾下了马,吩咐老福头,“这些都是咱的兄弟姐妹,你先好好安排,我给爹娘请个安,就来陪他们用饭。”又朝萧二道,“自己家,不用客气!”见百一百二要跟着她,才吩咐道,“萧二他们都是糙老爷们,指望不上,姐妹们都靠你们照应呢!放心,在家里没有什么危险。”又看向老福头,等着他答话。 “二小姐放心!老奴一定安置妥当。”老福头连忙应声。这些人都身穿铠甲,连战马上都有记号,一水的萧家护卫啊!谁敢怠慢? 郑青鸾点点头,边往家里跑,边对周海吩咐,“你盯着点,别让人怠慢了!” 周海呵呵笑,“小姐放心!” 郑青鸾从侧门而入,郑老三和钱氏已经到院子门口了。钱氏正用手指梳理头发,郑老三披着外衫,显见是刚起身的样子。两人看起来都清瘦了许多!看见快步跑过来的小闺女,两人的心才算落到了实处。 儿行千里母担忧!这话再没有错的! “爹娘!我回来了!”郑青鸾眼泪唰一下就落了下来,她从来都不知道,她会这么记挂他们。她跪在他们脚下,“女儿不孝,让爹娘担心了!” “臭丫头!知道我们担心,你还一出一出的闹腾!”钱氏一把小闺女搂怀里,狠狠的拍着她的脊背。“起来!跪下做什么?衣服脏了指望谁给你洗不成!”这是又忘了家里有仆妇。 “骂孩子做什么?”郑老三伸手去扶郑青鸾,“起来!膝盖着凉了可不是玩的!” 郑青鸾的眼泪再次落下,这个做爹的怕她伤了膝盖,可他到现在都没发现自己是光着脚没穿鞋就跑了出来。她站起身来,咧嘴一笑,猛地背起郑老三就往堂屋跑把郑老三和钱氏唬了一跳。 “疯丫头!作得什么妖呦!”钱氏只怕把自家闺女给压着,赶紧跟进去。 “乖啊!闺女!把爹放下!”郑老三白了脸,他一个大男人分量可不轻。又不敢挣扎,怕不小心再摔着她。 郑青鸾确实有些吃力,边跑边喊,“大哥二哥快来啊!”刚进垂花门,三郎就赢了过来,“刚进家门就闹腾!”赶紧把郑老三接过去了,来了一个公主抱。把钱氏和郑青鸾看的哈哈大笑。 三郎还莫名其买,“笑什么呢?爹是怎么了?哪不舒服吗?” 郑老三囧着一张老脸,先被女儿背,再被儿子抱,好不尴尬。 五郎拿着一双鞋跑过来,“爹忘穿鞋了!”说完看着被自家大哥公主抱的爹,笑的不能自已。 郑青桔已经是大姑娘了,不能衣衫不整的出门,所以她出来的最晚。她把鞋接过去,给郑老三穿上。郑老三才一巴掌拍在三郎的肩膀上,“竟看你老子的笑话!” 郑青桔白了郑青鸾一眼,“这死丫头一回来,就闹得人头疼。” 郑青鸾笑嘻嘻的过去,腆着脸笑道,“姐,我想你了!你想我了没?” “想你!拉到吧!”郑青鸾冷哼一声,“想吃什么?我去做!”永远都这么口是心非。 郑老三和钱氏一左一右拉了小闺女去堂屋。郑青鸾嘴上嚷着,“清淡些的。”一边又扭头朝三郎五郎眨眼睛。 堂屋里,钱氏拉了郑青鸾坐在身边,把在京城的吃喝拉撒挨个问了一遍才满意的点点头,又疑惑的问,“那我怎么看着像是瘦了不少?” “长个了!”郑青鸾笑嘻嘻的解释,心里却知道,体重确实下降了。快马六天和不是开玩笑的,身体稍微弱一些,都能去半条命。她只是体重下降了几斤,太正常了。 “净说些有的没的!你看看饭菜去!”郑老三低声埋怨钱氏,一副打发她走的意思。 “哼!”钱氏白了郑老三一眼,“如今是案首老爷了!瞧不上咱这乡野村妇了!有什么了不起!我两个儿子也是秀才公!我女儿更是京城的案首!得瑟什么?”站起身来就朝外走,斗志昂扬的样子。 郑老三呵呵一笑,懒得更老娘们掰扯,儿子闺女也是他的!没有他着当爹的,哪里能生出这么些小兔崽子。 郑青鸾心中有数,见郑老三明显有话要说的样子,也不插话,等着他询问。 “这次去边城,可有危险?”郑老三最关心的当然的孩子的安危。既然必须得去,自然得抓紧时间考虑安全问题,“要不爹随你去!” “不用,没什么危险!”郑青鸾斜坐在椅子上,说不出的放松。“已经有数百的萧家护卫,先行去了边城,潜伏在城里城外,随时能集结!况且,边城萧家军十万,就算里面不纯,也无关大局!”护卫数百,也不过是安慰他们的话,也就两百女护卫而已! “边城虽然也属西北,但民风却颇为彪悍!而且,冬天来的早,也更寒冷!这样的气候爹怕你不习惯啊!”郑老三真是胆战心惊啊。 “爹啊!你过于担心了!”郑青鸾坐到郑老三身边,“晚上咱们再好好说话!”意思是,说来话长。 郑老三点点头,也不再强求。 五郎呵呵笑道,“你这丫头可真是不让人省心!先是你在杜家做的贺寿诗,大街小巷传遍了!估摸着杜家怕是为难你了,真是吓坏了。没几天,又传出点了你做女案首的事,真是听的我们心惊胆战啊!” 郑青鸾心里一暖,别人只看到表面的风光,只有亲人才会替你考虑风险。她呵呵一笑,“言之也在,不会让我吃亏的!”想起家里尚不知道萧云峰的字,又解释道,“言之,是皇上为萧云峰取得字。” 郑老三点点头,“没吃亏就好!”心里对萧家也不是没有埋怨的。 五郎小声道,“见到皇上没有?” “见过几面!”郑青鸾想了想,还真是见了好几面。 房里包括郑老三呼吸明显都粗重些许多。显得很激动。 郑青鸾突然明白,为什么历朝历代想造反成功那么艰难,不为别的,只为皇上在百姓心中,那是放在神坛上的人! 吃了早饭,郑青鸾带着一家人见了这次带回来的护卫,给了人家最大的尊重。 “洗个澡!赶紧去歇了吧!”钱氏看小闺女眼睛通红,才想起这孩子赶了这么远的路,“睡饱了,晚上咱们再说话!” 郑青鸾确实支持不住了,呵呵一笑,又去看了还没起床的小八,才回房歇了!方嬷嬷依旧在房里伺候,但比起来裳和巧算则更亲近!郑青鸾也不敢再要方嬷嬷服侍,不过是把人高高挂起罢了。她想着明天把方嬷嬷送到曹县令家,托他们把方嬷嬷送回京城,应该只可行的!留着这么个人,多少有些不方便。自己一去边城,还真没谁能辖制她,这个隐患万不能留下。 一觉睡起来已经华灯初上,她一翻身,百一百二就在绣裳和巧算之前进来了,“主子醒了!” 郑青鸾‘嗯’了一声,天气太热,即便睡着凉席,依旧出了一身的汗,“洗个澡吧!身上粘乎乎的!” “是!”两人伺候完郑青鸾,外间书房,绣裳巧算和药杵都在外面。 郑青鸾才意识到,这些近身伺候的人,怕也有必要陪着去边城的。她打量了三人一眼,问道,“你们可都会骑马?受得了风餐露宿?” 三人一脸喜色。都道,“会的!不怕辛苦!” “那就收拾东西吧!后天一早出发!”郑青鸾在生活上还真得把人带上,否则,被有心人安插进什么钉子,才最麻烦。既然这三人是萧家的人,那就基本可信。 堂屋了,小八一看见郑青鸾就扑过来。“二姐!你咋才起来!早上回来也不叫我,我都想你了!” “我也想你了!”郑青鸾把小八拎起来,见他长高了不少,脸上肥嘟嘟的,都有了双下巴了,想起以前吃不饱的日子,“这是吃了多少好东西,胖了不少啊!这次给你带回来个武师傅,你跟着好好练!”这是说把鬼五的安排。她看向郑老三和钱氏,“这人也是姐夫的故交,本就欠着姐夫的人情,这次又欠了萧云峰的人情,人很精明,见多识广,身手很厉害,留在家里,我能放心些。”还有没说的话,即便是真有什么不测,他至少能带你们脱身。 “有真本事就好!”钱氏点点头,“让三郎五郎也跟着练练,出门在外会点防身的本事,总不会错的!至少也能强身健体啊!如今不用咱们自己动手干活了,身体反倒不如以前松快!可见还是要多动动才好!” “是这个道理!”郑青鸾坐过去,见桌上摆着西瓜,问道,“是咱家园子里的吗?” “是呢!”郑青桔递了一块过去,“沙壤,也甜得很!在井里镇了一天,正凉着呢!” “以前还打算卖,现在倒不用了!光送礼只怕都不够呢!”钱氏掰着手指头算账,“你爹他们的同科,座师,还有结交的朋友!家里的亲戚,族人,怎么算都不够分!” 第104章 交底 第一百零三章交底 “那就送呗!别心疼那点子东西,横竖家里也不靠这个过日子。”郑青鸾咬了一口西瓜,果然清甜。 “那倒是!”钱氏颇为惆怅,“这日子说起来,是越过越好了,可心里反而不如原来踏实!” “这倒也是。”郑青桔见郑青鸾吃完了一牙西瓜,想着妹妹还没吃晚饭,就不再给她吃,反把盘子推远些,“在家无所事事,都快成废人了!” 三郎五郎就笑,还真是没有吃不了的苦,只有享不了的福! 郑青鸾一笑,道,“想活动身子就去菜园子果园子转转,谁还拦着你们不成?” “那不得给你丢人啊!”钱氏摇摇头,“萧家的门第高,再让京里的人笑话你!”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奇怪!这可不是钱氏的性格!郑青鸾瞄了他老娘一眼,“怎么个意思?有话明说吧!跟自个闺女还绕弯子呀!”又白了郑青桔一眼,“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啊!老姐长进了!瞧跟咱娘配合的这样默契!我可吃醋了啊!” 钱氏脸一红,瞪了小闺女一眼,这死丫头从来都这么精明,稍露一点口风,她就能想明白,越发显得她这当娘的没手段,“能为什么?还不是你屋里那嬷嬷!”钱氏一拍大腿,“要说这人吧,绝对算是个好人!老大的年纪,也没个一儿半女,怪可怜的!可就是规矩太大!” 可怜?这个评价让郑青鸾哭笑不得,“我知道了!明儿就送走!”想来方嬷嬷多说了些京城的规矩,把自家老娘给吓住了,“自个家里,您还做不了主了?想怎么过就怎么过!有什么可笑话的?咱就是庄户人家!不怕人说!” “这就好!”郑青桔站起身来,“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都不敢找大丫她们说话,怕方嬷嬷说我是搬弄口舌!可憋死我了!”她松了一口气似得往外走,“我给你端饭去!凉面,调的酸酸的辣辣的,一会儿就得!” “那就行!”钱氏见郑老三瞪他,也不怵,“你一个大男人,不懂!”却一点也不担心自个闺女怎么打发人家。 郑老三无奈的站起来,往东屋去,示意郑青鸾三郎五郎跟着,钱氏在外面守着。东屋是夫妻俩的卧室,现在已经很少带孩子们进去说话了。 父子四人盘腿坐在炕上,屋子里很是阴凉,郑青鸾干脆脱了鞋子,光着白生生的脚丫,撒开了裤腿,浑身都放松了下来。 郑老三正想呵斥,却见小闺女脚掌好几个水泡,不用说,也知道是长时间蹬着马镫给磨得。三郎也唬了一跳,刚要起身,郑青鸾就笑道,“已经抹了药了!”就把炕上的靠垫拿过来,盖在脚上。男女大防什么的,还是不要去挑战了! 郑青桔进来送饭,刚巧看见郑青鸾的脚底板,当即脸色一变,去自个屋里拿了双睡鞋过来,翠绿的鞋面上绣着米分红的荷花,很是鲜亮,郑青鸾穿在脚上,“舒服!绣裳做的有点小,穿不成。”她长个了,脚也长了不少,绣裳拿不准,钱氏和郑青桔每次做的都能刚好。 “你打小就比别人长的快,不怪人家丫头。”郑青桔小声道,心里有些心疼,那些水泡能不疼吗?也不见她言语一声。见他们围坐在一起,怕是有话要说,就道,“我跟小八就在院子里的躺椅上乘凉,娘在堂屋做针线,你们安心说话。” 见郑青桔出去了,郑老三催促郑青鸾,“先吃饭,吃饱了再说。” 一碗凉拌面,一碗酸梅汤,郑青鸾吃的很满足。五郎起身把碗筷送到堂屋,刚回来坐好,就听郑青鸾说,“-爹只管去秋闱,准能中的!您只管考试,别的不用多管。”口气很笃定。 郑老三脸色一变,没有说话,陷入了沉思。 三郎到底年轻,存不住话,“小妹可别弄险!” 五郎翻了个白眼,“鸾儿不是没成算的人!大哥是关心则乱!她既然这么说,必是有原因的!” “丫头,不会是因为你去边城才给爹换个功名吧!”郑老三白了脸。 “您想什么呢?”郑青鸾呵呵一笑,自家老爹能想到和皇上交换利益,就不是一般人!她笑道,“言之镇南我镇北,对萧家而言,这是恩典,是信任!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哪里还能再换一份恩典?” “咱们一家,皇上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弄进京,放在眼皮子底下的!”郑青鸾长叹一声,“咱们和长公主,就是最好的人质!” “只要萧家还有兵权,咱们家就逃不脱这样的命运!” 见郑老三脸色平静,三郎五郎一脸震惊,郑青鸾继续道,“我一直都在琢磨这事!总是想着,世事无常,咱们家总得有点保命的东西。即便真有什么变故,也能保下一家大小的性命来!咱们从来不缺从头来过的勇气!” 这话道所得三郎五郎没了惶恐和惧怕,只觉得心胸一开。 郑老三瞥了小闺女一眼,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郑青鸾把北方种稻的事,详细的说给他们听!也分析了里面的利弊,“只要做成了!爹的名字可就永载史册了!郑家后人也必受遗泽。” 郑老三几乎晕呆过去!他从没想过这丫头手里有这样的东西!是人都有功利心,郑老三也不例外!若能给子孙后代挣出个前程来,也就死而无憾了!何况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功在千秋啊!他怎能不激动? 他不由的嘴唇打着颤,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三郎五郎对视一眼,心里虽然激动,但好歹能控制住,两人忙给郑老三抚胸捶背。 等三人冷静下来,郑青鸾把一个巴掌大的手札交过去,“把里面的内容记住后,就焚烧掉!万不能提前流传出去!这是我们郑家的立足之本!”这是她和皇上谈过之后,就抽空整理出来的手札。怎样选种,怎样种植,怎样选取试验田,等等,很是详细。 郑老三接过去,粗略的翻看了几页,忙贴身放在胸口,“放心!爹知道怎么做!”这是说他会根据情况控制这个实验过程!得让皇上明白这其中的艰难。 “那这么说,春闱爹也没什么问题。”三郎心里有些惊喜,“岂不是说,明春咱们就要进京!” “春闱是明年二月底,出了正月就要进京,以后想回来怕也不容易。”郑青鸾有些黯然。故土难离啊!何况亲戚朋友都在老家。 “京城居大不易!”五郎有些忐忑,“就咱家这点家底,想在京城生活,够呛!” “皇上赐了咱家一所宅子,修的特别好!就在侯府隔壁!这个不用担心!”郑青鸾呵呵一笑,“皇上肯定还会在京城近郊赏个不错的庄子,又来中稻米。何况,这次和瑞亲王府合伙做生意,一年的收益,不会少。” 郑老三就明白说的是哪回事了,他点点头,“你能想到把你二伯四叔都算上,爹很欣慰!” “这里是根!是最后的退路!四叔这一房,只能守在老家了管庶务了!”郑青鸾有些不好意思,一个家族要想发展,总得有人做出牺牲。 “呵呵!你二伯把消息送来,你四叔四婶都高兴坏了!对四郎和六郎来说,如今这样,算是最好的安排了!”郑老三伸手揉揉闺女的头,笑的很欣慰,“走之前,爹会买些祭田,让你四叔照看着。除了供给族中子弟读书,赡养鳏寡孤独,余下的每年都继续添置祭田,居安思危,留条后路这个道理爹明白!你不用担心家里!”他叹口气,“边城的事情,只怕也不简单,你要谨慎行事才好!” 郑老三看着小闺女稚嫩的小脸,万般不舍,“你的性子是宁折不弯,眼里又容不得沙子!行事做派又颇为强硬,喜欢以小搏大,剑走偏锋!这一点让我很不放心!” “说起来是萧家军,也确实还是萧家军!但十年物是人非,又有谁甘愿把手里的权利拱手让人!若不是萧家军自身出现了内讧,外面的势力怎么会进入边城!你要好好思量才是!” 郑青鸾在心里为自家老爹点了一个赞!她呵呵一笑,“这原本就是正常的!家里的下人还分几派呢!何况数十万人的萧家军!里面必然派系林立,纷争不断!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这是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的!这一点我心里有数。可从另一方面讲,他们要是不争,只推崇一人,那还有萧家什么事?你看如今,即便十年过去了,萧家军别人照样指挥不动!可见萧老爷子看人之准,用人之妙啊!” “整合萧家军,也是老爷子留给后人的考题!如若连这个做不到,也不配拥有萧家军啊!” 郑老三听了小闺女的这番言论,心里有些惊喜,这孩子总给自己意外! 郑青鸾笑的有些痞,“所以,以后你们无论听到什么样的消息,都不要着急!这次去,肯定要费一番周折!什么状况都可能发生!但有一点爹你们放心,自保之力我有!不管什么状况,哪怕是乱军中,我也有办法自保!你们别自乱阵脚就好!” 第105章 母女夜话 第一百零四章母女夜话 郑青鸾抓紧时间把该交代的事情交代完,就回屋歇着了。刚躺下,就见钱氏进来,没让丫头跟,显然是有私房话要说。 郑青鸾往里挪了挪,“娘今晚陪我睡呗!” 钱氏眼里都是笑,“多大的人了,还缠着娘作甚?”嘴上这样说,到底是顺势躺下来,不自主的轻轻拍着小闺女的背。“你们爷几个叨咕了半宿,我也不懂!娘就想问问,萧家的哥儿待你好不好?” 郑青鸾一愣,万没想到钱氏说的是这个,还这么直接。不过也对,男人和女人关注点本就不同。她呵呵一笑,“挺好的!周海是跟着我去的,我就不信娘今儿一天都没找到机会问上一问!” 钱氏一囧,使劲拍了小闺女一下,死丫头,粘上毛就成猴了!事实上,今儿确实盘问了周海半天。听那意思,也确实对自家闺女如珠如宝的宠着,只是不亲见,到底不放心!再说周海一个大男人,能懂什么? “娘是问你们相处的可还好?”钱氏难得的端正了脸色,“有些话,娘要给你说个清楚明白!这两个人相处,要有来有往!若是人家对你肯用心思,你也不必时时端着。你们俩毕竟是娃娃亲,名分早订了,纵使略有些不合规矩之处,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千万别冷了人家的心!” “可若是他待你只是面子情,人前做的好看,背后却一副冷心肠。咱也不必紧贴着,即使退婚,也没什么大不了!咱家不是大户人家,就讲究个过日子实在!这日子是过给自己的,别干得了面子,失了里子的傻事!” 见小闺女一张小脸清瘦的厉害,烛光下,睫毛的阴影遮住了眼睛,神色让人看不分明。但显然是听到心里去了,就继续道,“这女子,最忌讳被情爱迷了心,丢了真性情!男人在耳边说几句贴心话,就把一颗心全抛在男人身上!被人利用尚且不知!你要时刻警醒着!”钱氏微微叹了口气,“也不是娘信不过萧家的后生,实在是这事情一出接一出的,都要你出头!娘从没想要什么贵婿,只盼着我闺女将来吃喝不愁,万事无忧,遇事有人替你扛了,有人疼,有人宠。而萧家这孩子,说实话,娘心里没谱啊!” 郑青鸾心里酸涩,这才是亲娘啊!她往钱氏怀里挤了挤,蹭了蹭,“娘说的,我都记下了!”郑青鸾的声音透着无奈,“实在是咱家和萧家绑在一起,身不由己而已!他也是个可怜人!说起来长公主是她亲娘,可真的是万事都照应不到!就是母子俩想亲近些,也顾虑重重,怕萧家军那些人有想法,直把他当成皇家的外甥,而不是萧家的后生。萧家遭了祸事,全因皇上而起!即便皇上他有心疼自个的外甥,难道就真能放心,一点芥蒂也无?” “数来数去,竟真是没找出一个能全心全意待他的人!我若也不能真心对他,只怕早将人推远了!” “我知道娘担心!我也说句话,娘只管记在心里,这事爹也不知道!”她把胸前挂着的虎形印信拿给钱氏看,“这是萧家的印信,萧云峰也有一枚。我这个和他的作用是一样的,萧家的一切任我随意调派,包括萧家军!” 钱氏唬了一跳,“我的老天爷呀!这东西-这不是把萧家都送到你手上了!” “是啊!”郑青鸾没做过多的解释,说的再多她也不能理解,自家老娘判断男人是不是有心的标准就是看他是不是放心让你当家!现在萧家都攥在她手里,比什么解释都能让她安心。 钱氏果然长出一口气,“能这样我就放心了!就是哪一天,即便男人变心了,也没什么可在意的了!” 郑青鸾呵呵一笑,这话真是太对了!可不正是‘君既无情我便休’的意思吗? “你这边娘也就不担心了!那些事,娘也帮不了你!”钱氏心里多少知道自家闺女的话有水分,想到萧家的处境,也确实有很多不得以的地方。她也不作纠缠,转移话题,“你姐明年就及笄了,咱们一家进了京,到时候成亲也是麻烦。”这是说汪兴华在府城任职,送嫁很费事。 “到时候姐夫一块进京就是了!”郑青鸾知道自家老娘只是抱怨了一声,没有让自己替汪兴华活动的意思。她还想不到这上面,于是呵呵一笑,“您定是没和我爹商量。我爹是知道的,当初我姐夫留在府城,完全是萧云峰怕咱们家里没人照应,特意把姐夫放到府城的。如今进京,也不过一句话的事,京城的五城兵马司,六七品的武职,安排起来并不费事。不用为这个担心。” “这感情好!你姐夫在这边也没啥牵挂,进京好,一家人能相互照应!”钱氏立马抚掌,这当真是意想不到的好处。 “您是舍不得我姐吧!”郑青鸾嘟囔一声。 “没良心的!”钱氏又顺势使劲拍了一下,“换了你我也舍不得!” “您放心!侯府和咱家的宅子,仅隔了一条小巷子,您不想见我都不成!”郑青鸾没皮没脸的嘻嘻笑。惹得钱氏也绷不住,“没羞没臊!” “我恍惚听着给我哥说亲的人快把咱们家的门槛踏破了!”郑青鸾促狭的问了一声。 “可不是!真是愁死个人!”钱氏嘴里抱怨,脸上却有些自得,“正应了‘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的话!冒出来好些家远亲,带着闺女来串门。我竟是一个也没瞧上!怎么也不能辱没了你哥哥们。虽说都是抬头嫁闺女,低头娶媳妇。但咱家的情况又不一样!咱的门第就是这样的,还能低到哪里去!不过是门当户对四个字罢了!只要家里简单,孩子又知书达理,也就成了!” 郑青鸾点点头,这话倒也对!“这样的人家不少,细细挑拣就是!哥哥们一表人才,还怕寻不到好亲事?” 钱氏听的欢喜,又撇撇嘴道,“大房的三个丫头,倒是借着咱们的光,说了不错的亲事。基本算是定下来了。” 这倒是郑青鸾没有想到的,不免问起老宅的事情。 “大丫头,许给县城的一个秀才,叫孙孙文运的,做了填房。”钱氏有些唏嘘,“这孙秀才今年二十有五了,前头原配病死了,留下个闺女,也都快十岁了!倒是没儿子,也就算是没什么大的妨碍。家境不算好,但也过的去,收些蒙童,束修养家糊口还是够的!”这是说的郑青枝,郑达金第二任妻子赵三娘的闺女。 “二丫头,许给了县丞施大人家的三公子,据说是庶出的,也算是官宦人家。说起来,倒是最体面!不过婆媳关系本就不好相处,何况还不是亲婆婆,将来究竟怎样,还真说不好!只是那孩子咱也没见过,谁知道究竟呢?”这是说赵五娘的闺女郑青梅。 “三丫头倒是最精明,选了府城的商户文家。虽说出身上低了些,但也算富贵人家,吃穿自是不用说,该享受的也不少。最要紧的是,没人敢瞧不起她!只要咱们这一房不倒,她即便是庶女,在夫家也能横着走。”钱氏感叹道,“雪娘是个蠢的,不过生的闺女倒是精明。反倒比二丫头更像你大伯母些!” “个人有个人的造化!”郑青鸾不免一叹,“苦乐自知罢了!” “谁说不是呢?”钱氏有些同情的道,“你奶如今越老越不顾脸面,和芸娘天天较劲。你爷一进芸娘的屋,她能大半夜的吵吵的整个村子都知道你爷上小老婆屋里了!哎呦!那个磕碜啊!真是丢死人了!要不是咱家这些喜事不断,没人敢当面说什么。我真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得了!真是不敢出门!” 郑青鸾‘噗哧’一笑,都能想像的出郑老爷子的悲催样! “那芸娘也不是省油的灯,把自个养的珠圆玉润的,人反而显得更年轻。又会收拾打扮,哪里是你奶能比的!”钱氏有些同情,“如今到底是咱们三房在这立着呢!你爹和你们三个有了功名,更没人敢薄待你奶。昨儿听说你快回来了,倒是让七郎给你捎了双鞋来!你奶的针线向来就好,做的有细致,明儿抽空得去趟老宅,别在这上面差了礼数!”钱氏少不得叮咛两句。 “我知道了!”郑青鸾也有些唏嘘,“实在不行等那女人生了孩子,就打发出去!” “这些咱们不跟着掺合!省的落下埋怨!”钱氏撇撇嘴,冷笑一声,“你以为你爷舍得?”看闺女一副不知轻重的样子,就道,“这里面的事情麻烦这呢!前些天,还有人来认亲,说是你爷在外面生的私生子,你爹的亲兄弟!闹了不少笑话!” 这可把郑青鸾吓了一跳,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可真够风流的啊!她一双眼睛闪着八卦的光,“是真的吗?” “跟你爹你四叔,倒有五分像!”钱氏冷哼道,“那人的娘确实曾是你爷的相好。我估摸着,只怕八九不离十!但终究不体面,谁还能真认下来!” 第106章 边城 第一百零六章边城 母女两人说了半宿的话,等郑青鸾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草草的吃了午饭,才安排人带着自己的书信把方嬷嬷送去县衙,想必曹县令很乐意亲近这位皇上的心腹嬷嬷。处理完这事,她也就撩开手不管了。昨晚上该交代的已经交代过了。 不一会,四房一家四口也过来了!好一阵亲香!郑青鸾才起身去了老宅。老宅的事情她心里有数,不想掺合进去,也就给老爷子老太太问了安,关心的询问了起居饮食,就起身告辞。因为带着萧二萧九,百一百二,所以没人敢拦。 “时间太紧,也没功夫去看看你外公外婆!”钱氏抱怨了一声。 “以后吧!”郑青鸾还真没想到这个,毕竟自己是半路穿过来的,和舅家的感情实在说不上亲密。见钱氏很失落,就笑道,“我们一路走的急,买了很多东西都没带回来。还有萧家准备的,长公主准备的,不少东西呢。托了镖局的人,过些日子,东西到了,挑些好的多给舅舅家送去,就是我的孝心了!请他们见谅吧!” 钱氏果然欢喜。只郑青桔白了郑青鸾一眼,这是又舍不得东西了。郑青鸾对自家姐姐已经免疫了,她现在真没什么心思跟她们掰扯这个。 一时汪兴华也风尘仆仆的赶回来,郑青鸾又把家事交代了一通,才放心。 第二天天不亮,郑青鸾辞别了家人,带着人一路赶往边城。 越往西北走,就越是荒凉。夏日的太阳炙烤着大地,沟沟坎坎的田地上,庄稼也显得蔫头耷脑,叶子都蜷缩在一起。这是片贫瘠的土地!再往前走,黄沙漫天,水变的越来越珍贵。郑青鸾马不停蹄,总算在第五日,赶到了边城附近。 没急着进城,而是直接在城外二三十里,一条小河边露营扎寨。此时天已黄昏,落日的余晖染红了半个天空,无边无际的草原像被镀了一层金色。人和天似乎更近了,人的心也变得开阔了起来。郑青鸾站在帐篷外,脚下的草地上不时有蚂蚱蹦上脚面。郑青鸾席地而坐,叫了萧二过来。 “明天就进城了!城里可有消息传来?”郑青鸾把身边搜集消息的差事交给萧二来做,他算是自己的机要秘书了。 “说来奇怪!”萧二皱着眉头,道,“这三天再没收到任何消息。” “呵呵!”郑青鸾轻笑两声,“这是有意要较劲了?” “就是不知道是谁动的手?”萧二面目冷凝,他也意识到事情恐怕不简单。 “这话问的有些傻!”郑青鸾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上面猛然多了我这么个婆婆,谁都不会乐意的!想抢人家的权,还不兴人家难受了!正常的!” “他们都是萧家的家将!”萧二眼里的寒光一闪而逝,“背主之人,留着何用!” 这是动了杀心了! 郑青鸾挑挑眉,“不用这么极端!看看再说!这就同驯马是一个道理。先用鞭子抽一顿,不服再用铁锤砸,若是还不服,再宰了它也就是了!不能收服的不要也罢!” 萧二悚然而惊!这话何尝不是说给自己听!三天前断了消息来源,自己没及时汇报,怕是人家早就看在眼里了! “主子恕罪!”萧二连忙跪下请罪!他确实只是想着保护好郑姑娘安全,至于这些事情,自然把消息传回自家主子那里。他从不认为一个姑娘家真能处理这些军务。不过,现在他可不敢这么想! 郑青鸾没收敛自己的声音,所以两人的对话,大家都听了个清楚明白。忙都放下手头的事情,站好听令。她看了萧二一眼,“下不为例!”示意他起身后才道,“从这一刻起,你们就是军人!服从命令,听从指挥!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说完起身进了帐篷。百一百二伺候她换了轻省的衣服,“一会饭就好了!主子再忍一忍。” “不急!”郑青鸾躺在毡毯上,“把初九叫来。”初九是女护卫的副头领,二十三四岁年纪,最是沉默寡言。身形像男子般高挑,皮肤黝黑,不过人很稳重,身手不在萧二之下。这一路上,看她夜间布置岗哨,也算是可圈可点。郑青鸾待她冷淡,也不见她抱怨焦躁,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心里不免就更看重几分。她跟萧二他们还是有区别的。至少她手里有二百护卫,尽管是女护卫,但用好了,也是奇兵了。 初九来的很快,“主子有何吩咐?”她一身戎装,有一种另类的英挺之气。 “坐下说!”郑青鸾见她迟疑,就笑道,“我躺地上,仰着头看你,累的慌!不介意的话,就席地而坐吧!咱们没这么些规矩。” 初九看了眼躺在黑色毡毯上的郑青鸾。绫白的劲装,扎着大红的宽腰带。用银线绣着水纹。光着一双白嫩嫩的脚,说不出的好看。初九顺势坐下,她丝毫不敢大意。 “除了跟着的二十人,其余的近二百人,是否已经到边城或者附近?”郑青鸾轻声问。 “都已经到位!”初九沉吟了一下,“是否明天要集合!” “不必!原地待命就好!”郑青鸾嘱咐道,“让小心一些!乔装一部分人吧!一水的女人,想不惹人注意也难!” “是!”初九应道。 “明儿都换上普通的丫头服侍。”郑青鸾微微一笑,“让大家收敛身上的气息,你可明白?” “明白!”初九心里一动,这是想示敌以弱啊! “去吧!”郑青鸾对初九很满意,话不多,执行力好,又不是一味的不知变通。萧云峰选人还是很有一套办法的。 野外的伙食,因为有绣裳和巧算,吃的还是比较顺口的。没有新鲜的菜蔬,都是两个丫头现采的野菜,掐了嫩嫩的叶片,用水抄了,伴了麻油,算是一盘不错的菜。对于天天吃肉干烤肉的人来说,野菜的那点涩味苦味,根本不算什么。 草原上的夜晚,处处都有危险。狼的叫声似乎就在耳边。夜里的风吹的帐篷砰砰作响,郑青鸾总也睡不踏实。巧算和绣裳躺在她的两侧,百一百二轮流守夜,也不能让她安心。 当天快亮的时候,她听着外面的人起床走动的声音,才睡踏实。 郑青鸾带的衣物不多,今儿选了一身嫩黄的窄腰宽袖袄,嫩绿的裙裤,一双厚底的褐色绣花鞋。头上也是繁琐的发髻。显得清丽明媚中透着两份柔弱。女护卫一水的白色劲装,脱下铠甲的她们显得不那么凌厉。郑青鸾满意的点点头。萧二他们面面相觑,都若有所思。 草原上跑马与别处又不同。天开地阔,纵马驰骋,似乎一眨眼功夫,就到了边城。 这是座建立在草原边缘的城池。似乎比自己想像的要繁华很多。 很多不同服饰的人,进行着各种交易。风气似乎也更开放一些。 即使战争,也没能停止这样的贸易。 郑青鸾观察着周围的人,其他人又何尝不是观察着这一行人。 马上的姑娘真是说不出的好看。这些常年在军中的男人,成家的自然很少,多数都是单身汉。如今看到一群女子,能不兴奋吗?盯着人的目光都火辣辣的!尤其是最前面的那个姑娘,白嫩嫩,娇滴滴的,这不是让人犯罪吗?不过,一看这姑娘的随从个个气势不凡,明显不是一般人,谁也不敢上前放肆! “那是谁家的姑娘?怎么从来没见过呀!”萧信平摆弄手里的匕首,问同伴。 “不知道!怕是来探亲的吧!”李信宁一直注视着那群人,怎么看怎么不简单。 “咱们世代在这里,谁家的情况不清楚啊?不是探亲!”萧信平啧啧称奇,“要是能娶到那样的媳妇,立时死了也甘愿啊!” “你拉到吧!”李信宁白了对方一眼,“能娶到人家身边的丫鬟,我也知足啊!” “出息!”萧信平鄙夷了一下,很看不上对方‘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做派,“咱们的家世,在这边城,也是数一数二了吧!哪里就沦落到娶一个丫头的地步了!” “家世?什么家世?”李信平嗤笑一声,“别忘了咱们是家将,也是有主子的!” “仁义礼智信!”萧信平砸吧这嘴,“传到咱们信字辈,都已经是第五代了!什么时候是个头!” “别琢磨了!”李信平小声道,“前儿刚到的消息,说咱们那位小主子被派到南边去了。” “呵呵!到底是亲舅甥啊!”萧信平意味不明的说了这么一句。又问,“咱们就成了没人管的了?” “那倒不是!”李信平呵呵一笑,“听说是还没过门的女主子来边城,这可是位女案首哩!也不知道长的咋样?你说-”他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意识到什么,扭头向郑青鸾一行人看去。 萧信平哪里能不知道对方的猜测,把目光再次投向郑青鸾,“我的乖乖!咱好看成这样呢!这就是女主子吧!” 第107章 军心 第一百零六章军心 郑青鸾一行沿着边城最繁华的大街直入帅府。大帅府是历代萧家主子在边城的住所,兼有处理军务的功能。地处边城的正中心位置,占地广阔。建筑也和普通的住房完全不同,更像个小小的城池。墙外是一丈多宽的河水,正门正对着的河面,建着吊桥,普通人轻易连大门都无法靠近。站在河对岸,只能看到大门不知是什么金属制造,闪着黑冷的光。高十多米,宽七八米的样子,门上镶着双虎的图案,威风赫赫,让人望而生畏。围墙是由石头砌成,也有五六层楼的高度,上面建着正楼、箭楼、闸楼,楼与楼之间的瓮城,是屯兵用的。只看几个楼的规模,就可以推测出该城墙有接近十米左右的厚度! 郑青鸾站在河对岸看着这叫做帅府的小城池,心里真是有几分震撼!这哪里是什么府邸,分明就是战事防御建筑!本来还打算隐藏那两百女护卫,现在看来是不行了!这么大的帅府,没有守卫怎么行? “主子!”萧二站在郑青鸾身后,小声道,“不知道对面是否有人?”意思是得等对面放下吊桥,才能过去。 郑青鸾看看自己所站的地方,是个极大极空旷的广场,广场外的人群在没人敢逾越那个小小的台阶。她往对面看去,没有丝毫动静。 “拿弓箭过来!”郑青鸾看着大门上的双虎,想起萧云峰交代过的话,默默的从箭囊里取出一枚锈迹斑斑的箭头,搭在弦上。这是一个考验,即便是萧家的子弟,做不到这一点,也是不允许进入帅府的。而郑青鸾这枚雌虎上的箭头,已经封存百年。 拉满弓!瞄准!放!箭簇带着破风之声射向雌虎额间的小孔。 这个小孔位置极为隐秘,不知道这其中秘密的一定想不到,这是个机关!特殊的箭头射入小孔之中,触动开关,吊桥自然放下,大门自动打开。能做到这一点必须同时具备几个条件,一,必须知道小孔的隐秘位置。这个位置根本看不到,只能通过口口相传,错一点都不成。二,必须持有箭头!箭头一共两枚,雌雄各一。三,必须要有百步穿杨的本事。四,稳定的心态!因为机会只有一次!若是不中,箭头留在河对岸,没有重来一次的可能。 直到箭簇整个没入门中。郑青鸾才松了一口气。 而跟在她身边的人,不由的屏住呼吸,倒吸一口凉气!看不懂自家主子在干什么?箭头能有那么大的力气穿过大门吗? 正在这时,就见吊桥缓缓放下,大门缓缓打开,发出沉闷的声响。 不光郑青鸾一行目瞪口呆。整个边城在这一瞬间都似乎凝固了。 这声音十数年都没有听到了!这代表这萧家回来了! 郑青鸾翻身上马,“入府!”她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暗哑,心里也有几许酸涩!这尘封的大门等待了多少岁月,才重新开启!而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萧家军大营中,一队队士兵在操练。大帐中,各位将领正坐在一起商讨着什么。 但随着远处传来沉闷厚重的声响,都愣住了!等响声一过,顿时像炸开了锅似得,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主子回来了!” “主子回来了!按规矩得马上参见的!” “主子回来了!得点兵吧!” - 萧智明是被主家赐予姓氏的家将。大将军,可代帅府管辖边城萧家军。下面又有左将军李智谦,右将军郭智深辅佐。三足鼎立,互为犄角,又相互竞争,相互监督。边城基本还算平稳。 三人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的垂下眼帘。谁也不知道他们想的是什么! 城里的军民也就静了片刻,相互看看聊聊!之后又恢复先前的热闹!萧家之于现在的百姓而言,更多的像是遥不可及的神话,而不是守护者!十年的时间,足够人们忘记往日的辉煌! 郑青鸾骑在马上,缓步入府!心潮起伏!她得让边城的人重新想起萧家,记住萧家! 穿过大门,是演武场。之后才是真正的帅府!朱红色的大门虽然已经暗淡,飞檐上也已经青苔斑驳,但还是显示着有人打理的痕迹。 朱红色的大门从里面缓缓打开,一个独臂老者,一身黑衣短打从里面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四十来岁瘸腿的婆子!两人双双跪下,“恭迎主子!” 郑青鸾哪敢受他们的大礼,连忙避开,并亲自扶他们起来!这两人的身份可没看起来那么简单!“这些年受苦了!” 两人顺势而起,上下打量郑青鸾,那老者神色复杂,叹道,“侥天之幸,苟延残喘!谈何辛苦!” “无伯!您这样说,让我情何以堪?”郑青鸾扶了他往里走。 无伯。其实是萧老爷子的庶长子!每代萧家人,都有这么一个人是留在暗处的!没有姓氏,只有一个代号‘无’。这是萧家的隐秘,离京前,萧云峰才交代的。也就是说,这人是萧云峰的大伯!在五岁的时候就诈死的大伯。 有时候,郑青鸾真的很佩服古人!为了家族,很多子弟做着这样那样的牺牲,称得上忍辱负重,无怨无悔! “赫赫百年啊!”老者回头看着空荡荡练兵场,似乎在回忆往日的时光。 “走吧!老头子!会好的!”说话的是无婶,她看向郑青鸾的目光透着慈和。 郑青鸾没有住前院,在后院也只是选了一处侧院做起居之所。 前院是处理军务的地方。郑青鸾选了侧厅做客厅,见见客人,处理事务。 第一件事就是让初九传信,命令护卫迅速向帅府集结!等郑青鸾梳洗结束,吃了一顿颇具特色的午饭之后,护卫营已经全员到齐。初九陪着这次的护卫首领天一一起前来。 天一是个二十四五岁的消瘦青年,面色有些阴柔。郑青鸾看到他就先是一愣!“怎么是你?不是火凤带着女护卫营吗?” “主子有令,让属下带足三百护卫,暗中护送主子!并护卫主子在边城的安全!”天一的音调平坦,让人听不出喜怒,“明早之前,全员会到齐!火凤正在安排值岗,一会就像主子汇报。” 郑青鸾有些吃惊,这么些人护在暗处,她竟然没发现,可见确实有些真本事。于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问道,“那你主子去南边,谁跟着?” “地双!他带人暗中护着!”天一倒是没有丝毫隐瞒。自家的女主子,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天地玄黄!原来是这样排的!”郑青鸾心中暗道。她想了想道,“那我把帅府就交给你了!务必做到滴水不漏!!” 看着人都下去了!郑青鸾才有心情躺在榻上。绣裳巧算来来回回的布置房间,规整东西。药杵一个人收拾书房。百一百二守在郑青鸾身边,一个端茶倒水,另一个来回跑腿传话。倒也分工明确。 “把萧二他们叫来!”郑青鸾想了想,还是坐起身来,有些事情,还得先下手才行。 “是!”百二利索的转身出去了。她性格跳脱,相比沉稳的百一,更适合跑腿的活计。 百一倒了杯热茶递过去,“初来乍到,也不知道您习不习惯这儿的水!尝尝变味了没有?” 郑青鸾心不在焉的抿了一口,“有些泥土的腥气!多沉淀几次就好了!” 正说着话,百二报萧二等人到。不过几人的神色都不怎么好看! “怎么了?”郑青鸾问道,“可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 “主子!”萧九长了一张讨喜的娃娃脸,不过此时也气的面色铁青。“这些东西,背主忘宗!按规矩该马上点兵参见主子的,到如今也不见动静!什么意思?还反了他们了!” “小九!”萧二呵斥了一句,“还不住口!将领岂是我们可以非议的?” 郑青鸾一笑,“萧九说的也不算错!许他们做,还不许别人说了?”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这也在咱们意料当中嘛!” “请主子示下!”萧二躬身请示。 “媳妇们当家做主惯了,谁耐烦伺候婆婆!人之常情!”郑青鸾转动着手里的茶杯,微低着头,让人看不清神色,“既然害怕咱们抢班夺权,那咱们不抢就是!你们觉得呢?” “也好!”萧五长了一张憨厚的面孔,心思却最狡诈,“主子这样做也没错!毕竟咱们在边城具体能呆多久,还是个未知数。要是时间太短,即便抢来,又有何用?十年的影响力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剪除的!最终怕是还要还回去!与其这样,还不如干脆不去动它!让他们继续保持平衡对我们未尝不是最有利的!” “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萧三反问一句,依旧有些愤愤不平。 “做!当然要做!”郑青鸾放下手中的杯子,朝萧五点点头,肯定了他的想法,才继续道,“一支军队,最重要的是军心!只有赢得了军心,那么军权就掌握在谁手中!” 第108章 另辟蹊径 第一百零七章另辟蹊径 “我们一不能为他们加官进爵,二不能让他们封妻荫子,三不能给他们平安富贵,拿什么争取军心?”萧五皱紧了眉头,心里越发沉重。 “萧五啊!别说咱们做不到你说的这些!就是能做到,也不能做!那是收买军心,不是真正的赢得军心!”郑青鸾站起身来,笑道,“听我吩咐吧!” “萧二,留在帅府,收集整理各处的消息。随时听候吩咐!” 萧二点点头,这是他的本职工作!也是非常重要的工作。 郑青鸾看向萧三,此人性格稍显冲动,并不适合同人打交道,于是吩咐道,“萧三,你带着巧算,去看看边城周边有多少荒地,大概分布在什么位置,面积有多少?土质如何?都做好详细的记录!尤其是与鞑子相接壤的地方,务必做到详尽。我只给你三天时间!” 萧三看看萧二等人,面露不解,不过还是应了一声‘是’。即使心有疑惑,也不问为什么,这样的执行力,让郑青鸾满意的点点头。 萧四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善于隐忍。郑青鸾看着他,微微一叹,“你的任务可能是其中最艰难的!我要你带着绣裳,暗地里调查那些留在边城的伤残将士,退伍将士,还有阵亡将士遗孤的生活状况!包括他们的遗孀,父母,亲眷。尤其注意伤残和鳏寡孤独!”她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酸涩和苍凉,“不管看到什么,都必须给我不动声色,别让人察觉!” 萧二等人脸色马上郑重起来,萧四嘴角抿的更紧,沉声应‘是’! 萧六是个性格活泼的小伙子,总了一脸阳光的笑意。让人一见就倍生好感。萧七更是长了一张男女老少通杀的脸,温润如玉的君子一般。 郑青鸾笑道,“你们俩这三天的任务就是逛街!调查物价,查看民情!随后去账上支一百两银子,只看不花,再好的脸也不招人待见!” 说的萧二等人都笑了起来。萧六萧七囧的满面通红。 萧八萧九俩人年纪最小,性格豪爽,心性缜密。粗看大大咧咧,其实心思细巧。 郑青鸾看着他们道,“我把最好的任务留给你们!这三天尽管去这些茶楼酒楼,青楼楚馆。少说多听,看看这背后都是哪些人?”又叮嘱道,“别真当这是玩!记着,你们的任务才是最重要的!现在军中势力盘根错节,我们就像处在迷雾中无从下手!但别忘了,世上最好的纽带就是利益!只要抓住了这条线,再复杂的关系也能梳理明白!去账上支一千两,别舍不得银子!” “领命!”萧八萧九连忙正色应道。 看看萧五,这是这几人中除了萧二,最有谋略之人!郑青鸾吩咐道,“萧五留在府里,处理杂事!” 见萧五点头应下,才吩咐众人,“任务从明天开始执行!都下去准备吧!” 见众人退下去,郑青鸾又把巧算和绣裳叫来吩咐了几句,“主要是很多场合,姑娘家出面,能降低人们的防备心理。所以,你们去配合一下!百一百二和女护卫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只会让人更防备!要辛苦你们几天了。” “这是大事!说什么辛苦不辛苦!”巧算笑呵呵的,这证明主子对她们是真心信任,好事啊! “能出去走走,巴不得呢!”绣裳笑嘻嘻的应道。转身就去看明天出门应该穿什么衣服。 让她们下去,又让百二叫了药杵过来。自打药杵到郑青鸾身边,还真没怎么用过。如今总算派上用场。 “你这几天把一些简单处理外伤的办法整理出来,我有大用!”见药杵微低着头,沉稳的样子,郑青鸾解释道,“这次在边城,你的重要性举足轻重!把家里的琐事都放下!对你,我另有安排!” 药杵诧异的看着自家主子,很想提醒她,自己是个太监,是个身体残缺之人!除了伺候主子,还有什么事是他能做的! “你的顾虑我知道!”郑青鸾看出了对方的心思,“这世上从没有十全十美的人,有些人身体残障,有些人心理残障,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缺点!只是有些人明显,有些人不明显罢了!在我这里,只有有用和无用之分!而你是个有用之人!不仅对主子有用!对很多人都有用!你的医术在这边城能救无数的人!你的功勋将不比任何一个将领差!到时,我为你请封!” 药杵怔怔的看着郑青鸾,缓缓跪下,郑重磕头,声音有些颤抖,“谢主子大恩!”从这一刻起,他也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了! 等药杵也下去,郑青鸾才真正放松下来!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总算能安稳的歇着了,“百一百二,你们轮流守着,有什么事第一时间就得叫醒我!军中不比其他地方,马虎不得!告诉周海,府里的后勤,吃喝拉撒,都由他调度,别出了岔子!” “主子安睡!奴婢省的!”百一轻声应道。放下床上的帐幔,和百二退了出来。 却说萧信平回到家中,立马去了书房见自家老爹萧智明。见萧智明一副坐卧不宁的样子,才道,“爹,你可见到主子了?” “没有!”萧智明有些烦躁,低声嘟囔道,“也不见传话过来!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传什么话?”萧信平不屑的道,“就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娇滴滴的!怕是这里面的事情她并不清楚!当个菩萨贡在庙里也就是了!还是个漂亮的女菩萨!” 萧智明瞪了儿子一眼,懒得跟他掰扯。什么女菩萨?女煞星还差不多!他们虽然身在边城,但该知道的消息一点也不滞后!这位可不是好糊弄的主!还娇滴滴呢?见鬼去吧!真要是娇滴滴的柔弱姑娘,那帅府的大门是怎么打开的!第一次进帅府的主子,没有几分真本事,就别想进去!探子可看的清清楚楚,那是拉弓射箭百步穿杨!军中的将领有几个能做到的?况且还是考上功名的女案首!读书人啊!那脑子能不好使?这会子还不知道人家正憋着什么坏想收拾他们呢!自己家这蠢儿子还毫无防范! “你也老大不小了!凡是动动脑子!”萧智明训斥道,“别见个漂亮姑娘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这位主子可不是什么善人,真惹了她,没你的好果子吃!” “那是主子!我也没想干什么啊?”萧信平又不是真的蠢货,“也就是看看!能娶到人家身边的丫头,我都知足!” “李家的闺女不好啊?”萧智明虎着脸,“咱们两家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萧信平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家爹,不可置信的道,“我的亲爹啊!才说儿子蠢,您这怎么也犯蠢了!和李家结亲?然后李家再娶郭家的闺女?咱们三家互为姻亲?您这是怕主子不知道咱们舍不得放权还是怎么的?逼宫啊!这是找死呢!别忘了,咱们的一应给养全是萧家的!人家掐着咱们的咽喉呢!人家现在不动,是不想撕破脸,真到了那一步,都不用人家出手,下面的人都能把咱咬死!” 萧智明诧异的打量萧信平,像是不认识这个儿子一般,“这些都是你想的?” “哎呦!我的亲爹唉!你儿子又不是真傻!”萧信平灌了一杯茶,“投诚吧!别管别人怎么想,咱们只做自己的就是!当初主子把大权交到爹手里,在别人看来,这真是莫大的信任!如今再不表态,别人只会说咱们是不知感恩,忘恩负义的小人!李家郭家说起来只是副将啊!这个黑锅您真要背自个身上?” 萧智明面色变了几变,“你说的未尝没有道理!可如今爹也有些身不由己,牵扯太深了!”他在书房来回踱步,好半天才道,“让你娘带着你嫂子,你妹子,去给主子请安!带上些实用之物即可!” 萧信平是家里的嫡次子,因为长子生来体弱,只能静养,所以世代在军中打滚的人家,这样的长子肯定不能担当重任的,萧信平对家族的重要性就不言而喻了。他听到萧智明的决断,微微叹了口气,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李家,李信宁正和李智谦进行着同样的对话。 “都说这个小姑娘不简单!还真就是不简单!”李智谦笑呵呵的道,“光是从京城快马加鞭到边城,就知其心性坚韧!即便军中的斥候,也少有这样有韧性的人!允文允武啊!普通农户之家怎么培养出来的?看来老主子做了不少安排啊!真是让人不服不行!” “一进城就示人以弱,可见是个心里极有成算的人!不能等闲视之!”李信宁赞同的应和一声。 “成了!让你娘带着你妹子去请安吧!”李智谦笑道,“我还不知道老萧?前怕狼后怕虎的!也最多让家里的女眷前去!咱们啊!不算突兀!也不算落后了!” “还有就是,帅府进了不少女护卫,但之前咱们的人一点也没发现异常!直到人家全到帅府广场集合,才瞧出端倪!这水平咱们望尘莫及啊!”李信宁有些担忧。 “正常的!”李智谦心里凛然,像是想起了过往,“让你娘谦卑些!千万别失礼!” 第109章 女眷 第一百零八章女眷 晚霞的余晖带走了暑热,气温骤然就降了下来。温差很大!百一轻手轻脚的把薄被轻轻的盖在郑青鸾身上,又退出去。郑青鸾顺势翻了个身,继续她的梦乡。 百一守在外面,把无婶为主子准备的衣物重新理了理。因为来的匆忙,单人单马。除了换洗的衣服,哪里能够多带。如今看到这些东西,都是主子惯用的样式,心里就大该知道这是侯爷特意吩咐人提前为主子准备好的。 百二脚步匆匆的进来,压低声音道,“前面来报,几家的女眷前来请安!” 百一放下手里的活计,皱眉道,“这又闹什么幺蛾子?你等一下,我去讨主子示下。” 百一刚才一进来她就醒了,如今去而复返肯定有事,可她浑身都疼,实在懒得起身,依旧面朝里询问,“什么事?” “主子醒了!”百一见郑青鸾没有动弹的意思,忙压低声音道,“女眷来请安,您的意思呢?见还是不见?” “不见!告诉萧二萧五,东西收下,人就不见了!让火凤和初九去传话,就说他们的意思我知道了!”郑青鸾特意在‘意思’两字上咬了重音,“别的话,一句都别多说!” “明白!”百一转身出去传话。 郑青鸾依旧没有起身,闭目养神,心里却不由冷笑,女眷?姑奶奶的身份如今可不是女眷!打发女眷前来是什么意思?告诫咱要安分守己吗?胆也太肥了些! 萧二和萧五听了百一传出来的话,两人对视一眼,心里大约有些明白这位主子的意思,暗叹到底是主子,脑子转的就是快,他们也是惯性思维,觉得女人应该由女人应酬才合适。没想到,这次险些掉到坑里。 火凤是个二十五六岁,长相特别妖娆的女子,锥子脸,标准的狐狸精长相,其实是位地地道道的女汉子。她走在初九前面,腰身一晃三扭,惹得初九直翻白眼。 “我说你长个水蛇腰了不起是怎么着?好好走路不成吗?这地方可到处都是老光棍,你小心些吧!”初九说话毫不客气。 火凤‘咯咯’娇笑,转了个身过来,这点动作也让胸前的两座雄伟的山峰直晃悠,“嫉妒了?羡慕了?”然后鄙夷的看些一眼初九平坦坦的胸前,“啧啧啧,谁娶你还不得亏死!” 两人一路小声说着笑,出了大门,走过吊桥,看到泾渭分明的两溜马车,火凤呵呵一笑,“传主子的话,说你们的意思主子已经知道了!礼今儿就收下了,人就不见了!” 两家马车的帘子不由的撩起来,左边那位是个白胖的妇人,眉宇间带着几分戾气,“郑姑娘初来乍到,有什么不方便的尽管开口!我们作为地主,也该尽一份心力!千万不要客气才是!” 就见火凤脸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夫人这话说的可真好!那我们主子就谢谢你为我们所尽的地主之谊!” 右边的马车里马上的李夫人一听这话头,恨不能晕死过去,怎有这样的蠢货!这边城什么时候轮到家奴家将当主子了?还地主之谊?找死呢!她立马下车,也不管萧夫人,在正对着大门的地方麻溜的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头,才站起身来,朝火凤初九二人微微一福身。两人连忙避开,才听对方道,”主子归家,想来有不少事情要忙!本不该前来打扰,但规矩不敢废!给主子磕个头,也是我们的心意!还请两位女将军代为转达。我就不久留了!改日再给主子请安!”说完微微点头,就起身上了马车,离开了!只留几个下仆,守着载着礼物的马车。 这位萧夫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究竟说了些什么,脸色变的异常难看。想下去磕头请安又拉不下面子,这时车里出来位二十上下的小妇人,径直下了马车,在对着门口的地方磕了头,才笑道,“婆婆年纪大了,身上有些不协,我代婆婆给主子请安。”又拿了两个荷包出来,硬塞给火凤和初九,“还望两位女将军能在主子面前美言几句。” 也算是进退有度!火凤和初九对视一眼,看着走远的马车,如是想到。指挥着几辆马车把礼物卸下。天已黄昏!就见广场上正有一位年纪不大的小将军,单人单马而来。直到近前,才从马上跳下来,十七八岁的样子,很是英武。他腼腆的朝火凤和初九一笑,“在下郭信康,前来拜见主子!”说着把帖子递上,“因天色已晚,不敢打扰主子休息,还望明儿能得主子赐见!明儿一早在下在此等候主子的召见!”说完又腼腆一笑,骑马走了。 初九拿着手里的帖子直笑,“都是聪明人!一个比一个精明!” 火凤也不免失笑,对守门的护卫道,“若有递帖子的,就都接了,送到外书房即可!” 郑青鸾此时正赖在榻上,不想起来!小饭桌上摆着几样清炒的小菜,一碗粘稠的五谷粥,两笼蒸饺。 火凤进来就看见郑青鸾一脸迷糊的歪在榻上,看着饭桌上的饭菜咽口水,就是懒得起身的样子。她呵呵一笑,也不客气,直接拿了筷子就往嘴里塞,“如今想吃点青菜,可不容易!” “嗨!我说你怎么就这么不讲究呢!”郑青鸾坐起身,百一已经又盛了一碗粥过来,“怎么样?没有不识时务的人吧!”这话说的很有些得瑟。 “拉倒吧!”火凤翻了个白眼,“除了不用计较的蠢货,其他人面子活做的蛮好的!只郭家最聪明!让自己的儿子亲自过来的。、”说完,把手里的帖子递给郑青鸾。 郑青鸾冷笑一声,“不是让儿子过来了!而是男女家眷都来了!肯定躲在暗处看到前两家吃瘪了,才换了人!要论起识时务,李家当仁不让!” 却说萧家萧智明面色铁青的看着在自己面前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妻子,真恨不能一巴掌拍死她!大庭广众之下怎能说出如此诛心的话来!这边城十年来一直没有主子守着,可谁也不敢说自己是边城之主的话来!这是犯了众怒了!自己怎么就娶了这么个蠢妇!真是要了他这条老命了! “老爷也不用一味的只埋怨我,也不想想,这些年是谁巴巴的守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不知道感恩也就罢了!还给我脸色瞧!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还没过门呢,就摆起了主子的款!没皮没脸,没羞没臊!到底是小户人家,没有一点教养!对长辈更是没有丝毫尊重!让我跪她!也不看她配不配,当不当的起我一跪!-” “你-你-你住嘴!”萧智明颤抖着双手,狠狠的甩了自家婆娘两巴掌,“要想找死你尽管去!别拉着一家大小跟着你赔命!你是不是这些年好日子过久了!忘了萧家的处置下仆的家法了!今儿这话,但凡传出去一句半句,咱一家都不用活了!” 随即压低声音道,“主家要是真那么简单,下面的人早反了!你也不用你那猪脑子想想,十多年了,为什么没人敢动!告诉你,凡是露出一点反心的都死了!全家上下,鸡犬不留!都是按家法处置了!至于是谁动的手,我们谁也不知道?连查都不敢查!你知道这家里有多少是埋好暗线吗?你相不相信,你嘴里那小丫头片子连你晚上吃什么,半夜起了几次夜都知道!你这蠢妇!当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什么黄毛丫头,那是你能说的话!你知不知道这黄毛丫头有多大的本事,你就敢随意造次?竟然还摆起了长辈的谱!你脑子让猪啃了!” “人家李家弟妹是怎么做的?就你身份高贵,跪不得是不是?咱们是赐了主子姓氏的家奴!你也不过是主子的二等丫头,连贴身服侍的都不是!被人叫了几年夫人,就忘了本了!张狂的你还记得你姓什么叫什么吗?” 看着厅堂里站着的儿孙,萧智明压下心头的怒火,“从今往后,这个家交给老大媳妇来当!你娘病了,后院养着吧!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踏出院门一步。” 随后去书房亲自写了帖子,交给萧信平,“就说我明天亲自过去请安!”见儿子似乎有些迟疑,萧智明解释道,“今儿咱们错了!如今这位不是女眷,是正儿八经主事的人!金銮殿都许人家科考,这点事算什么!难怪人家给厥回来了!是咱们的错!你娘今儿又是这样一个态度,我再不出面就说不过去了!倒是郭家够聪明,跟在后面捡漏子,他也别把那位当傻子,弄不好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倒是老李,虽然也判断错误,但好歹你李婶子是个聪明人,把事情给圆了过来!都说好妻半生福,可不正应了这句话!” “儿子知道了!明儿陪爹一块去!也显得更郑重些!”萧信平低头道。 第110章 会见 第一百零九章会见 就吃晚饭这会子功夫,外院就送进来一沓请见的帖子。尤其是看到每张帖子都是各级将领亲自拜见的帖子,郭家甚至又补了一份帖子来,表示父子希望得到主子的赐见。这就有些意思了!郑青鸾右手放在帖子帖子上,说句真心话,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东西能震慑住这些人,那他们这样的表现究竟是害怕什么呢?当年老爷子用人可是费尽了心思! 萧智明是主将,也给了萧姓,可这个人却是最缺乏决断之人!还有一个明显的缺点,就是后继无人!只有两子一女,因为长子体弱之故,纵容其妻对幼子极尽宠溺。即便孩子不会被宠坏,也确实有些才干,但他们夫妻绝不会放心将儿子送入危险的战场。都说是富贵险中求,没有战功,此子的成就也有限。何况家中还有一个无风也起浪的婆娘!论起来,萧智明后院姬妾不少,但一个庶出子女都没能活下来,可见内宅有多不平静。就在前两个月,他府里刚死了个姬妾,是难产死的,一尸两命。按说死了个姬妾并不是多大的事,但耐不住这个妾侍身份有些特殊,她是萧智明下属的妻子,因男人为救萧智明死了,抛下年迈的父母妻儿,原指望萧智明能照料一二,却不想把这遗孀直接接入府中,而老人和孩子则让她婆娘看顾!一年后,这位遗孀死于难产,而那家的老人孩子,也被她婆娘派人搓摩的只剩半条命了!这件事让这位萧智明主将在军中威望暴跌!这样的人,没几个下属甘愿为他卖命。这些情报在来边城的路上她就知道了,所以即便他占了主位,也依然构不成威胁。萧老爷子用他,恐怕就是看重他成不了大气候,但也惹不出大乱子的性子!这个人,不足为虑! 而最有能力,最适合这个主将位置的其实是李智谦。因为他有能力,所以屈居萧智明之下!这个人若是为主将,十年时间足够他经营,不说是换成李家军吧,但也足够和萧家平分秋色!所以,萧老爷子得防着他!在他上面放置了成不了气候的萧智明,使李智谦先天就缺乏名正言顺四个字。所以,他能给萧智明掣肘,甚至和萧智明平分秋色,但绝不会压在萧智明头上!这个人没有明显的缺点,一妻两妾,嫡子庶子一共十多个人,家里也没有明显的矛盾。这些孩子全由其嫡妻抚养。年满十三岁就全放入军中,从大头兵做起!这个人在军中很有威望,其妻女在城中的名声也很好,每年都施粥施药,是出了名的善人!可见萧老爷子当初的判断是正确的,这个人不可小觑!更难得的是老爷子虽然忌惮这个人,但还是用了他,不为别的,恐怕是担心边城真有大的战事,萧智明能力不足,指望着李智谦总揽全局吧! 至于郭家,郭智深这个人,怎么说呢?只能说是个圆滑的人!自成一家却难以自立!是个不折不扣的中间派!哪边风大往哪边倒!谁弱他支持谁,团结谁,以此换取利益。也正因为有他,所以萧智明压不下李智谦,李智谦也越不过萧智明。郭智深游离在两者之间,时不时掺上一脚,成为第三方势力! 郑青鸾真是有些佩服萧老爷子,都是从哪扒拉出这么些人来,身份合适,性格也合适,给个合适的位子,还真就为萧家把这边城给守下来了! 除此之外,应该还有第四方势力!用来监督震慑这三方才对!这个人是谁呢? 郑青鸾翻着手里的帖子,猛地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人——无伯! 她拿起桌上的帖子,没有让人跟随。独自一人去了无伯无婶的小偏院。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无伯一人坐在偏院的大枣树下的石凳上,石桌上放着紫砂壶,见到郑青鸾他没有丝毫意外,顺势指了指对面的石凳,示意郑青鸾坐下,又倒了一杯茶放在郑青鸾面前,也不说话。 郑青鸾坐下,看到无伯空荡荡的左袖,什么话也问不出来。这是萧家最后的长辈了!涩然道,“伯父,你知道我会来?” “没想到这么快!”无伯看着郑青鸾的目光透着柔和,“就叫无伯吧!让人听见不好!” “无人的时候还是叫伯父吧!”郑青鸾坚持,“言之,一个人,心里也不好过!” 无伯沉默良久,才叹了口气,“随你们吧!”不过神色却和缓很多!他心里也是孤寂的吧。郑青鸾如是想。 郑青鸾把帖子推过去,“我可不认为我有什么王霸之气,一出现,他们就俯首称臣!他们是心存畏惧的吧?他们究竟怕的是什么?” “你猜到了!”无伯面色平静,看向郑青鸾的目光满是赞赏之色,“老爷子尽管做了自认为最好的安排!但终究怕他们少了敬畏之心!我的职责,除了守护帅府,还有就是手里握着一只特别的暗卫!除了监视,搜集消息,还有就是清理门户!凡是想判出萧家的,都想办法让他死于意外!若是叛国的,则全都斩草除根了!” 那就是说,意外死亡的,察觉到的人很有限!但斩草除根的,怕是大家都心里有数!这就是震慑了! 该知道的已经知道了!其他多余的话她一句也没多问!比如这些人手有多少,分布在什么地方?帅府肯定有进出的暗道,暗道究竟在哪里?等等,这些问题她心中存疑,但也谨守本分!不该问的坚决不问! 她陪着无伯喝了两杯茶,就起身告辞。见她出了小院,无婶才从屋里出来,笑道,“好精明的丫头!” 无伯脸上就有些自得!萧家有望了! 早晨,当太阳跳出地平线,郑青鸾正在演武场和护卫们一起操练。昨晚子时,天一所率领的三百护卫已经秘密进城,并顺利进入帅府!所以,今儿的演武场,才真正的热闹起来! 等着拜见的众位将领,都等在外面的广场上,看着门口和哨楼上,站着的不是女护卫,而是明显训练有素的男护卫时,心里都惊骇莫名!再听见从帅府里传出来震天的呼喝声,心里更没底了! 进城时明明只有三十人,还是女多男少!可这暗地里究竟带了多少人来?他们是怎么进的城,为什么自己一点消息也没得到?这要是晚上悄悄的围了自家府邸,那不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众人正等的着急,就见萧李郭三位将军依次前来,还都带着自家的儿子。这些将领其实多数是得了三位主将的暗示才来求见的,否则,还真没几个人敢擅自前来。 彼此见了礼,相互寒暄一番。没让他们久等,萧五就从大门里出来了!他长了一副憨厚像,任谁看了都觉得这是个老实人!此时他憨憨一笑,“主子请三位将军进去叙话!”又朝那群将领拱拱手,“主子今儿在天福阁宴客,已经把楼包下了,主子说,晌午给大家敬酒!” 众人一听,这样也好!能见主子金面就不错了!人家怎么说也是姑娘家,这样安排是极妥当的! 只有萧李郭三人对视一眼,心里都不由赞道,好老练的处事手法!军中的这些军汉,你若真跟他来个书房奏对,那才真是找不自在!他们说话,向来口无遮拦惯了,对着个大姑娘,他们能有什么话说!还不如直接设宴,既显得亲近,又顾及到每个人的体面。 即便三人心中对这位女主子自认有了足够的认识,但当这个人站在他们面前时,还是吃了一惊!眼前的少年看起来十四五岁的样子,面如冠玉,双眉如剑直入鬓角,一双凤眼光辉夺目。身材欣长,一身白色锦袍上用银线勾着云纹,一条银质的宽腰带,让少年显得更加挺拔如松。头上银冠将头发束起,哪有一丝闺阁的脂米分之气!就见她阔步迎来,步态开阔洒脱,手执一柄玉骨折扇,脸上带着恰如其分的笑意,声音透着明亮,不待他们上前拜见,就笑道,“三位劳苦功高,快里面请!”态度和善,笑意盈盈,三人却只觉得后脊梁都被冷汗打湿了! 什么劳苦功高?这话真真不敢应承!这哪里是说劳苦功高啊?见主子不拜,劳主子相迎,可不是自认功高盖主了吗? 三人再不敢犹豫,纷纷跪下请安! 郑青鸾这次没有拦,只等三人行完了礼,才让萧二萧五扶他们起来。这会子她也收了脸上的笑意,率先去了侧厅。这三人反倒觉得自在了些!主子拿出了主子的款,才是正确的态度嘛! 分宾主坐下,百一百二上了茶,郑青鸾才看向三人! “你们的心思我知道!”郑青鸾开门见山,“谁能没点私心呢?这很正常!我也不计较!今儿见你们,就是想告诉你们!别想多了!以前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军务我不会伸手去管!一是我年纪尚小,见识不够!二是身为女子,多有不便!三是我从未接触过军务,这是我不干预的最重要的原因!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外行指挥内行,大忌!” “你们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我只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 第111章 军汉 第一百一十章军汉 没等他们表白一番忠心,人家就已经起身送客了。三人就这样离开了离开帅府,心里不免有些惊疑不定。要说是心里全信了郑青鸾的话,那可真是一大把年纪活到狗身上了!这位可真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主! 李智谦回到府里,换下铠甲,穿了家常的袍子,不像是征战沙场的将军,倒像是满腹诗书的教书先生。李夫人递上熬好的绿豆汤,示意他赶紧喝了。早上要穿夹衣,晌午恨不能脱成光膀子,这样大的温差,是得小心些才是。 李智谦看着这东西就皱了眉头,“这劳什子东西还不如一杯白水解渴!”到底头一昂,一口气灌下去了。 李夫人好脾气的笑笑,“年纪越来越大,早点保养才好!”又问,“可见到那位了?”说着话,接过汤碗,放在案几上。 李智谦往榻上一歪,闻言顿了一顿,才道,“见了!” 这是什么回答?李夫人顺势坐在他旁边,“这姑娘生的怎样?说话可和气?” 李智谦闻言心中一梗,有些哭笑不得,这男人和女人的关注点永远不一样!还问什么生的怎样?自然是生的极好的!可那样的人是让你一见,就不会把注意力放在长相上的人!甚至会忽略她的性别!至于和气不和气?这可让人怎么说?不和气还好,若是有一天真和气起来,那可真就离死期不远了! 李夫人见他久久不说一句话,就知道此次见面不会那么简单,试探的问,“那还要我去请安吗?” 李智谦回过神来,点点头,“去吧!不管见不见,该有的礼咱别少了就行!不见的话就在外面磕个头。也别空手去,但礼也别重,你看着办吧!” “那我心里就有数了!”李夫人是个聪明人,当下呵呵一笑,“不拘是一盘子点心,还是两样小菜,或是两方帕子,是个心意!也是常来常往的意思!也不用天天去,随性就好!别做出刻意的样子惹人心烦。这样可行?” “知我者夫人也!”李智谦连连点头,拍拍老妻的手,“这个家里多亏了你操持!” 李夫人嗔了对方一眼,笑道,“依老爷看,这位小主子是怎样的人?到时候可别犯了忌讳!” “什么样的人?”李智谦看了自家老婆一眼,“我也想知道那是怎样的一个人!” 郭智深是个本事不大,胆子也不大的人!圆滑谨慎,他把这两条做到了极致!今儿一回府,腿都有些发软!自己做了什么只有自己清楚!想起那些莫名其妙死了的人,他就发怵!这也是他尽管在萧李两方左右摇摆,但从没有想过背叛萧家的主要原因!当然,别人也不能给他这样一个家奴出身的人这样的高位!今儿这位主子有些吓人,开门见山就说是我知道你们有私心,但我还是放权给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这意思可就大了!人家为什么敢这么做?不怕他们做大吗?要么是无知,要么是不惧他们!人家手里有杀手锏啊!一手控制着军费给养,一手握着杀人于无形的秘密护卫。权是没收回去,可谁真敢肆无忌惮啊!还不如把权利收回去,自在些呢!他倒在炕上直哼唧,似乎那股子难受劲从心底直漫到四肢百骸五脏六腑,浑身都不得劲。要说郭智深这人有什么好处。那就是对自家老婆好!那是真心好!只有一房妻室,不纳妾,也从不上青楼楚馆!世人都说他‘惧内’,他似乎也不以为意,甚至甘之若饴。也许正因为他在乎家人,所以行事历来小心!宁愿无功,但绝不出错!这也是萧老爷子愿意用他的主要原因!因为牵挂多,所以不敢肆无忌惮!郑青鸾虽看不上他的才干,但在心里也不曾真的看轻他! 郭夫人是个疏朗大气的女子,见自家男人这样,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怎么这是?主子还能吃了你?”她上前,粗鲁的拉了郭智深上下打量,“是打你了还是骂你了?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给我说说,到底怎么了?” “我的夫人呦!”郭智深轻轻的从自家夫人手里解救出自己的衣袖,好似一用劲就会伤着她似得,“没打没骂!赐座看茶!没受委屈!” “那你怎么这么一副德行!”郭夫人轻声说了一句,递了盏茶过去,“倒像是受了惊吓!” “可不就是受了惊吓!”郭智深一副遇到知己,终于有人懂自己的架势,“这位小主子忒吓人了!”就把这次见面的前前后后,所有细节都说了一遍,“这些年,在萧智明和李智谦之间来回搅合,可真没起什么好作用!认真追究下来,怕是没有好果子吃!” “人家不是都说了,她不管军务吗?”郭夫人嗤笑一声。 郭智深一脸‘你当我是傻子这么好哄’的表情,觉得自家夫人真是天真的可爱,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 “我说是不是你们想多了!人家要管那也是天经地义,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的跟你们动心眼子吗?”郭夫人冷笑一声,“要换成我,直接断了你们的给养,谁听话给谁?不就得了!还用得着跟你们玩心眼!不嫌累的慌!人家现在摆明了,你们干的事主子知道,也不追究了!让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咱们一没背叛主家,二没背叛朝廷。有啥心虚的!伺候主子的丫头还相互争风呢!算得上什么大事!主子心里明白着呢!” “这倒也是!”郭智深坐起身来,“只是手里的权谁又能真的舍得放下呢?迟早得有那么一下,只是早晚的事!老爷得好好想想,仔细筹谋才是!” 天近晌午,天福阁挤的满满当当,军中排得上号的都大小将领齐聚一堂,说是人声鼎沸也不为过。 三层临街的包厢里,坐着六七个年轻人,桌上几盘点心,干果,一壶清茶。 “听说咱们这位女主子是个难得的美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说话的是个叫李重天的年轻参将,二十三四的年纪,还是光棍一条,“这次可带了两百号女护卫,若是能得小主子青眼,说不得也能得门体面的亲事。”大家都是男人,年纪也不小了,在这边城,找个整齐些的清白大姑娘,那还真是不容易。这地方苦寒且贫瘠,姑娘家多是长的粗粗笨笨。就是楼子里的姑娘,要么颜色一般,只是因为不干活,皮子稍好些。要么就是从在繁华之地来的那些红过一时的姐儿,跑到这地方求生,在满地军汉的地方,那可真算得上是貂蝉嫦娥了!这一点大家都清楚!如今来了这么些水灵灵的大姑娘,那能不激动吗?所以别看凑了这么些人,但大家都是有私心的,谁也不笑话谁。 这不,李重天话音一落,大家都哄然一笑。萧信平也算不上什么好种,开始撩拨这伙子没见过世面的粗汉,“昨个儿我就在城里,那可是亲眼看见女主子的!主子呢!咱不敢乱说,不过身边的丫头,那真是没得说!啧啧,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真是跟天仙一样样的!”说着还砸吧一下,好像是在回味美味,“说好了啊!这里面有一个是我定下的媳妇,谁也不许跟我抢!” 这边话刚落下,几个枣核瓜子皮就扔了过来,可见这话是犯了众怒了!凭什么呀?凭什么就你媳妇了?狼多肉少,谁本事大,谁得! “说正经话啊!”李信宁呵呵一笑,“这话可得正经提出来才行!咱这位主子年纪不大,咱自己不说,怕是想不到这上头!” “主子能乐意啊?听说这些可都是精心培养的人,是主子的左膀右臂,甚至是要是上战场的!能乐意给咱们?”白小舟是个孤儿,流浪到边城,十一二岁就在萧家军打杂,现在二十五了,也是单蹦一个,早想成个家,可一直没碰上合适的。 “打仗自然有咱们这些大老爷们!想来主子也没道理反对才是!”周成年纪最长,都二十七了,“这话是得有人挑头说出来,再过几年,就真成老光棍了!”他说着话,就把目光看向窗外,本来随意的一撇,却没想到却让他看到了个意想不到的人。他瞬间站了起来,朝楼下喊道,“海大哥!” 这个海大哥,不是别人,正是跟随郑青鸾来边城的周海!帅府的后勤杂务都归他管。这次也是他订下的天福阁。怕一会子主子来了被人冲撞,提前做些安排,不想却碰见了故人!他原在萧家军服役,因伤退伍,因缘巧合卖身郑家!也正因为在萧家军服役的经历,才得到二小姐郑青鸾的格外看重和信任。叫他的正是昔日的好兄弟周成!没想到两人还有再见面的一天。 周成冲下楼,抱了周海狠狠的捶了对方的背,“哥啊!没想到啊!咱们还能活着见面啊!你还好吗?”见周海穿的体面,想来过的不错,又问,“嫂子并侄儿都好吗?” 第112章 谈论 第一百一十一章谈论 周海心里也激动,“都好,都好!你嫂子和俩侄儿都好!” 周成也就是心里猜测,没想到还真是有妻有子,而且是两个儿子!怎能不让至今光棍的他羡慕嫉妒恨!他狠狠的锤了对方一拳,“行啊!两儿子啊!诚心显摆是不是?”说着不由分说,直拉着他上了三楼,进了包间就呼喝,“看看,这是谁?”年纪稍长的几个还真相互都认识,彼此见了礼,才坐下说话。这会子离开饭还有近一个时辰,周海倒也不着急走。 “我说兄弟,你怎么又回来了?”周成也不绕弯子,直接就问,“有什么要帮忙的言语一声,营里还有咱们一帮老兄弟呢!可不兴客气!” “谢了!老弟!”周海心里一暖,“我如今就在女主子身边当差,管着帅府的杂事,今儿宴客,我过来看看厨下准备的怎样了?” 这话可把这些人给唬了一跳,为啥?因为萧家军的主要将领都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家奴!都曾在主子身边呆过!这位不声不响,咋也钻营到主子身边去了?还真是个能人! 周成是知道周海为人的!他连忙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海心里一寻思,正可以通过他把主子的事迹传出去,对主子的名声也好!就苦笑一声,“说起来还真是话长!”他见众人都耐心的竖着耳朵,就道,“负伤回家后,家里人都不在了!还好手里有几个银钱,就买了几亩地,讨了一房媳妇,日子倒也安稳!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普普通通的日子,咱也过的下去!后来先后添了两个儿子,日子就有些紧紧巴巴!好歹我能打些野物,填补些家用!直到大半年前,不知怎的,我大病了一场,紧跟着两个小的也倒下了,眼看就不中用了!你嫂子一个妇道人家,能有啥办法,两家都没个亲眷帮衬。为了活命,干脆卖身为奴,换取些银两,给我们请医问药。这才活了下来!那人牙子也不是什么恶人,还真没受什么苦楚。也是我运气好!时来运转,恰好碰上郑家要买下人!挑人的正是咱们这位女主子!” 几人都不免替周海唏嘘一场!又催促周海往下说。 “主子一看我的站姿,就面色不大好看!问我是不是从过军!我说是啊,我曾在萧家军服役。主子看我的眼神就有些‘怒其不争’,大概觉得我这样卖身为奴很丢萧家军的脸面。我当时把难处一说,主子的面色就和缓了!叫我带着老婆孩子先站在一边,旁的一句也没问。我这心里就打鼓了!这是什么意思?是看上还是没看上啊?见我站着不动,主子才小声说,她是萧郑氏青鸾。当时因为要求科举的事,小主子的名声很大!一提萧郑氏,大家都知道这是指谁!我当时心里一乐,这可真是遇见主子了!二话不好说带着你嫂子和我家的两个小子,站在边上。心里一下就踏实了!知道无论怎样,不会吃苦受罪了!当时主子爷还没封爵呢!边城是咱们的地盘,肯定不觉得怎样。但其他地方可不一样,说什么的都有,甚至说咱们私通鞑子!可我一看女主子的态度,就知道,人家信咱们!那这就是自家人,心里就是放心!” “后来呢?这郑家对你们可还好?”周成连忙问道。 其他几人白了他一眼,这不是废话吗?不是信任的人能带在身边吗? 周海呵呵一笑,“家里老爷,大少爷二少爷都有秀才的功名。大小姐许了人家,也快出阁了!我家的两个小子跟着小少爷,学文习武。主子当初就说,等他们大了,就放出去,看他们是乐意科举还是行伍,都行的!你嫂子跟着家里的太太,过的比一般地主家的太太还滋润些。我原是跟着老爷的,可家里遇到不少事,都和咱们主子爷有些干系,我就跟在主子身边了!” 说到这里,基本就算说完了!可男人的八卦属性可是很强悍的。挖掘老板的隐私什么的,总是能让人心情特别激动。 “听你这话头,女主子还有个姐姐啊?”萧信平挺来劲,要是那边亲事不成,自家未必没机会。他还挺敢想。 “是啊!大小姐马上及笄了!姑爷以前是咱们县的铺头,好几代了!家私不少!后来,侯爷给打了招呼,调到兵马司了。也是七品的官身了!年纪不大,但为人最是豪爽大气!家里的老爷太太就爱大姑爷这样的品格!二小姐还常说,侯爷还是不如这位大姑爷招老爷太太待见!”周海呵呵直笑。众人就知道,这家人并不看重门第。都是苦出身的军汉,对这样的人家难免就多了好感。 “这是为什么?”众人不由一问。毕竟侯爷的身份可不是一般的闪闪发光。 “大姑爷知道疼人!主子爷这位二姑爷,却总是害的人家姑娘跟着受苦受累,老泰山当然不待见了!”周海意有所指的道。 众人哄笑,这话倒也对! 李信宁眸光一闪,问道,“听海大哥这话头,似乎见过主子爷!”这是想问,是否见过萧云峰。 这话一问,众人忙端正态度。这可是正儿八经的主子! 周海不负众望的点点头,“这么说吧!空口白话,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说,和女主子很般配!等会你们见了女主子,大概就能猜度出主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站起身来,“一会再说!我先回去复命!” 等周海一走,这几人相互看一眼,心里对这位女主子的印象好了几分。不为别的,只为她对周海的态度!就因为出身萧家军,便能全心全意的信赖!那么对待他们这些人呢?又能差到哪里去? 郑青鸾今天,刻意捯饬了一番。在一群汉子中间,着男装并不合适。男人见了比自己俊俏的同类,一定不会是纯粹的欣赏,恨不得咬死对方才符合动物生存的法则。所以,展现女性的美,要庄重不轻浮,才算好! 她选了一身改良后的胡服,深紫色,立领,袖口虽紧,但却做成蓬松的泡泡袖,尽显女性洒脱中带着的柔美,金镶玉的腰带紧紧裹在腰间,显得腰身纤细,双腿修长。也有了少女的婀娜之态。 百一百二也是精心打扮过的!两人是双胞胎,一样的嫩绿胡服,像初春的柳条,透着生机。 再加上火凤和初九,萧二和萧五,药杵和周海。一行人前往天福阁。 郑青鸾一出门,随后天福阁就得了消息。赶紧让小儿把桌上地上收拾干净,又各自收拾仪容。分成两列站在天福阁门口,迎接郑青鸾的到来。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郑青鸾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人群。她面带笑意,缓缓而行,马刚停步,就见人群一跪,“给主子请安!” “免礼!请起!”声音清亮,如泉水叮咚,让人心中说不出的舒爽。 众军汉起身,整齐划一的抬起头,似乎要看清楚这位女主子的长相。郑青鸾早有预料,所以也不以为意,只是淡淡一笑,风华尽显。 人群中难免传来吸气之声!美!真美!太tm美了! 郑青鸾跳下马,顺着两列的中间,直往里面去,“进去说话!” 一行人鱼贯而入,郑青鸾直接上了三楼,“你们随意就座,一会儿我找你们说话!我在,你们吃喝也难尽兴!只管随意就好!” 三楼有个待客的大雅间,郑青鸾坐了主位,火凤和初九站在她身后,百一百二端茶倒水。萧二萧五代为待客,周海药杵守在门口,以防有人误闯。 第一拨客人正是萧信平,李信宁,郭信康。客人的前后顺序不用郑青鸾操心,军中自有规矩!她也正好可以借此看清各方势力的分布。所以,就放任他们自行安排。 三人年龄都不大!萧信平不断的把目光撇向火凤,可见是个十足的色痞子!李信宁倒是神色最为规矩,有些不卑不亢的意思。郭信康腼腆的如同大姑娘,百一给他斟茶,也能羞红了脸。不管这是不是三位的真性情,郑青鸾都觉得挺有意思的。这三人能第一拨过来,就说明他们各自能代表自家。也就是说他们是当作接班人培养的!哪里就会真这么浅薄。 “三位小将军平日可有什么爱好?”郑青鸾声音里透着股子欢快,说起了闲话。 萧信平收回看向火凤的目光,“我啊!我是个粗人!没战事的时候,打打猎什么的!论起爱好,也是因为要打猎,养了好些个猎犬。” “是什么猎犬?这边常见的怕是细狗吧!和秦地那边的差不多,区别不大!鲁地也是细狗!但南方的猎犬和咱们这边的差别还是蛮大的,它的个头小,但战斗力还是不错的,因为他们主要狩猎对象是山地野猪和野歡。要是喜欢,不妨托人捎带过来,养着玩也好啊!”郑青鸾好似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说的很欢快! 可萧信平快要呕死了!还能不能好好说话!连猎犬这种事你都知道的这么清楚,我还怎么说啊!一点都不可爱! 第113章 谈心 第一百一十二章谈心 萧信平呵呵干笑两声,“只是养着玩,哪里就值得大动干戈的从南边运来,咱们这边的气候,估计也适应不了,怕是难养活呢!” 郑青鸾一挑眉,点点头,很是赞同的样子道,“你说的也对啊!过不了多少日子,秋草就黄了!到时候一起去打猎!我还真不知道咱们这儿主要的野物都有些什么?”前一个话题轻轻揭过去,马上抛出第二个话题,一副随意聊天的架势,让人心里越发没底。 萧信平点点头,“咱们这边的野物要说到肉质好吃,还得是黄羊,羚羊,驯鹿,野歡,野猪,野驴肉也是不错的。要说起皮子,那还得是狼,雪豹,雪兔,狐狸,最是暖和不过!”一句也没提邀请郑青鸾打猎的话。就这样含糊过去了。 “呵呵呵-”郑青鸾笑了两声,觉得萧信平这个自称为粗汉子的人还真挺有意思的,“那一定得去试试,弄了好的皮子做身大氅也好啊!”转头又问李信宁,“仁兄呢?有什么消遣?” “回主子的话,闲了也就是翻翻书,平时训练也挺累人的,有了功夫就懒得再动弹!”李信宁回答的一本正经。 郑青鸾马上面露惊喜,似乎有同样的爱好似得,“都看些什么书?” 李信宁恨不能扇自己两嘴巴,怎么挑了这么个话题,这位说起来可是正经有功名的读书人,这不是鲁班门前弄大斧吗?马上描补道,“主要是兵法策略,其他的正经典籍还真是看不进去!” “干一行,爱一行,专一行!”郑青鸾赞赏的道,“这很好啊!”又掰着指头开始介绍,“《八阵总述》《美芹十论》《百战》《便宜十六策》《乾坤大略》《兵制》《潜夫论》《策林》《权书》《道德经论兵要义述》《群书治要六韬》《三略》《古今刀剑录》《握奇经》《鬼谷子》《神机制敌太白阴经》《何博士备》论《守城录》《武侯八阵兵法辑略》《黄帝问玄女兵法》《水战兵法》辑佚《武经总要》《几策》《司马法》《将苑》《言兵事书》《军政、军志辑佚》《素书》《阴符经》《历代兵制》《练兵实纪》《战略》《六韬》,这些都是孤本,我哪里有誊抄本,改天过来,一起讨论啊!” 李信平端着茶盏的手轻轻一颤,这是诚心打击人呢吧!这些兵书听都没听过,研究个毛线啊!这姑娘一点都不可爱! 作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家父常骂小的愚钝,家里的书还没看明白,贪多嚼不烂!” 话说的谦卑,可拒绝之意十分明显。 郑青鸾像是没有察觉一般,赞道,“对待学问就要有这样恭谦的态度!要时刻心存敬畏!你很好!” 李信平低头致谢,虽然是夸自己的话,可怎么听都不对味!恭谦的态度,敬畏的心理,这不是说学问,反倒像是在敲打他! 郑青鸾看着面色通红的郭信康,笑道,“你平时忙什么呢?家里都还好吗?听说郭夫人性子最是疏朗,还想着哪天请了来陪我说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打扰?” 三人心里一顿,这是肯见女眷了吗?昨儿才拒绝,今儿又主动要见,变得还真快! 郭信康腼腆一笑,人畜无害的样子,“家里哪有什么要忙的?我们兄弟并父亲平日里都在军营里,家里只剩母亲和小妹,常日无聊!若能在主子身边伺候,也是福气!小妹年纪不小了,跟在主子身边学上一星半点就能受用不尽了,他日得了体面的亲事让她给主子磕头!” 这话说的巧!郑青鸾一笑,“郭夫人郭小姐好福气!你这样为自家妹子打算,一定是个会疼媳妇的!家里可有嫂夫人了?” 郭信康的脸更红了,“还没成亲!小的没什么大本事,哪家肯把闺女嫁我?” 没有大本事吗?未必!郑青鸾哈哈一笑,“疼闺女的人家都不会放过你这个乘龙快婿的!” “那小的就厚脸皮求主子给做媒了!”郭信康站起身来,郑重的拱手行礼,大有顺杆爬的架势。 “可有看上的人家?”郑青鸾还真没想到郭信康提了这么个要求。 “主子身边的姐姐们,哪个都是好的!”郭信康脸都快埋到胸前了! 萧信平和李信宁恨不能咬死这小子,悄没声息的放了这么个大雷!主子身边贴身的就这么三瓜两枣,你就先先手为强啊!果然跟老郭一样奸猾! 百一百二瞬间红了脸,狠狠的瞪了郭信康一样!人家却像是受了惊吓的鹌鹑,小模样煞是可怜! 还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货! 郑青鸾一笑,“我这次身边统共带了四个贴身的,想求娶,第一条,得人家姑娘乐意!只要她们点头,我就准备嫁妆。端看你们的本事!” 三人连忙谢恩!郑青鸾才让他们退下去! 百一百二看着郑青鸾的眼神就有些幽怨,郑青鸾笑道,“稍安勿躁!想娶你们,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二人这才放心! 第二拨过来的是五位副将,都是‘智’字辈,年纪也在三十五岁左右,不算年轻了!和他们说话,郑青鸾少了几分试探,多了几分尊重和恭敬。 “几位将军家里可安好?”郑青鸾给每一位都亲自斟了茶,拉起了家常。 “都好!”其中年纪最长的刘智柯留着一脸的络腮胡子,有几分凶悍之气。 “那就好!在边城也生活了半辈子了,想来也习惯了!倒是我,初来乍到的,猛地还有些不习惯!早晚温差太大!蔬果比肉还难得!幸而我爹让人给带了不少干货,要不然饭也吃不下!”郑青鸾的神情说不出的娇俏,像是小女儿家给长辈撒娇的似得。 而这些人的年纪,确实能当郑青鸾的爹!家里的孩子,甚至比郑青鸾还大些。李智柯有三个儿子,一个闺女也没有,见小姑娘说的可怜,马上就道,“这不值什么!咱们这儿也有不少野果子,改天让我家几个小子寻摸了,给送过去!” “那感情好!我可等着呢!”郑青鸾笑的一脸明媚,又问道,“大家疼我!我心里也过不去!这么着吧!有什么难处,只管找我!递个话过去就成!” 几人就相互看一眼,不知道这姑娘究竟是怎么个意思!去帅府拜见,不管因为什么事,落在有心人眼里,未尝不是站队啊!这话让人怎么往下说? 坐在刘智柯下首的白面无须的副将,名叫赵智和,他接过话头,“还真有有件为难事,请主子示下!”他的音调不疾不徐,“我家里五个小子,老二呢,实在不是当兵的材料!如今都十五了,还整天游手好闲!我也不敢把他放到兵营里吃闲饭!真是愁死我了!” 郑青鸾垂下眼睑,心里一笑,还真是个老狐狸!要是自己心里当初没谋算好,这会子还不得僵在这里了!她展颜一笑,“这不是大事!明儿你就让他去帅府!我还真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赵智和倒是一愣,“那就多谢主子了!”心里就有些打鼓! 郑青鸾看清了几人的态度,就也不再多话,“请诸位将军去吃酒!”这就是送客的意思了。 几人连忙告退,心里难免有些不安! 第三波过来的几人明显喝了酒,不过神色还算清明。这些是军中的参将,先锋。年纪大约都在二十四五岁。周成,白小舟,李重天就在其中! 这拨人少了些拘谨,多了些真性情!加上喝了些酒,开门见山,嚷着让郑青鸾给他们解决媳妇的问题! 郑青鸾哈哈大笑,“你们说,人家嫁闺女,图的是什么?” “这还用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能吃饱穿暖就是好日子!”说话的人是个十分粗壮的汉子,名叫李大锤,据说单手能举起两百斤的巨石,是一员悍将。 “这话实在!”郑青鸾一点也不端架子,开始掰扯,“我家里就是普通农户,跟大家的出身差不多!在我祖父手里,是有百亩地的!听起来也算是薄有家资吧!” 几人点点头,他们都是苦出身,百亩地可真是小地主了! 郑青鸾一副‘我就知道你们会这么想’的神情,“你们听我往下给你们算,我父亲这一辈呢,有五个兄弟,一房分下来也就二十亩地!这样还算多吗?” 几人摇头!真不算多!二十亩地,缴了各种赋税,也就刚刚不饿肚子。 “我祖父手里的田多,出息是不少!但人有了钱,他就想更进一步,于是就供养子弟读书!我家大伯和五叔两人进学堂,不仅花费无数,还让兄弟们生了嫌隙!” 众人了然的点点头!还真是这样!谁愿意把机会让给别人啊! “所以几辈人,人不断的变多,但田地还是那些,也就越过越穷了!到了我们这一辈,就拿我这一房来说,我兄弟姐妹五个,二十亩地!要是没有机遇,哥哥们连媳妇也娶不起,到下一辈,只能沦落成佃户!” 第114章 土地 第一百一十三章土地 郑青鸾缓缓的说着自家的事,很是唏嘘的样子,然后话音一转,“为什么说这些话?今儿我也跟大家交交心。” “这边城,好不好?”郑青鸾问了众人这么一句话,也不等人回答,就自问自答道,“不好!真的一点儿也不好!气候恶劣,民风彪悍。与异族接壤,时常战火连天,没有个太平日子过!”她神色肃然,“但是,我要说,边城之于我们这些将士而言,却是极好的!”郑青鸾站起身来,声音不由的大了起来,“因为它给了我们这些人以容身之地!因为它给了我们建功立业的机会!因为这里有我们生死相依的袍泽,兄弟!” “我们很多人把家安在这里,这里留下了我们的青春年华,留下了许多年轻的生命。我们侥幸活下来的人,也会把终生留在这里!甚至我们的儿孙将永远扎根在这里!我们或许有家乡,家乡或许还有亲人,但我们还回得去吗?那里还是我们记忆中的家乡吗?” “我们能守住的也只有边城!只有边城,才是我们永恒的归宿!” 三楼的过道里挤满了人,都是听见郑青鸾大声说话才聚上来的!有些人甚至抹起了眼泪!身无恒产的他们,哪里才是家乡? 郑青鸾没在意弥漫在人群中的悲伤,“你们中的很多人,都想成个家,把家安在这个你唯一熟悉的地方!可是为什么不成呢?因为只要有办法的人家,都不会让闺女来受这份苦,这份罪!但是,今天我要说,用不了多久,这里就会成为让许多人趋之若鹜的天堂!你们也尽可以慢慢的挑拣媳妇!” 这话一说完,人群中瞬间就炸开了锅,还有这样的好事? 郑青鸾伸出手向下压了压,等静下来,才道,“大家是不是觉得我异想天开?那我就来详细说说。” “侯爷这些年,一直在关注边城!为了萧家军的兄弟,做了很多努力!下面我说的这些,全是受侯爷的委托,代行其事!”郑青鸾把一切都推给萧云峰,这样才算是名正言顺,她不能出这个头。 “人,只要拥有土地,就能活下去!那么边城周围,大片的土地,怎么就没人要呢?不适合耕种吗?不是!小麦,荞麦,玉米,大豆,红薯,这些耐寒的作物都能种植!是因为土地贫瘠吗?即便收成只有好田的一半,我们也不算吃亏啊!别忘了,属于接壤的地的地方是不用纳税的!”郑青鸾话音一落,人群马上就躁动了起来。千百年来,中国人对土地的狂热从来不曾减退。 郑青鸾看着大家伙,等着众人消化这些话里的含义! 人群中走出一个年纪稍大的兵丁,官职很低,郑青鸾一时都没看出他究竟是什么职务。就见他上前行礼,“兄弟们攒几个钱都不容易,这边城朝不保夕,谁还有心情去种地啊!今儿听您这话,兄弟们也有些想头,请您明示!” “我知道大家顾虑什么!”郑青鸾呵呵一笑,“边城往南,快马三天,见不到人烟!我们呢?就孤悬在草原上!连个提供给养的后方都没有!众位都想成亲,都想生儿育女,边城就这么大,拿什么去养?” “所以,我才说,边城往南,尽可开荒!分文不取,按人头分!没有赋税,种子全由咱们萧家军提供!将来,成家的,凡是添丁进口,咱们都把田给补上!有家有室的,自有家人耕种!单身的,你们自己组团!或是轮流,或是雇人!随意就好!只要不影响训练!详细章程,随后会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吗?这就相当于自己在军中领一份粮饷之外,还有一份额外的产业!顿时击掌相庆!天福阁内外,鼎沸盈天。众人朝着南边叩首,以示对萧云峰的感激! 萧二萧五两人对视一眼,没有人比他们知道的更清楚,这哪里是侯爷的主意,分明就是这位女主子擅作主张!可这样的主张还真是越多越好!这就是所谓的军心吧! 就听郑青鸾声音高亢,“往北,就是草原。那么我们就该放弃吗?鞑子会放牧,难道我们就不会?你们可能不知道,咱们这边的牛羊肉,越往南越贵!我们为什么不把这些肉加工成肉干,从南边换取真金白银,粮食布匹?还有羊毛,纺成线,织成衣,比棉花贵的多!就连我们整日嫌弃的羊奶,加工成奶米分,不知道多少人稀罕呢!这都是宝贝!” “我们手里握着如此财富,还害怕没有人来边城定居!多少好闺女等着给你们当媳妇呢!怕啥!” 郑青鸾把一群军汉忽悠的心热脸红,才宣布,“三天后,就会有专人负责此事!明年开春,大家就都有自己的土地了!” 最后总结道,“我们不折腾,不闹腾,做好我们的本分!为朝廷守住边疆,为儿孙守住家园!” 等郑青鸾回到帅府,已经是下午了。无伯正在侧厅等着她。 “真的决定要这么做?”无伯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郑青鸾拿起桌上的茶壶,灌了一肚子茶水,才无奈的道,“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当初虽说把这一片划给萧家,但是你如今这么折腾,不怕上面那位忌讳?”无伯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虽说生性多疑了些,但只要能产出粮食,谁产出的意义并不大!萧家军所耗有限,多出了粮食,还不是辗转在民间,有什么区别吗?”郑青鸾的语气很是不以为意。 “我还没到边城,就有不知道多少人暗地里想看咱们的笑话!等着萧家军内讧呢!更有甚者,暗地里挑事,打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主意!偏偏咱们这三位将军,不知道是真糊涂还是假聪明,连个面子活都做不了!我要是现在就跟他们计较,胜败且不论,让下面的兵将怎么看?哦!你们萧家是主子,十来年不管不问了,一露面你就指手画脚!如今军中的老人还剩下多少?年轻人没受过萧家的恩惠,哪里有什么感情可言?” “既然如此,那干脆就不去争!萧家缺席了十年,如今补回来不就是了!咱们不要军权,不要指挥权,只关心他们过的好不好!一心为了他们过的好努力!人心都是肉长的,好歹自然分得清!不是说‘货比货得扔’吗?让他们自己去掂量就好!这样的事,那三家不敢反对,也没立场反对!哪怕露出点不赞成的意思,下面的人就能将他们吞了!不用咱们操心!” “这样不仅赢得了军心,还转移了矛盾和注意力!谁敢在这时候跳出来挑拨,不仅没人相信,还会暴露自己!要真有这么个蠢货,那他就死定了!今天以后的萧家军,哪怕确实有别人的棋子,作用也不大了!将领是别人的,可士兵的心是咱们的!用咱们的人反咱们,成不了事!” 郑青鸾脸上扬起自信的笑,“用不了两年,边城就会成为西北重镇!谁也无法撼动!这才是萧家的根基!” “看来是我老了!”无伯笑的很欣慰,又问,“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原因吗?” 郑青鸾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她叹道,“只有如此,有了土地,吸引来人口,才能从根上解决萧家军的兵源问题!咱们再不是无根之木了!” 无伯点点头,“做得好!只有边疆告急,朝廷才允许咱们招兵!这样下去,确实是难以为继!如今来投军的人,都是各地活不下去的人!不是长久之计!做得好啊!”说着,往郑青鸾的手里塞了一个金属盒子,然后转身出去了!背影看起来轻松又挺拔,丝毫不见老态。 郑青鸾喝了一杯茶,才起身去了内院,打发走伺候的人,打开盒子一看,竟然是帅府甚至是边城的底下通道的图纸!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简直是一座地下之城!如此大的规模,不知道耗费了几代人的心力!她把这薄绢郑重的收起来,塞进手镯的暗格里。 此时整个边城都沸腾了!到处都是狂热的军士。 李智谦听着儿子的讲述,面色越来越郑重!客观的说,这真是一个大胆的好主意!一下子将他们三人推到了两难的境地! 反对!肯定不行!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下面的人能撕了他们。 赞成!看在下面的人眼里,何尝不是交权的意思!即便霸着不放手,又有多少实际意义?人心所向啊! 李智谦突然就生出一种,难怪人家是主子的心理! 李信宁不确定的问道,“这究竟是主子爷的意思,还是这位女主子的意思?” “呵呵呵-”李智谦晦涩一笑,“有什么差别吗?如果是主子爷的意思,这就证明咱们这位主子爷果然厉害,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要是女主子的意思,那就更了不得了!能让如此厉害的女人甘心躲在幕后,那他的本事,只能是更上一层楼了!” 第115章 急需人才 第一百一十四章急需人才 话放出去了,可郑青鸾只觉得心里更沉重了。知易行难,大概就是自己现在这个状态吧!关键是手里没人可用啊! 三天时间!只有三天时间,就得把班子给搭起来!上哪找这么些人去? 百一端了盘红红的果子进来,“主子尝尝,本地产的!” “海红果!”郑青鸾拿了一个,“还不到成熟的时候,怕是有些酸,用蜜裹上,做成果脯才好!”果然只尝了两个,就不再多吃。又让百一采买些,给护卫们分一分,“都尝个新鲜吧。”毕竟这边想吃个新鲜果子,还真是不大容易。 “谢主子体恤!”百一让百二去传话,回身询问,“主子晌午什么也没吃,这会子想用些什么?再大的事,一时半会儿的也办不了,也别着急上火!” 郑青鸾随意的道,“不是有烤的羊腿肉吗?片上一盘子,拿两个烧饼,一碗汤就行了!别为了口吃的,再瞎折腾了!” “哪里就至于这样?侯爷提前让人准备了不少干货。您等着!”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衣食住行!萧云峰倒是考虑的仔细!只是跟边城的麻烦比起来,他这点用心实在让人瞧不上!心里这样鄙薄着,不过嘴角到底翘了起来。 一盘子烤的羊腿肉,一盘子杏仁木耳,一盘子笋干炒腊肉,百一笑呵呵的道,“无婶刚送来了一盘子拍黄瓜,一盘子韭菜炒豆芽,还有葱油牛肉饼。怕是自己开的菜园子产的鲜菜。赶明我也找块地方,种些大白菜,小青菜,萝卜什么的!供应主子吃还是不成问题的!” 郑青鸾先喝了一碗豆腐火腿汤,觉得还可以,才赶紧吃饭,道,“所以我才着急呢,现在把田分下去,还来得及种上冬小麦,或者一茬秋菜。” 正说着话,萧二萧五来了。郑青鸾估计他们也是刚吃完饭,“要不要再喝点汤?” 两人摇头。萧二笑道,“今儿咱们用的牛杂汤!我让厨下把牛筋单留出来,卤好了给主子送来,随时都能吃,当零嘴吧。” “这个好!”郑青鸾接受他的好意,“以前在家的时候,想吃牛肉都不大容易得!”她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但也不好总是边吃边说,撸过午饭,撤了饭桌,才说到正事。 “主子,这田地的分发,您可有具体章程没有?”萧五皱着眉头,觉得这事办起来不是一般的繁琐。 “这个容易,按军中的编制来,比如,以营为单位,让他们自己统计,单身的放在一起,成家的放在另一边,统计好他们的家庭人口。每人十亩,他们多少人,就领多少地。划分在一片,等将来都成了家,这一片,就是一个自然的村落,甚至城镇。好管理!”郑青鸾沉吟片刻,“肯定有弄虚作假,虚报人口的事情,都是难免的。每一营之间要有预留,等将来添丁进口,难免要补分田地。放在一起好管理。当然,田也有好坏之分,差些的,每人多分一些,抓阄决定,谁也别怨天尤人!” “咱们呢,从各个营抽调人手,组成一个监察队,若是发现有瞒报,分配不公的,军法处置!”郑青鸾皱着眉头,“这只是个大章程,小细节还得专人负责!可现在的问题是手里没人可用!也是我心里着急,倒是莽撞了!” “人有呢!”萧五笑道,“仁义礼智信,按辈分往下排,到信字辈,人着实不少。很多都不适合军营,可以前也没地方安排,不过是瞎晃荡呢!如今主子既然要用人,何不启用他们。能排上辈分的,家里的条件都不差,肯定读书认字,能写能算。这就比其他人强些!况且,这也是家里的世仆,不能寒了老人的心呢!有些人家长辈都战死了,小辈的日子也不大好过!这些人比别人更可靠些。” 郑青鸾还真没想到这一点。如今这么一琢磨,还真行!她也不是犹豫不决的性子,马上道,“传令下去,只要是信字辈,身上没有差事的,明儿一早来帅府报道!”刚说完,心中一动,补充道,“无论男女!只要年满十三岁即可!” 萧五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出去办事了。 萧二则递过来一个小竹筒,口子用蜡封住了。郑青鸾接过来,就知道是萧云峰的密信到了,她也不避开萧二,直接开启,看完后马上写了回信,又塞回竹筒,还给萧二,“今天就发出去!”她也不怕人偷看,因为里面的密语只有她和萧云峰能看懂。 萧二接过来,起身告退。 郑青鸾却想着萧云峰信上所写的内容,之前的海寇之事确实是假的,可就在萧云峰到达的前三天,狼真的来了!一个镇子被屠杀殆尽!这也就是说,萧云峰一时半会,从南边脱不了身。同样意味着,自己在边城的日子,会无限期的延长! 妈蛋的!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她想回家! 正想着心事,百二来报,“刘参将家的几个小爷求见,说是给主子送果子的!” 刘参将?郑青鸾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就知道这说的是那个大胡子刘智柯。这人反应倒是快,笑道,“领到侧厅去吧!我马上就过去!” 百一笑着给郑青鸾换了一身男装,因见得都是年纪不大的小爷,姑娘的装扮就有些不合适。 “这位刘参将可真是为妙人!看着是个粗人,想不到心思倒是细致!这边主子决定用小辈的话还没出帅府,他倒先一步把人送过来让主子看,可见内里是个精明的!” 郑青鸾也一笑,“但愿多几个这样的聪明人!就怕那些自诩为聪明的家伙!” 侧厅里,最大的刘信福也不过十六岁,老二刘信禄十四,最小的不过十二岁,名叫刘信寿。 “大哥,二哥,你看外面的姐姐们多好看,比春花姐姐好看多了!”刘信寿小声嘀咕。 “是怪好看的!”刘信禄嘻嘻一笑,“我说大哥,找媳妇就该找这样的!别老惦记那春花了,娇滴滴的,咱家可养不起那样的娇小姐!” “滚犊子!谁惦记了?”刘信福眼睛往外一瞄,见没人听见他们说话,才小声道,“那是别人缠着我,我什么时候惦记她了?不许胡说!听见没!再敢瞎嚷嚷,回去抽你!” 三人只管瞎乐呵,一点也没有拘谨的样子。 郑青鸾一进来,三人立马起身行礼,她摆摆手,“不用多礼了!随意坐吧!”说着俯身从框子里拿了个绿中带红的果子,枣子般大小。也不说拿去清洗,直接塞到嘴里,还真是甘甜多汁,又脆爽多肉。她竖起大拇指,“真想不到,咱们这里竟有这样的美味,比起那些进贡的贡品,也不遑多让!真是谢谢你们了!大中午的,也不知道顾没顾上吃饭?” “一人吃了两个烧饼,哪里就饿着了?”刘信寿不待两个哥哥答话,就连忙表白。让刘信福和刘信禄好一阵尴尬。 “你们都排在信字辈,来帅府,就不能算是外人。客套什么?”说完吩咐百二,“去安排饭食,把带来的孜然用上,让他们尝尝鲜!” 等百二下去,这才回头和他们说话,先问刘信福,“如今进营里当差了没有?” “去了!当了三年差了!”刘信福一开口说话,就透出一股子稳重气,“如今没有大的冲突,都是小规模的摩擦,倒是上了两回战场,升了两级!” 这就是说薄有军功了!郑青鸾了然的点点头,“咱们边城发展起来,必然会引起鞑子的觊觎,战争在所难免,好好练兵吧!总有你们的用武之地!” 刘信福眼睛一亮,响亮的应了一声。主子这是变相保证,一旦开战,定会用他的!这让他如何不喜!萧家军不是谁都能有抢先得军功的机会的!虽说难免有危险,但富贵险中求啊! 郑青鸾看向刘信禄,对方憨憨一笑,“小的也就在营里挂了个号,还没正经当差!” “那你平时都做些什么?”郑青鸾也不在意,每个人擅长和喜好都不一样,这是很平常的事。 刘信禄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笑。 刘信寿揭自家二哥的老底,“他啊!他就是忽悠那些外族人,让人家高高兴兴的把咱们这边的东西高价买回去!” 郑青鸾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商业人才,就笑问,“那生意怎样?还好吗?” “坑了人家,人家还谢谢他!每次来交易还找他!他还能厚着脸皮继续坑人家!”刘信寿刚说完,脑袋上就挨了自家二哥一巴掌。 郑青鸾哈哈大笑,“你也别打他!我正要找你这样的人!有大用呢!”郑青鸾摆摆手,“你们来的巧,我这边刚下令让没差事的信字辈明儿来帅府,我好选些得用的!你倒提前来了!明儿一早到帅府集合吧!你这样的本事,混在市井真是可惜了!” 刘信禄听了大喜,连忙磕头谢恩!主子肯用他,就是他的本事! 第116章 童子军 第一百一十五章童子军 “那我呢?主子看看是不是也给我个差事!别看我年纪小,该会的都会啊!”刘信寿连忙蹦起来,在郑青鸾面前晃悠。 “你今年多大了!”郑青鸾心中早有一个想法,如今看着刘信寿带着股子机灵劲,倒觉得或许可以试一试。 “十二了!”说完后马上一本正经的道,“快十三了!” “这样吧!你在三天内,能凑够一百个年纪在十一到十三虽的孩子,并把他们集合好,带过来。我就把你们组成童子军,让你来率领,你看怎样?”郑青鸾笑道,“必须是自愿的,家里也同意的。而且能长期呆在帅府。成年以前在帅府学习,成年之后,战场才是你们的归宿!要有这样的心里准备的人,才算数!”见刘信福瞪大了眼睛,郑青鸾笑道,“怎么?不敢答应?” “答应!怎么不答应?”刘信福傻乐,“别说一百个,两百个我也能找来!”想了想,不放心的问,“您不是逗我玩吧?” “这是帅府!行的是军令!哪里来的戏言!”郑青鸾也端正了脸色。 刘信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才问道,“普通平民要吗?就是家里没人在咱们萧家军当差的,这样家庭的孩子,主子招吗?” “招啊!”郑青鸾点点头,“不过你要把他们的底子查清楚,写成书面材料拿过来备案!”这就是政审了! “还有一些人-”刘信福吞吞吐吐,“他们父亲或母亲是异族人,有些甚至连自个的父母是谁都说不清楚,咱们要吗?” 这是什么情况?郑青鸾疑惑的看向刘信福,眼带询问。 刘信福瞪了刘信寿一眼,尴尬的道,“边城就是这样,发生战争的时候,很多平民就成了俘虏。尤其是女人!鞑子那边把抢去的女人充作俘虏,很多人就怀了身孕。后来咱们把人抢回来,就-” 不等他说完,郑青鸾就明白了!这些孩子的处境不会太好就对了!没人把他们当作自己人!甚至于连自己的亲生母亲也会把他们当作耻辱!这不是谁的错!这是战争带来的苦难! 郑青鸾看向刘信寿的目光就带了赞赏之色,这么多人没发现这个问题,只有他发现了!没错!这批人如果用好了,比别人更忠诚!她点点头,“要啊!都要!你可以去告诉他们,无论男女,想来的都可以!” “哎!”刘信寿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挠挠自己的头。 “行了!跟周海出去吃饭吧!”郑青鸾见周海等在侧厅外,就打发他们下去了。 “主子!这童子军-”百一有些哭笑不得!帅府来百十来个皮猴子,还不闹翻了天。 “十年后!他们就是萧家军的中坚力量!”郑青鸾边往后院去,边解释了一句,就不再说话。 百一忙应了一声‘是’。再不敢多话! 刘家三兄弟出了帅府,各自上了自己的马!一路飞奔回家! 刘智柯今儿喝了点酒,小睡了一会刚起来,正坐在院里磨自己的佩刀,见三个小子进门,就骂道,“送个果子,我当你们现种果子去了!这老半天功夫!” 见三人一脸喜色,心中就有了底,“见到主子了!赏了什么好东西你们乐成这样!没出息的东西!” 刘夫人是个粗粗笨笨的妇人,性情却最爽利,闻言从房里出来,嗔了自家男人一眼,才斥道,“不能好好说话呀!让孩子慢慢说!” 说完拉着小儿子就进了堂屋。其余爷三个都不敢吱声,跟着进去。刘夫人给三个儿子一人端了一碗凉开水,就道,“晌午没顾上吃饭,这会子怕是饿了!倒是给你们留了饭,凉面!我这就给你们端去!” “慈母多败儿!”刘智柯小声嘟囔了一句。见自家婆娘瞪起了眼睛,立马就缩回去了! “娘!你别忙!主子留饭了!吃饱了才回来的!”刘信福放下手里的碗,扶了刘夫人坐下说话。 “真的!娘!帅府的饭老好吃了!那一样的羊肉,也不知道里面放了啥东西,香的人恨不能把舌头吞下去!”刘信寿一想起美食,就直乐呵。 “光记着吃了!”刘智柯骂了一句,才问道,“见到主子了吗?” “见了!主子很和气!”刘信禄笑迷了眼,“问了我们现在都干什么?还让我明儿到帅府去,说是有大用呢!” 这倒让刘智柯吃了一惊,他本打算让三个小子在主子面前混个脸熟,没想到还有这好事!自家老二在他眼里,那就是街面上的混混,坑点小钱财,犯不了大错,但也难有大出息。主子能用他干什么? 刘信福解释道,“主子说如今正是用人的时候,凡是信字辈没差事的,他都有安排!咱们今儿是赶巧了!看主子的意思,对老二做生意的本事很是赞赏!也说了以后会用到我!”他犹豫了片刻,才道,“以我看,主子最看重的怕还是咱们老幺!” “老幺?”刘智柯看了靠在自家婆娘身上的小儿子,皱了眉头,问道,“怎么说?” “主子要组建童子军!让咱们老幺负责!”刘信福小声道,“说是要长留帅府,学文习武!” “这是好事!”刘智柯眼睛一亮,“让咱们给逮着了!”看向刘信寿的目光就带了笑意。 “爹是说,以后!”刘信禄看向老幺,有些不确定的问。 “就是以后啊!”刘智柯哈哈一笑,“主子到底是主子啊!想的就是远!这群小崽子,不用十年,四五年内就能成气候!” 一个下午,帅府召集信字辈的事,全边城就都知道了!最特别的一点是,女子若是愿意也是可以的! 晚饭过后,萧智明在书房里,书桌对面坐着他的长子萧信太。 “明儿,你也想去?”萧智明目光灼灼的看向自己的大儿子,见儿子面色白皙,身形消瘦,有些犹豫!自家这样的地位,真不用巴巴的上去领差事! 萧信太看着自家老爹,真是有些无奈,“这不是差事不差事的问题,这是对主子的态度问题!今儿天福阁上主子的话,您不是不知道!下面的人都盯着呢!但凡咱们露出点对主子不敬的意思,您看看下面的人会不会炸营!” “要不让人去给主子说一声,身体开不得玩笑啊!”萧智明有些犹豫。 萧信太垂下眼帘,“没事!一会子功夫就回来!”其实他心里是想去的!他身体虽说不强壮,但也不是风一吹就倒!不过是打小不招母亲待见,在母亲眼里,可能弟弟更适合接父亲的班吧!可是他们怎么就忘了,上面是有主子的,哪里是自家说了就算的。自己一个大男人,已经娶妻了!妻子也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可偏偏母亲看不惯!再不能这么下去了,争取个差事,想办法搬出去,大家都轻松。 萧智明心中也有些明白,怕是这孩子不愿意在家中蹉跎下去。罢罢罢!儿孙自有儿孙福,他去闯一闯,未尝就没有出路! 得到父亲的允许,萧智明才回到自己的房中。妻子方氏正在收拾明天出门要穿的衣服。 “你要去,我也不拦你。不过好歹将你的情况跟主子说明白,看有什么轻省的活计没有?今儿才说要分田,之后又少不了统计人口,分发种子。这些写写算算的事情,咱们在行!能争取到这差事,也就万事不愁了!也算是要体面有体面,要权利有权利了!”方式的父亲是个秀才,早早就病死了。跟着舅舅一家来的边城。人长得娇俏,也能写会画,两口子感情不错,只是至今没有孩子。受了婆婆不少气。 “哪里就有那么些好事等着咱!”萧信太呵呵笑,“这位主子年纪不大,手段却老道!咱爹心里还不服,想硬抗下去!主子要是心里怪罪,打发回来也是有可能的!” “最坏也就是继续现在的日子,有什么关系!”方式不以为意,“权当散心去了!整天闷在屋里,没病也憋出毛病了!” 城南,一处小院里。 兄妹二人面对面坐着,他们的祖父,父亲,兄长,全都战死了!如今只剩下他们兄妹二人。 孙信长看着自家妹子,“你就在家吧!哥能养活你!”他今年十四了,因为十三岁的妹妹病了半年多,还没来及去营里,这边主子就有了差遣。自己明儿要去帅府报道,可妹子也跟着瞎掺和,真是让人头疼。看那些女护卫威风赫赫,可训练多苦啊!哪里舍得让自家妹子受这个罪! “主子身边没带几个伺候的!我去怎么了?就是给主子做做饭,洗洗衣服,那也是好差事啊!我这病了一场,手里的银钱都没了!要不了两年该给哥说亲了,虽说往后咱们能分不少地,但大家都有,哪里就显出咱们来?还得手里有银子才成啊!”孙梅香十三岁了,也是半大的姑娘,向来就是个有主意的人,“况且咱们没有靠山,也不是长久之计!能在主子身边,谁敢瞧不起咱们!听说咱们女主子可是女案首,我跟着,也能学个眉高眼低,不至于让人说是野丫头啊!” 这个晚上,边城不少家庭,进行着各种各样的对话,主题只有一个,帅府相召。 第117章 李代桃僵 第一百一十六章李代桃僵 当早晨的第一缕光线通过云层,照射到帅府门前的广场上时,广场上早已经人声鼎沸了! 郑青鸾正吃着早餐,听萧五说共有百十来人,还唬了一跳,“这么多没差事的?” “即便有差事,也希望能在主子跟前露露脸,人之常情!”萧五看着郑青鸾递过来的肉夹馍,也没客气,坐下开吃。 “不怕人多,正愁人不够使唤呢!只有不会用人的主子,没有无用的奴才!”郑青鸾又吃了两个小笼包子,牛肉馅的,有些腻得慌,还好有醋汁子蘸着吃。又喝了一小碗小米粥,抹了抹嘴,起身往外走,“咱们瞧瞧去!” 此时这些人已经做好了登记,在演武场的梯形台阶上就坐了。零零散散,关系亲近的自然凑成一堆。有些干脆是一家子兄弟子侄!郑青鸾的到来让广场上静了一静,众人马上站起身来,行礼问安。她今儿一身胡服,玫红的袄银灰的裤,脚蹬一双白色的小马靴,头发炸成马尾用银冠束在头顶,英姿勃勃。 郑青鸾笑着让众人免礼,似乎是漫不经心的看了看全场,人群中还真有二十来个姑娘,倒是游离在人群外的一个小姑娘引起了她的注意,那姑娘看着身量有些不足,头发枯黄,衣服上还打了补丁。显得很不合群。但神态却没有丝毫拘谨,紧紧抿在一起的嘴角看的出来这是一个性情刚硬而且倔强的人。 郑青鸾的目光只是一扫而过,过分的关注只会给这姑娘带来更大的麻烦。等要收回目光时,又看到一个意外的身影,和萧信平有六七分相似,只是这个人显得苍白瘦弱些,满身书卷之气。她心里便知道这是谁了?萧智明的长子,还真是有趣! “我这里有不少差事,若是你们做好了,不比上阵杀敌的功劳小,端看你们能不能胜任?”郑青鸾开门见山,想要人拼命,就得让他们看到金灿灿的前程。见众人两眼放光,才笑道,“你们有什么擅长的,现在就想好,每个人都会给你们一个恰当的位置。” 说完这话,郑青鸾就往旁边的待客厅而去,吩咐萧五,“按名册把人一一叫进来,我得认认人!” 第一个进来的是萧信太,作为萧智明的长子,他的身份特殊而敏感。 他在郑青鸾面前表现的很恭谨,“小的身体一直不大康健,但也希望能为主子分忧,自己也能有在世间立足的本事!” 这话说的很实在!郑青鸾微微有些讶异,“你把手伸出来。”一副不容置疑的语气。 萧信太虽然疑惑,但还是不由自主的手伸了出来。郑青鸾伸手搭脉,倒把萧信太唬得不轻,这是给他诊脉呢?还真是让他受宠若惊。 一盏茶功夫,郑青鸾收回了诊脉的手,道,“谁说你体弱了?完全是无稽之谈!你的身体虽说不能超负荷运动,但也是和正常人一样啊!哪里就体弱了?你是长期缺乏锻炼,而且营养不良!我就纳闷了,以你们家的情况,你是吃不饱还是吃不好,愣是长年累月饿出来的毛病!什么情况啊?” 这话的冲击太大,把萧信太震得不能回神!自己没病?这怎么可能?他又看向郑青鸾,见她眼神清澈,带着不解,心里就信了八分。 打小母亲就说他体弱,不能在外面见风,不能吃太饱,六七分就可以了!长年累月这样的生活他也习惯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错的!原来一切都是为了把一个正常人养的体弱多病! 这究竟是为什么? 这也是郑青鸾不解的原因!一个亲生母亲,是不可能这样对自己的孩子的!这里面怎么看都透着蹊跷。 “这样吧!帅府缺个长史,处理帅府对外布告,公文。我看你也读了不少书,应该可以胜任!明儿起,搬到帅府吧,嫂夫人也接过来,我身边正好也缺人!如果你母亲不放人,你就去找你父亲,问问他,我这当主子的是不是用不起他萧智明的儿孙。”郑青鸾的话带着几分凛然的杀气。 但萧信太却知道,这些不过是为了让自己顺利脱离出来的借口。他郑重行礼,“谢主子再造之恩!” “起吧!”郑青鸾脸色和缓,“这件事你先别声张,我觉得很是蹊跷!等我查证以后再说吧!” 萧信太愕然的抬起头,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是母亲偏心那么简单吗? 郑青鸾解释道,“你想想你是几岁开始身体不好的?应该是有印象的吧!我如果没记错,十八年前,边城被破,你与你母亲失散了,护卫护着你逃走,直到两年后,你才重返边城,这时候你弟弟萧信平已经出生了,可对?” “对!”萧信太点点头,想不到这些陈年旧事主子也知道的这么清楚。自己府里恐怕都没几人记得!那么是不是说,其实府里的一切,主子都了如指掌呢! “那么,你能确定回来后见到这个母亲就是你的亲生母亲吗?”郑青鸾放下个大炸弹。 萧信太脑子里‘哄’的一样炸开了!如果这个母亲不是亲生母亲,那么一切都解释的通了!那她究竟是谁?父亲是否知道?一时间脑子里乱糟糟一片。”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郑青鸾不负责任的说了这么一句话,挥挥手,“去吧!别漏了马脚!” 等萧信太出去了,郑青鸾才叫来了萧二,“去盯着萧智明和他的夫人!我怕这位夫人早就被人替换了!就是不知道咱们这位萧智明将军是不是知道?可是可能吗?即便是孪生,也肯定在细微之处有差别的!别人或许可以糊弄过去,但夫妻之间,是绝对不可能的!” 萧二楞了半天,才道,“换了?谁换的?目的是什么?” “这就是我要你查的!”郑青鸾也有些头疼,“谁都有可能!最可能的还是上面那位,不是他,就是先皇!”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萧二听的瞬间冷汗直冒!这是早就相对萧家军动手了吧!这么早埋下伏笔。 “萧智明的夫人曾是老太太身边服侍的丫头,她家里有什么人,怕是早已经不可查了!”郑青鸾叹了口气,“除了上面的人,那个时候谁能在这么关注萧家。对于他们而言,若萧夫人真有孪生姐妹,或者只是长的相像的姐妹,替换一下,并非难事!” “所以,萧智明的夫人才要养废长子,扶持自己生养的次子。只要萧信平接替了萧智明,那么就能变相的掌控萧家军?”萧五猜测道。 “差不多吧!”郑青鸾冷笑一声,“还真是有耐心!就是这么鬼鬼祟祟,叫人瞧不上!” 萧二郑重的点点头,下去安排人手查证了!他得赶紧把这消息递给自家侯爷才是!这次多亏了女主子,不然,还真不知道,萧家军是被人这样一步步蚕食的!这次不仅要查查萧智明,其他人家也该好好清查一遍,妈蛋的!还真是防不胜防啊! 刘信禄站在郑青鸾面前,倒没有不自在,“请主子吩咐!” 郑青鸾一笑,“你也知道,我打算建几个大作坊,肉干,腊肉,还有奶米分,毛线。这些都要人负责!这事我交给你!你去外面把你要用的人挑出来,再带给我看。” 刘信禄眼睛一亮,这可是个好差事!忙乐呵呵的去选人了!这些人他没有不熟悉的,谁能干什么他心里都清楚! 不大一会子功夫,刘信禄就挑了三十个人过来,郑青鸾简单的问了一边,见管事的多数都利索灵活,管账的木讷呆板,就笑着点点头,这样选人,也算是有道理。只有坚守原则的人管账,才能最大限度的保证没有人贪污。 “去甲号房吧!一会儿会有人会告诉你们具体任务!每天都要递一张条陈过来,把每天的进度详细汇报上来!我会亲自阅看!也会不定期去检查!”郑青鸾叮嘱了一句。 又把善算学的人留下来,准备分田的事。 把读书好的分作一处,郑青鸾郑重叮嘱,“帅府会在城里开办义学,请你们给孩子启蒙!叫他们读书识字,明白事理即可!” 对于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他们来说,这真是一份体面的差事。哪有不乐意的! 又把剩下的男丁集合在一处,“帅府会在城里开设医馆,还会建商队!你们自己去选,看自己适合干什么。”剩下的事,自有药杵和周海处理。 这些人究竟怎样,得试过之后才知道,到时候再重新调配也就是了! 等最后一拨二十来个姑娘进来,郑青鸾才重新打起精神。从这些姑娘的衣着打扮不难看出,都是家境不甚好的人家出来的。这让郑青鸾多了些同情,心里也更加谨慎。 “以后要常驻帅府,你们家里都同意吗?”郑青鸾语气淡淡的,不远不近。 众人连道‘同意’。 “我这里有个苦差事,很累人!你们谁愿意?”郑青鸾眼睛扫了一下下面,眼里带着玩味。 第118章 胡天八月即飞雪 第一百一十七章胡天八月即飞雪 孙梅香听着外面呼呼的风声,知道这是变天了,就赶紧起身。她就是那天主动站出来要做苦活累活的人。她知道自己没有靠山,想留在主子身边不容易。可是哪怕苦点累点,好歹能看到出头的希望啊!没想到主子是个促狭的,愣是把自己身边的丫头这个活计说成是苦活累活,倒叫她捡了现成的便宜。如今主子屋里的洒扫清洗都归她了。说实在的,在家里她也就做这些活计,甚至更辛苦。现在轻省多了!哥哥孙信长如今在帅府也是书吏,做点写写算算的活,两人都住在帅府,哪一日不见面?虽不如家里自由,但吃穿都是府里的份例,月银也不少!哥哥一月二两,她一两!还时不时的有些赏赐!这样的日子以前做梦都不敢想! 她利索的打理好自己,就出了门!天还黑的很,也就凌晨三四点的样子。北风呼呼的吹,零星的雪花飘飘洒洒,今年的雪来的格外早!她才要去柴房拿扫帚,就看见厨房也亮起了灯光。丹阳母女也起身了! 说起丹阳的娘白婶子,那也是个可怜人!男人战死的时候,她刚怀了一个月的身孕,又恰好叫鞑子抢去了,过了三个月,再回来肚子就显怀了!夫家的爹娘兄弟根本就不认她肚子里的孩子,把她逐出家门!丈夫的抚恤金自然就到不了她手里!她性格也刚烈,应是靠着给人缝缝补补活了下来,也生了一对龙凤双胎,白丹阳和白丹归。这兄妹俩生下来就被人看不起,都说他们是鞑子的种!可想而知他们过的有多艰难! 孙梅香叹了口气,那天站出来要干苦活累活的,除了她,就是丹阳!主子似乎对丹阳更感兴趣,还问她为什么坐的离人群那么远?可见是早关注她了!没想到主子听了丹阳的身世,不仅接纳了她,还让人接了白婶子来,又把白丹归放到了童子军中!白婶子手艺好,主子让她管后厨,平日她们母女就住在厨房边上的角房里! 她这边正走神呢,白婶子走了过来,递了一碗热汤过来,“枸杞羊肉汤!快趁热喝!炖了一晚上了!” “谢婶子!”孙梅香连忙接过来,“婶子怎么也这么早?” “变天了!做点热乎的!就是有点费时间!”白婶子收拢了一捆柴火,“主子最近又是忙分地,又是开作坊,组织商队,还给学堂里的娃子们讲课,又得到医馆义诊,脸都瘦的只剩下巴掌大了!得好好补补!” “这倒也是!”孙梅香想到郑青鸾小小年纪,叹道,“主子也不容易!好在昨儿我听哥哥说,基本走上正轨了!以后能轻省些!就是主子一直想今年能种上一茬冬小麦,怕是不成了!”说完看看外面越来越大的雪片。 “咱们这儿,一年能种上一茬的庄稼,咱都知足!”白婶笑道,“得亏丹归如今进了童子军,也算是萧家军的人了!我们也分了三十亩地!明年还得雇人种呢!”很是满足高兴的样子!有这些地在,不论啥时候,都饿不死! “我们家也一样,得雇人!”孙梅香呵呵的笑,见外面的雪越发大了,连忙拿了扫帚,“婶子,我得忙活了!一会子雪下厚了,越发难收拾了!” “我叫丹阳帮你!”白婶子接了她手里的汤碗,夹了一捆柴火,就往厨房去。 果然,就见丹阳也拿了大扫帚过来。平日里丹阳在主子屋子就是跑腿,从厨房提饭端汤,拿个点心什么的!其余时间多数在厨房帮忙!两人的交集不多,所以也都不说话,埋头干活! 雪越下越大,两人扫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天快亮了,百一和百二交班,才看到这俩傻姑娘早成雪人了! 百一连忙喝止,“你俩咱这么愣呢?这么大的雪,扫的利落吗?把回廊里飘进来的雪弄干净就行了!都回去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再喝碗姜汤去去寒!”说完就赶紧进了屋。 百一进了屋,把碳盆的火挑旺,屋子里这会子温度明显降了下来。炕洞在外间,百一重新添了柴,她早看出来了,主子最怕冷!在这边城,小半年都是冰天雪地,小主子有的罪受! 绣裳抱着两大包裹衣服进来,看到百一烧炕还愣了愣,“炕又凉了?” “没呢!”百一小声道,“今儿冷的厉害!怕主子冷!” 绣裳了然的点点头,“我也拿了大毛衣裳来,在熏笼上唔唔!” 两人忙活完,时间就不早了!只是风刮的邪行!卷着雪花肆意横行! 郑青鸾睡的迷迷糊糊,只觉得身子下面滚烫,但鼻尖脸蛋却冻得的厉害!一睁眼,见屋子中间碳盆里的火烧的红彤彤一片,那咋还这么冷呢?听见外面呼呼的风声,鬼哭狼嚎一般,心下一跳,昨儿晌午还穿着单夹袄,今儿就变天了?这才过了中秋节没几天啊?这秋天也太短了一些吧! 此时她脑子里只有一句话,“胡天八月即飞雪”,这句话原来是写实的! “百一!”郑青鸾缩在被窝里叫嚷,“去让人把火墙都烧起来!” 帅府的每间房,都是双层的火墙。边城外,就有一处露天的煤矿,平日里都有驻军把守!每个士兵将领,每年都有相应的供应!帅府的供应他们更不敢马虎!所以郑青鸾不担心没东西取暖,就格外大方,叫人早早的烧上火墙! “主子醒了!”百一进来,见郑青鸾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只露出双眼睛来,就笑道,“如今还早呢!真到了寒冬腊月,可怎么办?” “冷就烧起来!再冷就多烧些!”郑青鸾难得的不讲理,“快些去!我记得棉衣都发下去了!那就传令下去!训练不能停!别觉得屋里舒服,就不想动弹!”见绣裳抱着衣裳进来,吩咐道,“伺候我起来吧!一会子和那群小的一起出操!” 百一无奈的出去了!绣裳则把暖烘烘的棉衣棉裤递给郑青鸾,看她冻得缩头缩脑,忍不住轻笑。 郑青鸾简单的梳洗后,就出了门。风夹着雪花刮在脸上,跟刀子似得生疼!演武场上,两百个童子军已经在跑圈了!郑青鸾马上脱掉身上的大氅,加入他们!众人经过一段时间,从最开始的新奇,别扭,到如今已经习以为常了! 今天依旧是两公里,顶风冒雪,不是一般的艰难!郑青鸾陪他们跑完全程,才交代刘信寿,“把人领到澡堂子泡泡,一人一碗姜汤。吃过早饭,依旧去大礼堂,听先生讲课!下午就在寝室里,每人两百个俯卧撑,两百个仰卧起坐,你盯着!” 刘信寿这时候气还没喘匀呢!连忙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边上站岗的护卫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他们有自己的计划,根本不用郑青鸾操心! 她带着一肚子冷风回了屋里!此时火墙已经烧起来了,房里暖和了不少。郑青鸾要了热水,脱了衣服就直接泡在里面,“让人传话,医馆多备些防寒的汤药,熬好后就放在大堂里!但凡需要的,免费供应!不计成本,不限量!” “义学的孩子们,每天免费供应一顿午饭,学舍里炭火给足!” “善堂里,一日三餐,必须热汤热饭。炕也要早早的烧起来!让人每五天送两车炭去!我会不定期的检查!” 巧算应了一声,匆匆出去了! 郑青鸾泡了热水澡,才觉得自己身上松快了些!把湿淋淋的头发用干布包了,才穿了棉袄棉裤,懒得系棉裙子,就穿了家常的棉鞋,在外屋的炕上盘腿坐了。绣裳又拿了熏笼来,把头发熏了半干,用宽丝带系住,随意的垂在脑后。 丹阳裹着一身寒气,提着食盒进来,在炕桌上默默摆饭。 郑青鸾看了一眼,没想到还有鱼片粥!鲜鱼在边城可不多得!尤其是这个季节!少不得问一句。 “我家住的偏,屋子后头就有个水洼子!里面有些野生的鱼,每年从这个时候开始,家里的日子就不大好过!我和弟弟就靠隔三差五弄两条鱼卖给酒家,换了钱补贴家用!如今跟了主子,日子好过了!把鱼留下来,给主子换换胃口!”丹阳说话的语气和她的表情一样,透着股子生硬的味道。 郑青鸾笑道,“那就多谢你了!”又扭头吩咐巧算,“拿五两银子给她!” 丹阳面色通红,连忙摆手,“我不是为这个!”有些羞臊的样子! 郑青鸾失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也领你的情!”她看向这个特别自尊的姑娘,“这银子也是我的心意!咱们边城羊皮不值钱,这银子够你们置办皮袄子了!府上份例只有一件,哪能没有替换的呢?赏你衣裳吧,我平日家常穿的这些给你,你肯定舍不得穿!拿着吧!这是我的心意!” 丹阳这才接过银子,抹了把眼泪,跪下磕了头,低头转身出去了! 百一叹道,“真是要强的姑娘!” 第119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 第一百一十八章偷得浮生半日闲 早饭很丰盛,热乎乎的吃下肚,浑身就冒了一身汗!听着外面的风声,郑青鸾实在是不想动弹!可实在是还有不少事需要她处理,还得朝外院去! 等头发全干了,只用丝带束在头顶。才起身穿大衣裳,嫌裙子碍事,只选了一件藏青的坎肩,下摆没过膝盖,一双红色的羊皮靴子把整个小腿都裹在里面。绣裳本要拿大红的貂皮大氅,郑青鸾只选了黑色的羊皮披风,“打扮那么鲜艳作甚?” 赶到外院,理事堂里众人已经开始忙碌。见到郑青鸾,大家纷纷起身见礼。随后又是噼里啪啦的算盘珠子相互撞击的声音。萧云峰已经将各项军需供应重新划到帅府,由帅府统一管理!郑青鸾也没打算难为下面的人,各项供应一律照旧,甚至比以往更用心思!她每天也要看下面递上来的条陈,事情繁琐的很! 穿过理事堂,一个回廊连接着五间连接开阔的正堂,就是郑青鸾临时的办公之所。 郑青鸾在临窗的炕上坐了,炕桌上一沓条陈,但比往日里少了不少。郑青鸾看的很快,都是一些要求补充装备的条子!这让郑青鸾陷入了沉思!今年的雪来的格外早,鞑子那边的冬天显然就不太好熬!估计他们还来不及准备牲畜过冬的草料,这场雪就下来了!那么明年一开春,少不得又要打仗!这让郑青鸾心头蓦地蒙上了一层阴影!这个冬天对萧家军来说,又何尝不是考验?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萧二让人盯着萧智明夫妇,如今也不见异样。可越是平静的一点动作都没有,才让人心里发寒! 郑青鸾从来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想在军中获得话语权,只有向所有人证明她的实力!她需要一场战争来确立自己的地位! 这是件大事,还得好好筹谋!头一件,是得看萧李郭三人的态度!若是他们在一定程度上愿意退一步,她也不是非要拧着自己上阵!这三人对手里的权利谁也不愿意松手,在对敌策略上又过于谨慎保守!长此以往,会磨掉萧家军的血性,这是她万万不能允许的! 她跳下炕,在房中来回转悠,好半晌才停下来,吩咐守在屏风外的百一,“叫萧二和萧五过来!” 百一应声出去了。一会儿功夫,两人相携而来,见礼后也没客气就坐下。巧算上了两杯姜枣茶,见主子挥挥手,连忙退了出去。 “今年的雪来的早,你们怎么看?”郑青鸾坐下,脸上的神色并不好看。 “主子是担心明春再起战事?”萧五谨慎的问了一句。 “内忧尚在,外患又至!”郑青鸾皱眉道,“咱们如何自处?” “主子怕他们不服从命令!”萧二犹豫着试探的问了一句。 “只是不服从还算好的!就怕阳奉阴违,背后下刀子!”郑青鸾声音里透着冰寒。 “他们岂敢!”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他们敢不敢我不知道?”郑青鸾的声音透着飘忽,“如果有人在背后捏住了他们的把柄呢?以把柄相要挟呢?就算不背后下绊子,光是按兵不动,就够我们喝一壶了!想要找个理由按兵不动,还不容易?”郑青鸾小声道,“我一直觉得奇怪!萧李郭三人都不是蠢人!从军中给养从由帅府统一拨发开始,他们就很奇怪!按正常逻辑,他们的咽喉被掐住了,怎么会无动于衷?可这三人偏偏就一直没露面?为什么?不觉得奇怪吗?咱们这么多的动静,他们就一直保持沉默,是我太心急,还是他们不正常?” “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说他们舍不得权利吧?好像不是!否则哪里由着咱们把着供给,一点反抗都没有?是人都知道,打仗打的就是给养!没有后勤保障,他们还折腾个p!要把他们这样的行为理解为放权,那显然是笑话!他们手里的兵符按说早该交了,如今也装聋作哑!这是什么意思?你们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吗?” 郑青鸾看着萧二和萧五,心中翻腾的厉害!这三人心中一定有鬼!他们不敢反了萧家,也不敢得罪暗处的人!他们在等待机会,伺机而动!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像毒草一般肆意的疯长!怎么也遏制不了! 萧二看了萧五一眼,见萧五额上已经冒出密密匝匝的一层汗,心知小主子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我盯着三家!真有什么意外,会第一时间将人控制住。您放心!”萧二立马表态,哪怕这种猜测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不敢有丝毫大意! “还要注意鞑子的动静!时刻准备迎战!”郑青鸾叮嘱了一声。 “主子忧虑的有道理!但现在还真是一筹莫展,无从下手!没有证据没法动手!否则军心大乱,没法收拾啊!”萧五挺直了脊背,人像是绷在弦上。 “也不用这么紧张!”郑青鸾呵呵一笑,“如今暂时的平稳也是好的!只要侯爷在南边的事情处理的妥当,边城是不会乱起来的!咱们还有时间!” 两人点点头,才转身出去了! 郑青鸾心里有了底,心暂时放松下来!见条陈上没有什么大事,就不愿在外院多呆!可能是早上见风的缘故,隐隐有些头疼! 回到内院,捂着被子睡了一觉,发了一身的汗,才觉得轻松了几分! 百一端了药过来,“发烧了主子也不说一声,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把药碗递过去,“趁热喝!才打发人把药杵叫回来!这两天就先让他在府里守着主子吧!” 郑青鸾也不矫情,连忙一口气灌了下去,“守着我做什么?我的医术也不差,这点小病,我自己心里有谱!”话音刚落,嘴里就被塞了蜜枣。 “医不自医的道理主子不记得了?”百一不为所动,“您啊!这两天就在屋里呆着罢!哪也别想去!” 郑青鸾也不跟她磨牙,顺势点点头,“把我的书给我拿来吧!闲着也是闲着!” “劳那个神干什么?病好了再说!”百一拿了药碗就出去了,一点没有要妥协的意思! 猛然闲下来的郑青鸾还真不知道该干点什么才好?见绣裳坐在一边只顾着做针线,就没话找话,“屋里暗,别老做活,费眼睛!” 绣裳呵呵一笑,起身从火盆里拔出一小盆栗子来,“这是旧年的陈栗子!新的还没下来!您凑合这磨牙吧!”又把葵花籽和南瓜子个拿了一碟子出来,“这是白婶子新炒的,香的很!平日里忙忙叨叨的也没工夫吃这个,今儿得闲,您尝尝!”一时又拿了松子,干果蜜饯出来,看的郑青鸾很无语,这是把她当孩子哄呢! 百一进来,一看炕桌上的东西,也笑了一声,“我还特特去厨房拿了两红薯过来,本想放在碳盆里给主子烤了吃,你倒走在我头里了!” “那就埋上吧!”郑青鸾剥着手里的栗子,“好长时间不吃了,怪想的!” “这是无婶送来的!个头不大,但甜的很!无婶种了一亩多,收了不少呢!”百一蹲下埋红薯,又把剩下的栗子挑出来。 “家里的园子里也种着红薯!”郑青鸾叹了口气,“还有玉米,这会子正是收获的时候!树上的果子也该熟了!池塘里的螃蟹肯定也能吃了!要是如今在家里,可真是享福喽!” “主子想家了?”绣裳笑道,“再过半月,就是重阳节了!亭子外的菊花应该也开了!赏菊吃螃蟹,主子今年怕是赶不上了!您别说,移栽的野菊就是好活,没怎么打理,也长得繁茂!”绣裳在郑家呆了小半年,已经非常熟悉了。 郑青鸾没好气的道,“你这丫头好不晓事,我这正伤感呢!你还来招我!” “您哪是伤感呢?您是馋了!”绣裳一点也不害怕,调侃道,“没有主子在家祸祸,大小姐都要念佛了!省下来的东西能换不少银子呢!” 郑青鸾气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正说着话,百二风风火火的进来,“主子,咱今儿吃锅子吧!白婶子熬了好的羊汤,奶白奶白的!” 这一群吃货!郑青鸾点点头,“让给无伯无婶送去些!都尝尝!” 百二应了一声,笑嘻嘻的又出去了! 晌午果然端来了羊汤锅子,大枣枸杞葱段姜片在锅里翻滚。一盘子羊肉,一盘子牛肉,一盘子野鸡的胸脯肉。素的都是土豆片,萝卜片,豆腐片,发好的木耳蘑菇金针菇等。再就是米分带米分条,样数实在有限,也就吃个热闹和热乎。 郑青鸾一个人干掉了三盘肉,才觉得踏实了!吓得百一再不敢给她吃,让丹阳去厨房拿点面条过来,下了半碗,连汤带面看着郑青鸾吃下去了,才放心! 不是郑青鸾吃的多,实在是盘子太小!不过吸足了汤汁的冻豆腐也不错,她不挑! 刚撸过午饭,就听萧信太求见!才说了偷得浮生半日闲,如今怕也是不行呢! 第120章 神秘人 第一百一十九章神秘人 萧信太是和自己的媳妇方氏一起过来的。郑青鸾请他们在自己房间的外屋坐了。 郑青鸾坐在外屋的炕上,腿上盖着羊皮褥子,身上披着羊皮披风,裹得严严实实。屋子里还有没散去的药味。将两人请过来,郑青鸾忙道,“不用多礼!”又朝方氏笑道,“嫂子炕上坐吧,一路过来怪冷的!”又让梅香给萧信太脚下放了碳盆,等百一上了茶退下,才又道,“这种天气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方氏腼腆一笑,“要知道主子病了,就不急着打扰了!”说完看向萧信太,眼神流露出不安。 萧信太苦笑道,“也是我心急!今儿我俩说闲话,回忆起过往,颇有些可疑的地方。才急着来告诉主子一声!” 郑青鸾一愣,随即垂下眼睑,这个消息来的可真够巧!不是她多疑,实在是如今的形势容不得丝毫马虎大意!她笑笑,把瓜子推到方氏面前,示意她尝尝,“说说看!” 方氏的眼神瞬间变得冷厉,“不怕主子笑话,前几天他才把他身体的真实情况告诉我!我当时都蒙了!我们成亲也有五六年了,婆婆一直不满意我!这些年,我也没给夫家生下一男半女,我这心里也愧得慌!我是跟着我舅舅来的边城,我舅舅是个行脚商,做的是皮货的买卖,每年都在边城呆上大半年,收些皮货,带回去转手卖了,一年也有几百两银子的进账!这日子也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我母亲去的早,之后父亲又疾病缠身,也去了!在老家,我的名声并不好!”方氏苦笑。 郑青鸾了然的点点头,这种情况,说她是‘克父克母’都是轻的!再加上又没兄弟扶持,爹是个病了多年的穷秀才,肯定也没多少家产,名声不好是肯定的!她示意方氏继续说。 “我舅舅倒不是个迂腐的人,不信这个!给我准备了五十亩的嫁妆田,希望能给我说个本分的人家!许是我真的命硬,来提亲的一个后生回去就病倒了。亲事也做不成了!后来不知怎的,我舅舅家庶出的表弟莫名其妙的病死了,舅妈闹着说我克家,在老家就更说不到好亲事!我舅舅才把我带到边城!说边城这边不讲究这个!都是上战场的汉子,身上都是凶悍的煞气,克不着!” “当时我婆婆让人来提亲,我舅舅就事先把情况都说清楚了!没想到人家不介意!我舅舅也觉着这亲事好,在边城,难找到这样体面的人家!”方氏的语气里带着苦涩,“可如今想起来,这哪里是不介意,分明是刻意的!她没打算让相公活着!” 这么想也不是没有道理!母亲给儿子挑媳妇,当然要做到尽善尽美!如若做不到,也尽可能的没妨碍才行啊!可见这位萧夫人打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这几天我就仔细琢磨,仔细回想!相公虽然体弱,可并不大爱生病,如今想起来,才觉得事情真的很巧!相公每年都生三场病,分别是二月,五月,八月。我们以往只当是时气的原因,毕竟二月开始天气时冷时热,五月开始天虽热了,但早晚温差大。还有八月,天逐渐冷了,身体不好的人生个小病再自然不过!可今年住到了帅府,今儿更是已经变天了!但相公却一直康健,身体更胜从前!” “哪里会这么巧?”方氏不知是问别人,还是问自己。“今儿变天了,我们说闲话,才想起这个!我恍惚记得,每年相公一病,我们住的小院就被封起来了!婆婆说怕过了病气,只让人每天送饭送药!而且那些日子,小叔是不在家的,小姑子也会送到庙里祈福,但家里应该是有客人的!这点我可以肯定!”方氏的话说的斩钉截铁。 这话的意思是,有个神秘人每年都会和萧智明见三次面,甚至盘恒数日! 郑青鸾看向萧信太,见他脸色苍白,欲言又止,就道,“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 “如若家父真有不妥之处,还请主子留他一条性命!”萧信太跪在地上,双手微微颤抖。他此时应该很矛盾吧! “起吧!”郑青鸾叹了口气,“不管怎样?守住边城十年没出大乱子,你父亲就功不可没!你放心吧!”说完示意方氏扶起萧信太!又似乎漫不经心的问,“你每次病多久,哪个大夫看的?” “每次七八天功夫必然痊愈!大夫是军中的军医何智强。”萧信太答的很利索。 郑青鸾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天冷,你们回去吧!缺什么少什么,只管找周海要去!别见外!” 两人千恩万谢的出去了!郑青鸾看着早已冷点的茶,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这两口子,还真是有些意思!有决断,也恨得下心肠!明知道这些话会把萧智明打入深渊,还是毫不犹豫的说出来!这样的人,可用,不可信!即便是用,也得防着用! 军医何智强,外加一个神秘的客人! 她交代百一亲自传话给萧二,也就不再多管了!这些事情,急不来! 绣裳端了滚烫的姜枣茶来,郑青鸾捧在手里慢慢的喝。就见药杵从外面进来,行了礼,就去火盆上把手烤热了,才过来给她诊脉。 “不光风寒,发热!还有些思虑过重的迹象!您得好好歇歇!”药杵如今越发有名医风范,说话一板一眼,不容忍人怀疑。“药还得坚持吃!量不大,就怕坏了主子的胃口!”很是体谅的语气。又告诫道,“知道您的针灸之术不错,但最好别用!刺激穴位激发潜能,会给身体留下后患的!”说完有叮嘱绣裳,“你们盯着些!别让主子胡闹!”说完转身出去了! 前后就没给她说话的机会!郑青鸾愕然! 绣裳笑嘻嘻的把上午埋好的红薯取出来,“甜甜嘴!这么长时间了,肯定熟了!”红薯的表皮黑漆漆的,郑青鸾也不嫌弃,扒开扒开表皮掏出里面的瓤吃,确实甘甜可口,米分的很! 百一传话回来,冷的直打哆嗦!“这鬼天气!雪越发大了!” 郑青鸾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上去暖暖,“光听外面的风声,我就想打哆嗦!” 风夹着雪花拍打在窗棂上,啪啪直响,让人心里毛毛的! 百一坐到郑青鸾对面,笑道,“萧二他们几个也正在屋里烤红薯呢?”很是八卦的样子。 郑青鸾一噎。显然萧二他们高冷的样子和烤红薯这样的事很不搭,这姑娘受到冲击了!“都是一样的人!你喜欢的,人家也喜欢!有什么好奇怪的!”萧云峰还特别爱吃糖葫芦呢! 百一一副‘你是小孩你不懂’的样子,让郑青鸾微微有些心塞。见她和绣裳两人低声嘀咕,她估摸,这些丫头八成是春心萌动了! 这边红薯还没吃完,百二又冲进来了,“主子,今儿晚上你想吃什么?” 呵呵!午饭还没消化呢,就开始吃烤红薯,红薯还没吃完呢,又问晚饭!喂猪也没这样的?不等她说话,百二就道,“吃饺子吧!羊肉馅的,牛肉馅的,萝卜馅的都备上,就当提前过冬至了!” “行-吧!”郑青鸾弱弱的回了一声。想想确实好长时间没吃饺子了,还真是挺想的! 这群丫头没人压着都成精了! 郑青鸾歪在炕上出神,也不知道萧云峰在南边究竟怎么样了?自己家里人还都好吗?小八也该长高了吧?老爹是不是也该秋闱了? 此时的郑家院里,郑老三坐在池塘边的亭子里,看着野菊已经打了花骨朵,池塘里的莲蓬也快成熟了。 三郎正蹲在池塘边上,篓子里是肥大的螃蟹,“爹啊!这应该能吃了吧?” 郑老三看了一眼,个个都有半个巴掌大,笑道,“能吃了!让你娘蒸上,都尝尝味!这东西寒凉,都少吃点!” “成啊!”三郎乐呵呵的道,“一会子给我四叔他们送上几个!老宅送吗?” “给你爷你奶送两个就行!”郑老三淡淡的应了一句,才道,“鸾儿今年是吃不到了!” “您也别记挂!”五郎拎着一篮子果子从果园里出来,“萧家再不济,也不能断了妹妹一口吃的!人家现在不定怎么吃香的,喝辣的呢!边城那牛羊肉还不尽够了吃呀?在家想吃牛肉,可不大容易!” 说着话,父子三人才往院子里走。 钱氏正把冬衣一件一件往出拿,趁着日头好,想着晒晒再收起来。省的要穿的的时候潮。往日不觉得,如今看着这旧衣烂衫,补丁打补丁的衣服,确实不像样!不到一年的光景,人就变了这么多,“真是造孽呦!”钱氏看着这些旧物,心里觉得挺可惜的。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郑老三拍拍钱氏的胳膊,“人都是这样!收了吧!看村里谁要,送人就是!” “往日我还说鸾儿那死丫头是败家子!如今一家子都成了败家子!”钱氏想起小女儿,鼻子一酸。 第121章 挂念 第一百二十章挂念 郑青桔拿着拂尘从屋里出来,“送什么人呀?不送!咱们家没有地上铺的蒲团!我看用这些旧衣服改改就行!铺在地上的东西,用新的更是糟践!”她撇撇嘴,“现在的人啊!笑人无,妒人有!拿这些东西出去送人,人家还不定怎么编排呢?遇上不晓事的,指不定心里骂咱们看不起人!何必呢?”她拿着拂尘,拍着旧衣上的尘土,“拆洗了,我带着丫头把这改改,一样用!” 郑老三看了大闺女一眼,啥话都没说,心里明白,这样一副脾性,这辈子怕是掰不过来了! 钱氏倒是赞同的点点头,“这样也成!”看见五郎手里的果篮子,埋怨道,“今年的果子,都糟践了!”自打郑老三父子有了功名,姑爷又是江南的提督,又是侯爷的。不少人打着讨教的名义来套近乎!家里的果子全都被这些附庸风雅的文人连吃带拿,抛费了不少!再加上村里住的都是族人,谁家走个亲戚来个稀客,都想着摘几个果子用用!毕竟自家院子里的东西,谁还能真走心!但也架不住人多啊!钱氏心疼坏了!如今看见篮子里黄橙橙的鸭梨,抱怨了两句,才道,“晚上给你们熬了冰糖雪梨,去去火!” 下人都在园子里收花生收玉米,内院就一家人在。 “家里的事也不少,这次秋闱三郎五郎就留在家里吧!让平安跟我去就行!”郑老三看见院子里晒着的考篮,才想起安排出门后的事宜。 三郎五郎都没意见,自己的水平自己知道,也就不去凑热闹了! 三郎把螃蟹送到厨房,才过来就听见自家爹的安排,笑道,“那得提前给我姐夫捎个信!也能从容安排时间。” “前儿已经捎信回来了,说这两天就到,跟衙门请了一个月的假呢!”郑青桔拿着旧衣边比划边说,“他是常出门的人,有他跟着,没事!再说,去了直接住二伯家,衣食住行有二伯和二伯娘呢!” “有你二伯娘照料,我再没什么不放心的!”钱氏皱眉道,“不过老宅那三个丫头恰好出阁,总得有个章程,我好照办啊!” “出阁?”郑老三一愣,“这才定了亲几天?怎的就要出阁了?办的也太急切了些!” “估计日子定下来才正式通知咱们!”钱氏拉了郑老三进了堂屋,“是七郎听了一耳朵,昨儿偷偷说给小八听的。我才知道!听那意思,老太太答应每个姑娘陪嫁三十亩嫁妆田!” 三十亩地,得小二百两银子!三个人,五百多两!老宅哪里拿得出这么些银子? 郑老三不用想都知道,这是憋着心思想从他们身上榨出来!他怎能不恼?估计这些人想着他不会为了几个银子做丢面子的事!郑老三冷笑一声,“你看着办!既然过继出来了,就要有个过继的样子!” 钱氏眼里就有了笑意,“我也是这么想的!这有一就有二!半点妥协不得!” “我心里有数!”郑老三苦笑,“明年去了京城,也就撇开了!” 钱氏一顿,叹了口气,“所以,我想和你商量商量,能不能把我爹妈接来住些日子!这一走,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见!” “应当的!”郑老三一口应下,“明儿打发人过去!别等我走了再接人,反倒显得偷偷摸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私自做主呢!让族里的长辈说闲话就不好了!” 钱氏这才舒心一笑,“成!我这就让人收拾屋子去!” - 萧云峰此刻站在海边,看着海面上试航的一艘艘改装后的战船。海风很大,日头也毒!人早就晒成了小麦色! 萧大站在萧云峰的身后,有些忧心,主子为这战船已经不眠不休三个日夜了!“主子!欲速则不达!您太心急了!” “我不着急能行吗?”萧云峰这些日子就没漏过笑模样,“边城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那三个东西到现在还把兵符把在手里,其心可诛!这边没有进展,那边鸾儿就放不开手脚!若不是她胆子够大,敢拿土地说事,想在边城站住脚都困难!” “您也太小瞧郑姑娘了!”萧大劝道,“如今军心在咱们手里,他们再怎么蹦跶,也出不了圈!何况如今这样的月份,边城恐怕已经进入冬季了!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不着急!” “唉!”萧云峰黑沉着一张脸,“弄些上等的海货,送到边城去吧!”说完才回身往琼州临时的府邸而去。 萧大松了一口气!连忙跟上! 府里自然都是自己人,一些琐事全由萧大带人处理。萧云峰是不管的!今儿倒有件奇事,琼州知府李定和的庶长女带来了一位自称是侯爷妾侍的女子,这可把萧十吓了一跳!见主子回来直接进了屋,他也不敢打搅,忙趴在萧大的耳边把事情说了。 萧大心说,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又来找死!我家主子家里的母老虎在边城那是手握十万萧家军啊!连当今坐在龙椅上那位都不得不谨慎对待!你是哪根葱啊?跑到这来挑战她的权威!还有那李定和,这种事都敢瞎掺和,好日子是到头了! 等萧大见到这个自称自家主子妾侍的女子,嘴角狠狠抽了几下!什么妾侍?根本就是这李定和的女儿带着自己的丫头自荐枕席来了!还编造了这么个理由,真是人才啊! 萧大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出门吩咐道,“扔海里去吧!要是海里没淹死,就赏给兄弟们了!” 这就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了! 李曼娘是李定和的庶长女,因姨娘受宠,在自家那也是千娇百宠的人!向来自视甚高!琼州这样的穷乡僻壤,哪里有什么真正体面的人家!可常宁候萧云峰则不同,那是真正的名门公子!手握实权,又是皇上的亲外甥,更不要说生的年轻英武,是难得的美男子!这样的人,哪怕只是委屈为妾侍,那也是极体面的!想尽办法混进来,原想着以自己的才貌,不能一见倾心,但至少会动心吧!却没想到没见到正主,被个下人这样打发!扔海里?这是要自己的命呢!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要见侯爷!”李曼娘昂起她自觉高贵的头颅,“这是贵府的待客之道?” “客?”萧大沉着脸,“哪呢?我们侯爷可没妾侍,如此败坏我家侯爷的名声,他李定和想干什么?谁不知道我家的主母如今镇守西北,他还敢让自家女儿前来说什么侍妾,挑拨我家主子和未来夫人的关系,居心何在?不挑的南北将士对立他不甘心还是怎地?” 这罪过可就大了!李定和匆匆赶来,就听见萧大说的话。一时间惊怒交加,大耳刮子就扇在李曼娘的脸上。萧大等人看的都脸疼! 李定和没想到自家女儿这么大的胆子,敢来这里闹事!他本和杜家有着不知道拐了几道弯的亲戚,所以在萧云峰征兵征粮等等的问题上并没有多真心的配合!如今这个蠢女儿把人家惹了,作为补偿,他自然得让步。 萧大送走这父女俩,才回去跟萧云峰汇报。萧云峰轻笑一声,“还真让这丫头说着了!男人长了一张好脸,确实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这话让萧大颇有些哭笑不得!主子!您真的沦落到靠脸吃饭的份上了吗? --- 泰安帝看着手里的密折,眼里带着震惊和怀疑。 分地!郑青鸾安敢? 他一遍又一遍的看着手里的密折!没错!真是分地! 瑞亲王掌握着皇家的监查司,这消息他是第一个看到的!见泰安帝震怒,瑞亲王提醒道,“那一直是萧家的地!皇家不曾收回!” 萧家有地而不用,就是向皇家表明态度!而如今用了这些地,却是个没进萧家门的小姑娘!若因这个问罪,皇家也未免太没气量!况且,若不是掌握不了萧家军,也不会出此下策!可见边城的局势紧迫和复杂! 泰安帝这样一想,先前的气反倒散了!他也不可能把所有的底牌露给瑞亲王看,因此只是摆摆手,让他退下。 等瑞亲王出了御书房,泰安帝才看向一处阴影,问道,“兵符还在萧智明手中吗?” “是!”沙哑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虽然没把兵符交上去,但我们也照样指挥不动!” “该死!”泰安帝面沉如水,想了想才道,“这样的状态也好!慢慢来吧!”又沉声问,“他们到底在害怕什么?别告诉朕他们有多忠于萧家!” “起反心的人,都死了!”沙哑的嗓音平铺直叙不带丝毫感情,“到如今也没查出来是怎么死的?” 泰安帝倒吸一口凉气!这萧家果然留了后手!可如今,他还不打算和萧家翻脸,也没翻脸的本钱,忙问,“咱们的手脚处理的干净吗?” “主子放心!没留下把柄!不过边城似乎还有其他势力!有待查证!” 第122章 发觉 第一百二十一章发觉! 边城的雪越下越大,已经三天了,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除了特殊情况,已经没有人在户外活动了!城里的雪已经到了能没过小腿的深度!这样的天气,虽然寒苦,但对边城而言,这至少说明边城暂时是安全的!这样的天气,不用担心敌袭,真是让上下都一片轻松! 至少郑青鸾房里的几个丫头,这几天已经有闲情逸致在房里,靠着火墙的地方,用瓦罐试着种些蒜苗,菠菜什么的!或是变着法的做些吃的来,解解馋!自打到了边城,一直都忙忙叨叨,心里像绷着根弦,如今能轻松一下,郑青鸾也没拦着。也许是气候的原因,这场风寒让她的抵抗力直线下降,发烧的状况也是是好是坏,今天更是添了咳嗽的病症。她也就安心的养在屋里,丝毫不敢大意! 下面递上来的条陈也是萧五念给她听,然后再代笔!半点不敢让她劳累。 郑青鸾此刻靠坐在炕上,听着外面扯着呼哨的风声,把被子往上又拉了拉,倒不是真的冷,只是从心里泛起了寒。 初九从外面进来,正巧看到郑青鸾这个动作,忙问,“怎么了?还冷吗?”又把搭在屏风上的大氅给郑青鸾披上,“这也喝了几天药了,还不见好!我看主子还是静不下心来养病!这鬼地方,没有好的身子骨,徒有千条计策也是白搭!” “坐吧!”郑青鸾把大氅紧了紧,“谁说不是呢?我这几天不都歇着呢吗?”又问道,“怎么今天过来了?外面多冷啊!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你!”初九坐在炕沿上,“整天在房里闷着,想出来透透气!顺便过来瞧瞧主子!” “你可不是会扯闲篇的人!”郑青鸾对初九的理由,半个字都不信,“什么事让你这么为难?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还不待初九说话,门帘子就撩了起来。冷风夹着雪花灌了进来,惹得郑青鸾一阵咳嗽! 就见火凤一阵风的刮进来,“我的错!我的错!没想到你病的这么沉!”说完就要给郑青鸾抚背。 可这活哪轮到她。百一边给郑青鸾拍脊背,边狠狠的瞪火凤。巧算倒了杯热茶,喂郑青鸾喝了,才把这阵咳嗽给压下去。 “我说大姐,您能不能别这么冒冒失失的?主子才喝了药,您再折腾的她给吐出来!”巧算沉了脸,转头又对郑青鸾道,“今儿早上我就说外间人来人往,进进出出,风硬的很,吹着了可不是闹着玩的!您偏不听!” “没事!”郑青鸾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也算了解,无非是累着了,一歇下来,病症就全来了,只要不劳心,养养就好。“一会我就挪到里间去!”又看向尴尬的火凤,笑道,“坐吧!你们两人前后脚的来找我,怕是有事!说吧!” 百一和巧算收到郑青鸾的目光,都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三人。 “小主子!”火凤凑过来,笑的分外妖娆,“你说,咱们是固守帅府好呢?还是主动出击好呢?” 郑青鸾狐疑的看向二人,眼里带着些迷茫。不过心里倒是一突,难道他们猜出自己下一步的行动目标了?那可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她刚要说话,初九面色难堪的斥道,“说什么胡话呢?主子才多大年纪,又是没成亲的姑娘家,你也好把那些荤话说给姑娘听!你不怕主子知道了扒了你的皮?” 郑青鸾这下是真的糊涂了!看来这两人说的跟她想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她不动声色的坐着,手里捧着泡着姜丝冰糖的开水,静静的看着她们。 火凤打量了郑青鸾一下,“你不说,我还真没在意了!”她扭头对初九解释,“不是我忘了!而是小主子平时表现实在太成熟了!你出去问问,谁能把小主子当没成年的丫头片子啊!” “懒得搭理你!”初九一点也没有面对上司的自觉,白了火凤一眼,转头对郑青鸾道,“她不知道发的什么疯?想出那样大胆的主意!”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说吧!”郑青鸾垂着眼帘,淡淡的语气,但透着一股子不容置疑。 “主子前几天给那些小崽子-不是,是童子军上课的时候,我也在外面听!听主子讲三十六计,当时我心里就有个念头,后来又听主子讲什么三国的故事,里面就有蒋干盗书的事!我就琢磨着,萧智明不是不交兵符吗?那咱们想办法弄来不就行了吗?”火凤肃着一张脸,依然看起来像狐狸精。 说到这里,郑青鸾基本算是明白火凤的意思了,“你想用美人计,偷出兵符!” “不错!”火凤眨眨眼睛,“对我的长相手段,我还是挺有自信的!没几个男人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萧智明这个人,好色是他身上为数不多的缺点之一!在这个缺点上做文章,也不是不行!可为了这个,让一个女人以身犯险,在郑青鸾看来,还真是不值得!而且,火凤这张面孔,边城没有不认识的!这些男人,十个至少有八个看到火凤会咽口水!这就是个祸水级的尤物!但她依然不相信萧智明是一个只爱美人,不重权利的傻蛋!能明知火凤目的不纯,还毅然往套里钻。 她笑道,“你能有这份心,我挺感激的!但这事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男人或许好色,但不是傻瓜!你想套他,人家未必看不穿你的把戏!或许也正等着套你呢!不值得!想要兵符,我不是没办法,只是时机不到而已!”她拍拍火凤的手,解释道,“何况这世道对女人尤为严苛,为了你的将来,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吧!” “这些我都想过!”火凤嘻嘻一笑,“我看起来像傻瓜吗?这点道理我还不明白!我能提出这事,自然有我的解决办法!男女之间那点事,你还小,不大懂-” “打住!”郑青鸾看着火凤有些无奈,“这样吧!你让我再好好想想!不过在我没同意之前,不许擅自行动!” 火凤拍了下手,脸上有些志得意满,“您没一口回绝就好!我回去等您的消息!您歇着吧!”说完就拽着红着一张脸的初九出去了。 郑青鸾虽然没同意火凤的计划,但也从中得到不少的灵感。她靠在被子上,从萧智明,想到了李智谦,再想到郭智深。他们每个人都有这样或者那样的缺点软肋!用好了,未尝不能打开一个缺口! 这倒给他提供了新思路! 百一进来就看到郑青鸾拧着眉头,不知道又在琢磨什么事,埋怨道,“药杵一天三遍的叮嘱,让您别费神!否则这病反反复复,什么时候才能好利索?一天不操心行不行?侯爷上次捎信不是说了吗?只要边城不闹腾,其余的事情留给他处理吗?您说您小小年纪,何苦呢?这世上,除了身体是自个的,还有什么是自己的?疼疼自己吧!” 郑青鸾把手中早已经冰凉的水递给百一,“行行行!听你的!不想了还不行吗?越来越唠叨了!赶明儿怎么嫁得出去?” 巧算端着药碗进来,“瞧瞧,一碗滚烫的药,从厨房端过来,这才几步路,就变成温的了!”说着啧啧几声,“这鬼天气!”又把药碗递过来,“赶紧趁着还有些温度喝了吧!要不然可真要凉了!” “哪里就这样夸张!”郑青鸾不以为意,喝到嘴里,确实是温的,“还真是!这几天都吃锅子吧!架在火上,不怕凉!” “那还不得上火啊!”百一反对道,“您放心吧!我们自然有办法让您每顿都吃的热热乎乎的!” 喝完药,郑青鸾就往下一钻,直接躺在炕上,“坐得腰疼,我躺躺。” “要是睡不着,咱们说说话!可千万别又是闭着眼睛琢磨事!”巧算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 郑青鸾‘嗯’了一声,就不再言语。脑子里总是跑马灯似得闪过各种各样的念头,一刻也不闲不下来。不一会工夫,就觉得头疼!便再不敢费心用脑,反倒迷迷糊糊睡着了。 睡梦中一个人在冰天雪地跋涉,冷风中似乎带着些清甜的气息。 郑青鸾猛地睁开眼,梦中的感觉太过真实,这种真实的感觉很不对劲!她心中不由凛然!呆在帅府,层层护卫之中,竟然中了暗算!亏得还自诩医术不错,中了招竟然丝毫也不曾察觉!门窗都关着,没有风透进来!但这种冷风吹的感觉绝对是真实的!她伸出手,附在自己的脸上,两侧的脸颊冰凉,鼻子尖尤甚! 百一和巧算伏在桌上,睡的很香甜!对于接受过严苛训练的他们而言,这样的状态显然是不正常的表现!显然,他们也中招了! 还有那似有似无的香气,正从碳盆中传来!淡的几乎让人察觉不到! 郑青鸾不由的想起那日埋在碳盆里的栗子和红薯!难道这就是病情加重的原因? 那么不声不响做到这一点的人,究竟是谁呢? 第123章 猜测与验证 第一百二十二章猜测与验证 郑青鸾偷偷摸出藏在身上的银针,刺了身上的几处穴位,马上觉得轻松了几分。这就进一步确认,她确实中招了!幸好对方怕人察觉,用的分量很轻。 她再屏住呼吸,已经感觉不出梦里的冷风了!可脸颊上的温度确实在提醒郑青鸾,真的有冷风灌进来! 会是谁呢?身边的人吗? 不!不是!郑青鸾首先排除掉身边人的嫌疑!相信她们,不光是因为她们是萧家精心挑选并严格训练出来的,而是郑青鸾暗中经过了一段时间仔细观察得出来的结论!他们基本是可信的! 那么是新进院子里得人吗?除了白婶子和丹阳母女,还有一个梅香。这三个人应该没什么问题!因为她们不具有下手的条件!她们唯一能接触到的,就是碳盆里的炭!若说碳盆里的炭被人提前动了手脚,这点连郑青鸾都不信!碳盆一天十二个时辰,就没熄过火!何况这香味若是在人清醒的状态下,是不可能不被察觉的!那么只能是人都睡着或者迷糊的时候,被人洒了少量的药进去! 可这人是谁呢?要知道,屋里这些丫头,专业素质那真不是吹出来的! 百一经常在郑青鸾身边伺候,所以这屋里大到门帘,小到炕上的帐幔,都设着小机关呢!一旦有人靠近,她总能第一个知道!这里面的技巧,郑青鸾看了好几个月也没学会! 巧算管着账本,首饰。有次郑青鸾想自己挑首饰,险些被首饰匣子里的机关夹了手! 从此,她就再不敢随意把手伸到这几个丫头管辖的领域! 所以,不可能有擅自进屋的人!因为即便当时百一被迷晕没被机关叫醒,那清醒之后,屋里的变动,她也会发现的!对百一,郑青鸾还是很有信心的!即使不轮她当值的日子,她也能根据屋子里的气息,判断出前来拜访的人,甚至顺序都不会错!连这些人留在房里大约多长时间也能判断个八九不离十! 想到百一的手段和本事!郑青鸾得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下手的人压根就没进过屋子!再联想到莫名其妙的冷风,那么就能得出结论,这人可能利用了帅府的暗道!这屋里哪怕只有一块砖能移开,那就有办法用根管子把药下进来!冷风也就有了解释! 可这暗道的图纸是无伯给自己的!这帅府只有无伯知道这暗道!若是无伯下的手,他又何苦把图纸交到自己手里!何况作为萧家的人,他没有动机啊!郑青鸾又不是傻子,若不是看出他对萧家有很深的感情,怎会轻易相信,并且主动亲近他! 那么下手的人,就很好找出来!只要看看除了无伯,谁还能进暗道就行了! 这一番思量也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就完成!郑青鸾坐起身,轻轻的下了炕!走过去,把百一和巧算推醒。 俩人狠狠的打了个激灵,然后马上脸色大变!看向郑青鸾,见郑青鸾用右手的食指压在嘴唇上,做出‘嘘’的样子。两人立马领会!这是怕打草惊蛇! 百一耸动了鼻子,瞬间转头看向碳盆,显然是发现了异样!郑青鸾朝她点点头,表示她的猜测是正确的! 她缓缓的转身,又坐回炕上,声音带着刚清醒时的迷糊,“百一,倒杯茶来!我就说屋子里不能弄得这么暖和,要不然肯定容易犯困!瞧瞧你们,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半夜撵贼去了!”说完连着故意咳嗽了好几声! 巧算也回过神来,“不暖和可不行!您还病着呢!赶明我们都吃个半饱,那就不容易犯困了!” “说的自己多可怜似得!我这主子当的连身边的人都不许吃饱饭,显得我多苛刻似得!”郑青鸾边说话,边给百一使眼色,让她检查屋里是否有人进来过。见百一沉着脸仔细检查,才看向巧算,“我这嗓子干的很!你去找药杵过来,让他开几副润喉的方子!”然后用嘴型无声的道,“悄声把这里的情况告诉药杵,别声张!” “知道了!”巧算的声音里带着笑音,脸上却一派肃穆。认真的点点头,然后又一派自然的出去了。 百一转身回来,朝郑青鸾摇摇头,表示没有外人进来过!这倒是印证了郑青鸾的猜测! 郑青鸾毫不意外的点点头,表示自己心里已经明白! 药杵来的很快!一进屋子,脸上自然的笑意就不见了踪影。他跪在郑青鸾面前,很是自责的样子。郑青鸾摆摆手,示意他起身,然后指向碳盆,让他去查看。嘴上却笑道,“嗓子干的很,开些润喉的甜汤子,我好当茶喝!” “药哪有甜的?”药杵边沉着脸检查,边配合的应了一句,“您还是少说点话吧!这比什么药都管用!” “成!听大夫的!”郑青鸾笑道,“我这几天都没出屋子了!觉得浑身都没劲,出去转转总不要紧吧!” “小的说要紧,您也要听才成啊!”药杵朝郑青鸾点点头,表示已经检查完了,然后马上领会郑青鸾的意图,知道这屋子说话已经不太安全了,便略带无奈的道,“多穿点!把风帽带上,裹严实一点,出去走上一刻钟也不打紧!” 一刻钟,也就是半个小时!足够说话了! 郑青鸾就笑道,“那就一刻钟!” 郑青鸾扶着百一的手,药杵和巧算跟在身边。四人晃晃悠悠朝演武场而去! 演武场四周空旷,是说话的好地方!沿着一条条连在一起的走廊,不一会就到了目的地!演武场上的雪每一个时辰,就清理一次!所以雪并不厚。 忍着冷风打在脸上刺骨寒意,郑青鸾看向药杵,“是不是被人下了三月寒?”三月寒,一味带着清冷香气的毒药!像三月里带着早春的凉意,夹杂着花的香气!而这药本身并不能称之为毒药!因为它本身并没有药性,只是让人的身体表现出风寒的症状!而她最厉害之处,就是它的药性与治疗伤寒的药材的药性是相克的!你越是当作伤寒来治,就病的越沉重!拖上大半年,命也就没了!郑青鸾上辈子只在一本医药古籍里看到过这种药物的记载,因为在现代许多野生稀有的药材已经绝种,所以根本就配不出来这味药!她也就当作奇谈野趣记在心里。没想到如今还真碰到了! 药杵诧异的看了看主子,点点头,“没错,正是三月寒!”药杵在宫里长大,医术也是跟宫里的老太监学的,对这味药他听过,不过也是头一次见到,“这味药是前朝宫里的秘药!怎会在边城出现?即便在京城,在宫里,也有几十年没见过了!奴才的师傅就是前朝宫里司药监的大太监,后来改朝换代,他就被放出了宫!两年前已经病死了!知道这药的人,很有限!” 前朝? 郑青鸾还真没想到竟然扯出这么条大鱼来!现在的人敝帚自珍惯了,这种秘药的药方在一定程度上是有传承的! “能解吗?”百一看向药杵,眼神透着急切。 “没把握!”药杵也紧皱了眉头,“按着药性,只要不再喝药,应该自然就解了!”语气不大确定。 哪有那么简单?郑青鸾心道,这药恶毒就恶毒在在这里!吃了治伤寒的药,病情会慢慢加重。若是吃了几天伤寒药再停下来,病情不仅不会好转,反而会急转直下,更加沉重,让人以为是停药的缘故。 不过既然已经牵扯上前朝,郑青鸾反倒不能把治疗方法大大咧咧的说出来!既然是秘药,那么她怎么解释自己知道的一切?徒惹人怀疑罢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自己偷偷的治好就行了!所以她点点头,“那就先停药试试!” 说完就往无伯院子的方向而去。 既然牵扯出前朝,又有密道。那么只要找无伯确认萧家是否把图纸给过前朝皇家也就有答案了! 无伯的小院紧靠着帅府的一处人工湖!在边城能引来这么一处水,并不容易。这水里常年干干净净,没有鱼虾,甚至连水草都没有!郑青鸾早就发现,这水里只怕也不简单!但人家就这么大喇喇的摆在明面上,显然是不怕人看出不妥当!这府里还有很多机密,是她不知道的! 郑青鸾进了院子,把跟着的三人都留在了门口,只自己走了进去。 无伯正在湖边的亭子里喝着小酒。亭子里摆着好几个碳盆,亭子的门窗上都镶着大片的琉璃,隔着窗赏雪,倒是好雅兴。 看到郑青鸾无伯很惊讶,“你这孩子,病了怎么还跑出来?”说着把碳盆往郑青鸾身边推了推。 郑青鸾呵呵一笑,就坐下来,开门见山道,“大伯父,我中了暗算!前朝秘药三月寒!”见无伯脸色大变,她也就收了声,想听听他的看法。 “是他们!”无伯的话有些咬牙切齿,“真是鼠辈!”他豁然站起身来,“这药不好解!怕是想用解药跟咱们交换什么条件!” 这一点郑青鸾倒没有想到!仔细一琢磨,还真是只有这样才解释的通!如果只想害死自己,换成烈性毒药,够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死一百次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第124章 找出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找出来 “他们?他们是谁?”郑青鸾嘴角挂着笑意,抿了一口酒。顿时辛辣之气刺激的她眼泪直流,“好烈的酒!” 无伯见她姑娘家家的就敢端着杯子喝酒,很是有些无奈,连忙把酒壶拿开,才道,“前朝皇家!” “帅府的暗道他们也知道?”郑青鸾不可置信的看向无伯,心道,萧家的老祖宗不会这么蠢吧? 无伯摇摇头,笑道,“这密道历尽三代才修成如今的规模,哪里是他们能知道全的?他们手里的地图,只是最开始建的那一部分。而且留给他们的入口只能开启一次,随后就自毁,再无用处!” “那就是说,动手的人还留在密道里!”郑青鸾眉头一挑,虽然不知道老祖宗当年是怎么想的,但最起码还有所保留,如今倒省去了不少麻烦。 “不错!他一定在里面等着你病势沉重呢?明知道出去后就进不来了,自然得好好的利用这个机会!话又说回来,把如此重要的机会用掉,他们所图非小!”无伯有些担忧的看向郑青鸾,三月寒的名字他也只是听过。没想到这丫头年纪不大,见识到不浅。身边的人也还算得力。 “他们不管图什么,都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药我能解。”郑青鸾痞痞的一笑,“只是洞里的那只老鼠,就拜托无伯给逮住了吧!” “这个不难!”无伯淡淡的道,“只是能进来的怕都是心腹,这样的机密事,不是亲信,不敢相托。想从这样的人嘴里掏出点有用的,怕是不容易!” “只要看住他,别让他自杀了!我自有办法,让他开口!”郑青鸾的眼里闪过一层冷光。 “好!”无伯点点头,见郑青鸾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就放在你院子里的暗室里吧!”他也好奇这丫头还有什么手段。 郑青鸾点点头,起身道,“那我先回!”说好的出去一刻钟,时间差不多了。 “等等!”无伯叫住郑青鸾,这孩子比自己想的还要聪明,有些事,可以慢慢开始交接了,“听说你院子里接了一对母女?” “是!”郑青鸾毫不掩饰自己的诧异,看向无伯,“白婶子和丹阳。” “好好对待那俩孩子,他们也是萧家的血脉!”无伯的声音有些哽咽,声音透着苍凉。 郑青鸾一顿,原来萧家并不是只有萧云峰一个选择。 无伯似乎明白郑青鸾的心思,解释道,“这是意外!并不是提前安排好的!这两孩子是你们的侄子侄女,是峰儿的大堂哥萧云峻和边城的一个平民姑娘生的!云峻当初非要娶个平民女子,家里不同意。后来,奉诏,萧家子弟全都回了京城,原想着不过三五个月就能回来,没想到就成了永别!”无伯的声音很近,却似乎很远,“后来,就生下一对龙凤胎,那姑娘难产去了。当时,姓白的妇人就住在他们隔壁,而所生的孩子却不幸夭亡。就这样,两家凑成一家过活。当年萧家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一大摊子等着我处理,天南海北的,花了好几年时间,等忙完了,回到边城,再去找的时候,两孩子都已经记事了!与其让他们像我一样躲躲藏藏,倒不如换个身份来的自在。我也就没打扰。原想他们一辈子也就这么过了,没想到还真是缘分,你把他们接到了身边。可能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吧!” 原来是这样!皇家能留下萧云峰,是因为有长公主在,萧云峰身上有皇家血脉!而这两个孩子的身份,这辈子注定恢复不了了! 郑青鸾微微叹了口气,“我会护着他们,让他们平安喜乐的过一辈子!” 无伯才笑着点点头!对于萧家的人来说,能平安喜乐,而不是战死沙场,就已经是好的结局了! 郑青鸾回去的脚步有些沉重,死者已矣,而活着的人背负的东西却太沉重! 回到房里,郑青鸾让巧算守着,而百一则把消息传给身边伺候的丫头,还有萧二他们。包括火凤初九和天一。 不提这些人的骇然变色和愤怒。郑青鸾此刻却格外平静。 她悄悄的让药杵去收集城里的罂粟。罂粟有镇痛的效果,所以,药铺都有! 不足一个时辰,无伯就传来消息,人逮住了! 萧二和天一陪着她进了密室。帅府有密室,这不怕人知道,稍有家底的人家,哪怕是乡下的土财主,也都有修密室的习惯。 这人被铁链锁在座椅上,不仅手脚被固定住,就连脖子也固定了起来,应该是怕他自尽。 这是个中年男子,一身灰色的棉衣裤,穿着羊皮大氅。如今显得有些狼狈。 还别说,这个人郑青鸾真的见过,而且印象还特别深刻。 “没想到是你!”郑青鸾随意的坐在那男子对面的椅子上,笑道,“你怎么不好好的呆在平大人的府上,跑到边城来干什么?” 果然那男子双眼的瞳孔猛的收缩了一下,显然心里很惊讶!没想到,还有人能认出他。 “帝师平子谦大人的长孙平秀章,还真是藏的够深!揽弓那丫头是你们的人吧?让我说你们什么好呢?敢往我身边安插眼线,我还没上门找你们的麻烦,你自己倒是先撞上来了!”郑青鸾把玩着自己的手指,故意有规律的动着食指和中指,见那人的脸色苍白了,才恶劣的笑笑,“你别怕,我最见不得血,胆子又小,还真是下不了手!我也知道你忠心,对于忠心的人,我一向礼遇有加。所以我什么也不问,你也可以什么都不说。”她看着他,笑的意味深长,然后站起身来,声音说不出的欢快,“好了!我就是好奇,进来瞧瞧你是何方神圣。如今看过了,就不多留了!”她起身往外走,在门口的时候顿了一下,头也不回的道,“你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要是冷了,让他们给你加个碳盆。”声音说不出的温暖,却让人忍不住从心里泛起了寒意。 出了门,萧二忍不住问道,“这人就是主子曾经吩咐要查的平秀章的管家?” 郑青鸾点点头,“我们早知道平家不妥,但明明让人一直盯着平家,怎么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我们一点消息也没得到!” “我会传信去问问!”萧二也皱着眉头,“不过京城我们不敢有太大的动作。若是发现皇家插手,我们的人会自动回避!这基本是不成文的规矩了!”言下之意,这事可能是皇家插手了。 郑青鸾想起曾经提醒宋承安小心揽弓,若是宋承安从揽弓那查到了平家,才使得他们狗急跳墙,铤而走险,也不是不可能。她点点头,接受这种说法,“你最好再确认一下!” 萧二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天一看了眼郑青鸾,才道,“是否要查一下,他这段时间还和什么人有过接触?”这是怀疑帅府有内应。 郑青鸾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叮嘱道,“悄悄的查!”毕竟他没进暗道之前,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手里的暗道恰好就经过郑青鸾院子的下面。那么,他们原本的计划,一定不是这样的!所以,帅府应该还是有内鬼的! 这之后,郑青鸾没精力管别的事。她身体里的毒素,得尽快清理干净。她差不多一天绝大多数时间都是泡在水里的。百一他们心里有数,也猜测到这可能与解毒有关。不过主子不说,她们也不说破。这个过程是极其痛苦的,一遍一遍用针过穴,疼得死去活来。 直到七天之后,药杵把了脉,才道,“毒虽然解了!但却伤了元气!得好好补养才是!” 郑青鸾点点头,“你开方子吧!” 百一和巧算狠狠的舒了一口气。在她们当值的时候,让主子出了这种事。两人心里难免有些自责。如今总算雨过天晴了! 不!应该说雪过天晴了!太阳光照在雪上,刺的人睁不开眼。不过倒是更冷了!风也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童子军那帮小崽子,好像也嗅出了帅府整个气氛的变化,如今正撒欢的在演武场溜冰了!他们把水洒在雪上,半个时辰就冻严实了!如今成了地地道道的溜冰场!大人们也都含笑看着,帅府里重新变得生机勃勃。 无伯天天来,也不停留,只看看郑青鸾的起色就走。无婶把自己养的老母鸡宰了,天天炖汤给郑青鸾补身子。两人回去之后,难免心中对萧家老爷子的敬佩又上升了一层,到底提前给郑青鸾安排了什么样的师傅,连医术都如此精通。 不过,郑青鸾倒没心情理会这些!这几天蚀骨的疼痛,让她恨毒了下毒之人!妈蛋的!老虎不发威你还真把姑奶奶当病猫了!怀着给对方的颜色瞧瞧的心理,专心致力于冶炼罂粟,提纯毒品。 郑青鸾是这么解释的,“我是一个仁慈的人!尽管对方让我受尽了苦楚,但我也不能把这份痛苦加注在别人身上!哪怕是敌人也不行!这是不人道了!我的这种药,只会让人心情愉悦,飘飘欲仙!咱也算得上是以德报怨的好人了!” 呵呵!才怪! 第125章 这么大的耐心 第一百二十四章好大的耐心 被加了料得的饭菜,还得再吃些日子才会上瘾。郑青鸾不着急! 也开始了每天正常的训练,人看上去精神了许多。 这日郑青鸾正在屋里练字,百一端了热茶进来,“天一来了,说有事禀报!” 郑青鸾像是没听见一样,一点不受打扰的将最后两个字写完,才满意的点点头,对等着回话的百一道,“请进来吧!” 天一不管什么时候,似乎都紧绷着自己。他沉着一张脸,“主子,萧信太的妻子方氏,前些日子常去一家脂米分铺,而脂米分铺的东家,是一家客栈老板的堂叔。咱们抓到的人,就住在这家客栈。” 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平铺直叙的将查到的东西摆出来。这就是天一的风格。 郑青鸾听到是方氏的时候,不知怎的,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当日揭出神秘人,看来也绝非偶然!她就说嘛,世上哪有这般巧合的事!自己需要什么,那边就把自己需要的东西递过来。呵呵!还真有些意思!这家里的婆婆和媳妇都成了潜藏的间谍,还分属不同的阵营!挺有趣的!布局的人估计也没想到,会弄成如今这样‘别致’的局面。她嘴角挑起一丝玩味的笑意,“别惊动她!让萧智明小病上一场,打发那夫妻俩回去侍疾!” “是!”天一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百一咬牙切齿道,“没想到竟然是她!狼心狗肺的东西!” “这有什么!各为其主罢了!”郑青鸾呵呵一笑,混不在意,“只是这个方氏,比她婆婆可聪明太多了!”她想了想,吩咐百一,“给萧二传话,把方氏是前朝余孽的事透给她婆婆知道!让她们婆媳自己先过过招,也许有意外的惊喜!” 百一一听,笑着点点头,出去办事了。 巧算领着丹阳过来摆饭,“主子,今儿有烤羊排,新鲜着呢!” 郑青鸾从书桌后转出来,绕过屏风,见桌上果然摆着五六道菜,一大份烤羊排排在中间,香味飘的满房间都是!完全是京里才有的味道。这让郑青鸾觉得别扭,一个在边城长大的女人,把这道菜做的如此地道,很奇怪! “没想到白婶子还有这样的手艺!”郑青鸾试探了一句,同时也有些赞叹这份手艺。 “回主子,我外公是大厨,听说外公的师傅曾是前朝宫里的御厨,厉害着呢!”丹阳有些与有荣焉,完全没注意到郑青鸾听到前朝御厨时明显浑身一僵,自顾自道,“我娘可是得了我外公的真传呢!” 既然有这份手艺,为何这些年还过的如此辛苦。这要是放在酒楼里,这样的大师傅得当祖宗供着。郑青鸾心思一转,面上不动声色,夹了一筷子,先闻了闻,似乎是在闻羊排的香味,又小小的嘬了一口,像是品味一般,满意的点点头,“不错!”然后笑着看丹阳,“你也回厨房去吃吧!我吃着,你们看着,像什么样子!” 丹阳点点头,“那您记着喝汤!今儿的汤可是我娘的拿手绝活,配着羊排最好不过。” “好!”郑青鸾作势让巧算过来盛汤,“你快去吧!碗筷我让巧算给你送厨房去!怪冷的!你别来回跑了。” 丹阳不好意思的点点头,主子对她真是没话说。 等丹阳出去,郑青鸾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若不是白婶子一时技痒,她还真不知道,身边隐藏着这样一个人物!那么她收养丹阳和丹归的目的怕是不那么纯!借这两孩子的手图谋萧家军,确实是一步妙棋! 这个女人的价值和作用简直不可估量!藏在她身后的人自然不会随便启用他!这两孩子,就是他们手里的王牌!从这些年他们低调的生活就看的出来,暗处的人没打算把他们母子三人漏出来!进帅府,只能说是阴差阳错! 好险! 巧算心思细腻,见主子和丹阳说话时的神情,就知道又出事了!再联想到丹阳话中所说的前朝御厨,心里打了个突!但又觉得似乎是小题大做了。见郑青鸾只是盯着汤发呆,还以为饭菜有什么问题呢!吓得手都抖了起来,“主子,还是把药杵留在府里吧!往后这吃的用的得格外精心才是!” 郑青鸾这次倒没有反对,点点头。见巧算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反倒劝慰道,“别漏了行迹!咱们虽说不能大意,但也不要草木皆兵!” 巧算低声应了一声。见郑青鸾果然悠闲的吃了饭,不过只喝了茶水,并没有喝汤。她吩咐巧算,“你今儿别吃羊排,先喝两碗汤吧!” 这话的意思岂不是说,这两者不能同食。巧算脸都白了!到处都是魑魅魍魉,究竟谁能相信。 吃过午饭,巧算一派自然的把碗筷收拾了,放在食盒里,然后送去厨房。厨房里白婶子面前放着半碗汤,而丹阳的面前,有几块烤羊排。巧算像是没看到一样,朝白婶子竖起了大拇指,“真是好吃!主子爱的什么似得!”又塞了二两银子过去,“主子说你伺候的好!特意赏你的!” 白婶子果然一副高兴感激的样子。巧算看的心里泛起寒意。 巧算回到房里,见百一在外间守着,就知道里面有人,她也不去打搅,直把主子的发现小声告诉了百一。百一的眼里就闪过凛冽的杀意。 里间,萧二说明来意,“是不是把发现前朝余孽,主子被下毒的事情禀报朝廷?” “报!当然要禀报!”郑青鸾还真没想到这一点,多亏了萧二提醒,“还要暗示,萧智明的儿媳方氏身份不简单!让咱们这位皇上看看,别以为他在萧家军眼皮子底下安插眼线做的有多高明!人家前朝的皇家也不差,至少选得人比他们合适!” “是!”萧二微微一笑,“是明折还是密折?” 明折,就是整个传递的过程中,任何一个环节上的人都能看到。跟诏告天下的效果也差不多。 密折,自然是密封起来。只有皇上才有权阅看。别人相看,得有皇上特许。 郑青鸾挑眉一笑,“当然是明折!等皇上允许咱们清剿余孽的时候,顺手可以做很多事情!” 萧二了然一笑,主子是想有个正大光明的借口,铲除其他势力!包括皇上的!“怕是人家也能看出咱们的意图!” “这本来就是阳谋!端看皇上怎么取舍?”郑青鸾喝着杯里的白开水,漫不经心的道,“是觉得萧家的威胁大,还是前朝余孽的威胁大?边城若真是让前朝余孽得手了,会是什么后果,他比咱们明白!能借咱们的手灭了自己的宿敌,牺牲几个棋子算什么?以后还有机会从容安排啊!所以我猜,他会按着咱们的计划走的!” 萧二点点头,这非常符合泰安帝的性格。见郑青鸾手里的杯子盛着白水,就皱眉道,“茶叶不合胃口?您吱一声,我给您寻来。” 郑青鸾摇摇杯中的水,感叹道,“这世上最不容易动手脚的就是白水!没有哪样毒物是完全无色无味的!这个东西最是安全啊!”颇有些自嘲的语气。 萧二狐疑的看着郑青鸾,“还有什么藏的更深的老鼠不成?” 郑青鸾点点头,小声将自己的发现说了,然后爆料,”不是我草木皆兵,而是有些事你们不知道。白婶子的两个孩子不是她亲生的,那是咱们萧家的血脉。“萧二悚然而惊,还有这样的事!“我们主子肯定不知道这件事!”他是萧云峰的亲信,虽说不比萧大,几乎跟主子形影不离。但他手里处理的全是暗中的消息。这件事确实萧云峰是不知道的。 郑青鸾点点头,“他确实不知道!我也是这两天才知道的!”见萧二皱眉,想要说什么,郑青鸾果断打断,继续道,“别问我消息来源。我自己也说不清楚!老爷子暗中布置的人手,我也掌控不了。但确实可信就是了!” 这话一说,萧二还真没法问。从来鸡蛋没有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另有一路人马也没什么不好理解的。他点点头,“那这就不好办了!咱们投鼠忌器啊!” “这些人啊!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郑青鸾恨声道,“思维缜密,心思歹毒,更重要的是他们耐心十足,为达目的,光布局就花一二十年时间。这样的人,真让人从心里害怕!就是不知道那位平秀章背后还有没有人?” “这边的事情,我想您还是得写封信,告诉主子一声!”萧二有些担忧,“我怕主子那边也不太平。” 郑青鸾点点头,“你去忙吧!晚上过来取信。” 琼州的天气和边城就像是两个极端,烈日当空,风里带着大海潮湿的腥气,让人浑身汗黏黏的,不舒服。 这日萧云峰回来,先去冲洗换衣。回来就见萧大面色难看的站在书房门口,“主子!边城的!”说着把手里的信笺递过去。 信是密信!只有萧云峰能看懂。但萧二在装信的竹筒上留了暗号,提示这是封十万火急的信。这样的信发来,绝没有好事。 萧云峰一看萧大的脸色,心里就一顿,肯定出事了!连忙接过信,不等看完,手就忍不住发抖,“竟然中毒了!伺候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萧大吓得脸色苍白,没想到边城危险如斯! 第126章 杂记 第一百二十五章杂记 “主子!”萧大忙问,“郑姑娘如今怎样?” “不知!”萧云峰暴怒的在房里徘徊,“只说是自己能解毒!让我安心!‘” 萧大心里庆幸,得亏人家姑娘自己懂医术,早早的发现了问题。这要是换成自家主子,说不定真就栽了大跟头了!这是替自家主子挡了灾了!他斟酌道,“是不是把主子身边的人再仔细查查?” “你看着办!”萧大敷衍了一句。然后脸色黑沉的道,“一群藏头露尾的窝囊废!真以为自己的尾巴收拾的多干净似得!敢伸出爪子!就要有被剁掉的自觉性!”顿了一下,咬牙切齿道,“传令下去,凡是露了行迹被咱们逮住的,全都给我灭了!一个活口也别留!” 这是要对前朝的势力出手了!不留活口,就是不想知道太多惹人猜忌!萧大了然的点点头,“我这就去办!” 而京城一处偏僻的宅院中,一个锦衣青年正站在一黑衣人身前,躬着身子,聆听教训。 “你是白痴吗?敢做这样的决定?别以为你安排了几个人你就真能在边城横行了!告诉你,那边城是萧家的老巢!是萧家人一代代经营,才有了如今的边城!以前那就是草原荒漠!那里的一草一木到打着萧家的印记!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在边城对萧家的主子出手!你以为萧云峰不声不响,他就是吃素的?”黑衣人的语气说不出的不屑和嘲讽,“你以为那江南提督真是个空架子!告诉你,人家玩的好着呢!郑青鸾在边城轰轰烈烈的分地,闹得满朝文武盯着边城,人家萧云峰悄没声息的就收拢了军权,说是把军权交给皇上,你就真信?他不往里安插人手你把我的头拧下来!要不了多久,萧家在江南必占一席之地!而边城呢?虽说谁手里的捧着的权利看似都没少,但你让他们用用看,他娘的谁都不会得心应手吧!那郑青鸾要是个简单的角色,那位长公主能放心的让自己的儿媳妇去!你敢朝她下手,你就等着被反扑吧!” “你以为自己藏的很好?别人都发现不了不成!”黑衣人看着窗外,语气冰冷无情,“人家那是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由着你自以为是的上窜下跳,懒得搭理你!留着对手的宿敌在,自己才能更好的生存!这样的道理,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咱们跟萧家,完全不用弄成如今这样!好好的一盘棋,生生的让你给毁了!”黑衣人面无表情的看了锦衣青年一眼,见对方面色苍白,眼里有些惶恐,才闭上眼睛,“传令下去,人手能撤的撤。能躲的就躲吧!” “就这样算了?”锦衣青年有些迟疑,“秦念还在郑青鸾手里呢?” “那是你自找的!”黑衣人恨声道,“你自己掂量,是一个秦念重要,还是分布在各地的人手重要?萧家的报复不会只冲着一个人去!这点你应该明白!” 三天时间,各地同时发生多起没有留下丝毫线索的杀人案。萧家的势力再次浮出水面,即使一闪即逝,也足够骇人听闻! 杜相收到消息后,在书房枯坐一夜,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没有对萧云峰做的太过分。如果萧家真的开始报复,杜家所承受的损失,也是不可估量的!他需要重新审视这两个在他眼里毛还没长齐的小崽子! -- 泰安帝看着坐在对面,沉默不语的王叔瑞亲王,苦笑两声,“如今真是尾大不掉了!” “那倒不至于!”瑞亲王呵呵一笑,“这得看人的品行而定!说实在话,言之不是一个权力欲过大的孩子!这点皇上应该最清楚!” 泰安帝点点头,“南边的差事办的还不错!他自己往里插了几个人也交代清楚了!”他神色舒缓,“不过他的话也有道理,不给人家的好处,谁愿意在前面冲锋陷阵啊!朕不是不讲理的人!啥事都摆在明面上,朕也不是小气的不能容人的人!” 瑞亲王暗笑,这小子聪明就聪明在十句话里九成九都是真话,那一点点的假就完全显不出来了。可就这么一点点的假,有时候才是真正要命的。他哈哈一笑,“都说名臣难得,叫我说,这世上从不缺有能力的人!也不缺有能力的官!但只要能做到在皇上面前坦坦荡荡,那君臣相得也不是难事!可惜人们的眼睛总是盯着君王,有时候吹毛求疵到苛刻的程度!” 泰安帝深有同感的点点头,想起什么似得赞道,“要说起言之啊!也算是好福气!从西北那犄角旮旯订了媳妇,我原说不相配,却真没想到倒叫这小子给捡着宝贝了!这样的人品才华能力手段魄力,真真的难得!朕的几个儿媳妇,说起来都是出身名门,可要真比起来,没一个能赶上郑家这小姑娘的!” “您还是算了吧!”瑞亲王摇摇头,“她就不是个省心的丫头,那没规矩的样子,真放在咱们自家,那不是难为她,那是难为您呢!整天的幺蛾子,您静等着在后面替她收拾烂摊子吧!”他摆弄着手上的扳指,漫不经心的道,“那孔家的姑娘,不就被她给抽了一顿吗?就那样不能容人的性子,还是留给言之吧!” 泰安帝想到这一点,微微点头,心里有几分满意!善妒才好啊!女子若是善妒,夫妻关系能好到哪里去?有这样的主母,子嗣怎会丰盈?萧家到了如今,最缺的可不就是人吗? 瑞亲王瞥见泰安帝的神色,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皇上的脑回路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但只要不再拉着他讨论什么萧家军就行!从内心讲,他对泰安帝也挺无奈的。别整的人家本来不想反,,生生被皇上的多疑给逼反。 郑老三连续做了两个晚上的噩梦,如今躺在床上,都不敢入睡。梦里小闺女一脸的血一声声的叫着‘爹’,把人的心都喊碎了!他怕,怕小闺女出事!不知道这是老天的某种暗示,还是单单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辗转反侧,片刻不得安宁。 钱氏把身上的被子往身上裹了裹,如今都已经凌晨了。薄被盖上都有些不暖了。听见自家男人的动静,她难耐自家的暴脾气,“我说你这人,是心疼我爹娘吃了你几口饭还是怎的?他们今儿刚来,你闹得什么幺蛾子!心疼的睡不着啊?跟烙煎饼似得,翻来覆去,还让不让人睡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郑老三连忙回话,“我的错!我的错!这不是想闺女想的睡不着吗?” “想她又有什么办法呢?”钱氏沉默了半晌,声音也更清明,“我就盼着咱家能有几亩地,给几个孩子结几个本分的亲事!哪想到如今走到这一步?由此看,这人啊,不到进棺材的那一刻,都不知道这辈子往后会有什么机遇?不是说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对,叫‘盖棺定论’,真是有道理。” “嗯!学问如今也见长了!”郑老三漫不经心的及挤兑了一句,有些调侃的意思。 钱氏也不以为意,“如今我两个女婿,大姑爷大小也是官身,小姑爷那就更尊贵了,我不好好学这些,到将来交际的时候,再给孩子们丢脸。” “胡说!”郑老三拍拍自家婆娘的脊背,笑道,“咱家的孩子可不是这样的人!别瞎想!” “那怎么能是瞎想呢?”钱氏转过身来,看着郑老三的眼神,泛着不一样的光,“如今俩小子都是秀才了!给我挣个凤冠霞帔那不是迟早的事吗?将来咱也是诰命!不能马虎的!”神情很是郑重。 郑老三这才意识到,这婆娘不是在开玩笑!他有些哭笑不得,“你男人就这么不济事,难道给你挣不来凤冠霞帔?巴巴的指望儿子!” “那可不一样!”钱氏笑的志得意满,没想到自家男人蹉跎了半辈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再加上儿子闺女都懂事,也争气!连两个女婿,也称心如意的不得了,她的眉毛几乎没飞起来,“男人哪里就有儿子可靠了?”她嗔了自家男人一眼,“这男人要是有出息了,哪里还看得上粗苯的村妇,自有美貌的小娘子红袖添香呢?男人能换了老婆,我就不信做儿子的还能换了我这亲娘!” “什么乱七八糟的?”郑老三憨厚的一笑,无赖似得钻到对方的被窝里,安抚道,“我是啥人,你还不知道?我要是有外心,生出不该有的花花肠子,就让我天打五雷轰!” “呸呸呸!”钱氏推搡了一下,“一把年纪了,说话也没个遮拦!什么话都敢说!” “我说的可是真心话!”郑老三有些自嘲,“谁说儿子一定可靠?我不就换了娘吗?难道真等我以后为老太太请封啊?” 呵呵!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呢? 第127章 紧迫 第一百二十六章紧迫 “秦念!”郑青鸾笑呵呵的看着缩在地上的中年男人,“原来这是你的名字啊!” 声音很轻柔,但听在秦念耳里犹如恶魔的召唤,令人不寒而栗!他不知道对方在什么时候,在他的身体里动了什么手脚。他仅存的理智告诉他,他如今完全遏制不住自己的欲望,“我叫秦念!”如此反复的陈述着这句话。 “你的主子是谁?”郑青鸾把身上的大氅紧了紧,坐在暗室的椅子上,漫不经心的问,“平秀章是假的吧?你从什么时候起,开始跟着他的?平家人知不知道平秀章被掉包的事?平秀章背后的人你见过吗?” “我不知道我主子是谁!”秦念打着哈欠,眼泪鼻涕横流,“我是前朝皇室暗卫,没见过主子真容!平秀章是假的!平家人大约是知道一些的!” 郑青鸾痞痞一笑,“你知道的我已经猜到了!我想知道的,你却也不知道。你说,你还有什么价值吗?” “我知道!我知道这次来边城的目的!”秦念此时觉得身上有一万只蚂蚁在爬,而自己却浑身无力,连死一死都不能。他不想背叛。但身体的反应大于理智,妥协的话不加思考,就顺嘴而出。这种感觉真比杀了他还难受!他宁愿经受各种酷刑,也不愿受这样的折磨。 百一胆战心惊的给自家主子倒了热水递过去,对自家主子的手段才有了真正的认识,这才几天,一个经过严格训练的暗卫就这样折了。她也是经过各种严苛训练的人,甚至熬过了各种刑罚。她相信,这个秦念的本事恐怕在自己之上。他都扛不住,那么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郑青鸾见百一的脸色苍白,想了想就知道对方怕什么!她安抚的拍拍百一的手,才转过头对秦念道,“不就是想要兵符嘛!你们盘算的不错,靠暗地里的钉子窃取兵符。但你们没想到的是,我这么快就在边城站住了脚。这时候你们发现,其实一枚兵符的作用并没有想像中的大!若没有萧家的认可,即便手里握着兵符,那也无济于事!甚至一旦暴露,无异于找死!于是,你们就想了个办法,暗地里给我下了三月寒,想以我的性命相要挟,换取萧家的默许!那如果真让你们得逞,你们的下一步一定是把兵符交到你们的人手里!而这个人一定潜藏在萧家军中!能有资格接替萧智明,一定是萧家军的高级将领,那样才不会有人质疑,以免节外生枝!这个人至少在萧家军潜藏了二十年,我说的对吗?” 见秦念诧异的样子,郑青鸾一笑,“我想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 “白奎!是白奎!萧智明的亲信参将!”秦念没有再做心里挣扎,既然人家已经猜到这么多,要查起来并不困难,只是早晚的事。他有些丧气,“萧智明非常相信他,他数次救过萧智明的命。在军中,一些不大要紧的军务,都是由他代替萧智明处理的!很有威望!李智谦郭智深对这些情况也是知道和默许的!” 郑青鸾眸色一冷,这还真是个要命的位置!专职负责军令的上传下达!一旦在战时稍微歪一歪嘴巴,就有可能置萧家军于死地!萧智明昏聩至此,真是该死!她朝百一点点头,百一才冷着一张脸急步向外走去,她得把消息及时传给萧二。 见百一出去了,郑青鸾才问,“白奎和白婶子是什么关系?” “姐弟!是亲姐弟!”秦念这会子没能力思考白婶子是怎么暴露的! 果然如此! 郑青鸾的心一下子沉重了起来。那么丹阳和丹归究竟是不是萧家的孩子,就不好说了! “那两个孩子,是怎么回事?”郑青鸾试探着问了一句。 “什么孩子?”秦念疑惑的问。 郑青鸾一顿,秦念竟然不知道! 那么,是不是也有可能白婶子也根本不知道丹阳和丹归的真实身份!她当时知晓,也是一种巧合。 又或者还有更糟的情况,白婶子跟秦念根本就是两条线上的人。 郑青鸾一时拿不定主意! “没什么孩子?”郑青鸾一笑,“我是说,关于你的主子,你都知道些什么?” “不见真容!”秦念仔细回想,“但应该是个女人!” “哦?”郑青鸾诧异的挑起眉头,“怎么判断的?” “我是个男人!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男人!”秦念呵呵一笑,“对于对方是男是女,光凭直觉就能判断出来!即便伪装的再好,再无懈可击。” 郑青鸾了然一笑。一个训练有素的人,他的直觉一般很少出差错!那么这就有意思了!没想到潜藏在暗处的竟然也是个女人!她站起身来,“一会自有人给你你需要的东西。” 出了暗室,冷风吹的人险些闭过气去!天阴沉沉的一副要塌下来的样子。 巧算给郑青鸾紧了紧风帽,“看样子,又要下雪了!而且小不了!” 百一恰巧传话回来,接话道,“无伯让传话过来,说暴风雪要来了!让您赶紧回屋,这几天别出房门。” “暴风雪?”郑青鸾皱紧眉头。无伯在边城呆了一辈子,他说是,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幸好主子英明,趁着前几天天气好,让人把炭给各处送了不少,以防万一!这会子,倒真用上了!”巧算跟在郑青鸾身后,一边走,一边说。 萧五和周海正带着府里的护卫给回廊上门板。此时,郑青鸾才注意到各处院子连接的回廊两侧,是留有凹槽的!若是真有恶略天气,两边的门板一上,整个帅府就跟密封起来一样。丝毫不影响人来回走动。 郑青鸾的院子已经装好了,回廊里两步挂一个灯笼,不知是什么构造,据说能防风,防火。 “这个好!要不然去个厨房茅房都不方便!”巧算面漏喜色。 而郑青鸾只能感叹,这帅府在萧家一代代坚持不懈的建造完善下,离固若金汤已经不远了! 晌午饭是面条,配着牛骨汤,下两把花盆里种出的小青菜叶子,热乎乎的出一身汗。才说想出去消消食,就听见外面的动静不对! 暴风雪真的来了! 这是郑青鸾两辈子都没见过的天气情况! 但她知道一点,鞑子的帐篷是庇护不了他们的羔羊的! 这场暴风雪让边城的春天变得格外危险。现在已经没有太多时间来布局了! 是该真正出手的时候了! 她不由的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下了‘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你这是想起刀兵呀?” 郑青鸾心里压着事,写的专注。也没注意有人来。猛的听到无伯的声音,吓了一跳。 “这种天,您怎么过来了?”郑青鸾赶紧搁下笔,扶了无伯坐在外间的炕上,把狼皮的褥子盖在他腿上,“还专门传话让我别出门,您倒出门溜达了?可得注意身体!” 无伯笑呵呵的点头,“不看看各处的回廊门板的情况,心里不踏实!想着你没经过这样的天气,怕吓着你,过来看看!”又瞟了一眼书桌方向,“瞧你这样子,不但没吓到,还准备吓吓别人吧?” “要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呢!”郑青鸾在无伯对面坐下,亲手碰了姜枣茶奉上,“看如今的天气,开春后,情况怕是不妙啊!如今不能掌握主动,到时候,怕是压也压不住了!”又压低声音把白奎的事说给无伯。 无伯冷冷一笑,“还真是沉得住气!”又安抚郑青鸾道,“他那么敏感的位置,我怎会不盯着他?放心吧!他一旦有异动,就必然会身首异处。” 语气如此肯定!看来无伯很注意这个人,而且对他极不信任。这就让郑青鸾疑惑了。 无伯哈哈一笑,“我之所以关注他,就因为他所办的任何一件事,都没有丝毫的私利在里面!” 郑青鸾眼睛一亮,心中了然。任何人都是有私心的!当你不谋私利,那么你必有所图!要么图个好名声,要么图个大前程!而白奎这个人处事一向低调,显然不图名!若是要前程,那除非取萧智明而代之!这与他表现出来的数次救萧智明,对萧智明忠心耿耿的样子可不大相符!那么这一定是一个能动心忍性,表里不一的野心家! 她朝无伯伸了个拇指,表示赞赏和敬仰! 无伯朗声一笑,眼里难得的透出几分自得来。 郑青鸾小声道,“白婶是白奎的妹妹,您知道吗?” 无伯的笑意僵在了嘴角,眼神也冷冽了起来,“当真?” 郑青鸾无奈的点点头,“得想个法子,试探一下!这丹阳和丹归,究竟是个怎样的身份,我如今还真不敢确定!真怕到时候,养出个狼崽子。” “这尔虞我诈的斗了这么些年,谁得了好了?”无伯苦笑,“争来斗去,究竟图什么?坐在那金銮宝殿上,真的就那么好?” “好?”郑青鸾语气里难掩嘲讽,“那真是架在火上烤!”随后又冷笑道,“谁让人家甘之如饴呢?” 第128章 丹阳 第一百二十七章丹阳 也才下午,天已经全都黑了下来,屋里也掌起了灯。 郑青鸾坐在炕上,一遍一遍打着棋谱。琢磨着接下来急需解决的,迫在眉睫的一些事!风声犹如怒吼的海浪,将门板撞击的啪啪直响。丫头们一脸焦虑的听着外面的动静,有些惶恐。 郑青鸾放下手中的棋子,“也不知道城里的其他人家的房子结不结实?能不能撑的过这场暴风雪?” “边城的冬天一直如此,入冬准备没有哪一家会忽视!您放心!”百一拿了碟点心递过去,“歇歇吧!” 看着这样精巧的点心,郑青鸾一笑道,“白婶子这两天辛苦了!” 百一一怔,这是在问白婶子这几天的表现吧。她谨慎的答道,“那倒看不出什么异样!”她犹豫道,“硬要说奇怪,就奇怪在白婶子对丹阳和丹归两兄妹的态度上!” 郑青鸾拿点心的手一顿,点点头,示意百一继续往下说。 “我也是瞎琢磨的!”百一有些拿不定主意,小声道,“白婶子自从到了帅府,就从没主动去看过丹归!甚至有什么好吃的,也是丹阳主动给丹归送过去!一般人家,都更看重儿子!这无可厚非!即便不是亲生的,但在这一点上,道理都是一样的!但若是白婶子愿意心疼女儿,咱也不能觉得有错!一个人一个想法嘛!但奇怪就奇怪在,她好似刻意在忽视这个儿子,这很不正常啊!难道她一个做母亲的,偷偷照顾一下自己的孩子,主子还能说什么不成?主子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是清楚的。”百一看向郑青鸾,“您说这正常吗?” 郑青鸾沉吟许久,才问道,“丹归我只见过一面,你见得可能要多些,你觉得他跟丹阳像吗?” “说不好!”百一苦笑,“这男女长大之后,差别还是挺明显的!即便生下来长得想像的人,因为年纪和性别的差异,也会有些改变的!更何况,双胞胎也不一定就生的完全一样啊!” 言下之意,就是说两人应该有些想像的地方,不过不多罢了! 这也就是说这两孩子可能就不是双胞胎!那么是不是说丹阳和丹归中,有一个可能是萧家的孩子呢? 对丹归不好,恰恰说明,在白婶子的潜意识里,丹归更亲近!正是因为明白她自己是个什么身份,所以才要保护对她来说更重要的人!越是疏远,暴露后才越容易撇清责任! 郑青鸾把玩着手里的点心,垂下眼帘,低声问道,“白婶子可出过府?出府都干了什么?” “出去过!”百一想了想,“就是去给主子弄鲜鱼了!没接触过什么人!” “鱼?”郑青鸾看了百一一眼,“什么鱼?” “瞧主子糊涂了!”百一提醒道,“为这个您还赏了丹阳五两银子!” 郑青鸾脑子里顿时炸开了,她一直觉得奇怪的地方也许如今有了答案!她猛地抬起头,“那天给丹阳银子,她是不是说,她不是为了这个!” “您想起来了!”百一笑道,“那是个实诚孩子!” “是啊!是个实诚孩子!她确实不是为了那个!”郑青鸾的话有些意味不明。她的嘴角勾起,问百一,“丹阳来了帅府这么长时间,在摆饭的时候,她主动开口说过几次话?” “这我哪记得啊?”百一皱眉回忆。 “两次!”巧算从账本上抬起头,她对数字一向敏感,“一次说弄来了鲜鱼,一次说白婶子的父亲是前朝御厨的徒弟!”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也发现了里面的蹊跷。 百一脸色一变,“第一次,她是想提醒我们,白婶子出府了!第二次她告诉我们,白婶子的身份有问题!”她不确定的看向郑青鸾,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丹阳一定是发现了什么。“而且,她选择揭开白婶子身份的时机,恰恰是我们发现主子中毒,牵出前朝余孽之后!如今细想,还真是巧的蹊跷!” 郑青鸾的眼里却含了笑意,真是一个有胆有识,有勇有谋的丫头!更难得的是,能耐得住性子。“去厨房说一声,我想吃现烤的羊肉,让白婶子把肉腌渍好,直接拿过来。让丹阳过来伺候,省的你们粗手笨脚的给我烤糊了!” 百一立马明白,这是要跟丹阳说话。她马上领命去了! 巧算有些犹豫道,“这个丹阳,不是个简单的人,主子小心为上!” 郑青鸾点点头,示意巧算不要多说,她心里有数!“去把那坛果子酒开了,我今儿高兴!” “是!”巧算咽下要劝解的话。 百一带着丹阳,来的很快。百二听见动静,主动把铁丝网安置在烤肉架子上。这个架子是府里原就有的。小小的,可以安置在炕桌上。怕烤肉味道熏了屋子,只安置在书房的小火炕上。 郑青鸾盘腿坐下,丹阳跪坐在她的对面,低眉顺眼,沉默寡言。郑青鸾示意百一她们出去,“你们在外间热闹吧,不在我跟前,我还能自在些!省的唠唠叨叨,这个不能多吃,那个不能多用!今儿这天,啥事也干不成,还不兴我自在半日!” 百一和巧算嘻嘻一笑,就退下了。屋子里只留下郑青鸾和丹阳。 郑青鸾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丹阳一双粗糙的手,把一块块肉放在铁丝网上炙烤,还有些发黄的脸颊不知道是被火烤的,还是被烟熏得,泛起了几丝红晕。她的眉毛也很淡,被厚厚的刘海遮着,显得一双眼睛更明亮。 丹阳把烤好的肉片递到郑青鸾的面前,又去给她倒了酒,“您少喝点!这酒虽然不上头,但后劲也不小。” “说说吧!”郑青鸾端起酒杯,一口干了!她收回落在丹阳身上的目光,静静的倾听。 “我的哥哥丹归死了!”丹阳握着筷子的手隐隐发抖,指尖泛白!但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小时候的事,很多都已经记忆模糊了!唯一能记住的,全都是跟哥哥有关的!我如今都记得,陪着我和哥哥的,只有一个年迈的嬷嬷。嬷嬷不爱说话,也不爱笑!教我们的东西要记不住,就会被打板子!我不知道当时是三岁还是四岁!嬷嬷不让我们出院子,我们只能在屋子里玩!窗外就是一大片竹林,每到有风吹来,我和哥哥都吓得发抖。有一天,嬷嬷没给我们送饭,我和哥哥饿的受不了,就从窗户上翻了出去。那是我们第一次迈出那个房间。竹林很大,我们很快就迷路了!不知道转了多久,始终转不出去!天黑了,我又冷又怕,哥哥就抱着我,也许真累了,我们就那样在竹林里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哥哥把我摇醒,我恍惚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哥哥捂住我的嘴,我俩悄悄的朝着说话的方向走,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她说,‘留着真的,假的永远都是假的!没有真的,假的也会变成真的!’她的声音很好听,所以我记得清清楚楚。哥哥怕别人发现,带着我悄悄的退回去,找了半晚上,才回到屋子。幸好没被发现。可是第二天一觉醒来,我就再也找不见哥哥了!嬷嬷说哥哥病了,去看大夫了!我信了!因为我能感觉到哥哥还在,并且离我不远。我天天盼,直到竹叶枯了,又绿了。才等到嬷嬷领着一个男孩回来,说是我哥哥!可是我知道,他不是!我感觉不到他是我哥哥!嬷嬷说,孩子长大了就会变的,哥哥是长大了!可我心里知道,那不是我哥哥丹归!因为嬷嬷打哥哥手板子,我的手也会跟着疼!打我的板子,哥哥也会疼!可回来后的哥哥,我却什么也感觉不到!又过了两天,半夜里,我突然肚子疼,我觉得我快死了!喘不上气!第二天早上,吐了一口血,又莫名其妙的好了!但我知道,哥哥不在了!死了!不会再回来了!” 丹归的声音很平静,轻柔。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荡回来的幽灵。郑青鸾一直注意这她的表情,知道她说的是真话! “他们害死了哥哥!我要记住他们!当时我是这样告诉自己的!没过多久,我们被人带着,坐马车,坐船,再坐马车,被送到母亲的身边!那些人告诉我们,白婶子就是我娘!可我知道,他们骗我!他们害死我哥哥,怎么会好心的帮我找我娘!可是我还是乖巧的按照他们的安排在做,当一个好女儿,好妹妹!” “我告诉自己,忍一忍!只要忍一忍就好!等我长大了!等我有能力了!我要宰了他们,我要给哥哥报仇!” “也许是因为我年纪小,又一向乖巧,她对我倒是少了很多防备!这么些年了,还真叫我发现了不少蛛丝马迹!从今年初,她的活动越加频繁,而且总是在三更半夜。我就知道,一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没想到,半年后,主子来了边城,我就觉得机会来了!他们这样的身份,主子一定是不会姑息养奸的!” “而我还太弱小,想报仇,只能借主子手里的刀!” 第129章 身世 第一百二十八章身世 郑青鸾很意外!即便她面上一如既往的平静。 “当初你来帅府,应该是瞒着白婶子的!当时我就觉得奇怪,为什么家里有男丁,也到了领差事的年纪,怎么反倒叫你这样一个姑娘家独自来了?原想着是家里重男轻女,舍不得他受苦。但白婶子到了帅府,态度却完全不是我猜想的那样!我心里一直存疑,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你也不容易!”郑青鸾吃掉冷了的肉,心里的大石算是落下了一半。这个丹阳很可能就是萧家的血脉了! 丹阳的嘴角牵起几丝嘲讽的笑意,“没错!她一向待我更亲近!想将我牵扯进去!我也就顺应她,做个懂事的好女儿,亲自到帅府找差事!” “他们那样的身份,将他们拉进帅府,就等于一脚踏进了鬼门关!想他们什么时候死,全在你的一念之间!”郑青鸾声音很轻,看着丹阳的眼神暗含着赞赏。 “没错!”丹阳丝毫不避讳的谈起自己的算计,“早在哥哥死的那年,我就该死了!之所以活着,就是为了给哥哥报仇!只要能报仇,即便永世堕入阿鼻地狱也在所不惜!” 狠!够狠! 郑青鸾转移话题,“那你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 丹阳摇摇头,“不知道!应该不简单!否则有人不会处心积虑的让人替代我哥哥!我能活下来,怕也是因为我是女子,影响不了大局!而且我这样的身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派上用场,为她们换取更大的利益!”她冷笑一声,“所以,别以为养大我,就对我有什么恩情!他们在算计什么,彼此都心知肚明!” 郑青鸾倒了一杯酒,递给丹阳。丹阳接过来,一口干了! 两人不再说话,丹阳烤肉,郑青鸾吃!直到百一听不见里面的动静,进来一看,两大盘子肉都快吃干净了。 “小祖宗!”百一连忙制止,“吃了这么多,不是要作病吗?” 郑青鸾呵呵一笑,“难得没有你们呱噪,吃的顺心多了!”看了丹阳一眼,“赏十两银子给丹阳。”又对她笑道,“今儿晚饭吃锅子,还得你来服侍。你调和的蘸料,我吃着好!” 丹阳猛地抬头,眼神亮的吓人!郑青鸾微微点头,肯定了丹阳的猜想,她确实还有很多话要说! “小的知道了!”丹阳收拾东西,带着食盒出去了! 白婶子正在厨房,看见丹阳回来,忙上前接了食盒,“怎去了这半日?” 丹阳咧嘴一笑,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乐陶陶的揭开食盒,“您瞧!主子一个人全用了!两盘子肉呢!我怕一次烤的多,肉凉了反倒不好!一次也就烤个三五片肉,慢了些!主子吃吃停停,又喝了不少果子酒!可不耽搁了许多功夫。”又笑着拿出十两银子来,递过去,“您瞧瞧,主子赏的!晚上要吃锅子,还要我去伺候,主子爱吃我弄得蘸料呢!指不定晚上还有赏赐呢!” 白婶子一副慈爱的样子看着丹阳,“那感情好!今儿一早就熬了好汤。晚上正好用上。” 丹阳笑着点头,看着白婶子也一派孺慕。 端的是母慈女孝! 这边郑青鸾站起身来,“伺候我梳洗!”烤肉的味道熏得身上的衣物都是这个味。出门的话,让人闻见未免不雅。 百一应‘是’。又让百二和绣裳两人拿了香炉出来,把书房熏一熏。 巧算给郑青鸾穿戴好,叫了百一,跟着主子出门。沿着回廊,一路往无伯的小院而去。以前不觉得,如今封闭起来的回廊,真是九曲十八拐,犹如迷宫一般。风从门板的接缝中进来,吹的挂在两侧的灯笼直晃悠。昏暗的光线,来回晃悠的灯笼,狭窄的空间,让人从心底就觉得压抑和排斥。胆小的人,独自一个人真不敢在外面走动! 百一巧算浑身戒备。连郑青鸾都无法正真的放松下来。 无伯对于郑青鸾的到来,充满惊讶,“这府里你又不熟,上了门板,轻易没人敢四处走!你胆子到大!有什么急事,让人传个信,我过去不就完了!” 郑青鸾挥手让百一巧算下去。无婶看了无伯一眼,也转身出去了。 “怎么了?”无伯看郑青鸾这样郑重,连忙询问。 “大伯!有件棘手的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郑青鸾低声将丹阳的情况说了,“她说的是真话!这一点我可以确定!但我不能确定是,她究竟是不是萧家的血脉!” “你担心,这是局中局!自以为是真的的一方其实也是假的!她所知道的,也许是对方故意漏出来的!”无伯马上明白郑青鸾的心思。 “没错!”郑青鸾沉吟道,“那我们可真就引狼入室了!” “不怕!”无伯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萧家人的血脉,别人混淆不了!” 郑青鸾看无伯的样子,就知道这老爷子的秘密当真是不少。不免心里猜测,难道是什么遗传性的病症?否则在没办法检查dna的时代,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确定的!“不会想滴血认亲吧?”这可不靠谱! “那东西是糊弄人的?”无伯嗤之以鼻,“晚饭时间你把她带到密道里。” “好吧!”郑青鸾犹豫道,“她若不是萧家的血脉,知道密道-”她怕无伯会杀人灭口,“这个丫头是个好苗子,我舍不得!” 见无伯看过来的眼神很透着严厉,郑青鸾恍然一惊!心神一下清明了起来!若是丹阳不是萧家的血脉,那她的所有言行就有待商榷。留着她实为不智! “我知道错了!”郑青鸾长叹一口气,“以后不会了!” “可想好怎么处置了?”无伯的话没有丝毫温度。 “若不是,就简单了!”郑青鸾深吸一口气,“她没必要留着!” “若是!那也简单!”郑青鸾看向无伯,“这辈子既然没法光明正大的姓萧,那就留给大伯!让她接大伯的班吧!您别指望我的肚子,且有的等呢!”萧家留一脉子孙隐在暗处的规矩实在奇怪。她还真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咳咳!当然了,自己的孩子现在还没影呢!不过,这对丹阳来说,却是个不错的安排! 留下瞠目结舌的无伯,郑青鸾转身出去了。尤能听见无伯的骂声,“哪里来的这么没脸没皮的丫头!也不嫌羞臊!” 回到房里,郑青鸾让人都退下,一个人呆在书房里,靠着写字静心。她不排斥杀人,但杀这样一个姑娘家,她下不了手!但这不是她下不了手,就能救下她性命的事! 但愿!但愿你是萧家的人! 丹阳跟着百一进来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郑青鸾。 郑青鸾一笑,“今儿我吃小火锅,不跟你们在一个锅里搅了!省的又在我耳边唠叨。” 百二笑道,“摆在书房里,不过肉还是不能多给!晌午吃的太多了!”她端着两盘发黄的菠菜叶子,“这是咱们在屋里种出来的,不见光,叶子有些发黄。不过味道还是不差的!我把能吃的,都给揪下来了!” “好啊!我尝尝!”郑青鸾往书房去。吩咐百一,“我不叫人,不许人进书房!有些要紧的事。” 百一郑重的点头,“主子放心!没有人能靠近。” 郑青鸾拍拍百一的胳膊,对百一的能力,还是相信的! 炕桌上的小火锅,冒着诱人的香气,“把锅里的汤添满,把火调小。” 丹阳马上明白主子的意思,这是怕汤熬干了!虽然不明白这些意图,但还是照做了。 郑青鸾看着丹阳收拾妥当,才道,“我带你去个地方!剩下的事情,就看你的造化了!” 丹阳疑惑的看着郑青鸾,“去哪?”神情很平静,不见丝毫慌乱。 郑青鸾没说话,只是走到墙边,有规律的按动了几块墙砖,墙根下就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洞。自有台阶通往地下。 丹阳微张着嘴巴,走了过去。郑青鸾见她神色虽吃惊,但并不惧怕,才稍微放心。她拿了书案上的油灯,率先往下走,丹阳紧随其后。两人往下走了二十多个台阶,才到了密道的走廊。郑青鸾也是第一次下来,按照脑子里图纸的指示,就往无伯的院子方向而去。 无伯等在岔口上,见郑青鸾第一次进来,就走的这样顺畅,心里很满意。显然她把密道里的路根据图纸全都记住了。 “跟我来!”无伯仿佛没看见丹阳的惊诧,直接对郑青鸾说话。转身走了两步,不知道按了什么机关,石墙上移开一扇门大小的空间,无伯率先进去。郑青鸾没有犹豫,也进了里面。紧随在后的丹阳,除了机械的跟随,已经没有办法思考了!有太多的东西出乎她的预料! 这是个二十多平米的石室,除了石床,石桌,石凳,还真是一无所有。墙壁上有巨大的火把,把不大的石室照的灯火通明。 “丹阳!”郑青鸾收到无伯的暗示,看向丹阳,“你说你不知道你是谁家的孩子?但我如今告诉你,我也许知道!但我需要验证!你能配合吗?” “我的身世?”丹阳回过神来,问道,“我哥哥的死,我的遭遇,都可能跟我的身世有关,是吗?” 第130章 血脉 第一百二十九章血脉 郑青鸾看着丹阳,微微点头。“如果你的身世不是我猜想的那样,以你的聪明,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丹阳释然而笑,“这意味着他们想利用我达到更不可告人的目的!意味着我今天走不出这里。”她看向郑青鸾,“他们害死了哥哥,还想再用我!白日做梦!不用主子动手,我自己来!到了那边,还有哥哥陪着,好歹不孤单!我只有一个请求,求主子找出幕后之人,替我兄妹报仇!” 郑青鸾嗓子像堵得慌,她点点头,“放心吧!血债总要血来偿的!” 无伯深深的看了一眼丹阳,这孩子还真像是萧家人!硬气! 郑青鸾对无伯道,“开始吧!” 无伯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两枚红色的丹药,自己吃下起一粒,又示意丹阳,让她服下另一粒。 丹阳没有犹豫就吃了下去,在她看来,最坏的情况不外乎一死!死对于她来说,未必不是一种解脱!至于报仇,她相信以主子睚眦必报的性子,不会放过他们!只要大仇得报,是在她生前还是死后并没有太大差别!这些年,过的哪里是人过的日子! 见丹阳吃下了丹药,无伯伸出自己仅剩的右臂,“帮我把袖子撩起来!” 郑青鸾给无伯把袖子卷起来,突然发现他的右臂从掌心开始,有一条红线沿着手臂,往上一点点蔓延!她大惊失色,“蛊!” 连忙去看丹阳的胳膊,果然,两条手臂上都有红线慢慢的爬。她让开身子,让无伯看看,“是这个吗?” 无伯的眼神一下子就缓和了下来,看向丹阳的目光满是慈爱!“是!是萧家的种!” 丹阳被自己手臂上的变化吓得回不过身来,就听见无伯说‘是萧家的种!’。这个惊吓比刚才还可怕! 萧家?哪个萧家?不会是 她看向郑青鸾,眼里满是困惑。 郑青鸾点点头,“你是萧家的孩子!错不了的!”她把目光放在慢慢淡下去的红线上,“大伯,怎么会是蛊?这是一种存在于血脉中的蛊吗?” “小丫头,见识倒是不俗!”无伯呵呵一笑,“我以为这世上再不会有人认出这东西的!”语气有些怅然。 “只是听说过!从没见过!”郑青鸾上辈子曾在一本古籍上见过关于蛊的记载,但真的一例都不曾见过。 “在萧家没起家之前,也不过是一般的乡绅人家。机缘巧合,在大雪天救了一个冻僵在门口的苗女。”无伯说的很含糊,因为时间太久远,这些他可能也不是很清楚。 “那苗女像是被人追杀,她害怕暴露自己的踪迹,就要给先祖下蛊!当时的主母却主动替丈夫服下了蛊虫!而主母当时已怀了不足一月的身孕,却不自知。说来也是运气,这蛊虫放在孕妇身上,毒性自解,但却会永远留在血脉里!只要是萧家的血脉,在一定的药物催醒之下,就会显露出来!这也是先祖花了半生时间才了解的!而且,这种蛊,会给子孙留下什么样的印记,全由第一代主母的体质决定。所以,可以说,这印记是独一无二的!即便有人也中了相同的蛊,印记也不可能相同!” 还有这样神奇的事情!郑青鸾算是长了见识了!“这对身体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吗?” “几代人了!没发现有什么不妥!”无伯笑笑,“非要说影响,那就是萧家的人天生力气比别人大!” 难怪萧家军中,萧家子弟个个骁勇善战,原来是身负异秉啊! 就见无伯看向丹阳,“这也是为什么我回来找峻儿的孩子,见到丹阳后,我不再去查真伪的原因。”他指了指丹阳,“她当时小小的人,提着水桶却不见吃力!我当时便认定这是萧家的孩子。却没想到,背后还有这许多原委。” “难怪!”郑青鸾释然。她就说嘛,无伯这么精细的人,怎么会轻易认定,原来有这样的秘辛。 丹阳先是被自己是萧家的人这个消息冲击的有些发懵,紧接着,又被郑青鸾和无伯相互的称呼,说话的语气惊得回不了神。听到无伯说曾经去找过自己,不由的看向郑青鸾,“您能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吗?我也有父母亲人,是不是?我爹娘呢?他们知不知道我和哥哥过的什么日子?他们知不知道哥哥死的冤枉?他们怎么不来找我们?为什么?” “你是萧家的人!”郑青鸾声音很轻。但这话却像重锤一样砸在了丹阳的心里! 萧家人?萧家人!被满门抄斩!都死了! “死了!”丹阳浑身像抽干了力气,“都死了!跟哥哥一样,都不在了!再也见不到了!” “是!都死了!”郑青鸾看着她,“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就剩下我了?”丹阳的声音像从远处飘来,“就剩下我这个孤魂野鬼!” “那倒不是!”郑青鸾扶起丹阳,“你还有个叔叔,是堂叔,叫萧云峰,在南边琼州。你还有大爷爷,就是眼前的无伯!” 丹阳看向无伯,“是吗?就剩下我们三个人了吗?” “是!”无伯眼里含了泪,“老天保佑,萧家没死绝!” “没死绝!”丹阳的眼神像狼一样放着冷光,“咱们没死绝,那该死的人,就都别想活着了!” 郑青鸾背后泛起了寒意,这孩子别被仇恨蒙住了双眼。“丹阳,该走了!其他的事情,来日方长!” “你是我没过门的婶婶!”丹阳盯着郑青鸾,神情很郑重。 “是啊!”郑青鸾见丹阳像是进了迷障,有些不清醒,也不敢刺激她。 “萧家有十万萧家军,所以想当皇帝的人,都想拿捏我们,利用我们。当上皇帝的人,都想除掉我们。是不是?”神情很是执著。 “是!”郑青鸾点点头,没有敷衍塞责。 “既然他们都是仇人!那么我们家为什么不自己当皇帝?”丹阳死死的盯着郑青鸾,就想要一个答案。郑青鸾明白她的意思,她不想憋屈的活着。 “自己当皇帝?”郑青鸾看着丹阳的眼睛,“我们这一辈人,不行!你堂叔的母亲是当朝长公主,他若有反心,是不会得人心的!这世上,不是只有你活的憋屈!丹阳,你若真有能力,就寄希望于下一代吧!我不拦着!” 郑青鸾也看开了!在这世上,立足不易!没势力得受别人欺负!有势力,得受排挤!只有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是最明智的!何况,自己真要有孩子,生下来就是萧家人,避无可避啊!她自己可以憋屈,可以弯下腰身!但要想让她这样教导自己的孩子,那是休想。 无伯看向郑青鸾的目光复杂难言!萧家有祖训,只守边!可他也说不出丝毫反对的话来!萧家没想造反,可还是几乎被灭族啊!那么反了又如何? 丹阳嘴角翘起,“好!”她站起身来,“主子,咱们回吧!”又变回那个沉默寡言的丹阳。 见两人就这么走了,无伯无奈的道,“白婶子和假丹归我今晚会处理,你们不要沾手!” 郑青鸾脚步一顿,点点头,不回头的继续往前走。 房间里,炕桌上小火锅里的汤已经熬下去一半,郑青鸾将书房恢复原样,丹阳已经把青菜豆腐下到锅里了,正在调蘸料。 “百一!”郑青鸾坐在炕上,握着筷子搅了搅锅里的菜,“真不给我肉吃啊?少拿点进来吧!” 百一听见里面的声音,知道警报解除,心里一松,嘴上却道,“晚上了,吃了肉小心积食!我再给您上碟冻豆腐吧!那东西吸足了汤汁,味道也足的很!” “行啊!”郑青鸾大声叮嘱,“别又拿那小碟子,上个三五块。打发叫花子呢?” 百一和巧算进来,一人端着冻豆腐,另一个端着盘面条,巧算道,“要实在想吃,明儿再吃就是了!这东西,又不费劲!实在觉得不顶饿,就下面条吧!多煮上一会子,再多吃几口也不打紧。” “行吧!”郑青鸾想了想又道,“要是有羊血什么的,也不用忌讳,我挺喜欢那些东西的,不嫌脏。”她知道这些东西,一般不会拿到她跟前。 “成啊!”百一有些犹豫,“那东西也要少吃,上火!” “要是整天小心这个小心那个,都不用吃饭了!”郑青鸾翻着白眼,自顾自的下了面条,三两口就吃完了。她也不是真饿,只不过是给丹阳点缓冲时间。 丹阳朝郑青鸾点点头,收拾了碗筷,就出去了!郑青鸾长长舒了一口气。 白婶子坐在灶前,听见丹阳的脚步声,连忙起身,“这是吃了多少东西啊?用了这么长时间?” “没吃多少?”丹阳呵呵一笑,“主子跟院子里的姐姐们闹脾气呢!主子想吃羊血,姐姐们说是上火,不敢给!净磨嘴皮子了!主子晚上就用了点青菜叶子,冻豆腐,其他的都没动。还是巧算姐姐哄了半天,最后才吃了半碗面条。” 白婶子接过食盒,好像一点也不在意,只是随意问问的样子。转移话题道,“这么长时间,我怕饿坏了你!”又去端了饭过来,“赶紧吃吧!还热乎着呢!” 第131章 未雨绸缪 第一百三十章未雨绸缪 两天两夜的暴风雪,终于停了。户外的雪积了一米深。难怪回廊上要装门板,否则真得困在屋里寸步难行。 积雪再厚,对边城来说,清理起来只能用稍微有些麻烦来形容。庞大的驻军团体,每个人分下来,真心没有多少。 郑青鸾一早起来,窗外的亮光刺的人睁不开眼。门板拆了,屋子里也亮堂了起来。太阳光照射在雪面上,反射的太阳光,让人不能直视。 “积雪有多厚?”郑青鸾边梳洗,边问百一。 “足有三尺深!”百一递了帕子过去,“不过雪一停,就组织人清理了。如今整个边城,路都是畅通的。” 郑青鸾点点头,这显然是萧家军的传统!这传统不错!“让萧五和周海来一趟。” 百二应声而去。 等郑青鸾梳洗完,坐下吃早饭,他们才过来。看两人的鼻头都是红的,就知道外面的气温有多低。郑青鸾亲自倒了两碗羊肉汤过去,“暖暖身!” 两人道了谢,趁热赶紧喝了! 郑青鸾问周海,“如今边城的库存肉还有多少?要想劳军,够不够?会不会捉襟见肘?” 周海沉吟片刻,“按一百人一只羊算,不是很紧张!” 郑青鸾点点头,她还真没想到今年的量这么足!“今天能调出来吗?” “能!”周海道,“您不找我,我也要跟您说一声,城外咱们的牧场里的羊和牛冻死了不少,不用库存,光冻死的牛羊就能凑够数。我想着城里许多人家都零散的养着牲畜,怕也冻死了不少。这种时候,他们卖也卖不上价,留着吃,也怪舍不得的!大家都不容易,我琢磨着,咱们是不是让人买来,哪怕价格低上一些呢!” “这主意不错!”郑青鸾赞了周海一句,“不过不用降价!不仅不降价,还比往常高两成的价!有多少,咱们收多少。吃不完,就冻起来!” “那整个边城的牛羊,都能收上来八成!今年这鬼天气,冷成这样,谁也不能保证自家的不被冻死。冻死了,下次难保能卖出这次的好价!估计都有人直接宰杀了来卖!”周海提醒郑青鸾。 “那有什么不好!你也说今年格外冷!难道将士就不冷!如果能让他们天天喝碗羊肉汤,咱们的后勤才算勉强及格!“郑青鸾说了这么一句。 萧五眼睛一亮,这就是不动声色的收买军心了!相信若是每天能端着羊肉汤喝的人,不仅是身上暖和了,只怕心里也是热乎的。这人就怕比较! 这大张旗鼓的高价买羊,整个边城都得知道,主子记挂他们,怕他们冷!主子关心边城的百姓,冻死的羊也高价收,这是补贴大家的损失。但对萧家而言,只不过花点银子而已。这点银子,对萧家还真不算什么。 周海后知后觉的想通了其中的官窍,马上正色应下来。 “萧五,今儿你替周海干他的差事。”郑青鸾回过头叮嘱周海,“你去萧家军,看看故旧。萧五对萧家军的人,陌生的很!而你却不同,你去暗地里看看,大家都有什么困难。然后回来告诉我!能解决的,咱们要积极解决。” 萧五和周海对视一眼,两人应下,见郑青鸾没有其他吩咐,才退了下去。 郑青鸾继续吃早饭。白婶子和丹归已经不知不觉的消失在帅府,她们的去向,自有无伯操心,她没有多问。丹阳跟在她的身边,人也看起来开朗了起来。郑青鸾把她安置在书房伺候,这样也能起到照顾她教导她的作用。如今她几乎住在书房,看书写字,学的很认真。 梅香调入了厨房,这丫头的家常菜做的也很有味道。而且厨艺上天赋也不错。能按照大家口述的菜谱,做个八九不离十。他唯一的哥哥也在帅府当差,郑青鸾也就放心的用她。 而对于香梅来说,厨房虽然不如书房体面干净,但如果伺候的好,那也绝对算得上是主子的亲信。不是绝对信任的人,谁能把厨房交给她。所以对于把她调入厨房,而丹阳去了书房,不仅没有嫉妒不平,反而极为惊喜。 今儿郑青鸾吃着各色干菜做馅的蒸饺,就格外顺口,“赏她二两银子!” 该安抚也得安抚,该奖励也得奖励。郑青鸾在这一方面从来不含糊。 撸过早饭,想到好些天没去过前院了。才让绣裳给穿了出门的大衣裳,带着百一百二往前面去。绣裳和巧算负责内院,一般不会跟去外院。 前院依旧忙碌,郑青鸾没进去打搅,直接进了自己办公的屋子。 萧二随后赶紧跟过来,“今儿没什么大事,主子怎么过来了?多冷啊!” 郑青鸾呵呵一笑,“没事!出来随便转转!”又问道,“朝廷的旨意到了吗?” 这是问,关于边城前朝余孽的事他们上了明折,如今该怎么处理,朝廷该有回复,这旨意也该到了。 “我正要去找您,差点走岔了!”萧二把手里的折子递过去,“刚收到了!” 郑青鸾打开一看,不由嘴角翘起,“跟咱们预料的一样,严查严办,不可姑息!” 萧二也一笑,“主子英明!” 郑青鸾指了指萧二,“这马屁拍的,没有一点诚意!”随即又笑道,“那就动手吧!把各方的探子暗中给我盯死了!从今往后,他们传回去的消息内容,都给我筛选一遍。不能走漏的消息,再不能出边城!别闹得我这边一打喷嚏,过些日子,就有人来送一车的药!那不是关心,那是嘲弄!咱丢不起这个脸面!” “是!”萧二站起身来,“保证没有主子的允许,一只苍蝇也别想随意出得了边城。” 郑青鸾点点头,“你去忙吧!顺便把天一和火凤初九给我叫来。” 萧二没有多问,转身出去了。 等天一火凤初九过来,郑青鸾正煮了浓浓的奶茶,“都尝尝!” 百二一脸同情的看着三人。火凤闻了闻,问道,“这里面放了什么?怎么味道这么奇怪?” “放了上好的红茶!”郑青鸾有些自得,“怎么样?” “怎么样?”火凤翻了个白眼,“我说主子,究竟怎么样?您老闻不出来啊!”她把杯子放下,“说正事吧!不是太为难的事,我都积极配合!求你别拿着奇奇怪怪的东西,坑我们了,成吗?” 初九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非常配合的把茶杯往远的推了推,身子还微微向后一倒,这嫌弃的样子,比说出来还可恶。 天一见主子的笑意都僵在脸上了,他非常体贴的端起杯子,一手捏着鼻子,一手端起杯子喝了下去。跟喝药似得!喝完,忙拿起桌上的茶壶,对了壶嘴灌了一气茶水,最后从郑青鸾面前的蜜饯匣子里,抓了一把蜜饯往嘴里塞,之后还无辜的看向郑青鸾,一脸的体贴,“主子,我喝了!挺不错的!” 郑青鸾几乎喷出一口老血!算你狠! “我这次找你们来,还真有事!”她转移话题,不自在的咳嗽两声,清清嗓子,挥挥手让百二把桌上的煮茶工具都收了起来,才道,“我想从你们的手下抽掉几十个人手。” 三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奇怪。护卫都是主子的,自然听取主子的命令,有什么好商量的饿,下令就行了。 郑青鸾呵呵一笑,“我想组建一支特战小队!抽调出来的人手不再是担任护卫的职责,他们将来会去最危险的战场。军人的宿命你们应该知道,比起护卫,更危险!”郑青鸾看三人都很迷茫,解释道,“这支特战小队,直接由我指挥,也只对我负责。不受任何人差遣,这点要跟你们说清楚。” 天一点点头,他想起临来前主子的吩咐,但凡女主子有令,不管是什么命令,一概执行。“您要多少人?” “男女加在一起,最多三十人!”郑青鸾看了天一一眼,他的反应让她很奇怪。 “就这么几个人?能干什么?”火凤看看郑青鸾,“我也没意见,主子随意!” 初九抬起头,问道,“这个特战队,我能参加吗?” “那得经过考核才知道你行不行!”郑青鸾在选择人员上,格外的仔细。这是不小心就要掉脑袋的事情。不合格的人,不是助力,反而是累赘。 “还得考核?”火凤好笑的问。她以为小主子是找人练手呢。 “自然!第一,本人必须自愿报名。第二,必须通过我的考核。择优录取!”郑青鸾正色道,“你们回去之后,一定要讲清楚,这不是陪我玩过家家,是真的要上战场,会死人的!” 三人忙起身应是。 “三天后,我去考核!”然后挥手让三人退下了。 见郑青鸾站起身来,百一赶紧把大氅给郑青鸾穿上,对于刚才的谈话,她可不敢多嘴,这小主子在正经事上,实在算不上好性子。 “主子准备去哪?”百二跟在郑青鸾身后,因为冷风缩了缩脖子。 “去无伯那里!”郑青鸾脚步匆匆,显然心里有事要急着处理。 第132章 动手 第一百三十一章动手 无伯院子里有两颗梅树,如今正开的艳丽。风中荡着梅的清香,让人心神一松。无伯还是在亭子里,喝着小酒,吃着小菜,赏梅赏雪,端是逍遥自在。“你这丫头,跟被狼撵了一样。什么事?这么急!” “大伯!霹雳弹的原材料准备的足吗?”郑青鸾坐在无伯对面,拿起酒壶就往嘴里灌。胸腔里像着了火一般,人也跟着热乎了起来。郑青鸾发现,自己的酒量如今也见长。天气一冷,抿几口烈酒是最好的取暖手段。 “足啊!”无伯瞪起眼睛,“峰儿连这样的隐秘都告诉你了?” “切!”郑青鸾不屑道,“那点手段,都不够瞧。如今萧云峰还用着我给的新配方和制作方法呢!跟我保密?你们那点东西,我都不稀罕知道!” “臭丫头!”无伯被郑青鸾一噎,也不在意,如今就他们爷俩知道的秘密多,感情好着呢,相互逗逗闷子,也是个乐趣。“边城就有相应的矿石,隐秘着呢!从来不缺原材料。” “那就好!”郑青鸾小声道,“让人准备好。过几天,等晚上的时候,咱爷俩悄悄过去,我要准备点好东西!” 无伯眼睛一亮,点点头。“我知道了!” “今儿晚上,动手吧!早处理完,早办正事!没时间和耐心跟他们磨叽了!”郑青鸾又喝了一口酒,脸上显出几分厉色。 “好!”无伯一笑,仿佛郑青鸾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 郑青鸾看了无伯一眼,见老爷子眯上眼睛,在摇椅上一晃一晃的打起了盹,就站起身来,直接走了。 无伯在郑青鸾走后,睁开了双眼,盯着小姑娘笔挺的身姿,嘴角翘起,“萧家的福气啊!” 下半晌,郑青鸾也没闲着,去城里各处看了看,见都没什么大的损失,也没有冻死的人,就直接回了帅府。在边城没有冻死人,这是极难得的。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萧家的名声,郑青鸾的名声,在边城如今是极好的!人们常说的就是,到底还是主子在咱们过的才好! 忙忙叨叨一天,郑青鸾吃了晚饭,早早的就歇下了。 这个晚上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啊-”一声嘹亮的尖叫,从萧智明的府上传出来。 “啊-”紧接着的第二声尖叫,也是从萧智明府上传出来。 萧智明昨儿晚上歇在书房。对于郑青鸾高调的慰劳将士的行为,闹得他一晚上都不曾安枕。也没心情去临幸后院的小老婆们。直到后半夜,他才朦朦胧胧的睡着了。不想一声比一声凄厉的叫声,生生将他吓醒了。 “什么事?”萧智明连忙起身,穿好衣裳,就见随从拿了热帕子进来,连忙询问。 “后院传来的!像是夫人和大少奶奶的声音!”随从又把帕子往前递了递。 萧智明如今哪有心思擦脸呀?他接过帕子胡乱抹了脸,“知道这两人又怎么了吗?” 随从心说,我哪知道啊?这些日子,这婆媳俩是手段频出。你早上给泼了热茶,我晚上就给你下泻药。你来我往,好不热闹!偏偏两人手段高超,谁都知道是对方做的,但就是拿不到对方的把柄。下人们如今都习惯了!说真心话,天天都闹腾,今儿虽说动静大了些,不过听那声音,就知道不是出了人命。只要没闹出人命,都算不得大事。下人们这些日子,看热闹看的蛮开心的。一直就知道夫人是个狠的,没想到大少奶奶发起狠来,也不遑多让。半斤对八两,旗鼓相当啊!他跟着萧智明的脚步往后院赶,边走边道,“应该不是大事吧?昨儿大少奶奶给夫人梳头,划破了夫人的耳朵。夫人赐首饰给大少奶奶,并亲自给大少奶奶戴上,不小心拿簪子戳伤了大少奶奶的头。”随从的声音越来越低,显然是不敢再说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萧智明心里恨的要死!就没一个省心的!两人都是面甜心苦的货色,当面笑意盈盈,背后捅刀子! 刚进后院,就见自家婆娘和自家儿媳妇衣衫不整的相互对立,恨不能掐死对方。当两个人转过身来,萧智明几乎吓得站立不住。就见自家婆娘的脸上不知用什么东西,写了大大的‘奸细’二字!而自家儿媳妇的脸上,分明写着‘前朝余孽’! 看见这一切的下人都吓得跪下了!这要不是这婆媳俩相互使绊子,要致对方于死地。那么她们就真的是奸细和前朝余孽。 萧信太看着自家媳妇,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说实话,今儿一睁眼,就被媳妇的脸吓了一跳,再看见上面的字,他连死的心都有。难怪呢?难怪被主子打发回来侍疾。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萧信平看着眼前的场景,觉得自己都不能呼吸了。老娘是奸细,嫂子是前朝余孽。这牛鬼蛇神怎么都跑到家里来了!这要是让主子知道了,一家子就都不用活了! 萧三娘是家里唯一的姑娘,娇生惯养惯了,如今看见自家老娘被方氏欺负成这样,哪里忍得下来,冲上去就想教训方氏。方氏哪里是她能比的,抡圆了胳膊给了萧三娘两个大耳瓜子。萧智明的夫人见女儿被打,哪里能忍得下去。婆媳姑嫂三人打做一团。 萧智明的夫人从方氏和萧信太的态度上,就知道自己暴露了。而方氏一被送出帅府,就什么都明白了!这两人都知道自己的结局不会太好!不过是破罐子破摔罢了!要不然,除非这两人疯了,才这样闹腾!嫌死的慢吗?这两人天天不能安枕,等待死亡的滋味才是真正的折磨人。 “爹!”萧信平扶住萧智明,“赶紧把她们分开,都关起来吧!别闹得主子知道!” “晚了!”萧智明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以为这是谁的手段呢?” 萧信平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主子早知道了!如今没有耐心跟我们玩了?” “是啊!”萧智明闭了闭眼睛,看向萧信太,“是爹对不起你娘和你!” “她果然不是我娘!”萧信太呵呵一笑,说不出的阴冷,“您就看着他折磨我,这么些年无动于衷?” “至少你活下来了!”萧智明的话里透着苦意,“不过你弟弟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弟弟!那个女人,不是你们的娘!” 萧信太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萧信平脸色苍白,他突然觉得这个家里好似有太多的秘密! 打做一团的女人,也都愣在了当场。 “进去说话!”萧智明率先进了正厅。一家人尾随而入。 “当年破城,太儿失踪!我着急找儿子,便当了逃兵!是这个女人,挟持了你母亲,说太儿在她们手上。她提出的条件就是,替代你们的母亲!否则就杀了太儿,还要将我舍下属下弃城而逃的事捅出去。”萧智明的声音透着悔恨和苍凉,“我答应了!他们要我杀了你母亲,我也动手,一剑刺在你母亲心口的位置。但是这个蠢女人不知道,你母亲的心脏是长在右侧的!她没死!之后,我将你母亲藏了起来,好好的养伤。又过了两个月,才发现你母亲怀了身孕!原来在受伤之前,已经怀上了。你母亲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不敢随意用药,怕伤了胎儿。而我不能眼看这我的孩子流落在外,就回府跟这个女人虚以委蛇。没过多久,这个女人也怀了身孕,八个月的时候,我亲自下了催产药,她生下一个男婴。不过是早产,我下的药有些重,生下没一天,就去了!而你母亲生下的平儿已经快满月了。因为你母亲身体不好,快满月的孩子看起来也很弱,而且那时候,你母亲已经油尽灯枯了!我就将平儿给换了回来!这个女人果然没发现异样!那时候,我找了不少妙龄女子,蓄养在家里。她的全部精力都在后院的女人身上,哪里是管得了一个奶娃娃!” 萧智明看着眼前的女人,笑的如同恶鬼,“怎么样?还满意这样的安排吗?说起来咱们也生活了半辈子,我还不知道你姓甚名谁呢?” “哈哈哈我廖芸娘也会有今天!” “芸娘吗?”萧智明阴森森的笑道,“你早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的!” “你这个畜生!”廖芸娘睚眦欲裂,“竟然对自己的亲生骨肉动手!虎毒尚且不食子!你连畜生都不如!” “骨肉?”萧智明呵呵一笑,“你也配生下我的骨肉!我萧智明虽然犯了错,也该死!但我的孩子不能有你这样的母亲!” 廖芸娘看向萧三娘,“这也不是我的女儿?” “当然不是!”萧智明没有看廖芸娘,他的声音带着刻骨的寒意,“还记得那个被你沉塘的烟娘吗?三娘就是那个‘死婴’!” “果然如此!”廖芸娘看向萧智明,“那我的女儿呢?” “你说呢?”萧智明恶劣的一笑。 第133章 锄奸 第一百三十二章锄奸 “萧智明!”廖芸娘拔下头上的簪子,“十八年来,我待你如何?若没有几分真心,我会为你在主子面前周旋?” “主子?”萧智明冷笑,“那是你的主子!不是我的!你怎么就忘了,我萧智明也姓萧!” “如今说自己忠于自家主子了?”廖芸娘嘲讽道,“你不觉得可笑吗?要真是忠心,那你把着兵符做什么?跟我说什么忠诚,真是要笑掉大牙!同床共枕十八年,我能不知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样的人?”萧智明呵呵冷笑,“你真的看清了?” 廖芸娘面色一变,“畜生!还我孩儿命来!”拿着簪子,直往萧智明身上扑去。 萧智明动也没动,身边的随从一个手刀就将其砍晕。“将军!怎么办?” 萧智明看向默默坐在椅子上的方氏,又看看完全不在状态的长子,还有目瞪口呆的次子。至于小闺女,早没吓得坐到地上了!可他的心里反倒无比平静,终于踏实了!“三娘,留在家里看家!其他人,随我去帅府,看主子如何处置吧!” -- 李家同样也不平静,一大早,随从来报,在书房伺候的人,莫名其妙的死了两个,厨房死了一个婆子。 李智谦拿着筷子的手猛地一松,筷子应声落地,“你刚才说什么?” 随从小心的道,“厨房的蔡婆子死了!书房伺候的狼毫和端砚都死了!” “怎么死的?”李智谦的理智正在一点点回来,他看着眼前的早饭,瞬间没了胃口。站起身来,要前去查看。 “就是一觉睡下去,没能起来!”随从的声音有些颤抖,“看不出死因!” 李智谦脚步一顿,这种事情在边城每年都会有几起,不用看,他心里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主家动了!这次动了雷霆之怒了! 主子杀了这些人,证明他们确实该杀!没想到千防万防,身边还是混进了这样的人!更要紧的是,两个居然都在书房!书房是什么地方?那是秘密最多的地方!也不知从自己的书房放出了多少有价值的消息!光这一条,就够自己吃不了兜着走了!昏聩啊!他使劲拍了拍额头。 才要往前走,就听见后面匆匆的脚步声,李信宁匆匆而来! “父亲!出事了!”李信宁满头大汗,在这样的天气了,这样一副神态,看着着实狼狈! “急什么?不就是几个下人吗?”李智谦呵斥道,“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你看你像什么样子?” “什么下人?”李信宁听的糊涂,不过如今也不是细问的时候,连忙道,“是正位出事了!”正位,是他们父子对萧智明的称呼。相比副职的他,那位位居正位。 “也死了?”李智谦被自己的猜测吓得几乎站不住。 “那倒没有!”李信宁在他老子瞪眼之前,连忙小声将萧智明府上的事说给李智谦。 李智谦这回心里更没底了!没想到边城如今跟筛子差不多,到处都是眼!自己身边的亲信出了问题,萧智明更倒霉,家里的老婆儿媳妇都是钉子!这让人情何以堪!难怪帅府二话不说就动了手!这是给他们这些人敲警钟呢!只是出手依然是这么神鬼莫测!今儿能在府中悄无声息的弄死三个人,明儿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叫自己一家人死的无声无息! 见李智谦愣在那里,李信宁忙道,“他们一家如今去了帅府!父亲,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李智谦呵呵一笑,“能怎么办?主子没给咱们选择的余地!”他往回走,也不去看死了的几个人了!反正看不看都是那样! 李夫人站在内院的门口,看到父子二人,马上迎上去,“老爷心里可有章程?” 李智谦拍拍自家夫人的手,“你留在家里,看紧门户!我和宁儿去趟帅府!什么时候回来,还不一定!” 李夫人一把拉住李智谦,“老爷-”声音里满是惶恐。 李智谦笑道,“主子要是想要我的命,昨晚上睡下,我就甭想起来!没事!最坏不过受些惩罚罢了!皮肉之苦我还受得住!” 李夫人点点头,“我在家等你们!” 李信宁上前抱了抱自家母亲,紧随父亲出了门! 郭智深看着眼前面色青白的义子,就知道人已经死了!他一下子瘫在地上,“主子动手了!杀了郭成,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郭夫人上前扶起郭智深,“能是什么意思?这郭成肯定不清白!我就说,好好的认什么义子!咱们又不是没儿子!而且这郭成油嘴滑舌,你还说这一点随你!现在好了!” “那现在怎么办?”郭智深一脑门的汗,“郭成这王八蛋知道不少事情,主子会不会算到我头上?” “瞧你那出息!”郭夫人骂道,“就你那脑袋,人家主子不稀罕要!赶紧把兵符揣上,还了吧!要打要罚咱都认了!先保住命再说!” “哎!”郭智深擦擦脑门上的汗,“对!先保住脑袋要紧!” “让康儿陪你去!”郭夫人不放心郭智深这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的货,“壮壮胆!” 郭信康点点头,“别怕!爹!萧家和李家都往帅府去了!” 郭智深眼睛一亮,“他们家也出事了?出事好!都出事才好!法不责众!要倒霉大家都倒霉!”说完还呵呵笑两声。 “混蛋玩意!”郭夫人骂道! 在郭夫人的骂声中,郭家父子一路快马向帅府而去。 - 一早起来,郑青鸾眼底明显有青影。 “主子!”百一看了郑青鸾的神色,小声询问,“可是昨晚没睡好!” “嗯!”郑青鸾点点头。收回兵符容易,可要怎么处置这三家,才是真正让人为难的地方! 她昨晚一晚上辗转反侧,爹曾经说过她处事过于刚硬,常以小博大,剑走偏锋。要学会妥协,学会制衡!她琢磨了一晚上,似乎才摸到了门径!现在的边城,需要的是平稳!远在南边的萧云峰,依然需要平稳。 那么,她要做的就是保证最大程度的平稳! 早饭是红枣粥,龙眼包子。郑青鸾吃的心不在焉! 百二掀开帘子进来,“主子,萧李郭三位将军来了。安排在了花厅!” “嗯!估计都没吃早饭!”郑青鸾抬起眼睑,心突然就稳了下来,“送些热乎的吃的吧!等他们吃完饭,再来回我。” 百二见郑青鸾没有别的话要交代,才转身出去了! 花厅里,三家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主动说话!就是在自己家里,说的话主子可能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何况这是帅府,放个屁怕是人家都知道。所以,都非常默契的闭紧了嘴。 萧智明干脆闭起眼睛眼神,一副不想看到这些人的样子。 李智谦把玩着手里甜白瓷的茶杯,上面花色全无,不知道是不是能被他盯出朵花来? 郭智深看看萧智明,人家不搭理他!看看李智谦,人家研究茶杯呢,没注意他!他干脆’哼‘了一声,直盯着守在门外的女护卫瞧! 对于大人们的深沉,年轻人显然活泛很多。相互打着眉眼官司。 百二和绣裳的进入,完全打破了里面的气氛。 就见二人笑盈盈的进来,后面跟着几个女护卫手里提着食盒。然后将食盒打开,香气扑鼻而来。 “主子吩咐,让几位将军和小将军吃了早饭再去说话!”百二朝萧李郭三人福了福身,才带人退下。 萧李郭三人对视一眼,都不明白郑青鸾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难道是断头饭?”郭智深嘀咕了一句。 萧智明和郭智深不约而同的丢给他一个鄙夷的眼神。还想要断头饭!美得你!真到你该死的时候,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萧信平站起身来,大马金刀的往饭桌前一坐,“主子让吃就吃!要毒死咱们也不用费这劲啊!”他拿起烧饼,配着羊汤就喝了起来,“嗯!还是帅府的厨子好!这羊汤,真是没话说!烧饼苏的掉渣!”又招呼众人,“快吃吧!趁热乎先填饱肚子要紧!就是一会挨板子,也得有体力才成啊!” 李信宁呵呵笑着也坐过去,抢了一个烧饼,“我瞧着汤里的肉都被你捞走了!你倒是给我们剩点啊!” “主子不能小气!汤里的肉管够!都是羊腿肉!”萧信平呵呵笑着,又给自家爹和哥哥一人抢了一碗。 郭信康直接把烧饼掰开,往里塞肉,再端了汤给郭智深送到手里,“快吃吧!攒些力气!” 这些熊孩子!这是认定自家老爹会被打板子! 萧信太看着自家兄弟送来的汤,缓缓的接过来,又犹豫了一瞬,才递到方氏的手里,“快吃点吧!” 方氏的眼泪一滴一滴落进汤里,她深深的看了一眼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瘦弱,但也是真心疼自己,人心都是肉长得呀! 第134章 兵符 第一百三十三章兵符 萧智明三人尽管食不知味,但还是都塞了些饭进肚子。 等护卫们面无表情的收了碗筷,上了热茶,他们站起身来,知道主子就要召见了。 正厅和花厅紧挨着,中间隔着博古架,若没有屏风挡着,完全可以看见正厅的情形。如今这样,也就是阻隔了视线,但声音还是能听个一清二楚。 不大一会,正厅就传来清亮的声音,“把他们三个叫过来吧!一起说了就行。” 三人不等人传话,连忙往正厅而去。其余人则在花厅等着。 郑青鸾坐在主位上,看着跪在下面的三个人,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起来吧!别跪着了!你们年纪都不轻了!地上凉!” 三人听了这话,心里就打了鼓!这是说他们年迈,不当用了吗?天地良心!他们才人到壮年而已! 百一和巧算上前,将三人扶起来。 郑青鸾像是没看到他们的惶恐,“坐吧!坐下慢慢说!”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越是这样,三人心里越没底!他们宁愿主子二话不说,劈头盖脸的骂一顿,甚至赏几板子。也比如今无所谓的样子强啊! “坐吧!坐下好说话!”郑青鸾指了指下手的椅子,“你们站着,我说话就得仰着头,怪难受的!” 三人立马坐下!这话不能深想啊!让主子仰视他们,呵呵!他们不敢! “一个一个来吧!”郑青鸾看向萧智明,等着他说话。 萧智明站起身来,就要跪下,郑青鸾马上抬手,“坐着好好说话,别动不动就跪下!咱们家没这样的规矩!” “主子!这是兵符!”萧智明从怀里摸出一枚黑色的令牌,双手奉上。 郑青鸾向百一示意,百一端了木盘过去接了,然后又恭敬的放在郑青鸾旁边的桌子上。郑青鸾瞄了一眼,就收回视线,这东西,除了材质特殊,其他的没什么特别! 见郑青鸾收了兵符,萧智明才算松了一口气。“小人死罪!十八年前,为救妻儿,弃袍泽,贪生怕死弃城而逃!后又被宵小胁迫,收容奸细在身边!家中妻子与儿媳,均是宵小之辈!小人罪该万死!请主子降罪!”说完就跪下身去。 李智谦和郭智深两人吓了一跳,没想到萧智明还有弃城而逃的前科!这在战场上就是死一百次,也是应该的! 两人悄悄的打量郑青鸾的脸色,一张尚且稚嫩的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显然是早就知道了! 郑青鸾这次没有叫起,只是看着萧智明,淡淡的道,“当了逃兵,按军法,你死不足惜!然则,这十年来,尽管没有寸进,但至少能在虎狼环伺中保住边城不失,这功劳也不能不算!如今,功过相抵!你可服气?” 萧智明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过关了,他连忙点头,“服气!小人服气!” “人皆有私心!概莫如是!”郑青鸾看着萧智明,眼里满是警告,“你是一个好父亲!但却不是一个好的将领!这主将的位子,你不合适!” “廖芸娘的儿子,不是你下的手!是后院的阴司,害了那个孩子!你只是顺势而为罢了!你不是一个心狠的置自家骨肉与死地的人!萧三娘也不是什么‘死婴’,她是你和廖芸娘的女儿!只是为了保住女儿不被牵连,你宁肯背上弑子杀女的名声!这也是为了让萧信太和萧信平兄弟二人释放心中的戾气!怕他们把对廖芸娘的怨恨转移到萧三娘身上,让兄弟姐妹失和!所以我说,你是个难得的好父亲!”郑青鸾的话有些感慨! 萧智明抬起头,眼里含了泪!没想到到如今,还剩下这个小姑娘知道自己的心思! “正因为你是萧家军的将领,所以,才被别人盯上。虽然你自身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也是被萧家军牵连,弄得如今家不成家!” “按军法,你当斩!按理法,可恕!” “按人情,世代忠仆!你祖父为救主子丢了性命!你父亲死在战场上!不论犯了什么过错,情分上,也下不手取你的性命!” 萧智明附在地上,‘呜呜’的哭了出来! 郑青鸾看向站在门口的萧二,“传帅府军令,萧智明治家不严,内闱不修,罢其主将之位。然,戍守边城十年,功不可没,尊‘上将军’号。令其三日内交接军务,筹建‘御边军军事学堂’。” 萧二愕然的看了郑青鸾一眼,才转身出去传令。 萧智明跪在地上都蒙了!虽说失了军权,但给了尊号!也算有了善终!如今又给了差事,筹建军事学堂,这是什么意思!他也顾不得趴在地上哭了,连忙起身,抹了把眼泪,“主子,这军事学堂是什么东西?” “培养军中将领,给现在的军中中下级将领学习深造的地方!”郑青鸾这么解释了一句,“你们这些老将,要将战场上的经验教训,毫不保留的传授给晚辈!这点总不难做到吧。” 这个当然不难做到!这是个好差事啊!跟京城的国子监的作用是一样的,清贵体面,谁也不敢小瞧。再加上尊号,这绝对算的上是升了一级。权利小了,位置高了!也算不错了! 萧智明赶紧谢恩!心里从没有这么轻松过。 “至于廖芸娘,你带回去自家处置吧!”又转头吩咐百一,“让萧信太带着方氏过来!” 见萧信太扶着方氏,两人跪倒在她面前,郑青鸾看向方氏,“说说吧!” “我相公什么也不知道!他就是个傻子,被枕边人糊弄的团团转!”方氏扬起脸,“一切罪责我一力承担,与旁人无关!” 郑青鸾看向萧信太,“你怎么说?” “她是我名门正娶的妻子!说不得也有许多不得已的苦衷!若主子能留她一条性命,哪怕是毒哑了,弄瞎了,只要留她一条命在,我甘愿做牛做马,任主子驱使!”萧信太的语气很沉静,看的出来是下了决心了。 “这倒难得!”郑青鸾状似沉思了片刻,“也罢!” “方氏幽禁家中,终生不得出府!萧信太去学堂教书吧,给孩子们启蒙,终生不得参与军务!”郑青鸾看向萧信太,“好自为之!” 萧信太磕头谢了恩,带着方氏下去!方氏从鬼门关晃了一圈,紧紧抓着自己的丈夫,泣不成声。 郑青鸾看向萧智明,“你的次子萧信平,明儿就来帅府当差吧!” 萧智明连忙答应。虽然有为质的嫌疑,但在主子身边,同样也是进身的捷径。没道理不答应!也没胆子不答应! 李智谦和郭智深两人对视一眼,这是主子硬生生的给萧智明脸上贴金呢!用‘治家不严,内闱不休’的罪名,把实质的罪过给掩住了!这是什么意思?真是为了什么主仆情分?别逗了好吗?这个理由谁信啊! 李智谦看不懂眼前这个小姑娘,他双手奉上兵符,“小的有罪!”别的话一句没有。等百一收了兵符,他也恭顺的跪了下去。 “你嘛-”郑青鸾轻笑,“如果说萧智明在复杂的环境中,没将兵符交出去,算的上是‘忠’的话!那我在你身上,取一个‘能’字!这个能,就是我用你的理由!” 李智谦愕然的抬头,不明白这小姑娘是什么意思? “这十年来,边城虽没经过大战,但冲突不可避免!在战时,你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守住边城,你居功至伟!虽然也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瑕不掩瑜。”郑青鸾给李智谦这十年做了结论。看向萧二,“传令下去,即日升李智谦为主将,处理军中一切日常事宜!三日内交接上任!” 李智谦只是机械的谢恩,起身,坐回去!他脑子一片混沌,有些迷糊! 郭智深看到前两位的处理结果,心里没那么担心了,他把兵符奉上,开口道,“请主子恕罪!” “呵呵!”郑青鸾一笑,“你这个人,没有大功,也没有大错。你身上,就一个‘滑’字!” “这个字,也不一定就是贬义!圆滑,油滑,也一样能起到润滑剂的作用!这十年来,你调节了萧智明和李智谦的关系,也算是功劳一件吧!”郑青鸾看着郭智深,笑的意味深长。 郭智深几乎没被吓死!什么调节两人的关系?不用说的这么好听!不就是在两人之间瞎参合,让他们谁也没能占了上峰吗?说的这么好听干什么?让人心里老没底了!他当时可没按什么好心。他转头一瞄,就见那两混蛋也一头冷汗,才心里平衡了一点。 “有功就要赏嘛!”郑青鸾的语气说不出的轻松,“咱们边城,以前呢,九成九都是将士。如今不同了,分了地,建了作坊,有了牧场,明年必然会有不少平民百姓来边城。这人多了,事自然就多了!咱们边城,就不能只有治军之人,而没有治民之人呀!况且,你的性格,圆润知变通,你就来负责这事吧!相当于其他地方的知府了!不算委屈你吧!” “不委屈!不委屈!”郭智深连忙应声。没打板子就不错了。哪敢叫屈!没了军权,其他的权利也行啊!和李智谦比起来,只是分工不同罢了! 郑青鸾一笑,“传令下去,郭智深升一级,将军衔,主管民务!只对帅府负责。” 呵呵!也就是不受李智谦辖制!这个好! 第135章 不明 第一百三十四章不明 郭智深打量郑青鸾的神色,心中一动,试探着问,“我家的小子,放在营里两年,也没什么大出息!想着能不能也放到主子身边,调教两年,或许还能有些长进。” 郑青鸾一愣,这是什么要求?不过帅府里,多一个人不多,少一个人不少,想来就来吧!她点头,“那就过来吧!萧二他们都是侯爷身边的人!如今萧大他们跟着你们主子爷在南边,萧二他们跟着我!能不能从他们身上学到本事,就看他们各自的造化了。” 郭智深呵呵一笑,“耳融目染,总该有些长进!跟着主子,跑跑腿,也是好的!” 李智谦恨不能一口咬死郭智深这孬货!萧智明把儿子留在帅府,多少有些无奈的意思!你说你瞎参合什么?显得你忠心吗?还是觉得你不管军务了,你儿子在营里肯定会被打压,出不了头?这不是明晃晃的告状吗?还没怎么着呢,你就上来给我这么一巴掌,我招你惹你了!这混蛋玩意就是见不得他好过!如今弄得他也骑虎难下!人家都舍得把儿子送到主子跟前使唤,难道你李智谦就舍不得?你李智谦的儿子就比别人金贵?可他娘的自家儿子放到营里明显更合适,如今倒好,不主动开口把人留下都不行了! 他收敛心神,这会子没工夫和姓郭的混蛋计较。“那三个小子打小一块长大,如今其他两人都到主子身边了,让我家那小子知道,还当我这当爹的在主子这儿没脸面呢?你好歹给我个面子,也让我家那混小子来帅府蹭蹭饭,他是个没出息的,也该学个眉高眼低了!” 这是也要把儿子塞到帅府了!郑青鸾这会子才明白过来,郭智深这人吧,还真是会钻空子,蔫主意一个接一个的,完全是损人不利己! 郑青鸾一笑,“你们的意思我知道了!那就来吧!反正咱们萧家军历来的规矩,没在主子身边呆过,前程也有限。那就来吧!迟迟早早的,也要到府里当差的!” 这话也对!李智谦这才想起来,萧家军是有这样一条不成文的规定的!看来老郭这次是误打误撞的蒙对了!对他的心气也平了些! “那就这样吧!你们回吧!说了半天的话,我也乏了!”郑青鸾起身,直接出去了。 留下三人躬身送走郑青鸾,直到看不见背影,才敢起身。三人互看一眼,又都默契的相互转头,各自冷哼一声,叫了自家人,出府去了!出府的路只有一条,愣是让他们走出了无数条路的感觉。看的一众站岗的护卫牙疼。尤其是看到三家的三个小兔崽子,完全无视自家爹的态度,相互挤眉弄眼,不知道在兴奋什么劲? 萧智明回到府里,带着廖芸娘回了院子。廖芸娘如今也知道这个男人的苦心,说是没有一点感触是不可能的。这些年,她对这个男人是动了真心的!如今至少证明,他不是那般无情之人。 “你手里有那些让人体弱的药,这我早就知道。”萧智明看起来像是老了十多岁,“你自己吃了吧!从今以后,别出屋子了!” “我知道!”廖芸娘点点头,“三娘她,就拜托你了!” “那也是我闺女!”萧智明沉声道,“就这样吧!”说完起身出去了。 院门也就封了起来! 他一个人去了书房,今天这样的结果,实在是有些出人意料,有很多事情暂时都想不明白!又让人叫来两个儿子。 萧信平的眼眶红红的,一直以来,他和大哥之间都有些隔阂,如今随着真相浮出水面,兄弟二人之间也就亲近了起来。 “太儿,因为方氏,我想着,还是把你分出去过!你不能接触军务,在府里瓜田李下,终究不是个事!”萧智明靠在椅背上,看上去说不出的憔悴。 “我知道了!爹!”萧信太没有太多为难,“这样对大家都好!” 萧信平委屈的瘪了瘪嘴,到底没说什么。“常回来看看。”他拉着自家大哥的袖子,有些舍不得。 “做什么儿女之态!”萧智明呵斥,“明儿去帅府当差,别毛毛躁躁的!多学着点。也别只看那是个小姑娘就小瞧了人家,主子身上的本事,你学到一两成,就受用不尽了!” 那么厉害的人,谁敢小瞧?萧信平心里腹诽,面上乖巧的答应,“知道了!爹!”又问道,“那军事学堂,您打算怎么办?” “还没想呢?这些不用你操心!”萧智明摆摆手,让兄弟二人下去。他需要静一静。 李家父子一进家门,李夫人就迎了上来。“可算回来了!我刚才还说,不行就得让人把老大老二他们从营里喊回来!” 老大老二说的是两人的长子次子,这两儿子,冲锋陷阵可以,但脑子里没有那么些弯弯绕,所以,李智谦才把嫡幼子李信宁带在身边。 “没事!不用惊动他们!他们如今也该得了信了!”李智谦呵呵一笑,直接往书房而去。 李信宁才小声告诉李夫人,“主子给我爹升官了!如今是将军了!” 李夫人惊喜道,“当真?”见儿子肯定的点点头,才真正的乐呵起来,“要知道结果只这样,早把兵符交了不就完了!” 真是妇人之见! 李智谦坐到自家书房,心里才踏实下来。听见自家夫人的话,真是很无奈!平日里瞧着自家夫人也算是不错,但跟那个坐在主位,不动声色的小主子比,还真是差的太远!没法比较啊!瞧瞧人家的手腕,不是一般的高明!往后要是他李智谦有一点点私心,在这世上都难立足!这个恩典,给的真足!足的到现在犹如在梦里!许多事情还来不及细想。 他叮嘱自家夫人,“别太张扬!上面有主子看着呢!” “这道理我还不懂?我和芽儿这些天给主子做了两身衣裳,明儿就送进去!”李夫人乐呵道,“不管主子穿不穿,咱们的心意总归到了!” 李智谦点点头,“越是这时候,越是要低调。对主子,越是要恭谦。” “明白!”李夫人试着问道,“听说这位小主子的娘家兄弟都还没成亲-” “打住!”李智谦拉下了脸,“刚还说你知道,如今又泛起糊涂!少打那些没影的主意。这位小主子今天这一手,到现在我还没琢磨透呢,你就上赶着找死!我知道,你是觉得郑家是庄户人家出身,规矩肯定也松散,芽儿要是能嫁过去,日子安稳富足不说,还更自在些!毕竟边城长大的孩子,规矩上一般人家看不上眼!还能借此拉近跟主子的关系!是也不是?” “是!”李夫人也不瞒着,“咱们芽儿,不论是长相,还是性情,哪一点上不得台面?搁在这边城,我实在是不忍心!都说抬头嫁女,低头娶媳。咱们就是高攀些,又能如何?” “真真是糊涂话!”李智谦脸上的神色,又黑了两份,“其他的我先不说,你把郑家也想的太简单了!今年,人家一门就出了四个秀才,那郑家的三老爷也是案首!教育的三个子女,一个是咱们的小主子,京城的女案首。两个儿子,小小年纪,也都中了秀才。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人家明明有才气,偏偏隐忍这么些年?说白了,还不是被萧家所累!怕出了头,招了皇家的忌讳!如今厚积薄发,前程不可限量!你倒真敢想!” “你没见过小主子!自然不知道她的厉害!单说长相,说句实在话,咱家的芽儿连人家身边的丫头都比不上!由此可见,人家的家里的兄弟,长相自然差不了。再说气度,那不是一日养成的!这一点绝对骗不了人!往深了说,郑家的家教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还有,我郑重提醒你!咱们家的身份。往前两代,咱们家的孩子,是必须进府伺候主子的!若是不机灵,连主子身边都摸不到。如今主子开恩,你们也成了太太小姐,千娇万宠的!竟然敢跟主子攀亲!这是不想给萧家当奴才了,想当平起平坐的亲家了!” “你是不是瞧着这次我升了官,就觉得咱家了不得了!觉得主子也忌惮咱们!做你的白日梦!” “越是不动声色,才越是可怕!你收起你那些小心思!最好给我把尾巴夹紧了!否则,不用主子出面,我亲自收拾你!” 这都几十年了没见过自家男人发这么大的火了!更何况还是这样疾言厉色的告诫。她也知道自己僭越了,忙低头认错,“您别生气!我这也是为闺女的婚事急昏头了!以后再也不会了!”说完递了杯茶过去。 李智谦也知道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他多少有些借题发挥,顺势发泄的意思。回家到现在,心里的惶恐还在!当你弄不懂对方的意图时,心里剩下的只有恐惧。 第136章 解释 第一百三十五章解释 “夫人啊!”李智谦拍拍自家夫人的手,“为夫如今真是怕了!切记本分二字!” “是!”李夫人见李智谦情绪好了点,连忙问道,“老爷,要不要让人送一碗安神汤过来?” “不至于!”李智谦失笑,“你明儿进府去给主子问安,求见一下。你亲眼见见,就什么都明白了!” 李夫人看了一眼朝她点头的儿子,心里有了谱。估计自己的打算真的不成。不过也不能让自家男人觉得自己是个压不住事的人。又想想闺女的情况才道,“老爷您是急糊涂了!主子我是见过的!是我想着,哪怕不是本家,族里和远亲,只要是家境还可以的,未尝不能做亲。关内到底有太平日子过!平平安安一辈子,总是能的吧?” 这话倒教李智谦点点头,女儿也是心头肉,让她过一辈子提心吊胆的日子,他也舍不得。他长叹一声,“这样吧!这话也不是不能提!毕竟出了方氏的事情,这给儿女结亲,慎重点总没错的!这节骨眼上,让主子把把关,也说的过去!明天宁儿要去帅府当差,你带着芽儿去一趟。话不用说的明白,你露一点口风,主子就知道你想干什么。看看主子的态度再说吧!” 李夫人这才舒了一口气。能争取到这样的结果,也行啊! - 郭家的气氛,显然要松快很多。 郭夫人看见自家老爷一回来,就躲在书房偷着乐!就知道这人有忍不住给谁使坏了! 刚要上前说话,就被自家儿子给拦住了,“康儿,怎么了?” 郭信康呵呵一笑,“娘!你明儿也去一趟帅府呗!跟主子说说我的事!” “你有什么事?”郭夫人眼睛一瞪,“差事的事听主子安排好好干就得了!找主子开后门,别做梦了!我不去!” “不是这个!”郭信康腹诽,为差事的事跟自家老爹说多靠谱啊,哪里敢劳烦自家老娘,“是为了娶媳妇的事!主子身边就那么几个,不早点打算抢不到手!娘你亲自去,也显得郑重!主子将来考虑起来,这就是优势啊!哪能临时抱佛脚啊?” 郭夫人看看自家儿子一脸腼腆的说着不害臊的话,无奈的点点头。这父子两,没一个好东西。 -- 郑青鸾回到内院,已经是吃午饭是时候了。 “不知不觉,就是半天功夫!”郑青鸾脱了身上的大衣裳,把玩着三枚兵符,“晌午吃什么呀?去看看!” 百一看了百二一眼,百二才回过神,往厨房去。 巧算拿了热毛巾来,郑青鸾擦了手脸。百一把热茶递过来,她也坐下喝了。知道这些人心里疑惑,但也没解释!有些话,是不能说给他们听的。 晌午饭是干锅贴饼子,搭配着土豆炖牛肉,滋味真是没得说。 刚吃过饭,无伯就过来的。显然是有话说的样子。两人去了书房,丹阳正在练字,见两人过来,脸上就马上带了笑。 “我们有些话要说,你守在外面。”郑青鸾叮嘱丹阳。显然是要去密道说话。 丹阳见二人神色郑重,忙点点头,“放心!有我呢!” 无伯随着郑青鸾进了密道,在上次进过的密室里落了座。“今儿这安排,让我大吃一惊!丫头,你不是个乱来的人,也不是个怕事的人!究竟是为了什么呀?” 郑青鸾苦笑,“大伯!咱们先说主将!如果不用李智谦,您觉得,该用谁?” 无伯一顿,把萧家军的将领一个一个往过排,还真找不出一个在能力和资历上强过李智谦的人。 “咱们无人可用啊!”郑青鸾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脸上带上了几分忧虑,“要是强硬的扶持一个上来,那后续的问题就出来。他的能力能不能压制的住李智谦旧部?即便可以,怕是没有一番龙争虎斗是不行的!这样下去,军心动荡,边城不稳!言之在南边就危险了!” “何况,一下子换掉三个将领,下面的人怎么看?人家守了十年,这一点说破大天去,也否认不了!那么问题来了?即便出了奸细的事,也是瑕不掩瑜!何况这事不能拿到明面上说!连主将的家里都出了奸细,那下面呢?人人自危该怎么办?” 无伯被郑青鸾的话点醒,“那你发明令说萧智明内闱不休治家不严,为他遮掩,其实是怕奸细的事给军里造成恐慌的气氛?” 郑青鸾点点头,“我是拿好话硬生生的往萧智明身上贴呢!”她也憋屈,又把话题转回来,道,“对有功之臣,不加奖赏也就罢了,要是直接去了职,下面的人会怎么想?这是主子容不下功高盖主的奴才,硬生生的把人踢了下去!会寒了下面人的心的!” “那怎么办呢?”郑青鸾像是在回忆,苦恼的道,“我整晚的睡不着,琢磨着,怎么安排这三个人合适?萧智明已经升无可升了!除非请旨,让皇上给他一个爵位。那么,有了爵位的萧智明,咱们还辖制的住吗?不如借着他的错处,直接把官职去了!但又不能不赏他,干脆给个尊号!也是对他的肯定!为了安住他的心,我甚至不得不把军事学堂的计划提前亮出来。没有了军权,想叫他安稳下来,就必需要给一个足够体面,而且举足轻重的差事,才能把他的精力牵制住!以便继任者能快速的整合他的势力。我把萧智明的儿子萧信平要到帅府,就是嫌他留在营里,碍手碍脚。可要想快速的整合萧智明的势力,一般人,还真不行!只有两个人合适,李智谦和郭智深。而郭智深自己的能力有限,李智谦就变成了唯一的一个选择。” “我也很无奈!”郑青鸾叹了口气,“要是言之在,他完全可以不设主将一职!但是我却不行!” 无伯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那么李智谦出任主将,在别人看来,就有些酬功的意思了!从副将升到主将,怎么看都是合适的!那么另一个副将郭智深又把我给难住了!没道理两个副职,只奖一个的道理。但主将之位只有一个,怎么办呢?升肯定要升的,但升了之后,不能把人晾着吧!想想朝廷里文臣武将各司其职,那就让郭智深干脆管民政吧!还和以前一样,谁也不辖制谁,都只对帅府负责。” “如此一来,整盘棋就活了!”郑青鸾眼睛一亮,“我顺利的腾出了两个副将的位子!这两个副将若是安排得当,在关键时候,能起大作用。一旦李智谦不听话,这二人联手就能架空他!所以,李智谦哪怕在萧家军根深蒂固,哪怕他坐上主将之位,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而且两个副将,足可以使军中势力重新划分。前十年萧李郭的影响,在最短的时间内就能降到最低!” “再说了,这不仅仅是动了两个位子,其实依次往下,层层递进,不少人都得动。参将升了副将,那空出来的参将呢?这样算下来,能安排多少人?提拔多少人?这些人都要有帅府的首肯才行。无形中,帅府的地位在将士眼里,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无伯嘴角翘起,显然才明白里面的玄机,“我就说吗?你这丫头,不可能胡来!” “还有一点,就是我得让下面的人知道,萧家军,那就是萧家的子弟兵!萧家处事,透着股子人情味!”郑青鸾呵呵一笑,“萧李郭这三个人,干的那些事,我不说,大家伙就不知道了?纸包不住火,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那些将领,鼻子好使着呢。什么事能瞒得了他们?就是这种情况下,主子不仅宽恕了,替他们遮掩了,甚至还升了官,该给的体面一点没少。大家会怎么想?” 郑青鸾神色郑重的道,“萧家军的将士,就是咱们萧家的兄弟子侄!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有包容之心!” 无伯点点头,“处置的好啊!”他长舒一口气,“难为你了!”想了想又问,“那廖芸娘和方氏,你是怎么想的?要说是留着他们当诱饵,再往深了挖。显然不可能。这些探子鼻子灵呢!要说你不想脏了自己的手,这话说出来,你自个都不信!究竟为什么?” “为了当诱饵!”郑青鸾说的无比肯定。 无伯用‘你当我傻’的眼神看着郑青鸾,显然不相信她的话。 郑青鸾笑的意味深长,“我得让人相信,边城还有很多隐藏的奸细,而且是大奸细!” “谁?”无伯皱眉问道,“你想让谁相信?” “自然是上面那位!”郑青鸾一挑眉,“有时候,我们不仅不能把对手的敌人消灭掉,而且在必要的时候,还得拉这敌人一把!为对手培养好敌人,分走落在我们身上视线和注意力,我们才能更从容!” 无伯面色一变,倒吸一口凉气!原来是这样! 第137章 喧嚣 第一百三十六章喧嚣 一个上午时间,帅府连下三道军令!三位拥有指挥权的敬军易位,就如同油锅里泼了冷水,瞬间炸开了。 下面的小兵小卒,倒是最无所谓的!管他上面坐的是谁,他们只管听指挥。 而大小将领则不同,人总是第一时间考虑自身的利益!然后他们发现,他们每个人都有可能再进一步的! 原本萧李郭三人还担心因为他们职位的变动,引发军心动荡。所以,对拜访他们的下属,也尽量表现出安抚之意。可是随着拜访的人越来越多,这三人回过味来了,这哪里是担心他们,明显是盯着腾出来的空位的。腾出来的空位,就如同悬在毛驴前面的胡萝卜,军心不仅没散,反而更加热火朝天。此时三人心里才真的害怕了起来,这是主子早就算计好的!随意的这么一拨弄,一切就又平稳的回归正途。而他们,当时竟然不自知! 萧二他们到底是跟着萧云峰历练过的,比百一百二强的不是一星半点,当天晚上,几个人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半晚上,才算有点明白主子的用意。所以第二天,萧二和萧五来找郑青鸾禀报事务,都透着股子欢愉。 此时,郑青鸾吃过早饭,正在书房练字,丹阳在旁边伺候。见萧二萧五的神态,郑青鸾笑道,“想明白了?” “领会了点意思!”萧二有些不好意思,“以后主子怎么说,咱们怎么办!” “那就慢慢琢磨,慢慢往后看,看多了,就明白了!”郑青鸾头也不抬,“有什么事吗?” “想问问主子,既然如今收回了兵符,是不是也应该去军营了!帅帐也该升起来了。”萧五斟酌着问了一句。 “你慢慢准备着,这个不着急,好歹得等到李智谦把后续的事情处理干净才行!他不坐稳位置,我不好过去,省的他多想。”郑青鸾放下笔,微微一笑。 萧五马上明白,这是怕李智谦觉得自家主子只想让他做傀儡,实际上是架空了他。“我会放话出去,说主子只让看着李将军的动作,准备开帅帐的事宜。” 郑青鸾赞赏的点点头,这就是变相的催促李智谦加快进度了。 见萧五转身出去,郑青鸾才看向萧二,“还有事?” “朝廷那边,该怎么说?”萧二有些为难,毕竟萧家军迅速的平稳过度,并不是上面那位乐意见到的。皇上更希望保持住原来的平衡,而不是如今的平稳。 “明折把萧家军的人事变动递上去,多余的话一句也别说!”郑青鸾用手轻轻敲了敲书案,“然后把萧智明的儿媳是前朝余孽的事,萧智明的亲信白奎的事上暗折报上去,别多话!他自然就明白我这番动作是什么意思?” 萧二点头应是。这明显是利用皇上多疑的性情,主帅都被前朝余孽捏在手里了,不动不行啊!即便上面怀疑主子的用意,但他绝不敢冒险,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我马上去办!” “别忘了给你主子把信递过去!”郑青鸾叮嘱了萧二一句。 “不敢忘!”萧二昨天就已经把密信偷偷递出去了。如今想来,有些羞愧和汗颜。 百一等到萧二出去,才进来禀报,“今儿外面递了不少拜帖,多是军中的大小将领。” “这世上还真是没有笨人!”郑青鸾起身,翻了翻百一递进来的帖子,“先放起来!等一等再说吧!别弄丢了!” “是!”百一把折子交给百二,“锁在第二层的柜子里。” 百二嘟着嘴,“知道了。这些折子整理起来很麻烦,有些人连自个的名字写的都是错的,整理归档,把人能愁死!” “就你话多!”百一瞪了百二一眼,“快去吧!平日里没事净想着淘气,惯的你越发没了分寸。” 百二才扮了鬼脸出去了。 郑青鸾笑着摇摇头,只要差事办的不出差错,她从来不拘着这些丫头。 “主子,李智谦将军的夫人,带着李小姐前来请安。主子见是不见?”百一说完正事,才提到女眷的事情。 “见吧!”郑青鸾沉吟道,“昨儿刚升了他的官,面子还是要给的!把人带到内院花厅吧。” “是!”百一见郑青鸾也起身,才道,“让绣裳和巧算还伺候主子更衣?” 李夫人等在内院门口的门房里,见两侧的女护卫站的笔挺,目不斜视,一派肃然的样子,也不敢大意。这还是第一次进内院给主子请安。见闺女不时的打量那些女护卫,连忙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端庄一些,别左顾右盼。 李芽儿也是十五岁的大姑娘了,在这边城,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好姑娘。如今见这些站岗的女护卫,都个个容貌端正,英姿飒爽,心里就有忐忑。 母女二人正等的焦急,门帘一掀,进来个黄袄红裙,遍身绫罗,插金戴银,雪肤花容,杏眼桃腮的美人,李芽儿还当这就是那位主子,心道真是难得的美人。李夫人却知道这是个体面的丫头,连忙起身,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递过去,“劳姑娘跑一趟,留着玩吧!” 百一笑着接了。这是得到主子允许的,不接反而让人多想。她笑道,“夫人客气!请随我来吧!主子一会子就过来。” 率先转身,朝花厅走去。李芽儿盯着百一的背影猛瞧,这还真是连主子身边的丫头都比不上了。瞧瞧人家走路的仪态,美不胜收啊!这会子有些羡慕。 花厅里,春意盎然。几盆水仙和腊梅开的正好,没用熏香,屋子里一股子自然的花香。还不及仔细打量,就听见门外的脚步声,百一小声提醒,“主子来了!” 母女二人连忙躬身退到一边。 郑青鸾今儿一身半旧的家常衣服,也没刻意收拾。一进门,百一就迎了过来,把她身上的披风解了。郑青鸾余光瞧见站着的母女,笑道,“大冷天的,跑这一趟不容易。都坐吧!这里没那么些规矩。”她坐到榻上,见母女二人要磕头,忙拦了,“地上冷,行大礼做什么?免了吧!” 李夫人才福了福身,却坚持让自家女儿行了大礼。 郑青鸾一笑,也不坚持。却让绣裳拿了一套珍珠头面做了见面礼,“戴着玩吧!” 李芽儿见那珍珠个个饱满莹润,首饰也别致精美,一下子就爱到心里去了。她忙看向自家母亲。 李夫人受宠若惊,“太贵重了!怎么敢受?” “拿着吧!这些东西是侯爷在南边让人捎来的!算得上雅致。我常在军营走动,这些东西,也就用不上。别推辞了!”郑青鸾呵呵一笑,全不在意。 “恭敬不如从命!”李夫人福了福身,“谢主子赏!”李芽儿忙又行礼道谢。 郑青鸾不愿意见女眷的原因就是最烦这一套琐碎的规矩。如今只能强压着自己笑盈盈的磨叨。 巧算给客人上了茶,“姜枣茶,去去寒气!”见自家主子不自在的样子,就笑道,“你们只管安坐,陪主子说说话,别多礼。” 李夫人才细看巧算,也是个不遑多让的美人。不免赞道,“还是主子会调教人,你身边的这些姑娘,比一般人家的小姐还强些。往日里我觉得自家姑娘千好万好,我家老爷说我是井底之蛙,我还不服气。如今见着这些姑娘,才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话!” “各个伶牙俐齿,厉害着呢!整天在我耳边唠叨,这个不能多吃,那个不能多用,穿这个薄了,那个厚了。我这耳朵都起茧子了!哪有你们家的姑娘看着贞静!”郑青鸾客气了一句。 “这也是姑娘们尽心的缘故!”李夫人很会说话,“我倒觉得姑娘家厉害些,才能撑起门面。就拿我家芽儿来说吧,她这性子,放到咱们边城,那真是只能被欺负的主,连高声说话都不会。” 郑青鸾心里一动,觉得听出些意思了!女儿在边城怕被欺负,言下之意,想把姑娘嫁到关里。她笑道,“可怜天下父母心!我爹娘知道我要来边城的时候,也是一晚上一晚上的睡不着觉。我爹恨不能陪着我过来!想起这些,我就能体会你们的心思!” “谢主子体谅!”李夫人没想到刚一起头,人家就猜出她的心思,不好意思的道,“我们家这丫头,如今也到了及笄之年了!又出了方氏的事,这结儿女亲家,我们老爷说,还是应该慎重些,想问问主子的意思。” “不拘是哪里,你们看好了人家,然后报上来。我让人去查查,若没有不妥,只管结亲。”郑青鸾一推六二五,保媒拉纤这活,她不想沾手。 李夫人又试探了一句,“关内我们有二十年不曾回去了,还真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语气很是烦难的样子。 “这倒也是!也怪我年轻,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还真想不起有哪家后生合适!否则为你家的姑娘保一桩媒,想必你们也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郑青鸾笑着打趣。 话说的好听,但其实就是推了!李夫人想想对方的年纪,确实人家说的也是实话。 第138章 夫人外交 第一百三十七章夫人外交 李夫人是聪明人,话说到这份上,她也就明白了。可扭头看看自家闺女娇弱的样子。又十分的不忍,只得硬着头皮道,“我也知道主子年轻,这些话跟您说实在是失礼。可是这孩子,让我操碎了心。要是但凡有一点法子,也不能没脸没皮的跟主子开这个口!我和老爷也不指望她嫁高门大户,就盼着能平安喜乐,太太平平的过一辈子!哪怕是庄户人家,只要人口简单,长辈慈爱,后生本分,也可以考虑。这些年,主子待我们不薄,家资也还算丰厚,多陪送些,也就是了!” 郑青鸾摩挲着手里的茶杯,人家把话说道这份上,一口回绝,未免有些生硬!是人都有私心,李夫人为自家的闺女求恩典,要嫁到关内,要是按照萧家的老规矩,已经算是很出格了!如今硬要把这亲事推到她手里,就真的有些过了!她有些想念自家老娘,要是钱氏在这里,能一巴掌把这不知所谓的李夫人拍出去!你心疼你闺女,怎么没想到我闺女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一个小姑娘家保媒拉纤,会是个什么名声? 长久的沉默,终于让李夫人意识到了什么。她抬头见那位主子坐在主位上,垂着眼睑不说话,心里有些着急。又见百一和巧算二人阴沉着脸,看她的眼神像刀子似得嗖嗖的。冷汗马上下来了!她是着急,着急自家的闺女,可听在主子的耳朵里,未必就没有逼迫的嫌疑。 李芽儿一看不对劲,赶紧又跪下请罪,“家母糊涂,万没有别的意思!请主子恕罪。” 郑青鸾飘远的心思被李芽儿打断了,她头也没抬,声音透着慵懒,“起来吧!你有个好母亲。”她示意百一把人扶起来,笑道,“刚才走神来,也想起我娘!都说,有娘的孩子像个宝,没娘的孩子像根草。如今真是深有体会啊。我就想,我娘要是知道我在边城的境况,会怎么样?”她看向李夫人,失笑道,“我娘也是夫人这般年纪,不过不及夫人保养得宜,看起来也没夫人显得年轻。但那当真是个暴脾气。我们兄弟姐妹就是她的逆鳞,为了我们,别说是骂人,拿刀砍人都是敢的!”很是感叹的样子,“想想我自己的母亲,心里就释然了!说不上什么怪罪不怪罪。”然后正色道,“你说的事,我知道了。今儿你们先回吧。” 李芽儿这才搀了浑身僵硬的李夫人起身,诚惶诚恐的告辞。 坐在马车上,还在想人家说的话是个什么意思?这是应下了还是没应下? 等到了家里,还有些恍惚。李芽儿不敢耽搁,赶紧去书房把今天的事,一五一十的学给李智谦。李智谦听着就皱了眉头,“你娘有些僭越了!按照萧家的家规,戍边人家的女儿要外嫁,是要用军功换的!或者是家里的贡献特别大,主子额外给的恩典。这些年,边城没主子,倒都把这茬给忘了!不过也没有人逾越这条线。今儿你娘暗示主子将你嫁到关内,而不是先求恩典,就已经很出格了!主子不是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吗?那是说看在你娘一片慈心的份上,主子不计较。又看着你爹的脸面,允许了!你们当时就该适可而止!怎的逼迫起主子来了?没听主子的话音吗?你娘光想着你了,怎么不想想人家也是小姑娘。要是让人家的母亲知道,你娘让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保媒,相看年轻后生,坏人家姑娘的名声,人家的娘也是会心疼的!甚至上门动刀子都敢!真是越来越糊涂了!”见闺女被吓得小脸煞白,他无奈的摆摆手,“去吧!去看看你娘,跟她说,明儿我求见主子,想法把这事平了。让她安心!再说了,主子也不是小心眼的人。当时不高兴是肯定的,过后肯定不会总记着的。那不是一个肯在后宅花费心思的人。” 李芽儿小声解释,“也不能怨娘。实在是这位主子老成的不像话。您听听她说的话,不是脑子好使的人,都听不懂里面的弯弯绕。谁能想起来她年岁还小的事?如今让爹一提醒,我才想起来,她还比我小几岁。可我在她面前,连喘气都紧张。”语气里很是委屈。 李智谦失笑,安抚了一下闺女,“没事!有爹呢!去陪你娘吧。” 打发了闺女,李智谦挠挠头,看来这次整合不放弃点什么,都不行了。罢了!罢了!如今这么拼命不就是为了儿孙吗?这次处理好了,芽儿的事这位主子不会不管的。他阴暗的想,说不定这小丫头片子这会正在心里美呢,不费吹灰之力就让自己让了步。 这一点,他还真没猜错。郑青鸾心里正得意呢!不怕下面的人有求于你,就怕他一副超然物外。当然了,这点心思还是不要说给丫头们听了。 安抚了百一巧算,正打算回房,就见百二来报,说郭智深的夫人携女儿来帅府请安。 郑青鸾一愣,“今儿什么日子啊?都凑一块了。”她重新坐回去,笑道,“见就见吧!”总不能刚见完李家,却不见郭家吧!这样会让人有想法的。想当好主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郭夫人是个身材高挑丰腴的女人,长相带着几分英气。郭家的女儿随了郭夫人,不仅长得像,性格也像。 刚给郑青鸾行了礼,起身后就问,“主子,我看见外面的护卫姐姐个个英武,我也想来,成吗?”她十三四岁的年纪,言语爽朗,不扭捏造作,让郑青鸾心生好感。郭夫人就在一边看着,完全不操心的样子。 郑青鸾哈哈一笑,示意她们先坐,“你看她们威风,却不知训练的辛苦。站在寒风里的滋味哪里是你能受得了的?” “主子小看人!”郭飞燕直往郑青鸾身边凑,“让我来吧!我训练上一些日子,应该能成!给您当亲兵,如何?” “行啊!”郑青鸾笑道,“也不拘着你,什么时候想来玩就来吧。真让你给我站岗,你爹娘该心疼了?” 郭飞燕马上扭头去看郭夫人。 郭夫人朗声一笑,“主子多虑!咱们生在边城,长在边城,这样的条件,养孩子就得养的糙一些!打小就没娇惯过他们。您想怎么用就怎么用,能学到本事,就是疼他们了。” 不得不说,郭夫人和李夫人比起来,或许没有那些玲珑心思,但让人打心眼里舒服。 郭飞燕马上喜笑颜开,“您看,我娘都乐意。” 郑青鸾笑道,“那就来吧。在我院子里给你收拾一间房出来。”又吩咐百一,“把我的鞭子拿来给她。” 百一应声而去。郭飞燕呵呵直笑,“主子的东西一定是好东西。”她会点拳脚功夫,武器也是鞭子,平时就缠在腰上,今儿特意没带,不知主子怎么就看出来了。 郭夫人见主子喜欢自家姑娘,心里也欢喜,“这丫头闹人的很,主子要是嫌吵,只管打发她家去。” “那倒不至于!”郑青鸾笑笑,“姑娘家不拘着!她哥哥每日里都要来帅府当差,她跟着来就行。收拾好屋子,有个落脚的地方也好。毕竟姑娘家有时候难免不方便,有个自个的地方也自在些。真要把她拘在府里,她该憋坏了!一看就不是能闷在家里不出门的人。” “那倒是!”郭夫人只觉得这主子处处透着体贴,“整日里在街上逛荡!我常说,这幸好是边城,要在其他地方,讲究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非憋出病来。” 百一进来,手里端着盘子,盘子里盘着一条银鞭,鞭身上都是锋利的倒刺,真是一把利器。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甚至有钱也难买到的好东西。 “这是我在京城的时候,别人送的!”郑青鸾指着鞭子,“不过鞭子的杀伤力小,我很少用到。如今给了你吧!” 郭飞燕赶紧接过来,跪下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拦也拦不住。郑青鸾现在还想不到,今儿的无心之举,竟然造就了后来忠心耿耿,而又赫赫有名的‘银鞭女将军’。 郭夫人正色道,“主子这般抬举,让我们无以为报。” “跟你们不相干!”郑青鸾摆摆手,“我喜欢她的性子!纯朴自然,不扭捏造作。” “这丫头随我!”郭夫人一点也没谦虚,“不像我家那爷俩,满身心眼。坏主意一个接一个。” 郑青鸾哭笑不得,有这么到主子跟前把自家男人儿子一块卖了的女人吗? 郭夫人也失笑,“我就觉得跟主子投脾气!说实在话,他们那些把戏,主子你心里明白着呢。就我们家老郭那样的,主子根本不用把他当盘菜,那就是个老鼠胆。”郭夫人揭老底,“光胆子小也就罢了,还喜欢个招猫逗狗,没事就撩拨别人几下。别人一呲牙,他又缩了!还不吸取教训,逮着空子就使坏。我家那小子比他爹还坏!多少人都被那张脸骗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郑青鸾有些好笑,这个郭夫人,真是个能人!她把自家人贬的一文不值,让她这个当主子的怎么说?这不是变相的等着主子夸吗? 于是她笑道,“那倒不至于。油滑有油滑的好处。就如同吃饭一样,再好的饭菜,没了那点子油,就失了滋味。” 果然,郭夫人腼腆的笑了。 第139章 意料之外的进步 第一百三十八章意料之外的进步 刘智柯今儿特地从营里回来,因为昨儿听到消息,在帅府的童子军们的初期集训结束,要回家休沐。这就意味着小儿子要回家了。这转眼两个月过去了,怎么能不惦记?军营里这几天的气氛有些不一样,大家伙都憋着劲,看看能不能争取往前再迈一步。他刘智柯也不能免俗。可这位小主子究竟打的什么算盘,他们这些人,还真没几个琢磨明白的。一夜之间,在边城经营了十年的萧李郭三人就这么土崩瓦解了,虽说各有升迁,但手里却没有兵符了。即便李智谦升了主将,其实实际的权利也缩减了。一是不能随意的调遣军队,二是无权掌管下属升迁。军中向来认兵符不认人,所以没有帅府的允许,他除了自己的亲卫,谁也不能任他调用。对于下属的奖惩升贬,他也只有建议权,而没有决定权。如此一来,他就真的只是管理日常军务的管理者。这位小主子是怎么出的手,他们现在还不知道,但对于后续的安排,那真是惊出一身冷汗。这般手腕,出自一个小姑娘之手,确实让人胆战心惊。 好容易小儿子刘信寿要回来了,他也想打听打听这位主子的喜好,不敢想更进一步的事,只要别惹了主子的忌讳,那也行啊。 刘夫人从外面进来,拍了拍身上的雪,抱怨道,“这刚停了两天,又下了。小三在路上该不好走了。”小三,是指三儿子刘信寿。 “你说你净担心些有的没得,往年下雪,他还不是满世界的野去,如今倒娇贵起来了!”刘智柯往火盆里添了两块炭,又道,“炕都烧起来,房间弄的热乎些。听说帅府的房里一点也不冷,别一回家就不适应。” “都热乎着呢。”刘夫人叹道,“怪想的!打小就没离开过我。去年冬里,还和咱们一炕睡呢。光着屁股也不嫌羞,这么一眨眼,就去当差了。” 话音刚落,厚厚的皮门帘子被掀起来了,大儿子二儿子从门外进来了。夹着的冷风直往房里灌。 刘夫人赶紧过去,给二人扫身上的雪,“这会子功夫,下的越发大了。你们怎么也像约好了似得,跑回来了?” 老大刘信福在营里当差,如今是校尉了。今儿不是他休沐的日子。老二在作坊里管着事呢,趁着冬天清闲紧着为开春后的商队攒货呢,也是个大忙人。 “不是听说今儿帅府把那群小崽子们都放出来了吗?”刘信福呵呵一笑,“怪想咱们小三的。” 刘信禄接过话头,谄媚的道,“当然,也想我爹了!” 最近大家都忙,休沐的日子有不同,一家人有些日子没这么齐全过了。 李智柯知道自家老二嘴一向甜,虽然这话有待商榷,但还是心里熨贴,‘哼’了一声了事。 “心里美就心里美,端什么架子?”刘夫人毫不留情的揭穿孩子他爹的伪装面具,“不知道你们都回来,娘给你做你们爱吃的去。”说完就起身去了厨房。留他们父子在屋子里说话。 刘信福见李智柯坐在堂屋的大炕上,也凑过去,挨着自家老爹坐了,“爹,副将如今还没定下来,您有没有可能再进一步?” “你老子也想呢!”刘智柯瞪起眼睛,“可谁知道那位主子是个什么心思?” “会不会主子想安排身边的人?”刘信禄跟着坐过去,“我常见的萧二爷,萧五爷,都是深不可测的能人。” 刘智柯吸了口气,这一点他还真没想过。不过萧家军的主要将领,都是主子身边的人,这一点毫无疑问。他当初也是在老太爷身边伺候过的。都说‘一朝主子一朝臣’,要真是启用新人,也无可厚非。 这边父子三人相对皱眉,院里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就听见小三子在外面喊,“娘,我回来了。”紧接着就是刘夫人应答的声音。 这父子三人连忙起身下炕,出了屋子,就看到院子里,刘夫人搂着明显高了壮了的儿子‘心肝肉’的叫。 “行了行了!”刘智柯看的眼热,“都成大小伙子了,也不难为情。”又说刘夫人,“下着雪呢,屋里说话。” 刘信寿笑嘻嘻的安抚住刘夫人,也不顾外面的积雪,就跪下给刘智柯磕头请安,“爹,我回来了。” 李智柯眼窝子一热,刚要上前去扶。就见老大老二冲了过去。这是三兄弟从小玩的游戏,打做一团,看谁能把谁的裤子给扒下来。往常因为小三子小,常吃亏,动不动就被两个哥哥把裤子扒了,光着屁股满院子找裤子。 刘智柯一看老大老二冲过去,就无奈的看着,也不阻止,这是他们兄弟表示亲热的方式。 就见老大想按住老三,老、二直接朝老三的腰带抓去。而老三蹭一下从地上跃起,一闪身让老大扑了个空,不及老大反应过来,一下子跃起,一脚踹开老二,右手就顺势锁住了老大的咽喉。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还来不及看清动作,就让人拿住了命门。 刘智柯的眼睛就眯了起来。警惕性高,动作迅速,出手狠辣,全是杀招。一招毙敌啊!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这才几天功夫,就被调教的如此出色,简直不敢想想。要是那二百童子军训练三年,会是怎样一股惊人的力量。 刘信寿收敛身上的气息,放开自家大哥,然后潜意识迅速后撤,退到安全距离。这一番动作下来,连刘信福和刘信禄都看出不同来了。这警惕性的动作已经成了他的潜意识。 他们当然不知道,这些孩子习字用的启蒙教材,都是兵法。隔两天郑青鸾都会去给他们讲课,讲课的内容就是三国。这些人骑射或许还拿不出手,但近身格斗却是强项。全是杀招。帅府的室内训练场,郑青鸾有空就过去跟这些孩子对练。甚至他们的日常训练无处不在。比如,郑青鸾为了训练他们的警惕性,让他们抽签,抽到‘杀手’的人,也不能声张,他们的任务就是把他们的队友‘干掉’。只要被特殊材料抹到身体的致命位置,就算是‘死’了。他们每天都生活在随时被人‘杀死’的环境中,而且敌人就‘隐藏’在身边,警惕已经成了潜意识的反应。 “进屋去吧!”刘智柯和大儿子二儿子对视了一眼,都明白彼此眼中想要表达的意思。这个进步的速度实在太可怕。 ‘哎!“刘信寿笑呵呵的往屋里去,好像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动作给别人带来的震惊。 刘夫人见小儿子没吃亏,笑呵呵的道,“娘给你端饭去。”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了顿团圆饭。任刘信禄巧舌如簧,愣是没从这小子嘴里掏出一点有用的信息。关于训练,关于在帅府的课程,一点也没透露出来。惹的刘信福忍不住打量这个往日的淘小子,“你小子回家来,合着什么都不能说是吧?” “我们有纪律!”刘信寿放下筷子,面色肃然。这是今天唯一一句说到和帅府相关的话。 纪律! 李智柯眼睛一眯,可见这位小主子在军务上绝对不是生手。能将这些小崽子训练的如此出色,而且军纪严明,就不是一般人。 “吃饭!”刘夫人嗔道,“我老儿子好容易回来一趟,你们还没完没了了?”又给小儿子夹了菜,“在帅府吃的怎样,这总能说吧?” 刘信寿这才兴高采烈的说起来帅府给他们的伙食标准,“每天两斤细粮,一斤肉,一斤蔬菜,一斤奶,一个蛋。换着花样做,味道也不错。天冷了,主子让给我们一人准备一个砂锅,晚上要是有人想吃宵夜,也简单的很,现成的肉汤,或是下面条,或是汆个肉丸子,菜团子什么的,又好吃,又方便,还热乎。反正管饱。” 刘夫人点点头,就是在自己家,也就这样了。何况还有不少家境不好的孩子,肯定觉得到了福窝里了。 “那住的好吗?暖和吗?”刘夫人把汤碗提过去,又问。 “帅府是火墙,屋子里穿夹袄都是可以的。也有专门的浴池,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热水,我每天早晚都去泡泡。”刘信寿也觉得光是这些条件,就让人舍不得离开。 “还真是享福!”刘信禄听的艳羡。 这下刘信寿没有说话,享福吗?呵呵!谁去谁知道啊! 吃过饭,刘信寿看着刘智柯,“爹,我有要紧的事,咱们书房说话。” 李智柯刚想笑,突然看到小儿子一张稚嫩的脸上满是严肃,眼神也别有深意,就将嘴里的话咽下去了。他点点头,起身率先走了出去,“那就走吧!” 书房里,刘智柯坐在书案后,看着这个好似一夜间就长大的老儿子,心里有些复杂,又有些骄傲。 “我是来给主子传话的。”刘信寿没有落座,“主子让我问问您,如果让您升任左将军,那么您觉得,右将军由何人担任更合适?” 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140章 用意 第一百三十九章用意 刘智柯猛地站起身来,升任左将军!对自己来说绝对是意外之喜。可是对于右将军的人选,来询问自己又是什么意思? 是真的让自己推荐?还是要把自己推荐的人直接排除在外?他一时有些拿不准。 要是把自己亲近的人排除在外,那就是希望自己不要拉帮结派,这是想为自己敲敲警钟。 要是真的把自己亲近的人也升上来了,这就说不通了。难道就不怕两个副将合起伙来吗?要真是合起伙来,可就把李智谦给架空了。 刘智柯这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猛地觉得像是抓住了真相。难道真的是要他们架空李智谦?突然间,他觉得自己自己呼吸都变得急促。 原来是这样吗?是的!原来是这样! 萧李郭三人升迁的背后,原来还藏着这样的谋算。好缜密的心思! 一时间冷汗直往下淌。若自己真架空了李智谦,到时候主子为了掌控全局,又会怎么安排自己呢?是不是也藏了什么暗棋在自己身后,打算随时接替或者清除自己这枚棋子。 若真是这样,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忠诚。主子怎么说自己就怎么做! 这时候他才恍然,自己和谁近,和谁远,那位小主子一定知道的一清二楚。这番话不是征求意见,而是把意图透漏给他知道。如果不出意外,右将军的人选就在自己的几个至交好友中。 他站起身,急切的想去验证。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小儿子稚嫩的声音在身后想起,刘智柯顿住脚步,愕然回头。就见那小子满眼警告,“爹,这是我在帅府学到的第一句话,主子说,当牢记,终身受用无穷。”说完转身出去了。 留下刘智柯颓然的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即将升迁的意气风发。今儿险些犯了大错! “丫头,刘智柯能明白你的心思吗?”无伯抿了口酒,不放心的问。 “能!”郑青鸾挑眉一笑,“这世上从来不缺聪明人。” “呵呵!但愿他是真的聪明!”无伯笑的意味深长。 “会放聪明的!”郑青鸾也喝了口酒,“那么多人里,我独独选了他,不能说不信任,不器重。我待他是有足够诚意的。”她放下酒杯,“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他的小儿子我还是会留在帅府,甚至以后会留在身边,这就是御人的手腕了。说是器重也好,说是人质也罢,他没胆子不聪明。” 无伯伸出手,点了点郑青鸾,笑的如同奸诈的老狐狸,“丫头,果然越来越鬼了!不过,这些事,做了就做了,以后打死也不能说出来。谁问也不能说。” 郑青鸾也笑笑,点点头,“您说的是!还得跟您老慢慢学。” --- 与边城的大雪纷飞不同,郑家门口,此时真是热火朝天。门口的锣鼓声,鞭炮声,震耳欲聋。 郑家老三,郑叁水,中举了! 这对整个郑氏宗族来说,是具有非凡意义的!从此,郑家的门槛就不一样了。 此时郑老三还没回来,报喜的先一步到了。老族长和郑老四带着三郎五郎在外院支应。钱氏也不是吝啬的人,喜钱给的格外丰盛。这些差役跟汪兴华相熟,说话也格外客气讨喜。 三郎请族长出面,在镇上订了上好的席面,并安排了族里几个稳重的后生相陪,才把人打发了。 剩下的就是族里走动亲近的人家,郑老四将人请进外院书房,彼此落座。钱氏马上让人上了热茶点心,贴心周到,丝毫没有乍然富贵的傲然之气。三郎五郎也谨守晚辈的本分,一副听从吩咐的架势。族长和族老及族里人看了,心里暗暗点头。 “老四,刚才那些差役说你三哥几时能到家?”族长连喝了三杯茶,才停下来。应付那么些人,费了不少口舌。五郎很有眼色的主动过去斟茶,虽然什么话也没说,但就是让人心里熨贴。 “我哥坐着马车,比骑马的稍稍慢一步,估摸着约莫半个时辰,就该到了。”郑老四满脸都笑开花了,“刚好是午饭时间,您老和各位先坐坐,略等等,我们家那口子和我三嫂正准备饭呢,等我三哥回来,咱们吃完饭,还有不少事情要商量呢?” 族长点点头,“祭祖可是大事,是得好好商量。老二回来不?” “回来!”郑老四呵呵直笑,“我三哥的身子骨本来就不强健,听说那考场也是受罪。不亲自送回来,哪能放心啊?何况要祭祖,我二哥二嫂是必回的!除了二郎和鸾儿,就齐全了。” “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听说二郎如今在皇宫里当差?”说话的人是族长的堂弟,排行为老六。 这个郑老四也知道,但具体是个什么职位,他还真说不清楚,他看向三郎,示意三郎解释。 三郎点头笑道,“六爷爷的消息真灵通。侯爷原打算安排进西山大营的,后来侯爷和鸾儿相继离京,皇上就把二郎哥抽调了出来,如今是三等的御前侍卫,专司皇上他老人家的安全。当值的时候是住在宫里的,别说现在送信来不及,就是加紧送过去,要是赶上正好在宫里当值,也是不传递不进去的。”三郎心里清楚,这是把二郎哥留在宫里当人质了,但这话不能说。 听了三郎的话,一屋子里的人就都与有荣焉的笑了。族长乐呵呵的道,“咱家的事再大,也不敢拦了咱家的孩子给皇上办差。既然这样,也就罢了。” “听说,鸾儿那丫头如今当着萧家军的家,不知道是不是?”说话的人和郑老三是同辈,叫郑根,在驿站当差。这朝廷的明折来往,瞒不过这些人。 “您说笑了,根叔。”五郎接过话茬,“小妹也就是看着摊子,能起多大作用?” 郑根意味深长的笑笑,也就不深问。在坐的都是聪明人,也都知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的道理。越是真的,越不能承认。不过不妨碍众人脸上深刻的笑意和更加挺直的腰板。这就是他们在周围十里八乡立足的底气。 正说着话,就见福地跑过来报信,“老宅的老爷子并两位老爷来了。”这是说郑老爷子和郑老大郑老五。 屋里的气氛就一凝。连郑老四都愣住了,毕竟是亲爹,一时之间让人不知该怎么办? 五郎可不是那心软之人,见得多了,也越发会办事了。他呵呵一笑,“老爷子来了,我和我哥去迎迎。四叔你陪着族长爷爷。”又朝屋里几人拱拱手,“各位长辈安坐,都别起身,我们去去就来!” 郑根看着五郎的背影,眼睛就眯了起来。真是后生可畏啊!不让众人起身,就是表态了!过继了就是过继了,老爷子跟族里的长辈是一样的,再没有什么特殊的身份。 族长一听五郎的话,眼睛一亮,坐在主位上也就没动。既然把儿子过继出去了,那就再不是爹了。家里的主位上座是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郑满囤的。 其他人相互对视一眼,呵呵一笑。也就默认了! 郑老四站起身,只在客厅的门口站了,如今千万不能把老宅这个大包袱给自家三哥招来。 郑老爷子显得意气风发!他盼了半辈子,就指望儿子出息,好改换门庭。如果说三儿子及三个孙辈一口气挣回四个秀才功名,让他颇受触动的话,那么三儿子这次中举,一下子触动到郑老爷子的心坎上了。这是自己的亲儿子,身上留着他郑满囤的血。 看在站在门外迎自己的孙儿,脸上就笑开了。 三郎一拱手,“老爷子怎么过来了?前儿刚下了雨,路上滑,何必跑这一趟。”话说的很客气疏离。 郑老爷子如今正兴奋呢,只当是孙子担心他的身体,还十分得意的笑道,“哪里就真的不中用了?别忘了前几天你刚得了个小姑姑。这孩子长得好也就罢了,关键是命里带着福气,你瞧瞧,她一出生,你爹就中举了。你爹回来,我可得好好跟你爹说说,他如今是举人了,可得给自家亲妹子添些好东西。有这个举人兄长,也能说门体面亲事。”这是说老爷子和芸娘的女儿。 三郎的脸一下子就拉下来了。真想问一问,您老的脸呢?还要不要了? 五郎拉了三郎一把,把目光落在尴尬的郑老大和郑老五身上,见二人也浑身不自在,就笑道,“您二位也来了,里面请。族里的长辈们都在呢。” 这就是提醒二位注意自己的言行。 郑老爷子一进外院,看见老四站在门口,就笑道,“你倒殷情,来的这般早,也不想着去老宅说一声,把你大哥和五弟都叫来。一会子让你媳妇回去一趟,把你小妹子也抱来。都是这丫头给老三带来的福气,你们可不能没有良心。如今你们统共就只有这一个亲妹子,正该好好疼疼。将来嫁了好人家,自有你们的好处。”语气理所当然又透着自得。 郑老四愣在门口,不可思议的看着自说自话的郑老爷子。只觉得无数的草泥马奔腾而过,老爷子怎么变成如今这幅样子?或者说,他原本就是如此! 第141章 拖后腿 第一百四十章拖后腿 郑老爷子正自得志得意满,意气风发,浑身透着精神,所以声音也透亮,屋子里的人听了个清楚明白,一时间都变了脸色。今儿是什么日子?是郑老三中举的日子。因为有常宁候这个皇上的外甥当女婿,不知道多少人想巴结上来。不过是郑老三一家谨慎本分,从不招揽。可今日不同,平日里找不到借口攀关系的人,能不借着机会露露脸。远的不说,光是县城,大小官吏,乡绅,今儿肯定是第一拨必来道贺的。如今你郑满囤这样不讲规矩礼法的乱来,你不是搅了郑老三的好事,你是搅了整个宗族的好事。这些人物,是他们平日里想巴结也巴结不上的。如今正好有个机会,混个脸熟,攀个交情,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在座的都是体面人,在这十里八村的,也都说得上是有本事的人。留在这里等郑老三,虽说有同宗同族的情分,但没点好处,谁乐意在这里干耗着。郑老四和三郎五郎也明白这个道理,才出口主动把人留下来。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自家有人帮衬,把事情办的体面,人家帮了忙,心里也还感激。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多了郑满囤这个变数。而且,这个话,说的也忒无耻! 郑老四听的生气,刚要上前论理,就被五郎制止了。五郎悄悄的拉了郑老四的袖子,使了个眼色,让他往屋里看。郑老四心眼也活泛,马上明白五郎的意思。今儿族里的长辈在,自有人说话,且不用他担这个顶撞生父的名声。他没言语,只是让开身子,放几位进去。 族长坐在主位上座,看了郑老爷子一眼,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只有几个晚辈,起身让了让。但那都是末坐,郑老爷子可看不上。郑老大是个最会审时度势的人,笑着劝道,“爹,您坐。今儿是老三大喜的日子,族里长辈都来帮衬,一会您可得给诸位叔伯敬杯酒,好好谢谢大家。”这是提醒老爷子,人家是来帮忙的,坐在上首也应当。毕竟人家是客人,咱们是自己人,就别讲究这些了。 说到底,郑达金还是认为这一房,老爷子是做得了主的。 郑老爷子对自己的大儿子,那还真是看重和信任的。听他这么说,也觉得真是这个道理,也就不再坚持,随意的坐下来。自有机灵的下人,多搬了凳子过来。 族长没怎么搭理郑老爷子,跟几个族老小声的商量着祭祖的事情。 郑老爷子吩咐郑老四,“让你媳妇去,把你小妹子抱来。给老三家再添添福气,争取明年春闱能高中。” 郑老四像是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坐着。 “郑满囤,你个不着四六的混账玩意!越活越回去了!”族长拿起桌上的茶碗就朝郑满囤扔去,“不就是和下仆私通,生下的奸生子吗?哪来的狗屁福气?我郑家满门清清白白,这样的丫头,她休想上郑家的族谱。” 郑满囤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愣在了当场。 族长没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连珠炮的朝郑老爷子轰去,“郑满囤,你今儿来干啥来了?这是谁家你还记得吗?你在谁家指手画脚呢?啊?族谱上记得清清楚楚,郑叁水可不是你郑满囤的儿子!你最好给我记清楚。敢在这里大放厥词,一个野合生出来的丫头片子,给人家举人老爷添福?你脑子让驴踢了!一个勾三搭四不守本分的女人的话,你奉若圣旨?再敢有这念头,你那个妾侍你也别要了,村后的塘子好些年没收人了,再敢胡言乱语,那就送她一程!咱们郑家的门风,可不是随意能败坏的!” 族长的话,如同一棒子,狠狠的砸在了郑老爷子头上。这迎头一击,不仅没让他清醒,反而添了愤恨和恼怒,“你们一个个人五人六的坐在这里,充什么长辈?要不是你们,我能能把这么出息的儿孙过继出去吗?这是早看出我家老三出息,才翻出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夺了我儿子啊!你说你们咋就这么心狠?见不得我好过。如今我老了,好容易添了个闺女,我就觉得是老天爷对我失了儿孙的补偿。连这个你们也容不下,你说说,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跟你们有啥仇?有啥怨?你们往她身上扣屎盆子,说啥奸生子!我呸!我那时正正经经娶得二房!” 这一通话,若是说给不知情的人听,还是蛮能唬人的。屋里的人不免都变色。 郑满囤见众人的神色,不免得意,“不就是做了对不住我的事,怕我小闺女将来出息了,找你们算账吗?现在后悔了,晚了!我闺女出生那天,放着祖宗牌位的屋里窜出一个五彩羽毛的鸟,尾巴这么长-”他边说边比划,“你们说,除了凤凰,啥玩意能长那么长-” “住口!”五郎面色大变,连忙喝止。三郎忙吩咐人,守住门户,谁也不准进。郑根一见二人的神色,也立马站起身来,神色有些惊恐。 众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 五郎当堂一跪,“这是能要一族脑袋的事,怎敢乱说?””你个忤逆不孝的东西!“郑老爷子被孙子呵斥,立时恼羞成怒,就要上前踹五郎。 三郎白着脸,“除了皇家,哪有凤凰?你想造反还是怎的?一族老小的性命,你也敢开玩笑?” 众人这才变了脸色。郑满囤一愣,似乎才明白过来,一时间腿就有些软,几乎站立不住。 郑老五小心的道,“不至于!哪个地方每年不出几个祥瑞?再说了,那哪里是凤凰,不过是山里的野鸡,因为饿的瘦了,所以显得跟鸟似得,尾巴显得长。况且黑灯瞎火的,哪里就看见什么五彩了。不过是那个芸娘哄老爷子的话,只老爷子信了。谁会当真?” 不待众人松一口气,五郎就道,“别人家自然没事!你难道忘了,鸾儿如今在哪?侯爷如今又在哪?两人手握天下八成兵马,恰好咱家就出现凤凰了!但凡传出去一句半句,一族老小,都等着砍头吧!你说是野鸡就是野鸡了?不是人家不信,而是没人愿意信!从古至今,如此捕风捉影下枉死的冤魂还少吗?” 一屋子的人都跟抽干了力气似得瘫了下来。 族长指着郑满囤,“你你你-”又惊又气又怕,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此时郑老三,郑老二夫妇和汪兴华刚到家。听说外院有族里的长辈在,兄弟二人也没进内院梳洗,打发梅氏给钱氏说一声。汪兴华也跟去内院请安,毕竟郑氏族里的事,他一个姑爷,不好参与。兄弟二人朝外院而去。一到门口,见只有四郎六郎守在院子里,堂屋大门紧闭,里面静悄悄的。 郑老二跟郑老三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出了不对劲。四郎六郎赶紧迎出来,“您可算回来了!家里出事了。三郎哥让我们守在这里,一个外人都不许靠近。” “知道了!”郑老三拍拍六郎,“去找鬼五来,让他守着院子。四郎继续守着,有人靠近,就出个声。” 见两孩子神态不那么害怕,两人才朝堂屋而去。 一进门就被屋里众人的神情弄得愣住了。本该大喜的日子,都一副要上断头台的样子,是闹那样? “爹!您可回来了!”五郎连忙过去,小声将事情说给郑老二郑老三听。 两人不待听完,就双双变了脸色。郑老二看着郑老爷子,眼里都能喷出火来!他家二郎如今正在宫里,真有个万一,那是首当其冲。他抽取手里的剑,朝郑老爷子而去。 “二哥!”郑老三和郑老四连忙喝止。 郑老二的手一翻,剑就架在郑老五的脖子上。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郑老五是做弟弟的,兄长怎么教训都不为过。“你是死人吗?读了这么些年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我错了,二哥!”郑老五吓坏了,立马认错。虽然不认为自家二哥会宰了他,这锋刃架在脖子上的滋味也不好受。 “二哥,幸而这事还没闹到外面,还有补救的余地。”郑老三拿下郑老二手里的剑,“咱想办法补救,不打紧!”他极力安抚众人的情绪。 郑老二点点头,看向族长等人,“这件事,我们兄弟想办法补救,应该来得及。但族里的事情,还请您老人家拿主意。”说完就看向郑老爷子。 “真有办法?”族长问了一句。 “二郎还在宫里!真出事,二郎第一个跑不了。我只有这一个儿子,敢拿这事开玩笑吗?”郑老二给大家吃了个定心丸。 郑根正色道,“这事再不能外传一句,就是家里的老婆孩子也不能说了。这事牵扯甚大,老三兄弟怕是要告知侯爷的,朝堂上的事情,咱们帮不上忙。但族里,必须整顿了。” “没错!”族长点点头,“今儿是大喜日子,外面还要一切照常。郑满囤我先带回族里的祠堂。安置好,我再过来吧!” 族里的祠堂是有密室的。这个密室在哪,只有族长们知道。口口相传,历经了十几代了。这点大家都知道。暂时把郑老爷子安置过去,是如今最好的处置办法了。 至于那个芸娘,大家伙齐齐看向郑老大和郑老五。郑达金关键的时候,还是相当有魄力的,“女人家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即便生下来,月子里添上病症撑不下去的也是有的。” 众人点点头,算是一致同意。 第142章 远来 第一百四十一章远来 屋子里只剩下三兄弟带着三郎五郎,几人脸上才露出焦虑的神色。刚才为安抚族里众人,几人都强作镇定。 “这件事,压不住的!”五郎在关键的时候,显出了他的锋芒,“硬是压下去,暂时是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但是以后呢?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必须从根上解决此事。” 郑老三点点头,“没错!但朝堂上,咱们无能为力。” “必须尽快告知鸾儿,这事还得萧家出面。”五郎看向郑老三,“这事写信不行,得自己人去,法不传六耳。不能留下一点把柄。” “我去!”郑老二点头道,“只能我去!一方面防着事情外传,另一方面,其他人鸾儿未必能轻信。要是出了岔子,反倒坏事。” 郑老三皱眉道,“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让平安跟你一起去吧!边城附近民风彪悍,而且如今怕是冰天雪地,两人相互有个照应。”说完看了三郎一眼,三郎马上去叫汪兴华。 郑老二点点头,“老四先搬到这边住吧,一家人别分开。真有什么万一,鬼五自有办法护住一家子性命的。” 郑老四点点头,“我知道了。放心吧。二郎那儿呢?” “萧家不是吃素的?”郑老二安慰道,“只要鸾儿在边城安稳,二郎就没事!” 汪兴华跟着三郎进来,郑老三才小声把事情说了。“平安,这次得辛苦你走一趟。” “一家人没什么辛苦不辛苦,本就是应当应分的。”汪兴华面色还算平静,“去边城,总得有个由头,对外总得有个说法才是。” “一则,爹爹中举,前去报喜。二则,我娘夜夜噩梦,不能安枕,甚是不放心小妹。三则,鸾儿要过生日了,她如今的身份不同以往,家里没人去,怕她面子上不好看。”五郎语气沉稳,似是早就想好了理由。 三郎一听,马上出去,当即回了内院,小声将事情说给钱氏听。此时屋里屋外都是族里来帮忙的妇人,叽叽喳喳,没个安静。钱氏只是面色稍稍一变,就恢复正常。随后就自说自话道,“当然得给鸾儿报信,这么大的喜事,咋能不让她知道?我看也别写信了,你和平安去边城一趟,看看鸾儿也好啊!那地方穷山恶水的,我是一万个不放心,一晚上一晚上的做恶梦,睡不着啊!只当去给咱家姑娘庆生去了,他们萧家军还不让是怎么着?” 就有人听见他们说话,笑道,“这是心疼自家姑娘了?” 钱氏也应和,“可不咋的!我这揪心的吃不下,睡不着。”又转头,“也别耽搁,今儿就去!”一副焦急的样子。大家也理解这种心态。毕竟大家都知道郑青鸾如今的身份不同一般,家里人重视原本就是应当的。 梅氏听了个大概,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就见三郎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了她身边,小声嘀咕,“出事了!二伯要出门。” 她垂了眼睑,复有高声笑道,“你这人,三郎才多大?你也放心他出门。让他二伯去吧,正正经经的长辈,鸾儿生日的时候,面上也好看些。” 钱氏感激的看了梅氏一眼,“那就麻烦他二伯了!”说着就收拾了两大包棉衣出来,皮袄皮靴也有,“边城冷,这些得带着。都是刚做好,还没上过身的。” 三郎就接过来,笑着抱去外院。 郑老二和汪兴华没耽搁,马上出发了。郑根在园子里张罗摆宴席的地方,看见郑老二和汪兴华带着棉衣出门,才狠狠的松了一口气。这事办的利索,有谱! --- 而此时的郑青鸾,从无伯那里回来,吃午饭的时候,难得的要了酒。饭没吃多少,酒却没少喝。 边城的一番安排,她用尽了心思。但她突然发现,她和泰安帝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泰安帝用萧家,也防着萧家,甚至时刻准备着灭了萧家。而她呢,用人,也防着人。跟泰安帝又有多大的差别呢?等坐到了一定的位子上,才明白什么叫做身不由己。她觉得心累,觉得憋屈。她想回家,回到那个农家小院。 她歪在榻上,一时间觉得分外委屈,眼泪不由自主的往下落。为了好好的活着,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百一一看郑青鸾这样子,吓了一跳,“您这是怎么了?哪不舒服吗?是不是肚子疼?要不把药杵叫来。”药杵如今带着许多学徒,忙着呢。 郑青鸾摇摇头,“出去吧,我一个人呆一会。” 百一见郑青鸾的样子,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今儿一早郑青鸾跟刘信寿说话的时候,她也在场。当时主子的神色就不对劲。如今看来,这是钻了牛角尖了,就笑道,“您跟别人不同。皇上待咱们侯爷,那是一成信任,九成防备。您待人,不能说十分信任,但至少有九成九是信任的。如果一点都不防备,那是傻子。何况您毫不保留的教导那些孩子,培养他们,让他们成才,没有谁比您更希望他们建功立业。您待他们的诚意已经足够了。但诚意也是相互的,他们也需要拿出诚意才是。在这之前,主子的防备是没有错的。” 郑青鸾没有说话,只是闭着眼睛,朝百一摆摆手。 百一退了出去,赶紧找了萧二,小声将事情说了。萧二皱眉道,“小主子待人够实诚了。如今的情况也是不得已。你小心伺候着,我这就给主子传信。” 百一点点头,“硬生生把自家逼成心狠手辣的样子。看的让人心疼。” 郑青鸾一觉睡醒,已经是第二天了。一起床,顿时精神抖擞。昨天矫情的人好像不是她一样。 童子军陆续回了帅府,刘信寿也回复说话已传到。 郑青鸾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后帅府下了两道军令,升刘智柯为左将军,杨智和为右将军。 如果说刘智柯提前知道消息,心情还算平和的话,那杨智和一张狰狞的脸上,此时则布满愕然。 杨智和是一员悍将,只可惜脸上被敌人砍了两刀,容貌可以说尽毁。即便是参将,如今也没娶上媳妇。但此人忠义,在军中威望甚高。不过他自身性情耿直,在将领中,人缘实在说不上好。他和刘智柯年轻的时候曾有过命的交情,这点知道的人很少。两人平时来往也淡淡的。刘智柯都不知道这主子怎么把这个人给挖出来了,他实在没有想到主子会选了这个人。不过仔细一琢磨,又觉得只有这样,才是对的。如果是人人都知道的好友,那李智谦也就早有警觉了。而且杨智和这个人,真是个把忠义刻在骨子里的人。要想拉着他干什么背着主子的事,基本是妄想。可要是主子的命令,那绝对百分百执行。这样一个人,又能牵制李智谦,又能防止两人联手权利过大。再合适没有的人选。刘智柯想通了这一点,就什么心思也没有,更不敢有了。 而杨智和就有些莫名其妙。那位小主子,他根本就没见过。上次大家都去酒楼赴宴,他也没去。不是他无礼,实在是自己这份尊容怕吓到人家小姑娘。而且他向来不喜钻营,如今的地位全是靠军功升上来的。这次的好事,怎么偏偏就落在自己头上了?意外啊! 李智谦也在琢磨这位主子的用意。这两副将他都是知道的,这两人从能力上来说,不分伯仲。从性情上来说,一个稳重厚道中不乏圆滑精明,一个耿直骁勇中透着宽厚忠义。在军中,威望都很高,下面的人都说,这两人‘心正’。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他们都是极有主意的人。一时间李智谦觉得还真是棘手。 剩下的事情,郑青鸾就不必操心了。他们各有各的手段。郑青鸾抓紧时间从护卫中选了三十个人,正式组建特战队。如今没有对外宣布,尚处在秘密阶段。郑青鸾把第一阶段的训练计划交给天一之后,就暂时顾不上他们了。 因为这一天,帅府迎来了让她意想不到的人。 郑老二和汪兴华赶了五天五夜的路,每天只能休息一个多时辰。终于看到了被白雪覆盖的边城。寒冷的气候,让这两人几乎坚持不住。天还飘着雪花,两人在城门处下马,就有守门的军士前来询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汪兴华马上道,“我们要去边城的帅府,正不知道该怎么走?劳烦您给指指路。” 帅府如今在萧家军,在边城的地位,那是非同一般。这人不敢大意,马上将人请到他们休息的城门洞里烤火,上了热茶,“您稍等,我这就前去禀报。”其他人也朝他们和善而客气的微笑,点头致意。郑老二和汪兴华对视一眼,心里狠狠的松了一口气。看来鸾儿在边城挺有威望。 今日恰好是刘信福这一营值岗,他一听信,哪敢大意,立马跑过去,见两人像是赶了路的样子,连忙上前询问,“远道而来,不知您二位去帅府-,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毕竟帅府不同其他地方,不敢擅自带人过去。” “问清楚是应该的。”郑老二哈哈一笑,“我姓郑,就找住在帅府的那位郑姑娘。” 郑姑娘? 那岂不是那位小主子! 刘信福连忙起身,“原来是主子的客人,失礼了!”又安排马车,“我看两位贵客一路劳顿,做马车走吧!我亲自送二位。” 郑老二和汪兴华心下骇然,主子!这个称呼可不一般。 第143章 不是大事 第一百四十二章不是大事 郑老二和汪兴华坐在马车上,车厢里碳盆的火驱走了身上的寒意。这个边城,比想像中的还要冷。屋檐上挂着尺长的冰凌,街上的行人都裹着皮袄子,来去匆匆。每行百十步,就能看到一队士兵在清理街道,另有十人一组的士兵沿街巡逻。大家互不干扰,相互之间也没有高声交谈的,可见军纪严明。路过的行人的视线在这些士兵身上并未多做停留,显然已经斯通见惯。 这里比想像中的繁华,即便是寒冬,整个边城也透着股子生机。 不过半个时辰,马车停在帅府前的广场上,刘信福下了马车,小声道,“您二位先在马车上稍候,我去通报。可能得等一会。” 郑老二忙道,“有劳了!” 等刘信福走了,汪兴华才道,“这帅府,建的跟一座城池一样,真是没有想到。” 郑老二点点头,“难怪是边疆,守卫如此森严。” 那边刘信福正要去让守门的护卫通报,恰好碰到要出门的萧二。忙上前将事情说了。 萧二楞了一下,“姓郑?找小主子的?”见刘信福点头,他马上道,“带我过去!”心中猜测,难道是亲家老爷过来了? 郑老二对萧二还是有印象的,见他过来,就连忙招呼汪兴华下马车。 萧二紧走几步,连忙躬身行礼,“原来是二老爷和汪爷,快里面请。”又交代刘信福,“等着吧,主子必有赏的。” 刘信福客气道,“应该的!本分而已。” 郑青鸾也得了信,忙出来迎接,等看到风尘仆仆的二人,郑青鸾眼泪差点掉下来,她真的想家了。 “二伯!姐夫。”郑青鸾跑过去,拽着郑老二的衣袖不撒手,“你们怎么来了?一路上受了不少罪吧!”不等二人答话,又吩咐萧二,“你带着先去洗漱,去去身上的寒意。再把药杵叫来,好好诊诊脉。” 郑老二呵呵笑着看着小侄女,“我先去洗洗,一会咱们说话。” 汪兴华也笑,“边城这气候,一时间还真受不了。” 等萧二把人带去洗漱后,郑青鸾忙吩咐,“弄个锅子,清汤的。各色菜都要一点,多几盘牛羊肉。再拿几个热烧饼过来,怕是得先解解饿劲。” 百一笑道,“这些厨房常备,一会子就好,摆在哪儿?” “外院书房,就摆在炕桌上。”郑青鸾嘴上吩咐,心里却一点没闲着。家里一定出事了,否则根本不会这时候过来。而且二人明显是着急赶路而来。她一时间有些心急如焚。 书房里,郑青鸾坐卧不宁。郑老二和汪兴华并没有让郑青鸾等太久,锅里的羊汤翻滚开后,二人就穿戴一新的进来了。身上的衣物应该是萧五他们的份例。 “二伯,姐夫,炕上坐,先填填肚子,咱们再说话。”郑青鸾让伺候的人都退下,屋子只剩自家人,也自在。 郑老二也没客气,坐上去拿了烧饼就开吃,“还真是饿坏了。” 郑青鸾盛了两碗羊汤递过去,“清汤的,先喝上一碗,暖暖胃。” 汪兴华接过来,灌了一碗,才开始吃饭,“总算活过来了!真到了地方,才觉得小妹也不容易。” 郑青鸾忙着给他们添汤,涮菜,“开始是有些难以适应,如今倒习惯了。” 郑老二用羊汤泡了烧饼,吃了两个才慢下来,“家里出了点事情,只能亲自跑一趟。” “您和姐夫能来,就证明家里的人都没事。只要不是人出事,其他的,都不要紧!”郑青鸾安慰道。刚才百一小声禀报,药杵诊脉说二伯内火旺盛,可见心里着实着急。 汪兴华心道,掌控了十万兵马,确实没什么事真能难住她。 郑老二放下筷子,小声将事情说了,最后才道,“谁能想到,老爷子能闹出这糊涂事来!家里的事情,族里会处置妥当。但是那些话要是处理不当,怕真要惹出大麻烦,所以也没敢耽搁,我和平安亲自跑来,当面跟你说一声。你跟侯爷商量商量,看这事该怎么处置?” 郑青鸾听罢,脸上依旧笑眯眯的,好似那些全不重要,她把涮好的羊肉放到郑老二碗里,“虽然有些麻烦,但出不了大事,您且安心。” “可别哄我,你二伯不傻。”郑老二瞪了郑青鸾一眼,“我知道你怕我着急上火,但具体情况我要是不知道,不是更着急上火吗?” 郑青鸾见他们肚子有五分饱,才斟了两杯酒递过去,“真没事!皇上的书案上,哪天没有参萧家的折子?但那有怎样?何况,萧家军的兵符我已经收回,这么大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跳出来给萧云峰和我罗织罪名。既然如此,那就再狠一点又何妨,趁机把这事透给那些急于跳出来的人,人越多越好,罪名越严重越好。等皇上的手里的折子都是说这事的时候,这事就了了。” “闹出来?还往大的闹!”郑老二不确定的问。 “既然压不下去,压下去也必然留下隐患,那闹出来又何妨?”郑青鸾毫不在意的笑道。 “传言这东西,越是偷偷摸摸,越像真的!越是光明正大,反倒越是没人信了!”汪兴华赞同的点点头。 “没错!”郑青鸾点头,“如若是皇家暗卫捕风捉影,那皇上得信五分。如若是满朝官员参奏,那就是攻讦,是对萧云峰在南边所作所为的不满。别忘了,萧云峰收缴的兵权全交给皇上了。他们这是攻讦萧家吗?不是!皇上只会觉得,那是对他这个皇帝的不满。到那时候,不论折子上说什么,他一个字也不会信的。” 还真是这个道理。郑老二觉得有道理,暂时放下心来。他对朝堂上那些弯弯绕,一点也不懂。但看自家侄女这笃定的样子,想来她确实有办法。至于怎么操作,他也不打听。放下心事,这时候才觉得嘴里的饭菜香甜。 汪兴华吃着饭,心里却忍不住翻腾,什么叫已经把兵符收回?这是不是意味着萧家军真被这小丫头攥在手里里?难怪她口气这般镇定,有这些人马在,还真没什么可畏惧的。 该传的话已经传到,汪兴华转移话题,“岳父中举了!三十五名。” “是吗?”郑青鸾心里虽然早就有谱,但还是觉得惊喜不已,“我爹这些年,也不容易!” “要是早些年让你爹进学,也不至于蹉跎这么些年。”郑老二忍不住抱怨道,“老爷子老太太造孽啊!” “厚积薄发。”郑青鸾笑道,“没有这些年生活的磨砺,如今也难有这般一帆风顺。” “这次成绩不错,想来明年春闱定能金榜题名。”汪兴华想到自家老丈人的成绩,对春闱抱着积极乐观的态度。 “八成能中的!”郑青鸾笑道,“中不了,怎么把人光明正大的留在京里做人质?” 郑老二面色一变,“果真?” “没有十分准,也是有八分的。”郑青鸾想叫他们早做准备,却不好透漏和皇上交换条件的事,不过做人质也是其中的一个因素。如今边城平稳,想必皇上留郑家在京城的心情更加迫切。 “那我也进京吧!”汪兴华急道,“这种情况下,多一个人照应总是好的。我一个人,无牵无挂的,去哪都没关系。” 本来就打算让汪兴华进京的,不过明知有不妥的情况下,还能主动要求跟随,郑青鸾心里也极为熨贴,“进京后,应该能小升一级。不过你们放心,没有完全的把握,我也不敢把家里人放到虎狼之地。”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郑老二抿了一口酒,叹道,“如今看着不好,说不定这正是咱们起家的契机。” 郑青鸾暗暗点头,可不就是这个道理。 等两人吃饱了,郑青鸾才安排他们去休息,叮嘱道,“都是火墙,火炕,一点也不冷。只管安心歇着。要什么就吩咐下去,这帅府如今我做主,不要委屈自个。” 郑青鸾估计两人这一觉能睡到明天,她给伺候的人交代好,就回了内院。让百二去把萧二萧五叫来。 这二人知道郑家来人,肯定有事,也就把其他的事情暂时搁下,一直等着。 郑青鸾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才道,“不怕你们笑话,当初过继出来,就是不想沾染这个麻烦。没想到蠢成这个样子,后宅女人的手段,而且是非常粗糙的手段,也能把他唬住,惹下这样的祸事,真是让人说不出的窝火。”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萧二笑着安慰,“主子可想好怎么办了?”能把他们叫来,就必然是有主意了。 “这次恐怕得让朝里的势力动一动了!”郑青鸾小声把事情交代下去。 萧二了然一笑,“这个正好!自己人参自己人,咱们的人经此一事,怕是能隐藏的更深。谁也不会想到咱们身上。” “正是这个意思!”郑青鸾叹道,“军中力量越强,其他方面就轻易不能冒头。只有把自家藏深了,才更安全。” 第144章 地 第一百四十三章 “你去办吧。另外,给侯爷传信说一声。难保咱们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合适,少不了侯爷补救的。”郑青鸾见萧二点头应下,又吩咐道,“传信给府城的连信,让他派人给我家送个口信,就说人已安全到达,事情已经在处理了,让家里放心。” “您放心,我这就去办。明天晚上之前,家里就能接到信。”萧二看郑青鸾再没有吩咐,才转身出去。 “主子,看是不是给刘信福赏个什么物件?”百一提醒道,毕竟人家亲自把人送过来,而且没有丝毫怠慢。再加上刘智柯现在的身份不同了,主子还是要有所表示才好。即便主子一时忘了,伺候的人合该时时提醒才对。 “去把那把没有刀鞘的刀用皮革裹了,送过去吧。”郑青鸾倒不是忘了,只是暂时没顾得上。 “您可真舍得!”百一笑道,“那可是难得的利刃。” 郑青鸾一笑,“留在我这里,也不过是在库房里落灰,你们中又没人是用刀的。物尽其用罢了!你告诉刘信福,让他别埋没了那把好刀。” 百一肃容道,“是!”才转身出去办事。换了百二和巧算进去伺候。 “主子在想什么?”巧算见郑青鸾坐在炕上,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那么出神。这会子外面风雪更大了,屋里没有刚才暖和,她想把披风给主子披上,却怕打扰她的思路,只能小声的问问,看能不能让主子回神。 “想家了!”郑青鸾笑道,“过几天二伯姐夫要回去,这边城可有什么特产,带回去也好送人啊。” “皮子啊!”百二凑过来,“咱们边城的皮子,又便宜又暖和,您收拾上两车让捎回去,比什么都强。牛羊肉也好,总不能把肉带回去吧。往南走天虽然也慢慢冷了,但还不到能存冻肉的时候。” “这倒也是!”巧算笑道,“咱们边城最不缺的就是皮子。” 郑青鸾笑着点头,“那你们去库房里看看,规整规整。我这里不留人伺候了。” 百二和巧算对视一眼,低头应是。主子只怕想自己个呆着。 郑青鸾觉得见了自家人,反倒变得更矫情了。她铺开信纸,开始写信。即便二伯见了自己,爹娘也是不会放心的。南边的事情越来越复杂,自己在边城滞留的时间将无限期的延长,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变得越来越不确定。儿行千里母担忧!何况是随时要变成战场的边城。见到自己的亲笔信,对父母家人而言,多少也是安慰。 直到百一进来掌了灯,郑青鸾才恍然发现,自己写写停停,居然耗费的大半天的时间。 “都这么晚了?”郑青鸾抬头看看,果然光线昏暗。也就匆匆收了尾,把信纸收了起来。 “没太晚!”百一把屋里的灯都点起来,“是天又阴下来了,怕是今晚雪小不了。” 郑青鸾皱起眉头,这样的天气,已经注定明春的不太平。 “让百二去把萧五叫来。”郑青鸾起身看挂在墙壁上的地图。地图是由羊皮拼接而成的。但郑青鸾对这份地图的精确度持保留意见。她用手指在地图上来回比划,见萧五来了才招呼道,“你过来看看。”她指着地图,“这里是咱们来边城必经之路,我记得这里有一条河,可图上的位置与实际位置相差了二十多里,这不是开玩笑吗?拿这个东西指挥打仗,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不光距离上的误差明显,连方位都出了大的偏离,还有,这里是个小山丘,怎么没标出来?翻过山丘,徒步大约得三四个时辰,但图上却是直线距离,这怎么用?”她无奈的看向萧五,“这还只是咱们来时经过的地段,我就发现了这么些问题。其他地方,我都不敢想。” “这已经是边城最完备的地图了!”萧五纠结道,“修正地图,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可是明年一开春,大战迫在眉睫。”郑青鸾看着地图运气。“让人去萧李郭三家问问,让他们写个条陈上来,我看看。” 这边话音刚落,就见百一带着郑老二和汪兴华进来。 郑青鸾挥手让萧五下去。萧五朝郑老二和汪兴华见了礼,才退了出去。 “我还想着,您怎么也得睡到明早呢?这才半天功夫,怎么就醒了?”郑青鸾亲自斟了茶。递过去,“姐夫睡的还好吗?” 汪兴华苦笑,“难为你能适应的过来。这风刮的这么邪乎,长这么大我就没见过,吹的窗棂直响。好在就是听着冷,屋里着实暖和。” “我也是睡不安稳。”郑老二笑道,“不过,也解了身上的乏了。实在是没想到边城是这样的。丫头,确实受苦了。” “习惯了就好!”郑青鸾笑的没心没肺,“刚来的时候,也是不习惯。没有瓜果菜蔬,光吃牛羊肉了。晚上的风也野得很。如今倒觉得还好。就是惦记家里,想家里的园子,这里连想吃个嫩玉米棒子也没有。” “这话叫五郎听见该说你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汪兴华抿了口茶,笑道,“他在家不知怎么羡慕你能敞开了吃肉呢!” “我二哥是爱吃肉!”郑青鸾笑着答道。随即转移话题问道,“老爷子的事,族里打算怎么处置?” 郑老二瞪了郑青鸾一眼,“这事你别插手,让族里处理吧。这事既然牵扯到整个家族,我和你爹也都不好说话。不过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性命无忧,可能等这事过去后,就得拘在家里了,没有族里的允许,怕是也不能出来了。” “老太太能乐意?”郑青鸾还真害怕再闹起来。她实在没有精力管这些事。 “只怕老太太比谁都乐意!”郑老二有些感慨,“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常不常的不着家,反正又不用自家种地,只要夏收秋收收租子就行。老太太想把老爷子留住,都快魔症了。如今老了老了,不能出去折腾了,倒弄了个妾侍,戳老太太的心。如今族里一管,老太太才算随心了!这事,老太太盼了一辈子了。” “只要吃穿供应的上,在家里也是福气了。”郑青鸾心里松了一口气。 汪兴华听二人说话,装作把目光放到房里的摆设上的样子。作为孙女婿,听岳家长辈的风流韵事,还是很尴尬的。不过这么一看,目光不由一凝,墙上居然挂着巨幅的羊皮地图。再想到他们进来前,郑青鸾正跟萧五背对着他们,那么面对的就正好是地图。他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这说明什么?说明郑青鸾能指挥萧家军,说明边城可能回有战事。 汪兴华的异样马上引起了郑老二的注意,他转过头,细细的看了几眼后,面色大变,手都开始颤抖,“丫头,你这是-”他颤抖着手指着墙上的地图。 郑青鸾刚才只顾着看小火炉上的水开了没,也没在意,这会子一看郑老二和汪兴华的神情,就神色如常的笑道,“这里是边城,即便风调雨顺的年份,还有几场冲突呢!何况今年这天气,恶劣成这样,战争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了。”她也不刻意隐瞒。让他们知道,家里人心里好歹有准备。别真到时候慌乱起来,反而不好。何况这两人都不是普通人,一个在江湖上漂了半辈子,一个在衙门口混饭吃。他们接受起来更容易。 “你也要上战场?”郑老二目光就复杂了起来,“你这不是要了你爹娘的命吗?” “我现在能把住萧家军,是因为身份。但这终究不能长久,我得在战场上确立自己的地位,否则,难于服众啊!”郑青鸾说的轻描淡写。 “萧家有十万萧家军,难道还要一个女子上战场?”郑老二双手握成拳,语气有些严厉。在他看来,男人就该保护女人,“让一个姑娘家上战场,萧家没人了吗?” “二伯!”郑青鸾失笑,压低声音道,“您糊涂了!萧家可不就是没人了吗?” 郑老二一噎,还真是没话说。 “南边比边城更严峻!那可是茫茫大海,稍有差池,就得葬身鱼腹。”郑青鸾一脸无奈,“没有回头路可走的。” “能确保自身安全吗?”汪兴华放下手里的杯子,“要不要找几个江湖朋友来,放在身边也安心。” “不用了!”郑青鸾拒绝汪兴华的好意,“没有完全的把握,萧家也不敢让我去呀!”她这样安慰二人。 这话也对!郑老二稍稍放了心,“这门亲事,真是让人欢喜不起来。” “我爹也这么说!”郑青鸾开玩笑道,“他更喜欢我姐夫呢!萧云峰可不怎么讨我爹喜欢。” 这话说的汪兴华倒不好意思的笑起来,“我是没出息,只能守在家里,难为岳父不嫌弃。” “你这样才好!守在家里,长辈不用跟着你提心吊胆,省心又顾家。”郑老二瞪了郑青鸾一眼,“最不喜欢这样的,翅膀还没硬起来,就扑腾着自己飞!” 第145章 生日 第一百四十四章生日 郑青鸾陪着郑老二和汪兴华,三人聊些家里的事情。转眼到了晚饭时间,百一不用人吩咐,就摆了饭。一盘红油牛肉,一盘烤的羊腿肉,一盘牛舌,一盘卤羊杂,一盘杏仁菠菜,一盘韭菜豆芽。主食是拉面,配着浓香的牛肉汤,撒上香葱芫荽,再放点油辣子,味道简直绝了。 郑老二吃了三碗,汪兴华一个人干掉五碗,可见比晌午的锅子更得两位喜爱。 “边城的牛羊肉味道是好!做的也好。”郑老二吃的顺心,“要不是这次不方便,都想带些肉回去。” “进了腊月,我让人送一趟吧。到时候咱们那也冷了。不怕坏!”郑青鸾呵呵的笑。 “那多麻烦啊!”郑老二摆摆手,“让下面的人看了,心里难免有想法。” 郑青鸾一笑,也不多做解释。年前各处的年礼总是要送的,尤其是京城,好歹是个心意,要真是一点表示都没有,就有些不懂事了。转而说道,“边城的天气,想带你们出去转转也不行。要是嫌屋里闷,就在帅府随便转转。” “我们给你过完生辰就走!”汪兴华笑道,“这次打着给你过生日的名头出来的。” 郑青鸾恍然,还真给忘了!后天,九月三十,就是她的生日。在旁边伺候的百一面色一变,这还真是大意的,怎么都没人记得小主子的生日呢?失误啊! “我还真给忘了!”郑青鸾点点头,笑道,“也好!我就不留你们。进了十月,边城就真的滴水成冰了。留下你们也是受罪。也怕路上不好走,早点回去,省的家里记挂。不过你们安全到达的消息我已经让人送回去了,明儿晚上家里就能接到消息。别担心。” 郑老二点点头,“处理的挺好。”然后起身,看了汪兴华笑道,“吃饱喝足,咱就歇了吧!这会子困劲又上来了。” 汪兴华赶紧起身,“这会子听外面这动静倒觉得还罢了,应该能睡个安稳觉。” 郑青鸾见二人都把大氅穿好,也起身送他们过去,边走边道,“一会子用药汤泡泡脚,去去寒气!”直到大人送到房里,看了房里的布置摆设,才放心的回院子。 看了两页书,也就歇下了。 百一见主子睡了,留百二和绣裳守夜,在外间的炕下也睡下了,才带着巧算去了外院。百二他们正聚在一起,坐在炕上摇骰子,吹牛,聊天呢。 几人一见百一,连忙起来。在屋里都是大男人,难免衣冠不整。 百一不好多呆,叫了萧二,两人去堂屋说话。 “这会子过来,是主子有什么要紧事?”萧二不敢大意,连忙询问。 “没什么事!”百一皱眉道,“我刚才才知道,后天是主子的生辰。”说完就看向萧二。 萧二愕然,显然他也不知道,他马上调整表情,“好在现在知道也不晚。还来得及准备。” “这个我倒是不愁。”百一看向萧二,“你说,要不要把消息放出去。” 这还真把萧二给问的愣住了。是啊!要不要把消息放出去?不放出去,主子的生日难免冷清。放出去的话,惊动的人就太多了,也未必合主子的心意。 两人正说话,就见周海掀开门帘,缩着头搓着手进来,还不及他们问,人家周海就道,“正找你们呢,主子后儿生辰,要准备的宴席我都准备好了!府里面能开个十桌,防着主子招待女眷。另外,包了两个挨着的酒楼,男客在外面招待,倒不费事。你们看看。还有什么遗漏的没有?”说着递了个账本过去。 这还真是及时雨啊! 百一和萧二对视一眼,怎么把他给忘了?这可是真正的郑家人。 也多亏了周海的媳妇心里是个有成算的。把主子们的生日早早就打听清楚了。不光三房,其他各房,包括族里要紧的长辈的生辰,都打听了个清楚明白。跟在主子身边,总得当用才成啊。周海听了几耳朵,可不就记下了吗? 萧二接过账本,随手翻看了一下,似乎是漫不经心的道,“包酒楼的时候,跟人家说清楚了没有?” “这个当然不能马虎,生辰宴不比其他,多大年纪,什么身份都是有规格的?哪里是我能乱来的!自然交代清楚了。”周海觉得自己办事还算沉稳,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萧二看了百一一眼,两人都松了一口气。这边城,在帅府以外的地方,有点什么事,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周海算得上帅府里面和外面接触最多的人,不知多少眼睛盯着呢?不用说了,边城稍有些地位的人家,怕是早就知道了。 百一笑道,“你们商量吧。我的事也办完了。”她福了福身,转身出去了。 萧二看了账本,“老兄办的好!没什么遗漏的。” 周海这才放了心,“人都有打盹的时候,就怕办差了,惹人笑话。” 两人说了会闲话,才各自回去歇了。 第二天一大早,郑青鸾正吃早饭。萧二就匆匆忙忙的赶过来,原来是萧云峰的贺礼送来了。亲自送贺礼的是萧十,他给郑青鸾见了礼,才道,“紧赶慢赶,还好赶上了。” “心意到了就好。”郑青鸾让萧十起身,看座,上茶,又问,“你主子在琼州还好?” “还好!”萧十沉吟道,“不过和边城比起来,那真是冰火两重天。我来的时候,晌午热的人恨不能光膀子。哪里想得到,边城这般冷,鼻毛都冻住了。”说的屋里的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那边是又湿又热,也不算多舒服。”郑青鸾笑道,“恐怕热狠了心里也想着恨不能把自个放到冰窖里。如今真到了冰窖了,怕是又想念南边火炉的滋味了。” “还真让主子给说着了。”萧十是个能说会道的脾气,“如今竟只觉得京城的气候才是最舒服的!四季分明,该热的时候热,该冷的时候冷。哪里像现在这样,南北隔得老远,都不舒服自在。” 这话是说天气气候,何尝又不是在说人呢? “水师现在组建的怎么样了?”郑青鸾转入正题,少不得关注南边的进展。 “战舰已经基本改造完成,兵丁主要是从渔民中招募的,都是熟识水性的青壮年,初期训练已经见了成效,本来计划,我出发的那几天要上船出航试试水的。可不巧的很,恰巧起了风灾。”萧十的语气有些担忧。 风灾?郑青鸾一琢磨,就明白应该说的风灾应该就是台风。如今正是九月末,秋季也是台风多发的季节。“受灾严重吗?” “城里的屋舍损毁了六成以上,二三十年的树有的拦腰折断,有的干脆拔地而起。死伤多少人?我来的时候,还没统计出来。不过估计不在少数,当时的海浪有三四丈高。幸好主子把精通当地气象的老人家供奉在府里,咱们战船选得停泊港也不错,没有大的损失,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主子这些天肯定正忙着救灾事宜。琼州府的大小官员当时正在海边的观海阁饮宴,一个浪头打过来,全淹了,估计都卷到海里去了,有没有幸存者,还不一定。城里就只有主子能主事了。”一副明明幸灾乐祸,却偏偏做出唏嘘惋惜的表情来,甚是怪异。 听的郑青鸾也目瞪口呆,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倒霉催的!见萧十那副表情,也知道萧云峰在琼州也不是一帆风顺,那些地方官大概也没少使绊子吧。她点点头,“上报朝廷,等旨意,也要不少时间。真等着他们救灾,黄花菜都凉了。只怕你们主子恨不能多几个□□出来。” “谁说不是呢?”萧十赞同的点头,“这次给您的生辰礼,很多都是主子亲手准备的。另外就是一些干货海产,让您尝尝,吃个新鲜。” “好!”郑青鸾点点头,“下去歇着吧。让药杵给你诊诊脉,也好让大家放心。” 萧十谢了恩,就转身出去了。他跟萧二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跟亲兄弟没差别。不用郑青鸾特别吩咐,自有人把他照顾的妥妥当当。 而郑青鸾正在查看萧云峰送来的礼物。 贝壳做的风铃,项链,手串,耳坠等。精致中带着不一样的风情。白珊瑚的摆件,大小不一,玲珑雅致。红珊瑚的盆景,显得富丽堂皇。还有一些明显是自己捡回来,没经过加工的大贝壳,大海螺。礼物不贵重,难得的是这份心思。很多恐怕都是萧云峰亲自捡回来,交给工匠加工出来的。虽说不错,但显然不是精品。她留了几个在身边把玩,选了个手链带在手上,就让百一收了起来。又吩咐下去,把那些鱼干,干贝,鱼胶,鱿鱼干、鱼翅等,分出一成来,让郑老二汪兴华带回去。剩下的,先收起来,萧家军诸多将领,一家分上一些,多少是个心意。 生日这天,一大早,百一就捧了新衣裳过来。都是郑老二和汪兴华带来的,是钱氏和郑青桔亲手做的。全是棉衣,做的厚实简单,没有绣什么繁复的花色,手艺和绣裳也没有可比性,但郑青鸾还是穿了起来。虽说棉袄外面少不了穿大毛衣裳,但也不能辜负了家里的心意。 第146章 有心人 第一百四十五章有心人 郑青鸾原本以为在府里简单的聚一聚,没想到一大早就宾客盈门。磕头拜寿,郑青鸾不敢受。还是郑老二以长辈的身份出来,说是孩子年轻,恐礼过重折了福份,这才罢了。 因为人多,跟谁都没能好好说话。女客安置在帅府,男客在酒楼里。郑青鸾两边跑着应酬,一整天都没功夫好好吃饭,这个生日过的,真是别有滋味。 直到晚上,客人都散了。百一才摆了晚饭。见郑老二和汪兴华也过来了,郑青鸾就笑,“今儿喝了不少酒吧?怎么不早早歇了?” “哪里就喝多了?”郑老二呵呵笑着,“知道我们的身份,大家都有些顾忌,哪里敢上来灌酒,都守着礼呢。” “那就好!”郑青鸾指着饭桌,“饺子,要不要尝尝?” “那就陪你吃点。”汪兴华不客气的坐下,“不过也确实饿了。今儿光顾着和人说话了,竟没工夫吃饭。” 今儿这日子有人陪着吃饭当然好了,郑青鸾高兴的亲自摆了筷子,“那就都尝尝。” 有牛肉大葱馅的,羊肉萝卜馅的,还有三鲜馅的饺子。三人吃了个肚圆。 吃完饭,郑老二才道,“明儿一早,我们就走,自个多当心。” 郑青鸾点点头,“没事!我心里有谱。刚好萧十他们要回南边,跟你们同路。他是常出门的人,人也可信。让他们送你们回去,我也放心。” “也好!”汪兴华笑道,“人多一些,路上方便。” “他们随身都带着帐篷锅碗的,随时能安营扎寨。你们在路上也能少遭点罪。”郑青鸾说完让人去叫萧二和萧十。 因为南边正是用人之际,萧十不敢多做停留,本就打算明天一早走的,现在主子让顺路稍人,自然没有问题。何况还是小主子的娘家人,那更没问题了,拍着胸脯做保证,“主子放心,一准安全送到家。” 第二天一早,早早的吃过早饭,郑老二和汪兴华带着两车的东西和一封厚厚的书信跟着萧十走了。因为带着东西,路上走不快,所以干脆都坐了马车。马车里碳盆火炉一应俱全,吃喝也能保证都是热乎的。虽说依旧很冷,但比起来时,已经算是享福了。越往南走,越暖和。到了第三天,皮衣大氅就不能在穿了,棉袄棉袍刚刚好。早过了两天,只能穿夹衣了。这时候,离家已经不远了。一行人果然在第六天晌午,到达了县城。汪兴华是县里的地头蛇,到这里,也就足够安全了。萧十不敢多做停留,确认两人真的安全后,带着人骑马南下了。 知道家里人着急,两人在县城也没有多呆,一人驾着一辆马车往家里去。赶在天黑前到家。从离开到回来,已经过了半个月了。郑老三因为中举引来的贺客潮才慢慢褪去。不光家里人累,整个族里人都跟着累。见到郑老二和汪兴华安全回来,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几个女人翻着整箱整箱的皮子。宋氏拿着手里的一张羔羊皮翻看,笑道,“咱家的姑娘咋这么实诚呢?皮子整车整车的送。” “所以才说这丫头不靠谱。”钱氏皱眉翻着手里的狼皮,“瞧瞧,这就是信里特意说的狼皮,让给他爹做成狼皮褥子。” 梅氏上前细看了看,“是难得的好皮子。” 钱氏皱眉道,“你说让人家萧家可怎么想?这丫头实在不省心。” “萧家怎么想?”郑青桔哼了一声道,“爱怎么想怎么想?我妹子辛辛苦苦为他们舍出命的忙前忙后,这点皮子还做不得主了?” “你这丫头-”钱氏刚要呵斥大闺女,想起女婿还在呢,不能伤了闺女的脸面,“哪能这么说话呢?”瞪了大闺女一眼,才对汪兴华笑道,“桔子这丫头,说话不过心,你多担待。” 汪兴华一边听着郑老三他们说话,一边注意着女人这边的动静,见问到他,他忙笑道,“桔子这话也没错。不过娘你也别担心,妹子在边城当着家呢!手底下的将军们都恭恭敬敬的,喊‘主子’呢。侯爷还特地从南边琼州让人送了生辰礼,都是侯爷亲自置办的。那大珊瑚,没有万把两银子那绝对买不来。何况皮子在边城,价钱不高,算是土特产。没人说什么的,您放心。” 钱氏这才点点头,“平安是个靠得住的。他的话我信。” 郑青桔问道,“你瞧着那丫头是胖了瘦了?鸾儿看着好似不挑,可真算起来,就数她难伺候。也不知道吃不吃得惯那边的饭菜?” 钱氏赞赏的看了一眼大闺女。这话她一直想问,可一个是大伯,一个是女婿,她不好张嘴。还好大闺女总算机灵了一次。 汪兴华多精明的人啊!马上明白,遂笑着一点一点说着琐事,“那帅府建的有小半个县城大,府里都可以练兵呢!周海如今都是帅府的内管家了,管着小七八百人的吃喝拉撒。” 周海的婆娘就在屋里伺候,听到这里,大家都朝她看去。周嫂子笑的见牙不见眼,“那是主子器重。” 能把自己家带的下人放到这么一个位置上,那当家的事肯定错不了。 “虽说边城冷,可帅府都是火墙,屋子里穿夹袄都行。至于吃的,肉就不说了,各色干菜干货应有尽有,侯爷还特地送了干海货,亏不了嘴。人瞧着也精神。”汪兴华笑着说了一些自己见到的事,安安岳母的的心。 见钱氏满意的点点头,汪兴华才算松了一口气。 郑老三就叫了兄弟子侄女婿去了书房,有女人在的地方,就没法好好说话。 “二哥,鸾儿确实能压得住萧家军。”郑老三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何止压得住?”郑老二品着杯中的茶,感叹道,“那丫头生辰那天,我跟那些大大小小的将领都照了一面,还真没有起刺的!我在外面混了半辈子,看人的眼光还是有几分的。” 汪兴华点点头,“真当主子一般敬着!”当然,还有畏惧。这话他不好说。 郑老三点点头,“那就好!”他稍微放了点心,想起闺女信中一再叮嘱他五天让李大夫来请一次平安脉,心里有越发熨贴。 却说郑青鸾送走了郑老二和汪兴华,心里难免空落落的。 百一百二他们捧了礼单过来,“您瞧瞧,这是各家的礼单。” 郑青鸾歪在炕上,一个一个翻看,不过是一些吃食衣物,绣品首饰,还有一些是送了书画刀剑过来,五花八门,什么都有。要说唯一一个看着敷衍的,就是杨智和。他的礼单上写着‘游记一本’。这倒让郑青鸾起了好奇之心。 杨智和这一次还是没有露面,礼单又这样简单。让人不往深了想都不行。 郑青鸾拿着这份礼单沉吟片刻,吩咐百一,“把杨智和将军的贺礼找出来,我瞧瞧。” 百一点点头,不过片刻时间就拿了过来。毕竟杨智和的身份够高,他的贺礼,哪里敢随意处理。都放在特定的位置呢。“杨将军今儿没来,他的贺礼,我另外放在一边。” 郑青鸾点点头,“做的很好。”她接过匣子,轻轻打开,里面放着一大摞纸张,新旧不一。她随意的翻了翻,才意识到这哪里是什么游记,分明就是关于边城的地理气候的记载。哪里有山脉?哪里有河流?两地之间相隔多远?什么样的天气,什么体质的人,来往两地需要多长时间。都记载的清楚明白。郑青鸾坐起身来,越看越郑重! 杨智和!还真是一个有心人。 郑青鸾翻看着这些手稿,这怕是杨智和半生的心血了。她郑重的收起来,吩咐百一,“去跟萧五说一声,让人通知杨智和,明儿一早,到帅府来一趟。我有事找他。” 百一看主子一脸严肃的神情,自然不敢大意,连忙亲自去传话。 杨智和此刻坐在书房里,对面坐着他的结义兄弟,黄骅。 “半生心血,就这么交出去,不可惜吗?”杨智和端了酒杯递过去,疤痕遍布的脸难得的显出几分柔和来。 “我一个废人,留着那东西有什么用?”黄骅看看自己的双腿,苦笑一声。 杨智和笑道,“还是有些不甘心吧?” “谁又能甘心呢?”黄骅喝了杯里的酒,“成败就看这两天了。那位小主子可是识货之人。想来很快就会有消息。” “主子要是用你,你可就没有现在的清闲了。”杨智和呵呵的笑,“而且这位小主子可不是好糊弄的主,不像我,能被你三言两语忽悠住。” “去去去!”黄骅顺手把酒杯扔向对面,“谋士就要有谋士的样子,什么忽悠?会不会说话?” 杨智和顺手接住酒杯,“还谋士?我看也就是个狗头师爷的料。咱们这位主子小小年纪,智谋就已经不输于人了,你还是别太自信的好,省的漏了怯,我也跟着丢人。” 黄骅正要说话,门外就传来禀报声,“将军,帅府来人了。” 两人不由对视一眼,脸上露出笑意。 第147章 谋士 第一百四十六章谋士 杨智和见等在客厅的是人称九爷的萧九,哪里敢托大?这位在主子身边的三十六卫中排行第九,可见其本事的大小。他连忙迎上去,客气的拱手,“没想到是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萧九笑着还礼,“杨将军客气!在下只是替主子传个话,正怕路上耽搁了些时候,打扰您休息。” “主子有吩咐,尽管说。哪里就敢说什么打扰?”杨智深心头一松,能让萧九过来,可见主子的重视程度。 “主子要见将军,让您明儿一早去帅府。”萧九也收了客套话,先办正事,“您这边没什么要紧事的话,吃过早饭过去也不迟。主子每天早上必然要陪着那群小崽子训练的。之后才吃早饭,吃完早饭才有空见客。” 这就是示好了!杨智和接受了这份好意,“多谢九兄弟!”说完话,神色有些犹豫。 萧九笑道,“主子性子很好,这点将军只管放心。有什么要问的,您尽管问,能说的我必不隐瞒。” “别的倒没什么,就是我这张脸,怕吓到小主子。”杨智和有些不好意思,“主子年纪小,又是姑娘家,我怕吓到主子。所以,安排见面什么的,隔着屏风就好。” 萧九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杨智和一直不拜主子的缘故。这人还真是有趣,得亏主子不是心胸小的人,要不然还不得怪罪啊!为主子考虑还不留名,这人心正!他不免笑道,“将军为主子考虑的周详,这是好事!可您得先看看咱们这位主子的性情才行啊!小主子跟你想的不一样。”他不由想到之前在京城的时候,从老大萧大那里看到的消息,在护送瑞亲王世子进京的途中,这姑娘可是能徒手杀刺客的主!能怕你这张脸,这不是笑话吗? 杨智和一愣,似乎等着萧九多透露一些信息。 萧九一笑,低声道,“咱们这位小主子的身手不错,杀手在她手里不仅没占到便宜,反把命给丢了。”他用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一刀毙命,干脆利落。”说完也不看对方的表情,起身往外走,“话已传到,留步不送。” 等杨智和回过神来,撵出去送人,已经不见萧九的身影,不由喃喃赞道,“真是好功夫!”也不知道他赞的到底是谁。 第二天一大早,郑青鸾晨练回来,头上都冒起了热气。绣裳和巧算伺候着梳洗完,她赶紧坐下用早饭。油条,豆腐脑,鸡蛋,几碟酱菜,简简单单,吃的人很舒服。想到要见客,她吃的有些着急。 百一劝道,“我已经吩咐下去了,若是杨将军到了,就让人领到外院书房去。有专人伺候着,不会怠慢客人的。早饭多要紧啊!您好歹慢点吃,多吃点。别着急。” 郑青鸾果然放松下来,对百一赞赏的点点头,有个精明妥当的丫头真是省心多了。 杨智和坐在帅府的外院郑青鸾的书房里,热茶点心就放在手边。他无心这些,只是稍稍打量了书房的布置。疏朗开阔,没有丝毫脂米分之气。书案上放着条陈,显然是今天刚拿来的,没堆积多少。光这一点就能看出这位小主子的性子雷厉风行,最不喜办事拖拖拉拉。书架上除了兵书,更多的反而是四书五经,显示着这一位也是正经的读书人。墙上除了地图,也挂了几件兵器,却没有横幅书画等物,这是一个低调务实的人。直到此时,他的心才真正的放下来。 郑青鸾进来的时候,就见一个身材高大壮硕,满脸刀疤的中年人站在地图前端详。看的正是她在地图上修正过的地方。 郑青鸾像是没看见他脸上的疤痕一样,“你觉得这样改可还准确?” 杨智和看的入神,没觉察到郑青鸾的靠近,不免吓了一跳。虽然自己看的专注,但也证明这位小主子的身手高明,靠近他而能不被察觉,不简单。他忙拱手行礼,“请主子安!”他刻意低了头,怕脸上的疤痕冲撞了小姑娘,“以属下看来,改得已经十分接近了。” 郑青鸾点点头,坐在主位上,“坐吧!别多礼了。”见杨智和侧着身子,不让正面对着她,失笑道,“我能来边城,你就该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真的上了战场,还不是一样要砍人杀人!你那点疤,吓不倒我!你要觉得不自在,我让人配了去疤药给你送去!虽不至于完全去疤,但变浅,变小,还是能的!听说你一直没成家,那就该重视了!回头让药杵按时给你送药,我就不信没有美女识英雄了!” 杨智和一把年纪了,被这些话臊的手足无措。“小主子,您可真能拿小的取笑。” 郑青鸾笑笑,就不再提,转而说到正题,“你的贺礼我收到了。那些资料是你整理的吗?” 杨智和一见说到正事,连忙解释,“主子恕罪!并不是属下收集整理的。我只是借花献佛罢了。” “哦?”郑青鸾皱了眉,问道,“借了谁的花?” “黄骅。”杨智和小心的看看郑青鸾的神色,“我的结义兄弟。” “不是萧家军的人吧?”郑青鸾抿了口茶问道。要不然干嘛让杨智和转交。 “不完全是,也不完全不是。”杨智和从这位小主子的神色上看不出什么,就接着道,“此人十六岁就中了举,是正经的读书人,当时可谓前途无量!不过是家乡遭了匪盗,一个镇子被祸害了。他也被人从楼上扔下去,摔伤了腿,不良于行,前途尽毁!当时是咱们萧家军路过,顺手把那些匪盗给剿灭了。他便是那时候我救回来的。黄骅家里人都死于那场匪祸,他自觉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连家人都保不住。一意要投军。但他的情况,双腿几乎不能站立,怎么从军?最后还是老主子才发话,让他留在营里写写算算,干些文书的活计。所以说,他也算是萧家军的人吧。” “原来如此!”郑青鸾心中有数。笑道,“既然早有准备,怕是人还在帅府外的马车上等着呢?” 杨智和不好意思的笑笑,“什么事都瞒不过主子的眼睛。” 郑青鸾吩咐萧二,“把黄先生请过来!” 萧二应声而去。这位突然冒出来的黄先生走不了路,可得安排好才成。 这边郑青鸾跟杨智和说一些军中的琐事,那边萧三就把人给背进来了。 标准的中年文士样子,可能因为常在户内,显得面色有些苍白。他被安置在榻上坐了,拱手行礼,道,“如此残躯,污了主子的眼。” “有人有强健健康的体魄,有人有智慧顽强的人格。”郑青鸾叹道,“哪里有十全十美的人和事呢?” 这话说的人心里极为熨贴!没有瞧不起他,也没有同情他,只是把他看作一个普通的属下,而正是这一点打动了他。有时候,被人同情才是最伤人的。而能被当作普通人,至少说明,人家把他当作一个正常人对待。 有些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有些人智慧通达,却偏偏身体不康健。到底谁更可怜呢?都是一样的人罢了。 黄骅听懂了对方话里的意思,觉得自己这次真是找对了人,“谢主子!” 至于谢什么?他没说,她也不问。心照不宣,就此揭过。 郑青鸾笑笑,一边把玩着手里的茶杯,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先生知道萧家为什么一直不养幕僚谋士吗?” 为什么?能为什么?不就是怕上位者猜忌吗? 黄骅心沉吟片刻,才道,“知道!”至于知道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既然如此,那如今先生又为何而来呢?”郑青鸾脸上一直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让人看不出想法。 “今时不同往日!”黄骅的脸上洋溢着自信,“从小主子身上,属下看不到对上位的臣服之心。那么能放心让您前来的侯爷,就真的甘愿臣服吗?” 郑青鸾握着杯子的手一紧,这话说的够诛心! 就差没说萧云峰和她有了反心。 呵呵!对皇家做不到卑躬屈膝是真的!但要说有了谋反之心,还真没有!难道自己的一些作为,让别人误解了?她抬眼看了看坐在榻上挺直了腰板的人,“怪不得历朝历代都有文字狱!文人的一张嘴,一个不小心,要么害死自己,要么害死别人。你说,你这张嘴,究竟能害死谁?” 杨智和身上的冷汗瞬间就顺着脊背往下淌,心中暗骂道,别管害死谁,反正在害死别人之前,他得被吓死。 黄骅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已经打起了鼓,“属下妄言,主子恕罪!” 放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马上又缩回去。还真是一个识时务的人。 郑青鸾呵呵一笑,意味不明。过了好半晌才道,“你这人,才华是有!别的姑且不论,单看那份资料,不用你还真有些可惜。”她把手里的杯子放下,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我这里有个差事,估计和你期望的有些差距-” 第148章 迁民? 第一百四十七章迁民? “你这试探是不是有些过火?”杨智和回到府里,埋怨黄骅道,“事先不跟我说一声,兄弟险些被你吓死!你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冒?别以为人家年纪小,那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你这条命迟早都毁在你这张嘴上!”很是气不顺的样子。 黄骅到不担心,“没有胸襟气量胆识和野心的人,我也没有用心辅佐的心思。” 杨智和一噎,“你呀你!真不知道让我怎么说好!”他气呼呼坐下,缓了好半天,才道,“主子让等着,就等着吧!看让你干什么差事?” “干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肯用我!”黄骅笑的有些满足,“不过是些磨性子的活计。” “也对!”杨智和点点头,“就你今天那作死的样子,主子要不打磨你才叫怪事。不过也好,亲自打磨完,用着才放心。到时候少不得要重用啊!”说完才回过神来,问道,“原来你早就算计好了!” “呵呵!”黄骅眼里闪过狡黠,“没你想的那么厉害。”语气却透着几分得意。 杨智和冷笑一声,“你身上这些文人的毛病,能唬住别人,可唬不住咱们这位主子!别忘了,那也是正正经经的读书人,有秀才功名,还是案首。以如今的年纪,比起你当年又如何?和她玩那些心眼,真是嫌死的慢!”他站起身,同情的拍了拍自家义弟的肩膀,“都说文人相轻,你说说,你显摆到人家眼跟前,是个什么意思?” 黄骅的脸上出现了龟裂,笑意僵在了嘴角!妈蛋的!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等了两天,杨智和和黄骅各自收到来自帅府的礼物。杨智和的是一罐子黑乎乎的药膏,是淡疤去疤的。黄骅收到了一个轮椅。 黄骅坐在轮椅上,自己控制着轮椅在房里转悠,“罢了罢了!就凭这份心意!主子让干什么就老实干什么吧!明儿送我去帅府。” 杨智和捧着手里的去疤药,真是哭笑不得!他一个大男人,还真没太在乎脸上的疤。他只是萧家军的人,又不用上朝,有碍观瞻也不是什么大事。 帅府里,郑青鸾看着眼前的大沙盘,点点头,“就这样了。这个院子,闲杂人不得靠近,派专人守着。” 见萧五郑重应下,才起身回书房。 “主子是打算用那个黄骅了吧?”百一小声问道,“可要我提前安排伺候的人?” “嗯!”郑青鸾点点头,“他身体不方便,多安排两人过去。” “知道了!”百一又捧了茶过来,“那人看着跟咱们都不一样。” “文人的通病!不语出惊人,怎么显的出自己?怎么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郑青鸾不以为意,“我也算的上是文人吧!这些毛病我也有!” 百一一顿,像是想了想,才道,“哪里有了?我们怎么没发现?” 因为你们从不往那方面想。 郑青鸾低头一笑,“就算发现了,也没人敢叫破吧!” “您可真能冤枉人!”百一嗔了一句。虽然主子是开玩笑,但这话可不能认。何况她真没发现主子哪里像文人了。 主仆俩说着话,就见萧二匆匆而来。 “主子的密信。”萧二把手里的信递给郑青鸾。 郑青鸾放下手里的东西,赶紧接过来,也不避开他们,直接打开信纸。 看完信,她久久没有说话。萧二有些着急,“可是出了什么事?” “那倒没有!”郑青鸾回过神来,“你们主子想趁着南边多地发生风灾,迁一部分人过来。” “从南往北迁!”萧二愕然道,“都说故土难离!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情?何况南边比北边富庶,咱们这里又气候严寒,人家能愿意来吗?就算百姓愿意,朝廷能准吗?从南到北,一路上的花费,绝对是个让人不敢想的庞大数字。” 郑青鸾点点头,“你说的都对!”大家都明白的道理,没道理萧云峰不明白。既然明知道不可为,那为什么非要这么做呢? 她挥挥手,让萧二和百一下去。她得好好想想萧云峰究竟想干什么?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智者不取也! 就像萧二说的,故土难离,不是你想让人家迁,人家就愿意的。如果真的要迁民,只要往内陆稍稍迁上几百里不就行了,为什么非要从南到北跨越整个疆域。 他究竟想让谁迁?谁又愿意配合他迁? 郑青鸾放下手中的信,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明白了。他根本不是迁民,而是把南边萧家军的家眷找了个合适的借口送回边城。或者说,以萧家军家眷的回迁为掩护,把那些暗地里靠上萧家的将领亲属也一并送回边城,一方面解了大家的后顾之忧,一方面也有留作人质的意思,毕竟比起其他地方,边城才是萧家的老巢。而萧家军在南边的人数不多,生活的远不比边城天高皇帝远来的自在。再加上边城要分地,又不用交税。为子孙后代长远考虑,自然有人想要回来。这也无可厚非。 她思量了几遍,才叫了萧二进来。郑青鸾小声的将自己的一些猜测说了,“只有如此,才解释的通!萧家的事,朝廷根本就没有理由拒绝。说什么迁民,不过是为了皇上脸上好看些。” 萧二点点头,“我下去安排。” “从南到北,路途遥远,估计还会在路上接纳各地的乞丐流民孤儿,这些你也要考虑到,做好安排。具体的事情,你让郭智深去办,他管着民政,别让他太清闲。你做好监督就行。随时向我汇报进展。”郑青鸾不由的提醒了几句。 萧二一笑,“我知道了。”主子就是见不得别人清闲。郭智深正在忙着督造春耕用的农具,忙的焦头烂额。这会子又添了这桩差事,恐怕连哭的心都有。 等萧二出去了,郑青鸾才失笑,萧云峰这一手玩的可真漂亮!从收到信的时间上来看,也就是台风结束后两天后的事,出手够果断。 南边虽然富庶,但朝廷大半的赋税都靠南边支撑。赋税重,百姓的日子又能好到哪里去?萧家军的家眷也不在少数,在边城,虽然土地贫瘠,但保证温饱还是能的。而耕地全在边城南边,即便鞑子入侵,也得穿过萧家军的防线才行。哪怕萧家军真抵挡不住,逃命的时间总是能争取的。不管怎么说,鞑子扰边,是人祸。只要是人祸,都在可控制的范围之内。而南边却是人力不可抗的自然灾害,在这样的大灾面前,人的作用是渺小的。这个时候,能有机会前往更安全的地方,还真没几个人不动心。 正想的出神,百一进来,“时间不早了,该回内院。” 郑青鸾一看,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她起身穿了大氅,想起刚才提起的郭智深,才发现郭飞燕已经在帅府好些日子了,她也没顾上问,不免询问一番,“说是在帅府,也不见人影,都忙什么呢?” “这姑娘正跟着童子军那帮小子一起上课训练呢!”百一笑道,“还真别说,不输那帮小子呢!” “我早上也跟着训练,怎么不见她?”郑青鸾边走边问。 “怕主子不允,偷着去的。”百一失笑,“这姑娘的性子爽利,没有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挺招人喜欢的。” “晚上让她陪着我用饭吧。”又问,“丹阳有没有按时去无伯那里?” “去了!”百一答道,“无婶可喜欢她了!在那边住的时候反倒更多些。” 郑青鸾点点头,心里也明白,无伯无婶没有孩子,难免寂寞。如今有个至亲的晚辈,哪能不喜欢。丹阳能得长辈疼爱,自然也高兴。叮咛百一,“无伯院里的一应供应,要最好的!我这边反倒无所谓。先紧着他们。” “是!”百一不敢多话,连忙应下。 晚饭是道素菜锅子。豆腐青菜,吃着更舒心。 郭飞燕让捎话来,说要和童子军的袍泽同甘共苦,就不来吃饭了。让郑青鸾哭笑不得,这姑娘有时候直爽的可爱。到底让百二给她添了道菜送过去。在帅府,要是主子不闻不问,别人该有看法了。也亏的她心大,全不放在心上。 第二天,黄骅早早的到帅府报道。等看到五间大小的房子,全部打通,里面摆着数十个沙盘的时候,他都蒙了。因为其中的一个沙盘已经有了雏形,完全是边城周边地形的缩小版。这个沙盘是郑青鸾做的,还原的是她来边城时路上见到的环境。而那些没做的,不用说,黄骅也知道,那是他的差事。一时间有些兴奋。这个差事何其重要! “主子大才,竟然能想到这样的办法,在下佩服!”黄骅看着沙盘,连连赞叹。 郑青鸾一愣,这话是什么意思?没有人用过沙盘吗?她笑道,“和小孩子过家家是一个意思,只是道具更真实罢了。”见黄骅神色恭谨,她笑道,“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她指了指屋里的其他沙盘,“需要什么,只管去找萧五。要做到尽可能的准确。” 第149章 顾问 第一百四十八章顾问 李智谦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萧智明,脸上虽然挂着如沐春风的笑意,心里却难免骂娘。两人的交接早已经完成,他现在也算得上是春风得意。可在萧智明面前,他还真是难占到便宜。好歹这是自己曾经的顶头上司,当然了,从军衔上,人家依然高他一头。他不仅得客气着,还得恭敬些。省的不知情的人还当自己是那等翻脸就不认人的人。他娘的!即便当年在人家手底下当差,也没鸟他!如今卸职了,反倒得当菩萨供着,这都什么事? 萧智明心里冷笑,面上却越发客气,“李将军,你是知道的,主子让筹办的军事学堂,第一批学员你得尽快给我。没有学生,怎么算是学堂呢?” 李智谦呵呵一笑,即便坐着,也保持身子微微前倾,显示自己的恭敬,“您是上将军,叫我老李就好。咱们的交情,您这么客气,不是骂我吗?至于学生这事,您发话就好!一定全力配合。” 萧智明不置可否的端起茶杯,一副静等后话的样子。十几年的老对手了,谁不了解谁啊? 果然,就见李智谦儒雅的脸上泛起为难之色,有些踟躇的道,“选谁去学堂,总得有个标准吧?没有主子发话,我哪里敢随意应承。如今不同往日,您进来的时候没瞧见我正派人收拾正中间的位置吗?怎么着也得等到主子升了帅帐,再说吧?” 萧智明心里嘿嘿直笑,你小子以为坐上这个位置上的万事大吉,一切随心?做梦!下面是不给你找麻烦了,可上面压着个婆婆的滋味,那是谁遇上谁知道。他一脸诚恳,认同的点点头,“应该的!有主子做决断,不用担责任,你肩膀上的担子也能轻省些。” 这么善解人意?李智谦狐疑了!他打量了萧智明几眼,那一闪而逝的幸灾乐祸就那么明晃晃的落在他眼里。他恍然大悟,什么要学生?个鬼!他娘的,你连个校舍你都没有,要个p学生!如今冰天雪地的,想建校舍也不行啊!这老货是知道自己正给帅帐腾地方,特意来瞧笑话的吧!他压下自己马上要冲出口的脏话,冷静!冷静!要冷静!理智回笼,李智谦依旧保持着他特有的儒雅之风,笑的有几分内敛,“老兄说的是啊!不过替主子处理这些日常事务,已经忙的焦头烂额了。不像老兄你,有福气啊!” 萧智明端着茶杯的手一僵,这话是什么意思?有福?什么福?豆腐!他娘的做主帅的时候,他挺清闲的!为嘛?还不是姓李的和姓郭的把他手里的权利几乎瓜分殆尽,美其名曰‘负总责’,负责最终拍板就好。如今不做主帅了,筹办学堂,校舍的图纸画了一张又一张,可他娘的动不了工!闲的浑身都长毛了!来看看老对手的笑话,如今还被嘲笑了!让人情何以堪。他压下心头的火气,呵呵一笑,“谁说不是呢?比起你和老郭,我还真就是那最有福气的一个。以后啊,也就教教学生,在家里含饴弄孙,咱们这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活到我这般,该知足了!” 这话还真他娘的让人觉得羡慕嫉妒恨!都说‘戴罪官场’,也就是没到最后的盖棺定论,身在官场都祸福难料啊!尤其是这种武将,能健健康康活下来,还混到萧智明这样一身荣耀荣养,不容易啊!别看他如今位居主将,可最后的结局,还真未必有萧智明好。他端起茶杯一笑,“所以我才羡慕啊!”这话还真有几分真心。 萧智明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咱们都是老伙计了!你也别怪我多嘴。有时候啊,你还真比不上老郭!” “哦?”李智谦貌似好奇的出了一声,其实心里已经开始警醒,这是又开启挑拨离间模式了。 “你还真别不服气!”萧智明脸上满是感叹,“老郭也是舍得,把飞燕那丫头也送到帅府去了。听说就住在主子院子里。你想想,主子的年岁,可不正缺同龄的伴当么?” 这件事他还真不知道!没想到老郭也是个恨得下心的,“还真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他不由的小声嘟囔了一句。 “老李,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萧智明露出似笑非笑的脸。 妈蛋的!又被这老小子逮住把柄了!李智谦呵呵一笑,“我说,还真是舍不得孩子不行呢。要成才,就得舍得出去,放得开手!” 萧智明伸出手虚点了李智谦几下,压低声音道,“怎么?觉得掉到狼窝里了?这才几天啊?” 这话能说出来吗?找死呢?李智谦马上端正了脸色,“老兄,喝多了吧?怎么说起醉话了?”他朝外喊人,“来人,送上将军回府。” 谁醉了?这才早上好吗?谁大清早拿酒当早饭?萧智明瞥了一眼李智谦一眼,果然立马用手抚额,让随从扶着,摇摇晃晃出去了。 分开了的两人,不由在心里不屑的暗骂对方一声:“老鼠胆!” - 郑青鸾这些日子的注意力全在童子军和特战队身上。室内的训练场成了保密级别最高的所在。每天郑青鸾要在里面耗费大半天功夫。今儿训练刚过半,百一就进来了。郑青鸾吩咐了天一和火凤几句,才转身跟百一出去。 这会子,雪不大,但风却不小,吹的人几乎张不开嘴。两人匆匆回了内院。郑青鸾训练出了一身汗,又被外面冷风一激,浑身都冰凉。连忙去了浴室,泡在热水里,才浑身一松,问跟进来伺候的百一,“出什么事了?这么着急忙慌的找我?” “刚得了消息,萧智明去军营找李智谦了。”百一小声道。 “呵呵!没事!不用这么紧张!”郑青鸾无奈的道,“真要有什么密谋,就不会明晃晃的上军营去!闹得人尽皆知!” “我知道。”百一小声道,“这两人除了公事,几乎没有私底下见过面。今儿确实很突兀。” “这是萧智明太清闲了!想朝我要差事呢。”郑青鸾闭上眼睛,让百一给她洗头。 “也对!”百一舀了热水,缓缓的浇在郑青鸾头上,“如今到开春,还有小半年时间呢,总闲着,怕大家把他给忘了。” “一会让萧二亲自跑一趟,就说马上要升帅帐了,很多军务我都不是很了解,特让萧智明给我当一段时间顾问。不明白的少不得问他,让他准备着吧。”郑青鸾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交代百一。 “顾问?”百一疑惑道,“这是个什么职位?” “既是半个先生,也是半个谋士,还能提出建议意见供我参考。”郑青鸾起身,出了浴桶,拿干浴巾把身子裹起来,把湿头发挽了起来。 “权利不小。”百一有些惊疑不定。 “呵呵-”郑青鸾轻笑出声,她把棉袍往身上一套,“他有建议的权利,我也有不接纳的权利。”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百一秒懂,呵呵一笑,“明白!” 见郑青鸾出了浴室,百一又问,“今儿不出去了吧?” “嗯!”郑青鸾刚洗了热水澡,浑身都像是没了骨头,软趴趴的赖在热炕上,“今儿就在屋里看书了。” 百一这才笑着出去了。 绣裳拿了熏笼给她烘头发,边摆弄边道,“您隔几天歇上半天,也没什么打紧的。” 郑青鸾就笑,“怕是不行了!帅帐一升,就真的没有自己的时间了。”她得在帅帐办公,见人,得熟悉军中的将领。否则,真的开战,连人都认不清,怎么指挥? 绣裳叹了口气,“还是家里好!”她在郑家呆了小半年,对那个安宁平静的农家小院甚是怀念。 郑青鸾点点头,她也想念那份安宁呢! 郑家确实还是那样安宁,园子里的白菜已经收了,钱氏正带着家里的女人腌酸菜呢。 不光酸菜,还有萝卜,也要腌起来。一个冬天,就靠这些小菜下饭呢。 钱氏不光指挥着家里的下人,自己也动手,“鸾儿就爱吃我做的!等腌的入味了,叫人稍过去。” “你就折腾吧!”郑老三踱步到跟前,看了看,“萝卜白菜?大老远送去?你还真能想!” “咋了?看不上啊?”钱氏头也不抬的呛声,“可架不住我闺女爱吃。” “往年那是什么日子?如今过的是什么日子?还爱吃?爱吃什么呀?那不是除了这个没得选吗?”郑老三不由驳道,“你问问小八,看他爱不爱吃?” 钱氏一噎,“那边城不是缺菜蔬吗?” “缺了谁也缺不了咱闺女的!”郑老三说话底气十足,“没听二哥和平安说吗?人家在暖屋里种着青菜呢?我看你也别折腾这个了。天也冷了,咱们也把火墙烧起来,你看看在屋里是不是也种点什么?” “还真是!”钱氏马上站起身,一个屋子一个屋子的查看,想着能腾出多大的地方摆放盆盆罐罐。 郑老三这才松了一口气,这婆娘想闺女都快魔症了! 第150章 拜帖 第一百四十九章拜帖 泰安帝坐在御书房,手里拿着萧云峰的奏折,皱紧了眉头。没想到正在练兵的节骨眼上,怎么就起了风灾呢?而且琼州的大小官员,全都折了进去!要不是深知自个外甥的品行,他还真有理由怀疑这是萧云峰嫌这些人碍手碍脚,悄没声息的把人都给宰了呢!这都叫什么事?他把折子狠狠的摔在案几上,心里盘算着户部能拿出多少银子赈灾。各地的税银这些年就没有收齐全过,盖因各地的驻军将军需直接从当地就划走了,根本到不了朝廷的手里。而朝廷每年的税银,也就能收上来三成。这三成够干什么?这样算起来,萧家军除了占据了西北边陲的荒漠以外,还真没给朝廷添过什么负担。虽然指挥不动,但至少没用朝廷养。反过来说,没养着人家,凭什么要人家听你指挥。可其他的各地驻军不一样,他们截留了朝廷的税银,就相当于是朝廷养着,可他娘的还偏偏不听调遣,都是些什么东西! 再想想密折上说的话有迁民的意思,泰安帝想了想,还是准了!南边正是要紧的时候,这点恩典都舍不得,凭什么让人家给你卖命。再说了,说是迁民,不过是萧家军自家的家务事,想把家眷送回边城罢了。一方面可能被风灾吓怕了,另一方面也是受分地的影响。从南到北迁移,迁的还是萧家家将的家眷,又不用朝廷掏一文钱,卡着也没意思。就是朝廷卡着,难道人家自己不会走啊?只说是流民,谁还能拦着是怎么着?他不由的心里冷哼一声,时机瞅的可真准! 再想想边城的郑青鸾,泰安帝就觉得自己有些牙疼。一个丫头,三下五除二的把兵符捏在手里了,闹得他到现在还没想好该怎么办?萧家军的将领升迁任命,都是由萧家自己定夺好,只从吏部走个过场,表示萧家军的官职是被朝廷认可的罢了。而朝廷对此向来是没有发言权的。他把吏部送来的条陈看了又看,还是批了下去,不就是换将吗?换就换吧,赶紧把吏部的手续走完,省的边城以为他这个皇帝又想难为他们。不过奸细的事情,还要让他们多上点心。 处理完事情,又传了旨意,让长公主回宫住些日子。 长公主呵呵一笑,没有拒绝。知道皇兄这是又把自己当了人质,提醒峰儿呢! -- 日子如流水似得一眨眼就过去了。今儿郑青鸾一身铠甲,站在帅帐之前。 时隔十一年了!萧家的帅帐终于再次升起来了。阵阵号角之声,厚重而悠远,带着豪迈与苍凉。 郑青鸾祭拜过天地与先辈,才从容的迈进了帅帐。 帅帐,更多是一种权利的象征。升起了帅帐,就证明萧家军的主帅在,并且主帅还拥有最高权利。 除去光鲜的特殊意义,在郑青鸾眼里,帅帐就是类似于蒙古包的大帐篷。 只不是面积大一些,装饰的漂亮了一些,功能齐全一些罢了。这个所谓的帅帐足有两百多坪大小。而且内部划分了诸多功能区。生活区分为卧室,洗浴间,衣帽间,餐厅。办公区域有书房,客厅,宴客大厅等等。不管是自家住,还是办公见客,甚至举办宴会,都能满足。地上铺着厚厚的毡毯,巨大的碳盆里烧着木炭,整个帐篷虽然不如帅府暖和,但也绝对不冷。 郑青鸾把披风脱掉,坐在书案的后面。 百一见郑青鸾发愣,一副不知该干什么的样子,就笑道,“把铠甲换下来吧!也没有哪个将军整天穿着战甲的。” 郑青鸾这才回过神来,低头看看银白的铠甲,“还真是,冷冰冰的,浑身不舒服。” 百一笑着把一身玄色的锦袍拿出来,郑青鸾满意的穿在身上,又坐回去发愣。百一倒是觉得小主子一进军营,身上就多了几分凛然之气。没瞧见那些将军们都不敢小瞧她吗? 正不知道该干什么,就听百二来报,说是李智谦求见。 郑青鸾点点头,让百一把人迎进来。 李智谦刚要行礼,郑青鸾就摆摆手,“免了吧!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要是这么客气来,客气去,咱们一天啥事也别干了,净忙着行礼了。” “听主子的。”李智谦呵呵一笑,“主子可还习惯?进了十月,天越发冷了。这里可比不得府里暖和。” “还不错。”郑青鸾请李智谦坐了,示意绣裳上茶,“这段时间,倒是适应了边城的气候。” “那就好!”李智谦关心了两句,才缓缓的收了笑容,拿出一张帖子,递给郑青鸾,“主子,这是今天一早就收到的。” 郑青鸾看了李智谦一眼,见对方神色有几分肃然,她不免更慎重了几分。大红洒金的帖子,字迹却只是端正。她翻开,眼睛却一凝,“耶律厚雄?” “不错!正是耶律厚雄。”李智谦点头。他心里纳罕,没想到小主子对鞑子的了解也不少。帖子上只写着大可汗五王子而已。况且,这个五王子的本名叫做耶律阿穆尔。厚雄不过是他的汉族名字。没想到主子连这个都知道。 郑青鸾嘴角勾起笑意,把玩着手里的帖子,“这个人,还真有些意思!” “这个人出身不显,母亲只是个平民女子。没有母族依靠的情况下,能有入王帐议事的资格,着实不能小觑。”李智谦解释了一句。 郑青鸾点点头,子以母贵,这一点,在游牧民族比较常见。如果母亲是女奴,那么所生的孩子即便是男主人的,也不会被承认,除非这个孩子本身特别出众。“别管他打着什么主意,咱们该干什么干什么。” “那帖子上说的前来拜访之事?”李智谦也不多言。一副言听计从的样子。 “他要来便来。来了,咱接着便是。不来,也别搭理。”郑青鸾随手把帖子往桌上一撇,混不在意的样子。 李智谦笑着起身,告辞而去。 百一把桌上的帖子收起来,笑问,“这个五王子倒有些能耐,瞧他写的这些汉字,也算是中规中矩。” “这样的人才可怕呢!”郑青鸾皱眉道,“有忍性,且能博取众家之长的人,心性都坚毅,也绝非常人。” “那主子为什么摆出不屑的姿态来?”百一有些费解。 “我不屑人家是不对的!”郑青鸾笑道,“难道李将军不知道其中的厉害?那他为什么不劝我呢?” 百一语噎。为什么?能为什么?还不是等着看主子自个栽跟头吗?“这人怎么这样?主子待他已经不错了。还想怎样?” “他并没有坏心。”郑青鸾笑着解释,“只是想着我年轻气盛,怕是往后要独断专行,不肯纳谏。想着让我吃点苦头,只有让我知道其中的厉害,才懂得这些老将的价值。” “这人的心眼可真多。什么话说出来不就好了,这样绕来绕去,有什么意思?”百一把手炉给郑青鸾递过去,“捧着吧,到底没有府里暖和。” 郑青鸾捧着手炉,若有所思的道,“你说的对,都说出来才好,省的相互之间来回猜心思。”要让别人坦诚,首先自己就要坦诚。郑青鸾看了忙碌的百一一眼,笑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有什么想要的,我赏你。” “什么?”百一疑惑的看了郑青鸾一眼,尽管不明白自己说的哪句话对主子有用,但赏还是照拿不误。“主子有对柳叶一般的耳坠,我就要那个。” 郑青鸾自己是没有穿耳洞的,她收藏了不少耳坠,这些丫头早看的眼馋了。那对柳叶是阳绿的翡翠雕琢而成,连叶片的脉络都清晰可见。材质算不得贵重,不过是别致一些罢了。而且又是郑青鸾用不上的东西。可见百一即便讨赏,也极为有分寸。 “行啊!回府之后找巧算要去。”郑青鸾笑着应了。 “回府?只怕今儿回不了了?”这边话刚落,就见百二从外间进来,“小孩巴掌大小的雪片,下的可大了!今儿没法回了。” 郑青鸾一惊,起身把窗户上的毡帘撩起一条缝隙,果然极大。她转回身,笑道,“既来之则安之,留下就留下。弄几个好菜,晚上我要请几个客人喝酒。” 百一看主子兴致好,连忙干脆的应了。 -- 与边城的风雪漫天不同,此时南边的琼州,依旧日头正好。虽不是之前的烈日炎炎,但依然热烈。空气里似乎还带着海的腥气。 萧云峰带着萧大,沿着街道上的石板路缓缓前行。风灾让许多家庭支离破碎,前几天满城都是呜咽之声,但如今人们似乎忘记了痛苦,活着的人依然要努力的活下去。 “要不了多久,就能重现繁华了。”萧大脸上露出点笑意。 萧云峰点点头,“还得让人重新登记人口,一些无主的田地,总不能继续荒芜下去。” “这得等朝廷的旨意,急不得。”萧大低声劝了一句。 第151章 合作? 第一百五十章合作? “圣旨?”萧云峰笑的有些讽刺,“光琼州上下的官员任命,吏部不扯上两个月的皮,都定不下来。户部没有三个月,连赈灾的银两都凑不齐。真要是等他们?这一府的百姓还不都得饿死。” “这也正好,没人碍手碍脚,咱们做起事来也轻松,赶紧处理完这边的事,边城总不能让小主子一个人撑着。”萧大小声道,“边城那边这一个多月,基本就没有晴天,雪灾也是灾,鞑子那边估计损失不小,开春后难免要找补回来。难不成真让一个姑娘家上战场?”萧家的规矩,只要有萧家人在,那就必须身先士卒。 “这也正是我着急的地方。”萧云峰面色沉凝,“抓紧练兵,寻找战机,只要胜一场,这边咱们就能脱身了。” “也是!水师一旦练成,就成了香饽饽,皇上自然会攥在自己手里,哪里敢让主子继续呆下去,他怕主子把水师变成第二个萧家军。”萧大马上想通其中的官窍。 萧云峰点点头,“就是这个话。”想起边城的情况,难免多了几分焦虑,心情也更加迫切起来。 边城今儿的雪特别大,大家都没能回府。半下午的时候,李智谦,刘智柯,杨智和三人都接到了帅帐宴客的帖子。闹得三人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位小主子又想干什么。 事实上,今儿不光郑青鸾在帅帐里宴请三位将军,她把萧二他们也撒了出去,让他们分别去不同的营里,帮她宴客。 宴客的饭菜说不上丰盛,不过就是用孜然烤了羊腿,吃个新鲜。 郑青鸾坐在上首,挨个敬过酒之后,才道,“我今儿,说是宴客,不如说是拜师。我年轻,阅历有限。很多事情,我是不敢瞎指挥的。尤其是战争,那是会死人的!生命对每个人来说,都只有一次。因此,没什么比生命更宝贵!我不敢轻易拿兄弟们的生命去冒险。”她也不去看三人的脸色,继续道,“都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对于对手的了解,仅限于书面资料。而你们则不同,在边城十多年,大战小战无数,对于他们的了解,只怕比他们自己还要客观些。” “主子这话倒也没错。”杨智和咽下口中的酒,接过话头道,“我们了解对手,但对手也了解我们。所以,这些年似乎就成了谁也奈何不了谁!彼此都太熟悉了。除非选择在战场上硬碰硬。可两边还真不到非得硬碰的时候,也没有那个必要。所以,近年来,也就是小冲突,你给我一拳,我还你一巴掌,相互之间都想给对方找找不自在。而且各有输赢。” 这话说的实在。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郑青鸾过去亲自给杨智和斟酒,笑道,“这也是常态。我们本来也不是为了打仗而打仗,战争的目的,也就是为了争取太平。不是非要挣个你死我活!” 刘智柯点点头,“主子这话说得好!咱们都是血海尸山里爬出来的人,想的最多的就是太太平平的过日子。但是,如果谁想打破边城的太平,那咱们也不怵他。边城就是咱们的根,子子孙孙都要在边城繁衍生息,所以,兄弟们身上的血性是不会被消磨掉的。” 只要悍不畏死,就没什么敌人是战胜不了的。 郑青鸾点点头,“这一点,我坚信不移,兄弟们都是见过血的。这样的兵将用着放心。” 李智谦看向郑青鸾的目光有些复杂,自己的心思怕是人家也看了个清楚明白,在聪明人面前,还是不要耍小聪明才是。他接过话头,“这些年咱们的战力并不曾减退,这一点我可以保证。棘手的事情也就是杨老弟说的,相互之间太了解了。每个人的性格不同,用兵时的习惯不同,很容易找到对方的弱点,但同时也很容易被对方抓住弱点。近两年,但凡小规模的冲突,我都让下面的小将们自己去指挥,一是锻炼,二也是避免让对方抓住弱点,失了先机。” 郑青鸾赞赏的看了李智谦一眼,这个人气度胸襟和在军事上的能力,还是值得称道的。就光是大胆启用新人这一点,不是谁都有这个魄力的。“咱们是得补充新鲜血液进来,但同时,你们老将的作用就更加重要。年轻,就意味着冲动,意味着经验不足。而这些,正是老将们浴血半生才能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萧家军的未来,还要交到诸位手里,需要你们传帮带。”郑青鸾站起身来,举起酒杯,郑重的道,“我也是其中一员,需要你们扶我上马,送我一程。” 话说的如此恳切,这三人心中各有思量,也同样站起身来,喝了杯中的酒,“敢不从命?” - 夜里的风扯着呼哨,凄厉的紧! 帅帐的床榻可不如火炕来的暖和。还好铺盖都是狼皮,保暖效果不错。卧室中间的火盆,火烧的正旺。百二和巧算轮着值夜,这个晚上,她们是不敢睡的,要是炭火不旺,只怕要冻死人了。 而郑青鸾也许因为饮了几杯酒的缘故,却睡的格外的踏实。 之后的几天,郑青鸾见了不少中下级将领,对每个人都有了些了解。甚至是把童子军分批带进军营,让他们尽快融入这里的气氛。而李刘杨三位将军,也配合的不错,至少能做到问一答三,郑青鸾觉得自己收获了不少东西。 转眼十天已过,到了十月的下旬,边城已经冷的不适合户外活动了。 这一日,一早,李智谦就来求见,原因是耶律厚雄距离边城只有半日的路程,想来下半晌就能到达边城。 “带了多少人?”郑青鸾请李智谦坐下,才皱眉问道。 “五百精锐。”李智谦喝了杯百一递过来的热茶,缓了口气才道,“全副武装。” “派人传令,只准他带五十护卫,余者驻扎在城外二十里。若是胆敢靠近一步,原地射杀,死活不论。”郑青鸾冷笑一声。 李智谦赞赏的点点头,“我这就去安排。我会通知老刘和老杨,一会来主子这里碰个头。” “有劳了!”郑青鸾笑着道谢,这个人一旦配合起来,算个上是一个干将。 刘智柯来的最快,一进来就不见外的坐下,“还真来了?他想干什么?” “这个人,有个汉人老师,也是读了四书五经的,算得上是孔圣门徒了。”郑青鸾跟这些将领渐渐熟悉,也就越来越没什么架子,“这个人怕是来游说来了。” “游说?游说谁啊?”杨智和没有禀报,匆匆忙忙,直接掀帘进来。 “这就看他想达到什么目的?”郑青鸾也不介意对方的鲁莽,笑道,“要么是想和咱们交换什么,避免来年的大仗。要么就是来麻痹我们的。不管哪一点,他走这一趟对于他在王庭的地位,都是有提升的。他或许也没指望达成什么。” “主子这话很是。”李智谦从外面进来,带着寒气,“这个人算得上是有胆有谋,可他最欠缺的,就是没有军权。这次带来的五百人,已经是他的全部亲卫人数了。” “他想通过这次的边城之行,在王庭中获得更多的话语权。”郑青鸾点点头,笑道,“昨儿刚得到消息,这位五王子刚刚定亲,妻子出身塔娜部落,是部落首领的长女。” “塔娜?这可是鞑子王庭中至关重要的一个部落了,有了妻族的支持,今非昔比了!”杨智和叹道。 “耶律托合齐也不是吃素的,难道就这样看着耶律阿穆尔这么上下折腾?”刘智柯有些不明白。毕竟耶律托合齐母族显赫,这些年也军功卓著,这个三王子的权势不可谓不大。 “这位三王子的正妻也出自塔娜部落,是部落首领的幼妹,不过一直不得这位三王子喜欢,成亲多年没有子嗣。所以,五王子的求娶,给了塔娜部落再一次选择的机会。”郑青鸾轻声解释,这些消息,都是无伯提供的,在座的他们是打听不到的,“而另一方面,正是因为这位三王子的权势已经过大,大到他的父亲老汗王都不得不重视的地步。当这位大汗在自己儿子身上感觉到了威胁,那么,就必然抬起另一个儿子,去制约他。要不然,以五王子的出身,怎么可能让塔娜再度联姻?所以,这位五王子的这次边城之行,不论结果如何,回去之后,都将得到重用。这只是给提拔五王子找一个借口罢了。” “蹭功劳?”杨智和愕然道,“这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李智谦心里则一凛,这些消息,主子是怎么知道的?还有多少事是他们不知道的? “有时候,内部的矛盾得不到解决,最好的办法就是将矛盾转移。这位老汗王的手段也不错。选了耶律厚雄这样一个人。没有母族,出身不高,才更好控制。他似乎是得到了一切,可实际上,所有的权利都得依靠他的父亲。镜中花水中月罢了!”郑青鸾感慨道。 “可看着,这位五王子也不是个笨人,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杨智和问。 “明白!太明白了!”郑青鸾笑道,“正因为明白,所以才更渴望权利。有时候,他是没有说‘不’的权利的。” “那么,私底下,他是不是也想着从咱们这儿得到什么呢?”李智谦猜测。 郑青鸾点头,“有时候,甚至不惜牺牲本国利益!” 刘智柯骇了一跳,“他会出卖他的父兄?” “如果我们给的条件足够诱人!”郑青鸾笑道,“比如,帮他灭了三王子耶律托合齐!” 三人倒吸一口凉气!这样的人太可怕! “跟这样的人合作,犹如与虎谋皮!”李智谦持反对态度。 “没错!”郑青鸾笑道,“我也没打算真跟他合作。不过,耶律托合齐早晚都是咱们的威胁,这个机会难得。” “那倒也是!”杨智和问道,“主子是想让他们狗咬狗?” “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不过是猜测罢了。等明儿见了这位正主,探探人家的底,咱们才好做决定。”郑青鸾笑着道,“让他们住客栈,盯着他们,不用过多搭理。” 三人这才起身告退。 萧二见没有了外人,才问道,“主子真打算和这位耶律厚雄合作?” “不是合作?是相互利用!”郑青鸾笑道,“他想用我,我何不也用用他!如果说耶律托合齐算得上是枭雄的话,这个耶律厚雄则是个地地道道的伪君子,小人。” 下半晌,耶律厚雄还真就带着五十亲卫,缓缓进了边城。 客栈里温暖如春,美酒佳肴,虽不热情,但也谈不上怠慢。他虽然是五王子,但实权实在有限。别看郑青鸾是个小丫头,但手握重兵就不可同日而语了。耶律厚雄端起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这不是草原上的马奶酒,而是清醇的烈酒,在草原上,一壶这样的酒,值一头肥美的羔羊。而在这里,却随处可见!连边城都如此,中原之富庶可见一般。难怪祖祖辈辈觊觎南边的大好河山! “先生也有十年没有回来了吧?”耶律厚雄斟了一杯酒递给对面,小声问道。 对面的人虽一身护卫服侍,却是个满面书卷之气的中年人,他接过酒杯,“多谢殿下!”一口喝干杯中酒,只觉得胸中像着了火,滚烫滚烫的。“是啊!十年没回来了!” “所见所闻,先生可有感触?”耶律厚雄像个好学的学子,认真求教。 “感触颇深啊!”这人一副感慨的样子,“即便冰雪寒冬,也能感受到欣欣向荣,勃勃生机啊!” “那这个萧郑氏的手段可非同一般啊!”耶律厚雄笑道,“与我比起来,若何?” “殿下乃枭雄,岂是区区一介女子能比的?”中年人脸上带着几分轻视,“女子的眼界心胸终究有限!要是那位萧家的小爷在,或许能与主子一较高下。” “呵呵。”耶律厚雄不再说话,示意对方吃饭。心里却不敢苟同。要是萧郑氏真是那么好对付,明儿他就不可能去帅帐拜见。能把权利迅速收到自己手里,没点真本事,是办不到的。他自己几斤几两自己还是知道的。如果没有这点清醒的认识,也爬不到如今的位置。这位汉人先生什么都好,就是身上的文人之气太重。少了两份务实。 喝了几杯,暖暖身子罢了,明天尚有要事,不敢贪杯。吃过饭,一行人就早早歇下了。 郑青鸾得了消息,笑一笑,也就睡下了。对于她来说,明天是自己对外的首次亮相,自然也不能不重视。 绣裳还专门去帅府收拾了半车衣物首饰,忙了半晚上选择搭配。 郑青鸾却一夜好眠。天不亮就起身,先是跟那些小兵卒子一起锻炼,然后才回来洗漱,吃早饭。因为今儿要见客,就没有那些汤汤水水,只有几笼蒸饺,几种饼罢了。她也不挑,吃了个肚圆,才让绣裳给她拿衣裳过来。 绣裳伺候的时间长了,也能把握住她的喜好。全是暗色的衣裳绣着银色的暗纹,再配上银白的铠甲,玄色的披风。梳了男子发髻,头戴玉冠。丰神俊朗,没有丝毫脂米分之气。如果不是身形婀娜,脸上的线条柔和,还真看不出是姑娘家。 李智谦,刘智柯和杨智和看了,都点头赞好。 所以当耶律厚雄见到站在他面前的郑青鸾,愣了好半天。这哪里是什么姑娘家?明明是一个翩翩美少年嘛! “五殿下远道而来,未及远迎,失礼了!”郑青鸾拱手行礼,态度谦和。 “哪里哪里?”耶律厚雄一口官话,地道极了,“女公子客气!冒昧打扰,添麻烦了!”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郑青鸾笑道,“欢迎一切怀着善意而来的朋友。” 这话说的有些意思。耶律厚雄笑着颔首,“这是当然!在下不仅满怀善意,还带着十足的诚意。” 郑青鸾一笑,不置可否。只是侧身谦让道,“里面请。” 耶律厚雄好似一点也不介意,朗声一笑,也谦让一番,两人才并肩朝帅帐而去。 双方分主宾落座。耶律厚雄和李智谦刘智柯杨智和相互见了礼,才回到正题。 “萧家军军纪严明,真是让人敬佩。”耶律厚雄朝郑青鸾赞了一句。他年不过二十,长得眉眼开阔,身上有有些儒雅之气。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这也算是个人魅力吧。 “能得到对手的敬佩,看来咱们还是有可取之处的。”郑青鸾朝李智谦几人说笑了一句。 三人配合着一笑而过,全不在意的样子。 郑青鸾笑道,“殿下不仅汉语学的好,字写得不错,而且也把咱们的这套客气话学了个十足。殿下的老师,也算得上是位奇才了。” “女公子真是自谦了。”耶律厚雄语气真诚,“草原上的汉子,那是说什么是什么,这点还是不会变的。” 郑青鸾一笑,“那我就要谢谢殿下的夸赞了。” 耶律厚雄真是没有想到,这位萧郑氏年纪不大,说起车轱辘似得客套话,也算是各中高手。绕来绕去,就是没有绕道正题。他转移话题,“刚才女公子说到我的老师,让我有些感慨。天地君亲师,我的老师,对于我的影响很大。我也算是圣人门徒吧。十分向往中原的汉文化。我知道中原有句话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让我有些伤心啊!受孔圣教化洗礼,怎么说,我也算是半个自己人吧。虽不能说同心,但万万没有异心。” 郑青鸾笑道,“都说人心隔肚皮,又说最难琢磨是人心。可见人心易变!所以,就有了‘听其言而观其行’的话。想来依殿下的汉语素养,是听的懂的。” “这是自然!”耶律厚雄从中听懂了话音,笑道,“所以一见面我就说了,我是带着十足的诚意来的。” “那么能否让我看看殿下的诚意?”郑青鸾端起杯中的茶,轻抿了一口,掩住自己的神色。 “那是自然。”耶律厚雄也端起茶杯,一副早有准备的样子,“女公子的事迹,王庭上下,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如今一见,果然不凡。” 郑青鸾的眼睛一眯,心中冷笑。这话有些意思。为什么鞑子会知道她的所有事情?这事在暗示,自己被人出卖了!而边城显然不可能出卖她的消息,这点把握她还是有的。那么只有朝堂上的人了!有人为了私利,卖消息给鞑子! 虽然她心里早有猜测,但还是愤怒异常。她面上不显,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笑道,“这不是很正常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什么都是假的,只有手里的权利才是真的,殿下不也这么认为吗?” “女公子果然不是一般人!”耶律厚雄赞了一句,“有时候为了长久的利益,做出一些不得已的牺牲,也是在所难免的!女公子以为如何?” “不得已的牺牲?”郑青鸾漫不经心的放下手里的茶杯,笑着点头,“有得就有失,这是万古不变的真理。在不牺牲自己的前提下,什么样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耶律厚雄朗声一笑,“女公子有大丈夫胸襟啊!” “大丈夫胸襟?”郑青鸾笑问,“都说无毒不丈夫,不知道殿下的矛头意欲对准谁?谁是殿下前进路上不得不牺牲的绊脚石?” “爽快!”耶律厚雄呵呵一笑,“以女公子的智慧与谋略,还有什么是您看不出来的?” 郑青鸾了然一笑,端起茶点点头。 这就是默认合作了! 耶律厚雄心里一笑,也端起茶杯,示意的点点头,“真是难得的好茶!” 第152章 默契 第一百五十一章默契 耶律厚雄在边城盘恒了两天就离开了。 “主子,这个耶律厚雄可不是善茬,还得小心才是。”萧二看郑青鸾一脸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就道,“这个人得小心防范。” “这我知道!”郑青鸾笑道,“他想用我们灭了耶律托合齐,又何尝不想耶律托合齐灭了我们,两败俱伤才好呢!” “这个人的鬼域伎俩着实不少!作为一国王子,为权利,不惜出卖本国利益,这种人千刀万锅了都不解恨。”百一边往火盆里添炭,边骂道。 “难道咱们的朝廷就没有这样的人?恐怕想借着鞑子的手灭萧家军的也不在少数。”郑青鸾冷笑一声,“你们说即便皇上知道了,他是默许,假装不知道呢?还是不赞同,悄悄的把那些人给处置了?” 萧二背后的汗毛瞬间乍起,那位皇帝最开始只会默许,等萧家军真的折了,再回头处理出卖消息的人。这才符合他的利益。 见萧二想明白了,才道,“哪里都不缺少这样的人,真正残酷的永远不是战场,而是黑幕背后见不得人的交易。所以,你让人把这个耶律厚雄盯死了,我可不相信他只与咱们做了交易。看看他还和什么人联系?他身边的人也别放松,比如那个汉人先生。” “是!”萧二低头下去了。现在才到见真章的时候了。 “咱们几天没回去了?”郑青鸾见外面雪小了,零零星星的飘着,就想回帅府瞧瞧。 “快十天了!”百一小声道。 “这么久了?”郑青鸾还真没觉得,这时间过的也太快。 “可不?”百一埋怨道,“无伯和丹阳已经让人问了几次了。” “那是够久了!”郑青鸾起身,“那就回去住两天,你们也松快松快。” “不光我们松快!”百一笑道,“你在帅帐里安营扎寨了,其他人也得陪着,大家也都很久没回家了。” “哎呦!还真是我的失误!”郑青鸾一笑,“你们也不提醒我。得了,啥话也别说,马上就走吧。” 百二笑问,“用不用告诉几位将军一声?” “说一声吧!”郑青鸾边走边道,“就说他们辛苦了,都回家歇几天。” 快马半个时辰,就回了帅府。萧五和周海在,帅府一切运转正常。郑青鸾先去见了无伯,见他们都安好,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房里已经准备了药汤子,是泡澡的,去去身上的寒气。房里本就不冷,又放了大火炉,火炉上的砂锅里也熬着药,郑青鸾知道这跟蒸桑拿的效果是一样的。连泡带蒸,小半个时辰,只觉得浑身上下,连骨头都是软的。还是百一百二半拉半抱才把她拖出来。 “这次是累狠了!”百一皱眉道,“可得好好歇上两天。” 郑青鸾裹着睡袍,躺在暖烘烘的炕上,真是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绣裳进来时,提着食盒,“好歹进点东西再睡。”她往炕桌上摆饭,“红枣小米粥,凉拌的绿豆芽,跟酱黄瓜。清淡的很。吃了睡下也不怕积食。” 郑青鸾点点头,“确实饿了!”说着就要坐起来。 “要不我喂主子吃吧。”百一边说边给郑青鸾披披风。 “不至于!”郑青鸾不是娇气的人。自己坐起来连喝了三碗粥,把两碟小菜都吃完了,才麻溜的溜进被窝睡下了。 一觉起来,都已经是掌灯时分了。睡了大半天时间。 睡起来不是神清气爽,反而似乎更困了。可肚子却叫嚣了起来,又饿了。 百一笑道,“药杵早交代好了。说您这两天正修复身体呢,肯定能吃能睡。饭早备好了,现在就用吗?” “嗯!”郑青鸾用热帕子擦了手脸,稍稍清醒了一些,半是迷糊的状态下,干掉了两大碗牛肉拉面。 如此持续了两天,郑青鸾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一样。“药杵的本事见长啊!调理身体的手段愈发的出神入化了!” “碰上不爱惜自个身子的主子,我们这些人再不长进些,能有什么办法?”百一见郑青鸾一副要出门的样子,忙拿了大氅,给郑青鸾穿上。 郑青鸾笑道,“等晚上的时候,让药杵给那帮小崽子也准备药浴吧。年纪都不大,训练强度不小,别亏了身子。” “知道了!”百一笑着应了一声。那些药材有多贵,只有药杵知道,估计得心疼些日子了。 刚才提到了那群小崽子,郑青鸾干脆直接到他们上课的地方。这会子正是他们习字的时间。这些天他们轮着感受军营,也体会的差不多了。体能跟成人还差一些,但格斗技巧却不错,三五个成年人近不了他们的身。正因为露了这一手,军中的那些老兵油子才没对这些小崽子进出军营提出异议。 郑青鸾一进教室,众人就几乎同时抬头。让本来打算偷偷看一眼就走的郑青鸾一愣,警惕性蛮高嘛! 见进来的人是郑青鸾,众人动作一致的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来,“请主子安。” “不必多礼!都坐吧。”郑青鸾顺势坐在前面,“你们这一段时间的训练是卓有成效的,但是离我的期望还相差甚远,还需继续努力才是。” “是!”众人应声。脸上却没有什么不满。 郑青鸾满意的点点头,刚要起身,就见刘信寿站起身来,“主子,您说过,没见过血的战士称不上战士。所以,我们请战!” “没错!不是有句话叫‘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说话的人叫康来。他的母亲是汉人,父不详。是个身材高大的少年。 有人出头,其他人跟着嗷嗷直叫。 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郑青鸾笑道,“如今边境太平,哪里有战场?” “主子不是说,如果必要,不排除主动开辟战场。”刘信寿站的笔直,一副不给准话不罢休的样子。 好小子!在这里等着我呢。主动开辟战场?说的容易!若是真的主动朝鞑子开战,朝中的那些夫子们还不得用口水把她淹了。和为贵嘛!对于蛮夷要以圣人教化为主。想想这些论调,郑青鸾恨不能把这些老夫子拉到阵前堵枪眼。 “行啊!你们准备着吧。”郑青鸾心里一动,点头应下。“近期,会有任务下来。” “真的?”这些小子显然没想到主子答应的这么爽快。 “军中无戏言!”郑青鸾板正了脸,“见血!不仅是见敌人的血,还包括你们自己的!问问自己,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众口一声,整齐划一,战意盎然。 “好!”郑青鸾站起身来,“积极备战吧。” 说完带着百一起身出去了。 两人匆匆去了外书房,百一忍不住问,“主子真打算现在就用他们?” “嗯!”郑青鸾坐下,不知道在想什么,“去把萧二叫来。” “是!”百一转身出去,不一会带着萧二进来。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边城往东,平安州内盗匪横行,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郑青鸾示意萧二坐下,才轻声问道。 “是啊!”萧二不知道郑青鸾究竟是什么意思,还是回道,“平安州是中原通往西域的必经之道,土地贫瘠,沟壑纵横,自然就滋生了匪盗。来往的商队没有镖行护送,都不敢过去。” “咱们开春后,自己也有商队的。难道东边咱就不去了?”郑青鸾笑着问了一句。 “咱们先往南再往东,绕过平安州,也就多走三五天的路程,不是大问题。”萧二想了想,“再说了,他们看了萧家军的旗号,也不敢动歪心思。咱们的东边的卫所距离平安州只有半天的路程,那里驻扎着五千精兵,除非他们疯了,才敢动咱们的东西。” 郑青鸾点点头。想了想道,“要是派一队人压两车货,不打萧家军的旗号,从平安州过上一过,会怎么样?” “那肯定不会放过!”萧二笑道,“再有两月就过年了,盗匪也得置办年货啊。” 郑青鸾一笑,就吩咐道,“那就让天一安排人,压上两车石头,如果真有人抢,不要恋战,往回跑就是。” 这不是诚心挑事吗?萧二看着郑青鸾,“主子!您到底想干什么呀?” “没想干什么呀?”郑青鸾一脸无辜,“给咱们的商队探探路!结果货物被抢。人家欺负到咱们头上,还不兴我发兵清剿啊!” “啊?”萧二明白了,这是主动找茬,好去剿匪啊。“您得知道,萧家军擅入平安州,是个什么罪名?您不是上赶着撩拨皇上的虎须吗?” “谁说我动用萧家军了?”郑青鸾无赖的一笑,“都是边城的娃娃们,因为货物被抢,也就没钱买新衣,没钱买糖吃,他们气不过,骑着马溜过去,一时不忿,把那些盗匪给宰了。难道谁还能说什么不成?我记得朝廷颁布过文告,平民斩匪,不仅无罪,凭人头,还可以领奖励呢!一个人头二两银子,是吧?” 萧二无奈的看了郑青鸾一眼,原来是想训练童子军啊!他点点头,“是呢!那我这就安排。” 郑青鸾给了个识相的眼神,满意的让萧二下去了。 萧二领会郑青鸾的意思,这次伪装货物也没用其他人。全由这帮童子军的儿郎们装车。 开始刘信寿等人还不明白让他们装石头干什么,可是两天后,整个边城都在传,给商队探路的护卫回来了,可货物却在平安州被抢。 边城是什么地方?九成都是兵将!谁能吃得下这个哑巴亏。何况商队都是由一些伤病和老兵组成,商队是这些人的活路啊!谁能保证自己就不受伤,没有老的那一天。一时群情激奋,都嚷着杀过去。 底下的兵卒子不知道真相,可李智谦这些人却是心知肚明。哪来的货物,不就是两车黑石头吗?这明显就是个套子,还是跑到别人的地盘设的套子。明晃晃的找事啊。 刘信寿他们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剿匪了! 没两天,李智谦就接到传话,说是军中事务由他处理,主子要出门两天。接着就得到消息,帅府的童子军全副武装出了帅府,快马出城,往东边去了。 李智谦恍然,原来是带着一群小崽子剿匪去了!接着就坦然了。边城的孩子那都是马背上长大的,野着呢。如今又经过专门调教,没什么可担心的。 刘智柯和李智谦不同,因为去的人里就有他家老幺!能不担心吗? 郑青鸾这次只带着百一百二。不过暗处跟着天一带领的特战队。第一次出任务,难免会出现一些突发状况。 雪天路难行!花在路上的时间比计划多的多。 “主子,再往前二十里,就是虎王寨了。”刘信寿拉住缰绳,“斥候回报,前方五里,发现对方岗哨,总共十五人,三匹马。咱们不能再往前走了。” 郑青鸾赞赏的点点头,“听你指挥。” 刘信寿自信一笑,“是!”才回身吩咐,“埋锅造饭,抓紧休息。” 郑青鸾抬眼一看,选择的扎营之地也不错,丘陵之后,易于藏身,又背风。可进可退! “主子,天黑后,是不是先把岗哨给解决了。”刘信寿征求郑青鸾的意见。 “要速战速决,我们就要尽量争取时间。”郑青鸾启发道,“为什么非要等到晚上呢?白天不行吗?他们只有十五个人,三匹马而已。” 刘信寿皱眉嚼着嘴里的肉干,静静的听郑青鸾说话。 “笨啊!咱们的给养不多了。路上用的时间太久,耗费太多。咱们耗不起!”这个声音有些清脆。 郑青鸾回头一瞧,是郭飞燕这丫头,“你怎么跟来了?” 郭飞燕嘿嘿一笑,“就那么跟来了!都到这儿了,主子总不能把我赶回去吧。” 康来凑过来,“这丫头挺厉害的!没拖后腿。” 郑青鸾哭笑不得,“那就跟在我身边吧。别跟那些小子们混在一起了。” 郭飞燕这才高声应下了。 刘信寿白了郭飞燕一眼,“说正事。那问题是咱们怎么靠近他们?” “人多他们害怕,难道三五个毛孩子,他们还能警惕不成?”郭飞燕兴奋的两眼发光,“若是再加上我这个貌美如花的姑娘,他们只怕更没有警惕之心。” “你快拉倒吧!”刘信寿打断郭飞燕,“还记得主子讲的西游记吗?荒山野岭怎么就平白冒出来个红孩儿?除了唐僧那个傻的,谁看不出来蹊跷啊。那走江湖的人都知道,别欺负身单力薄的老小,因为凡是这样的人,能在外走动,还能平安无恙,必然有过人的本事。这些匪盗,见的人多了,咱们这样的,身强体壮,各个一身腱子肉,想骗过人家的眼睛,只怕不容易。” 郑青鸾暗暗点头,就道,“你们还得防着他们有其他联络示警的手段,不能让他们以任何手段把消息传递出去。必须做到一击必中,不留活口。” “这大雪天,没法隐藏行迹。而又必须尽快解决,拖延不得。”刘信寿无奈道,“只能大摇大摆的去了。” 郑青鸾一笑,心道,还算有点胆识。“行了,这次我带头!你们几个都给我看着。” 刘信寿眼睛一亮,点头应是。 “人数不宜多,刘信寿,康来,梅林,金顺。”郑青鸾点了四个人,见郭飞燕眼巴巴的样子,就失笑道,“郭飞燕也去吧。” 果然见那丫头笑的牙豁子都漏出来了。 这次百一百二都被留了下来。因为在外行军,不比府里,只能执行命令,不敢提出异议。不过想到暗中还有天一,倒也不是太担心。 六个人,六匹快马,一刻钟之间就到了虎王寨的岗哨。 郑青鸾一路快马不曾减速,直到岗哨跟前,才拉了缰绳,强行停下,一副临时改变主意的样子。她住了马,朝岗哨吆喝,“可是虎王寨的兄弟?咱们大当家的让我给贵寨祁老大带声好啊!”也不等那边说话,又吆喝道,“倒是出来个喘气的呀!他奶奶的,不给小爷面子是怎么着?真是到了他的地盘上了,摆起架子了。”说着,就下了马。 刘信寿见自家主子一副比强盗还强盗的样子,惊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不过几人还算机灵,马上摆出一副强横的模样出来。 郑青鸾抽出手里的鞭子,就朝岗哨而去,这时岗哨的木门开了。从里面出来几个人,打头的是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人。“不知各位是哪条道上的?” 郑青鸾收敛了神色,拱手行礼,“家住三山岗,门前三水旺。堂上九柱香,堂下七子尚?”说完,就一脸期待的看向中年络腮胡。 就见对方看了看同伙,然后挠挠头,“-啥意思?” “你不懂行话?”郑青鸾面色一变,“祁老大真是个能人啊!把不懂行话的搁在道上,瞧不起人是怎么着啊?” 行话,也叫黑话。那东西比较专业,他们哪里会啊?不过是听人说过,知道有那么回事罢了。至于怎么样的话才算行话,他们还真不知道。没想到还真碰上道上人了。看着对方年纪小,可架不住人家专业啊。 刘信福等人就看着自家主子一通胡扯,把正宗的盗匪给比的外行了。 那汉子一笑,“既然是道上的朋友,那就进来暖暖身子再走。”很热情的招呼。不是人家不怀疑他们的身份,也不是人家好哄,实在是哪有好人主动朝山匪打招呼的?既然不是好人,年纪还偏小,里面还有姑娘家,这样的组合,大概算的上是同道中人吧。 郑青鸾故作踟躇,郭飞燕机灵的道,“爷,奴家想歇歇。” 郑青鸾暗暗点个赞,就是要这么配合才成。不耐烦的道,“女人就是麻烦!” 康来嘻嘻一笑,瓮声瓮气的道,“我去喂喂马,一会还得赶路呢。”说着就向人群求助,“哪位大哥带小弟去马棚?”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块银锭子。 果然,立马有两个人凑过来,“我们帮着小兄弟去喂马。”说着就接过缰绳,带着康来去了。康来朝郑青鸾点点头,手指动了几下,这是说这两个人和三匹马交给他料理了。 梅林嘻嘻笑着追康来,“吃的还在马背上呢?拿下来,借着厨房热热也好啊!啃了几天的冰茬饼了。”又回头喊人,“来两个大哥帮把手,亏待不了各位。” 见又有三人去了厨房,郑青鸾眉头一挑,笑着进了屋里,正堂里一个大大的火坑,把整个房里烧的暖融融的。空间不小。 刘信寿和郭飞燕跟着郑青鸾进了屋,金顺却守在门口。看似是警惕外面有人靠近,其实是防着里面有漏网之鱼冲出来。 郑青鸾坐下,四下打量一番,“兄弟们够清苦的!” “如今的生意也不好做。”中年络腮胡叹道,“这冰天雪地的,没人出门。没人出门,咱们就没生意。” “是这个理!”郑青鸾一笑,“除了咱们这些刀口上添血的,谁这种天出门呀。” “不知道小兄弟选这时候出门,所谓何事?”络腮胡小心的问了一句。 “你们不知道吗?”郑青鸾笑着解释,“京城往边城这条路,年前这两个月才是最热闹的时候。我这次过来,就是和你们老大商量的。要是办的好。能过个肥年。” “那不能!”络腮胡摇头道,“这块咱们熟悉,要是十年前,你说边城这条路现在开始忙活我信,那都是和京里贵人们来往的节礼,老值钱了。那时候咱眼馋,可萧家的东西咱不敢碰啊。如今嘛--” “萧家的主子又回来了!”郑青鸾笑道,“不过是个丫头片子,咱们干一票也不打紧。” 此时,刘信寿已经将隐藏在墙缝里的狼烟引信掐了。而郭飞燕借着给火坑添柴的时机,已经把迷药洒了进去。 配合的还真不错! 第153章 锋芒 第一百五十二章锋芒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迷药就起来作用。这些山匪也不是傻蛋,马上觉出了异样。只是此时已经来不及了。郑青鸾突然出手,匕首划过络腮胡的颈部动脉,这个动作就如同信号一般,刘信寿和郭飞燕两人连忙出手,郑青鸾就那样看着,看着他们面无表情的划破对方的喉咙,或是直接拧断脖子。此时,门外也有了打斗之声,郑青鸾见刘信寿和郭飞燕能应付,就起身出了门,正见到金顺与两人打斗,显然,这是他们没有发现的暗哨。就见金顺手持匕首几次有机会下手,却没有动。她知道,金顺没有做好心里准备。 其中的一个山匪摸出火折子,郑青鸾一看,知道这事要点信号烟。马上将手里的匕首掷出去,匕首带着呼啸的风声,直插进山匪的脖子。而金顺正与一人缠斗,看到另一个竟然想求救,心下大急,也顾不得许多,欺身而上,拧断了对方的脖子。回过头,才发现想求救的人已经被主子杀了。他知道,因为他的犹豫,这次行动险些失败。甚至会把主子陷入危险之中。 “别愣着!怎么打扫战场没学过吗?”郑青鸾没有责备,她知道没有谁能毫无心理压力的杀人,更何况他还只是个孩子。 金顺感激的点点头,“是!”他迅速的给两具尸体的心脏处各补了一刀,即便确认对方已死,也要做到万无一失。之后才把尸体拖到房里。房里的刘信寿和郭飞燕也已经在打扫战场,收拢这些山匪身上的物资。三人都刚刚经历了杀戮,谁也没说话。 郑青鸾却转去了后院,山匪的三匹马已经被迷晕了,两个陪着康来的山匪也已经被料理了。只是康来的脖子上有些掐痕,显然对于杀人他也是经过一番思想挣扎的。恐怕此时他已经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你死我活,你不杀他,他却是要杀你的。战场上容不得半点仁慈。他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虽然战场都已经打扫干净了,但显然他还没有缓过来。 郑青鸾没有上前打扰,他要学会自己去调整。她转向厨房,梅林的表现让她眼前一亮。三个山匪被困住了手脚,桌上放着肉干。显然是梅林把下了药的肉干拿出来招待山匪了。迷倒了三人,梅林正在审问。 “山上有多少人?”梅林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漫不经心。“不说是吧?” 梅林将一个山匪拎了起来,匕首划过对方的脖子,鲜血瞬间飙出。另两个山匪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同伴被杀,怎能不惊恐?梅林又问了一句,“山上有多少人?”不待他们回答,匕首砍向一人的手指,同时也堵住这人的嘴,以免他发出声音。当手指被切下,两人才知道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孩子是个狠人。一五一十倒豆子一般说了个干干净净。 “你们杀过几个人?可奸、、淫过良家女子?”梅林的声音透着彻骨的寒意。变声期的少年沙哑的声音才落下,就见两人浑身发抖。 梅林像是朝两个山匪解释,又是像说服自己,“那杀了你们也不算冤枉!”话音才落,手起刀落,一刀割了两人的喉。 之后就见他翻看,收集这山匪身上的东西,手还是有些抖。 等他收拾完,郑青鸾才现身,梅林的强作镇定,叫了一声‘主子’。 “做的好!”郑青鸾夸了一句。 六人到马棚集合,郑青鸾一挥手,各自上马,朝扎营之地飞驰而去。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百一百二见主子完好无损的回来了,才松了一口气。 六人匆匆吃过饭,才又聚在一起。 郑青鸾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这是我提前让人搜集的虎王寨的消息。”他把纸张递给梅林,“看跟你得到的消息出入有多大?” 刘信寿等人诧异的看了一眼梅林,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这一手!他们不是没想到这一点,只是没机会做罢了。没想到这家伙倒是好手段。 梅林笑了一下,认真看了看,“有六七成是一致的。”随后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其余的那些,有些是我没想起要问,有些是他们这些小卒子也知道的不详尽,所以有些出入。” 郑青鸾点点头,“能认识到这一点,就算是收获了。” 郭飞燕点点头,“我就没想到这个,还是梅林比较厉害。” 梅林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有些不忍心。后来想想那些死在他们刀下的无辜商旅,也就释然了。” 郑青鸾一笑,“你们表现的不错。刘信寿和郭飞燕配合默契,心定手稳,胆大心细。金顺机警,清除暗哨,功不可没。康来有全局观,能迅速的将山匪分流,心思灵活。而且迷晕的三匹马,是不是打算等清剿了虎王寨再去牵回来?缴获物资,同样功劳不小。梅林就更不用说了,心思缜密,善于抓住时机。你们的表现超出了我的预计。很好!” 对于几人开始时杀敌犹豫的事,却只字未提! “现在,你们把人集合,再分组。每人带领一组。商量一下怎么能迅速制敌。咱们的任务是明天天亮前,赶到与平安州比邻的卫所吃早饭。”郑青鸾吩咐完任务,就不再掺合。由他们自己商量。 --- 虎王寨,五百多号人。占据要地,易守难攻。 这个晚上,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一群汉子,吃完晚饭,都聚在屋里,围了火坑,喝酒的喝酒,赌钱的赌钱,吹牛的吹牛。 祁老大是个四十有余的汉子,生的高大威猛,习过两年武,又一身的力气。本是平安城里的泼皮,因瞧上官宦人家的夫人,意图不轨,被官府捉拿。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连夜潜入这小官家中,奸淫其妻女,又杀了人家全家一十八口,之后逃到虎王山,落草为寇,祸害一方。 此时他皱眉坐在火炕上,一杯一杯喝着酒。 “大哥这是怎么了?”说话的人是二当家的,上过几天学,认得几个字,算得上是虎王寨的文化人,是祁老大的智囊。他给老大斟了一杯酒,笑道,“要不明儿让老三下山,找几个尖头回来。” “找什么尖头?要找也找果食。”祁老大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尖头和果食都是黑话。尖头指大姑娘,果食指小媳妇。 二当家呵呵一笑,连忙改口。他知道大当家的毛病,喜欢嫁过人的妇人甚于大姑娘。 “不过还是算了,我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祁老大过的是在刀口上添血的日子,有动物一样的直觉这很正常。 二当家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会出什么事?难道跟前几天那两车黑石头有关?” “不知道!”祁老大闷了一口酒,“我就一直纳闷,这冰天雪地的,拉两车大石头,那车辙的痕迹多深啊!他娘的我还以为逮着个大鱼。这是谁家办的这么二百五的事?闹不明白。今儿一整天心慌的厉害,指定要出事!就不知道应在哪里?” “难道是官府?”二当家的眨着一双老鼠眼,故作深沉的沉思。 “官府?”祁老大嗤笑一声,“要是他们有这胆子,咱们能做大,发展到今天这样的规模?那姓张的知府,是个怂货!只要我不去找他的麻烦,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没事瞎蹦达。” “这倒也是!”二当家皱眉道,“最有威胁的就是平安州临近的萧家军卫所,那里可是驻扎了五千精兵。要真是铁了心灭咱们,那还真是没活路了。” “不会!”祁老大斩钉截铁的道,“咱们从没惹过萧家,两家一直也相安无事。何况,萧家军不敢随意出兵别的府城。那不是造反吗?当然了,为了避免惹急了人家,人家偷摸过来灭咱们,我可一直有明令的,坚决不和当兵的较劲。这一点大家都是清楚的。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人家这是不乐意搭理我,真得罪了他们,摸黑就能把咱们作了。” 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突然放下杯子,看了二当家一眼。这位这才反应过来,“您怕有人趁晚上下手?” 祁老大点点头,“让人都警醒着些,小心驶得万年船!” “是!”二当家出去传话,转后来笑道,“也不必杞人忧天,老胡子这几天亲自守在岗上,没见他传信,应该无碍。” 祁老大这次放松了一些,对于老胡子他还是相信的。很有几分本事的人。他自嘲道,“都是那两车黑石头闹得,疑神疑鬼起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声。祁老大翻身跳下炕,忙问,“慌什么?出什么事了?” 门外进来个三十对岁的瘦高个,人称‘瘦七’。“老大,山下来了一队人,有四五十的样子。他们把岗哨的老胡子他们绑在马上带了过来。带头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媳妇,端是泼辣!可能是老胡子他们想给大哥找个果食,主动招惹了人家。看那小媳妇的样子倒也像是道上混的,说是找老大讨说法来了。不给个说法,就不放人。” 他这一通‘噼里啪啦’的讲述。让祁老大反应了半天,才算懂了,第一,对方人数少,只有四五十人。自家有壮汉五百余。没什么可怕的。第二,对方是道上混的。很讲规矩,没杀他们的人。只把人绑了。这就有了谈判的余地。能不动刀动枪最好。第三,对方是个女人。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媳妇,并且颇为泼辣。这让他心头一喜。道上混的女人不多,这样的女人,不是男人不中用,就是没了男人的寡妇。这让他隐隐有些期待。 “把兄弟们都叫上,会会这位女英雄去!” --- 郭飞燕此时正一副小媳妇打扮,趾高气昂的骑在马上。身后就绑着已经死了的络腮胡。为了逼真,不仅用绳子束住了手脚,连嘴了给堵了起来。郑青鸾就站在马下,一副牵马跟班的样子。她拍拍郭飞燕的腿,让她安心,别紧张。 郭飞燕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一会儿功夫,山寨大门大开,一队人举着火把,走了出来。带头正是祁老大。他笑声豪迈,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这是位绿林好汉。“这是哪家的妹子?在下管教不严,冲撞了妹子,在这里给妹子赔罪了。” 郭飞燕娇蛮的冷哼一声,“陪什么陪?罪什么罪?敢打姑奶奶的主意?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想掳人?”说着,扬起鞭子,朝身后绑在马上的络腮胡身上狠狠的打了一鞭,这时闷哼声响起。正是郑青鸾给配的音,以打消对方的疑心。 “妹子快快息怒!”祁老大看着对面的女子米分面薄怒,心头一热,面上含笑道,“他们不懂事,任妹子处罚。只是,是不是先把人放下来?” “放下?想的美!”郭飞燕‘呸’了一声,“打量我一个寡妇家,第一次出门,就来诓骗,是不是?” 祁老大心里暗笑,我还没问,你就把自个的底给撂了。到底是女人家!他豪气的道,“哪里就敢诓骗?” 郭飞燕截住话头,“那你是担心我杀了他们?”说着扬起鞭子,指向祁老大,“我还以为你是个守规矩的汉子,没想到也是个以小人之人度君子之腹的小人。他们只是中了迷药!”说完就朝郑青鸾道,“一人抽两下,让他们的主子听听响。” 郑青鸾点头,把尸身挨个抽过去,配上不同的哼哼声,连离得近的自己人都听不出不妥来。 郭飞燕瞪起一双眼睛,笑道,“好听吗?还要不要再听听!” “不听了!不听了!妹子这般,让兄长我无地自容啊!”祁老大朝郭飞燕走来,笑道,“要怎样才肯罢手,妹子你说话。只要兄长能办到,觉不推辞。” “真的?”郭飞燕适时的露出娇憨的神态。 祁老大咽了口口水,点点头,“自然是真的!” 郭飞燕就看着祁老大上下打量,像是掂量此人是否让人满意,然后嫣然一笑,“借宿一宿,行吗?” “那当然求之不得了!”祁老大走到近前。 郑青鸾突然跃下马,用匕首地主祁老大的脖子。 众山匪一惊,“老大!” 祁老大也吓了一跳。就听见郭飞燕咯咯一笑,“就这点胆子,还装什么英雄?”她一手用匕首抵住祁老大的脖子,一手却一拧祁老大腰上的软肉,笑道,“怕了吧!说!刚才是不是在打姑奶奶的歪主意。不给你点厉害的,真当老娘好欺负啊!” 祁老大被郭飞燕一拧,才知道这是开玩笑。众人也都哄笑起来。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两个土匪头子打情骂俏。 “姑奶奶。我再不敢了。快把刀放下!”祁老大感觉到了脖子上的冰凉,哪里能完全放得下心。 郭飞燕又咯咯直笑,把匕首在祁老大脖子上夸张的来回划拉,众人心一紧,就听见人家笑道,“没开刃!瞧把你们吓得。” 郭老大这才放下心,他身材高大,被郭飞燕勒住脖子,只能半曲着腿,女子身上特有的馨香直往鼻子里钻,马上心猿意马了起来。他乐的陪小妇人耍花腔。“妹子这样抱着我,可是想借机亲近哥哥。” “呸!”郭飞燕把郭夫人平时对待郭智深的那一套学了个十成十,“没皮没脸的老货。” 众人又大笑起来。山中岁月寂寞,这样的情景还真是大家伙喜闻乐见的。 郑青鸾看见刘信寿也从大门里出来,打了个手势,就知道里面的人已经清理干净。而山匪们哄笑做一堆,没人注意到外围已经不是自己人。郑青鸾朝郭飞燕点点头,郭飞燕马上转着手里的匕首,轻轻一划,血柱飙出,“真是笨!忘了告诉你,另一边是开了刃的。” 众人的笑声嘎然而止。童子军小将们近身格斗少有对手。军中好汉也能应付三五人,何况这些乌合之众。不过一盏茶功夫,战斗就已经结束。 然后分工明确,处理尸体,掩盖痕迹,寻找库房,搬运物资,无不井井有条。一刻钟之后,带着大批物资的马队往西而去。 没人注意到,郑青鸾交给隐在暗处的天一一封信。 天蒙蒙亮,萧家军东卫所的岗哨就发现有马队朝卫所而来。 这个卫所的参将名叫梅森,正是梅林的亲兄长。 所以梅林率先朝卫所而去。他以前常到卫所玩耍,没有人不认识他。 “小林,你怎么来了?”梅森见到被岗哨带来的幼弟,很是诧异,“你不是在帅府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偷跑出来的吧。”见自家兄弟身上有些血迹,忙问,“这是怎么了?受伤了?” “没有!”梅林摆摆手,他身上还带着厮杀过后的凛然杀气,“大哥准备一下,主子马上到了。让人多准备两百人的饭。” “啊?”梅森一愣,上下打量这个一夜之间长大的弟弟,“主子来了?到底怎么回事?” “我们昨晚上清剿了虎王寨,现在人疲马乏,需要休整。主子让我来传话,让你提前准备。”梅林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你们?”梅森有些愣住了。 “两百童子军!”梅林的语气里带着骄傲,“虎王寨五百余口,鸡犬不留。” “我的老天爷!”梅森一阵后怕,“你们的胆子未免太大!要是主子有个闪失,你们怎么交代?” “主子?”梅林同情的看了一看哥哥,“主子的身手,好着呢!” 梅森没法跟这熊孩子解释,忙问,“可有伤亡?” “这次没有!因为第一次,主子派了暗卫跟着,及时救了人。不过有十几个伤的稍重,其余多是轻伤,不碍事。”梅林有些懊恼。 梅森却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他忙起身去吩咐。 郑青鸾带人到卫所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梅森站在外面相迎,远远的就跪下行礼。 “起来吧!在外面不用这么讲究。”郑青鸾边下马,边道。 “主子辛苦了!”梅森站起来,看着这个年纪不大的小主子。心里有些敬畏。那虎王寨他是知道的,若没有一千兵马,谁都不敢说一定取胜。那地方易守难攻!没想到让小主子带着一群毛还没长齐的小崽子,一夜之间给灭了。而且还是零伤亡。 郑青鸾一笑,“是有些累了。”她叫来刘信寿,“安置好大家,要是有什么需要,就找梅林,梅林对这里熟悉。吃完饭,先休息,明儿一早咱们再起程。让伤员好好养伤。把受伤之人的名字给我记下来,回去再好好操练。早说过了,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刘信寿心里一凉,赶紧把左手背在身后。不会真把他们扔进什么魔鬼训练营吧? 郑青鸾看见刘信寿不打自招的动作,就似笑非笑的问了一句,“你没受伤吧?” “没!”刘信寿马上高声回答,“真的没!” “此地无银三百两!”郑青鸾抬腿就走,“你且给我等着吧。” 刘信寿马上哭丧了脸,郭飞燕笑嘻嘻的跟在郑青鸾身后,回头不时的做的鬼脸。 百一百二暗笑,这姑娘的心咋这么大呢?杀人连一点后遗症都没留下。 --- 平安州知府府邸,一大早就传来张知府惊恐的喊声。 你道为什么? 原来是一大早,他的枕边就放着一把带血的匕首和一封信。这让他怎么能不害怕?这次是送信,那么下次呢?一不高兴还不直接割了他的脑袋! 等看了信的内容,张知府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萧家军的小儿郎找山匪报仇,怕他上折子攀咬,特来信说明一下。或者说,威胁一下! 攀咬萧家?他不敢!即便没有这封信,他也不敢!平安州边上就有萧家军驻守的五千人马。他疯了才攀扯人家。不过萧家做事还算讲究,把事情说个清楚明白,他也就知道具体该怎么做了。 随后,平安州知府上奏的一封明折,将萧家军的童子军推上了历史舞台。整个王朝最璀璨的将星,都出自这支年轻的军队! 第154章 战利品 第一百五十三章战利品 郭智深这几日完全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自打郭夫人知道自家闺女跟着主子去剿匪,情绪就没稳定过。骂完儿子又责骂他。自家儿子躲在帅府干脆不回家,他却不敢。好容易卫所那边递来消息,知道已大获全胜,也没有伤亡,这才放下心,回家给夫人报平安。 郭夫人闻言果然一喜,“到底是主子,没有万全的把握咋会带着一群毛孩子五剿匪?我就说你是瞎操心,瞧瞧,被我说中了吧。” 郭智深一噎,谁担心了?不是你整天在家瞎嚷嚷吗?但这话他是不敢说的,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跟女人计较,那你永远赢不了。他呵呵一笑,“还是夫人大气,不像我,胆子小,咱家的闺女虽说打小皮实,可那也是千娇万宠出来的!别看李智谦老炫耀他家闺女是大家闺秀,其实心里特别羡慕咱。在这边城,还得咱们闺女这样的,过的自在随心。都是夫人教导之功啊!” “那是!”郭夫人眉眼飞扬,“你们爷俩上战场,我跟着提心吊胆。可咱闺女不一样啊!跟在主子身边,安全还是有保证的。” 郭智深一口老血闷在心间,他没敢说‘擒贼先擒王’的话,往往主子身边才是最凶险的。要么怎么在主子身边的人进身都快呢?大家觉得是情分。是长时间相处来的情分。孰不知,真正的情分都是一次次在危险中相伴,在生死间相依培养出来的。这样的奴才和主子之间才是真的相互信任,没人能轻易冲破这层纽带。他呵呵一笑,“夫人说的事!”其实心里已经在想,没拦着闺女去帅府,究竟是对还是错? 儿行千里母担忧!对于刘智柯一家来说,这种忧心和焦虑一点也不少。 刘智柯接到东哨所的消息,马上就回了家。老大和老二这几天请了假,专门在家陪着他们母亲。刘智柯也担心,但他是男人,女人可以焦虑,可以彷徨,可以迷茫,可以大哭发泄,他不能。今儿总算有好消息了,家里的阴霾也该散去了。 “爹!你说的可是真的?”刘信禄听了老爹带回来的消息,马上蹦了起来,转身对躺在炕上的母亲笑道,“老幺就快回来了,娘你不给您的老儿子准备好吃的?” 刘夫人‘蹭’一下坐起身来,拍了老二一下,“幸亏你提醒,娘这就去准备。羊蹄子羊脑什么的,他就爱吃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估计帅府里是没有这些的。” 刘信福赶紧拦了,老幺是干什么去了?那是杀人去了!第一次杀人,血呼啦的,你再给弄什么羊脑,他吃得下去吗?他笑道,“帅府跟咱们家也没太大不一样,那都是一群大老爷们,什么不吃啊!何况那位主子出身本就普通,听说在军营那也是跟大家伙一样吃大锅饭,从来不讲究。如今这天,吃点热乎的,清淡点的,可能更自在。” “也对!”刘夫人一拍大腿,“还是老大心细。”说着就裹了皮袄往外走,“我记得家里还有榛子木耳蘑菇什么的,这都得提前泡好。要是没有,还得出去淘换,老二你别瞎跑,说不得还得让你出去找呢。” “我哪也不去,您要什么只管指使我。”刘信禄答应的蛮爽快。如今边城的街面上,刘二爷的名号挺吃得开的。 和刘夫人跟刘信寿的简单高兴不同。刘信福是上过战场的。知道两百对战五百,在不占地利人和的条件下,想要取胜是多么的艰难。何况这两百人都是没成年的毛崽子,在冰天雪地里远程奔驰,夜里偷袭。真让他们这些老兵们上,即便取胜,也必然伤亡惨重,而他们,居然零伤亡的回来了。他不确定的问,“真是零伤亡吗?” 刘信禄插话问,“连受伤的人都没?”满是诧异的样子。 刘信福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生在边城,长在边城,竟然不知道怎么计算伤亡?还什么刘二爷!快滚犊子。”他无奈的解释,“这里的伤,指的是丧失战斗能力的伤。失去行动能力,甚至可能因此而烙下残疾的伤。其他的伤都不算!上战场,哪有不受伤的?” “那就是说带着去的人都囫囵个的回来了呗。”刘信禄嘿嘿一笑,“这还真了不起!” 这话才算说到点子上了。 “这仗究竟是怎么打的?”刘信福看了自家老爹一眼,轻声问道。 刘智柯摇摇头,他也不知道。确切消息只能等他们回来才能知道。但现在就能知道的是,主子在短短时间内,为萧家军打造了一支奇军。再有三五年,他们的战力简直不敢想像。 郑青鸾他们在卫所稍作休整,就匆匆踏上归途。这次回来,路上走的并不快,一方面是因为要照顾伤员,另一方面是因为缴获了两百多匹战马和物资。粮食等物根本就没带,就留在虎王寨,想来张知府也不敢私吞,随后必然会派人送到卫所去的。她已经交代过梅森了,不管送什么,只管收着,替他清理了毒瘤,没有点表示怎么行呢。而这次运回来的,主要是金银铜钱,和一些贵重的首饰器物,西域的一些紧俏商品等。 等看到边城的城门,郑青鸾的心里才踏实了起来。就听见城墙上戍守的将士欢呼了起来,这是迎接胜利的仪式。等一行人进了城,马路两边都是欢呼的人群。在众人的夹道迎接中,回到了帅府。 第一件事是分发战利品。 “马匹上缴!剩下的钱财,给大家分了吧”郑青鸾交代了一声,就回了内院。 战利品怎么分?按什么分?军中自有规矩,根本不用郑青鸾插手。她也想看看这些孩子在钱财面前是个什么态度。把钱财看的太重的人,当不得大用。 郑青鸾梳洗过后,才叫来萧二,“这几天可有什么事?” “一切正常!”萧二答了一句,才关切的问,“主子再不能这样轻易涉险了!” “哪里就涉险了?”郑青鸾不在意的一笑,“不过是一群毛贼,哪里就值得大惊小怪。” “您要是真伤着了,回头让主子知道了,得扒了我的皮!”萧二愁眉苦脸。 “那你别总是告密不就行了。”郑青鸾笑道。 “哎呦喂!”萧二喊冤,“这哪里是告密?只是汇报而已。主子不能冤枉人!” 正说着话,无伯和丹阳来了。萧二也就退下了。他们都有眼色,知道这无伯的身份不简单,从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你这丫头太莽撞!”无伯后怕的道,“真要出事,救援都来不及。” “大伯!”郑青鸾扶无伯坐下,亲自奉了茶,“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也不会去。再怎么说,那到底是一群孩子。我不会让他们不成年就丧命疆场的。” 无伯点点头,还是一副不赞成的样子。 丹阳却埋怨道,“听说那个飞燕也跟着去了?那您怎么不把我也带上?” “姑奶奶!你就别添乱了!”郑青鸾安抚丹阳,“你有你的战场!咱们各司其职就好。” 丹阳看了无伯一眼,这才作罢。 几人说了一会话,无伯见郑青鸾面露疲色,也就带着丹阳回去了。 绣裳笑道,“您不在,咱们都跟着提心吊胆。” “是啊!都跟着挂心。”郑青鸾想了想才道,“去传话,等他们分完战利品,回去休沐三日。” 绣裳笑着点点头,“那群小子这次可发了大财了。” 郑青鸾笑了一下,也不多言。没有好处,谁跟着你卖命啊! 都说战争是最好的敛财手段,这话果真不假。清剿了一个土匪窝,竟然收获了如此丰厚。光是金银铜钱,就有两万多两,平均每人分得两百多两。其余的物件按军功多少一分,就算完事。可光银子就够这群孩子兴奋的了。 这群孩子,要么出身不好,那都是苦汤里泡大的,饥一顿饱一顿的混过来的。哪里见过这么多前银子?一般的小户人家,全部财产加起来,也就这个数了,比如康来,金顺。还有一些出身不错的,如刘信寿,郭飞燕,梅林。他们家是不缺钱,可也没有让孩子拿着这么些钱的道理。所以一群没见过世面的毛孩子都兴奋了。 康来是母亲被掳走怀上的孩子,当年,母亲还没有嫁人。等被救回来后,生下他,外公舅舅曾一度要溺死他!因为他的出生代表着耻辱。母亲不忍,带着他离开了那个家。一个人靠着浆洗缝补硬生生将他拉扯大。在边城,像母亲这样的女人,即便生过孩子,也能找个不错的人家嫁了。只要抛下他就好!但是母亲没有,即便再难,也将他抚养长大。如今,他终于有能力奉养母亲了。 他捧着手里的银箱子,哭的不能自已。 周海是被这群孩子请来,给一些金银玉器估价的。他见康来的样子,一时间也有些心酸。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话再没有错。 第155章 敌袭 第一百五十四章敌袭 周海拍拍康来的肩膀,“你用钱的地方多,这些器物拿到外面换不上价,不如就在府里兑换成银钱,你用着也方便些。” 康来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周大叔人不错,对他们这些家境不好的孩子,都挺照顾的。他抹了一把眼泪,点点头,“谢谢大叔!” “我看你分的铜钱银角子不少,你家里的开销不大,这些散钱足够用了。不如我直接给你换成金锭子,方便携带。”周海笑道,“而且,平时只有你娘一个人在家,这些东西搁在家里,怕是不咋安全。要多注意才是。虽然咱们边城的这样的事情不多,但也不是没有!小心没大错。” “周大叔放心,我心里有数。回去我就大张旗鼓的置办产业,或去拿到商队入股投资。钱花出去,也就安生了。”康来憨厚的一笑,“有了产业,添些出息,细水长流,也是好日子了。就算将来我有个万一,我娘也有个傍身的。” 周海心里一酸,笑道,“跟着主子,你的小命没那么容易丢!” 众人见周海给康来兑换银钱,也纷纷效仿。外面可没有府里这么方便。价钱又公道,还不用他们费心。周海来着不拒,这些东西放在萧家自己的铺子出售,亏不了。 只有几个家境优越的,留下来一些品相不错的当作纪念品,把银子直接换成银票,方便携带。他们又不是缺钱使的人,怕是一时用不到这些银两。 等众人散了,刘信寿才将一个不大的荷包和两个小匣子递给周海,“劳您把这个给主子,这是分给主子和百一百二两位姐姐的。” 周海一愣,伸手接过来道,“行!我知道了。一会我就给送过去。” 刘信寿指了指脚下的一个小包裹,“这里是一些散碎银子,请周叔换成酒,就说是我们童子军谢帅府的哥哥姐姐照顾,一点子心意而已,别嫌简薄。” 周海点点头,难免暗赞一声,年纪不大,处事倒是老道周全。这些银子,怕是把他自个的拿出来了。难怪这小子能统领一帮崽子,没人叫板,光这份大气的处事手段,就不是一般孩子比得上的。 随后周海就将这些情况一一汇报给郑青鸾。 郑青鸾把周海送来的两个小匣子打开,见是几件精致的西域首饰,也就值个二三百两银子,心里一笑,这是知道百一百二不缺银子,才选了这样的物件来,她把东西推给百一百二,“既然是给你们的,你们就收着吧。好歹是个念想。等老了再拿出来,给你们的儿孙讲讲它们的来历。” 百二嘻嘻一笑,就接了。百一啐了郑青鸾一口,“没羞没臊!” 郑青鸾也不以为意,打开荷包,却是一个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一千两银子怕是拿不下来。郑青鸾一笑,也不推辞!军中分战利品自有规矩,她还真不能打破这个惯例。 “这小子,还挺会来事。”郑青鸾朝周海笑笑,“既然他把自己的银子拿出来请大家喝酒,那我这个当主子的也不能看着他吃亏,这样吧,你把库里那把牛角弓找出来,给他送去吧。” “是!”周海心道,这小子还真是占了大便宜了。那把弓还真是花钱都没地方买去的好东西。主子也真是舍得。 - 刘信寿到家的时候,满院子都飘着炖菜的香味。他狠狠的吸了吸鼻子,马上恢复顽童一样的神情,嚷道,“娘啊!做啥好吃呢?给我炖几个羊蹄子呗。” 刘夫人马上从厨房出来,跑过去拉着老儿子上下打量,“娘的老幺,咋瘦成这样了?让娘看看,受伤没有?”见儿子怀里抱着箱子,左手上缠着白布,眼泪马上下来,“伤到手了?让娘瞧瞧。” “娘,娘!”刘信寿赶紧把怀里的箱子塞过去,“您瞧瞧,这是儿子的战利品,都是娘能戴的首饰。”说完见自家老爹和两个哥哥从屋里出来,忙行礼,“爹,让您担心了。” 刘智柯见儿子身上的气质,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既骄傲又心疼,“进来说话!”说完转身边往屋里走,边道,“孩他娘,给孩子弄饭吧。怕是饿了。” “知道了。”刘夫人抱着小箱子就进了厨房。 刘信寿跟两个哥哥打了招呼,父子四人进屋上炕坐了。 “如今爹的身份不同了,家里该多雇几个下人才是,总不能让娘整天这么忙忙叨叨的,啥都得亲自做。”刘信寿呵呵一笑,想避开父亲的询问。 “平日里就你娘一个人在家,有什么忙的?”刘智柯瞪了老儿子一眼,“别转移话题,说说吧,怎么回事?” “我们是非常规作战,跟你们不是一回事,说了你们也不懂。”刘信寿轻描淡写跳过去,“这次的收获还是很丰厚的。” 接着就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这次收获的所谓的‘奇珍异宝’,直到一家人吃完饭,各自歇下了,也没能从中掏出半句有用的。 刘智柯面上恼怒,眼里却闪过欣慰和赞赏。这个儿子成才了! -- 郭飞燕也是抱着一匣子首饰回了郭家。女孩子别管什么性格,都喜欢精致的首饰,即便不戴,留着看看也好啊。这些东西,那群小子也不和她争,紧着她挑选可心的。没人去计较价值的多寡。 郭夫人看到闺女神采飞扬的样子,脸上笑开了花,“咱们飞燕就是出息,你哥哥可比不上你。” 郭信康觉得自己很委屈,如今在帅府他是跟着萧二他们打下手的,按说也绝对体面风光,可这跟上战场杀敌完全不同。跟妹妹比起来,也确实是显得黯淡无光。看来有必要跟萧信平,李信宁商量一下了,他们三人的未来究竟在哪里? 郭智深见闺女这两眼放光的样子,觉得自个的心都揪起来了。这丫头的样子不像是玩玩,怕是真有心跟在主子身边上战场了。 他挤出一脸笑意,忐忑的道,“闺女,这一次也算跟着主子长见识了,战场也就那么回事?咱以后就在家呆着,陪陪你娘!闷了就去城里转转,去赌坊也无妨的!”郭智深为了阻止闺女的将军梦,也是蛮拼的。 “那不是不务正业吗?”郭飞燕很不满意老爹不怀好意的撺掇,“哪有人把自个的闺女往歪路上引的?”他爹果然一如既往的不着调。 郭智深想哭的心都有啊!为了闺女的小命,他容易吗?“外面的事,有我跟你哥呢!你在家陪着你娘玩,好不好啊?爹不嫌你败家,家里的银子你随便花。乖!” “这是什么话?”郭飞燕很不以为然,“以后,我都花自个挣的钱,也会孝敬爹娘。我这次就挣了不少呢!” “你是个姑娘家!过几年也该嫁人了!”郭智深语调和缓,循循善诱,“哪能跟着一群野小子整天到处跑呢?” “姑娘家怎么了?”郭飞燕炸毛,“嫁人?给人家一家当一辈子老妈子?您别逗了!” “怎么是老妈子呢?”郭智深皱眉,“你看看你娘,在咱家那就是说一不二。谁家老妈子这样啊?” “好啊!你个郭智深!这是嫌弃我了是吧?我给你生儿育女,伺候你穿衣吃饭,没把我当老妈子使唤你不甘心是吧?”郭夫人眉毛一竖,双眼一瞪,郭智深马上萎了,“哪能呢?这个家就靠夫人撑着呢!” 郭飞燕挑眉一笑,“您看看,碰上爹你这么会疼人的,我娘都这么辛苦!那闺女以后可咱办呢?上哪找爹这样的人呢?” “那是!”郭智深很认同的点头。 郭飞燕马上抢过话头,“所以,我嫁人干什么?嫁人以后,过的还不如在家自在,何苦呢?”她抱着老爹的胳膊撒娇,“等我成了女将军,那日子肯定比现在好啊!人不就是为了越过越好吗?” 这话也不算错!郭智深点点头。 郭信康翻了个白眼,自家爹一碰到自家老娘和妹子,就犯糊涂!他冷笑一声,“这就是铁了心想上战场是吗?那是去杀人!不是游玩!” “这话多新鲜呐!”郭飞燕哼了一声,“没杀人能叫上战场吗?不为了让我们见见血,主子能平白无故的跑人家地盘上找茬去?” 郭飞燕的话让一家三口愣住了。虽然早有猜测,可当事情真的摆在眼前的时候,还是有些接受不能。 “主子也动手了?”郭信康小声问了一句。 “萧家人上战场的规矩不就是身先士卒吗?这很新鲜吗?”郭飞燕诧异的问道。 “你们着仗是怎么打的?”郭智深连忙追问。 郭飞燕马上眉飞色舞起来,刚要说话,似乎想起什么,踌躇了好半天才说了一句,“军事机密!” 个p! 郭智深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自个的闺女,这个孩子已经具备不错了军事素养!看来,他郭家还真能再出一位将军!他瞪了儿子一眼,以前不觉得,如今一比,儿子还没闺女出息,叫他情何以堪! 郭夫人心思简单多了,只看到闺女显得更健康,更快乐!这就足够了。 剿匪之后,郑青鸾的生活节奏又回到原来的轨迹。基本都是在军营中处理事务。 转眼就到了腊月。给京城和家里的年礼早已经打发人送去了。在剿匪之后,郑青鸾也给京城递了一封请罪的折子,声称自己管教不利,请求降罪等语。至于她和平安州张知府的两封折子会引起什么样的轩然大波,她还真没心思管。 因为京城的年礼,这几天也陆续送到了。 跟年礼一起送来的,还有萧家军各个官衔的任命文书。这个在别的地方,是至关重要的东西。没有它,你就没法上任!但对于边城来说,谁也没在意。但郑青鸾却要上谢恩的折子,面上该做的一点也不能少。 郑青鸾这段时间很忙,一年到头,将士该怎么奖励?这些都要有一定的章程。这些琐事,烦得她头晕脑胀。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经过黄骅的努力,沙盘完工了。郑青鸾请了不少将领来,他们对自己了解和熟悉的区域也提出了不少修改的建议意见。又经过一个月的忙碌,沙盘这才臻于完善。 这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三了。 军营不比朝廷,还有封印一说。越是此时,越不能大意。要严防敌军偷袭。又忙着安排执勤,稳定军心。 就连大年夜,郑青鸾也是留在军营中过的。跟大家一起包饺子,吃饺子,守夜,倒也热闹! 大年初一,又忙着应付拜年的人潮,一刻也不得清闲。人也显得越发清瘦。 直到初五,郑青鸾才回了帅府,梳洗过后,胡乱塞了些吃的,就睡了下去。连想家的功夫都没有。 “主子!主子!”百一披着披风,小声的叫郑青鸾,“出事了!平安州遇袭!” 郑青鸾瞬间睁开眼,马上坐起身来,“你说什么?” “平安州遇袭!临安县几乎被屠杀殆尽!知府张成芳大人派人前来求援。”百一把衣裳递过去。 郑青鸾机械的穿着衣服,心里却琢磨开了。平安州并不属于萧家军戍守的范围。而且与平安州接壤的并不是女真鞑子,而是被人称为北胡人的鲜卑。鲜卑一族南与平安州接壤,西与鞑子相邻,东面却是生活在白山黑水之间的犬戎。鲜卑算得上是在夹缝中求生存了。怎么好端端的偷袭平安州? “镇北军是干什么吃的?”郑青鸾拿帕子擦了脸,嘴里嚼着橘皮,就往外走。 百一赶紧把大氅递过去,“主子,大半夜的,外面雪大的厉害。您倒是当心点啊。” 郑青鸾抓过大氅穿在身上,外间萧二萧五等人已经在等候了。郑青鸾直接吩咐,“去把李智谦刘智柯杨智和给我叫来。” 萧五点头应是。 郑青鸾也不停留,直接去了外院。 第156章 奇兵 第一百五十五章奇兵 “你的意思是北胡人已经逼近平安州府城汉阳,大有围困之势?”郑青鸾坐在主位上,看着站在下面的报信之人。见这人一身衙门差役的打扮,不免问道,“你姓甚名谁?在哪里当差?” “小人万成才,是府衙的捕头!”这人还算镇定,“奉知府大人之命,前来求援。” “这话奇怪!”杨智和皱眉问道,“戍守平安州的驻军乃是镇北军,镇北军足足三万余人,怎么偏偏让一个衙役来传信?难道镇北军三万人马全军覆没了?这是不可能的!胡人就是再厉害,也不可能短短几天时间把三万余训练有素的将士全部给灭了吧。据我们所知,北胡的所有军队加起来也不足五万人马,总不能倾全国之兵力偷袭平安州吧?他们还得防着鞑子和犬戎呢!这样算下来,能袭击平安州的最多只能有两万人马。而镇北军却足足三万有余!这三万对两万,人数上是占优势的!即便准备不足,打个旗鼓性当才算是正常的。怎么可能输的这么惨?输到让衙差来求援,还真是闻所未闻!你让我们怎么相信你的话?”杨智和是沙场老将,三言两语就把双方的形式分析的十分透彻。照这样看,很有理由怀疑这是谎报军情。 谎报军情可是大罪,万成才吓得直接跪倒在地,“小人万万不敢!若有一字不真,天打雷劈!”他发下重誓后才满脸悲愤的道,“诸位将军有所不知,镇北军武老将军年前就被召回京城,如今是少将军武和英主事。因恰逢年节,少将军回府城过年,当接到临安县的消息,武和英没有下令抵抗迎敌,反而下令让所有镇北军迅速回防,固守汉阳城。临安,靖平,北安三县,一夜间被洗劫一空,百姓几乎被屠杀殆尽。镇北军放弃三县,直接驻守了汉阳城,如今北胡因未曾遇到抵抗,长驱直入,直逼汉阳而来,怕是已经兵临城下了!可镇北军实际人数他娘的还不足两万,大家这才知道,镇北军所谓的三万人马,全是虚报,吃空饷的人数竟然高达一半。而且现在的兵丁,多是些没上过战场的新兵,士气低迷,汉阳城交给他们,怕是守不住了。” 郑青鸾心里一惊,这事还真是非同小可! “避而不战!”刘智柯冷笑道,“武和英还真是该死!” “我看这武和英怕死是真的!一听胡人来了,想到的不是迎敌,而是赶紧把人都调回去,守在他身边!武家当年也是英雄辈出啊!”李智谦感慨了一番,又问道,“武老将军因何事被召进京,你可知道?” “听闻是宫中的宁妃娘娘病了,想念老将军。”万成才想了想回道,“年前的时候,武和英满汉阳城的转悠,给宫里的娘娘踅摸礼物,嚷的人尽皆知。再加上三皇子以镇北军军械陈旧,致使平安州内匪盗横行为由,请求皇上为镇北军增加粮饷。户部在腊月之时,已经将三万人马三年的所需尽数运抵平安州,老将军应该也有前去谢恩的意思。” 郑青鸾和三位将军听完,心里基本上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挥挥手,“你先下去吧。” 萧五带着万成这才出了正厅。 郑青鸾冷笑道,“三万人三年的粮饷,难怪武和英让人固守汉阳城呢。这么多东西,他可舍不得!” “可是也不对啊!”杨智和疑惑,“这么多东西放在那,招贼是肯定的!今年这天气,北胡的日子不好过,大家也都知道。但北胡人的消息也未免太快。他们是怎么迅速知道粮草去向的?” “三皇子的外家是武家。咱们清剿了平安州的匪盗,给了三皇子一个为镇北军脱罪顺便讨赏的借口。皇上不管是出于哪种考量,恩准了三皇子的请求。这个恩宠可不算小啊。那么其他人呢?是否乐意让三皇子占这个便宜?要是镇北军借着这些粮饷,扩军怎么办?那他的实力岂不是更上一城楼?其他皇子能干看着不出手吗?所以,北胡人知道消息比我们还快,就一点也就不奇怪了。”郑青鸾转着手里的匕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解释给三人听。 “这不是把自个的子民卖给敌国吗?”刘智柯冷笑一声,“这算是哪门子皇子!” “鞑子有个耶律厚雄!咱们这边再出个这样的皇子也不新鲜。”李智谦冷静的道,“问题是我们该怎么办?” “萧家从来没有避战怕死之人!”杨智和站起身来,“我主张救。” “救肯定是要救的!”李智谦示意他坐下慢慢说,才转头对郑青鸾道,“武和英死不足惜,但百姓何辜?萧家的家训,但凡有萧家军在,就不叫外敌踏入我中原一步。尽管皇权将咱们的防线缩的越来越小,但老祖宗的话,咱们不敢忘。问题是,若是我们调人马前去救援,鞑子趁机来袭,边城怎么办?若是北胡和鞑子事先勾连,来个调虎离山怎么办?如果鞑子借机倾巢而出,西北边境可否守得住?” 郑青鸾点点头,李智谦的话正说到郑青鸾的心上。这也是她犹豫的原因。 另外,郑青鸾还有其他顾虑。她皱眉道,“萧家军无诏进入平安州,事后怎么算?皇上莫名其妙的给镇北军三年的粮饷,未尝不是对咱们上次进入平安州剿匪的不满。这次的事情,可能是真的!可越是真的,才越容易掉到别人的陷阱里。其他皇子可能和北胡勾结,难道这个三皇子不会顺水推舟?若是他从皇上的奇怪态度中揣测出皇上对萧家军的不满,会不会借机联合北胡,将萧家军的援军包了饺子呢?若再加上鞑子,那萧家军危矣。” 李智谦三人悚然而惊!不错,这种可能是存在的。 “若是救援,咱们最少要三万人,才能防止被人暗算。因为北胡两万人马,武和英一万五千人马。咱们三万,勉强是旗鼓相当,势均力敌。那么剩下的人马只有七万。这七万是整个防线上的人马,人员分散。而整个边城,能余下多少人呢?到时候鞑子来犯,拿什么抗敌?”郑青鸾摆弄着桌上的茶杯,来回的推演。最终摇摇头,“固有的防线不能动!” “那怎么办?”杨智和看着桌上的茶杯,“从哪能抽调出一支人马就好了?” “有!咱们还有一支奇兵呢!”郑青鸾笑道,“童子军两百余人加上帅府的五百多护卫,还有我身边伺候的人,能凑够八百!勉强够用了!” “不行!”刘智柯蓦然变色,“这里面一半是女人和孩子,绝对不行。” “我既是女人还是孩子,照你的话,也不行吗?”郑青鸾声音很轻。 刘智柯却吓了一跳,连忙道,“不敢!但主子这是以身犯险!万望三思!” 郑青鸾却站起身来,“听令!我不在期间,一切军务有李智谦处理。刘杨二将当尽心辅助,不得违令。” 三人起身,躬身领命。 郑青鸾这才缓和了脸色,“你们放心,我不会拿自个的小命开玩笑。”她笑道,“这点人马,我也不敢硬碰硬。实在不行,毒也能毒死万把人。”这纯粹了安慰人的话。想混进去下毒,呵呵,这点难度有点高。想在水井里投毒,也不可行,不说污染水源的事,就这漫天大雪,基本都是化雪而饮。谁还从井里打水喝啊! 李智谦知道阻止不了,叮嘱道,“我知道主子的护卫身手不凡,而且还有来无影去无踪的特战队。连童子军,也算得上是训练有素,战法多变,不是常规战术。但也千万要小心!” “放心!”郑青鸾起身,“你们去忙吧!一个时辰后,我们就出发了!不用送。” “是!”三人起身。 “刘将军,我会将刘信寿完好无损的给您带回来!童子军没成年之前,我不会让他们任何一个人殒命疆场。”郑青鸾看着萧二递过来的消息,头也没抬的对刘智柯说了一句。 “在下惭愧!”刘智柯躬身行礼后,就退了出去。 郑青鸾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 萧二笑道,“人之常情嘛!”又问,“咱们走了,帅府怎么办?” “有无伯呢!”郑青鸾一笑,向门口看去。果然无伯无婶带着丹阳走了进来。 “去吧!帅府有我呢!”无伯有些不舍和矛盾。 “嗯!”郑青鸾放心的点点头,“萧家的家训,不敢或忘。这是萧家军能在世间立足的根本!咱们没有退缩的余地。” “去吧!”无伯拍拍郑青鸾的肩膀,“萧家有你,是萧家的福分!” 郑青鸾朝无婶和丹阳点点头,转身义无反顾的走了出去。此时漫天的飞雪的演武场,全体人员已经集合完毕。包括巧算绣裳和药杵。 没有豪迈的誓师号角,没有践行的美食烈酒。就这么静悄悄的,在边城值岗兵将的注视礼下,奔赴到处是杀戮的战场。 第157章 熊熊大火 第一百五十六章熊熊大火 汉阳城在边城的东南方,比边城暖和许多。快到汉阳的时候,已经不见积雪。这里的气温夜里也就零下四五度的样子,晌午的时候,能达到七八度。这对于在边城呆惯的人来说,绝对算的上是和暖舒适的温度了。 “主子,汉阳如今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了。”萧二和天一策马跟在郑青鸾身边,说着斥候刚探回来的消息。 “武和英还是没有动作吗?”郑青鸾皱眉问道。 “没有!”天一摇摇头,似乎对这位镇北军的少将已经不抱任何期望了。 “这个人不得不防!”郑青鸾冷笑一声,“背后捅刀子或者事后抢军功都不是我乐意看到的。” “宰了他!”天一一如既往的简单粗暴。 “我也想宰了他!可是这个人现在还不能死。他死了,镇北军可就乱了!那汉阳城才真的危险了。”郑青鸾看了天一一眼,“不过,喂点什么,让他病上一病,对你来说,该不是难事吧。” “这个简单!”天一点点头,“那喂点什么好呢?” “你找药杵去!看他有什么好东西给你!”郑青鸾指了指后面的药杵。 药杵凑过来,“给茶水里加点料,保证他能昏睡个十天半月,脉象跟受了惊吓一样,一点也不引人怀疑。”说着递过来一个瓷瓶。 天一接过来,看着药杵的眼神都带着敬佩。这人还真是坏到家了!镇北军的少帅因为北胡的围困愣是把自己给吓出病来了!这件事若是传出去,镇北军的脸面一定很好看! “这个好!”萧二点点头,“这下别说什么在咱们背后使坏了,就是想抢功,他也没机会了!” 郑青鸾嘴角带出一丝坏笑,“若是他没打算使坏,事后只是抢功,我也不至于对他动手。怕就怕到时候他倒打一耙,别忘了,咱们进入平安州,没有诏令,更不是镇北军来求援的。所以,我是不敢把萧家军调出来的。而童子军年纪小,算不得萧家军,只说是我招来练兵的玩伴,也说的过去。我出门,带上护卫总是应该的吧。皇上也没说不许我出边城。我乐意趁年节到汉阳城来溜达,能犯哪条王法?” 天一把手里的瓶子揣进怀里,问道,“主子还有什么交代没有?” “先处理了武和英,再去找张知府。告诉他武和英吓的人世不知,要他稳住局面。把萧家军救援的消息放出去。稳定人心。”郑青鸾看着天一,“你带着特战队前去,天亮之前,到汉阳城外的枯山和我们汇合。” “是!”天一点点头。策马而去。 “火凤!”郑青鸾朝后喊了一声。 “在!”火凤迅速过来,一穿上战甲,她身上就没有了平日里的嬉笑。 “你带着女护卫,乔装打扮之后,在前面探路。把所有的暗哨都清除掉之后,换上咱们自己的人。”郑青鸾看着火凤,“让大家小心。尽量不要闹出太大的动静。药杵给的迷药是好东西,使用时千万小心,别把自己搭进去。” “主子放心!”火凤说完,带着队伍脱离而出。 郑青鸾目送他们离开,才翻身下马,“原地休息,晚上行动。” 萧二几人守在她身边,几乎寸步不离。郑青鸾笑道,“放松点。没那么大的危险。” “主子打算怎么办?”萧二皱眉问。 “我也没想好呢!”郑青鸾摇摇头,不亲自勘察地势,说什么都是虚的。 童子军的几位小将也都凑了过来,刘信寿问道,“主子是打算去枯山?” 郑青鸾点点头,“那里更容易隐蔽。汉城周边,除了枯山,都是开阔地,咱们一靠近,无疑就是移动的靶子。与找死也没差别。” 随着气温的降低,夜晚如期而至。暗哨早就换成了自己人,当队伍经过,她们也就跟着撤离,跟在后面一路向向枯山行去。 直到夜里子时,才进入枯山的一处山坳之中。 火凤来报,“任务顺利完成,全体皆已归队。十八人受轻伤,并无大碍。” “知道了!”郑青鸾点点头,“干的漂亮!让药杵去给他们看看伤口,今晚你们只管安营扎寨,好好休息。” “是!”火凤见郑青鸾正在琢磨事情,也就不再打扰。安排下属去了。 “主子,岗哨都安排好了!”萧二回道,“让那群小崽子休息去了。男护卫轮班,足够了。” “嗯!”郑青鸾坐在简陋的营帐里,烤着火。百一正用匕首插了一块饼,放在火上烤呢。 “就这样吃吧!也没多冷!”郑青鸾伸手把饼拿过来,“别费事了!我没那么娇气。” “那我去烧点热水!”百一起身。 郑青鸾一把拉住她,“都休息吧。保存体力,明天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呢?” 又对萧二道,“把萧三他们叫进来吧,守在外面多冷啊!如今打仗,哪有那么些讲究?”这几人是萧云峰的护卫,重点是保护她的安全。这种时候,肯定不会离开她超过十步。因为男女有别,他们必然守在帐外,这一晚上,肯定不好过。 萧二有些迟疑,“不用了!他们都习惯了。” “执行命令吧!”郑青鸾专注的啃着手里的饼子,“大家围着火堆,一晚上也就糊弄过去了。” 萧二这才点点头。随后一行八人把窄小的帐篷更是挤得满满当当。 郑青鸾和百一百二相互依靠着,外面的狼嚎声似乎就在耳边。而他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睡的格外安然。 第二天一早,见天一已经回来了,而且任务顺利完成。郑青鸾才带着百一百二和萧二等人,放心的去勘察地形。 郑青鸾站在山顶山,向四周望去。这枯山的山谷,竟然是葫芦形,虽说是两端都开口的葫芦,但如若把人引进来,再把两端的口子封住,则大事可成。她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雏形,但具体的操作,还得细细斟酌。 萧五见自家主子盯着山谷的方向出神,就问,“主子可是想到什么没有?” “嗯!”郑青鸾点点头,“走,回去说。” 回营的脚步略显匆忙。 刘信寿等人见主子的样子,也凑过来。他们正出于学习阶段,显得有些如饥似渴。 郑青鸾在地上,三两下画出了地形图,“你们看,这个山谷,像什么?” “葫芦?可惜两端都是敞口的。尤其是北面,基本全敞开了。即便咱们把人都引过来,可咱们人手有限,根本就守不住这边的口子。”萧二端详了半天,才说了自己的想法。 “我如果有办法,把这个大敞口缩小,这两端的口子,应该守得住吧?”郑青鸾说着话,看的却是刘信寿。很显然,这是打算用童子军守缺口的。 “能!”刘信寿回答的斩钉截铁。 郑青鸾点点头,笑了笑。 “太危险了!”萧五不赞同的摇头,“这个我看还是让护卫营上吧。” “那谁去把北胡人引过来?”郑青鸾问了一句。 是了!怎么引诱敌人?由谁去引诱敌人,才是问题的关键。 郑青鸾皱眉,心里不停地盘算。“引诱之计或许可行,但最多也不过是分散了北胡的兵力。即便把他们一部分兵力全歼了,那之后敌人必定会疯狂反扑,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能调动全部兵力的,除了兵符,没有其他办法可行。”萧二又问,“即便把人引来,想要对付两万人,就算是占地势的优势,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主子可是有什么办法?” 郑青鸾一顿,似乎挣扎了一瞬间,才轻轻的吐出两个字,“火攻!” 几人面色一变,这确实是最快速有效的方法了。都说水火无情,只要把人堵在山谷,一把火就能将他们烧成灰烬,别说两万人,就是十万人,也难有逃脱的。 “战争,就是无所不用其极。想想三县的百姓,他们也就死不足惜了!不灭了他们,拿什么祭奠那些无辜的亡灵?”郑青鸾不知道自己这是说给他们听,还是再说服自己。“汉阳城里还有数万百姓,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好!”刘信寿站起身来,“听主子吩咐!” 萧二点点头,“那现在就剩下一个问题,怎么把人引过来?” “不是说这次是由北胡的三王子和五王子各率一万人马吗?这两人相互较劲,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要他们之间有嫌隙,咱们就有机可乘。”郑青鸾笑道,“但最危险的却是北胡王的钦使茶多尔。他有监督,协调两位王子的之责,此人可不能小看。” “他身边有两千护卫,留着,迟早是隐患。”萧五皱眉道。 “所以,第一步,需要天一他们潜入北胡军营,一是要干掉茶多尔,二是分别给两位王子送一封密信,将他们分别调入山谷的两个入口。” “第二步,需要火凤和初九带领男女护卫,偷袭茶多尔的两千护卫。这是一场硬碰硬的打拼,以五百对阵两千,必然十分凶险。” “第三步,也就是最后一把火,由童子军来点吧。” 郑青鸾说了大概的想法,“你们还有什么异议没有?” “我有些不懂!”郭飞燕一直在角落里默默的听着,这会子马上提出疑虑,“主子说的密信,是什么样的密信,能让他们主动到咱们的埋伏圈中?” 郑青鸾一笑,“那就得看他们此次是为什么而来?他们既然眼馋镇北军三年的粮饷,那目的就不言而喻。他们不在乎杀了多少人,占了多大的地盘,就是想把那批粮饷弄到手里,顺利的带回去。谁带回粮饷,谁就是功臣。而三王子和五王子谁也不想对方抢了功劳,自然会全力争夺。” “可他们还没蠢到一封信函就让他们倾巢出动吧?”郭飞燕也不管别人看她的眼光,一个劲的追问。 “呵呵!他们自然不蠢!但一定会派少许人前来查看的。别忘了,他们把汉阳城围住了,也必然就分散了开来。三皇子守在北面,五皇子守在南面。那位钦使则守在东面。汉阳城西面紧靠枯山,咱们守在此处。而枯山恰好南北走向,北面和南面各有一个入山谷的口子。他们中任何一个人但凡派出查勘的人马,另一方必然会收到消息。也会跟着动作。大晚上的,他们隔着整个汉阳城,又得避开那位钦使,再加上镇北军的那位武和英竟然吓病了,不敢迎战。那么围困汉阳城就显得不那么迫切。反正都是为了粮饷,既然粮饷有些消息,去枯山和围城对于他们来说,没什么区别。”郑青鸾呵呵一笑,“即便枯山没有,只花一晚上时间而已,之后再去攻取汉阳也就是了。要紧的是,不能让对方抢了先机。” “明白了!”郭飞燕点点头,“所以,送密函和刺杀钦使得同时进行,是吗?免得那位钦使出来搅局。” 郑青鸾点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那您怎么能把北面的大口子缩小呢?用咱们萧家军的炸药吗?动静会不会太大?”郭飞燕问出了所有人都想问还没来得及问的问题。 “你看着!”郑青鸾把匕首放在地上,然后在匕首旁边摆放了几个石子,“你们瞧瞧,还看得见匕首吗?” “咦?”这下不光郭飞燕惊呆了,连众人都不由的一愣。转着方向,从不同的角度,还真就是看不见匕首。 郑青鸾随手拨开一个石子,匕首又重新进入大家的视线。 “好神奇?”郭飞燕拿着石子翻来覆去的看,“这是什么手段?” “五行八卦!”郑青鸾一笑,“要是感兴趣,以后我教你。” “好啊!”郭飞燕这丫头就是这么简单直接。 “那您是不是也打算在山谷中央摆阵,让人以为这里建着粮仓。”刘信寿皱眉问了一句,“要不然,他们怎么可能尽数进谷。” “没错!”郑青鸾赞赏的看了刘信寿一眼,“就是要让他们以为这山中有藏粮食的山洞,那么他们谁也不会放手,进而才会陈兵对峙,我们才有机会。” 众人这才点点头。 既然计策已定,剩下的就只有执行了。郑青鸾先是伪造了两封北胡探子的信笺。才带人布置阵法。 童子军则在两个谷口位置,挖掘隔离带,不能让火毫无限制的蔓延出来。又把一些食用油等易燃之物,洒在山谷的之中。山谷的植被多为灌木和荆棘,秋天过后,就没有了生机。枯山由此而得名。所以,是极好点燃的。而且,山谷南北走向,山风穿堂而过,火助风势,很快就能烧的起来。 这一天,夜幕悄悄降临。 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任务出发了。 直到看着火凤和初九带着的护卫营远去,郑青鸾才命令刘信寿,“隐蔽!” 直到子时,才听到马蹄声和杂乱的脚步声。郑青鸾趴在地上,听对方的动静,好半天,才轻轻舒了一口气,“成了!听这动静,应该是成了。” “也不知道南边怎么样了?”刘信寿小声问道。 “这个来了,那个肯定不会落后。放心吧,有萧二带着飞燕他们,误不了事。”郑青鸾拍拍刘信寿,“别紧张!” 藏在谷口,看着一队队人马悉数进了山谷,然后,南边的天空升起红色的信号弹,知道这是南边也成了。康来马上点燃手里的信号弹,红色的信号弹腾空而起。紧接山谷口的火熊熊烧起。一簇簇带着火的箭头向山谷射去。 人群的哭嚎声,踩踏声,响彻山谷。童子军诸人守在山谷口,收割从里面逃出来的人的性命。 冬日的山风,助长火势,一个时辰时间,火势大盛,而从山谷中逃出来的人越来越少。满耳都是惨叫之声。 即便有心里准备,郑青鸾依然无法适应,她的手微微有些发抖。两万人,就这么消失了! 虽然不信神佛,但自己能穿越,对未知的东西难免多了几分敬畏之心。这个杀孽造的有点大啊! 当太阳从地平线升起,阳光普照大地,郑青鸾才回过神来。“这就是战争!残酷无情!所以才有‘慈不掌兵’的话!如果你们中有人过不了心里关,就提早退出。” 对于童子军这些孩子来说,这一晚上是煎熬,也是折磨。过了这一关,才算得上真正的破茧成蝶。 “这叫残酷吗?”康来双眼通红,“边城哪一年没有死在鞑子手里的妇孺!平安州三县的无辜百姓在大年夜里被屠杀殆尽,多少孩子死于非命!那些都是手无寸铁的平民!而他们-”他手指向山谷,“他们是刽子手!是敌国的军人!战死沙场,是他们的宿命!” 郑青鸾闭了闭眼睛,“能想通就好!”然后收敛神情,“集合!统计伤亡人数。” 萧二带着另一队童子军也回来了,除了十二个轻伤,五个烧伤的,都安全带回。 天一带的特战队,和火凤初九带着护卫营伤了半数以上,重伤三十八人,十七人战死! 郑青鸾看着被带回来的浑身是血的尸体,心疼的不能自抑!即便烧死了对方两万人,也不能让她释怀!这些人一路将她护送到边城,昼夜守护帅府的安全。而如今殒命在这里!他们只是护卫,原本可以安享太平,如今只余下一具具支离破碎伤痕累累的尸体。对于她而言,只有家人,身边的人才是最要紧的!其他人与她何干? 看着这些冰冷的尸体,郑青鸾觉得自己先前的‘不忍’是多么的可笑! 他们该死!都该死! 郑青鸾只觉得心中的恨意无从发泄。 百一见主子像着了魔一样,心中一跳,“主子!节哀!” 郑青鸾点点头,“带他们回家!”说完转过身去。 百一却觉得主子不一样的! 以前的主子,浑身透着疏朗!而如今,却如一把带着戾气的宝剑,让人从心里泛起寒意。 此时的汉阳城,一片死寂。 枯山一夜的大火,映红了半边天。火光中传来鬼哭狼嚎一般的惨叫声,吓得满城人噤若寒蝉。 就连镇北军,也看的稀里糊涂!先是莫名其妙的撤了围城的驻军,接着赶趟似得往枯山方向跑。紧接着,大火就烧了起来。如今想来,就跟上赶着送死似得。 知府衙门,张成芳坐在书房里。衙役就守在门外,他心里还是害怕不已。镇北军从上到下,全是孬种!还不知道这城能守几日。虽说萧家军来了,但一直也没露面。一夜大火,被烧死的究竟是谁?他拿不准。 突然,外面传来匆匆的脚步声,知道这是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他连忙站起身来,打开房门,“怎么样?” “大人!好消息!”这汉子连忙道,“北胡全军覆没了!两万人马,包括北胡的两位王子全被丧身火海。城东的北胡钦使及护卫,也全被杀了,无一幸免!” “全死了!”张成芳有些傻眼,不可置信的问道,“此事当真?” “当真!萧家军出手,果然不同反响。” 张成芳大喜!府衙一下子就像活了过来。相互庆贺着劫后余生。 “快!快通知全城百姓!萧家军于城外全诛北胡军,北胡全军覆没,咱们胜了!”张成芳大笑几声,安排道,“随我去城外劳军!” 还不等他出城,郑青鸾就带人进了城。 城里的百姓得到消息,自发的前来迎接,街道两旁都跪满迎接的百姓。当人们看到队伍中,一半竟然是女人和孩子,都震撼了!觉得不可思议!就这样一支队伍,一夜间全歼北胡两万余人。而堂堂的镇北军,号称三万之众,却只敢龟缩在汉阳城里。两相比较,前者何其可敬,而后者又何其可恨。 郑青鸾故意将人带到城里,就是让大家做个见证!萧家军没有来!来的只是女人和孩子!只要有百姓的见证,她就不怕任何人泼脏水!她还真想看看,谁敢在此时犯众怒! 这一场熊熊大火,也让郑青鸾在史册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第158章 朝堂反应 第一百五十七章朝堂反应 泰安帝这个年过的各种闹心! 年前因为琼州风灾,赈灾所需之物迟迟凑不出来,紧接着各方就琼州大小官员的人选,又相互争执不小。琼州水师一旦建成,其政治地位不可同日而语,谁会轻易放过这个好位子。南边的还没处理干净,紧接着北面又出事了,萧家军所属子弟,擅入平安州,一夜之间以两百稚子将五百余悍匪清剿了个干干净净。顿时朝堂上就炸开了锅。有说萧家军擅自越过防线,出兵平安州,应申斥降罪。有说镇北军无能,辖区匪盗猖獗竟不能降服,此乃失职,渎职。吵得好不热闹。 泰安帝心里明镜似得!‘平安州里不平安’,这都成了街头巷尾小儿嘴里的儿歌了!而且这个不平安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换了好几任知府也不见丝毫好转。原因无非是镇北军不作为。但对于镇北军,泰安帝把它的作用一直定位在提防萧家军上。在他看来,北胡夹在鞑子和犬戎之间,国力有限,用有限的兵力应对这两者尚有不足,哪有精力入侵平安州?况且,镇北军对他这个皇帝,还没达到真正的臣服。宫中的宁妃出自武家,宁妃所出的三皇子渐渐长成。武家得保存实力,这一点他也心知肚明。没想到萧家的表现如同一个耳光一般,狠狠的甩在他这个皇帝的脸上。让镇北军防着萧家?这是个天大的笑话好吗!两百人马呼啸入境,你镇北军竟然毫无察觉,他娘的眼睛长在屁股上了吗?那虎王寨的位置离镇北军的哨所不足三十里,平日里装聋作哑也就罢了,人家跑到你地盘上干了那么大的事,甚至最后连山匪的物资都清点了一遍,悉数运走。这么大的动静,都能当看不见,不知道!何况,干成这样的大事的竟然是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这是何等讽刺?靠他们防着萧家军,不是笑话是什么!而这样安排的他,又是什么呢?识人不清!不懂识人的皇帝,那与昏君有何异?与其说他气愤,不如说是恼羞成怒。满脑子都想着要怎样斥责萧家军,怎样斥责镇北军,不想第二天,就收到郑青鸾的请罪折子。 折子写的甚是诚恳,充分显示了这个案首的文字功底。开篇先是诚惶诚恐的请罪,管教不严之罪!说是自己年纪轻,又是女子之身,为了稳定边城,对军中的将领恭敬的执晚辈之礼,才不至于在边城没有立足之地。之后又洋洋洒洒千字,讲述边城生活如何困苦,萧家军将士如何不易。再往后详细的阐述了萧家军的这些孩子,因为父兄为皇上尽忠,所以只能以稚龄之身挑起家庭的重担,其状甚是可怜。都已经这般可怜了,货物还被匪盗所劫,其情可悯啊!最后陈述道,其状可怜,其情可悯,其罪可恕否? 泰安帝拿着手里的折子,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才忍住没骂娘!这是请罪折子吗?他怎么读出了不一样的味道。什么执晚辈礼?他一个字都不信。这是在强调边城稳定的重要性!皇上要降罪,得先想想是否有利于边城的稳定!说边城困难,萧家军困顿,就差指名道姓的说朝廷不养萧家军了!你不养人家,钱财被抢还不许人家讨回来,有这样的道理吗?何况进入平安州的只是十一二岁的孩子,又不是萧家军。怎么治罪?管教不严?可郑青鸾的年纪小,她能管教谁?这个罪名扣下去,连他自己都觉得好没道理。于是憋着气,用朱笔在折子上写了一个大大的‘恕’字! 别管怎么说,郑青鸾这一手处理的干净漂亮。连平安州知府张成芳这个软骨头,都在折子里为萧家军小儿郎请功,多是溢美之词。连最后这一点尾巴都事先考虑到了,还真是思虑周全。可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这郑青鸾好端端的跑到平安州剿匪是为了什么?想越界?肯定不是!要想越界早越了!想不通,就只能归结为这些盗匪找死,只怕是真干了什么招惹萧家军的勾当,引得对方出手报复。 想到这里,他也就丢开了手!转而把怒气冲着镇北军而去。一群酒囊饭袋!在自己的地盘上,把盗匪的胆子养的如此壮,他武家想干什么? 恰在此时,三皇子上了一道折子,言道镇北军辖区,致使匪盗横行,盖因军械陈旧,才致使镇北军缺乏战斗力。理应拨款,让他们重振士气。这倒让泰安帝眼前一亮,尽管折子上都是些虚假的屁话,目的也不纯。但如果借机让镇北军增强战力,哪怕扩充兵力,也是可行的!还得靠镇北军制约萧家军呢!当然了,这话是不能拿到台面上说的!但自己的皇儿就没有蠢笨之人,老三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才对。甚至,借着宁妃生病,他还把武老将军召回京里,打算面授机宜。 可他娘的事情就是这么寸! 正是大年节的,他这个皇帝难得的轻松自在。无非是有些闲情逸致在后宫流连几天,顺便问问皇子的功课。把宗室们聚在一起,联络联络感情。抽空召见几个大臣,以示恩宠。当然,也没有谁会不长眼力见,挑些皇上不爱听的话拿来找不自在。自然一派安乐祥和。今年长公主的待遇那是更上一层楼。本来她就是皇上的嫡亲妹子,感情也很好。没有谁随意敢招惹她。但今年却格外不同,那些个皇子侄子,哪一个在她面前不是恭恭敬敬。不就是因为自己的儿子媳妇争气。别管他们心里怎么想,萧家军威慑是显而易见的。年前只是一群毛孩子小小的露了一手,就把镇北军比成了渣渣。问问他们,哪个不想拉拢萧家军?她这个长公主的份量,如今在宗室中,跟瑞亲王还真是不分伯仲。 这日将晚,刚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候。京城的大街上也正热闹。一匹快马身背杏黄旗帜,身上缠着靛蓝色包裹,从北门直入京城,朝皇宫而去。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这是八百里加急。凡是朝廷的文件传输靠的都是驿站。而驿站一般情况下每隔20里就设置一个,一旦需要传递的公文上注明“马上飞递”的字样,就必须按规定以每天300里的速度传递。如果遇到紧急情况,传送的速度可达到每天400里、600里、最快达到800里。传递紧急文件时,每个驿站都用快马,这样,虽然不是千里马,但每匹马都拼命跑,也可以一日千里,“八百里加急”专用来表示紧急情况下的信息传递。 而此人身背杏黄旗,显然一路上换马不换人,肯定是边关告急! 泰安帝今儿难得有闲情逸致,请了勋贵大臣来宫里听戏,皇子宗亲陪坐,君臣同乐。好戏刚开锣,就有宫人进来,压低嗓子凑到皇上跟前,“八百里加急来报,边关告急!”说完递过去一个密封的折子。 瑞亲王就紧挨着皇上,自然听了一耳朵。边关告急?哪个边关呢?他看见皇上尽管面上不动声色,但拆折子的手明显有些发抖。皇上心里也应该没底吧?内忧尚可靠相互平衡,外患却要雷霆手段。皇上不是没有雷霆手段,只是手里没有掌握让他雷霆一怒的实力。 泰安帝神色如常,脸上甚至还带着和煦的笑意,他压下心中的不安和怒气,打开折子。原来是镇北军少将武和英的禀报和求援信。声称北胡入侵平安州,精兵两万,屠杀三县。因北胡剑指粮饷,他只能固守汉阳。请求朝廷增兵来援。 这个蠢货!两万人就吓破了胆,镇北军三万人手里拿的难道都是烧火棍不成!对匪盗避战也就算了,反正惹不出大乱子。他娘的对外敌入侵,竟然也敢拒不迎敌!他镇北军想干什么?能干什么?萧家军他制衡不了,匪盗他也剿灭不了,外敌入侵更是不战而走!朝廷养他们是为了什么?直气的眼前发黑,怒气更是难以自抑。还有脸来求援!援救个p!要是他手里有能用的人马,还能用镇北军这种怂货吗?萧家军的东哨所就紧靠平安州,你不去求援,却千里迢迢,打发人进京,脑子被驴踢了? 瑞亲王看皇上的神色不对,连忙按住皇上颤抖的手。泰安帝不用看都知道是自个的皇叔。如今除了皇叔,已经没人敢直接拉他的手了。他顺手把折子递给瑞亲王,“皇叔看看,这个蠢货,真是气死朕了!” 瑞亲王一字一句看完奏折,心里也就明白了。难怪皇上这么生气,这镇北军还真是从根子上烂了!他小声道,“萧家军就在平安州边上,即便武和英没有去求援,但郑青鸾肯定能得到消息。萧家军的实力,还是让人放心的。”他拍拍皇上的手,声音更低的道,“萧家的家训,您也是知道的。郑青鸾那丫头肯定不会坐视不管。应该出不了大事。”千里之外的事,已经发生了,也于事无补,手里又没有救援的人马。更何况,哪怕手里有人马,也已经来不及,他刚才也是提醒皇上,该给萧家军下旨,要他们出兵平安州。这样一来,就算萧家军的动作比圣旨早了一步,也算是萧家军师出有名,既能免了萧家军擅自出兵的罪责,也保住了皇家的脸面。过后说起来,也算是奉旨行事,功劳自然就揽在了皇上的身上。何乐而不为呢? 他见皇上的脸色好看许多,以为他想明白了。却不知这位泰安帝的心思更狡诈。既然萧家注定会出兵,他也就省了这道折子。至于擅自出兵的罪过,刚过了河,他自然不会马上拆桥。但假如有想拆桥的那一天,这就是个大把柄了。 如若瑞亲王知道泰安帝的心思,肯定会一巴掌招呼上去,然后跑到皇陵去哭上一哭他的皇兄皇嫂,怎么养了这么一个东西!真是越长越回去了! 瑞亲王不知泰安帝的心思,他对皇上说话,向来点到即止。之后转移话题道,“这北胡人的消息未免太快。这边粮饷刚过去,那边就整装待发。就跟在咱们窗根底下支着耳朵听一样,蹊跷啊!” 泰安帝这才晃过神来。论起算计人,他是祖宗级别的!还用问吗?肯定是他那几个好儿子捣的鬼!连老三也未必干净!他不惜以镇北军为代价,也要把出卖本国利益的罪名在其他人身上坐实了。他险些吐出一口血来!他知道这些孩子长大了,懂得算计了。这一点他没觉得不好。生在皇家,你不会算计,就活不下来。但这样的算计,绝不能以牺牲江山社稷的利益为前提。这一点,是底线,是最基本的原则。他这是做了什么孽?生下这样一群讨债鬼。 戏台上的优伶正咿咿呀呀的唱的起劲。但台下却没有哪个人是真正的傻缺。看不出皇上的神色不对。 就见泰安帝摆摆手,顿时全场无声。他站起身来,直接朝门外走去,瑞亲王像是没看到众人询问的目光,紧随其后,也出了门。 众人正不知该何去何从,乾清宫的太监就来传话,“请诸位皇子,各位大人,去乾清宫说话。”一些闲散宗室,不在六部的大臣,自然也就出宫回家。宫里的事,还是少打听为妙。 等众人进了乾清宫,里面除了皇上和瑞亲王,还有武老将军。等众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有些为这位老将军可惜。英雄了一辈子,却被儿女拖累。女儿进了宫,儿子不成器,搁在谁身上都不好受。难怪他偌大的年纪,跪在地上,满脸灰败。 几位皇子也很惊讶!他们确实想算计彼此,但他娘的谁也没想到镇北军如此不济事!武和英避而不战!这算是哪门子将军?镇北镇北!他能镇住谁? 一通商议,最后无奈的发现,能出兵的也只有萧家军了!跟其他几方势力比起来,萧家军简直就是楷模。 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 还不用朝廷的给养!多好! 好?好个p! “万一萧家军占着平安州不走怎么办?万一萧家军趁乱吞了那些粮饷怎么办?到时候谁能制衡它!”杜相站出来,说了自己的忧虑。而这些话,却恰恰说到了泰安帝的心坎上。 瑞亲王恨不能把这老匹夫的嘴给缝上,他冷笑一声,“说起萧家军,我就想起郑青鸾这个女案首!还记得我见这丫头的第一面,就是在审案的大堂上。她给我的印象太过深刻!她当时问我,灭了萧家军,得利的是谁?她怀疑杜相杜中良是鞑子埋在我中原的奸细,意图离间君臣,颠覆我中原的大好河山。当时她就以萧家妇的身份,控告杜中良名为汉臣,实为国贼,以排除异己为名,陷害忠良为实。” 他顿了一下,看了一眼面色铁青的杜中良,心里暗笑,这些话,什么时候拿出来用,都能呼这老匹夫一脸血。别人不敢在皇上面前随意开口,他不同。他想说就说,不光因为他和皇上感情好,更因为他手里有先皇赐的御鞭,真把这个皇帝侄子抽上几下,他也不敢把自己这个瑞亲王怎么着。不过是自己向来有分寸。一般不跟皇上顶着来。但真要是危及国本,他的话,皇上也得好好掂量。因此他一发飙,众人皆噤若寒蝉。 瑞亲王冷了脸,斥道,“如今看来,这个女案首也未必就是信口开河!我看她说的很有几分道理。外敌入侵,百姓遭难,你不思如何御敌,却反而挑拨君臣关系。什么叫做萧家军占着平安州不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别忘了,那萧云峰是皇上的御外甥!长公主如今就住在皇宫里,你不仅挑拨君臣关系,更离间天家骨肉之情。于公于私,难道我这个瑞亲王还说不得你?” 说完这番话,他看了皇上一眼。泰安帝此时恍然,自己有人质在手,有何可畏惧。 就听瑞亲王声音里透着寒意,“什么叫萧家军趁乱吞了粮饷?说出这些话,你亏不亏心!若是这些话传到边城,萧家军将士会怎么想?萧家军若是要朝廷的给养才肯打仗,北边能有这么多年的太平日子过?如若能驱逐北胡,一点子粮饷给了萧家军又能如何?对于镇北军,那是三年的粮饷,可对于萧家军,还不够人家一年所耗之物。郑青鸾犯得着为这点东西落下一个私吞粮饷的罪名吗?别人想不明白这里面的官窍,我就不信你堂堂右相,会琢磨不明白。既然明白,你刚才说那些话目的究竟何在?安得究竟是什么心思?” 泰安帝越听神色越清明。心里暗暗点头。以郑青鸾的精明,是不会留下这样的把柄的!私吞那点子粮饷确实有些可笑。不过杜中良还真是会揣测他这个皇帝的心思,专往他心坎上说。不过让臣下摸透心思,这可不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杜中良不怕对方说他是奸细,因为皇上压根就不会信。但被瑞亲王戳穿了他的目的,让皇上明白他能够揣摩透皇上的心思,却让他心里泛起了寒意。没有哪个皇帝愿意被臣下琢磨透。 “什么叫谁能制衡它?你想制衡谁?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上行的是堂堂王道,用之,则是信之!”瑞亲王瞪着杜中良,“堂堂一国之相,说话过过脑子!” 杜中良的脸更白了。而泰安帝后知后觉的明白,有些事心里可以想,但绝不能拿到台面上说。真要把制衡萧家军的话传出去,以萧家军在百姓中的名声,史册上妥妥的给自己带上一顶昏君的帽子。 “杜中良,降三级,留原职查看。”泰安帝马上给了处罚。再让皇叔说下去,杜中良不是奸细都不行了。 瑞亲王点头,“皇上英明。”很给皇上面子。 可其他人心里着实怕了。从来不知道瑞亲王的口才这么好!再让他说下去,杜相怕是只能以死证清白了!端是威武霸气! 这边皇上的话音刚落,内侍又来报,“八百里加急,平安州知府的密折到了。” 如今已经是子时,泰安帝却一点困乏的样子也没有。赶紧接过来,细细的看了两遍。就抓起御案上的茶盏朝在角落里装壁花的武老将军砸去,“你真是治的好军!”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众人吓了一跳,武老将军是三皇子的外公,他不可能坐视不管。更何况他最大的依仗就是镇北军。他跪下去,“父皇息怒,外公年迈,还请您多体恤。” “逆子!他是你哪门子外公?”泰安帝指着三皇子大骂,“别忘了你的嫡母姓曹,你的外公是承恩公曹拙。除了曹拙,谁敢当自个是皇子的外公?” 诸位皇子都吓跪了!没错!他们都是庶出。在普通人家,妾侍的娘家算不得亲戚。只有嫡母的娘家才是正紧的外家。可是皇上的口风转的未免太快!皇后无子,在宫里的存在感并不高,这是怎么话说的?突然就转了风向了! 瑞亲王看着暴怒的皇上,心道,这武家又干了什么没谱的事?惹得这位皇上发此雷霆之怒。连曹拙都搬出来了!估计曹拙在府里知道了,得哭出来。他躲这些皇子还来不及呢,哪会找死的往上凑?将来不管哪个皇子继位,对他承恩公府都是一样的。就算为了迷世人的眼睛,也不会对这个嫡母的娘家太过苛责。他才不傻呢! “究竟是什么事?让皇上如此动怒。”瑞亲王上前去给皇上抚了抚背,然后看了一眼御案上摊开的折子,顿时,给皇上抚背的手一下子给僵住了。他也很想骂娘! “皇叔也看到了吧!”泰安帝颓然的坐下,“堂堂镇北军!号称有三万余铁骑的镇北军!在编兵将,包括火头军和老弱病残,实际上只有一万五千人,而战马不足三千匹!” 众人皆是一愣,然后愕然的抬头- 第159章 惊诧 第一百五十八章惊诧 平安州危矣!汉阳城危矣! 这是众人此刻唯一的想法。 至于追责问罪,现在还暂时顾不上。真要是冲破汉阳城,那么北胡便能长驱直入中原腹地。汉阳城的那点子粮饷,北胡人也就未必看在眼里。武和英该死! 武老将军此时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显然他也没想到。“不会的!不会的!英儿不会这么干的!”他一辈子只得这一个儿子,他常年在军营,回到家时儿子已经长成小伙子了。家里的老母亲常说这孩子孝顺,妻子时时称赞儿子允文允武,难道她们还能骗自己不成?把镇北军交到儿子手里,他一直以为他做了一件正确的事。孩子已经长大,自然要学会放手。事实上,自从他在府里养病以来,府里的下人们也常在背会议论,少将军是怎样的英武,怎样的有谋略,怎样的善待下属,他那时候心里是充满骄傲的。所以此时,他无论如何也无法面对这样的结果。这个儿子和自己的认知中的儿子,是同一个人吗? 其他人一看武老将军的样子,心里大致就明白了!除了感叹‘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还能如何?最多不过不再苛责老将军罢了! 三皇子跪在地上,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镇北军是他的依仗,而如今这样的镇北军,他娘的简直就是笑话。他此时感觉到来自兄弟们的嘲讽视线,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泰安帝坐在上面,将下面的眉眼官司看了个清清楚楚。他压下心头的怒气,“都说说,该怎么办?” “速调萧家军,刻不容缓!”众口一词。 泰安帝颓然的坐在上首,“内阁去拟旨,朕用印!”情势的瞬间变化,让他不得不对萧家军采取另外的政策。“另外,赐江阳长公主尊号‘贵’!” 这就是示恩了! 这个恩加的有点临时抱佛脚的意思,但总算聊胜于无吧。 瑞亲王闭了闭眼睛,他是真不想说话了!别人看不懂皇上的心思,他却是明白的。这哪里是示恩,分明就是威胁好吗?是想提醒人家长公主还在京城。这样的恩旨,你让人家怎么想?还不如亲自写封家信,叙叙亲情来的暖人心。论起御人的手段,皇上跟先皇比起来,真是差的远了。 这一夜的京城,透着一股子紧张的气氛。年节的喧嚣与喜气,随之也淡了许多。 第二天,北胡围困汉阳城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闹得人尽皆知!对于镇北军的避战和现状,讨骂声响成一片。这时候,人们才恍惚想起,平安州原本是属于萧家军的防区的。正是因为当今皇上,硬生生的把镇北军扶上去,压缩了萧家军的防线,才间接的导致了这场兵祸。这不是识人不清,辨人不明,又是什么?也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泰安帝才显得有些颓然。此刻,镇北军还在驻守汉阳城,所以,连给镇北军降罪也不能。他怎能不憋屈。 张成芳的第二封密折,让整个朝堂一时间没了声响。大家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武和英因为受惊过度,给吓病了!一直昏迷不醒。这位知府大人派了衙役前去萧家军求助,而萧家军可能已经在城外了。 一军统帅被敌人吓破了胆,众人都觉得脸红!丢人啊! 整个镇北军竟然真的无人去萧家军求援!都傻了?还是本来就另有打算。众人都不是傻子。这里面的猫腻,谁会看不出来? 萧家军可能出兵了!呵呵!如今这样的情况,如此不确定的说法,才让人害怕。 瑞亲王险些被气死。他皱眉问泰安帝,“您是不是暗示了老三什么?要不然镇北军不会干出这么有悖常理的事?郑青鸾那丫头精明的厉害,难保不会看出什么。她若是因为这个,怀疑镇北军的用心,不出兵该怎么办?而且理由都是现成的,没有圣旨啊。” 泰安帝如今该怎么回答?肯定是老三自作聪明了!想趁机把萧家军一起算计了!也不看他有没有那个手段。要是萧家军真那么容易算计,还用他出手。真是自大又愚蠢。“圣旨已经出京!只能静等消息了。”只要圣旨下达,他相信萧家军会马上扭转如今的颓势。 瑞亲王看了看泰安帝,长叹一声,出宫了。 泰安帝苦笑,怕人人都以为镇北军想算计萧家军是出于他的授意。可他也怨!完全是老三理解偏差。他只想扩大镇北军制衡萧家军罢了。老三更狠,想用北胡和镇北军联手,算计萧家军。很可能这里面也有鞑子和犬戎的掺合。这样无耻的做法,亏得他想的出来。为达目的完全不择手段,没有下限,很难想像这是御书房教导出来的皇子。真是坑爹的货!这个黑锅,他替老三背定了。就算解释,恐怕也没人相信老三有这个胆子。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 二郎这几天一直在宫里当值。宫里的侍卫还真算不上辛苦。尤其是像他这样,有些特殊背景的。统领应该是知道些什么,所以对他的态度客气中带着疏离。而他职守的也不过是一处藏书阁。和他一组的都是权贵之家的嫡次子或是嫡幼子。都是些怕辛苦又担不起责任的家伙,不过是混个资历罢了。这个藏书阁当真是个好地方。十个人两班倒,白天闲聊海侃,晚上换班睡觉,轻松自在。一般没人想得起他们。统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过多的管束。但也没人敢小看他们。 宫里什么传递的最快?毋庸置疑,肯定是消息!二郎这几个月深深的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平安州,镇北军,萧家军一系列消息蹦出来以后,他的心就揪起来了。这事可不是闹着玩,打仗是要死人的。平安州被困,萧家军却成了各方关注的焦点,真是荒谬。 曹锟是皇后的侄子。承恩公曹拙的孙子。老家的曹县令,就是他的小叔。因为这层身份,二郎也是不着痕迹的结交了他。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自然谈的来。今日曹锟就凑到二郎身边,“我说兄弟,你们郑家这次应该能一飞冲天吧。” 二郎笑道,“又从哪得来的小道消息?我们郑家,裤腿上还沾着泥呢!一飞冲天?不敢想。摔下来死的更难看。还是老实的在地上呆着吧。” “谦虚了不是!”曹锟凑过来,小声道,“如今就得看萧家军的!听说你们家那位女公子可不是一般人。剿匪就是她带着一群毛小子干的!处理的那叫一个干净漂亮。出去问问,有几个不服的?要是这次再把北胡也灭的干净,皇上必然会推恩的!总不至于把恩典加在萧家身上吧。毕竟人还没过门呢,推恩到父兄头上也是有可能的。你小子也能跟着沾沾光。” “拉倒吧!”二郎皱眉道,“我们家里人未必就愿意让我妹子上战场搏富贵!这还真不是矫情。这种事,搁在谁身上谁知道。说不清楚。” “这倒也是!”曹锟点点头,“要是我们家的姑娘,也一样舍不得。” 二郎笑着点点头。这就是曹家的聪明之处了。早早的求了恩典,把家里的姑娘都许了婚。没有将任何一个女儿再送到皇子的后院。一副不掺合的样子,很让皇上放心。 两人正说着话,一起值岗的另一个兄弟冲了进来,大喊道,“好消息!萧郑氏带着萧家的的童子军和护卫,不足八百人,全歼了北胡两万人马。大胜!消息刚传进来。” “不能吧?”曹锟张大了嘴巴,“八百妇孺对阵两万,还赢了!怎么办到的?” “一把火烧了个尸骨无存!” 二郎惊的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心跳的厉害。说起来简单,可真真做起来,何其凶险! --- 泰安帝看着捷报,激动的手都在颤抖。这几日的焦虑煎熬总算过去了。大胜! 胜的漂亮! 一把火活生生烧死两万人!这简直不敢想像。 萧家儿郎!壮哉! 瑞亲王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有惊无险啊!“北胡损失两万人马,是整个北胡的一小半兵力。短时间内,恢复不了元气,估计十年内平安州将再没有起刀兵的可能。而且,北胡两位最出色的皇子,也在枯山山谷中葬身火海。北胡王后继无人了。” 泰安帝朗声一笑,“这一仗胜的漂亮!”他低头翻看密折,“不过,这场仗究竟是怎么打的?倒是想不出来。她是怎么把两万之众,引到山谷之中的?” 瑞亲王摇摇头,“不过北胡钦使的两千亲兵,可是硬碰硬干仗。也一样赢了!萧家军的战斗力,更胜当年了。” 泰安帝叹道,“这丫头倒是谨慎小心,如此凶险的环境下,还是没有动用萧家军。不过这支童子军,当真不能小瞧。” 瑞亲王点点头,“这丫头还是不错的。明知道不妥当,仍然敢以身犯险,光这份胆识,就值得赞赏。” “皇叔说的不错-” 第160章 礼佛 第一百五十九章礼佛 汪兴华今儿一进衙门,就感觉气氛分外不同。同僚的热情几乎能把人融化了。 他正不解呢,就见自己的的顶头上司笑盈盈的朝自己走来。这家伙叫何茂,四十岁上下。看起来大大咧咧,实际上却长了一副玲珑心肠。 汪兴华进了兵马司衙门才知道,自己这个空降兵其实是顶了别人上进的路子了。 何茂一直上下活动想把自己的小舅子往上提一提。没想到看准的位置被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给抢了。心里能舒服才怪。而且这家伙只胥吏出身。何茂是个谨慎的人,胥吏出身的人,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只怕是有什么大机缘的。他着人仔细打听了才知道,原来这家伙结了门好亲事!和皇上的外甥成了连襟。还真是有别人羡慕不来的好运气。 既然得罪不起,那干脆就示好。汪兴华也是千伶百俐的人,知道了前因后果,马上趁机暗示自己在这里只是暂时过度,一年半载之后就会走人。如此下来,两人也就真的慢慢结交了起来。在郑老三中举后,汪兴华更是将手头的事情直接交到何茂的小舅子手上,平日里隔三差五去衙门晃一圈就行了。这样的态度让何茂更满意了。而汪兴华则有更多的时间照顾家里。 自打郑家慢慢崛起,何茂对汪兴华的态度,就变得更好了。但像是这样满脸笑的跟菊花似得,汪兴华还真没见过。马上迎上去,“大人,您这是要去哪?看起来气色不错。” “平安啊!”何茂亲切的叫着汪兴华的字,那语气直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恭喜啊!我早说过,你是个有福运的人,如今果然应验了。” 汪兴华心道,我咋不记得你这么夸过我。心里如是想,嘴上却道,“大人客气!不知这喜从何来?” “这么大的事情,平安竟然不知?”何茂见汪兴华一脸迷茫不似作假,才笑道,“郑家的女公子,带着童子军和护卫,不足八百人,全歼了北胡两万兵马。如此大胜,十数年来还是第一例。不是大喜是什么?” 汪兴华听的脸色都白了,“这丫头亲自带人上战场了?” “可不怎么地?”何茂见汪兴华直接称呼那位女公子‘丫头’,就知汪兴华和岳家的关系十分亲近,不由赞道,“真乃英雄啊!巾帼不让须眉。” “胡闹!”汪兴华嘀咕了一句,才小声朝何茂解释,“这要让我那岳父岳母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担心呢!真是不让人省心。别人只看到如今的喜,可着背后的凶险,能不叫至亲后怕担心吗?” 何茂点点头,“这倒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他见汪兴华脸上的神色很是焦虑,神色一动,忙道,“那你赶紧回去说一声,总好过他们从别人嘴里听来消息,不尽不详的,只怕更担心。你说的和缓些,以后真闹出来,也不至于受太大的惊吓。” 汪兴华赶紧满脸感激的道,“幸亏遇上您这样的上峰,要不然,光我这没完没了的家事拖累,还能在这位子上坐稳?只怕早被人拉下去的。感激的话我就不说了。说多了见外,咱们来日方长。” 何茂的笑意又真诚了两分,“你我兄弟之间,说这些客气话就多余了。忙去吧,衙门里有我盯着呢。” 汪兴华心道,你比我老丈人年纪都大,这会子却和我称兄道弟起来。心里不以为然,面上不显。说了些客套话,才赶紧出了衙门。又找其他人详细的打听了平安州的情况,才赶紧往回赶。 郑家如今日子过的舒坦。钱氏和郑青桔在家做做针线,或者跟村里的妇人们扯扯家常,说点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话。郑老三带着几个儿子念念书,或者去族学里给族里的孩子授授课,平静中透着惬意。 这一日,厨房包了酸菜馅的饺子,一家人团团围坐在暖炕上,吃的香甜。 “日子过的可真快,还没怎么着呢,酸菜都能吃了。别说,还挺酸的。明儿用酸菜汆点白肉,给族长家送点过去吧。”郑老三随口吩咐。 “还用你吩咐?”钱氏嗔了郑老三一眼,“昨儿就听善婶说了,他家今年的酸菜有些晚,偏偏他家的小孙子病了一场,就想吃这个。要不然我也想不起咱家的酸菜来。” “往年是啥吃的都没有,有点吃的可不就得盯着。如今日子好过了,园子里的出产也丰盛,吃不过来。往年的主菜,如今也就是想换口味的时候拿出来尝尝鲜。”郑青桔给每人都盛了一碗饺子汤,“也不知道鸾儿有没有酸菜吃?” 一家人正吃饭,外面就来报,“大姑爷回来了。” “平安来了。”郑老三放下筷子,也没有起身。 三郎五郎笑着迎了出去,“姐夫怕是也没吃饭呢?” 郑青桔笑着起身去厨房,钱氏也没拦着。虽然有丫头使唤,但亲自盛饭,就显得重视多了。 汪兴华即便沉稳,见了三郎五郎,面上也不免露出几分来。 五郎小声道,“姐夫匆匆而来,可是有什么消息?” 汪兴华连忙小声将事情说了,也不管三郎五郎瞬间变白的脸色,“你们两个千万别露在面上。岳母和你姐要是知道了,还不定怎么担心呢?” “这死丫头!”五郎小声骂了一句,“净跟着她提心吊胆了。”语气里虽满是埋怨,但里面的担心却是实打实的。 “瞒不住!”三郎皱眉道,“这么大的事,用不了两天就传的人尽皆知。况且,这事看在别人眼里,只怕是天大的喜事。上门贺喜的人应该也快上门了。” 汪兴华一愣,道,“你说的对!我还真是糊涂了。” 三人嘀咕了一番,才进了里屋。 一看三人的脸色,郑老三和钱氏就相互对视一眼,几乎同时开口问,“是不是出事了?”面上满是焦急的神色。 汪兴华坐过去,笑道,“小妹平安,您千万别着急。” 钱氏明显松了一口气,郑老三的肩膀也不紧绷了。只要人平安,出再大的事也不叫事。 “北胡两万兵马入侵平安州,镇北军不战而走,固守汉阳城。致使平安州三县百姓被屠。之后,镇北军没有向萧家军求援,反而是平安州知府瞧出镇北军实际人数只有半数,才派衙役前往边城,朝边城求援。因情况危机,又没有圣旨出兵。小妹带了两百童子军和帅府护卫,驰援平安州。最终将北胡两万人马,引入枯山山谷,一把火将北胡两万人马及两位皇子烧成灰烬,尸骨无存。北胡钦使的两千精兵,也被斩杀殆尽。此战大胜!”汪兴华低着头,不敢看郑老三和钱氏的脸,平铺直叙的将他所知道的消息一口气说完。 房间里沉默了半响。钱氏道,“平安还没有吃饭吧?那就一起吃吧。酸菜大肉馅的饺子,香的很。”完全听不出异样。 郑老三把筷子在饭桌上磕了磕,“都坐下吃饭。一会子凉了,就走味了。” 郑青桔把脸上的泪擦了擦,也坐下来。烧死多少人,她都不觉得可惜。八百人对两万,她想想都觉得后怕。要是败了,鸾儿又将是什么样的命运呢? 一家人沉默的吃了饭,等屋里只剩下郑老三和钱氏以后,钱氏才趴在郑老三身上哭的不能自抑,“鸾儿还不知道吓成什么样了?这回多险啊!” 郑老三一下一下拍着钱氏的后背,手也微微发抖,“没事了!都过去了。当初这丫头去边城,咱们不都说好了吗?要做好面对这些事情的心里准备。” “这丫头的命咋就这么苦呢?”钱氏呜咽道。 “不是命苦!”郑老三摇摇头,“只怕这孩子生来就不凡吧。” “明儿咱们去庙里礼佛吧!”钱氏道。”好!“郑老三点头应下了。足足两万人!这个杀孽得化解。“从今往后,咱家每年都拿出银子出来,施粥施药,修桥铺路。只要能做的善事,咱都去做。” 钱氏郑重的点点头。从此之后,钱氏真的用她的后半辈子,在做善事,成为人人称道的善人。可谁也不知道,她用半辈子的时间,只是想替小闺女化解身上的杀孽。希望她过的平安康泰。 郑青鸾回到边城之后,沉睡了三天三夜才醒过来。 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询问战死的护卫的后事是如何安排的,“我要亲自去参加。” 百一把手里的白粥递过去,“周海周大哥在料理,很妥当。” “在哪里停灵?我一会要过去上柱香。”郑青鸾脸色有些苍白,这是伤了心神所致。 “好!”百一知道拦不住,也不敢深劝,“只是药杵说,您最好能静养半个月,才能下床走动。” “没事!”郑青鸾把手搭在自己的脉搏上,给自己把了脉,“这是那天计算阵法,用脑过度,劳了心神。不是大毛病。远不到要卧床的程度。” 百一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点头,“先好好吃饭。” “童子军怎么样?”郑青鸾怕这些人有什么异样反应,毕竟当日的景象实在太过惨烈。 “看着还好!”百一斟酌道,“倒是有几个晚上做了噩梦,药杵给开了安神汤才好点。” 郑青鸾点点头,“这是正常的!不过你还是要帮我把这些人的名字记下来,我得再观察观察。要是过不了心理关,就等于废了,再不能用了。” 百一看了郑青鸾一眼,才点点头。她觉得,自个主子的心理关也不是那么容易过去的,这满身的戾气让人不敢靠近。 第161章 反抗 第一百六十章反抗 等处理完战死护卫的丧事,郑青鸾才恍然,今年的年节就这么过完了。 这两天雪大,郑青鸾没有去军营,而是躲在帅府休养。如今萧家军上下对这个小主子那是从心底里敬佩。能带着大家打胜仗,就是本事!能以微小的代价取得如此大的胜利,就是了不得的本事。天下哪有不惜命的人呢?战场上的计谋用得好了,大家也就不用做出更大的牺牲。至于敌人的死活,呵呵!拼的就是你死我活。这样的将领,会让对方胆颤,但却最受自家将士爱戴和敬仰。 在郑青鸾驰援平安州期间,鞑子果然有异动。两军对垒了两日,对方也就退了。一方面是因为萧家军原有的部署并没有被打乱,鞑子发现无机可乘。另一方面就是郑青鸾歼灭北胡的速度奇快,快到众人来不及反应。鞑子还没来得及拉开阵仗,自以为是机会的机会就转瞬而逝。只能罢兵。 李智谦等军中将领经此一事,也都真心把郑青鸾当作一军主帅对待。 郑青鸾暗自感叹这样的变化,心中暗想,军人还真只能在战场上才能确立自己的地位。 屋子里温暖如春,几支红梅插在甜白瓷的花瓶里,有几分暗香浮动的意思。郑青鸾披着外衣,靠坐在炕上,手里拿着书,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看着。一头青丝落在靠枕上,衬得脸色雪白,显出几分柔弱来。 百一嘻嘻笑着把绣裳新做的夹衣拿给郑青鸾看,鹅黄的袄,玫红的裙,靓丽又娇俏。却怎么也不合如今的心情。 郑青鸾上下翻看一遍,“手艺真好!想必也合身,不用试了。再劳烦她做几身深色的,不要什么花纹。素色的就好。” “主子?”百一有些不解。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郑青鸾放下手中的书卷,“本来也打算素食三个月的。可边城还真不具备素食的条件。不过,穿素服还是能得。” 百一愕然!之后心里难免酸酸的软软的。向来‘长不避幼,尊不避贱’,而主子能为死去的人,做到这一点,实在难能可贵。 所以,百一出去交代百二,让梅香准备饭食也尽量清淡些。不用多久,七七四十九天的素食,帅府还是凑得出来的。 郑青鸾今儿的晚饭就是酸菜米分条馅的饺子。 巧算在一旁解释,“这酸菜还是无婶拿过来的。不比咱们以往吃的。因边城秋日短,白菜压根就没长成,都是大叶片子。口感可能不如您以往吃着的好。” “差别能有多大?”郑青鸾笑道,“我也不是讲究的人。能吃到这一口已经不错了。往年在家,也是把酸菜放到过完年才吃。二三月里,可没什么菜蔬填肚子。无非是酸菜酱菜咸菜。有什么可讲究的。这边城,只怕只有无婶能拿出两罐子这东西来。” “可不是?”巧算笑道,“听说铺子里的干菜如今都顶上两斤羊肉的价钱,没来边城以前,哪里想到为个吃食,能如此艰难。” “明年就好了。”郑青鸾笑道,“等自己家有了地,一家种上三两亩菜,吃不了的晒成干,冬日里再不怕的。” 郑青鸾吃了二三十个,才放下筷子。“你们也吃吧。味道还不错。” 百一几个笑着应了。巧算倒是先把放蜜饯果子的匣子抱出来,放在郑青鸾手边,“没事嚼两个,要不然嘴里没味。” 郑青鸾一笑。巧算总是有意无意培养她一些小姑娘的爱好。她也接受这份好意。取了蜜枣含在嘴里。巧算这才心满意足的笑着吃饭去了。 夜里的风比白天更猖狂。 郑青鸾也久久无法入睡。冷兵器时代大的战场,这是她两辈子第一次见到。心理上没有冲击是不可能的。要说她真是为了烧死那两万人感到不安,那还真不至于。‘慈不掌兵’,这话她一直牢记。真正让她寝食难安的,其实是来自心里的压力。这个冷兵器时代,不仅对敌人残酷,对萧家军又何尝不残酷?一个不小心,数以万计的人将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而这个代价,对于她来说,还真是难以承受之重。 风卷着雪花击打着窗棂,外间百二和绣裳已经睡了,传来悠长的呼吸之声。她翻了个身,压下心头的千般思绪,沉沉的进入梦想。梦里,那一望无际的大海上,漂着一艘巨大的船,船头上的人衣袂飘飘,不是萧云峰是哪个? 而此时身在琼州,站在船头迎着夜风的人,显得有些狼狈,哪有郑青鸾梦里的衣袂飘飘。 “主子!”萧大快步上前,把披风给萧云峰寄上,“夜里风大,您回船舱吧。” “无事!”萧云峰脸上有了些轻松的笑意,“这几股海盗的老巢算是被咱们给掀了,暂时成不了气候。缴获不少,还顺便练了兵,这几个月飘在海上,也不是没有收获。就是不知道边城如今怎样了?” “应该没有大事的。”萧大斟酌道,“边城太远,鞭长莫及。好在水师这几个月在海上飘着,已经完全适应了。也能远距离作战了。主子的计划应该马上可以进行了。” 萧云峰点点头,“这次把人带到海上,给的给养不足。就是为了培养他们在海上的生存能力。还好,没叫我失望。如今把这些人扔到船上,他们在海上生存一两个月还是不成问题的。” “不过海鱼海鲜也算是吃的够够的。没有水喝的日子真是再也不想过第二遍了。”萧大小声的抱怨。 萧云峰呵呵笑了两声,“你以为我乐意啊!我宁愿到草原上放羊牧马去,也不愿意飘在海上钓鱼。人啊!还得脚踏实地才过的踏实。” “今年的年都是在船上过的。”萧大不满的道,“回去给这些猴崽子放两天假。” “成啊!”萧云峰看着尽在眼前的海岸线,“我也正好休息两天。顺便看看各方的消息。到家后,先把边城的消息给我找过来,我这心里老大不踏实。” 琼州的萧府,萧云峰洗漱过后,灌了两壶茶水,吃了四笼包子,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萧大见主子神色惬意,才面色奇怪的把整理好的消息递给萧云峰。然后小声问道,“主子,我还没来得及梳洗,要不您先看着,我一会再过来。” 萧云峰斜了萧大一眼,肯定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不然这小子不会这么积极的躲着自己。见他说的也确实可怜,满身的海腥味能把人熏晕过去。他摆摆手,萧大一个健步就窜了出去,一晃就不见人影。 萧云峰瞬间就沉了脸,能躲得如此干脆,看来是出大事了。 他一张一张往过翻,越看脸色越黑。剿匪!火烧北胡!呵呵!郑青鸾!你够胆! 萧云峰一时间有些咬牙切齿起来!诚然,郑青鸾的做法是没有错的!不仅没错!而且干的漂亮!可也太过冒险。完全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她怎么就不明白,萧家经不起她出意外! 他烦躁的在房里转悠,看来得赶紧结束南边的差事。这姑娘不能再放任下去了! 想到镇北军,武家,宁妃,三皇子,皇帝,他的眼里就满是寒意。想算计萧家军,这手段未免太龌龊,太没有下限。 这幅无耻的嘴脸,直让萧云峰心里犯恶心。他再次怀疑,这样的皇家,这样的朝廷,值不值得他尽忠。 掰着手指,把皇子们一个一个往下排,还真找不出一个有明君之像的人。 难道萧家要一直这样下去吗?萧云峰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 江阳长公主一直没能回到西山,她的别院之中。被皇上以天气寒冷为由,留在了宫里。 朝华宫是她幼年就居住的宫殿。一直给她保留着。 曾经,她是整个王朝的明珠。 可这份殊荣,这层身份,也给她带来无尽的痛苦。 皇上给的尊号,对于她来说,更像是个囚笼。将她牢牢束缚在这宫墙之内,再次成为为皇权牺牲的交易品。 她手里把玩这锋利的簪子,常常想,要是就这样划破自己的喉咙,是不是就能解开绑在儿子身上的绳索? 不!不能! 但她还是得做点什么,让这个皇帝哥哥知道,他的算计,也得有人来配合才成。 尖利的簪子,划过手腕,血一点一点滴了下去。显示恩宠的杏黄色床幔,浸上鲜血,露出几分讽刺来。 江阳长公主看着血一点点的流失,嘴角牵起让人心凉的笑意。直到意识慢慢模糊,才使劲扔了手里的簪子,惊醒值夜的宫人。 她还不能死!她得活着! 但她也不是任由人摆布的! 宫人手执宫灯,轻轻的靠近床帐,等看到滴血的手腕,才发出尖细而惊恐的叫声。 长公主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在宫人们的尖叫声中,放心的晕了过去。 皇兄,妹妹期待你的表现--- 长公主昏迷前,如是想! 第162章 往事 第一百六十一章往事 泰安帝站在江阳长公主的床边,看着她惨白的脸色,微弱到几不可闻的呼吸声,不心疼是假的。人心都是肉长的,对他而言,世上最亲的不是皇后,不是宫里的嫔妃,更不是时时想算计他屁股底下那张椅子的皇子们。而是这个一母同胞的妹妹。即便是瑞亲王叔,也隔了一层。 如今,看她这样了无生机的躺在这里,心里也不是滋味。尽管他心里明白,这个妹妹根本就不想死,是拿自个的命在反抗。以江阳的手段,若是真想死,还能叫人发现了?可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真叫泰安帝心疼。她有千万种反抗的手段,却独独选了伤害自己这一个,怎能不让他动容。这是对镇北军算计萧家军有多大的不满,才做到这份上!是怕他这个做皇帝不肯处置罪魁祸首吗? 还真是让人头疼! 江阳长公主缓缓的张开眼睛,还带着几分迷茫。手腕上的疼痛让她马上想起自己现在的境况。她把视线转过去,看到泰安帝红着眼睛站在她的床边,面色有些疲惫憔悴。她把头扭向一边,不想看第二眼。 泰安帝看江阳的样子,马上呵斥道,“你也是有儿媳妇的人了!不是三五岁的孩子。你闹什么?有什么不满的尽管说出来!还学会在自己身上动刀子了,要是母后还活着,能让你如此混账。” “呵呵!”江阳长公主的笑声很轻,“母后要是活着,你当然也不敢如此混账!” 有这么说一个皇帝的么?“放肆!”泰安帝拉下脸,“怎么跟朕说话呢?” 江阳长公主捞起床上的靠枕就朝泰安帝扔了过去,“就放肆了!怎样?杀了我啊!满门抄斩啊!你不就会这些吗?” 泰安帝一挥手把飞过来的靠枕拨向另一边,“宋明珠!你少在这里跟我胡搅蛮缠!”他气的用手指着江阳长公主,叫着她的闺名,“宋明珠我告诉你,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江阳长公主一愣!宋明珠这个名字她都快忘记了!“你还有理了?”长公主坐起身来,“我就是不想活了,我要去下面,我要亲口告诉母后,这些年你是怎么待我的!” 泰安帝瞪了自个妹子一眼,在房里转了两圈才平了心里的怒气,“怎么待你的?你是朕的亲妹子!谁见了你都得让三分。都是朕把你惯坏了!全天下你瞧瞧去,谁敢这么跟朕横眉竖眼的说话?一个不高兴,你就敢把东西往朕身上摔!”说到这里气又上来了,“萧云峰那兔崽子就是随了你了!” 江阳长公主顺手又扔了一个靠枕过去,她红了眼睛,面色也寒了下来,“你坑了我一辈子也就算了!还想坑峰儿!只要我活着,你就休想!” 泰安帝面色一沉,“宋明珠,别不知道好歹!从古至今,哪朝的公主有你这份尊荣?还想怎样?” “尊荣?”江阳长公主冷笑一声,“守着冷冰冰的尊荣就是好日子了?”她的眼泪瞬间滑下,“你明知道我跟萧鹏飞情投意合,却暗示父皇将我许给杜家!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让萧家记下这个夺妻之恨吗?” “杜家的杜梅朗,你明知道他和他爹是不一样的人!虽身患隐疾,却是个心思清正的君子。你假借我的名义,将他的隐疾公之于众,又安的什么心思?不过是要逼死那杜家的大郎,再让我守望门寡,向父皇表示会宽待贵妃一脉。” “光这样也就罢了!你为了把萧家绑在你的战车上,不惜算计我跟萧鹏飞,让杜家对萧家更是恨之入骨。” “真是好算计!萧家你用了个彻底干净,用完之后,自有杜家替你出面料理萧家!” “直至今日,杜家依然咬着萧家不放,可不就是当日你就布好的局!” 江阳长公主声音轻柔,一字一句的说着她以前从没说出的话,“而我,这个皇帝的亲妹子,就是你无往不利的棋子!” “别人家夫妻恩爱,儿孙绕膝。我呢?抱着所谓的‘尊荣’孤零零的等死!” “哥哥!”长公主苍白的脸上挑起一抹笑意,“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劲?” “继续当一颗棋子!然后默默的看着你们算计我的儿子。直到他走上他爹的老路,死无全尸!是吗?” “真要让我把这些所有的痛苦都承受一遍,才准我寿终正寝吗?” 江阳长公主的一番话狠狠的砸在泰安帝身上,让他有一瞬间的错愕!她知道!她竟然什么都知道!“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开始我就知道!”江阳长公主垂下眼睑,“从一开始我就知道。父皇也是知道!” “父皇看似宠信贵妃一脉,其实不然!那只是父皇为了磨练你这个太子,而选得磨刀石。” “只是你的表现太让父皇心寒。他没有想到你会拿我做棋子。” “你不是一直好奇,父皇为什么会把麒麟卫交到我的手里吗?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怕我受苦,怕我不能自保而已。” “在父皇眼里,这个江山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母后和我们兄妹。所以,你的做法即便让他不满意,他也依然没有另立太子的打算。因为他知道,废了的太子难有善终。只要能让你平安,哪怕给天下一个不合格的天子又如何?说到底,天下人与他何干?真要有爱天下之心,就不会篡位谋权了。不过是被前朝逼迫的太狠,没有好日子过而已。” “而且,只有你继位,我过的才能恣意一些。他知道,你虽然利用我,但心里也疼我。保我平安,大概还是能的。” “所以,父皇加倍的疼峰儿,一再的明里暗里告诉你,这孩子身上也留着宋家的血。”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父皇当日,似乎早就猜到会有这样的结局。舅甥相疑!最了解你的还是父皇!” “父皇给了我麒麟卫,给了瑞王叔紫金鞭,你到现在都没想过是为什么吗?” “母后临终让我们兄妹相互扶持。所以,为了哥哥,牺牲自己的婚姻算什么?即便最后牺牲了我心爱的人,那又怎样?在哥哥和丈夫之间,我选择了哥哥!” “可是!我不能再牺牲我的儿子!这是我的底线。” 说完这些,似乎也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身体向后倒去。她闭上眼睛,一副再不会开口说话的样子。 泰安帝有些懵! 这是他从来都不知道的事! 是真的吗? 他把目光转向躺在床上的妹妹,如果问这世上谁不会害他,那答案只有一个,江阳长公主,他的妹妹。他坚信这一点。 至少,他一直知道,这个妹子从来不会对他说谎,也不屑做表面功夫。她的爱恨全都写在脸上。 如今,她以这样的方式亮出底线,让他心里酸涩不已。 “你放心,峰儿不会有事!”泰安帝向殿外走去,“你安心养着,不要再拿自个的身体开玩笑。没有你,只剩下哥哥一个人,孤零零的有什么趣?” 江阳长公主的眼泪从眼角流了下来,直到脚步声远去,才重新睁开眼。 峰儿在南边,兵已经练得差不多了。真要是出兵,在茫茫大海上,如果有人躲在暗处算计,那可就危险了。镇北军的事情一出,她的心就揪起来了。这样的事情,绝不能出第二次! 她这个母亲,能为自个儿子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既然皇上答应,那就一定会做到。 她重新闭起眼睛,陷入黑沉的梦里。 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朝华宫半夜闹起来,把整个太医院都给惊动了。皇上一直守着,直到天亮才离开。 据说,长公主跟皇上又大吵一架。 当然了,这在宫里人眼里,一点也不新鲜。 这对皇家兄妹,只要见面,就没有不掐的。以前长公主住在西山别院,离得远了,想掐也掐不起来。如今回到宫里,那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和皇上吃饭,一个不如意,都能摔碟子扔碗。 都说,这是把妹妹当闺女宠呢? 可皇帝的闺女也很怨念。拉倒了,也没见父皇宠哪个女儿宠成这幅德行。 瑞亲王自然也得了消息,一大早就进了宫,看到像霜打了茄子似得皇上,不由皱眉问,“这是又怎么了?你们俩打小就这样,为了一块糕点也能掐起来。如今都是一大把年纪了,也不省省心。还想让我给你们断官司还是怎么的?也不想想你们如今是什么身份,闹的人尽皆知不丢人吗?不是我说你,珠儿是个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让着她些又如何?非得让她闹起来!”瑞亲王这番话,轻易的将这场冲突,定性为兄妹俩闹脾气。 泰安帝心里一暖,“我还不让着她吗?现在这脾气越来越大-” “那又怎样?”瑞亲王截下话头,“她是皇兄皇嫂的掌上明珠,在皇嫂还在世的时候,可是不曾受过一点委屈。到了现在,坐在皇位上的是嫡亲兄长,自然是想怎样就怎样?脾气大点怎么了?她生下来就这幅脾气!脾气是爹妈给的,改不了了。” 泰安帝一噎。这话是说要怪就怪自家的父皇母后吗? 伺候的宫人跪了一地,瑞亲王果然够强大!胡搅蛮缠的功力也不在长公主之下。 第163章 郑家进京 第一百六十二章郑家进京 宫里的消息,郑青鸾是不知道的。 此刻,她正翻看这萧云峰让人送来的东西。当然,也包括一封特别厚的申斥信。 郑青鸾撇撇嘴,看过就算了,压根就不往心里去。见送来的东西大部分都充满异域风情,就知道这是清剿海盗的战利品。多是一些象牙宝石。宝石的个头不小,但纯净度并不高。这可能跟打磨技术有关。最让郑青鸾喜欢的,还是一小匣子的钻石,大小不一,颜色也有好几样。“把这个单独收起来。”郑青鸾吩咐巧算。 “是!”巧算嘻嘻一笑,“这些宝石打成首饰,够主子戴半辈子的。” “不至于!”郑青鸾抿嘴一笑,“把那些宝石,选出来一些,给各府的女眷送去。这些夫人们请安也不曾断过,总不能没点表示。” “这些东西,可不多得。挺贵重的,怕她们不敢收。”百一笑道,“这些人每次过来也就拿点家里的吃食,或是带点自个做的针线。主子给这么重的礼,怕她们以后不好上门。” “把这些东西的来处跟她们说清楚就是!”郑青鸾扒拉着手里的香料,“在别处贵重,但作为战利品,不值当什么,都是无本的东西而已。” 百一还要说话,见萧二朝他摇摇头,这才把要出口的话给咽了下去。 就听郑青鸾在吩咐巧算,“这些香料,我是用不上。这些将领家里,有女儿的,就多添一份这个吧。省的放在库里,糟践了好东西。” 巧算心疼的应了一声‘是’。”别心疼了!“郑青鸾摆摆手,”不过是用不上的身外之物,哪里就值得你们这样。“百一不好说什么,问道,“那这些糖果和药呢?” 郑青鸾先是一愣,才反应过来,这问的是巧克力豆和咖啡豆。“把糖果拿一小罐给飞燕那丫头,其余的都放在我屋里吧。” “药可不能乱吃!”百一边收拾边道,“让药杵来瞧瞧是什么东西,再用也不迟。” “都说了,那不是药。”郑青鸾无奈的解释,“那叫咖啡,在当地,它的作用跟咱们喝的茶差不多。” 百一嘟了嘟嘴,“还是让药杵看看再说吧。”说完,就收走了。 郑青鸾知道,自己想喝到嘴里,基本没有什么可能了。百一她们对入口的东西,把的特别严。即便是萧云峰送过来的也不行。 见郑青鸾没有其他交代,伺候的人都退了出来。 百一问萧二,“你刚才拦住我的话,是个什么缘故?”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问你,主子这是第几次给各府送东西?”萧二笑的高深莫测,问了这么一句。 “第二次!”百一想了半天,才皱眉道。 “第一次送了什么?”萧二挑挑眉,提示道。 “是主子生日时,侯爷送来的海货。”百一说完,才露出恍然之色,“你是说,主子这是给侯爷造势呢?” “差不多吧!”萧二点头,“大概就是这层意思了。” “还真有这个可能!”百一沉思道,“这是不动声色的把侯爷的讯息告诉大家了。” 萧二点点头,笑道,“送东西的时候,该怎么说话,不用我再提醒了吧。” 百一笑着点头,“明白!”不就是不动声色的告诉众人萧家的主子在南边练成了水师,还打了大胜仗吗? 萧二这才转身朝前院去。心里难免感慨,这小主子对自家主子,那真是好的没话说。 百一进了里屋,郑青鸾抬头问道,“这下可明白了?” “明白了!”百一点点头,不好意思的笑笑。 “以后还得多动动脑子,你跟萧二比起来,在格局上,显然是不够的。”郑青鸾有些遗憾,她还打算培养这丫头呢。 百一不以为意,笑道,“我就是伺候您的丫头,要格局干什么?” “不思进取!”郑青鸾白了百一一眼,“瞧瞧人家飞燕,再瞧瞧你们-” 百一无奈一笑,转移话题,“主子这两天不去军营,是哪里不舒服吗?” “身体好着呢!”郑青鸾放下手中的书,小声道,“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看这个东风什么时候起了。” 百一心里一紧,知道主子说的是和鞑子开战的事,也就不敢深问。笑道,“不出意外,咱们今年应该能回去了吧?” 郑青鸾点点头,应该能吧。只是那个农家小院,怕是暂时回不去了。春闱快开始了,家人应该已经进京了吧。 --- 跟郑青鸾猜测的一样,因为再有个二十来天就春闱了,郑家也就不敢耽搁,按照之前一家人商量好的,全家进了京。 老家的一切都托付给郑老四和族里,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郑老二一家因为二郎在京里,也就一同进了京。 汪兴华的调令,几乎同时下来。也就名正言顺的一路往京里去。 路上有汪兴华和郑老二上下打点,走的颇为顺畅。 钱氏一路上皱着眉头,朝梅氏抱怨,“都活了半辈子了,如今反倒背井离乡。” “哪里是背井离乡?”梅氏笑道,“再往前一步,可就是凤冠霞帔加身,怎么说的这般凄凉。快别这么想!不吉利。” 钱氏点点头,“我也就是心里没底。京城,那可是天子脚下。还不定怎么着呢?” “这个担心就有些多余!”梅氏宽解道,“咱们有现成御赐的府邸,又紧挨着常宁侯府,有什么可担心的?你啊!是没地种就心里不踏实。这个你放心,二郎来信说,府里地广着呢。你想种什么都有地方。出产养活一家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钱氏不好意思的笑笑,“还是嫂子知道我。” 郑青蔓在一边听的嘻嘻笑,“三婶,咱家如今又不是不赚钱!每月的出息不少,咋还不踏实呢?都照你这样,京里那些普通百姓的日子该怎么过?” 郑青桔倒是理解的道,“我这心里也不踏实呢!日子好是好了,就是变得太快,心里空落落的。反倒不如以前踏实。” “到了京里,只管挺胸抬头。”梅氏笑笑,“咱们家鸾儿如今非同一般!都是靠着她自个的本事。所以,没人敢瞧轻了咱们。你只管踏踏实实的。” 小八趴在钱氏腿上,点点头,“我二姐厉害着呢!没人敢惹咱们。” 众人都被这话引的笑了起来。 三郎和五郎情绪却有些复杂。一方面是不舍,毕竟是从小长大的地方,而且如今两人都是秀才功名,在县学也结交了几个同窗好友,只怕到了新地方,一切又得从头开始。另一方面又很憧憬,毕竟京城是另一番的繁华。 郑老三看着两个儿子,心里一笑,到底年少,不知愁滋味。这一家子在京城的好坏,全系在鸾儿一人身上。 二郎等在通州的驿站。这里距离京城还有一天的路程。同他一起的还有留守侯府的管家萧平。 杂事自有萧平处理。安排的妥妥当当。 在这天傍晚,果然接到了人。二郎上前给长辈磕头,显得很激动。 “爹,三叔,路上还好吗?”二郎关切的打量二人,“娘和三婶呢?” “进客栈再说话吧。”郑老二斥道,“还是没点稳重气。” 二郎一笑,也不往心里去。知道这是当爹的独有的关心方式。 一家人进了客栈,才相互见礼。此次来京,家里的下人都带着过来了。自然万事有人打理,不用为琐事操心。 这里面最兴奋的就数老福头一家了。想起当初被卖出京时,何等凄惨?没想到人生的际遇真是难说的很,谁能想到,他还有回来的一天! 如今的郑家看起来虽然不如文远侯府显贵,可要真说起权利来,文远侯府算个p!郑家的小姑奶奶手里攥着十万萧家军,这是何等权势。更何况,这位小姑奶奶刚打了胜仗,封赏却一直没下来。他也是在京里混迹了一辈子的人了,什么没见识过?猜度着这不过是等着春闱之后,推恩到父兄身上罢了。所以,在他看来,老爷这次进京,即便不能金榜题名,位列三甲,也没有大妨碍。皇家的这个赏,小不了!毕竟还得继续用萧家军不是? 等他认出萧平,心里就更踏实了。萧平可不是一般人,这个人曾是萧家的管事,但在萧家出事前,就被放了出去。而如今却出现在这里,很显然,这个人又重新回了萧家。或者说,人家一直就不曾真的离开过萧家。不管是哪种情况,这个人都是必然是萧家的亲信。 这会子见他为郑家这般尽心尽力,妥善打点一切,就知道萧家对郑家的态度,可不是一般的重视。 人家尽心,是人家的心意。作为郑家的管家,他可不能这么心安理得的受着。忙上前笑道,“真是劳烦您了。” 萧平对郑家的事,可以说是了如指掌,见这位老管家笑的满脸褶子,客气道,“应该应分的!又不是外人。”心里也不是不感叹这家伙的运气,被主家发卖的奴才多了去了,还真是没见过这样翻身的。郑家有这么一位熟悉京城的管家,他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的。觉得肩上的担子,不再那么沉重了。 第164章 懂自保 第一百六十三章懂自保 郑家,农户,真正的小户人家。 可就是这样一家人,一入京城,就如同一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水波乍起。 与常宁侯府比邻的郑家,当真是宾客盈门。皇上给了赏赐,长公主派了心腹,瑞亲王府的世子亲自送来厚礼。上面的态度非常明显,这一家子有皇家罩着,谁也不敢轻慢。 皇子们纷纷打发人表示关怀,勋贵们也纷纷送上厚礼,表达亲近之意。 不管真实意图如何,是不是作秀给上面的人看,这些举动都迅速让郑家在京城立了足。 看着摆满贺礼的院子,钱氏有些手脚发软。这里面的东西随便拿出一件,都够小户人家几年的开销。怎能不让她受惊?凡事都讲究个礼尚往来,收如此厚礼,将来可是要还礼的。 郑老三微微一叹,他这些日子为了避嫌,以读书为由,一个客人都不曾接待。全由郑老二和二郎汪兴华出面打理。他这般态度,没想到也没有阻挡住这盈门的宾客。由此不难看出,萧家军对朝廷的作用,远不是举足轻重能阐述的。而这股子力量,如今握在自家还没成人的小闺女手中,也就注定这孩子从朝堂的旋窝中脱不了身。让人好不忧心。 五郎宽慰道,“咱们该干什么,还得干什么。他们来示好,也不见得咱们都得接着吧?”他指了指院子里的东西,“让人登记好,就入库吧。娘,您也不要觉得心里不踏实,这点子东西,人家压根就没正经放在心里。都是做给人看的。”他用手指了指上面,“毕竟咱们初来乍到,京城水深,你只当这是皇上的恩典就行了。只要把跟常宁侯府亲近的人家记下来,平常走礼别忘了就行,别的人家,无所谓。”他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看了一眼杜家送来的礼。 钱氏点点头,“娘知道怎么办了。” 在一边守着的萧平和花嬷嬷暗暗松了一口气,郑家都是明白人啊。 三郎低声吩咐老福头,“把亲近人家的礼单独列一本账。不仅包括萧家,还有二郎哥的朋友同僚,梅家生意上的伙伴,姐夫衙门里的上司同僚。再问问萧平,把跟侯爷和鸾儿关系亲近的人家,重点记下来。各位皇子公主宗室的礼,又单独开一本帐。这些贵人,咱们一视同仁,该敬着还得敬着。” 郑老三看了看两个儿子,满意的点点头,就回屋看书了。这些庶务,他们就能处理明白。 郑青桔带着丫头过来,扶了钱氏往屋里去,“您这几天心里不踏实,没歇好觉,现在歇着去吧。这些事,有我呢。”不由分说的把钱氏送进屋里。 钱氏也不执拗,这几个孩子的适应能力,比大人强多了。 郑青桔叫了周海的婆娘周嫂子,叮咛道,“入库的时候,小心一些,上面的贴的签子,也别往下撕。往后少不了给别人家走礼,把这些东西岔开了送,别闹出把东西原样送回原主的事就行了。我刚才瞧了,虽然看着东西不少,但都是市面上能见到的东西,没什么要忌讳的。要真是碰见有几个特别的,你单独拿出来。要是心里没谱,不妨拉了侯府的花嬷嬷,让她过过目。福家的两个儿媳妇,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你们一起打理,出不了差错。”自己家又不是大户,当然得算计着来。不用了他们,难道还等着放在库里发霉吗? 周嫂子连声应下了。这些下人里,就她是没见过世面的,但在郑家,谁也不敢小瞧她,一方面是因为她忠心,二方面是因为自家男人跟着二小姐,正当用。说到底,这郑家如今的体面都是靠二小姐撑着。 萧平和花嬷嬷见了郑家的处事,真是满心轻松。这主子的岳家,有没有大本事,如今还看不出来,但光凭这不扯后腿的样子,就足够萧家满意。更何况人家的闺女确实本事了得。于是两人更加卖力,帮郑家熟悉京城。 春闱马上就到了。 郑家在京城引起的风波马上被春闱所替代。 全国各地的举子齐聚京城,街上也比平时显得热闹了几分。 郑老三也接到了两个同年的邀请,带着鬼五去了约好的茶楼。 这两人一个叫穆从林,一个叫何钦洲,年纪和郑老三相仿。又都是出自一省一府的老乡。如今他地相聚,自有一番感慨。 “郑兄如今是贵人了,能屈尊前来,真是我等的荣幸。”穆从林打趣郑老三。 “穆兄见笑了。”郑老三摆摆手,“说什么贵人不贵人,苦乐自知罢了。” 穆从林还要说话,却被何钦洲给拦了,“郑兄慈父心肠啊!此次邀请郑兄,还真是有事相求。” 穆从林心下一突,一句‘慈父心肠’,他才恍然,险些又得罪了人。说什么‘贵人’,不是往人家心口上捅刀子吗?谁家的孩子谁心疼,这郑家的女公子小小年纪,能有如此的才能,可见在家里,也是千娇万宠的。甚至是当成儿子在教导。否则这一身本事从何而来。而能把女儿培养成这样,可见在这位郑兄心里,把这个女儿看的极重。自然不愿意看到女儿涉险。而他的这份尊贵,却恰恰是女儿战场上拼命才换来的,心里得多难受啊。他也是当爹的人,这份心情,也就很好理解。他讪讪的道,“在下失言,还望勿怪。” “无妨!”郑老三宽厚一笑,“都是人之常情嘛!”人人都是先看到繁花似锦的表面,不曾深想这背后隐藏的心酸,他转移话题,“不知所求何事?如若能帮得上忙,自然不会推脱。” 何钦洲沉吟了一下,才道,“此次的主考官,是李平年李大人,据说他跟老兄家有些交情,不知道是与不是?” 李平年,当年庭审郑青鸾的钦差,探花出身。这能算是交情吗? 郑老三皱眉道,“有些交集,但万万不敢妄言交情。” 何钦洲笑道,“认真算起来,郑兄家的女公子,算的上是李大人的学生,怎不是交情呢?” 这话也不算错。 主考被考中的学生称为恩师,这是官场上的规矩。而且这层师生关系,在官场上,也被看的很重。 郑老三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他可不愿意考前就跟主考套交情,不仅毫无意义,还会平白惹一身骚。沉默了半晌,才才憋红了脸,道,“两位兄台的话,真是羞煞我了。”他站起身来,拱拱手,转身走了。 怎么就走了呢?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何钦洲和穆从林两人目瞪口呆,看对方的样子,反倒是他们的话,让人家无地自容了。可是他们说什么了吗? 穆从林琢磨了半天,一拍大腿,懊恼的道,“今儿真是糊涂了。白白的得罪了人。” 何钦洲一脸迷茫,“怎的就得罪人了?也没说什么啊?” “咱们说李大人是那位女公子的恩师,那此次春闱之后,李大人和郑兄的关系又该怎么说?父女师出同门?伦理纲常全乱了!这不是明晃晃的羞辱人家吗?”穆从林小声解释。 “这么说是不是有些牵强?”何钦洲皱眉道,“他们家父子三人同一榜中了秀才,这又怎么说?” “那就是人家不愿意瞎参合,找了个理由推脱了呗。”穆从林这会回过味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一直觉得这郑叁水是个憨厚的老实人,如今才明白,他们还真是走了眼了。人家能把家里的孩子教的个顶个机灵,本人怎会没几分真本事? 隔壁的雅间里,瑞亲王陪着微服的泰安帝听壁脚。 泰安帝放下手里的茶盏,笑道,“这郑叁水还真是个机灵又有分寸的人。” 瑞亲王有些无语,“只看郑青鸾那丫头,就知道这郑老三是个什么样的人。何况,自从郑家进京以来,那么多上门送礼的,愣是没人见到过这正主。这人究竟怎样,也能估摸出两分来。”还用得着这么偷听吗? “那这些年他们在乡下的日子,怎么过成那般模样?”泰安帝摇摇头,一副不赞成这话的样子。 “出了萧家的事,您觉得真正的聪明人会怎么做?”瑞亲王呵呵一笑,“混的风生水起?还是老实木纳到没人注意,没人想起来?” 泰安帝一愣,随即点点头,“这还真是个识时务的人。” 瑞亲王这才点头道,“正是这个话。不仅识时务,还很是有些自保的手段。” “懂得自保就好!”泰安帝笑道,“懂得自保,又识时务,这样的人,才让人放心。” 瑞亲王没有说话,不过心里也是赞同的。凡是善于自保的人,都异常惜命。那么这样的人,做事为人难免中庸一些。不会行铤而走险之事。那么郑青鸾在萧家军中的威望再高,威胁也就不大了。 “春闱的事,你让人盯着吧。这个郑老三不论如何,也要让他中的。”泰安帝叹道,“在北方种稻,这是关系民生的大事,为他破例,也没什么不可以。” “我调看了郑叁水秋闱的卷子,虽然说不上花团锦簇,但也算得上中正平和。言之有物,又不夸夸其谈,很务实。春闱,让他自己发挥,未必就不能高中。”瑞亲王低声把情况说了一下。 “哦?”泰安帝脸上就有些笑意,“那就先不用管,看看再说。如果到时候真没过,你再出手也不迟。”如若靠他自己就能出头,这个人的本事就更让人放心。 瑞亲王点点头,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第165章 春闱 第一百六十四章春闱 春闱如期而至,郑家请了名医,帮郑老三检查完身体,确保身体情况能支撑考试,才把他送入了考场。 为期九天的考试让这一群举子在这初春的天气里,吃足了苦头。考舍很狭小,只有两平米的大小。一张能移动的木板支在两侧的墙壁上,充当书案,也是出入考舍的格挡。里面还有一张固定好的木板,位置较低,白天充当椅子,晚上就是简易的床。真是太简陋了。但郑老三的处境应该算是还好。考舍的位置很好,虽然外观上看不出不同,但郑老三还是敏感的意识到了什么。这间考舍不冷,他坐在靠后墙的木板上,身子往后靠了靠,后墙还有些温热。他心里马上明白,这是有人偷偷把一切都打点好了。能把手伸到这里,还做的悄无声息,除了萧家,也想不到其他人。心里微微一叹,对这个身份尊贵的侯爷女婿,难免满意的两分。没有萧云峰的吩咐,下面的人考虑不到这么仔细。难为这孩子凡事都做在暗处,没有丝毫表功的意思。让人心里就更熨贴了。 郑老三的身体情况,他自己也是知道的。因此丝毫都不敢大意。心里知道有皇上在那里打底,也没有什么心理压力。心态放松之下,发挥有些超常,第一天考的还算是满意。但到了晚上,就变了天,外面一时间寒风凛冽,二月末又飘起了零星雪花。郑老三的所有衣物都是大毛的。这会子他紧靠着墙壁,倒也睡的安然。 第二天考场抬出去几十个人,但郑老三的状态始终不错。 郑家人守在考场外,战战兢兢的看着每天从考场里抬出来的人,一天一天的等到最后。直到考完,看见随众人一起出来的郑老三,虽然显得有些邋遢,但精神不错,两眼神采奕奕。才舒了一口气。 钱氏伺候自家男人在水里泡了半天,才准起身。外面早有长公主派来的御医等着,诊了脉,确认身体康健,一家人才露出了笑脸。 等外人都走了,郑老三才笑着把萧云峰的安排小声说了,“这孩子,还算是有心。”语气里带着感慨。 “嗯!”钱氏点点头,“能为咱家做到这一点,着实不容易。”科举是多大的事啊!能冒险把人照顾的这么好,在钱氏看来,是得花大力气的。这次的天气一场,有多少人身体都吃了亏。好好的人都受不住,回来且得大病一场。自家男人这半个病秧子,反倒好好的。可见人家十分用心。不由的对小女婿也满意了起来。再加上长公主派来的御医,钱氏心里更熨贴。能把自家的事放在心上,至少说明萧家和长公主对自家姑娘是满意的。那以后把闺女嫁过去,日子也好过一些。 五郎和三郎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想起这些日子在坊间听到的传言,小妹的名声实在算不上好,胭脂虎的名号她戴的妥妥的。当然了,这些话是不能被自家爹娘知道了。省的生闲气。 郑青桔也是听采买的婆子说了一嘴,心知这些人是不会跑到钱氏面前嚼舌根的。也就没在意。厉害点怎么了?胭脂虎也没什么不好!自己过的舒服就行了,名声能值几两银子?对这些话她是嗤之以鼻的。至于连累姐妹名声的话,更是放屁。谁在乎! 老福头机灵,观察了主子的反应之后,果断的掐断了流言。 所以,郑老三和钱氏应该是不知道的。 萧云峰的这个反应,让一直为小妹忧心的三郎和五郎放了心。对萧云峰也多了些好感。 等待揭榜的日子,还真是让人心焦。十天后,榜贴出来了。郑老三考中了一百一十三名。在三百人中,好似挺靠前。其实不然,这个成绩在殿试时,还是挺危险的。一不小心,就被打入同进士的行列。每科考毕,录取人数自一百至四百余名不等,分为三甲。第一名至第六十名都是称为进士,为一甲。头甲三人,即状元、榜眼和探花,赐进士及第;第六十一至第一百二十名为二甲,二甲诸人赐进士出身;第一百二十一名到最后一名为三甲,三甲人数最多,赐同进士出身。 都说同进士犹如‘如夫人’。可见这样的出身,在官场上难有大进,当一辈子官,可能都在五六品上徘徊,能冲到四品,那绝对是凤毛麟角。而且科举是一次定终身,如果被定为同进士,那么这个标签就会跟随一辈子。所以,很多人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都不会轻易的下场,就怕一个失误,名次上没上去,反倒耽搁一辈子。宁愿晚上几年,也要求个把稳。 郑老三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真实成绩。但不管是哪一种,总算让一家人把心放到了肚子里。想必殿试之时,即便表现不尽如人意,也不至于把他点为同进士。 殿试的时候,郑老三远远的看见了皇上。跟这些激动的考生不同,他对这个皇帝的心思是复杂的。如今入闱进了殿试考场,之后也可以称为是天子门生。可心里怎么反倒没有之前想像中的激荡呢? 考题是皇上亲出的,只有两个字‘富民’。 郑老三皱眉,这个命题很大。与其蜻蜓点水般的全面阐述,不如抓住一点深入剖析。想到之后即便考中,也要专心农事之事,心中就有了主意。将农事中,从土质分析,到农时灌溉,再到种子改良,最后说到农具革新。全都是些便于实施的务实之言。 泰安帝果然留意了郑老三的卷子,见李平年等人给评语还不错,排了一百零九的名次,也就点点头,没再干预。 等报喜的在郑府门前,恭贺郑叁水得中,赐进士出身时,一家人才算是喜形于色。 郑叁水进宫领琼林宴时,泰安帝召见了郑老三。 见此时的郑老三面容沉稳,进退有度。泰安帝心里就有了几分好感。 “咱们虽是君臣,但也算得上是亲家。你家的小闺女是朕的外甥媳妇,算不得外人。”众目睽睽之下,泰安帝表现的很亲和。 “不敢!君臣有别,岂敢乱了纲常?”郑老三跪下磕头,一副受宠若惊,诚惶诚恐的模样。 泰安帝看着郑老三的神情,满意的点点头,笑道,“平身吧!你可没有你家闺女放得开。你家的丫头,朕很喜欢。” “谢皇上隆恩。臣女出身低微,不懂礼数,年纪尚小,若不是皇上宽和慈爱,也不能纵的她如今越发无法无天。”郑老三低着头,不敢直面圣言颜。话语中又盛赞皇上的长辈风范,让泰安帝脸上的笑意又多了几分。 瑞亲王不由多看了这个郑叁水几眼,还真是会说话。皇上是个什么性子的人,他最清楚。越是暗地里对不起谁,面上越不肯认。若是有人看不懂他的算计,还直认为他好,他心里才会觉得越舒服。典型的打了人家一巴掌,还得让人赞打得好的人。郑老三的这番话,还真是说到皇上的心坎上了。 泰安帝一直认为,作为皇帝,有皇帝的使命。算计人,利用人,是这层身份必须去做的事。而另一方面,他还是个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情感。对萧云峰就是如此。作为皇帝,算计臣下是他的工作内容。作为舅舅,他自认为疼外甥的心一点没少。 如今听到郑老三把郑青鸾的数次放肆行为,解释为‘皇帝的纵容’,泰安帝心里难免有些认同,“自家的孩子,有一两分的出格之处,也没什么要紧。更何况她与北胡一战,功不可没。朕要好好奖你才是。没有你悉心教导,也就没有如今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了。” 郑老三连忙推辞,“若没有皇上不拘一格的用人之道,哪里就有她的今天。臣受之有愧。” 泰安帝一愣!这话还从来没有人提出来过。都把郑青鸾去边城看作是萧家自己的家事,萧云峰顾及不到,萧郑氏前去理所应当。从没有人意识到这里面还有他这个皇帝大胆用人的功劳。如果说对武家的不当使用让泰安帝颓唐的话,今儿郑老三的一番话彻底洗掉了这位皇帝心里的阴霾。对郑青鸾的大胆任用,可不就是慧眼识人吗?除了他,谁敢把边城的稳定交到一个小姑娘手上。想到这里,一时间心情大畅。 “爱卿不要过谦。”泰安帝朗声一笑,“你的殿试文章朕看了。踏实,务实,对农事甚是精通。里面提到的种子改良,朕很赞同。你可愿意专门负责此事?” “臣谢恩!”郑老三跪下磕头,“臣出自寒门,世代以耕种为生。不敢忘本。” “好个不忘本啊!”泰安帝很有感触的点点头,“既然这样,那就先去工部,挂着员外郎之职。不用去衙门值岗,朕另赐皇庄一个,以备爱卿实验之用。” “臣谢恩!”郑老三心里松了一口气,总算尘埃落定。工部不是什么紧要衙门,更何况他一个不用去衙门的员外郎,即使是从五品的官职,也不会引人嫉妒。 这就很好了! 第166章 暗渡陈仓 第一百六十五章暗渡陈仓 皇上对郑叁水的任命,一下子把郑家又推到了人前。 除非傻子,否则还真没什么人嫉妒。 皇上这番作为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要说是重用,也该放在翰林院这样的地方,好歹名声算得上清贵。自来又有‘非翰林不如内阁’的规矩。哪怕放在翰林。一个从七品也绝对算得上是恩典。可偏偏放在了工部,工部也就罢了,毕竟工部也有像监管水利,督造等等的肥差,真能安排这样的差事也算是皇上赏识。可偏偏让人家去种地,去种地也就罢了,还专门给人家皇庄,让人家好好种地,甚至取消了去衙门的资格。那这个五品跟个虚职也没有太大的区别。现在花上些银子也能捐个虚职的。郑家正儿八经的新科进士,如今又被打回原型去种地了。呵呵,皇上的心思,还真是不好猜。 郑家也因此变得门庭冷落了起来。家里人对此不仅没有失望和失落,反而松了一口气,总算能踏踏实实过日子了。一家人只等着内务府将皇庄快些赐下来,就马上搬离京城,离开这是非之地,去庄子上常住。 因为是种稻的大事,泰安帝哪里会耽搁。内务府又归瑞亲王管,所以不仅快速高效,而且地段也选的不错。皇庄很大,在京城的北面,快马一个时辰的路程。这个庄子足有五百亩,甚是肥沃,又紧靠烟霞山,烟霞山山顶常年积雪,山中植被繁茂,水系繁多,从山上下来的溪水汇聚成小河,绕庄子一周之后,又汇入烟霞山另一侧的明湖。可以看出,这个庄子不仅出产丰盛,而且山明水秀,是个好地方。 庄子上靠着烟霞山的地方盖着一座足有五进的大宅子,七八成新,维护的也不错。虽不及京里的房舍精巧,但胜在开阔。一进一进跟农家院似得。反倒让一家人倍感亲切。 钱氏一到这里,浑身都自在了。说话也敢高声了。郑老三见老婆孩子都自在,把心里那点隐隐的遗憾也就抛开了。 郑家的事情眼看就要平息下去,从大众的视野中消失。但边城和琼州一北一南的两封折子,让京城一时间风云又起。 泰安帝看着萧云峰送上来的折子,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征讨倭国,如果胜利,也算得上是开疆拓土了。这番功绩,足以让他名垂史册。要说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让他难受的是,萧云峰在明折中直言倭国以兵为匪,祸害沿海。 倭国把士兵伪装成海盗,这根本就不是新鲜事。在没有实力将其剿灭的前提下,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绝不能宣诸于口。一旦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必然会引起民愤的。别人的军队都打到门口了,朝廷还不开战。那么,在百姓的心中,朝廷还有何威严。 可偏偏萧云峰就广而告之于天下!他想干什么?逼迫朕答应吗?泰安帝心里有些恼怒!本来是一件好事,可如今心里却如同吃了苍蝇一般的恶心。 瑞亲王微微叹一口气,劝道,“看来这小子很有信心啊!这是怕您不信他的训练水师的实力,不得已而为之。别跟个孩子计较,他那点小心思,明摆着呢!郑家那丫头军事上的才能着实不一般,他不大胜一场,连媳妇都压不住。到底是年轻人,思虑总是不周全。有信心是好事,可万一失败了怎么办?还不得等你这个当舅舅的出面给他收拾残局?您也别说不管的话,他要是真跑到你这里放赖,你还能怎么办?忍心不管吗?咱们家的孩子,都一个德行,不愿意低人一头。更何况让言之低媳妇一头。”他笑呵呵的给泰安帝斟了茶递过去,“我现在忧心的反倒是这孩子究竟有几成把握能赢?要真在这次战事中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跟明珠那丫头交代,她可就这一个宝贝儿子。还有郑青鸾和萧家军,要是怀疑朝廷在背后动的手脚又该怎么办?再有,言之的性子咱们是了解的,绝对不是个莽撞的人。我都有些怀疑是不是什么人在暗中挑拨,想渔翁得利。您别忘了,前朝余孽的那真是无孔不入呢。” 泰安帝点点头,“王叔所说,也有些道理。” 瑞亲王暗呼一口气,乱七八糟的闲扯一堆,总算把这一茬忽悠过去了。要是这时候这位皇帝因为心里对萧云峰的不满,把人直接召回来,肯定会坏大事的。转移矛盾,是现在唯一的法子。前朝余孽,这个挡箭牌真不是一般的好用。他暗自决定,一定会让‘前朝余孽’永远的存在下去。 泰安帝放下萧云峰的折子,又拿起郑青鸾的折子,“这个更闹心!什么鞑子准备从北胡借道,出兵平安州。纯粹是扯淡!北胡王疯了吗?竟然敢放鞑子入北胡?他不怕引狼入室,鞑子先把他给吞了?”泰安帝把折子狠狠的仍在御案上,“这是萧家军想延伸防线,把手往平安州伸!真是岂有此理!” “那倒未必!”瑞亲王低声道,“这种事情,郑青鸾不敢乱说话。毕竟紧靠北胡的县州府都不是吃白饭的。这哪里是能糊弄人的?这恐怕不是郑青鸾说假话,而是北胡和鞑子故意放出的风声。” “既然如此,那以郑青鸾的精明怎么会看不出其中的蹊跷,巴巴的报上来做什么?”泰安帝又重新打开折子,似乎想从字里行间瞧出端倪。 “正是因为精明,所以才只能据实以报。”瑞亲王笑道,“可不能因此替皇上下判断啊!再说了,凡是都有万一,万一北胡乔装成鞑子,骚扰平安州,这个该怎么算?到时候,郑青鸾只怕就说不清了。” “这都叫什么事?”泰安帝放下折子,往后一靠,闭目养神。 瑞亲王的心里却焦灼成一片,他从郑青鸾反常的折子里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似乎边城大战的硝烟味已经随着折子飘到了京城。但他什么都不敢说,他怕这位皇帝又出什么昏招。 此时的边城,天气慢慢在回暖。 郑青鸾坐在书案后,手里拿着一个折子。这个折子是萧云峰递给朝廷的折子的手抄本原件。上面禀报的是关于萧云峰训练水师顺便清剿海盗的战果。 “你说,这是你们主子从琼州特意寄过来的?”郑青鸾皱着眉,扬了扬手里的折子,问了萧二一声。 萧二点点头,“属下也不解。不明白主子郑重其事的把这个东西递过来是什么意思?心里琢磨着,只怕有什么大事,密信上也不能说。这折子一定有什么蹊跷的地方? 郑青鸾皱眉又继续翻看折子,是什么事让他这般小心呢? 百一笑道,“我反倒觉得这是主子在炫耀呢!咱们小主子打了胜仗,主子也想显摆显摆,证明他也不差。” 郑青鸾和萧二对视一眼,两人越发觉得这个折子有蹊跷。百一的想法,正是一般人的想法。即便有心人知道传递了什么,也不会把这个折子放在心上,无非都是以为这是萧云峰跟媳妇显摆自个的能耐呢。 可郑青鸾和萧二都是极为了解萧云峰的人,知道这人不会这么肤浅。而且他自信又自傲,不会跟一个女子较量,一争长短的。 郑青鸾重现打开折子,一字一顿的看了好几遍,又把折子递给萧二,“你再看看。” 萧二看了两遍,摇摇头。 “我问你,咱们写战报的时候,是怎么写的?是不是应该说清楚以多少战力对多少战力,对方死了多少,伤了多少,我方死了多少伤了多少,然后才是缴获装备,物资几何?”郑青鸾皱眉问道。 “这个当然!”萧二回答的极为干脆。说完之后,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把折子打开又看了一遍,“这折子上怎么只有缴获,却丝毫没有提歼敌之数?” “这就是这个折子让人觉得违和的地方。”郑青鸾站起身,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自言自语道,“为什么这么写呢?” “肯定不是没有歼敌,主子不是那种虚报战功的人。”萧二说的斩钉截铁。 “没错!他不是那样的人!”郑青鸾点点头,“折子上的缴获之丰富,顶得上国库一年的赋税。而你们主子却要把九成上缴,以他的个性,怎么看都觉得奇怪。好像是特意要把视线转移到财物上,一时间众人还真就忽略了这个折子奇怪的地方。” “那主子要隐藏什么呢?”萧二皱眉道,“这么大的缴获,人们的潜意识里肯定认为主子把海盗全歼了,否则人家能乐意让你把这些钱财拿走吗?” “就是这个话!”郑青鸾笑道,“既然没有歼灭海盗,而你们主子又不是一个虚报战功的人,那那么庞大的海盗群都去哪了?” “去哪了?”萧二皱眉自问,“是啊!都去哪了?主子千方百计要隐瞒的,只怕正是这些海盗的去向。” “能去哪呢?肯定是收编了呗!”郑青鸾挑了挑眉,“这些海盗,全被你们主子暗地里收编了。他们散落在海岛上,可为兵,可为盗,端看怎么用他!这是你们主子在南边埋下的暗棋。” “明白了!主子训练了两支水师,一支是明面上的,迟早要交还皇上的。一支是暗地里的,散落在外,其实就是一支飘在海上的萧家军。”萧二惊疑道。 郑青鸾一笑,算是默认。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这一手玩的漂亮! 第167章 □□ 第一百六十六章□□ “盯着耶律厚雄,有什么消息,尽快报上来!最近实在是太平静,平静的让人心里没底。”郑青鸾轻声吩咐萧二,“我已经嗅到暴风雨将要来临的味道了。” “主子放心!”萧二应了一声,又问道,“您觉得北胡真的会借道给鞑子吗?” “这个无关紧要!”郑青鸾冷笑道,“反正平安州边境不会太平就是了。” “难道又是北胡?”萧二惊疑,“他们还没死心吗?而且他们哪里还有兵力?” “不用真打,只是化装成鞑子佯攻,就够咱们受的。”郑青鸾沉吟道,“这招虽是一眼就能看破的迷魂阵,但用给被吓破胆的镇北军和疑心甚重的皇帝,还是管些用的。” “事前疑,事后也疑,就没有咱这皇上不怀疑的人和事!”萧二埋怨了两句,“我总觉得耶律厚雄的那个汉人师傅奇怪,但一时之间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 “那个师傅打小就跟着耶律厚雄,即便有问题,那根据这颗钉子埋藏的时间来看,都不是新起的这些势力的手笔。”郑青鸾冷笑一声,“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说,这是谁的人?” “前朝!”萧二皱眉道,“他们想干什么?利用鞑子?人家又不傻。” “让人盯着就是了!”郑青鸾摇摇头,“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 “是!”萧二点头应是,见郑青鸾没有别的吩咐,就退了下去。 百一端来午饭,一碗素面,几碟咸菜。郑青鸾也吃的津津有味。 “家里老爷中了进士,合该好好庆祝的,您坚持不让声张是做什么?”百一埋怨道。 “有什么可庆祝的?还不定留在京里怎么提心吊胆呢?有什么可喜可贺的?”郑青鸾不以为意。 巧算转移话题,“天暖了,我瞧见绣裳给主子做的夹衣了,挺好看的。素色要是搭配好了,也亮眼。” 郑青鸾给面子的笑笑,“让她别总做,够穿了!小心眼睛。” 撸过午饭,郑青鸾就去了童子军上课的教室。 这段时间,她把《三国》当故事,已经给他们讲完了。剩下的全看自己的悟性。 郭飞燕今儿就问了一个问题,“主子,‘诸葛亮智算华容关云长义释曹操’这一章中,我有些不明白。诸葛亮如此神机妙算,明知道关云长重情重义,为什么还派关云长去拦截曹操?明知会放走曹操,还这么做!怎么看都觉着不对劲!说是想让关云长还了曹操的人情,可真是这样吗?国事非儿戏,怎会如此不知轻重?或者说,是想压压关云长的傲气,那就更可笑了!什么时候关羽不行,非得在这至关重要的时候?甚至咱们私下里讨论,说诸葛亮根本就是想借机斩了关羽。我就是想问问主子,您是怎么看的?” 郑青鸾一顿,笑了笑,“你们能这么琢磨三国,我很高兴。飞燕这个问题,也问的好!诸葛一生唯谨慎,这么一个处事谨小慎微的人,会犯这样的错误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当时天下三分,刘备与孙权联合抗曹,几乎把曹操逼入绝境,赤壁一战,诸葛亮智计频出,为什么在最后却掉链子?用人不当吗?不是!这恰恰说明,诸葛亮极会用人。因为他要达到的目的就是放走曹操!这在当时,是不能宣诸于口的的事。” “真要灭了曹操,这天下就只剩下孙权刘备,以当时的实力来看,孙权回过头来就能把刘备给灭了。所以说,只有放了曹操,对刘备一方才是最有利的。” “一个好的将军,要会审时度势,你们还有很多要学呢!”郑青鸾简单的说完,留在沉思的众人,走了出去。 她此时还想不到,今天的一番话,没用多久就给她带来了那样大的惊喜。 无伯等在外面,显然是听到她说的话了,赞道,“这么教下去,这些小崽子他日的成就,真是不敢想像。” “不教不行啊!”郑青鸾笑道,“总不能让军中的将领出现断层吧。我都觉得如今稍显晚了一些,所以才训练的狠。” “成长起来很快,他们如今就已经很得用了,再历练两年,都能独当一面了。而且在忠诚方面,在配合的默契度上,没人能比得上他们。”无伯说起童子军,眼里就满是笑意。 “还得再进攻!”郑青鸾谦虚了一下,心里其实挺自得。 无伯也不理会郑青鸾的言不由衷,小声道,“你让准备的炸药都已经妥当了,该怎么用,你心里有谱。我也就不指手划脚了。这东西,千万谨慎使用。” 郑青鸾郑重的点头,“您老就放心吧!”又说起闲话,“丹阳那丫头怎么样?有长进吗?” 无伯的笑意就从眼里蔓延了出来,“这丫头是个玲珑心思,又是个能隐忍的个性,吃得了苦,长进不小呢!”他宠溺的道,“到底是咱家的血脉,那股子韧劲,真让人喜欢。” 郑青鸾心道,刺猬说自己孩儿光,屎壳螂夸自家孩儿香。人心都是偏的!“您慢慢教,不着急!您的身体棒着呢!” 无伯笑道,“你这一张嘴,最会哄人。听说亲家中了进士,这可是大喜事。怎么不见你支应一声。”郑家门第起来了,萧家的脸上才越是好看。自然是盼着郑家顺势而起。 “如今顾不上呢!”郑青鸾笑道,“我都安排好了,他们在京里还得低调些,才更安全!龙椅上做的这位,一向是说翻脸就翻脸,还得防着些。” “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无伯叹道,“到底是萧家连累了你们。” “这话就见外!”郑青鸾沉吟道,“自古穷通皆有定,万事自有缘法。冥冥中注定的事,谁能逃得了呢?” 无伯长叹一声,“罢了!你能这么想,也是言之的福气。大战在即,你万事当小心。” 郑青鸾郑重的应下,无伯才转身走了。 “主子,如今咱们去哪?”百一百二跟着郑青鸾,见郑青鸾看着房上的积雪发呆,不由小声问一声。 “去书房吧!”郑青鸾转身,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的亮光,一闪而过。 与北国仍在冰雪寒风中挣扎不同,南国已经是百花盛开,桃红柳绿的时候了。 萧云峰看着桌上的饭菜,一点胃口都没有,满桌都是海里的东西,早吃的够够的。“把这些都撤了吧!一盆红烧肉,一盘馒头,一碗面汤,就行了!我不挑。”整的这些个满桌碟子碗,一点胃口都没有。 萧大忍笑去传话了。回来笑道,“也不听听外面是怎么传您的?口味跟乡下大汉似得。” “所以要娶乡下姑娘当婆姨?”萧云峰毫不掩饰的将萧大没说完的话补充完整。 “您知道啊?”萧大小心的偷瞄主子的脸色,就怕惹毛了他。 “这话多新鲜呐!”萧云峰似笑非笑的道,“就差爬到我耳朵边念叨了,我想不知道都不行。查了吗?是谁又放出这样的流言?想干什么?” 萧大尴尬的一笑,“能为什么啊?您如今可是不少人眼里的乘龙快婿,香饽饽呢!” 萧云峰冷笑一声,“爷的岳父如今也是进士老爷,书香门第的姑娘,也是这些海商家的瘦马能比的?简直不知所谓。把闹腾的欢的记下来,爷让他永远在这一行讨不着饭!” 萧大见主子动了真怒,正色道,“是!” 饭菜上桌,萧云峰风卷残云,干掉了八个大馒头,一盆红烧肉,才罢手。“还是这样吃自在。” 萧大笑着应是,又问道,“梅家的帖子昨儿就送来了,您看是不是见一见?” 梅家也算是姻亲,郑家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萧云峰点点头,“打听一下,所谓何事?要是要求不过分,伸把手就是了。” “应该是为在海上截留的两艘货船的事。”萧大小声道。 “梅家参股了?还是想替什么人出面?”萧云峰皱眉问了一句。 “应该是替人出面求情的。”萧大解释道,“这陈家和梅家算得上是姻亲。求到梅家门上,梅家不出面也说不过去。” “这陈家不就是前两天想送女儿来作妾的人家吗?”萧云峰冷笑,越发的看不上眼。“梅家不打听清楚就上门,看来是把陈家看的比郑家重了!那我理他干什么?吃饱了撑的?你把话透给梅家,要是他们还不醒悟,以后,再不许梅家上门,什么玩意?让他们哪儿凉快哪呆着去!” “是!”萧大转身出去办事。心道,这些人怎就拎不清呢?郑家的姑奶奶如今的威势,早已今非昔比。别说主子不会对不起人家姑娘,就是想,他也不敢啊!边城的萧家军众兄弟,也不能答应。 梅家得了萧大的话,顿时心惊!怎的就糊涂了呢?陈家如今哪里能和郑家比?想不到萧家把郑家的这位姑娘看的如此之重,在他们眼里不是大事的纳妾,萧家没有郑家姑娘的许可,都不敢!可见是真心看重!真是失算了。 第168章 山雨欲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山雨欲来 积雪在一点点的融化,雪水滋润着干涸的土地。用不了多久,春风也会吹绿这北国天地。 帅帐里依然烧着火盆,壶里的奶茶咕嘟咕嘟发出轻微的声响,壶嘴出冒出热气,整个帐篷里都是奶香味。 郑青鸾最近又爱上了奶茶,喜欢把奶和茶放在一起熬煮。奶的腥味倒是没有了,不过就是糟蹋了不少好茶。 李智谦进来的时候,就闻见这香味了。郑青鸾笑着让百一给上了一盏,“尝尝,应该还能入口!” “上好的大红袍,可惜了!”李智谦如今和郑青鸾熟悉了,也没那么一板一眼,说话也随意。 郑青鸾知道李智谦不是缺茶喝的人,他这么说,完全是出于爱茶珍惜茶的心理,“反正都是喝,怎么喝不行啊?”说完只管嘻嘻笑。 李智谦无奈的看着郑青鸾,“得!我说完正事赶紧走,眼不见,心不疼。”一口气喝碗了杯里的奶茶,才正色道,“鞑子那边有异动,探子来报,夜间有大批人马往古拉山而去。” 古拉山? 位于北胡和鞑子之间的山脉,古拉山只是其中最高的山峰,所以称为古拉山。 郑青鸾眉头一皱,鞑子究竟想干什么呢?借道北胡?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鞑子眼馋北胡的牧场不是一天两天了,北胡王只要不脑残,就不会真放鞑子过去。说什么为葬身火海的两个儿子报仇,纯属扯淡! 郑青鸾不信,可架不住有人信啊!朝廷里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还不得借机叫嚣。如若朝廷真下令,让萧家军抽兵平安州,那么还真是有些麻烦了。 “我知道了,你让我好好想想。”郑青鸾让百一送李智谦出去,又把萧二叫来。 “耶律厚雄可有什么消息递过来?”郑青鸾开门见山,直接询问。 “此次主帅乃是耶律托合齐,耶律厚雄只是一个负责粮草的副将。从粮草的多少和去向分析,两成人马往古拉山而去,大约有一万人左右。其余四万人的去向,尚不明朗。不过,耶律托合齐是跟随这一万人马往古拉山的。”萧二沉声将得到的消息禀报给郑青鸾。 郑青鸾听完眉头皱的更紧,怎么听着这么奇怪呢?“这是耶律厚雄让人传来的消息?” “是!主子!”萧二点头,“想验证真假,咱们的人还需要几天时间。” 再过几天就晚了! 郑青鸾心中疑惑,不由问道,“这耶律厚雄的情报真真假假,得要甄别才行。” “以耶律厚雄想除掉耶律托合齐的急切心思来看,托合齐往古拉山而来,这一点肯定是真的。他想借咱们的手除掉托合齐,自然不会给假消息。” “至于,托合齐带的人马之数,肯定是假的!托合齐这个人,粗中有细,不是莽夫,他还没自大到带这点人马就敢冲萧家军叫嚣的地步。所以,人数应该是反着来的,托合齐带了四万,耶律厚雄应该只有一万人马,而不是什么所谓的不知去向。” 萧二皱眉问道,“那也不对啊!既然耶律厚雄想致托合齐以死地,那么应该多报兵马人数才对啊!怎么反而会少报了呢?人数报多了,咱们才好多派人马过去,才能保证把托合齐全歼啊!” “但你也别忘了,古拉山紧靠北胡,你说,耶律厚雄会不会把给咱们的消息,也给北胡一份。”郑青鸾挑眉问萧二。 “会!”萧二不假思索的道,“这个人的人品实在是没有下限,肯定会的。” “那么如此一来,我们最少会派两万人马去古拉山,才能保证全歼一万人马。而北胡,也会这么干!”郑青鸾失笑道,“咱们加上北胡也就刚好四万人马,三方混战,谁也讨不到好。” “可北胡为什要对鞑子动手呢?”萧二不解的问道。 “为什么?”郑青鸾道,“你以为托合齐选择古拉山真的只是针对我们吗?他这是进可攻退可守!如果在我们这里寻找不到战机,那么北胡,也是个不错的目标。” “两家联手放出流言,说出借道的话。一方面是想借朝廷的手,分散咱们的兵力。另一方面,两家都暗藏鬼胎,想借此麻痹对方,趁机咬上对方一口。真真假假,尔虞我诈!”郑青鸾嗤笑道。 “咱们和北胡能灭了托合齐自然最好,若是灭不了,也能让他元气大伤。别忘了,到时候就变成托合齐孤悬在外,而耶律厚雄手里握着粮草,给养只要跟不上,托合齐依然是死路一条。”郑青鸾冷笑道,“当真是好谋算。” 萧二听的冷汗直冒,这不就是主子给童子军讲的现实版的‘三国杀’吗? “既然他想算计,那咱们就好好算计算计,看看谁更技高一筹?”郑青鸾摆摆手,让萧二下去了。 百一只听听,就觉得胸闷气短,她给郑青鸾斟了茶,就退了出去。心里直道,这打仗,还真是只有聪明人才能玩的游戏,一般人想凑上去,那就是炮灰的命。 “什么?真往古拉山而去?”泰安帝看着杜相递过来的消息,吃了一惊。 “错不了的!”杜相满脸焦急,“看来北胡想为两位王子报仇是真的,鞑子往古拉山而去,明显是要借道啊!一旦鞑子从北胡往平安州而去,后果不堪设想。” “有多少人马?”泰安帝站起身来,强压下心头的不安。 “足足四万!后面还有一万押运粮草的。”杜相沉着脸,“这样的五万人马,一旦从平安州撕开口子,一路南下,简直不敢想像。” “这么说,至少要让萧家军出兵五万,才能确保平安州不失。”泰安帝皱眉问了一句,看向杜相的眼神充满探究。 “皇上圣明!”杜相像是没发现泰安帝探究的眼神,小声道,“耶律厚雄想借咱们的手除掉耶律托合齐,在这一点上,他不会撒谎。” 泰安帝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你先下去吧。容朕想想。” 杜相把该说的都说了,以他对这位皇帝的了解,即便心中存疑,也会强压下去。把假的当成真的办的。 泰安帝看着杜相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凉凉的笑意,这老小子还真是了解朕。 随后,泰安帝召集了内阁大臣和兵部尚书。瑞亲王也在特召之列。 等杜相把具体情况陈述完,泰安帝才道,“众位卿家怎么看?” 怎么看?能怎么看? 这里面明显透着蹊跷!现在不是他们怎么看的问题,而是坐在上首的皇上想让他们怎么看的问题。 几人都是官场老手,眼观鼻鼻观心的只管安坐,谁也没有先出头的想法。 瑞亲王自始至终都皱着眉,问杜相,“你是怎么知道的?”言下之意,在座的都不是普通人,怎么鞑子不联系别人,偏偏就联系你。 杜相对瑞亲王还是相当忌惮的,恭敬的道,“这耶律厚雄本就是个小人,他身边跟着汉人师傅,对咱们也相当了解。” 这话回的答非所问,避重就轻。 瑞亲王冷笑道,“这汉人师傅才是最蹊跷的地方呢?”说完这个,斜了杜相一眼,就不再说话。 泰安帝心中一突,马上意识到了什么。再看皇叔的语气,就大致明白,这汉人怕是前朝埋好的钉子。那么这姓杜的老小子是怎么和他取得联系的呢?泰安帝垂下眼睑,让人看不清神色。 杜相心中一跳,后知后觉的的发现,可能又掉到瑞亲王给挖的坑里了。马上神色不变的补救道,“这消息也可能是敌方故布疑阵,还需要皇上您来甄别真假啊!”一句话,把他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老狐狸! 众人在心里大骂! 泰安帝眼皮一撩,呵呵轻笑两声,“是真,该当如何?是假,又当如何?不论真假,怎样才能确保平安州不失,才是问题的关键。” 这话没错!大面上很能站得住脚。 为什么敌方把视线落在平安州不放,归根结底,还是平安州的防卫自身就有问题。你的防卫弱,就别怪人家要在这个地方撕口子。 瑞亲王心里点头,也认可这个说法。 “那么怎样才能加强平安州的防卫,就是今天众位卿家要讨论的问题。找出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才能从根上杜绝此类事情的发生。”泰安帝的语气轻缓,众人却心里一紧。不能在推诿下去了! “如今,镇北军一万五千人,还没有整顿完毕。指望不上的。”兵部尚书是直管上司,不说话不行,“现在最快最有效的办法,依然是抽调萧家军。至于人数多寡,臣拿不准。” 这话就像个口子,众人一阵复议。很快达成一致,让萧家军接管平安州。 瑞亲王心里一堵,这哪里是寻找解决办法?明明皇上早已打定主意,只是他自己不能先提出来,想借别人的口行事罢了。 明知是敌人挖好的坑,他还配合着把萧家军往坑边引,真是岂有此理! 不管说的多么冠冕堂皇,这位皇帝和那位耶律厚雄又有多大的差别呢? 第169章 风满楼 第一百六十八章风满楼 “混账行子!”郑青鸾伸手将手里的圣旨直接摔在了地上,“抽调萧家军可以!但是他娘的这样的兵力部署也能用明旨明发过来吗?就差诏告天下了!朝廷里那些大人们都是吃干饭的!脑子被驴踢了!什么东西?” “主子消消气!”百一上前给郑青鸾抚背,知道主子这次真被气的不轻。也不怪主子发火,实在是这些人做事没谱,兵力调配绝对属于机密之事,这样大咧咧的从京城发往边城,这不是把底牌掀给敌方看吗?这点道理连她都明白,就不信那些大臣不明白? 李智谦一直以儒雅著称,很少骂娘,这会子也气的浑身发抖,“这是想干什么?那些只管动动嘴皮子的混蛋玩意知不知道这会让咱们完全陷入被动。暗地里抽调五万人马,也不是不可以,咱们只要安排的巧,边城也不会有大问题。可如今,怕是满世界都知道边城兵力不足,都冲过来如何是好?” “如今不管怎么安排,都已经把咱们兵力不足,阵线过长的弱点暴漏在人前了。不光边城难守,平安州也难啊!我可不相信北胡只会干看着,不上来分一杯羹。”刘智柯冷笑一声,“这上面的人到底是个什么心思,大家伙心里也都有数了。” “这点恶意也不是如今才有的!”杨智和皱眉道,“我怕的是,咱们五万人马进驻平安州,引发的连锁反应。别忘了,犬戎也有一部分与平安州接壤,咱们五万大军压境,犬戎会没有反应。估计不等咱们驻军,人家就已经派军过去了。他娘的,这不是树敌是什么?一旦开战,咱们得同时面对三方压力,而后方还想时不时的捅刀子。这仗没法打了!” 郑青鸾听着几人的话,心中反倒慢慢平静了下来。几位都是老将,看问题准确犀利。对他们的话,郑青鸾也是完全赞同的。 可回过头来再看,她就有些不明白了。泰安帝不会好端端的,把对萧家军的真实心思如此的摆在明面上。这个做法,在如今,是十分可笑又愚蠢的。 郑青鸾几乎可以肯定,泰安帝抽兵确实没安好心。但圣旨明发绝不是他的意思!这个自以为是的皇帝又被暗处的人摆了一道。不仅把萧家军陷入危险之中,更严重的是,挑起了萧家军将士的不满。这对朝廷来说,简直是致命的。 那么萧家军该何去何从呢? 郑青鸾安抚了三位将军,让他们积极备战,等候命令。 三人退了出去,才发现主子并没有遵圣旨,往平安州派兵的打算。三人对视一眼,都暗自松了一口气。在他们眼里,圣旨就是个p!不当事,它就不是事! “主子!不派兵吗?”百一小声的询问,“长公主还有郑家,都在京里。要是万一咱们抗旨的事情传到京里,皇上脑袋一热,就麻烦了。” 郑青鸾点点头,“你说的没错!可明知是陷阱,我不能把兄弟们往坑里推。” “那该怎么办?”百一也皱起眉头,“进不得退不得!” “你把萧二叫来。”郑青鸾咬咬牙,只能又放肆一次了。 百一转身出去了,脚步显得有些匆忙。萧二来的很快,应该是跑着过来的。他看向郑青鸾的目光充满担忧,“主子只管吩咐,我马上去办!” “我一会上一道折子,明发京城。你安排咱们自己人,暗地里护送折子安全进京。”郑青鸾开始磨墨,“我怕折子在路上被人换了。” “好!”萧二转身就走,“我这就去安排。” 等萧二转回来,接过郑青鸾递过来的折子,打开一看,差点没吓死。这满纸都是对满朝大臣的谩骂,甚至含沙射影,直指龙椅上的皇帝。 “主子!”萧二头上冒汗,“真要明旨发这个。” “有些人呐!就是犯、贱!你对他恭恭敬敬,他总是疑心你包藏祸心,你对他不假辞色,他反而觉得你是真性情。”郑青鸾寒着一张脸,“既然如此,那就骂骂又有何妨?朝廷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咱们要忍气吞声了,你说他会不会觉得咱们隐忍至此,肯定在谋划什么。” “主子骂了!他便以为咱们把火气发出来了。反倒没有大碍了。”萧二不确定的问了一声。 “没错!”郑青鸾嘲讽一笑,“就是这么奇葩的脑回路。” 所以,长公主动不动敢跟皇帝吵架,萧云峰敢在皇上面前桀骜不驯,而瑞亲王据说也常常对皇上甩袖冷哼。这些了解皇上的人的做派,其实就是风向标。只不过常人都没这个胆子而已。 “明白了!”萧二点头,“只要皇上放心了,长公主和郑家的人才安全。” 郑青鸾点点头,然后苦笑一下,挥挥手让萧二下去,“马上去办吧。” 做好的计划又得推翻重来,郑青鸾抚额,再这样下去,她绝对长寿不了,太费神。 让百一把三位将军重新请过来,还得继续商讨。 百一往出走,顺势将圣旨用脚踢到角落,眼里全是厌恶。 - 泰安帝这两天心情还不错。北边闹得再凶,有十万萧家军扛着,对朝廷影响不大。而萧云峰从海盗那里缴获的钱财,如今已经运抵京城。对于马上干涸见底的国库,萧云峰送来的缴获简直就是及时雨啊!泰安帝觉得,一时间天也蓝了,草也绿了,后宫的嫔妃更娇艳了,连不省心的儿子们看起来都可爱多了。 心情一好,连胃口都好了。想起产自西山,长公主地盘上的银白鱼,又馋了。 这次抽兵的事,怕是长公主正不满呢。他也不好凑到跟前去找不自在。 刚想出宫去找瑞亲王,逛逛街,听听曲。就见瑞亲王沉着一张脸进来了。 泰安帝心里咯噔一下,这又出什么事了? “皇叔,出什么事了?”泰安帝见这位叔叔眼神不善,气弱了两分,“谁惹您生气了?朕替你出气!” “抽调萧家军五万人马-”瑞亲王压着火气开口。 “皇叔!”泰安帝也沉下脸来,这事都已经决定了,旨意也已经发出去了,还老揪着不放是什么意思?他的语气也冷了下来,“五万是抽的有点多,但平安州的安全不容有失。朕这么做,也是为了万无一失。朕问心无愧,没什么怕人指摘的。” 瑞亲王气个倒仰,“没说抽兵多少的事!你让我把话说完。” 泰安帝见瑞亲王脸色确实不好看,也吓了一跳,“别急!您慢慢说。”真把皇叔气出个好歹来,他也不忍心。 “您把抽兵的事明旨发下去了?”瑞亲王小声的确认。 “没有!”泰安帝失笑道,“朕又不傻!兵者,诡道也!你把什么都摆明了,还打个什么劲啊?朕又不是昏君。” 瑞亲王呵呵冷笑两声,满眼复杂的看着皇帝。 泰安帝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什么了,他吃惊的看着瑞亲王,“不会吧?怎么会是明旨呢?” “真不是你?”瑞亲王满脸探究。 “除非朕疯了!”泰安帝脸色都白了,“传内阁和军机处!旨意是他们拟发的,朕要问问,他们想干什么?” 瑞亲王眼睛狠狠的闭了起来,“还用问吗?那些官油子闭着眼睛也不会出这么大的纰漏!这是让人给算计了。” “谁?”泰安帝睚眦欲裂,“又是前朝余孽?” “我早说过了!先把身边的事情料理明白,再想其他。”瑞亲王喘着粗气,“你是一个耳朵进,另一个耳朵出。如今倒好,堂堂的一国皇帝,连圣旨都被人动了手脚。今儿我是不是还得庆幸,人家没来个更狠的。要是哪天突然有个禅位诏书出来,我一点都不会觉得惊奇。” 泰安帝颓然的坐在椅子上,“朕没想到,他们的手会伸的这么长?” “没想到?是不是只在边城闹腾,你就觉得万事无忧了!明旨发出去这么多天,咱们都没收到消息,只要想想,你就该知道咱们身边藏了多少暗手。”瑞亲王冷笑一声,“在您身边的,自然得用在关键时候!就如同先帝那般。不动则已,一动就是定局。” 瑞亲王的话将泰安帝说的冷汗直流,他知道,这话不是危言耸听。可越是真话,才也叫人心里不安。“如今,得先稳住边城才行。”泰安帝眼里的厉色一闪而过,“让禁卫军先把郑家围起来!” “你要围了谁?”江阳长公主满脸寒霜的走了进来,“你怎么不把我干脆也围了?” “胡闹!”泰安帝瞬间炸毛,“军国大事,哪有你说话的份?” 江阳长公主抄起御案上的折子就朝泰安帝扔了过去,“出了纰漏不想着弥补,光想着威逼!这是能威逼的事吗?人家要打仗,要出力,你逼人家,人家能出全力吗?” “都给我消停!”瑞亲王气的直打哆嗦。 这时候,宫人才战战兢兢的进来,禀报,“边城八百里加急,呈皇上御览。” 泰安帝赶紧接过来,打开一看,长出了一口气。 第170章 将在外 第一百六十九章将在外 瑞亲王这会子也顾不得犯不犯忌讳,一把抓过泰安帝手里的折子,一目十行的扫了一遍,心里一下就放松了。还好,还算机灵,知道怎么安抚皇帝的心。只有后方稳定了,边关才无后顾之忧。万幸啊万幸! 江阳长公主站在瑞亲王边上,瞄了几行,心里就有数了。紧握的双手也松开来的。 泰安帝长叹之声,快步走到御案后,提起笔,在纸上写了一行字,然后马上盖上随身的私印,交到瑞亲王手里,“皇叔,你派个妥当人亲自把这个交给郑家的丫头。”他现在连身边的暗卫都不敢轻信了。 瑞亲王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这就是给了郑青鸾极大的自主权。 瑞亲王脸上就露出了笑意,心道,早这么做,就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他点点头,“放心吧!出不了差错。” 说完也不再多做停留,赶紧办正事去了。而泰安帝,也要忙着清理身边的人了。 江阳长公主看了皇帝一眼,“那个-哥,我一会让人去西山给你捞小银鱼去。” 泰安帝摆摆手,“歇着去吧!身体要紧。” 江阳长公主鼻子一酸,才转身出去了。她到现在越来越不明白,当初先帝夺下这万里江山,究竟是对是错。如果看到子孙后代,变成如今这幅模样,是不是会悔不当初? 等郑青鸾接到辗转而来的密旨时,基本部署已经做好了。她本来也没打算听朝廷的瞎指挥,所以,这道旨意,意义还真不大。顶多留着它,以防哪天又翻旧帐。 “朝廷既然明旨要调五万,咱们就给五万。”郑青鸾笑道,“杨将军,给你三万人马,造出五万的势来,应该不难吧。” “这个咱拿手!好说好说!”杨智和呵呵一笑,他对朝廷一向没有好感。尤其是萧家被满门抄斩之后。 “你的目标,主要是北胡和犬戎,他们胆敢越过防线,只管杀无赦。不仅要杀,而且还要让对方知道,你们把他们当成化装成北胡和犬戎的鞑子。”郑青鸾交代杨智和,他是沙场老将,只要告诉他方向,具体怎么做,他心里有数。 “刘将军,给你两万人马,从古拉山峡谷穿过去,绕到北胡和犬戎背后,化装成鞑子,与杨将军配合,不需全歼,放几个回去报信即可。”郑青鸾眼里的寒光一闪而过。 李智谦赞赏的点点头,北胡和犬戎能放在边境上的兵力也就两万多点。而郑青鸾在其前后共布置了五万人马,合围全歼也不在话下。而且更妙的是,两个对战一个,己方伤亡的概率大大降低。也有效的保存了萧家军的战力。尤其是让杨智和把北胡和犬戎当鞑子,再让刘智柯化妆成鞑子在背后偷袭。简直神来之笔。恐怕北胡和犬戎会恨死鞑子,那么之后,再与鞑子交战,无形中北胡就成为盟友。不知不觉中,给鞑子招来了两个大敌。果然高明。 几人都是历经沙场的老将,这一番谋划,不用细说,他们也各自明白其中的妙处。相互点点头,算是认可。 “我有一个小问题,就是古拉山峡谷,之所以没人想着从那里通过,就是因为里面有不少水潭,大小不一。当然了,如今天气还不算暖和,冰层肯定还在。但我还是担心有些水潭会解冻,到时候,行军的速度,就很难保证了。”刘智柯抛出这个问题,可见这人不仅经验丰富,而且心细如尘,谨小慎微。 郑青鸾了然一笑,招手让百一过来。百一端了一杯清水过来,郑青鸾从荷包里拿了块早已准备好的硝石扔进水里,不一会功夫,水面就结了冰。 三人看了大吃一惊,这是什么戏法?心里惊疑,面面相觑。 “你只管放心走,前面有人给你们开路。但凡遇见你说的情况,也会让水潭再结上冰。只管放心大胆的走。”郑青鸾打消了李智柯的后顾之忧,笑道,“前面有人开路,后面莫担心追兵。你们一旦过去,那些水潭的冰就没用了。自有人砸了它,给你们断后。” 李智柯呵呵一笑,拱拱手就不再说话了。他知道主子手里有特战队,有这些人在暗处保驾护航,确实轻松许多。 郑青鸾安排了杨智和和刘智柯,才转头看向李智谦,“边城的安危,我就交给李将军了。” “剩余的五万人马,都留给你。咱们的阵线长,这点人,肯定不够。你只要让兄弟们挡住耶律厚雄的一万人马就好。其他的,交给我来办。”郑青鸾看向李智谦,神色很郑重。“耶律厚雄这次,肯定下了本钱了。虽然明面上只有一万押运粮草的人马。但咱们不得不防他从塔娜部落借人,或者,他那个汉人师傅早准备好了前朝余部。咱们防线太长,每一个点上的兵力骤减一半,压力肯定不小。不过好在,咱们边城,不说全民皆兵也差不多,就是一般的女人和孩子,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必要的时候,组织起来,也是后备军了。” 李智谦点点头,“主子还是只带护卫和童子军吗?” 郑青鸾点点头,“我并不擅长指挥大规模作战。只把大致方向告诉你们。具体细节,得你们这些老将来完善。我更擅长出其不意的偷袭。”郑青鸾指了指地图上的古拉山,“在这几个位置,埋上炸药,我就能把耶律托合齐困死在山里。” “炸药?这玩意一炸,很可能会雪崩的。”李智谦蓦然变色。 “不是可能!是肯定会雪崩的!古拉山,就是这四万人马的葬身之地。”郑青鸾的声音轻飘飘的,可听在人耳朵里,不由让人从心里发寒。一把火烧死两万,如今要又雪埋四万人。 刘智柯压下心里的震撼,“主子到时候肯定也在山上,这雪崩来了,您怎么脱身?” 郑青鸾失笑道,“我可没有同归于尽的情操。这炸药的使用,远不是只有你们见识过的那些。放心吧!我不会拿自个的小命开玩笑的。” 牵扯到机密,也就没人不识趣的问出来。 郑青鸾笑道,“抓紧时间休息,今夜子时分头行动。” 虽然还是白天,但整个军营,都陷入宁静。 郑青鸾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这场大战之后,北边的各方势力肯定会重新划分地盘。怎样才能悄没声息的扩大边城的势力范围,才是如今她要考虑的问题。 - “消息放出去了吗?”萧云峰站在船头,神情凝重的看着远方。 萧二知道主子自打收到京城和边城的消息,心情就没好过。他凑过去,小声道,“放出去了!” “那就行了!”萧云峰冷笑道,“这些所谓的水师,比起萧海他们,差远了!” 萧海,原本就是萧家的人,一直蛰伏在南边,混迹在海盗中间。主子一声令下,这些海盗头子,都被萧海给降服了。 这次出征倭国,与其说是水师试兵,不如说是给萧海他们壮大实力打掩护。 主子在明,萧海在暗。只要配合默契。倭国得被洗劫一空。萧海转运钱财,主子只要俘虏。 只要把倭国的皇室带回京城,谁还能说什么?朝廷的面子有了,萧家自己又得了不知能养多少将士的钱财。各取所需。 皇帝只以为他利用了主子,又哪里想得到,主子转过身也利用了他。 萧大知道,若不是泰安帝屡次对萧家军出手,主子是不会这么做的。 主子如今有没有不臣的心思,他拿不准。但每每看到主子沉思的神情,心就一点一点往下沉。 往后会怎么样,谁也说不准了! 萧云峰看着海面不时跃上来的鱼,空中飞过的海鸟。不知怎的,就想起‘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话。 若真能如此,是何等的逍遥自在。 这一刻,他不由的想起了他的父亲——萧鹏飞。 曾经,他是他最敬佩的人。 可是,不幸的的是,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之后更是与前朝那些魑魅魍魉过从甚密,最后落了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尤其是那个遮着面纱的女人!她简直是萧云峰童年里洗不去的噩梦。 父亲当时可痛苦过?可迷茫过? 随着年龄的增长,那些过往的事似乎看的更清楚了起来。 父亲当时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 这个疑团一直在他的心里,从来没有解开过。 他是不是也希望有一天能真的解脱? 萧云峰自嘲的笑笑,别人都有报仇的权利,唯有他没有! 母家杀了父家!不管怎么做,都难容与天下。 萧大见主子神情不对,连忙岔开,笑道,“您说您在海上布的这个暗棋,郑姑娘能不能看破?” 萧云峰呵呵一笑,“连这一点要是都看不明白,我能放心把边城交给她吗?其他的倒也罢了,只这军事上的造诣,我就有些望尘莫及了。她那个特战队,很有些门道。”他收敛心神,“这次回去之后,咱也得练出这么一支人马来。用她的话怎么说来着-” “出门在外居家旅行杀人越货谋财害命之必备首选。”萧大忍笑道。 “对!”萧云峰也笑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不知道怎么想的?” 第171章 战果 第一百七十章战果 随着一声声震天的爆炸声,整个古拉山的雪,排山倒海般的倾倒了下去。那场景是那样的绚烂壮丽。 四万人就葬身着雪海之下! 要说遗憾之处,就是逃脱了耶律托合齐。 “本来可以要了托合齐的命的,都怪这小子!”刘智柯坐在帅帐里,看了自家的小儿子一眼,对上首的郑青鸾有些赧然的埋怨。当然,他也有自己的私心。自己先提出来,总比别人说出来的好,“军中无儿戏,该怎么处置,主子说。再没有二话。” 郑青鸾看了一眼垂头不语的刘信寿一眼,含笑不语。甚至眼中带着一丝赞赏之色。 李智谦是个精明人。郑青鸾眼里的赞赏被他给扑捉到了。心中不由一突。 按说耶律托合齐是个必死之人。在雪崩的情况下还能爬出来逃出生天,本身就让人感觉很蹊跷。而且,能在那样的境况下逃出来的人,肯定十分有限。托合齐身边最多也就十数人,又刚经历了大灾。以童子军这些小崽子们的身手,怎么也不可能逃脱。可邪门的是,偏偏就让他给逃脱了。 而耶律厚雄,一个押运粮草的人。相对来说他就是一个远离战场,躲在营帐里的人,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偏偏被童子军偷袭成功,白白送掉了性命。 如今细想起来,才觉得十分违和。 倒像是童子军故意放走了托合齐一般。 可是,为什么呢? 主子是不会下这样的命令的! 那刘家这小子是自作主张呢?还是猜度对了主子的心思。 他不由的看了刘信寿一眼。就见这小子,神情自若,也不辩解,单膝跪地,“请主子责罚。”语气甚是平和。 “你觉得你有错吗?”郑青鸾淡淡的问。 “军令为‘全歼’。而属下却让主将带着三名护卫逃脱。该罚!”刘信寿正处在变声期的嗓子,带着些低沉的沙哑。 郑青鸾心中一笑,这小子只说该罚,却并没承认他有错。“要罚也该罚我,我是总指挥。去吧,替我看看受伤的人如今伤情都怎么样了。你的罚我替你领了。” 刘信寿抬起头,双眼如星辰般璀璨,咧嘴一笑,大声应一声‘是’!然后转身而去。 要是李智谦刘智柯杨智和三人这会子还意识不到什么,那就是傻子了! 主子对于刘信寿放走托合齐是赞赏的! 可是为什么呢?三人对视一眼,都陷入沉思。 郑青鸾刚开始知道童子军对两位耶律王子的处置之后,心里自然十分惊喜和欣慰。 鞑子此战,在古拉山中就损失四万人马,在边城外,又损失一万余人。合起来就是鞑子举国的一半兵力。可谓是元气大伤。而北胡和犬戎把在平安州外损失的两万五千人马的过错,全放在了鞑子身上。从鞑子东北面发起进攻。如今战况依然激烈。最终不管谁输谁赢,必然使三者的实力都被消弱。近两年内,应该不会再起争端。 托合齐是鞑子中,少有的有见识有魄力的人。如果,鞑子少了托合齐,那么也就不再是朝廷的威胁。朝廷没有了威胁,萧家军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所以,必须留着他,但又不能任其发展壮大。 而耶律厚雄则是个地道的小人。这种暗地里捅刀子的人,留着反而是后患无情。何况他和前朝勾连,和朝中势力也有联系。这人万万留不得。所以,童子军的小儿郎们即便没用郑青鸾暗示,也做出了极为正确的选择。甚至不惜冒险偷袭,也要要了耶律厚雄的命。有两人在这个过程中,甚至受了重伤。如果不是郑青鸾及时赶到,性命恐怕都难以保全。 这三位老将都是聪明人,稍稍一想,也就明白了缘由。不由暗道一声惭愧。还不及几个小崽子更有战略眼光。而刘智柯的脸上,就露出几许得意之色,有子如此,夫复何求?让杨智和这个如今依然光棍的人,只恨的牙痒痒。有儿子了不起吗?有个出息的儿子很了不起吗? “这次的伤亡,统计出来了吗?”郑青鸾出声询问。 李智谦是主将,自然得他先回话,“此次咱们歼敌总数八万。边城一万多人,平安州两万五千,古拉山四万,总计八万。伤亡比例,此次是历年伤亡人数最少的一次,两千三百二十一人阵亡,重伤一千六百八十二人,其余都是小伤,没有大碍!多亏帅府培养的军医,他们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很多重伤之人,放在以前,是很难活下来的。这次重伤人数多,就是这个原因。都是侥幸让大夫把命给捡回来了。” 尽管相对于歼敌的数量,两千多的阵亡实在算不得什么,但还是让郑青鸾的心沉重了起来。“该抚恤的抚恤,别亏待了兄弟们。凡是阵亡将士的家里,有未成年的孩子,和年迈的父母,都统计出来。每月会有他们的米粮补贴。” “是!主子!”李智谦肃然起敬。能为死去的人,做到这份上,很不容易。 “给京城的折子,都已经发出去了吗?”郑青鸾嘴角挑起嘲讽的笑。 “早发出去了!”杨智和冷笑两声,“应该快到了!吓不死那群狗东西。” - 果然猜的没错!朝廷里这群大人们,还真是被吓得噤若寒蝉。皇上对萧家军的微妙心思,满朝人精子们估摸着总能猜到一两分。可谁能想到,在那样四面楚歌的境况下,萧家军获得了这样的大胜!歼敌八万之众! 其中有四万之人,被萧郑氏埋在了古拉山下。 这手段狠辣的直让人心里发麻! 这姑娘以后谁敢得罪啊?一把火烧死的两万人恐怕如今还在奈何桥上等着过河呢,这边四万人又给续上了。阎王殿上也足够阎王爷忙上很长一阵子了。 泰安帝拿着手里的折子,哈哈大笑,真是了不得啊!这是泰安帝自登基以来,对外战事中取得的最大的一次胜利。鞑子北胡犬戎元气大伤,近几年内,恐怕无力再战了。 “好!好!好!”泰安帝连叫了三声好,“不愧是咱们的女案首,允文允武,奇兵迭出。了不起!” 瑞亲王连连点头,心中赞叹。萧家很真是不简单。近百年来,有八成的胜仗都是靠萧家打下来的。 这是一支铁血铸就的队伍。即便十年没有主子,也依然战力强悍。 恐怕如今皇帝心里不仅仅是忌惮,更多的则是眼馋。 要是能为自己所用该多好!泰安帝此时还真就如是想! 二郎第一时间得了这个消息,就请假往家里赶。这些日子一家人都跟着悬心!女人们烧香拜佛,男人们都抄起了经卷。明知道没什么作用,但总抱着一丝期望。他这些日子过的尤其艰难,皇上曾经想要把自家圈起来的事情,不知怎的就传了出来,还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如今他也不是官场小白,这里面的弯弯绕他多少能猜到一点。皇上跟瑞亲王的私密话怎么会传出来?还好死不死恰好传到他耳朵里。这背后究竟藏着什么心思,他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即便再怎么害怕,他还是不得不装作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当作自己不知道。在谁面前也不敢透漏半个字。现在,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都不重要了!总算平安度过了! 在城门口,遇上了也正要往回赶的汪兴华。应该也是得到消息,急着回家报信的。两人互看一眼,点点头,没有丝毫停歇的快马往庄子上赶。 一见家人,二郎的眼泪险些落下来,“大胜!平安!”这四个字,仿佛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菩萨保佑!多亏菩萨保佑!”钱氏瘦的只剩皮包骨,可见心里受着怎样的煎熬。 郑老三只觉眼前一黑,人也不由自主的往后倒,彻底的晕过去了。 一家人瞬间大乱。 郑老二一把扶住自家兄弟,边宽慰家人,“别着急!没事!这是心里的事放下了,歇歇就好。” 汪兴华背着郑老三,把人安置在里屋炕上,又派人去请大夫。 梅氏给赶回家的两人安排了饭,“先吃点,吃完慢慢说。” 二郎抓起馒头,咬了两口,才道,“这次大胜,把鞑子,北胡,犬戎都给卷了进来。一共歼敌八万!”说完,他艰难的咽下馒头,斟酌道,“其中四万是鸾儿带着童子军,把人困在古拉山里。然后用炸药炸了山。山上常年积雪,四季不化,哪里经得起一炸?直接就雪崩了!四万人全被埋在了雪层下面。只有那个统帅耶律王子带着三个护卫逃脱了。” 竟然是这样!一家人倒吸一口冷气! 老天作保,郑家都是本本分分的庄稼人! 怎么偏偏这样一个杀神就托生在咱们家呢? 郑老二抚着自己狂跳的心,不由的问候一声老天爷!他虽然在江湖上飘,也沾过人血,但数以万计的取人性命,他想都不敢想。 不管心里是什么感受,对于郑家人来说,能得到自家孩子平安的消息,就足够了。 萧家军,郑青鸾,童子军,京城正热议他们的时候,来自萧云峰的一道折子,把京城的热浪掀到了一个新高-- 第172章 那一跪 第一百七十一章那一跪 萧云峰竟然带着新训练的水师,直接打到了倭国,并且将皇室成员尽数俘虏! 京城里如同热油锅了倒了一瓢水,瞬间炸了起来。 身背杏黄旗的驿差,沿路高声报捷,飞马往皇宫而去。 泰安帝拿着手里的折子,激动的手都抖了起来。文治武功,开疆拓土!哪个帝王没有这样的雄心壮志?这些年兢兢业业,如履薄冰,不就是为了生前身后名吗? “好好好!”泰安帝朗声大笑,“言之不愧是朕的外甥,干的好!” “皇上,言之只怕已经快到京了。”瑞亲王笑道,“以这孩子的个性,既然水师已成,他必不会再回琼州,而是先回京城来上缴兵权来了。这会子怕直接从津溏靠岸,这两天就该进京了。” 泰安帝沉吟了一瞬,点点头,“按折子的日期看,确如皇叔所料。这会子他怕是已经进了直隶地界了,该筹备献俘的事了。”一想起献俘来,就浑身意气风发。 “交给礼部办就是了!难得有这样的好事,怕是再累也甘愿。”瑞亲王好心情的笑道。 “按皇叔说的办!”泰安帝像是才想起什么似得拍了拍额头,“朕都忙忘了!还没告诉江阳呢!” “这么大的喜事,京城都传遍了。江阳能不知道吗?”瑞亲王赶紧拉住这个乐的晕头转向的皇帝。“这会子怕是宗室朝臣都急着往宫里来呢!您且有的忙!这些俘虏该怎么安置,什么待遇,都得有个章程。” “对!对!”泰安帝这才安心坐下,“朕真是高兴啊!” 知道你高兴!可别光高兴不干活啊!瑞亲王提醒,“您看,献俘的时候,是不是也该给郑家些恩典,让郑叁水也沐浴沐浴皇恩。” “应该的!”泰安帝笑道,“也让他看看言之这个女婿嘛!” 瑞亲王点头,赶紧让人去传话。就怕这位皇上这股子高兴劲过去后,又起幺蛾子。 --- 朝华宫里。 白嬷嬷小声禀报,“咱们侯爷马上就进京了。立了这么大的功劳,皇上总该允许在京里多住些日子,才回南边吧。也能多陪陪您。” 江阳长公主靠在榻上,心神放松。“回南边?不会了!只怕急着往北边去呢!” 说完就闭起眼睛。不管在哪边,只要不打仗,没危险的地方,就行了。边城刚经历大胜,正是安稳的时候,峰儿去北边,如鱼归大海,她反而更放心。郑家的丫头,真是让她一百二十分满意。 白嬷嬷见主子没有说话的意思,也就识趣的退了出去。 --- 郑家接到皇上的口谕,一家人都兴奋了。 萧云峰的水师组建并训练完成,就意味着他接下来会去边城。那么,自家的闺女也应该能回来了! 南北都打了打胜仗,意味着暂时不会再起战事了,安全了。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这让一家人如何不欢喜? “他爹,咱们熬出来了!”钱氏的脸上瞬间就有了光彩,“闺女快回来了,女婿也平安无事。” “是!”郑老三笑笑,“往后就万事顺心了!”他一脸若无其事的安慰自家婆娘。心里却知道,只怕高兴劲过去后,皇上就更忌惮萧家了。往后的日子,究竟怎样,还不一定呢?他看看自家婆娘的欢喜劲,不得不叹一声无知才是福气啊。 “你说,咱这女婿,会上门来吧?”钱氏有些忐忑。 “会-吧?”郑老三也不能确定,如今威风赫赫的常宁候,会不会给岳家这样的体面。 “不来也罢!”钱氏有些失落,谁让门第悬殊这么大呢?“那你好好看看这孩子长的怎么样?是不是个周正孩子?小时候的模样俊,长大了可不一定?”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娘们唧唧的! 凭人家的本事,出身,权势,谁在乎他长什么样啊?即便是满脸麻子,那也是不一般的麻子! 郑老三敷衍般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汪兴华笑道,“您放心,满京城谁不知道侯爷是有名的美男子?” 钱氏果然高兴,“还是平安最体贴老人的心。” 萧云峰一身银色战袍,骑在马上。路边乌泱泱全是看热闹的百姓。不时有一些大姑娘小媳妇把香囊绣帕往他身上扔,真是让他有些厌烦。 什么献俘仪式?整这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干啥? 耐着性子一路往宫里去。大殿上,泰安帝安坐上首,文武百官,皇室宗亲,站在两边。萧云峰皱眉完成了礼部交代的程序礼仪。“臣幸不辱命,今上交兵符。”说完,就将一枚兵符双手举起。 泰安帝眸色一深,点点头,“常宁候辛苦,劳苦功高。起来吧。” 宫人接了兵符摆在御案上后,萧云峰才起身。退到一边。听着满朝文武一个劲的为皇帝歌功颂德,大唱赞歌,不由的心里更加烦躁。 “众卿以为,该如何赏常宁候?”泰安帝瞥见萧云峰一脸不耐烦的样子,皱了皱眉,问道。 皇上这话,让众人一时间哑然。谁也不敢说话。郑老三心里一突,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不由的跟着担起心来。 习武之人,对别人的视线都异常敏感。抬头不经意的一撇,就把众人的神情看了个清楚。 有两道视线让他格外关注,因为这两道视线里的担心藏也藏不住。 一道来自缩在前面最不起眼角落的大皇子。 一道来自后面的角落,是自己的岳父郑叁水。 后者的反应让他心中一暖,前者却让他有些挠头。不过如今他也来不及细想。 萧云峰出列,站了出来,躬身道,“要赏什么?舅舅您得先问问甥儿!他们怎么能知道我想要什么?” 此话一出,泰安帝一愣,没来由的心里就软了起来。 瑞亲王嘴角微微翘起,这小子真是机灵!这会子不称臣,反倒舅舅外甥的称呼了起来。国事变家事,怎么说都有回旋的余地。 大皇子瞬间收回关注的视线,又变成毫无存在感的路人甲。 郑老三心中长出了一口气,鼻子有些酸,这孩子当真不容易。 满朝大臣只能‘呵呵’一笑。人家外甥跟舅舅说话,他们还能说个p! 萧云峰面无表情的样子,让泰安帝的语气也缓和了起来,“打了胜仗就翘尾巴!如今又看上朕的什么宝贝了?珍宝阁里的东西,你少打主意!”珍宝阁是皇上的私库,不够等级的绝对不会收进去。任何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很明显,泰安帝在暗示不给升爵位,只赏东西。 萧云峰点点头,“那些我不要,您把烟霞山给赐给甥儿就行!” “烟霞山?”泰安帝疑惑了。他要这座山干什么?虽然离京城近,但又不是军事要地。他不解的问,“你娘一个人占个西山,那么大的地方,还不够你折腾,又要个山干什么?”只要不是军事要地,给了也就给了。这样无主的山头多了去了! 萧云峰抿着嘴,就是不说话。 泰安帝看向瑞亲王,就见瑞亲王张了张口,只有口型,没出声。 可分明就是说了两个字,‘郑家’! 泰安帝这才想起来,郑家的庄子就在烟霞山下面! 这是为了成亲前离媳妇近点,成亲后媳妇离娘家近点。两个府邸紧挨着也就罢了,如今庄子别院也要连在一起,真是没出息的东西。 泰安帝呵呵一笑,咬牙低声道,“你可真长出息!” 萧云峰不动如山,“甥儿就想要烟霞山!” 泰安帝瞪了一眼,转头问道,“郑叁水,郑卿家来了没有?” 郑老三从萧云峰开始要烟霞山的时候,心就提了起来了。如今听到皇上宣召,马上出列,跪下行礼,“臣在!” “起来说话!”泰安帝笑的很和蔼,“朕记得给郑家的庄子就在烟霞山下,如今常宁候要去跟你做个邻居,你说好不好?” 这让人该怎么回话? 正在郑老三犯难的时候,萧云峰疾步走了过来,“原来岳父也在!”说完,纳头就拜,“岳父在上,小婿给您磕头了!”说完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 郑老三一下就僵在了当场,这里不是别的地方,是大殿上!是当着皇上和满朝文武的面,跪拜他!这个面子给的真是太大了! 按照规矩,女婿只有在迎亲当天,才跪老丈人的!再想女婿下跪,恐怕只能在丧礼上!可即便如此,凡是出身比女方高的女婿,那也是能免则免,谁真的跪啊? 可萧云峰就毫不犹豫的跪了! 不光郑老三吓住了!就是满朝大臣,皇帝勋贵,也愣在了当场! 郑老三忙手忙脚乱的把萧云峰扶起来,“快起来!快起来!真是个实心眼的孩子!”一时间他忘了这是在大殿上,拉了萧云峰上下打量,“这刀剑无眼的,竟让人跟着担心!没受伤吧?伤了可别忍着!” 萧云峰温厚的一笑,“没事!没伤着!一会子我跟您回去,认认门,也该给岳母磕头问安!让你们为我和鸾儿日夜悬心,都是我的过错!” 第173章 烟霞山 第一百七十二章烟霞山 这个常宁候,平时板着一张棺材脸,谁也没见过他笑。如今在这大殿上,众目睽睽之下,不仅没出息的跪了他那个泥腿子出身的岳父,还冲人家笑的那般殷勤! 哎呦喂!瞧瞧这对翁婿那热乎劲!真是让人牙酸。 没瞧见泰安帝的脸都绿了吗? “听说您搬到庄子上住了!这样也好,庄子上清静。”萧云峰笑道,“烟霞山的景色也不错,还跟西山紧挨着,又有水路连接。我也想住过去,来往方便。” 郑老三连连点头,“是啊!当父母的可不就是盼着孩子都在眼跟前吗?” 萧云峰笑着朝郑老三点点头,才转过身去,对上首的泰安帝道,“烟霞山跟西山紧挨着,走水路只要小半个时辰就到,甥儿就要烟霞山了,请您成全。” 拿长公主做幌子,泰安帝还真没法拒绝。他点点头,“就依你吧!” “谢皇上恩典!”萧云峰利落的跪下谢恩。 泰安帝一噎,得!这谢了皇恩,就成板上钉钉的事了。不过想想,开疆拓土的功劳,只给一座无主的山头,他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吧!” 萧云峰站起身来,又站回原位。郑老三早就悄悄的钻到人堆里,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 等散了朝会,萧云峰还真就跟在郑老三身后往外走。 到了大殿外,郑老三才道,“先去给长公主殿下请安去吧!明儿我在家等你。”这就是拒绝萧云峰今儿上郑家拜访了,不为别的,只这‘规矩’二字,就把人限制了。 萧云峰沉吟了一瞬就应下了,自己要去是一回事,对方要是不拦着就是另外一回事。都是要遭人诟病的。他点点头,“听您的!我先送您出宫。” 郑老三见这女婿肯听劝,心里就喜欢了起来,这次没有拒绝,反而攀谈了起来,“你们这一南一北的闹腾,如今总算消停了!只要平安,无论在哪都好!就说你吧,这次能在京里呆几天?” “没几天,最多也就两三天功夫。”萧云峰语气很温和,神情亲切中透着恭敬,解释道,“鸾儿一个人在边城,我心里也不安稳。” 郑老三点点头,有些忧心的道,“你怕是以后大部分时间都得在边城吧!” “是!”萧云峰应了一声,扶着郑老三,“不过每隔几个月我都得回来一趟,总不至于老不能见面。” 郑老三一愣,就马上明白了。皇上为了安心,肯定会时不时的传召的。即便再怎么远,该回来还得回来。他叹了口气,安慰道,“这样也好,也能常见面呢。” “是啊!”萧云峰笑道,“我想在烟霞山建一座别院,这些琐事,还得您帮着照看。” 郑老三脸上的笑意就越发璀璨,萧家建别院哪用得着他出面?知道这是对方表示不见外的意思,就忙点点头,“放心吧!这些用不着你操心。” 萧云峰把人送到了宫外,亲自扶上马车,又让萧大安排人在路上护送,目送郑家的马车走远,才转身往宫里走。 朝华宫并不在后宫方向,也就没有什么要避讳的地方。就算遇到女主子,也是宫里没出嫁的公主,是他的表妹,而且年纪都不大。远不到男女大防的地步。 白嬷嬷站在朝华宫外,显然已经等急了。朝上的事情她已经听说了,还真怕这小主子不给主子请安就跑到郑家。如今一见萧云峰,脸上马上就笑开花了。 萧云峰也缓和了脸色,“嬷嬷的身体还是这么硬朗!” “托主子的福!”白嬷嬷弯腰行礼,“您快进去,公主正等着呢。” 萧云峰伸手扶了白嬷嬷的胳膊,免了她的礼,“您可别多礼了!” 长公主坐在正殿的矮榻上,一见长身玉立的儿子,眼泪马上就下来了,又觉得失态,连忙擦去,掩饰般的道,“在南边呆了这大半年,一大半时间还飘在海上,怎的也不见变黑?” 萧云峰跪在长公主脚边,“娘,我回来了!让您跟着担惊受怕了。” 长公主连忙急着伸手拉儿子,“快起来,虽说如今暖和了一点,但地上凉,小心受了寒。”与之前恪守皇家礼仪有了很大的不同。 萧云峰这会子还没发现不同,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自家母亲的左手腕上。那白色的绷带表明手腕受伤了,而且至今未愈。他不禁有些愕然,堂堂长公主,谁敢让她受伤? 长公主连忙将手缩了回来,广袖将手遮挡个严实。明显是慌乱下的欲盖弥彰。做完这个动作,长公主也僵住了,她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解释道,“不小心让花枝刮了。”她闲来有养花的习惯,不管是西山别院还是宫里的朝华宫,甚至是京城紧挨瑞王府的公主府,都有花房。亲近的人都知道,她习惯自己打理。花枝划伤手,也是常有的。 萧云峰无语的看了眼自个的公主娘,心道,要真是花枝刮伤的,你犯得着躲着藏着?还特意解释两句!您是那种乐意开口解释的人吗?他伸手,拉了母亲的左手,“自己弄伤的吧?”语气很肯定。 长公主沉默了一会,才道,“你平安就好!” 萧云峰鼻子一酸,“不用这样!想算计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娘怕了!”长公主轻声说了这三个字。 母子俩相互打着半遮半掩的打着哑谜,都能明白彼此的意思。 萧云峰沉默了很长时间,才道,“要是在宫里住的不自在,就回西山吧。”他如今交了兵权,皇上也不会再强留长公主住在宫里了。 “好!”长公主吐了一口气,笑道,“听说你要了烟霞山?” “嗯!”萧云峰小声道,“烟霞山跟西山之间,挺近便的!把水道疏通一下,半个时辰能打个来回。” “那我把西山彻底要过来,如今虽然我住着,但要是我不在了,朝廷肯定要收回的。让你舅舅把西山彻底给我,变成世代可袭的私产,以后留给我孙儿。”长公主漫不经心的看了眼大殿外,随口说了一句。 萧云峰心中一动,他自个的娘自个清楚,这种时候不会无缘无故的提什么‘舅舅’,他试探道,“不好吧!我刚跟舅舅要了一座山头,您又要把西山变私产,会不会太过了。让舅舅不喜欢。” 长公主眼里就有了笑意,轻轻的拍了拍儿子的手,“倭国再小,那也不止两个山头大!怎么就不行了?那是你亲舅舅,他富有四海,划几个山头给你,有什么不行的?” “哈哈!”泰安帝从外面进来,“朕就知道,你们母子在一块要算计朕的!果然就被朕料到了。” 长公主马上拉下脸来,“我要回西山,这宫里呆不成了!连个私房话也说不得了!” 萧云峰起身给泰安帝行了礼,“您怎么也来了?倭国的事情,怎么个章程,都是大事,您都处理完了?” 泰安帝一点也没有偷听的自觉,笑道,“这不是来问问你的意见吗?朕瞧着倭国的小公主也算得上国色天香-” “呵呵!”萧云峰冷笑道,“谁不怕半夜被人割了喉,谁就纳了!反正我是不敢要的。” 泰安帝一笑,也不知是什么意思,转移话题道,“你这小子,还真看不出来,对待老丈人很有一套嘛。” “人家闺女被无辜拖累,我要是没点表示,像话吗?”萧云峰不满的道。 “你那老丈人对你是不错!”泰安帝想起大殿上郑老三的样子,笑道,“是个老实本分的人!” 老实本分?只怕未必!萧云峰也不争辩,点点头,“这样的人,让人放心!没大能耐,也惹不出大乱子!” 泰安帝点点头,似是随意的问道,“这次在京,好好陪陪你娘。” “不了!”萧云峰垂下眼睑,知道这话只能反着听,这是变相的催促自己呢。“过两天就走,边城虽然大胜,但也正是鞑子北胡人心不稳的时候,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 “也是!”泰安帝满脸遗憾的表情,“你娘这边有我照看,别挂心。” “哪能真不挂心啊!”萧云峰心里呵呵冷笑,不就是提醒他他手里有人质吗?“我会常回京的!”他把态度首先摆了出来。 泰安帝脸上的笑意明显真诚了许多,“这样就好!你娘肯定高兴。”随后对长公主道,“天慢慢暖和了,要是在宫里实在不耐烦,想回西山就回吧。朕得空就去看你。” 既然萧云峰识趣,他这个皇帝自然也要松松手。 舅甥俩温言细语的达成协议。 长公主一直坐在榻上没有说话,只是眼里的冷意越来越盛。 萧云峰当天晚上住在宫里陪长公主,一大早就带上长公主亲自备的的两大车礼物,去了城外的郑家庄子。 春日的早晨,鸟语花香。空气中带着点点寒意,这不仅没有不适之感,反倒让人更加心神舒畅。 庄子上的佃户们已经开始在田里劳作了。牵着耕牛的孩童,扶着犁杖的老人,刨地的壮汉,撒种的妇人,在一望无际的湿润的田野上,构成了这么一副让人心神放松的安乐的图画。 远远的,有人打马迎来。打头的二郎,萧云峰是见过的。其余二人怕是郑家的三郎和五郎,自己正儿八经的嫡亲大舅子。 “劳几位舅兄远迎,实在是太过客气!”萧云峰打马快行几步,远远的就扬声打招呼。显得极为恭谨有礼。 第174章 主子爷? 第一百七十三章主子爷? 对于三郎和五郎来说,有个汪兴华这样的姐夫还是比较容易接受的。但突然冒出来一个年岁比他们要大的妹夫,怎么想都觉得别扭。还好二人如今也历练出来了,勉强没漏了怯。相互客气的见礼。才一起往回走。 钱氏一大早就起来,折腾的一家人都不得安生。又是洒扫,又是准备茶饭,恨不能把家里那点好东西都拿出来。 郑青桔嘴一撇,笑道,“咱就是庄户人家,家常饭就很好了。人家什么东西没见过,咱就是把龙肝凤胆端出来,人家也不见得稀罕!您说您,穷折腾什么呀?” “去!边去!”钱氏摆摆手,“你懂什么呀?人家在人前给你爹脸,咱也得给人家把面子做足了。人家不稀罕是一回事,咱们不做出重视的样子又是另一回事!” “您这是做出重视的样子吗?”郑青桔反驳道,“您是真重视!” “重视怎么了?不应该吗?”钱氏瞪起眼睛,“对平安我也一样重视!” “那怎么不见你把那好东西一股脑的给他吃。”郑青桔不好意思说汪兴华的名字,含糊过去,脸却有些红了。 “哎呦!我说你这死丫头咋不乐意呢?原来是为这个打抱不平啊?”钱氏笑道,“这还真是‘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这就把胳膊肘往外拐了!真是白养你了!” 娘俩打起了嘴官司,钱氏到不如之前那般紧张了。 汪兴华陪着郑老三刚从外面回来,在门外就听见自家媳妇跟丈母娘饶舌,心里就不由的欢喜了起来。郑老三呵呵的笑,“人都说养了闺女是别人家的!原先我还不信,如今是信的真真的!” 屋子里的娘俩听见说话声,迎了出来,钱氏接话道,“可不就是这个话!” 郑青桔脸上更红了,见汪兴华还笑眯眯的看她,就气恼的瞪了他一眼,甩袖走了,嗔道,“不识好人心!” 钱氏看着汪兴华,笑着要解释,“平安-” “娘!”汪兴华笑着接过话头,“您的心我知道,在您这,我不是女婿,是儿子!心里近,不见外,不用客套。侯爷是咱家的娇客!比啥呀?有啥可比的?” “嗳!就是这个意思!”钱氏笑道,“我使唤你干活,从来没有不得劲的时候。你要是让我使唤萧家的侯爷,那还真不能。” 郑老三就笑道,“这就是人跟人的缘分了。”要论起亲近贴心,他也更喜欢大女婿。 萧云峰随着二郎三郎五郎,到了宅子门口。门口一个八九岁的孩童,一身大红衣衫,趁的小脸玉雪可爱。可偏偏做出一副大人的样子,拱手迎客,“想必这位就是二姐夫了。姐夫大名,如雷贯耳,失敬失敬!” 萧云峰看了心里喜欢,知道这是郑青鸾的幼弟,自个的小舅子,忙回礼道,“客气客气!劳你来迎,真是辛苦了。” 小八难得碰见一个把他当大人的人,于是脸上更添了两份肃穆,“远来是客,应该的!”只是那份作态,更引人发笑。 三郎见他扮大人还扮上瘾了,连忙打断,“别理他!如今越发皮了!” 萧云峰却极喜欢,摘了腰上的紫玉玉佩塞给小八,“初次见面,拿着吧!” 小八这才嘻嘻一笑,“快进去吧。爹娘都等着呢。” 正堂里,萧云峰给郑老三和钱氏重新磕头行礼。起身后,又朝郑老二和梅氏见礼。一一送上长公主准备的见面礼,才坐下来说话。 钱氏见萧云峰剑眉星目,说不出的俊俏好看。心里就满意了起来。不是她这当娘的自得,自家的小闺女,那相貌绝对拿得出手。如今一见女婿,心里就更踏实了,至少两孩子,看起来绝对算得上相配。 就听萧云峰语气和缓的说话,“您这边的差事,也不要紧。拖上一拖,可能更有利。”这是说郑老三种稻的事。 钱氏见男人们说正事,就拉了梅氏和郑青桔去厨房。 “二嫂,觉得怎样?”钱氏心里欢喜,忍不住要跟人分享。 梅氏也赞叹,“真是好长相,好气度!一直听外面的人说,这位侯爷不苟言笑,不好相处,如今看起来,全不是那么回事!很和气的后生。” 钱氏笑眯眯的点头,“我这一直担心咱家的门第低,叫人家瞧不上。如今一看,心也就放下了。能这么待咱们,可见是对咱家的姑娘满意。以后鸾儿的日子也好过些。” “就鸾儿那死丫头的精明样,还担心被人欺负?”郑青桔把围裙往钱氏怀里一塞,“您快别胡思乱想了!刚才人家不是说想吃您做的春饼吗?您不露两手?” “这死丫头!”钱氏嗔了郑青桔一句,顺手接过围裙,忙活开了。 屋里男人们在说话。 萧云峰见三郎五郎应答得体,对郑老三道,“两位舅兄总闷在庄子上,难免有闭门造车的嫌疑。我想着国子监毕竟是大儒汇聚之地,各色人等都有。一方面文章学问能有进益,另一方面也能长些见识,结交人脉。您看是不是考虑让两位舅兄去进学?” 这是好事!当然没有要拒绝的理由。这个名额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员才有。郑家如今是没有的。他正想着过了这一阵,找个书院让他们去读书的,没想到萧云峰把这事搁在心里,还顺势都解决好了。他笑着点点头,接受这份好意,“我也正为他们进学的事犯愁呢?难为你想着。” 萧云峰心里松了一口气,想获得岳家的好感那也是不容易的事。 三郎五郎又道了一次谢,萧云峰笑道,“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又跟二郎说了一些在宫里当差的事,什么情况下该怎么处理,哪些人可深交?哪些人不可交?都说了仔细明白,半点没有藏私。 汪兴华跟萧云峰是老相识!对于汪兴华曾经给与的帮助,萧云峰也是一直记在心上。如今两人成了连襟,关系也就更亲近了。萧云峰自然多有关照。他的所在的五城兵马司,主管京城治安。这满京城,多少权贵子弟,哪天能没有几件打架斗殴,酒后滋事的?他们这些差役谁都得罪不起,但凡有一点没处理对,都是麻烦事!萧云峰就细细的跟他讲,谁家跟谁家不对付,因为什么事起了嫌隙?兵马司里的各位大人,都跟哪方的势力沾亲带故?他一副闲谈的口气,就好像只是朋友聊天一般,让汪兴华很感激。 在郑家吃过午饭,萧云峰起身告辞,“明儿我就动身去边城。你们尽管放心,鸾儿我会照看好。” 直到萧云峰走了,钱氏才反应过来,人家根本没说什么时候让自家姑娘回来!她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家男人,“他爹,这孩子是什么意思?不放咱姑娘回来?” “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郑老三作为男人,很能理解萧云峰的心思,心里自然也怀疑他的动机,大尾巴狼似得巴着自家的姑娘不放。面上却一片深沉,忽悠钱氏,“跟你说你也不懂!鸾儿是奉了皇命去的边城,没有皇上发话,轻易能回来吗?” 好像是这个道理!钱氏一脸遗憾的道,“不回来就不回来吧!只要安全就成了。” 汪兴华佩服萧云峰的厚脸皮,换做他,他是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留着人家姑娘在身边的。 三郎五郎如今都大了,到了少年慕艾的年纪。面上有些发红,尴尬的咳了两声,拉了汪兴华躲出去了。 见孩子们都出去了。钱氏眼睛一瞪,“行啊!郑老三!越来越会糊弄我的!当我傻老娘们?呸!你们那点花花肠子当我真不明白?平安为啥一到休沐就过来,真就稀罕你这老岳父?还不是一双眼睛盯着大丫头!如今这个侯爷女婿,脸皮更厚了,直接把人扣下了!”她是当时懵了一下,又不是真傻!转身就想明白了。钱氏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尴尬的郑老三,“刚成亲那会子,你不也是围着我转?都一个德行!” 郑老三臊的满面通红,“你这人!一把年纪了,还口无遮拦的!”他色厉内荏的瞪了钱氏一眼,“什么叫刚成亲那会子我围着你转?如今,我还不是围着你转?” “呸!”钱氏啐了他一口,“油嘴滑舌!” 萧云峰第二天天不亮就离了京,一路快马加鞭,赶往边城。 等到了边城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到了城门下钥的时候了。一行人数十匹快马,往城门冲,怎会不引起注意?果然在城门口给拦了下来。 萧大直接摸出令牌,递了过去。 守门之人接过来就着火把的光一看,大惊失色。这枚令牌已经有十余年没有在边城出现过了。但萧家军的每一个人都不敢忘。他立马跪下,“原来是主子爷回来了!给您请安。” 其他人一听,再一看萧云峰的穿着打扮长相,哪有不明白的?连忙跪下请安,把路也让了出来。 萧云峰点点头,“起吧!”说完也不停留,直往帅府而去。 萧大面色奇怪的紧跟在后,心里却笑开了。‘主子爷’!这是个什么鬼称呼?称呼郑家那位姑娘为‘主子’!这正儿八经的主子倒成了‘压寨的爷们’了。 第175章 重逢 第一百七十四章重逢 春日的边城,晌午还算暖和。可晚上却一样冻人。火墙一直烧着,炕也烧的暖乎乎的。郑青鸾难得的有几分慵懒,早早的就歇下了。 听到外面的喧哗声,她立马坐起来,“百一,出什么事了?” “主子!好像是侯爷到了!”百一在外间扬声回了一句。“怕是已经到院子外面了。这是内院,几个看门的婆子不敢给开门,我去瞧瞧。” “知道了!”郑青鸾应了一声。之后才反应过来,百一刚才是说萧云峰来了! 她愣了好半晌,才唤道,“巧算,拿衣裳过来。” 说着话,就把炕边的披风披上,打算起身。还不及巧算进来,就见萧云峰穿着一身玄色的大毛斗篷进来,“已经不早了,就别起身了。闹的你休息不好!”语气熟捻,没有半分因为分别而产生的生疏感。 郑青鸾不由自主的下了炕,过去给他把斗篷解下来,“怎么不提前给个信?也好交代下去。守门的没为难你们吧?” “想什么呢?边城什么时候能把姓萧的拦在外面?”萧云峰笑道。见小姑娘这大半年又长高了,也长开了,心里忍不住欢喜。 “那倒是!”郑青鸾叫百一,“把屋里的灯都点起来,让人准备热水热饭。”又扭头对萧云峰道,“别去前院折腾了,就在我这儿洗吧。” 萧云峰点头,“你安排吧。萧大他们你别操心了。有萧二照应呢。” 郑青鸾让绣裳把之前给萧云峰做的衣裳都拿了出来,“想着你迟早要过来,衣裳鞋袜是早就预备好的。”说着话,挑了棉布的内衣和家常穿的夹袍子,“洗完了就换上。” 萧云峰笑着接了,自己进去梳洗。出来后,披散着头发。郑青鸾拿了干毛巾给擦了擦,到半干才停了手,把熏炉拿了过来,给烘着! 百二直接进了里屋,在炕桌上摆了饭。牛骨汤面,几个清炒的素菜,吃的人分外满足。 郑青鸾看着萧云峰吃的香甜,也跟着喝了半碗汤,才罢了。 等饭桌撤下去,下人们知道主子们要说话,也都回避了。两人面对面坐在炕上,倒尴尬了起来。 “咳-”萧云峰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把视线从郑青鸾身上挪开,“难为你了!” 郑青鸾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话,脸上也热了起来,“你来了就好了。” 两人相对而坐,都沉默半晌。 萧云峰不自在的道,“歇了吧!今儿我就睡在炕稍,躺着说会话。” 郑青鸾一愣,“我这院里,还住着其他人呢!”郭飞燕那丫头住在这里,总得避嫌吧。 “不是今儿回郭家了吗?”萧云峰自顾自了拉了枕头被子就躺下了,一副我很累不要啰嗦的样子。 “你知道的比我还清楚?”郑青鸾瞬间炸毛,这人肯定是一早就计划好了的。连这个也打听了。 萧云峰已经‘呼呼’的打起了呼噜,这不知道是真睡着了还是成心装的。 不过想想人家赶了这么远的路,确实是累坏了。郑青鸾也不忍心了起来。又取了一床被子给他盖上,“这边城不比其他地方,后半夜能冻死人!” 安置好萧云峰,郑青鸾起身把其他灯都熄了,只留炕头一盏。见萧云峰好似真的睡着了,她也就躺下。应该已经子时了。原本以为会睡不着,不想挨着枕头就睡着了,比以往睡的都踏实。 第二天一起身,萧云峰已经不在屋里了。 郑青鸾迷糊了半天,才问百一,“人呢?” “去前院了!”百一伺候郑青鸾起身,“天不亮就走了,没让打搅主子。” 郑青鸾点点头,“让人准备早饭,再让人去给无伯说一声,用完饭我跟侯爷去见他。” 百一不知道无伯的真实身份,但也知道轻重,忙应了。 见绣裳把往日穿的男装拿了出来,郑青鸾摇摇头,“以后不穿这个了,把女装都拿出来吧。让巧算把首饰匣子也捧出来。” 众人一愣!接着就欢天喜地的忙活起来。 郑青鸾在这一天得进行角色转换。她不再是边城的决策者,而是内宅的女眷。 玫红的袄子镶着绣着缠枝花做成的滚边,湖绿的裙子把人衬得越发娇俏。一头乌黑的头发梳成飞仙髻,簪了赤金点翠的凤头簪,凤口中含着红宝石熠熠生辉,凤尾坠的珍珠流苏垂在一侧,平添了几分俏皮。 真是和平时判若两人。 百一笑道,“主子这样打扮,才叫好看。” 倒是郑青鸾自己对着镜子,愣住了。她自己都觉得陌生。 “主子,要不要去请侯爷来用饭?”巧算笑着问了一声,时间毕竟已经不早了。 郑青鸾沉吟了一瞬,“侯爷如今在干什么?” “军里的将军们昨晚得了消息,知道侯爷到了,半夜就等在府外,如今侯爷正忙着见人呢!”百一回了一句。 郑青鸾心中一叹,到底是正经的主子,态度就是不一样。她起身,“把食盒带上,去外院看看。” 绣裳又拿了大红的披风给郑青鸾系上。 一出屋子,院里的丫头仆妇都愣住了。这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小主子?不能吧?瞧瞧着娇滴滴的样子,怎么会是一个人呢?再看看百一百二的样子,这些人不得不承认,这恍若神仙妃子似得小姑娘,确实是那位让人敬畏的小主子。 郑青鸾走了一路,吓了一路。 直到外院,守在正堂外候见的各位将军,见到郑青鸾,虽然还是被这幅打扮吓了一跳,但还好勉强维持住了表情,纷纷起身给郑青鸾行礼,“给主子请安!”丝毫没有因为这身打扮而改变态度。她在边城的威名,岂是换身皮就能改变的? “起吧!”郑青鸾的态度比以往好了很多,“都没吃饭吧。一会儿让人给你们送来。” 众人连忙道谢。一点都没觉得没有萧云峰的允许就先吃饭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主子跟主子爷,在他们心目中的位置,是等同的。 萧云峰正和李智谦,刘智柯,杨智和,萧智明,郭智深说话。就见郑青鸾提着食盒走了进来。小姑娘娇俏的就如同春日里初绽的花骨朵,让人忍不住心里欢喜又怜惜。 倒是几位正在坐着的将军,屁股下像是安装了弹簧一般,瞬间就站了起来,“请主子安。” “别多礼了!”郑青鸾呵呵一笑,“再忙也得吃饭!先吃饭再说话也不迟。” 萧云峰把这些人的情态都看在眼里,心里暗暗好笑,这是被小姑娘给收拾怕了还是怎的?他摆摆手,从善如流的吩咐萧大,“带几位将军去偏厅用饭。”他要不赶紧把话接过来,这几个人怕是也不会问他的意见,转身就服从命令去吃饭了。 郑青鸾这才后知后觉的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妥,对上萧云峰似笑非笑的眼,就更气弱了几分,“我以后不往前面来就是了!” 萧云峰又好气又好笑,“我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吗?”他夹了个小笼包子,一口吞了,“要是收拢不了人心,是我没本事!难道还能迁怒你不成?你这是即怀疑我的人品,又怀疑我的能力了!” 郑青鸾也一笑,“赶紧吃了饭,先去见见无伯。其他的事情,慢慢来,急不得。” 萧云峰沉吟了一瞬,点点头,“应该的!” 无伯昨晚就得了消息,知道萧云峰到了。半宿都没合眼。知道萧云峰吃完早饭过来,早早的就在院子外面等着了。 丹阳有些忐忑的道,“叔叔好相处吗?” “放心吧!”无伯安慰道,“如今萧家就剩我们爷几个了,有什么不好相处的?” 萧云峰远远看见站在门口的老幼,心里马上不是滋味。快步上前,扶了无伯,“大伯!这些年您受苦了!” 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郑青鸾把人劝进了屋里。萧云峰才跪下给无伯无婶行礼。等萧云峰站起身来,坐下。丹阳又朝萧云峰跪下磕头行礼,“给叔叔请安。” 郑青鸾没有拦着。萧云峰受了丹阳的礼,才算是接纳了丹阳成为萧家人。 萧云峰等丹阳行了礼,喝了丹阳敬的茶,才扶她起身,“本该是咱们家千娇万宠的大小姐,如今沦落至此,让你受苦了!”萧家数代都没有女儿出生,好容易有一个,却不想命运这般坎坷。 无伯显然也想到这一点,“时也,命也!半点不由人。” “会好起来的”萧云峰说的郑重,“不叫你们跟着受苦。” 无伯点点头,“萧家能传承下去,百年后,我也有脸去见老爷子。” 两人怕引起别人注意,不敢多呆,毕竟老日方长。简单的说了几句话,匆匆告辞出来。 萧云峰的神情就有些沉重。 郑青鸾知道他又想起了过往,安慰道,“如今咱们的处境已经好了很多了。咱们边走边看吧!总不至于再过那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日子。” “我在琼州的日子,也想了很多!”萧云峰像是自言自语,“我常常想,萧家这些年所有的牺牲,究竟值不值得?” 郑青鸾跟着一叹,是啊!到底值不值得? 第176章 变局 第一百七十五章变局 萧云峰和郑青鸾的谈话,没有再深一步。因为他们知道,往前走一步,意味着千千万万萧家军将士的牺牲,意味着数不清的百姓流离失所,妻离子散,甚至搭上性命。 一将功成万骨枯! 通往至尊宝座的道路也是由血肉铺就而成的。 这样的牺牲,他们背负不起! 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顺势而为。 朝中的局势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其实早已暗潮汹涌。有兵权的勋贵隐隐有不听号令之势,尤其是从泰安帝让萧云峰去南边收拢军权开始。萧云峰只不过小小的动了两小股兵权,就遭到巨大的反弹。他见情况不对,马上选择收手,专心的训练水师。只要水师一成,南边的事情肯定轮不到他插手,正好将这个烫手的山芋扔出去。至于接手之人是谁?会怎么办?那就与他无关了。只要这些隐患没在他手里闹出来,就行了。这些勋贵原就是前朝旧臣,如今再反了又能如何?更何况当今的皇族给他们做了成功的榜样,又有前朝余部在其中活动。再加上皇子们个个心怀鬼胎,各自拉拢朝臣。如今的朝廷,说是危机四伏一点也不夸张。 接下来的日子,萧云峰一如既往的忙碌。郑青鸾除了与童子军和特战队训练之外,还真就彻底撒手,什么都不管,专心的读起书来。 萧云峰面前站着的,都是十五岁以上的信字辈青年。他们早就被郑青鸾聚拢起来,却一直没给予重用。包括几位将军的儿子,都是一样的待遇。人是留在了帅府,但功劳还不及童子军那帮小崽子多。如今终于被主子爷想起来了,他们怎能不激动。 但萧云峰却暗暗感慨。这些人不是郑青鸾那丫头忘了用,而是特意留出来给他用的。先是把人留在帅府,却一味的忽视。那么这些人对于把他们重新提拔起来的主子,心里也就格外的忠诚和感恩。 李智谦的儿子李信宁,就是其中的聪明人,当主子爷的话传下来,他心里就明白了过来。原来那位小主子,打的是这个算盘。果真是精明。 接下来,萧云峰把注意力放在了军事学堂和春耕上。 迅速和萧家军将士打成一片。 郑青鸾知道后,笑了一笑。迄今为止,她在边城的使命才算完成。 这天晚饭,郑青鸾亲自包了荠菜馅的饺子,给无伯无婶丹阳送了一些,留下来的也仅够他们两人吃的。 “去哪找的荠菜?”萧云峰乐呵呵的坐下,还好心情的让萧大拿了酒来,“这东西在边城可不好找。” “找了几个水塘子,边上零零散散的出了一些。”郑青鸾把筷子递过去,“顺手还捞了几个野生的鲫鱼,熬了汤,睡前再喝两碗。养人!” 萧云峰一口一个饺子,美的直点头,“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郑青鸾手一顿,笑道,“又说胡话!琼州的日子不至于像你说的那般苦吧。” “苦不苦的只有自己知道!”萧云峰抿了一口酒,解解身上的乏劲,“按说那地方一年三熟,该是富庶的地方。可税收重不说,徭役也不轻。那渔民家十来岁的小子,也都早早的在海上讨生活了。要是风调雨顺,老天爷给面子,一家人也就勉强吃个饱。你说说,我一天到晚看这些,那山珍海味我咽得下去吗?”他顿了顿才道,“还是边城好啊!至少都能吃饱饭了!”又讨好的笑笑,“还是你在好,换着花样给我做吃的。要是你不在,萧大打死也想不到给我包一顿这样的饺子。” “这叫什么?这才叫过日子!”萧云峰指了指碗里的饺子,感叹道,“要是家家都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就是神仙都不换。” 郑青鸾笑道,“那你还是趁早当神仙去得了!你这样的日子,也快到头了。” 萧云峰放下筷子,“怎么了?” “怎么了?”郑青鸾往他往里又拨了半碗饺子,才好笑的道,“你说怎么了?我该回去了!装什么糊涂啊!” 萧云峰呵呵一笑,“这个啊-”他重新拿起筷子,专注的吃了半晌,才道,“这个不急吧?宫里一直没旨意让你回去!要不我上道折子问问?” 这个无赖! 郑青鸾差点被他一本正经的无赖样气笑了。“再呆下去,人家该笑话了!” “可我说的也是正经的实话啊!”萧云峰板着脸,一时还真就看不出来他是不是撒谎。 郑青鸾也不急,示意他先吃饭。自己也拿起筷子,把温热的饺子塞到嘴里。荠菜特有的清香带着微微的涩意,充斥着味蕾。一股子春天的气息,铺面而来! 萧云峰三两口把饭吃完了。正一口一口喝着饺子汤,他轻声道,“你要是回京,只带护卫肯定不行!如今你名声在外,总得防着万一吧。不仅你得防备别人,别人未尝不会更加防备你!你那神出鬼没的特战队,取人性命如探囊取物!你问问谁不忌惮?你说你没带这些人?人家也得信才行啊!万一起了冲突,你又真没带人,到时候怎么办?你要带了人,就难免露出来,到时候你又该怎么解释?难保不会有人把这种做法理解为居心叵测。” “你要是带上童子军。你走一路,别人得紧张一路!他们的彪悍战绩谁也不敢小看。京城都不敢放你们进去!你说这种情况下你怎么回去?”萧云峰好整以暇的看看郑青鸾,等着她想明白。 “那照你这意思,我是不能轻易回京了?只怕我就是单枪匹马,也会被猜测暗处藏了千军万马!”郑青鸾皱眉问道。 “差不多!”萧云峰看了小姑娘一眼,肯定的点点头。 “还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啊!”郑青鸾嘟囔了一声。虽然心里明白萧云峰的话多少有些夸张的成分,但也不是没有道理。她问道,“那怎么办?京城我是必须得回去的!不光是因为家里人等着,更重要的是许多事情,必须有人在京里处理。情况越复杂,越不能往外躲。” “禁卫军统领换人了!”萧云峰低声说了一句,“这个人的背景有些复杂,只怕皇上如今还不清楚。不过很快就会得到消息。” “你是说,新上任的禁卫军统领言怀恩还有别的身份?”郑青鸾悚然一惊。 “怀恩,怀恩,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怀的谁的恩?”萧云峰的语气里透着讥讽。没想到泰安帝换来换去,换了这么一个人上位。他以为救过言怀恩的命,人家就会死心塌地跟着他,为他卖命。孰不知当日的救命之恩本就是有心人设好的局。 “是你把这个消息透给瑞亲王的?”郑青鸾肯定的问。 萧云峰点点头,“长公主和郑家都在京城,我怎会看着他们无辜被连累?这个统领只要不是萧家的人,都是不可信的!我不敢轻易冒险。只能把他的底给掀出来。” “那么皇上肯定会寝食难安。”郑青鸾瞬间想明白萧云峰的打算,“到了这时候,你自然比别人更可信。最保险的做法自然是让你回京。可如此就显得太过刻意,会打草惊蛇,狗急跳墙怎么办?而你在边城,我回京,就是人之常情。不会引人怀疑。即便带着童子军,主要皇上不说话,别人也无话可说。” “没错!”萧云峰赞赏的看了郑青鸾一眼,“皇上要的不过是心里上的安慰。其实不动声色的把这个人召进宫,一杯毒酒就能解决的事,他偏偏弄的这般复杂!不过是没有魄力罢了!” 郑青鸾点点头,“朝代更迭,没有流血牺牲是不行的!就如同如今的朝廷,看似平稳过渡,其实是后患无穷!” 萧云峰点点头,不知想到了什么,久久没有说话。 自那晚的谈话后,郑青鸾就让百一百二他们悄悄的收拾箱笼。既然迟早要回去,早点做准备总是没错的。 本来她以为回京的日子还得耐心等待,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瑞亲王世子宋承安在这天的早上,突然一身狼狈的出现在边城。显见京城的局势比萧云峰预计的还要糟糕。 “怕打草惊蛇,我是以送江阳长公主去西山的借口出的京。”宋承安狠狠的嚼着嘴里的饭,等咽下去才道,“长公主把我从密道送出西山,外面只说我要在西山为长公主修缮别院。” 萧云峰狠狠的皱了眉头,“怎又把我娘扯进来了?如今西山周围怕是都不得安宁了。” “别担心!长公主手里有先皇的麒麟卫!没人能奈何得了她!”宋承安有些艳羡的道。 萧云峰白了宋承安一眼,自家娘手里攥着什么,他当然清楚。可也不能因为这个,凡是都把他亲娘顶在前面挡刀啊! 宋承安能理解萧云峰的不满,歉意的道,“如今内宫也不安稳,禁卫军的统领背景又不干净。如今,咱们是谁也不敢相信了!只能我亲自过来,给你送信。至于剩下的事情,你斟酌着办!” 萧云峰和郑青鸾对视一眼,心道,果然如此! 第177章 返京 第一百七十六章返京 宋承安把话带到,就如同卸下身上的包袱,心安理得的休息去了。 书房里只剩下萧云峰和郑青鸾相对而坐,久久无语。 这就是‘相见时难别亦难’吗?郑青鸾心里有些慌乱。知道早晚要分开是一回事,真到了分开的时候,又是另一回事。心里有些酸涩,有些不舍。有这个人在身边,万事都有人挡在她前面,没有这个人在,她就得独当一面,就像是突然失去了庇护。 她不自在的摩挲着腰上的配饰,沉声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都收拾好了吗?”萧云峰的声音里听不出异样,语气很平淡。就好似早有准备一样,听不出一丝不舍和挽留。 郑青鸾突然有些气恼,真当她很稀罕他么?她把头转向一边,不看萧云峰一眼,“早收拾好了!” 萧云峰听小姑娘这语气有些赌气的意思,心里一笑,打趣道,“舍不得我了?” 郑青鸾狠狠的瞪了一眼,眼圈却红了,低下头,瓮声瓮气的道,“没有!” 萧云峰心里也不是滋味,见小丫头真的恼了,也不敢逗了,他起身坐到郑青鸾身边,拉了小姑娘的手,小声道,“我也舍不得你!但如今,有什么办法呢?就算没有朝廷的事,就岳父岳母也不能答应你这样跟在我身边啊!你说呢?就是汪兴华那样的,不也得休沐的时候厚着脸皮往你家凑啊!” “谁要跟在你身边了?”郑青鸾脸一红,一时又觉得自己确实有些无理取闹。 “是我想留你在我身边!这总成了吧。”萧云峰笑呵呵的哄她,“心里好受点没?” “我就是觉得有你在,我心里踏实!”郑青鸾有些难为情,“有你在,有人能替我撑着。没你在,我得自己个撑住了!” 萧云峰鼻子一酸,有些心疼。本来就是年纪不大的姑娘家,如果没有他的拖累,她说不定正在乡下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不用这么殚精竭虑的来谋划。他低声道,“万事别勉强自己!只要保护好自己就行,其他的事情不用过于执着。每隔两个月,我就回去一趟,总能常见的。比别人家定了亲,一年半载见不了面的情况好多了。” 郑青鸾收敛神色,点点头,“我也确实想家里人了。”情绪带着几分矛盾的挣扎。 “熬一熬就过去了!”萧云峰转移话题,“你看,侯府和郑家的府邸紧挨着。连别院也被我安排在一处。就是为了以后你见爹娘方便的。烟霞山的别院,估计已经建的差不多了。你带回去的人,就直接安置在烟霞山,你住在山上也行。” 郑青鸾心中一动,“怎么想到让我住到山上?” “你带着童子军回去,又能指挥的动萧家军。还在领兵方面颇有奇才,我估计,拜访你的人能把门槛给踩烂了。住到山上清静,实在不行就躲到西山,一般人不会去西山打扰。”萧云峰低声细细的交代。 “原来如此!”郑青鸾微微一笑,“你别担心,真要是烦了,我自有办法应对。” 萧云峰一笑,这姑娘最好的一点就是恢复的快。是个非常理智的人! 两人磨磨唧唧说了半天的闲话,直到萧二进来回禀事情,才停下来。 叫他一打搅,郑青鸾也不好意思矫情,站起身来,布置离开边城的事宜。童子军们也放假让回家通知家里一声。这些孩子对于离开边城,去京城见世面那是充满期待的。他们的家人也会受到更好的待遇。又是跟着主子走,家里的大人还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郭飞燕那丫头,也是铁了心要跟着的。得亏了郭夫人心宽,也乐呵呵的答应了。 百一见郑青鸾一脸惆怅,打岔道,“主子,您看梅香这丫头,是带走还是留下?” 郑青鸾笑道,“你问问她的意思?怎么着都成啊?” 百二接话道,“这丫头早让我给您递话了,说你到哪,她就跟到哪。” “那就带着吧。”郑青鸾点点头,“厨房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不是?” “火凤和初九,她们已经收拾好了吗?”郑青鸾想了想,该交代的已经交代了,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收拾好了!明儿一早就能出发。”巧算从外面进来,抱怨道,“这一收拾,东西还真是不少。” “是你太实心眼。实在带不走的,锁在库房就是了!”绣裳在检查箱笼,“这是边城,迟迟早早还是会回来的。咱们自己的地盘,弄得给土匪进村似得,傻不傻呀?” 郑青鸾心里一动,也失笑了,“按绣裳说的办吧。要用的带上,不用的留下。没有什么地方,比帅府更安全了。” 萧云峰直接掀帘子进来,听了半截子话,心里大概有数,笑道,“咱自己的地方,院子肯定给你留着。这里的东西摆设都让人每天打扫,这是咱自己的家。” 郑青鸾嗔了他一眼,才道,“不能拿我的东西赏人!库里的东西,账本上都有数的。” “小气劲!”萧云峰摆手让丫头们都下去,才收了脸上的笑,小声道,“此次回京,多长几个心眼。刚得到消息,这些勋贵们最近不消停,好似暗中在联络什么。具体的还没打听到。只怕各个军中都会有异动。你的身份又特别敏感,小心为上!” “皇上也该出手了!不能总这么看着吧。”郑青鸾皱着眉头,有些无奈和不解。 “以你看来,该怎么办?”萧云峰试探着问了一句。 “虽然皇上用太子的位子吊着诸位皇子,但不能总吊着没有点实际的饵啊!”郑青鸾笑道,“时间长了,大家难免都会察觉饵是假的,谁还肯听话?” “你的意思,换上真饵!”萧云峰眉头一跳,“册立一位太子出来。” 郑青鸾笑道,“太子,光彩夺目。但也引人觊觎!矛盾瞬间就会转移。” “只要皇位暂时安稳,咱们才能有更多的时间从中牟利!”萧云峰低声一笑,“你可真是一个坏丫头。” “我不信你想不到这一点?”郑青鸾瞪了萧云峰一眼,这人隐藏的深,很多时候,总是在事后,才看出他意图。 “操作起来不容易!”萧云峰没有否认,“闹不好,会失控的。” “见机行事吧!”郑青鸾明白了萧云峰的意思,“适当的引导,煽风点火,火上浇油。但绝不轻易插手。” 萧云峰呵呵一笑。不由想起在南边遇到的洋人传教士,他们说女人是男人身上的肋骨。当时他嗤之以鼻。但是现在他还真有这种感觉,这姑娘绝对是他身上的一部分,心意想通,难舍难弃! 第二天,郑青鸾在萧家军将士的注目礼中,带着护卫营和童子军离开了边城。 萧云峰出城送了八十里,才往回返。 宋承安混在人群里,看着萧云峰和郑青鸾两人。见两人相对凝眸良久,不由的撇撇嘴。 萧云峰看着郑青鸾带人离开,直到远远的变成一个黑点,才让人把宋承安塞在一辆马车里。 “萧云峰,你什么意思?”宋承安有些懵。不让他跟着郑青鸾回去,他可以理解。但如今打扮的跟叫花子一样被塞在破马车里,算怎么回事? “怎么来的再怎么回去!”萧云峰心情不好!懒得跟他多说。转身打马走了。 宋承安只能任命在一辆到处都‘咯吱’响的马车上跳脚。 郑青鸾一行走的是官道。驿站二十里就有一个,不管吃住都很从容。四月的天,正是草长莺飞的时候,郑青鸾也不着急赶路,一路欣赏着沿途的风光,有求见的官家女眷,偶尔也见见。礼物自然是来着不惧。 所以,行礼是越来越多。 百一安排让行礼慢行也可,难免抱怨郑青鸾,“咱们也不稀罕那点子东西。” 郑青鸾失笑,“回了京城,跟咱们在边城是不一样的。在边城一切都是我这个主子说了算。但出了边城,事情就复杂了。就拿送礼的人来说吧。人家也为难!明知道咱们要路过,若是没点表示,人家也怕得罪咱们!俗话说礼多人不怪,就是这个道理。人家未必真就有事求到咱们门上,不过是求个不得罪罢了。收了礼,人家心安。你要拒不收礼,可就是不给人面子,是要得罪人的。” “这道理我心里也明白!”百一不好意思的道,“或许是在边城的自在日子过惯了,如今到有些不自在了。” “是啊!”郑青鸾也有些怅然,“谁不希望自己当家作主呢?难怪那么多人前仆后继想-”声音慢慢的低下去,几乎可闻。 百一也收敛了声气,一副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 即使走的再慢,也有到京城的一天。 此时已经是四月底,进了五月,就马上端午了。天也微微热了起来。 郑青鸾一行,并没有进京城,而是直接去了烟霞山。 让许多人,暗暗的松了一口气!那些童子军的狼孩儿,还是暂时别进城的好! 第178章 团聚 第一百七十七章团聚 近乡情更怯! 郑青鸾大概此刻就是这样的感受。 即便周围的景色,周围的环境都是陌生的,但只要想着家里人此刻就在乡间田埂的另一头,心就不由的又期待又忐忑。 萧二几人和天一早就带着童子军跟着来接人的萧平直奔烟霞山萧家新建成的别院而去。 郑青鸾带着百一几个丫头,还有药杵周海,从小路往郑家的院子奔去。 不时的有佃户的孩子,三五成群,远远的站着看热闹。更有胆大机灵的孩子,一溜烟的往主家跑去报信,好得几个赏钱。即便没有赏钱,有个果子点心,甜甜嘴也好啊! 今儿小八带着周海家的两个小子大柱和二柱在庄子里的小河边摸鱼,见黑不溜丢的叫做黑皮的小子,一阵风的刮过来,忙站起身询问,“黑皮,跑什么呀?” “小少爷,咱庄子上,有客人来了?”黑皮远远的站住,“骑着马的!” “骑马有什么新鲜的?谁来不是骑着马啊?”小八呵呵笑。他们家在这周围可没什么亲戚,真要有个骑驴的上门,才叫新鲜事。 “不是!”黑皮蹭过来,“是几个小姐!姑娘家骑马,还不新鲜?” 小八一愣,姑娘家骑马朝这边来?还能有谁?肯定是二姐回来了! 大柱摸出几个铜钱出来,塞给黑皮,“多亏你告诉我们一声!那不是客人,怕是咱们家的二小姐回来了。” 小八一边撒丫子往回跑,一边朝黑皮喊,“一会子叫上庄子里的孩子都来家领赏吧。我二姐回来了!这次的赏少不了!” 大柱二柱紧跟着往回跑。黑皮愣了愣,二小姐?可不就是在边城打了胜仗的女将军!这可是好事,他也撒丫子跑去招朋引伴的准备领赏去了。主家有喜事,领赏不仅不会让人烦,反而让主家觉得体面。他爹是庄子里的庄头,他得赶紧告诉一声去。再去田里找点野物送去,也是个心意。 他一路跑一路宣传,等郑青鸾到家,满庄子的人都知道主家有喜事了。 小八跑到家门口,已经远远的看见郑青鸾骑在马上往家走。他冲福地喊了一声,让他去家里报信,自己则朝郑青鸾跑去,“二姐!二姐!你可回来了!” 郑青鸾看见长高了半头的小八,乐的不行,揪着小家伙的衣领子提起来放在马前面,惹得小八尖叫不已。“想我没?” 小八惊魂未定,不过到底是男孩子,骑在马上的兴奋劲马上代替了恐慌,笑嘻嘻的道,“想了!可想你了!” “二姐也想你了!”郑青鸾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护着小八。“家里人都好吗?” “好!”小八不时的摸摸马毛,“爹娘想你,想的都瘦了。爹还吓得病了一场。” 郑青鸾觉得鼻子酸的厉害,喉咙也堵得慌,好半天才答道,“以后不会了!” 家门就在眼前。 郑老三和钱氏小跑着出来。三郎五郎在边上小心的照应着,郑青桔提着裙子,紧随在后面。 郑青鸾的眼泪在看见家人的一瞬间就滑落了下来,她一夹马肚子,让马快跑几步。“爹娘,我回来了!” 及至跟前,抱了小八下马,便跪在郑老三和钱氏跟前,“爹娘,孩儿不孝,让爹娘担忧了!” “快起来!”钱氏先把小闺女拉起来,上下打量一番,见确实全须全尾,精神也不错,不像是受伤的样子,才变了脸色,狠狠的把巴掌拍在郑青鸾的背上,“你这不省心的!你想吓死我和你爹啊?跟着你操了多少心!那战场上刀剑不长眼,你也敢往前凑?显得哪门子能耐?就你能?就你有本事?这世上的事离了你就转不了了是不?”钱氏越说越气,“看今儿我不打死你?”说着有把巴掌扬了起来,“不打你不长记性!”手举了半天,也没舍得打下去,只问道,“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郑青鸾眼泪止不住的流,她能感觉到,自家娘的巴掌落在她背上的时候,听着响,其实没有多少力道,一点也不疼。只是看着钱氏脸上高耸的颧骨,心里难受。以前的日子难过,吃不饱饭的时候,也没见钱氏瘦成这幅样子。如今倒是有钱有地位了,人却成了如今的模样。怎能不叫人心里难过?她看向郑老三,清瘦的风都能吹走,脸色也有些蜡黄,眼泪就更止不住了,“爹,我错了!” 郑老三舍不得闺女,还以为把孩子给打疼了。连忙拦下钱氏,“先家去!回家再说话!要打要罚别在外面,给孩子留点脸面。”说着话,就把闺女藏在他身后了。 三郎笑着扶了钱氏,“娘,我爹说的对!这熊孩子就是该打,也得去家里打。如今也是大姑娘了,又有下人在,留点脸给人家!” “就是!”五郎似笑非笑的瞥了郑青鸾一眼,“咱回家去打!您说要用啥打?我给您递家伙什。” 郑青桔‘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伸手在郑青鸾屁股上拧了一下。 郑青鸾不妨,‘哎呦’一声叫了出来。一见是自家老姐幸灾乐祸,瞬间很小人的打小报告,“娘!我姐掐我!” 还不等郑青桔再伸手。她‘滋溜’钻到郑老三身后藏严实了。郑老三马上伸手拦了大闺女。 钱氏也骂,“你们一个个的,都不懂事!我打你妹妹你们不拦着,还架梯子起哄!都什么熊孩子!”这是骂得三郎五郎,转头又瞪了大闺女,“你掐你妹妹干什么?”话音才落下,又拉了郑青鸾看,“让娘瞧瞧掐你哪了?掐疼了吧?你姐下手没个轻重,回头娘替你出气。” 一家人就这么絮絮叨叨的说着话,往家里去。 百一百二他们远远的看着,憋笑了好半天。 老福头赶紧让人把这几个丫头迎进去,安置在早早为二小姐准备的院子里。 周海也回自个屋里,跟老婆孩子团聚去了。 郑青鸾在正院梳洗,钱氏跟郑青桔亲自给她洗头擦背。她知道这里家里人不亲自看看不放心,也就应了。即便没有受伤,也让钱氏心里不好受。大腿里面和脚底板都磨出茧子了,这都是骑马骑得。没有一层一层的水泡,长不成这样的茧子。这得多疼啊! “姑娘家身上,这样的茧子可不好!”钱氏也不再提起旧事,“可得好好养养。” “以后少骑马,慢慢就好了!”郑青鸾混不在意。 “嗯!”郑青桔连忙岔开,“她正长身体了,下面的肉长好了,上面这层硬皮自然就脱落了。没有大碍!也就是如今不种地,变得金贵了。咱们村的大丫她们,哪个不是挑水砍柴,什么活计都拿得起来。大丫那肩膀上,老厚一层茧子。谁还讲究这个?” 一说起村里的事,钱氏就有劲,“那倒也是!什么人,什么命。娘没出嫁的时候,也是家里家外活计一把抓。跟了你爹,有了你们,就更没有清闲的时候!没想到,老了老了,既享了男人的福,也享了儿女的福。” “您哪老了?”郑青鸾闭着眼睛坐在浴桶里,静静的让钱氏给她洗头,“小八才几岁,等小八抱上孙子的时候,您再称老也不迟!” “胡说!”钱氏被郑青鸾逗得一笑,“我看着,你这大半年是不是又长个了?” “长了吧?”郑青鸾不确定的道,“衣裳都是丫头们准备的,我也没咋注意。” “长了!”郑青桔肯定的道,“幸亏我给做的衣裳鞋袜都放大了尺寸。这丫头真是喝口凉水都往上窜。”说着话,用瓢舀了热水给郑青鸾冲洗头发,“头发倒是愈发好了。” “嗯!”郑青鸾摸了一把脸上的水,“怎么不见我二伯他们?” “你二郎哥在宫里当值,老是出城也不方便。他们在京里也有宅子,你二伯也有一些江湖上的朋友要来往。住在咱们这也不是很方便。就回去住了!”钱氏拿了毛巾给郑青鸾擦头发,“这样也好,毕竟你二伯母也是当家作主惯了的。再加上二郎和蔓儿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住在咱们家,不像那么回事!” “老家那边没再牵扯啥吧?”郑青鸾自己拿了浴巾,站起来擦身子。 郑青桔把自家给妹妹准备的衣裳递过去,“那倒没有!不过是族里亲戚家,谁家有个红白喜事的,四叔都让人捎信过来,礼是要随的。咱们来京统共也没几个月,能有什么事?” 郑青鸾也就问问,知道个大概就行了。也不多理会。拿了衣服就往身上套。鹅黄的肚兜,嫩绿的亵裤,好鲜亮的眼色。也就是自家老娘和亲姐,换了别人,不量身,绝做不出这么合身的衣裳来。 天已经热了!如今穿单衣刚刚好。米分色的小袄,绫白的纱裙,郑青鸾觉得这衣裳一穿。都不像自己个了! “鞋是纱面的,底也薄,在家里穿轻便。”郑青桔拿出一双水蓝色的绣鞋,指给郑青鸾看。 郑青鸾‘呵呵’笑了两声,还是不忍驳了大姐的好意,爽快的穿上了。可是这鞋子除了在自个的房里穿,哪里也去不了啊!这鞋底子究竟能比睡鞋厚多少?郑青鸾表示怀疑。 这是把她当闺阁小姐养的节奏啊! 第179章 戾气 第一百七十八章戾气 等娘们三个从内室出来,外间已经摆好了饭菜。 如今吃早饭显迟,吃午饭显早。不用说也知道,这是特地给她准备的。 “进门吃面条,出门吃饺子。”钱氏把一小碗面推到郑青鸾面前,“赶紧吃点!” 面条就是素面条,韭菜叶宽,出锅后在凉水里过了一遍的凉面,用炒韭菜花拌了拌。不比边城,似乎吃什么都带着荤油的味道。家常的饭菜素极了。配着清炒的青菜,豆芽,郑青鸾吃的很满足,“还是家里的饭菜香!” “都是家常饭,哪里香了?”郑青桔白了郑青桔一眼,“怕你在路上吃的不自在,想着先吃两顿家常饭,养养胃。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郑青鸾点点头,呵呵笑,“那感情好!”进了家门,好像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吃东西。把平日里在家喜欢吃的都吃一遍才能罢。 “这是在边城吃的肚子里油水太多!”五郎把热面汤递过去,“喝口热的!” 郑青鸾接过来,满足的喝了两口,才笑道,“好长时间没吃凉面了。边城那边好像冬天刚完,晌午虽暖和,但还不到吃凉面的程度。这么算下来,都大半年了。不吃想不起来,一见可不就馋了。” 三郎笑着从外面进来,“那也少吃点!一会就吃晌午饭了。庄子里的小子摸了不少泥鳅,黄鳝来,晌午做出来尝尝鲜。这是今年的头一茬。” 郑青鸾笑着应了,又朝门外喊了一声百一,见百一果然等在门外,就吩咐道,“把带回来的肉干给那些孩子分分,怕是比点心招他们喜欢。” “是!”百一笑着应了,转身退出去。这些事情不消主子吩咐,巧算和绣裳都安排妥当了。 “都是小八招来的吧?”郑青桔拍了小八一下。 小八嘻嘻一笑,也不辩解。 钱氏倒是很乐意,“招来就招来了!几百个铜子的事,每个孩子能分上十来个。只当是买了这些野物了!在咱们家,这点子银钱如今不算什么,可在这些人家,多出十几个钱来,能顶不少事。咱家也是从这苦日子里熬出来的。更要体谅!” 郑老三点点头,“都听你娘的!你娘说的在理!” 几个孩子心里腹诽,在您那,我娘就没有不在理的时候。 不过想想那时候要是一天能多进上几个铜板,晚上能高兴的睡不着觉,也就更能体会这些孩子的心情。 “以后什么鸡零狗碎的活计,不妨交给这些孩子。给他们挣钱的机会,想必能让他们日子能更轻省些。”郑青鸾放下碗筷。“或者是,咱们买些猪崽,小鸡小鸭,让佃户们喂。年底的收成对三七开,咱们象征的把本收回来,也就算了。真要是中途病死了,也算咱们的。不要赔偿。想必他们都是乐意的。” 钱氏一愣,就先乐意了。自家肯定是赚不了钱的。但变相的帮人,可不就是积德行善吗?就是全赔了,又能有多少呢?“这个好!一会让老福头找庄头商量去。”很是热心的样子。 让郑青鸾有些不适应。这都不像自个的亲娘了。 郑老三拍拍小闺女的手,低声道,“你娘觉得,积德行善能化解你身上的戾气。” 戾气? 这玩意她真的有吗? 大概吧! 她理解的点点头,这样也好!关于战场上的事,在家人面前,她一句也不想提。 所有暴力的,血腥的事,都不该让他们沾染。 “听言之说,让哥哥们去国子监上学,如今还没去吗?”郑青鸾突然回来,没给家里报信,三郎五郎不会这么巧,正好在家。 “下个月就去!”郑老三笑道,“萧家安排的妥当。” “你回了家,我们去上学,心里才踏实些。”三郎松了口气。家里爹的身体不好,弟弟年幼。娘和姐姐又是女流,对外的事情总得有人操心。真让他住到京城,十天半月回来一回,那也不能安心不是。小妹回来就不一样了,家里交给她,里里外外的他都放心。 五郎也点头道,“你在家照应,我们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郑青鸾了然的笑笑,“我知道了。放心吧。” “你应的倒是快!也不看看有多少事情要忙,你顾得过来吗?”钱氏白了小闺女一眼,“别的都是日常的琐事,能有什么要紧的。关键是你姐的嫁妆,得预备起来了。年底就把亲事给办了。平安一个人在京里,平日里也没人照顾。等成了家,就好了。” “没见过您这么当娘的!合着为了让女儿照顾女婿,愣是急着把闺女往出赶!”郑青桔面色微红,嘴上依旧不饶人。 “这孩子!”钱氏笑道,“疼女婿就是疼闺女!就冲着我和你爹的心,将来平安也不能错待了你!” 郑青鸾笑道,“嫁妆的事情,我让人去办。保准体体面面的。”毕竟郑老三要‘钻研’种稻的事,不好出门晃悠。 郑老三想到萧家的铺面产业,恐怕真有不少门路。对他们来说,一件一件都是琐碎的事,对人家来说,也就一句话的事。也就点头应下了。“银子从家里支应,别用人家的。” 郑青鸾心里一笑,怕是从边城回来这一路上收的礼,也足够给大姐办一份风光体面的嫁妆。她点点头,应了下来。家里的钱得用,这是做父母的心意。但这个妹妹也得补贴一二,不放在明面上就行。 接下来的时间也没能好好说话,家里的下人陆陆续续的来请安。百一百二都给了不等数额的打赏。 又有庄子里的婆娘媳妇进来磕头,忙忙叨叨的及至晚上才散了。 “今晚我留两个闺女跟我住,你去带着小八睡。”钱氏打发郑老三。 郑老三乐呵呵的抱了小儿子,“走,今晚爹陪你睡。” 小八嘻嘻笑着,“被娘撵出来就找我,得给住宿的银子。” “成啊!”郑老三摆弄小八头上的小发髻,“从爹的月钱里扣吧。” 见他们爷几个都出去了,钱氏才起身铺炕,“你爹的月钱都不知道被小八诓了多少去,怕都预支到明年了。” 郑青鸾想起小八的样子,免不了一笑。“鬼灵精!” 看家里人的样子,好似也没打算让小八出去念书的想法。对郑老三和钱氏来说,小八是幺儿,总觉得他小,舍不得是难免的。跟庄子里的孩子玩,也没什么不好。但人都难免要交际,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郑青鸾把这事搁在心上,得另外想辙才成。 郑青桔见妹妹坐在那发呆,笑道,“丫头伺候惯了?没人伺候自己脱不了衣服了?” 郑青鸾回过神来,“不至于!在帅府,我晚上也不要他们守夜的。要是在军营里,住帐篷,肯定是要人守着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晚上没有起夜的毛病,让人守着我反倒不踏实。” “那就赶紧自己脱。”郑青桔钻到被窝里,她靠着墙睡在最里面。 “娘,你睡中间。”郑青鸾一看,总不能让母亲睡外面吧!万一她半夜起来,还得惊动人。于是笑嘻嘻的道,“我怕我姐半夜偷着掐我。再说了,您半夜起身,我也能照看啊!” “行!”钱氏顺势睡在中间,“娘也没有起夜的习惯。” 直到郑青鸾躺下,钱氏才满足的笑笑,孩子们都在身边,没有比这更好的日子了。 半夜听到脚步声,郑青鸾马上睁开了眼睛。见郑青桔和钱氏呼吸绵长,没有要醒来的样子,才低声道,“进来吧。” 百一轻手轻脚的进来,走到郑青鸾跟前,才小声道,“萧二传信来,说烟霞山附近出现好几股打探消息的人。问您该怎么处置?” “来的还挺快!”郑青鸾被打扰了睡眠老大不乐意,皱眉道,“不过这爪子伸的也太长了些!”她冷哼了一声,小声道,“不过是些耗子,逮了就是!来多少,逮多少!前提是保证自家安全,其余的不用顾忌,死活不论。再传信给天一,护卫营,三班倒,安排暗哨,把庄子和烟霞山给我护好了。再放一只耗子靠近,我就拿他试问。” “是!”百一应了一声,又问道,“逮了活的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白养不成!”郑青鸾冷笑,“山上不少活计没人干,这些人正好用上。” “都是练家子,怕是不好看住!”百一小声提醒。 “你没有办法!他们有的是办法,这个你别操心,传话去就行了。刘信寿他们,有的是整治人的办法。”郑青鸾说完,就躺下去。 百一悄悄退了出去。 郑青鸾也确实累了,转眼就睡过去了。 可钱氏却睁开了眼,看了眼正把眼睛睁的老大的大闺女。娘俩面面相觑半天,谁都没出声。 听着小闺女绵长的呼吸声,钱氏鼻子就酸了。这孩子受了多少罪,才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说起杀人来,怎么比杀一只鸡的语气还随意? 不行!得想法子化解了这股子戾气才成! 第180章 节礼 第一百七十九章节礼 郑青鸾除了每天天不亮就上烟霞山跟着童子军一道训练之外,其余的时间都在家里。 一天三顿做药膳,给钱氏和郑老三补养身体。 “药补不如食补!”郑青鸾把炖好的汤放在两人面前,钱氏的那一份药香里透着甜味。“快点趁热喝了!” “我瞧着你给你娘的跟甜水似得!我这个可不那么好喝。”郑老三心里熨贴,嘴上却一副嫉妒钱氏的样子。 钱氏特意的瞥了郑老三一眼,端起碗一仰脖全灌进去了。即便有甜味,混在药汁子里能有多好喝?比苦药强些就是了。 “我娘那个,除了补养身体,还有美容养颜的功效。”郑青鸾笑着解释,“过些日子,瞧瞧我娘能不能变成二八佳人!” 钱氏咽下嘴里的药,“再让这丫头说下去,我都怀疑这丫头是走街串巷卖假药的野郎中了!还二八佳人呢?” “想变成十六岁那样,那肯定不成。要是二十八岁的样子吗?还是能得。”郑青鸾笑嘻嘻的辩解。钱氏也就三十来岁,底子又好,好好拾掇拾掇,让人看起来三十岁上下也没什么难的。只要气色好,自然就显得年轻。 钱氏果然眼睛一亮,嘴上却道,“你就糊弄你娘吧!” 郑老三呵呵笑着,把碗里的汤喝完了。说句良心话,虽然说不上好喝,但绝不难喝,不至于难以下咽。关键是喝了以后浑身暖洋洋的,晚上也睡的踏实了,一觉到天亮,再没有夜不安枕的情况。他心里知道这是药起作用了。 “这样的药连吃上十天,之后就得慢慢保养。药量降下来,药味也就轻了。每天晚上喝上一小碗,用上半年,身体保管好了。”郑青鸾收拾碗,笑着解释。这些活计她如今都不假他人之手,亲自做了,也是自己的心意。 “抛费不少好药!”郑老三见那药材都是上了年份的,多少有些心疼。 “药就是治病救人用的,有啥可心疼的?”郑青鸾笑着转移话题,“过两天就端午了,今年的节礼是不是要准备起来了。” “我这正要跟你商量呢?”钱氏皱眉道,“往年离得远就不说了,今年离得近,长公主这边,咱们家不能没有表示。还有瑞亲王府,是走动啊,还是不走动?” 郑青鸾明白钱氏的顾虑。长公主那边,要按亲家走,那是男方,没成亲前,都是男方的礼先送到女方,女方才回礼。显得闺女金贵!可长公主毕竟是君,如若真按规矩来,难免有些不敬上的嫌疑,让人有些为难。瑞亲王府,交情肯定是有的。不说世子宋承安的事,就是郑青鸾跟大郡主的交情,也不能真的不走动。要走动,忌讳又很多。难怪郑老三和钱氏作难。 “先预备起来,最后一天再送!”郑青桔撩了帘子进来,“反正咱家的底子在这摆着呢!送的礼肯定跟别人家的没法比。我的意思,不如包些粽子,应景的送上几个。咱们自家种的菜,比别人家能早半个月。市面上好些菜如今都没下来,咱们家的勉强能吃了。摘了一家送上两篮子,是个意思就行了。” “也行啊!”郑青鸾点点头,“粽子包的别致些,小小的,一口一个的那种。水果馅,各色花卤子馅,肉馅的,各色海味的,疏菜馅的。拿彩线绕起来,区分开来。因为是吃的,怕不新鲜,就是当天送,也说的过去。水果要是不多,或是不好找,果酱也成!” 郑青桔眼睛一亮,“这主意好!我今儿就试试!”说完话,端了桌上的空碗,一阵风似得卷了出去。 一家人都知道郑青桔的脾气,那是能省就省,绝不抛费。没成想郑青鸾也跟着闹腾。 “太简薄了吧!”钱氏有些不安。 “由着她们去吧!”郑老三明白小闺女的意思,劝道,“咱家就是庄户人家,一切咱家的惯例来。没什么不好的!”她拍拍钱氏的手,安慰她。 钱氏见自家男人说的肯定,也就不再坚持。起身去厨房,这粽子怎么着也要包的拿得出手才行啊! 见钱氏出去了,郑老三才问道,“可是有什么想法?” “没有!”郑青鸾笑着解释,“今年送礼的怕是不少,图的什么您心里也知道。这种时候,对谁家送重礼,都不对!引人遐想的事不能干。” “也只能这样了!”郑老三打发郑青鸾,“去前院跟你哥哥们读书去吧。你这汤一喝,我就犯困。” “您安心歇着!犯困就对了,您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什么也不想,安心养神。”郑青鸾扶着郑老三去了内室,伺候他歇下了,才去书房。 三郎在看书,五郎边写字,边盯着小八背书。 四张书桌靠在一起,一人占一个方位。中间围起来的空地上,摆着几盆君子兰。 最靠窗的位置是郑青鸾的。她轻手轻脚的走过去,今天有两篇文章没背呢? 快到中午的时候,小八就不消停了。坐在那里扭来扭去,显然是坐不住了。 郑青鸾背了三篇文章,抄写了两遍,默写了一边。只当是练字了。任务早就超额完成了。 见小八的样子,不免朝他一笑,眨了眨眼。 小八马上喜笑颜开,终于有人跟他做伴了。 三郎咳嗽了一声,吓得两人都低了头。 五郎放下笔,“算了,今儿上午就到这吧。小八怕是饿了。” “大哥,我饿了!”小八马上点头,表示他真的饿了。 闹得三郎也没了脾气。“午饭后,乖乖午睡,不许溜出去玩。” “知道了!”小八点头如捣蒜。蹭一下就窜出去了,“娘,我饿了!” “小八比原先皮实了!”郑青鸾如是说。 “要么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呢!”三郎道,“如今日子好过了,他又是老幺。什么都由着他,可不就把孩子本性露出来了。” “他这样下去也不行!”五郎皱眉,“咱们俩去国子监,鸾儿的事情也不少。谁管得了他!指望爹?你没见爹把小八一直捧在手心里,如今这么大了,还动不动抱在怀里。不是个事。” “这事我也在琢磨。”郑青鸾很认可五郎的说法,“本想忙过这一阵再跟你们商量的,既然二哥今儿说到这了,咱们就合计合计。是不是专门请个先生回来比较好?一年也就二三十两银子,四季衣裳,一些节礼。花费不了多少。这样不用离家,省的爹娘舍不得。” “倒是也行!”三郎笑道,“只这人选上,可得好好看看。” “不能死板酸腐,最重要的是人品要过的去!”五郎也赞同。如今大户人家的孩子,可不都是这样。 郑青鸾点头,“这个慢慢踅摸就是。也不是非得三两天就必须要办成的事。找个胸中有丘壑的先生,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我让人去打听看看。” 三人三言两语,商量妥当,才结伴去正堂吃饭。 “韭菜盒子!”郑青鸾笑道,“头一茬的韭菜吧!瞧着香呢。” 正要吃饭,老福头来报,长公主府打发人送节礼来了,萧家的人紧跟着公主府的长史,另外送了一份。 这倒出乎郑家的预料。 萧家送来节礼,肯定是萧云峰早就叮嘱好的。 长公主提前送来,就是表示对郑青鸾的看重。 两方一同前来,显得郑重且隆重。 郑家无论如何都不敢怠慢。 这事郑青鸾倒不好出面,郑老三和钱氏带着三郎五郎去了前面。 不过一会功夫,三郎急匆匆过来,“宫里来人了。” 郑青鸾一愣,起身跟三郎往出走,“姐,让小八先吃吧。别等着了。” “我看了,也就赐了几样节礼。”三郎的表情有些沉重。他一点也不想妹妹再掺合到这乱七八糟的事情里面去。但今儿宫里这么重视,怕是又由不得自家了。 “早晚要来的!”郑青鸾笑道,“这浑水,一旦趟进去,就难抽身出来。” “不知道是什么事?”三郎小声问。 “大事!”郑青鸾小声道,“比我想像的要来得早。” 三郎脸一白,怔愣在了当场。 郑青鸾皱眉,率先走了过去。 “劳内相亲自走着一趟。”郑青鸾向张德海行礼,语气很客气。 张德海是泰安帝跟前的太监总管,绝对的心腹。皇子见了都得客气。更何况她。 张德海连忙避开,又客气的回礼,“女公子客气了!本就是奴婢们应当应分的。此次出宫,除了办好皇上的差事,还有幸为皇后娘娘传话。娘娘一直不曾见过姑娘,知道姑娘回京,说无论如何都得见见您这位女英雄。请您明儿一早,去坤宁宫觐见。” 皇后召见?这倒出人意料! 不过,让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传旨,可见是皇上的意思。 为什么要借皇后的名义? 让人一时想不明白。 “谨遵谕旨!”不管心里怎么想,这个旨意都得先接着。 郑青鸾客客气气的送走张德海,郑老三和钱氏也送走了长公主府的长史和萧家的人。 “我今儿下午得进城去。晚上就歇在府里。明儿一早得进宫。”郑青鸾边吃午饭,边向郑老三和钱氏解释,“皇后娘娘就是好奇,我去让她瞧瞧就回来。别担心!看看又不会少块肉。” “我跟小妹回去!明早我送她进宫。”五郎按住三郎,抢话道。 三郎若无其事的点点头,“就这样吧。”他觉得弟弟比他活泛,能随机应变。他去也好! 郑老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宫里不比其他地方,守好规矩是顶顶重要的。” 钱氏倒没多想,“衣服多带几套,别让人家瞧不上。” 第181章 四方云动 第一百八十章四方云动 郑青鸾和三郎进城时,也就半下午。时候尚早! 这一趟出来,除了带着百一百二,萧二萧五,还带了周海!周海如今在郑家的地位比较特殊,成了郑青鸾一个人的外管家。 五郎只带了他的小厮福田。 郑府里用的还是侯府原先就给的人。也就是个打扫和看屋子的活计,轻省!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仆干这个最合适。至少安稳! 屋子里的陈设都很干净,显见是用了心思的。百二出去挨个打赏了一遍。 厨房的婆子才过来询问要不要备饭,隔壁侯府的花嬷嬷就带人提着食盒过来,“主子回来的突然,怕府里预备的不齐全,老奴自作主张,您赏脸尝尝咱家自己做的烤鸭,不比老字号的差。” 郑青鸾笑道,“你想的周到!多亏你想着,咱们进门才能吃口现成的饭。你带着人摆饭吧,我换了衣裳咱们就开饭。” 一路尘土飞扬,肯定要梳洗的。厨房里热水马上送了过来。 “二少爷那边已经送去了,您安心!”百二笑嘻嘻的,“这一路颠簸,可不就饿狠了!花嬷嬷来的真及时!” 郑青鸾笑笑,没说什么,心里却极熨贴。萧家这些下人对她的态度,说明萧云峰特地交代过。 五郎过来,见饭已经摆好了。萧家的嬷嬷在自家妹子身后站着服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过他也只是客气道,“劳你们费心了!” 这边刚要用饭,周海就带着汪兴华进来了。 “我才说明天休沐好回庄子,小妹回来我还没来得及见。不想你们倒突然进了京。”汪兴华也不客气,直接坐下,百一赶紧添了筷子碗。又有福田递了热帕子过去给他净手。 郑青鸾和五郎起来行了礼就又坐回去,“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刚摆好饭,你就赶上了。” 汪兴华就笑。 郑青鸾见汪兴华一身官府还没来得及去换,肯定是从衙门直接来的。按时间上推算,他们一进京,汪兴华就得了消息了。要不然不可能来的这般快! 这才几个月,汪兴华就在京城立了足!也真是好手段。 “这鸭子不错!”汪兴华不客气的动手自己卷了荷叶饼吃,放上甜面酱和葱丝,喷香。“不是老字号店里的!谁家的手艺?”一尝就分辨的出来,也是吃出水平了。 “回汪爷的话,这是咱家的手艺,选得是金陵产的湖鸭,肥厚多肉,烤制的时候,特选了十年以上的果木炭火。滋味自是不同的。”花嬷嬷小声回话。 汪兴华自然认得花嬷嬷,不免笑道,“原来是侯府的菜式,果然不同!” 郑青鸾和五郎也点点头,不得不承认这手艺着实不凡。 三人干掉三只鸭子,都有些撑了。 百一上了山楂茶,消食解腻。三人捧着茶,坐在书房里。萧二萧五守在门外,也能安心说话。 “这时候进京,可不是好时候!最近京城的气氛很不对劲!”汪兴华看了一眼斜靠在椅背上的郑青鸾小声提醒。 “姐夫!”五郎苦笑道,“宫里宣召,能怎么办?”见汪兴华愣住了,才又问,“京里怎么不对劲?” “禁卫军才换了统领,直隶三省护卫军跟着就有了异动!最近几天,气氛很不对劲。街面上的纨绔子弟都尽数不见踪影!风声不对!”以汪兴华所处的层次,能留意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大家都知道皇上的话在护卫军并不好使,所以,这样的异动才显得不正常。更何况护卫军在直隶地界,离京城也就快马半天就能到。剩下的事情他想都不敢往下想。甚至都想请个病假,先躲过这一阵风声再说。 “护卫营?”郑青鸾皱眉,“这护卫营是势力最错综复杂的地方。为了平衡,各方可谓势均力敌。否则皇上也不可能让它一直安居直隶。” 五郎和汪兴华对视一眼,这些是他们不知道的。 郑青鸾心里却松了一口气,禁卫军的统领不是皇上的人!至于是哪一方的人,估计也各有猜测。但不论是哪一方的人,都打破了京城乃至直隶的平衡。一家独大,肯定不是众人乐意看到的结果。所以护卫军才会有异动,这其实是一件好事!表明各方人都纷纷出手,想重新把局势拉回平衡状态。如今,谁也不希望局势失控!而自己,又将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呢?或者说,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希望她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怎么?情况很糟糕吗?”五郎见郑青鸾皱眉沉思,问道。 “还好!”郑青鸾失笑道,“有一户人家,很富有。家里的东西,常被一群野猫惦记。但因为主人看的紧,一直没能得手。于是纷纷围在这户人家周围,伺机而动!这户人家有好几个儿子,也都想得到这些产业。而他们自己又势单力孤,难免就想借助外力。这些野猫就成了他们的首选目标。时不时的给些好处,这些野猫们就更不肯离开了!他们甚至怕自己的同类独吞了这些东西,相互也提防了起来!有一天,这家人门口来了一条受伤的狗,这家主人就救了这条狗一命,主人自觉对这条狗有救命之恩,对它极为信重,放心的让他看家,防着门外的野猫。可是,之后他才知道,这狗其实是另有主人的!而且两家主人可能有世仇!这个主人极为懊恼,可这狗已经成了气候,主人一时拿他没有办法。而守在这户人家门外的野猫们,却不能看着这条狗把他们眼馋的东西独吞掉,少不了私下串联,相互联合,想宰了这条狗!可家里的主人却更担忧,因为不论是谁赢,家都难保住了。你们说,要是你们是主人,你们会怎么办?” 郑青鸾的话一落,五郎和汪兴华都倒吸一口冷气! 大家都不是笨人,这个故事怎会听不明白! 这户倒霉的主人,就是皇上! 而联合野猫的儿子们,就是各位皇子! 那条恶狗,就是禁卫军统领言怀恩! 那群门外伺机而动的野猫,就是各方势力汇集的护卫军! 我的老天爷!他们从来不知道,这京城其实就是个火药桶,随时会爆炸的! 自己要是主人,该怎么办? 都一样是狼子野心!一旦动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能怎么办呢? “当然是传信出去,寻求外援!”五郎眼里精光一闪,“只要门外有人朝恶狗射一箭,不论能不能射死,这个震慑一出,谁都暂时不敢有异动!如果这个外援足够强悍,把恶狗和野猫都除了,就安全了。” “呵呵!”郑青鸾笑问,“没有恶狗和野猫,主人就该担心这个救援的人是不是会趁势吞了他的家产了!” 五郎一愣!看了郑青鸾一眼,瞬间面色惨白,此时他已经明白,这个外援,只怕正是坐在他面前的妹妹!“原来如此!” “没错!”郑青鸾把玩着手里的杯子,“我就是皇上找来的外援!” 汪兴华觉得自己连呼吸都憋闷。原来如此! 这个外援可不好做!轻不得重不得!就是一个平衡的支点! 她可能震慑住其他两方,但也可能被其他两方联手给灭了。 可倒霉的是,她却不能对两方势力下杀手!因为怕犯了主人家的忌讳! 这是一件极危险的差事! “早知如此!还不如留在边城呢!”五郎压下心中的惶恐,“萧云峰怎么不回来处理这一摊子事?” “他一动身,这两方提前出手怎么办?你们还在京城呢?”郑青鸾苦笑道,“我这个外援之所以好使,就是我的家人恰好在这家主人的眼皮底下做客!” 原来自家对皇上来说,这般重要!只要他们留在京城,这个外援可是随叫随到!再危险也不会避让!五郎把已经凉了的茶水灌下去,问道,“让你进宫,就是商量这事?” “嗯!”郑青鸾点点头,“借皇后的名头,可见局势不乐观!” “万一乱了,家里人怎么办?”汪兴华此时想骂娘,都说富贵险中求,可这险原来是如此之大! “我会安排好!”郑青鸾回答的很肯定。萧云峰当初要烟霞山,也不是真的没有缘由。他早留下了后手。烟霞山中另有乾坤。这个却是不能说的秘密。“倒是姐夫你,一旦乱起来,只要自保即可!别的不用担心!”汪兴华跟江湖上的人来往频繁,自有他的生存本事。 “二郎哥呢?”五郎问道,“他可是在禁宫之内!” “漕运上,过两天就会出事。瑞亲王世子自会找二郎哥去处理。”郑青鸾早有准备,“还会顺便带着二伯和二伯娘他们,毕竟漕帮欠着二伯娘父亲的命。她的面子更好使!” 调出京城,一竿子支到南边!而且还是欠着他们人情的漕帮!这就安全了!哪怕是天下大乱,漕帮想保的人朝廷也拿他没办法! 至于老家,一时半会儿肯定没人想到!再说了,边城离老家更近,真有万一,萧云峰自有伸手。 最坏的情况她考虑到了,准备也做的十分充分! 五郎看了郑青鸾一眼,这丫头也是谋定而后动的性子!这件事,怕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出手!即便知道风险并不大,她还是事先安排好了安全的退路! 真是难为她了! 第182章 听您的 第一百八十一章听您的! 第二天天不亮,百一就叫醒了郑青鸾。进宫自然不能迟到,要一大早递牌子的! 早饭没有汤汤水水,一盘生煎包子,一笼蒸饺,两个烧饼夹着京酱肉丝。郑青鸾胃口不错,一个人干掉一半,才起身去梳洗。 “衣服检查一遍,别粘上不该有的香味。”郑青鸾叮嘱了一遍。后宫这样的地方,千防万防,都有可能被人钻了空子。小心驶得万年船。 “您放心!”百一很沉稳。 郑青鸾点点头,站起身让百二给她穿外面的大衣裳。 现如今流行的衣裳都是短袄长裙,穿在小巧精致的女子身上,自然是别样风流。但郑青鸾的身高,穿这样的衣服,就有些不搭调。于是干脆选了宽袍广袖的样式,妃色的衣裙镶着驼色的边,玄色的腰带上挂着茶色的荷包。衣服上无一点多余的纹饰。简单大方!这样的衣服一般人根本撑不起来,不仅是身高的问题,还有周身的气势,更要有洒脱的举止。让郑青鸾走路时一摇三扭,莲步轻移,那是肯定做不到的。与其装模作样的刻意遵循着这样的礼仪,不如扬长避短。宽袍广袖就要大开大合,肆意潇洒,才有韵味。 头饰也简单异常,只用牙白的丝带绑了,簪了金刚石的钿子。 五郎在正堂里等着郑青鸾,见她这一身打扮,愣了愣,才笑道,“怪好看的!” 郑青鸾见五郎眼底的黑影,就知道他没有休息好。显然,昨晚自己那番话对他的冲击还是蛮大的。 天刚蒙蒙亮,一辆青蓬马车就朝着皇宫而去。 百一百二两人一样的水红胡服,打扮的鲜亮异常。陪坐在郑青鸾两旁。萧二架着马车,萧五陪着五郎骑马,护送马车前行。 等到了宫门口,天已经大亮了!早晨的太阳透过云层,带着别样的清亮。 “主子!”萧二停下马车,“到了!” “嗯!”马车里的声音稚嫩中透着威严,“递牌子吧!” “主子!”萧五凑近马车,低声叫了一声。 “嗯”郑青鸾听出是萧五的声音,“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发现”她一直都知道萧五是一个特别细心的人。 “从出府到现在,先后有十几拨人出来打探。”萧五的声音里透着嘲讽,“很热闹呢!” “愿意跟就跟着吧!”郑青鸾嗤笑一声,不以为然的道,“都是心知肚明的事,非要闹得这般鬼祟,真让人瞧不上。” 宫里很快就传出话来,请郑青鸾进去。 张德海亲自在宫门口迎接。 郑青鸾没有过多客套,下了马车,告别五郎,带着百一百二随张德海进了宫。 这一身打扮说起来真的是闪瞎了不少人的眼睛!原来女子也可以这般潇洒,有气度。 坤宁宫是历代皇后的寝宫,自有一番威严。 皇后是曹家的女儿,与泰安帝做了二十年的夫妻,却没有一子半女。在宫里的存在感不高,但也没有谁真正敢不把这位皇后放在眼里。可见这位皇后并不是真的如传言中的那般无能窝囊。 郑青鸾丝毫不敢有轻视之心,她带着对长辈和尊者的敬畏之心,恭敬的对这位皇后行大礼。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千岁千千岁!”声音清越,不疾不徐。 “快快平身!”皇后曹氏一看眼前的小姑娘,不由心中喜欢。她以前也常常想,即便没有儿子,有个女儿陪在膝下,也是好的。谁料岁月无情,夫君更无情!总觉得,如果她有闺女,也该是这样的!没有矫揉造作,一派自然!这样的潇洒恣意,真好! 古嬷嬷是皇后的奶嬷嬷,哪里看不懂皇后的意思马上自己上前,亲自扶了一把,“女公子请起!” 这就是大恩典了! 郑青鸾心里有数,朝这嬷嬷点点头,表示感激。 “快过来让我瞅瞅!”曹皇后的语气很和蔼,“我一直对你这丫头很好奇!如今一见,才知道什么叫做闻名不如见面!怪不得长公主这般看中,真是难叫人不喜欢。” 郑青鸾半垂着眼睑,规矩的没有直面凤颜,“您偏爱了!”语气里依旧不卑不亢,没有丝毫受宠若惊。 曹皇后满意的笑道,“都道你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如今看来,传言也不尽不实!你是个极懂规矩的孩子。” 皇后管着命妇!由皇后给她盖上‘懂规矩’的戳,对她的名声是极有利的。 郑青鸾接受这份好意,笑的一脸感恩,“谢娘娘!” “没有外人,抬起头来!咱们只论家礼!”曹皇后呵呵一笑,“言之叫我一声舅母!咱们都不是外人!” 郑青鸾微微抬起眼,依然没有直视。皇后看起来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可能是因为没有生育过的原因,显得比实际年龄年轻了近十岁。面如满月,肤若凝脂,杏眼桃腮,是个标准的美人!更难得的是,在宫中这样的环境下,能有如此平和的心态! 这是一个充满生存智慧的女人! “娘娘的气度让人折服!”郑青鸾的语气诚恳,“眼角眉梢都透着着平和和智慧!” 好话谁都爱听! 曹皇后朗声一笑,“本宫听了半辈子奉承话!如你这般会奉承人的还是头一次见!” “想必人人都夸娘娘青春貌美,您听烦了吧!”郑青鸾的语气里透着两份俏皮,“实话实说,有时候就是这么恼人!显得翻不出花来。” “听你说话,真是让人通体舒服!”曹皇后话题一转,“此次回京,可有什么打算没有” 总算入了正题了! “陪在父母膝下,好好念两年书!”郑青鸾的语气透着怅然,“这一年多时间,家里人跟着提心吊胆,家父更是大病一场,让本来就不好的身体更加雪上加霜。如今什么也不敢想,只要能陪在父母身边就是福气了。” 这话里透着十分的真诚,倒叫曹皇后不知该如何接话“听说你把那支赫赫有名的童子军带了回来。”曹皇后吧话题直接引到童子军,“对他们,大家都很好奇!” “他们还需要学习和磨练!”郑青鸾笑的很谦虚,“是大家抬爱了!” “你这丫头谦虚!”曹皇后笑道,“那些战绩可不是谦虚所能遮掩的!” “一将功成万骨枯!”郑青鸾的语气低沉,“一把火烧了两万人!四万人葬身雪山底!如今想想,只觉得满手血腥!浑身戾气!夜夜不能安枕!怕是有了心魔!” 曹皇后一窒,剩下的话一下子被堵在了嗓子眼! 还怎么往下说 心魔这玩意别人信不信她不知道!反正她是相信的。 郑青鸾才多大点的人要是真杀人不眨眼,没有丝毫心理负担,才是真正的不正常。 可如今的局势,哪里就容得下她这份心魔 不由的将目光投在屏风之后,到底该怎么办你倒是出来说句话啊! 郑青鸾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皇后的眼神一般,依旧安坐,面上还带着两份赧然。 泰安帝皱着眉,坐在屏风后,甚至通过镜子,把郑青鸾的神情看的一清二楚。 郑青鸾的话,他也信了八成! 心魔究竟对人有什么样的影响他还真不知道。是不能再杀人了还是控制不住要杀人他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心魔厉害吗” 郑青鸾一副没想到皇上突然出现的样子,愣了半天,才起身行礼道,“恭请圣安!” “起吧!”泰安帝坐在皇后身边,“没想打搅你们说话,只是你说的心魔,叫朕很担心!” “家母一直觉得行善积德能化解我身上的戾气!”郑青鸾苦笑道,“我如今也不知道能有多大作用!”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泰安帝一时也拿不准郑青鸾的态度。 “京城的局势,你应该有所察觉!”泰安帝也不再绕圈子,“你是怎么想的说说看!” 郑青鸾很有深意的看了泰安帝一眼,“皇上,臣女已有心魔!” 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一直强调她有心魔 泰安帝眼皮一跳,有几分明白郑青鸾的意思了! 她要示弱! 心魔,就是她示弱的工具! 真也好,假也罢。一个有了心魔的将军,要么是个畏战不出的懦夫!要么是个战场上心狠手辣的疯子! 让敌人看不清楚,拿不准!那么敌人就时刻心存畏惧! 泰安帝心里松了一口气! “都说你善于用奇兵!”泰安帝意有所指,“也不知道朕有没有幸见识到” 郑青鸾勾唇一笑,“一切因形势而定!哪里说得上奇” 形势吗 这是说她会静观其变的意思吧。 泰安帝呵呵一笑,似乎很满意这次谈话。 曹皇后不经意的瞥了一眼两人,这话中话说的真好!连她都似懂非懂! “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泰安帝哈哈一笑,满是调侃的语气,“如今将在君前,当如何” “当然是您说了算!”郑青鸾回答的理所当然。既然怎么做,你都持怀疑态度。那我就听你指挥好了!你让砍胳膊,我绝不伤了对方的腿。 省的你怀疑! 也省的我难做! 第183章 察觉 第一百八十二章察觉 泰安帝对这次见面的结果还是相当满意的!他笑着问起了郑青鸾在边城生活的琐事。 “两三个月见不到太阳的影子,雪下个不住,抬眼过去,白茫茫的照的人眼晕。”郑青鸾的声音和缓,说着一些他们压根就没听过的事情,“边城的许多人都患有雪盲症。雪盲症,您大概没听说过吧!它是一种由于眼睛受到强光刺激引起暂时性失明的一种症状。雪地对日光的反射率极高,可达到将近九成五,直视雪地正如同直视阳光,因此称作雪盲症。这种症状多吃蔬果,是可以预防的。不过对于冬季漫长的边城来说,这却是最不容易得的。去年冬天,往边城运的最多的就是豆类,希望靠芽菜能起一些作用。今年侯爷已经派人去南边采买海带紫菜这些干货,想必道冬天的时候,这种状况能好上一些。” “没想到这般艰苦!”曹皇后满脸感慨,“难为你小小年纪,受得了这份罪。” “习惯了也就觉得还好!”郑青鸾笑道,“那边的气候,说成是‘风刀霜剑’一点也不为过。” “这样的气候条件,种庄稼也难活啊!”泰安帝皱眉问道,“你怎么会想到分地呢” 这话可不怎么好答! 郑青鸾一脸苦笑,“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她半真半假的对泰安帝解释,“您或许不知道,边城往南,土地都出现了沙化的现象。如果不抓紧治理,后果不堪设想。会有越来越多的土地被沙漠化!您或许已经感觉到了,每到春秋,京城的大风里总卷着黄沙。虽然现在还不是很严重,但却不得不引起重视!那个西域曾经繁华的楼兰古国,可不就是一夜间被沙漠给吞噬了吗” “还有这样的说法吗”泰安帝皱眉,“为何这些州府从来没有人上折禀报过” “因为干旱,收成不好!这样的田地自然没人耕种!没有耕地,这些地方就少有人烟。没有人烟,还有谁会把目光投注在这些地方。”郑青鸾笑道,“人之常情罢了!” “既然大家都知道收成不好,分出去的田地会有人耕种吗”泰安帝笑着问道。 “干旱不可避免,但选择农作物的主权却由人掌握。我们完全可以选择更耐寒的作物!”郑青鸾耐心的解释,“有些临近水源之处,还是能种植小麦的。其他地方,可以种另一种作物——青稞!” “青稞是吐蕃最常见的农作物。”郑青鸾笑着解释,“他们地处高原,常年少雨干旱,而且气温也较低。青稞能再吐蕃大量种植,那么在边城也是可以的。青稞可以当做主食,酿酒也是不错的原料。跟谷物差不多。今年边城首次试种,如果成功,也请您尝尝。” 泰安帝赞赏的笑笑,“那朕要好好尝尝。”她对于郑青鸾的做法,还是持肯定态度的。能找到这样的途径,让百姓吃饱饭,没什么可指摘的地方。“你父亲种植的稻子,如今如何了” “今年只试着种了两亩。”郑青鸾眉宇间有些笑意,“我瞧着还行。” 泰安帝面色一喜,“那就好!一定要好好看护!” “不敢大意!”郑青鸾郑重答应。 正说着话,张德海进来禀报,“各位娘娘前来给皇后娘娘请安,正在殿外恭候。” 这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请的哪门子安 曹皇后似笑非笑的看了泰安帝一眼,“今儿有贵客,让她们在殿外候着吧!” 郑青鸾却没法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她起身告辞,“不敢打搅娘娘休息。” “原想着咱们娘两能好好说上一会子话!不想这半天也不得空。”曹皇后又不是真傻,这些人可不是真的为了见皇上。都是上了岁数的妃子,儿子都已经成年。哪里就会为了见皇上这般不顾脸面,又不是那些年轻的妃嫔们。她们的目的,恐怕也是为了见见这位在边城叱诧风云的小姑娘。“今儿我就不留你了!下面刚进上来的樱桃又大又甜,我让人给你送两筐回去。” “谢娘娘厚爱!”郑青鸾福了福身,只等泰安帝发话。 “也好!让张德海送你出宫吧!”泰安帝对于外面那些妃嫔的心思也是心知肚明。张德海跟着,总能挡一挡那些窥探的目光。 郑青鸾跟随张德海出了坤宁宫,成功的躲过了宫里那些女人。一路上也没有欣赏皇宫建筑群的心情,脚步略显匆忙。 有几拨企图靠过来的人都一一被张德海挡驾。郑青鸾这才顺利出了宫。 宫外萧二萧五守在马车边,五郎正和二郎说话,见郑青鸾出来,忙迎上去,把手里的荷包塞给张德海,“内相大人辛苦!” 对于张德海而言,这点子打赏他还真未必看在眼里。不过也要看是谁给的!有些人捧上千金万金他也不瞧在眼里,有些人给上两个铜板那也得千恩万谢。这完全得看皇上的态度。如今皇上正用这郑家的姑奶奶呢,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在郑家人面前拿腔拿调。要没有这点子眼力见他也混不到今天。他笑的很谦卑,“您客气!都是奴婢们应当的。”郑重的收起了荷包,才转身告辞离开。 目送张德海回了宫,五郎才道,“二郎哥听说你进了宫,请假出来看看。” 郑青鸾笑看着走近的二郎,“没什么要紧事,你只管安心当差吧。” “不看看也不能安心!”二郎见郑青鸾比去年高了小半头,精神也不错,才笑道,“那你们快回吧!”他朝四周望了望,“这里不是久留的地方!端午我们去庄子上,咱们再好好说话。” 郑青鸾笑着应了。二郎看着她上了马车,才又进了宫。 马车缓缓走动,萧五小声道,“大皇子府的马车刚才一直在宫门外。” 又是大皇子! 郑青鸾不由的皱了眉头,每次想起这个人都让人有种违和的感觉。一时之间也不明白他想干什么,“只要没有恶意!随便他!” 百一把温热的茶水递过去,“说了一早上的话,该渴了!” 确实渴了!在宫里哪里敢真的喝水 郑青鸾灌了三杯,才缓下来,“你们也喝点吧!” “其实还好!”百二笑道,“我们在茶房等着,那些宫女太监也挺客气的。给了半两银子打点,人家还给上了一小碟点心。” “就知道吃!”百一嗔了一句。转过头小声对郑青鸾道,“我跟坤宁宫的下人们瞎聊,听她们的语气,似乎对大皇子反倒更亲近客气。” 郑青鸾闭着的眼睛瞬间睁开,这话的意思可就丰富了!“你确定吗” “确定!”百一沉吟道,“她们奉命给各位皇子送樱桃。根据各位皇子的喜好,有的配着玛瑙盘子,有的配着水晶盘子,有的是白玉盘子。唯独给大皇子的,是用原本就装着樱桃的篮子送过去。篮子里垫着叶子,是为了保鲜用的。” 这就有意思了! 面上做的越是光鲜,其实越是客气!客气里暗含的意思可十分丰富,那代表着疏离。换句话说,那就不是对自己人的态度。 而对大皇子的态度就明显多了。都是自家人,不用那么穷讲究。实用就好,不用做的面上光。 郑青鸾挑眉一笑,皇后与大皇子的关系,只怕比想象中的还要亲近两分。 “注意着大皇子那边的消息,不论大小,事无巨细的都要整理好,然后报上来。”郑青鸾的语气很郑重。 她有些庆幸百一的细心,但同时心里也更加警觉。皇宫那种地方,连苍蝇蚊子都长着耳朵,这种事怎么会大咧咧的摆在明面上,还恰好让百一给撞见了。天下真有这样巧的事只怕也是有人想暗示什么吧!会是皇后自己吗郑青鸾拿不准。 马车进了二门,郑老二和梅氏已经等着了。 郑青鸾和五郎赶紧过去见礼,“不是什么大事,怎的还劳动二伯二伯娘跑这一趟” “不过来看看不放心!”郑老二皱眉,“今儿要不是遇见平安,还不知道出了这档子事!连你回京我们也不知道。” “想着马上端午了。到时候就能见到人,也不用专门跑一回。”郑青鸾扶了梅氏,往正堂而去。 “是多呆几天还是急着回庄子上去”梅氏问道。 “京城的风大,我得赶紧回去!”郑青鸾呵呵一笑,“过两天过节,咱们再聚在一起好好说话。” “这么着急赶回去”梅氏看了郑老二一眼,“原本还想着让你上我们家住两天。” “怕是事情小不了!”郑老二沉吟道,“那赶紧吃饭,吃完饭我送你们出城。” 今儿的午饭是梅氏亲自下厨做的,他们两口子一大早赶过来,没见到人,少不得过问一下家里的杂事。梅氏更是亲自下厨做了午饭。 郑青鸾很赏脸的吃了不少。跟五郎兄妹两人也不敢耽搁,怕真有人上门试探还得应酬,急急忙忙骑马出了城。 “殿下,郑家的姑娘已经出城了!”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边上,一个带着斗笠其貌不扬的车夫,小声对车内的人说了一句。 “还真是机灵!跑的够快!”说话的人一直坐在马车里,没有露面。言语间带着和煦的笑意。 “殿下!”车夫小声道,“只怕咱们的行踪人家已经察觉到了!还要这么跟着吗” “察觉到了”马车里的声音透着几分沙哑,“就是要让她察觉到才好!” 有些事,他没法说!说了人家也未必信!那就只能引到他们去查!自己查到的结果才最可信,不是吗 第184章 第四方 第一百八十三章第四方 家里人并没有问郑青鸾进宫的细节。这让郑青鸾暗暗松了一口气! 此时郑青鸾身在烟霞山上,山涧的水从高处落下,重重的击打在山石上,四分五裂之后,再汇聚到深潭里。潭水深不见底,偶尔有几尾鱼跃出水面,使水面泛起一圈圈涟漪。 她坐在水潭边的石头上,眼里一片平静。 有时候想想,其实觉得这个皇帝真是天真的可笑。以前的恩恩怨怨暂且不提,就只说当下吧!是什么理由让他相信,在他一次次算计了萧云峰和她之后,他们两人还会不计前嫌,对他有求必应! 只因为手里的人质就有恃无恐吗 郑青鸾嗤笑一声! 她和萧云峰难道像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人吗明知道自己的软肋在哪,难道还能不做任何安排,由着你拿捏皇上让萧云峰去南边,他去了!可结果是什么他确实为朝廷训练了一支水师,可他更暗地里为自己也训练了一支,而且比交给朝廷的这一支更强悍!如果有一天,真的对峙起来,战力的差别就注定朝廷取胜无望!更可怕的是,每一支军队都是有一定性格和气质的,而这种性格和气质往往是由这支队伍的首席指挥官决定的。不管时间怎样变迁,人员怎样更迭,这种气质和性格是不会改变的。指望他们拿着手里的武器对准萧家,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这也是为什么萧云峰交兵权交的那么利落的原因。 萧云峰攻占了倭国,是为朝廷开疆拓土了!可他从中得到的财富,够养好几个萧家军了。 这里面究竟谁得到的利益更大,郑青鸾自己都计算不出来。这位皇上怎么会这么心安理得的提出要求怎么会认为萧云峰会毫无怨言的积极配合呢还有她——郑青鸾! 泰安帝明知道她善于用兵,而且善于用奇兵!换句话说,这样的人都是心思狡诈之辈!郑青鸾也是这么评价自己的!指望她这样的人如君子般坦荡,郑青鸾嗤之以鼻! 凭什么他说什么我都得听着欠你的还是该你的准你算计我,就不准我给自己留一手都什么强盗逻辑见鬼去吧! 想让她成为制约禁卫军和护卫军的第三方力量呵呵!美得你!我要是掺合进去才真是棒槌呢! 姑奶奶更愿意成为第四方——裁判! 郑青鸾嘴角一挑,露出几许嘲讽的笑意。 百一一直默默地跟在郑青鸾身后,此时已近傍晚,山涧里的风带着有些阴凉。她把单披风拿出来,给郑青鸾披在身上,“主子!起风了!” “没有!”郑青鸾微微一笑,“咱们不扇上一扇,什么风也起不来” 百一微微一笑,知道主子跟她说的压根不是一码事,也不深问。百二则看看郑青鸾,再看看随风摇曳的树枝,算了!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说没风就当是没风吧。她看着郑青鸾随风飞扬起来的披风,囧囧的想。 郑青鸾安排好山上众人过节事宜,也就下了山。 这两天郑家热闹非常,京城里的节礼在郑青鸾从宫里回来后,就一下子涌了过来。家里能用的人都去包粽子了! 不论什么人家,节礼都是一样的——郑家特制的粽子。 “还不如在酒楼里定做呢!”郑青桔再抠门,也被这阵仗累的够呛,忍不住抱怨起来。 郑青鸾就一个劲的拿白眼翻她,这人就没有知足的时候!真要让酒楼定做,她又该心疼不必要开销的银钱了。 说起来,郑青鸾也不过出了个小点子。但钱氏跟厨房里的婆子钻研出来的东西,明显上个一个档次。有果酱粽子,比如,山楂酱,苹果酱,杨梅酱,橘子酱,水蜜桃酱。有花酱,如玫瑰,菊花,梅花,桂花,荷花。干果蜜饯的,比如,核桃,松子,莲子,杏脯,葡萄干。 肉馅的,如牛肉,羊肉,猪肉,鱼肉,鸡肉。海鲜馅的,如干贝,大虾,蟹米分。即便一家一样只送三五个,数量也不少。 郑青鸾也不是每一样都尝过的。选了几样,味道都不差。夸了几句,就是不沾手包。这东西要是包成大个的她还成,这么小巧精致的,还是别难为她,也别糟践东西。她这么回了郑青桔,就被一脚踢出了厨房。 端午节前的忙碌,降低了过节的热情。终于不用再忙碌了,只想歇上一歇,哪有过节的心情。二房也就是过来吃了一顿饭,大家聚在一起,说说家长里短的话。因为二郎第二天还有回宫里当差,半下午的时候,也就回去了。 至于赛龙舟这些事,在南方比较盛行。在北方,压根就没有赛龙舟的地方。 北方的习俗,就是挂香囊。绣着五毒的香囊,大人小孩,穷的富的,都要挂上的。 郑青鸾自己就挂着钱氏给做的香囊,不是绣着五毒,而是做成了蟾蜍的样子的香囊。这种跟小玩偶一样的东西,只有小孩子才佩戴!郑青鸾皱着眉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虽然手工一般,跟绣裳做的没法比,她还是任命乖乖的挂在腰上。虽然看起来有点傻。 “主子!”萧二小声禀报,“城里果然闹了起来!” 郑青鸾点点头,眼里闪过笑意,“咱们的机会来了!”她吩咐萧二,“让他们准备着,随时听从号令!” 萧二的声音里隐隐透出些笑意,应了一声就下去了。 “主子,咱们的安排奏效了吗”百一打着哈欠进来,把书房里的灯挑的更亮一些。 “我说过!要起风,也得是咱们扇起的风!”郑青鸾又灌了一碗浓茶。 百一给郑青鸾重新沏了茶,“禁卫军和护卫军真的在窑子里打起来了他们还真是不长脑子!”语气里有些鄙夷。虽然有主子派的人在其中煽风点火,但这也太没用了!连这点子手段都看不出来。说实在话,主子准备了不少东西,这还都没用上呢! “两边剑拔弩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时不时的摩擦早就起了火花,只不过没有合适的宣泄的口子!如今稍微扇点风,火星子可不马上就烧了起来。”郑青鸾笑道,语气透着幸灾乐祸。 百一一阵无语!人家是有点摩擦起火的意思,但是主子一手扇风,等着着火,一手又早早预备好了水桶,等着灭火的德性真的好吗别以为她不知道萧二干嘛去了,那是组织人随时去灭火的。 她真想上前问一问,好玩吗您老人家究竟图什么呀第二天,百一就得到了她想知道的答案。 一大早,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拜访郑青鸾。 来人身份尊贵,正是瑞亲王的嫡长女,人称大郡主的临安郡主宋雨芙。 “你这丫头,好不逍遥自在!”宋雨芙笑着拉了郑青鸾的手,上下打量,“回来好几天时间了,也没机会见上一见,要不是这次我充当传话筒,还不知什么时候才有机会见面” 郑青鸾没有在郑家的庄子见宋雨芙。因为宋雨芙不仅出身高贵,而且还与郑老三和钱氏同辈,让父母动不动就下跪磕头行礼,郑青鸾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何况这次两人谈的是正事,烟霞山萧家的别院显然更合适。 即便被大郡主拉住了手,郑青鸾还是福了福身,算是行了君臣之礼。她笑的也分外亲切,“实在是家母觉得我身上戾气太重,不好见客,才都推辞了。”语气很诚恳,有些赧然和不好意思。 大郡主多少也是听过一些传言,她理解的点点头,“难为你了!”很是唏嘘的样子,“本来还想叙叙话,可这次过来身上担着差事,咱们先说正事。” 郑青鸾心里一笑,到底是出身皇家,即便不经意,也流露出不容拒绝的威仪来。她也就摆正自己的位置,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 “护卫军和禁卫军在西四门对峙,有千人之众,宫里传出话来,让你尽快让对方各自回营,天子脚下,刀兵相向,有伤天和。”大郡主看着郑青鸾,一字一顿的说完。 “领旨!”郑青鸾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 伤天和呵呵!皇家这些人,可真能为自己脸上贴金! 她转过身,淡淡的喊了一声,“郭飞燕!” 就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一身戎装的从柱子后闪身而出,“请主子吩咐!” “大郡主的话都听见了”郑青鸾看向郭飞燕的眼睛透着笑意,语气却威严。 “听见了!”郭飞燕没有看大郡主,在萧家军眼里,主子从来只有一个!不养他们的朝廷,也别在他们面前充主子的款。丝毫没有上前行礼的意思。 “那就去办吧!”郑青鸾淡淡的吩咐了一句,然后朝大郡主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就不再管了。 “领命!”郭飞燕没有二话,转身而去。千人听起来不少,可那是在大街上,根本就排布不开。真打开了,跟流氓打架没多少区别。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请主子出手吗说实在话,要是搁在边城,巡街的老弱病残都能把他们解决了。 宋雨芙见郑青鸾如同儿戏一般,让个小姑娘领兵去了。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可是在天子脚下,一旦发生冲突,后果不堪设想。她还要再说什么,这边郑青鸾好似已经不关注其进展,真把她当做上门的客人,兴致勃勃的领着她游览烟霞山,“我最爱这山中的水,有灵气!让整个山林都活了起来。”笑语晏晏,全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宋雨芙:“-” 第185章 如此手段 第一百八十四章如此手段 端午刚过,京城的气氛一时有些剑拔弩张!禁卫军和护卫军居然公然对峙了!我的老天爷啊!这是闹的那样啊真敢在天子脚下闹事!这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把皇家的面子往地上踩呢! 大人物们各个提心吊胆,时刻注意着事态的进展。而更多的小人物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起哄架秧子,暗地里甚至开了赌局,看看谁能更胜一筹。 西四街虽然没什么人敢靠近,但其他街面上依旧热闹鼎沸,许多茶馆子甚至请了说书的先生来,直播对峙现场的情形。生意竟然也十分火爆。 从昨晚到现在,宫里竟然如同不知道一般,没有丝毫旨意下来。皇家看不出丝毫的不妥来,甚至据说,瑞亲王昨儿端午醉在宫中,如今还没醒呢!兵部的尚书据说病了,两位侍郎身体也不妥当,竟然一时连个主事的找不到。 别人能躲,可京城兵马司却躲不了!他们主管京城的治安,如今这种情形,应该算是治安事件-吧算个鸟!汪兴华愤愤的想!这他娘的两家马上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还治安事件这些货一旦真动了刀子,到时候杀红了眼,就麻烦了!不知道多少人藏在暗处想发财呢!只这街面上的地痞流氓,帮闲乞丐,到时候跟着趁火打劫,大乱就在眼前了! “头儿!”说话之人靠近汪兴华,“瑞亲王府的大郡主天不亮就悄悄出京,从北门出去了。” 汪兴华一怔,偏头看了一眼赖三,“这话怎么说” 赖三呵呵一笑,“别人心里没数,您心里哪里会真的没数出了北门,能去哪里呢” 出了北门,自然往北走!这节骨眼上让大郡主悄悄去,肯定跟眼下这个局势有关。那么能去的地方就一目了然,肯定去烟霞山搬救兵了!郑青鸾和大郡主有些交情,只要消息灵通的人家差不多都知道。大郡主是既不显眼,又能请的动郑青鸾的人! 汪兴华心里自然也明白。更何况他知道的更多!郑青鸾回京本来就是为了制约这二者的!可如今这样的街巷里,人员这样密集,想制服这些人,哪里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若是一个不小心死伤了平民百姓,到时候御史的嘴可是不饶人的!那时候,谁还记得今日之险呢“兄弟!你是个明白人!”汪兴华面色沉重道,“如今这事,咱们是躲也躲不了了!我就琢磨着,好歹将来别把板子打在咱们身上才好!”他拍拍赖三的肩膀,“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为这个难为我,不上算!但兄弟们难免被找出一两个当替罪羊!咱得想想折。” “头儿!”赖三心思活泛,哪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对汪兴华再三示好,不就是图他背后的靠山吗更何况明知道大郡主去向郑家的姑奶奶借兵去了,他更得扒着汪兴华不撒手。人家就是冲着郑家小姑奶奶的面子,也不能把汪兴华顶在前面。他也指望着汪兴华拉自己一把呢!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生存法则,他笑道,“您有什么想法,只管吩咐,兄弟们没有二话!” 汪兴华点头,“我寻思着,咱们也不能什么也不干!干看着吧!他们手里有家伙,咱们不能让兄弟们上去送命,但也得干点什么迷住上面人的眼啊!我想着,咱从后门或后墙摸进去,把里面的困住的百姓救出来!别到时候误伤了人命。” 赖三一琢磨,这办法还真行!估计整个街上的人都躲家里了。这些兵油子什么事干不出来强抢钱财,祸害姑娘媳妇,这都不一定的事。惹得民怨四起,又得他们出来背黑锅!如今只是摸到后门把人转移出来,也不用怕上峰迁怒他们不上前拼命。闹不好,不仅没罪,还是功劳一件。 没看出来,这汪兴华不仅靠山硬,他娘的脑子也不是一般二般的好使!难怪人家换了出身,还攀上了好亲!不服不行。 汪兴华见赖三兴冲冲的走远了。才叹一口气,他喃喃道,“能帮你的只有这么多了!”把百姓挪走,动手时不用束手束脚,也不担心误伤,这就是他唯一能帮郑青鸾的地方了! 京城北门,远远望去,官道上尘土飞扬,马蹄阵阵,由远而近。 “兄弟!”守门的汉子三十来岁,一时有些拿不准的问同样愣住的众人,“这是哪路神仙要过路啊” “瞧不清楚!”另一人回到,“瞧着人不少!” “今儿也是他、妈的邪性!”这汉子骂了一句,“里面里面闹个没完,这外面的咋还往里凑呢要出大事了” “是要出事了!你瞧瞧那马身上是不是有什么记号” “哎呦!还真是!这不是萧家的记号吗” “难道萧家的侯爷回京了” “不会!你没看虽然是从北边来的!但都是轻装。” “我的乖乖!不会是惊动了烟霞山上那位小姑奶奶吧!” 这话一说,众人马上噤若寒蝉!那位可是杀人不见血的狠人!今儿只怕真要出大事了! 百十人的队伍,风驰电掣一般就到了跟前。马上都是十一二岁的小将,年岁不大,煞气不小,让人不敢小瞧!领头的是个姑娘,一身戎装。 “让开!”声音清冽种带着寒意,手里拿着一块萧家的令牌。 众人不敢犹疑,马上把路让开!目送他们进了城,才都舒了一口气! “那姑娘不会就是那位姑奶奶吧” “肯定不是!那马上的记号我看了,不是主子们骑的那种!” “这里面闹起来的可有一千余人,这边最多满百!我的乖乖!不会大开杀戒吧!” - 不管别人怎么说,郭飞燕,康来和梅林已经带人进了京。地形他们这几天早就摸清楚了。兵分两路,直接将西四街给堵死了!随着两声信号弹的轻微爆破之声,西四街顿时烟瘴弥漫。众人一时间被呛得泪涕横流,咳嗽声,踩踏声,叫骂声,声声入耳。不一会儿,竟然连劲也使不出来了! 童子军这些崽子也是坏种子!本来烟瘴放出去,他们趁机把人绑了也就是了!偏偏坏心眼的抽了众人的裤带,把人穿成一串绑了。谁还没点羞耻心众人只顾着别让裤子掉下去丢人现眼,谁还有心思琢磨着怎么反抗更可气的是,一个十三四的小姑娘骑在高头大马上,鄙夷的看着他们,“你们是谁我也不管,咱也不问你们!我们就是出来给主子置办东西的!你们这么老些人占了整条街,人家还怎么做生意小老百姓挣两个银子糊口不容易!这不是扰乱市场吗” “路不平自然有人踩!姑奶奶就是见不得不平事!今儿也算是为民除害了!一回就送你们去京兆府衙门,告你们扰乱治安!” 郭飞燕挥着手里的鞭子,指着众人。心里都快笑抽了。一个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提着裤腰带的样子,真的好想笑怎么办梅林和郭飞燕出身相仿,在边城绝对算得上是官二代,权二代。这就养成了他们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尤其又是奉主子的命令行事,顾忌更少。他正处在变声期,声音带着嘶哑,“你们是哪家的下人,也太不给你们主子长脸了!即便两家有什么矛盾,合该找个没人的地方练练,怎么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动手,误伤了无辜怎么办”全然认不出这些人身上的服饰一般。 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没有叫破他们的身份,更是咬死了这些人扰乱治安,他们只是路见不平才出手的! 有企图开口说话之人,一张嘴嗓子就痒痒,换来的只是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他奶奶的!哪里冒出来的这些小崽子这烟瘴里到底有多少药米分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成分江湖手段!无耻之尤! 赖三和汪兴华一直躲着,远远的瞧见了整个过程!吓得目瞪口呆!这都是什么意思真不知道这些人的身份吗他狐疑的看了汪兴华一眼。等听到领头的姑娘说要将人送到京兆府,他就想马上冲出去!怎么能送到京兆府呢治安是兵马司的责任啊!逮了这么老些人,得是多大的功劳啊! “你怎么这么糊涂啊!”汪兴华恨铁不成钢的拉住他,“这都是谁的人,你不知道吗要真让咱们把人扣下来,禁卫军和护卫军来要人,你是给还是不给他娘的,不管是谁,咱们都得罪不起!你要敢放人,上面那位能撕了你!你要不放人,禁卫军和护卫军这些人连皇上都不放眼里了,你看他们敢不敢劈了你这就是个烫手的山芋,你昏了头了!怎么还想着往自己个怀里扒拉!别功劳没捞着,把命搭进去!” 赖三被汪兴华一提醒,顿时冷汗直流!可不就是昏了头!今儿多亏了汪兴华啊! 相比赖三的侥幸,这会子京兆府尹李大人气的想骂娘! 这李大人正是杜相的姻亲,点了郑青鸾为案首的那位李大人! 京城这场乱子被萧家悄无声息的给平了!刚松了口气,就被告知这一千余人送到了他手里! 这烫手的山芋被郑青鸾硬塞给了他!怎能不让他生气! 娘希匹!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 这郑青鸾年纪不大!可不既是‘女子’又是‘小人’! 真是坑死本大人了! 第186章 巡防营 第一百八十五章巡防营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这话用在萧家军身上,再合适不过。人家只出动了一百童子军,就兵不血刃的把一千余人的骄兵悍将给缴了械了。被人像赶猪赶羊一般扔到京兆尹衙门口,被人围观,可他娘的连反抗都不能!一手被绑,一手还得提溜着裤子,这大老爷们的,谁好意思光腚跑啊!这些小崽子真是坏的透透的!别让老子逮着你们,非掏出你们的牛黄狗宝出来不可!这些人愤愤的在心里叫骂。 可谁在乎呢郭飞燕遵从郑青鸾的指示,把这烫手的山芋扔出去之后,马上领人撤出着是非之地。转眼之间,出了城,朝烟霞山而去。 可京城此时却炸开了锅!这他奶奶的是什么手段端的犀利无比!原本以为能上演一出龙虎斗,可实际上只是一出猫戏鼠的把戏!是萧家军手段太高明还是禁卫军和护卫军太窝囊一时间众说纷纭。 可这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萧家军能在眨眼之间制敌,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光是敢于应战这一点,就让人自叹弗如!两方人数悬殊十倍,这绝对是一个让人望而生畏的数字!别事后觉得挺简单的!换个人试试这些高门大户里,谁家没有百八十个看家护院就是衙门里的差役,人数也是不少。而且都是有些功夫底子的壮年男子。为什么大家都没人敢出手还不是见了真刀真枪腿肚子就打颤。光是人家那悍不畏惧的勇气,就值得称道。 在看看人家的配合,那叫一个默契。守路口的,隔离百姓的,放烟瘴的,动手绑人的。连个口令都没有,不过一盏茶功夫就解决了战斗。没有流血牺牲,没有无辜被牵连。甚至连消息也顺便封锁了,普通百姓压根就不知道是两军对阵,还以为又是哪家的败家子出来瞎闹腾呢。有效的避免了百姓的恐慌情绪。最后人家还顺手坑了政敌一把。然后快速的功成身退,撤出了这个是非圈子。 干的漂亮! 任谁都得在心里赞一句! 言怀恩作为禁卫军统领,得到消息时,也难免心里赞叹。不过更多的则是觉得丢人现眼!他娘的几百号人扣在京兆府衙门,他能怎么办要人呗!人家说扰乱市场,如今也只能捏着鼻子承认扰乱市场。该赔偿的赔偿,该处置的处置!他也得赶紧上一封折子,认下着治下不严的罪过。糊里糊涂的把这一章揭过去算了!既然萧家没有把事情叫破,那就表明皇上还不想撕破脸。那他撒上一把沙子,迷一迷世人的眼也就是了!不过对于萧家,对于郑青鸾这个人,却存了几分忌惮的心思。妈蛋的!怎么会想到用迷药这种东西的纯粹是上不得台面的下作手段!这般江湖人都嗤之以鼻的手段,郑青鸾竟然用的这般理直气壮,可见这根本就是个出手没有底线的人。这样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也没有招惹的必要!以皇上对萧家的态度,再看看郑青鸾的心机手段,她要是真心待皇帝老儿,才是咄咄怪事。此次没有伤人性命,怕是也有几分示好的意思在里面。他这般想着,心里就多了几分怅然。如今真是不服老不行啊!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要是能死在沙滩上都算是好命了!就怕死无葬身之地啊! 护卫军的成分比较杂,各方势力都有!如今出了事,也都想着先把人捞出来再说吧。定什么罪,就先认什么罪。就怕皇上借此机会发作起来,怕就不好了。心里把郑青鸾骂了个死臭!毛丫头片子不是上赶着犯贱吗皇上他怎么对你的,你不知道吗值得为他这般卖命吗这些年韬光养晦,好容易鼓起勇气,伸出爪子试探一下,就被你毫不留情的剁了!真不知道皇上给你吃什么迷魂药了奶奶个熊!下回也弄点那个迷烟什么的可他娘的谁家的迷烟是这样的效果不是把人迷倒,而是没有力气,说不出话,眼泪鼻涕横流。江湖上有这样的药吗是不是得找几个江湖郎中试试啊他们的想法要是让郑青鸾知道,也就只剩下哈哈两声。这迷烟他们还真就复制不出来。 这次出手,震慑效果是极为明显的。泰安帝自己觉得,不光震慑住了别人,他似乎也被震慑住了!如今想想,冷汗直冒啊!这些手段要是用在他身上呵呵!真不敢往下下啊!只一百来少年人,就能达到这样的效果。那么那个神秘的特战队呢神不知鬼不觉的杀进皇宫,想来也是不难的。这到底是驱狼吞虎,还是引狼入室如今也分不清楚了。他如果郑青鸾变成第二个言怀恩又该怎么办呢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急切的想要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 -- 郑青鸾此刻陪着大郡主宋雨芙在烟霞山游览。草木葱茏,山溪欢悦,鸟叫虫鸣,别有一番意趣。山庄依托山势而建,取景自然,和山体和谐共存,没有丝毫违和。大郡主难免赞了又赞。“看来以后,我又多了一个去处。得闲了,就来你这里住上三两日,也是好的。”她叹道,“长公主那里,建的也好!可就是少了些鲜活气。你这里,只让人觉得生机勃勃,看什么都有生气。心里也舒坦。” “那就常来!“郑青鸾笑着在一处亭子里坐下。这亭子也是在原本几株藤蔓上改造的。这藤蔓上百年不止,粗壮繁茂,枝蔓交缠,形成了一个天然的亭子。后来,只不过把下面的枯草除了,放置了石桌石凳,就成了如今这个亭子模样。她见大郡主围着藤蔓看个不住,也不打搅,自顾自的说话,“眼看天就热起来了!京城里肯定热得慌。山上就这一点好,凉快,自然风吹着,人也能在户外活动。在京城,也就只能在屋里,守着冰盆过日子。” “这话可真说道我心坎上了!”宋雨芙坐在郑青鸾对面的石凳上,“如今,母妃已经不肯怎么给我用冰了,说是姑娘家要懂得保养。大热天的都得饮温茶,别说冰镇了,在井里镇过的都不成。” “这到也是!”郑青鸾知道大郡主的婚事可能不远。子嗣是大事!如今调养好身体,能一举得男,对女子来说是在夫家立足的根本。这个跟出身高贵与否无关。 正说着话,百二带人提了食盒过来,“主子,在这里摆膳可好” 郑青鸾笑问大郡主,“您说呢在这吃还是回屋里吃” “就在这儿吃吧!”宋雨芙笑的很爽朗,“就着青山绿水,想必也别有滋味。” “那就摆膳吧。”郑青鸾吩咐百二。又扭头对宋雨芙解释,“我这儿可都是山里产的野玩意,给郡主尝尝鲜。都是乡野吃食,上不得台面,怕是也没人敢把这些端到您面前。” 这顿饭宋雨芙吃的很满意。饭后的消食茶刚端上来,百一就来报,“主子!飞燕回来了!” 百一没有刻意避开大郡主,此时,大郡主马上站起身来,脸色有些难看,“这么快可是出了岔子” 郑青鸾只是淡淡的一笑,计划里就该这个时候回来。所以她一点也不着急,“让她过来说吧。” 然后才对大郡主道,“您安坐!他们出手,还没有失手过呢放心!” 放心放个毛心!宫里可等着呢!一家老小的安全都得不到保障,她要是安心才有鬼。不过到底涵养过人,心里焦急,面上却分好不显,也淡淡的点点头,算是接受郑青鸾的解释。 郭飞燕来的很快,因知道有外人在,她也没平日里嘻嘻哈哈的样子,板着一张脸,一本正经的给郑青鸾和大郡主见了礼,才道,“西四街聚众闹事的一千一百二十三人尽数被擒,已经交给京兆府衙门。没伤对方一人,没有牵连无辜之人。我方亦不曾有伤亡。任务按时完成!特来复命。请主子示下!” “知道了!”郑青鸾抿了口茶,“下去用饭吧!” “是!”郭飞燕应了一声,转身离开。干脆利落,没有丝毫废话。 宋雨芙满脸不可置信,“她-她说的可是真的” 郑青鸾少见的端正了神色,“军中无戏言!” 宋雨芙马上闭嘴,心里才真的放松了下来。她不好意思的笑笑,“让你见笑了!我还是这么沉不住气。” “关心则乱嘛!”郑青鸾表示理解。随后有不经意的叹道,“其实我也挺忧心的!他们毕竟出身萧家,许多事情,没法说。” 宋雨芙心中一顿,郑青鸾可不是个说话随意的人。这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呢她看了郑青鸾一眼,心道,什么叫出身萧家,没法说顿时一个激灵,冒出一身冷汗!萧家是怎么没的她多少也是知道一些。杀了人家的主子,如今指望人家在关键时候救你这不是开玩笑吗这世上,最难估量的就是人心!即便郑青鸾可信,萧云峰可信,可萧家军的人心也不是他们能左右的。万一心存怨怼,哪怕只是在关键的时候犹豫那么一瞬间,可就能坏大事。 “其实我挺不明白的!”郑青鸾语气很随意,“前朝是有巡防营的!本朝怎么反倒没有了呢” 巡防营吗宋雨芙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前朝的巡防营就是归他们宋家管,宋家就是依靠巡防营才把前朝皇室赶下台。之后,残存下来的巡防营去哪了谁也不知道!都说是皇上怕旧事重演,解散了!不过,谁说的清呢! 第187章 浮出水面 第一百八十六章浮出水面 送走满腹心事的大郡主,郑青鸾把郭飞燕找来,详细了解了经过,才起身下山回家。此时已经接近下午,天色昏暗了下来。尤其是山间,高耸入云的树木遮住了光线,更显得昏暗。风带着‘飒飒’的声音,肆无忌惮的穿行在林间。无端的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郑青鸾倒是没有害怕的心思,她知道这林间隐藏了不少护卫。 下了山,明显光线明亮了起来。落日的余晖为山体渡上了一层金色。郑家已经到了午饭时间。见郑青鸾归家,郑老三才把心放回肚子里。钱氏是不知道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的。见小闺女出去了一天才回来,难免抱怨道,“真是性子越来越野了!没人管着,就跟没有套笼头的野马驹子似的。” 郑青鸾嬉皮笑脸的混过去,一家人吃了晚饭。郑青鸾借口累了就回了自己个的院子。外面的事情,郑青鸾不主动说,郑老三连同三郎五郎从来不会主动过问。毕竟里面牵扯道不少萧家的机密。这些不该他们知道的东西,知道了反而是祸事。 梳洗过后,郑青鸾就靠在矮榻上闭目养神。今儿确实有些累了。不光是逛了一天身累,只怕心更累。她不是无缘无故提到巡防营的。毕竟宋家怎么得到如今的江山,大家都心知肚明。而这两万巡防营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也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这样一支为皇家立下汗马功劳的队伍,怎么可能说不见就不见了作为上位者,真狠得下心来解散他们吗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郑青鸾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这样的传言。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支队伍是皇家留在暗处的后手。可能隐匿了行藏,也可能混杂在其他各方势力中间。就包括萧家军,郑青鸾也不敢肯定,就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异数。第一种情况不可怕,最可怕的是第二种情形。 谁要是真小看了这位皇上,那就真是作死。这位能在这么复杂的环境中左腾右挪,依然坐在皇位上,可不是运气好能解释的。没两分真本事,就是披上狼皮,也是被吃掉的命运。兵法上说,“善用兵者,未言胜先虑败。”这个道理作为皇帝怎么会不明白。那么,他又怎可能不留后手不留退路更何况如今的皇家,在前朝也是经营数代的显赫人家,萧家都能暗地里积累到如今的势力,没道理宋家以前的所有网络都消失不见或者干脆废弃。 如此,郑青鸾只能猜测,皇上看似摇摇欲坠的皇位,其实远比想像的稳固。会不会可能皇上确实是在示人以弱,用来麻痹众人如果真是这样,不管这位皇上有多少缺点,至少这份耐心与韧性,是值得人称道的。一个人示弱一年两年可能骗不了人,假如十年八年,甚至十数年的示弱呢如若皇上凭着这份示弱,暗中布局了十数年,那么事情就不会太简单。到底是什么样的布局,能让皇上数次处于危险的边缘,都不暴漏出来。 从边城回来,郑青鸾一直都在纠结这个问题。时间越久,越是觉得泰安帝违和。皇帝是个多疑的人!这点毋庸置疑。可如此一个多疑的人,会轻易的把性命攸关的事情交托到不信任的人手里吗答案必然是否定的。那么既然不信任,又为什么做出一副求救的姿态让萧家介入禁卫军和护卫军的冲突之中呢郑青鸾用兵,不会将自己的后背轻易交给别人。真要跟这两方赤膊上阵,到时候误伤在所难免。那么谁是得利者呢‘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那么渔翁就真的安全吗会不会在他弯腰捡起自己的战利品的时候,被人在后面偷袭呢这时候她才恍然,看似在漩涡中的皇帝,其实才是最安稳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似乎很多事情才解释的通。如果说禁卫军是因为换了统帅,才刚刚改变了立场的话。那么护卫军可是围了京城十数年。这么久的时间,他们为什么不敢有丝毫异动,除了他们相互制约的因素在里面外,更多的恐怕也是心里没底。就怕皇上在他们身后安排了人。否则,‘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皇上还没有这样的心胸。 除此之外,郑青鸾对禁卫军如今的立场,也持有保留意见。这样一支保卫皇家安全的队伍,皇上当时就这么相信言怀恩,把权力交托给他一个人这显然是不合常理的。她也是处理过事务的人,在边城,为了提防李智谦,她不也一样,提拔了郭杨两位副将。人心易变,她都留了一手,皇帝难道就真的什么后手也没准备可若是禁卫军中还有皇上埋藏的暗棋,假意迷惑人,那倒霉的究竟是谁还真不好说。一旦众人眼里站在皇上对立面的禁卫军突然倒戈,可不是闹着玩的。京城周边的势力,包括萧家势力,都有被剪除的可能。 尔虞我诈!谁不不是省油的灯! 郑青鸾皱着眉头,她此刻心里越发肯定,只差一点点就掉到皇上挖好的坑里去了。如今想来,都有几分后怕!十数年来,这位皇帝成功的塑造了这个形象,可能真的深入人心了。禁卫军和护卫军不就迫不及待的跳出来了。要不是自己谨慎,恐怕也得把萧家卷进去。 不过,这位皇帝如今只怕也好受不了。 泰安帝确实不好过。御书房里,皇帝的面色在明明灭灭的烛火照应之下,显得越发难看。他确实打算将三方一勺烩了,震慑震慑!可没想到郑青鸾出手这般干脆利落!丝毫没有给他留下反应的时间。如今倒好,反倒被萧家军把自己给震慑住了。 他面上露出几分苦涩的笑意。手里的底牌,他是打算掀出来的。震慑三方,是他们的首场秀!为达到效果,他也是筹谋了不少时候,如今全泡汤了。虽然还得掀底牌,可这底牌亮出来,多少有些被迫自保的意思。这样的结果,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接受的。原以为郑青鸾会大张旗鼓的平叛,把禁卫军和护卫军的所作所为摊在明面上,捅破这层窗户纸,可没想到,她竟然会轻描淡写的直接给两方定了‘扰乱市场,聚众闹事’的罪名。这一招看似是为稳定人心,为他考虑。可实际上,却堵住了他的口,回头再想在明面上把这事翻出来,是不可能了。那么他的人手如果直接出手,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不顾大局了。 呵呵!他如今已经到了不亮底牌不行的地步了! 想想宋雨芙的回话,他的心焦躁了起来。偏偏这个时候,郑青鸾提起了巡防营,是无意的还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如果萧家真察觉到了什么,那么今天郑青鸾的动作,就是可以而为,跟他之前谋划的目的一样,震慑! 他狠狠的闭起眼睛,罢了!罢了!萧家如今还真不能得罪的太过!在不能保证一口将他们吃下去以前,萧家还得敬着!至于其他人,就别怪他无情了!打盹的老虎,那也是老虎!更何况是养精蓄锐,闭目养神的老虎呢!如今该蹦跶的都蹦跶出来了,是时候清理了。 一瞬间,他睁开眼睛,精光四射。 -- 第二天,一个消息,让朝堂炸开了锅。 京城里进驻了两万官兵,据说是巡防营! 直隶各个要塞,一夜之间,突然冒出来京畿大营,人数不详! 大殿里,一时间鸦雀无声! 皇上出手了! 一时间,众人心里难免嘀咕,“老虎就是老虎,跟病猫是不一样的。” 这么多人,从哪冒出来的谁知道求解释! 众人少不了小心的偷瞄皇帝的脸色,人还是那个人,神情还是那个常见的神情。可大家心里都清楚,到底是不一样了。 接下来,恐怕又是一番腥风血雨。谁能独善其身呢“谁能独善其身”郑青鸾笑着对百一道,“咱们算是侥幸躲过一劫!能坐上皇位的人,人品咱先放在一边不说,只这能力和本事,谁小瞧他,谁就是找死!这不,獠牙露出来了吧” “谁能想到呢”百一皱眉道,“掉到坑里的肯定不少!” “这巡防营如今在谁的手里”郑青鸾笑问。 “哦!这也是一个大意外!您肯定也想不到。”百一叹道,“是大皇子!” “谁”郑青鸾以为自己听差了。 “大皇子!”百一肯定道,“如今大皇子管着巡防营。您说这也奇怪,这大皇子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 “不是突然冒出来了!”郑青鸾苦笑,“只怕这巡防营一直就归大皇子管。” 这大皇子在皇家,只怕跟无伯在萧家的作用是一样的。 “大皇子-”郑青鸾不由想起总是出现在身后的青蓬马车。 这个人究竟是友是敌?为什么对萧云峰的态度那般诡异?他身上的违和之感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青鸾一时之间,有些闹不明白。 第188章 半年 第一百八十七章半年 当窗外飘起雪花的时候,郑青鸾才恍然,半年时间就这么一晃而过了。 泰安帝的强势出击,让京城掀起了腥风血雨。护卫军和禁卫军都在不同程度上被清理了一部分。说是清理,实质上也是一种政治上的妥协。在两方默许的情况下,泰安帝将一些相对重要的位置上换上了自己人。不过他也是一个谨慎的人,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没有更进一步清理,逼得太紧,引起反弹就不好了。 经过半年的动荡,局势又出现了某种程度的平衡。这是郑青鸾乐意看到的结果。禁卫军和护卫军在也算是欠了萧家一个人情。若不是郑青鸾当日出手利落,那么结果必然是被皇上出其不意的绞杀。虽然郑青鸾不过是为了自保,但这人情他们不能不领。所以对于萧家,他们也都是敬而远之,没有谁会轻易去挑衅。童子军那些小子,偶尔进京城长长见识,见见世面,也没什么人会主动为难,也算是意外的惊喜。 郑青鸾暗想,若是皇上没想着拉萧家下水,她其实不介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是皇上把两方都清剿干净,对萧家的影响也是十分有限的。她其实也十分厌恶这种倾轧,只顾着争斗,还有精力去干其他的事情么这半年,不管外面如何风起云涌,郑青鸾倒也安然。烟霞山成了世外桃源。‘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 萧云峰为了避嫌,这半年也不曾回京城。倒是日日都有信件往来。 而这次的足有三天没有收到信件了。 郑青鸾心中有谱,估计萧云峰该回来了。 看了大半天的书,也实在有些累了。外面天阴沉的可怕,沸沸扬扬飘起了雪花。火墙是早就烧起来的,倒不觉得冷。只是那凄厉的风声,听的人心里发毛。 绣裳在一边做针线,见主子放下书,就起来斟了热茶送过去,“以前还觉得京城冷,在边城呆过之后,还真不觉得了。” “那也不能大意!”郑青鸾笑道,“跟萧二萧五说一声,山上的伙食还是按照边城的来,别委屈了他们。” “您就是爱操心!”百一从屋外进来,搓了搓手,“周管家早就定好牛羊肉,每天按时送去,新鲜着呢!”周管家是大家对周海的称呼,他如今是郑青鸾一个人的管家。 郑青鸾一笑,“那就好!”见百一冷的搓手,就叮嘱道,“黎先生那边要照应好。” 黎先生是郑家为小八请的先生,举人功名,刚刚而立之年。出身贫寒,因年初来京城参加春闱,为了凑盘缠,把家中的田地房舍尽数卖了。携妻带子住在会馆里。春闱落榜之后,也无盘缠回乡,租住在离烟霞山不远的枕霞寺,靠给寺庙抄写经书为生。钱氏去寺里上香,结识了黎先生的妻子姚氏。姚氏做的好素食,在寺里厨房帮佣,专门为上香的香客做素斋。为人和气本分,又能吃苦耐劳。钱氏一见之下,难免想起之前自家也是靠抄书过活的日子。她又一直想着与人为善,起了拉拔一把的心思。后来郑老三特意去见了黎先生,见这人目光清正,安贫乐道,又不自怨自艾。落魄之下也不见卑微之色。也多了几分欣赏之意。将人请了回来,给小八做了西席。如今就住在郑家外院的偏院里。 “好着呢!”百一应道,“老福头在这些事情上,从没出过岔子。” 郑青鸾点点头,站起来活动活动,“原想着这两天去看看铺子,如今怕是得往后推一推。” 百一知道主子说的是给大小姐准备的嫁妆,她笑道,“主子糊涂了!这事何必您亲自去。反正这几家价格都差不多。至于好坏,让大姑爷去瞧瞧,不就成了。” 这还真是当局者迷!让汪兴华去看,自然最妥当不过。反正价格相差不大,不会让他多心的不知道该选贵还是选贱只要看好地段,大小,朝向等就好。况且,他整天跟京城里的三教九流打交道,这些市井消息,比她灵通多了。 “咱们去正院!”郑青鸾往外走,想跟郑老三和钱氏商量商量。 绣裳赶紧把大毛披风递过去,百一接过来给郑青鸾披好,主仆两才往外走。 一进正院,就听见房里的喧闹之声。郑青鸾眼睛一亮,“大哥二哥回来了” 三郎五郎在国子监进学,没想到今儿回来了。 “刚进门!才说打发人叫你过来,你倒先过来了!”钱氏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 郑青鸾笑着进了堂屋,百一去了偏房。郑家的主子聚在一处时,并不爱让伺候的人跟在一旁。她也就去了专门为他们这些丫头歇脚用的小偏房。 郑青鸾掀开帘子,屋里的热气熏人。 “怎的越发娇气了”郑青桔坐在堂屋临窗的炕上。这炕窄小,是平日里是当做榻在用。如今到了冬天,烧的热乎乎的,正好坐在上面。小八如今就坐在炕上,放下炕桌描红呢。 郑青鸾知道郑青桔是说她穿大毛披风的事,笑道,“在屋里闷了半天,听着外面风大,就拿出来穿了。” “就该这样!”钱氏过来给她解披风的带子,叮嘱道,“屋里热乎,猛地出去冷风一激,就作下病了。你那几个丫头都是好的,伺候的也精心!” 郑青鸾点头,才问三郎五郎,“今儿天多冷啊!怎的就回来了” 三郎正捧着汤碗,五郎接话道,“今儿学里放假了,一直到出了正月呢。原来也没打算今儿就回,可一看天色,怕下雪,路上只怕更不好走。就急急忙忙赶回来了。你瞧瞧,雪还真就下来了。我看这场雪小不了。” “可不是!”三郎庆幸的道,“虽然吃了些冷风,但到底赶回来了。” “下了雪,坐马车慢慢走也就是了!这天骑马赶路,可不是受罪!”郑老三眼神柔和,“赶紧趁热把姜汤喝了!” “让厨房备上热水,再去药锄那里取药,泡泡药浴,防患于未然。”郑青鸾对钱氏道。 “已经让人去了!”钱氏应了郑青鸾一句,又转头对三郎五郎道,“也别跑了,就在我和你爹屋里去洗吧。换洗的衣裳有的是,都是新做的。” 两人点头应下,去洗漱了。 郑青鸾脱了靴子,也坐到炕上去了。小八扭头对她做鬼脸。郑青鸾看了一笑,让他用心些,又问郑青桔,“咱晚上吃什么” “三郎五郎回来了,吃锅子吧。”郑青桔把手里的活计放下,“热乎!人多也热闹些!” “难得人齐全!葡萄酒也能喝了,今儿拿出来尝尝!”郑青鸾眼睛一亮,马上提议。 “你快拉倒吧!”郑青桔嗔道,“你别沾酒,有两瓮葡萄汁,随便你喝。” 郑老三乐呵呵的看着孩子们,只觉得从没有过的满足。 鱼头炖的汤,奶白奶白的。郑青鸾先舀了一碗喝了,只觉得从里到外都热乎了起来。薄的几近透明的羊肉片,在翻滚的汤里一汤就熟,蘸着芝麻酱做的料碗,香的恨不能把舌头吞下去。 自酿的葡萄酒带着微微的涩味,清凉的滑进喉咙,只觉得浑身都舒坦了起来。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三郎舒服的直叹气。 “可是国子监的伙食不好”钱氏关心两儿子的生活,难免一问。 三郎五郎晚上住在京城的宅子里,有人伺候,早饭晚饭再没有不妥当的。但午饭少不得在国子监用,所以钱氏才有此一问。 五郎咽下嘴里的肉,抱怨道,“饭食也分三六九等!只要肯花钱,自然有专人做小灶。不过,我们早晚都在家吃,午饭对付的吃点就行了,不过是看不惯有些人行事罢了。” 全国各地的书院每年都有名额,把一些佼佼者推荐到国子监读书。所以寒门学子在国子监占了很大的比重。再有一些就是出身官宦显贵之家,受恩荫的子弟。认真说起来,三郎五郎属于后者。但因为自家的出身,两人一直把自己摆在寒门学子的位置。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也是无可厚非的。国子监里面的学生成分组成复杂,自然不可能都和和气气的。 郑青鸾呵呵一笑,也不多问。无非是贫富差距,出身差距所引发的隔阂!三郎五郎也不是吃不起小灶,不过是站在寒门这边,就得表明立场罢了。吃点苦头也是难免的。再说了,当学生的,吃几天大锅饭,也是难得的体验。她到如今还记得大学时的食堂,包括食堂出品的带着虫眼的青菜叶子。大师傅脸不红气不喘的解释,“虫吃剩的,干净着呢!” 吃过饭,一家人挤在炕上说话。郑青鸾枕在钱氏腿上,慵懒的一点也不想动弹。炕桌上摆着黄橙橙的梨子,是为了解腻的。火墙烧起来了,难免干燥,梨子下火润肺,如今吃正合适。郑青桔正在削皮,切片。郑青鸾吃的肚子圆鼓鼓的,还是眼馋。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老爷,大姑爷,二姑爷都到了!”这是福地的声音。 大姑爷来了,一点也不出奇。二姑爷来了,就是大事! 郑青鸾蹭的一下坐起身,跳下炕。 把鞋子套上就往外跑,心里只有一句话。 萧云峰回来了! 第189章 脸皮厚,吃个够。 第一百八十八章脸皮厚,吃个够 汪兴华和萧云峰是在庄子门口遇见的,两人打小认识,虽然相处的时间短,但如今两人是连襟,正儿八经的姻亲。自然相处起来也没那么多客套。 老福头带着两位姑爷进了大门,自然有下人去安排马匹。天已经黑下来了。屋檐下的灯笼在寒风中摇摆,雪花纷纷扬扬漫天飞舞。 郑青鸾一路跑到外院,见萧云峰迎着风雪大踏步迎面走来,黑色的披风,藏青的袍子,身量似乎又高了一些,越发显得清瘦。脸庞棱角分明,添了几分凌厉的气势。 萧云峰看着疾步跑来的小姑娘,鹅黄的小棉袄,银红的撒花裙,她跑的急,两手提着裙子,露出白色的小靴子出来。快十三岁的小姑娘已经很有大人的样子,身材已经有了明显的曲线,挺拔中带着婀娜。 他赶紧走过去,把身上的披风解下来,往郑青鸾身上一裹,“怎的不穿好再出来,冻着了可不是玩的。”说着,拉了郑青鸾的手来回搓了搓。 “你回来了!”郑青鸾展颜一笑,瞬间春暖花开,“我估摸着你快回来了,没想到这么快。” 萧云峰脸色越发的柔和,拉了郑青鸾的手没放开,继续往内院走,“路上没敢耽搁,怕你心急。这一路上天气都挺好的,没想到眼看到家了,反倒下起了雪。” 汪兴华跟在两人身后,只觉得牙酸。瞧瞧这两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夫老妻呢再看看两人牵着的手,汪兴华就更加不是滋味了。这小子脸皮也忒厚了点!自己总往岳家跑,按理说也跟自己的媳妇熟悉了,可这光明正大的拉拉小手,他还真不敢。能在相互递东西的时候,指尖碰碰,他都能兴奋半天。这人跟人还真是不能比。 就在汪兴华心里怨念的时候,郑老三钱氏等人从屋里迎出来,刚走到二院门口。远远瞧见身材挺拔的青年,牵着一个姑娘的手,姑娘的身上披着不合身的披风,迎着风雪,说着话,即便看不清表情,也让人觉得分外温暖。 说实话,这画面挺美的。美的如同一道风景,完全可以入画。 可郑老三的心情却并不怎么美妙,这主角要不是自家闺女,说不定他还真有心情能欣赏一二。钱氏面色有些发窘,她一面在心里想着,这没羞没臊的姑娘绝对不是他们家的。一面琢磨着等会要把这熊孩子打上两百遍。郑青桔看见汪兴华,见没有不妥当才松了一口气,又见他目光带着两份幽怨,不由的撇撇嘴,翻了白眼,不惯你那些臭毛病。哼了一声,转身去了后院的厨房,这人急着赶路,肯定没吃饭,做点什么吃的好呢外面冷吼吼的,也没人假客气的在外面寒暄。进了堂屋,才彼此见礼。 “你们两在路上遇上的”郑老三看着两个女婿,怎么看怎么满意。 “庄子口遇见的!”汪兴华回话,“远远的看见几匹马朝这边过来,我还以为是三郎五郎回来了没想到是言之兄。”又扭头问三郎五郎,“你们应该也是刚回来吧” “能早一个时辰!”三郎亲自奉了茶,“要知道姐夫今儿也回来,就该等等你,咱们一道走。” “幸亏你们早走,这会子雪大了起来,真是受罪。”他接过五郎递过来的热毛巾擦了手和脸。 郑青鸾亲自拧了热毛巾给萧云峰,“先擦擦,吃完饭再泡澡。”见他擦洗完了,也不打搅他们说话,起身去了厨房。 厨房里,郑青桔捅开了一眼灶,上面的砂锅正冒着热气,她正包着馄饨,见妹妹进来,招呼道,“来搭把手,做点热乎的,去去寒意。” 厨房的婆子在烧火,见二小姐也进来了,讨好的笑笑,“您要什么,只管吩咐,我们做好了送去,哪里能让您动手。”大小姐经常下厨,大家都见怪不怪。二小姐可不是一般人,除了做些味道实在不敢恭维的药膳,谁见过她下厨啊别再烧了厨房。 郑青鸾笑道,“不用你们!我亲自来吧!你给我另起一眼灶就好!”说完才凑到郑青桔身边,见她做的馄饨馅是小葱猪肉的,就撇嘴道,“这是姐夫爱吃的!我还是另做吧。” 郑青桔被她气笑了,“看把你能耐的!这大晚上的,你还想开大席啊” 郑青鸾嬉皮笑脸的凑过去,压低声音道,“谁家的男人谁心疼。就准你心疼姐夫,还不许我心疼自家准相公。” 把郑青桔臊得就要打她,“你个没脸没皮的。” 郑青鸾依旧一副无赖样,占了案板的另一头。灶上常备着活好的面团,防着主子吃夜宵。量不多,但也够萧云峰一个人吃的。郑青桔用的是鱼汤下馄饨,剩下的汤就不多了。她见灶上有一锅牛骨汤,一直没熄火,小伙慢炖着,就知道这是灶上给明天准备的汤。牛骨汤当然是炖的越久越好,不过现在也能用。她把上面的油撇掉,只要了清汤。让灶上的婆子重新烧开。面团子在她手上,三两下就拉成了拉面,粗细均匀。捞出来,铺上一层卤牛肉片,撒上葱末芫荽,浇上热滚滚的牛肉清汤,就得了。为了保温,直接用砂锅盛饭。 这边刚好,郑青桔那边也完事了。她一直知道妹妹做饭的手艺很是过得去,平时只是懒得进厨房。没想到好成这样。死丫头也没见给家里做顿饭,还真是女生外向。 郑青鸾要知道肯定会大呼冤枉。如今的家境,灶上的婆子就五六个人,哪里用得上她插手。放在以前,该做的还不是得做。只不过上面有能干的长姐,没她发挥的余地罢了。 姐妹两一人端着一个砂锅进来,钱氏还以为是灶上做好的。这两姐妹过去端过来就好。可那边两女婿一动筷子,都愣了一下,这是闹得哪门子妖一样的姑爷,两样饭!哪有这样待客的道理钱氏有些尴尬,“这灶上的婆子越发不经心了!” 郑青桔和郑青鸾先前没往这边想,如今一琢磨,果然不对味。这样待客确实容易让人有想法。姐妹两对视一眼,默默的低下头,还是暂时别把火往自己身上引比较好。 而汪兴华和萧云峰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自己媳妇的手艺都还是吃的出来的。 “桔子做的挺好!” “鸾儿的手艺不错!” 两人异口同声的跟岳母解释,表达对自家媳妇手艺的认同和满意。 钱氏一愣,才明白这两个不省心的闺女各自给自己的女婿做了饭食。她僵硬的点点头,然后瞪了两个丫头一眼。 汪兴华和萧云峰往对方的碗里看了看,各自隐晦的撇撇嘴。都暗自嘀咕,“还是我媳妇的手艺好!” 郑老三略心酸,养了十几年的闺女心里记挂着别人家的狼崽子,不是滋味的很! 萧云峰连面带汤,吃了个干干净净。心里满足的不得了,面上却一派严肃,“岳父,此次回来,我还没来得及进宫!这半年京城乱糟糟的,许多事情都拿不准。我明儿一早就得走,晚上怕是不能陪您说话了,有些要紧的事,我得抓紧和鸾儿商量商量。” 这是正事! 郑老三点点头,“那就去吧!外院的客房空着,已经收拾妥了。” 萧云峰一本正经的道,“哪里需要那么麻烦。大半夜的再让鸾儿回她的院子,可不得冻着。我去鸾儿那边吧,她的书房想必也空着。不过晚上估计也歇不成!事多的很。”语气里带着歉意。 郑老三梗了梗,点点头,“那也行吧!” 萧云峰满意的拉着郑青鸾告退了。 汪兴华很想‘呸’他一脸! 都说‘脸皮厚,吃个够。脸皮薄,吃不着。’,可不正应了这句话! 萧云峰这货的脸皮真是够厚实的!呸!还侯爷呢汪兴华不无嫉妒羡慕恨的想。 郑老三似乎感受到了大女婿的怨念,他悠悠的道,“平安应该没什么事跟大丫头商量吧” 三郎五郎忍笑忍的格外辛苦,这会子已经笑出声了。 汪兴华不自在了一瞬间,“没有!绝对没有!侯爷时间紧,我不着急。这段时间我都有空,正好听听您的教诲。” 钱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拿脸皮厚的小姑爷没办法,拿这个打算长期奋战的大姑爷也没办法。她失笑道,“咱们也不是大户人家,讲究那么多的礼数。但该有的规矩还是不能差了。不过,萧家的事情咱们也都知道,大事小情的都要他们两拿主意,通融一下也不过分。”说着,捅了捅郑老三的腰眼,示意他说话。 还说个p! 都是一样的狼崽子! 这个大姑爷的脸皮其实一点也不薄。满打满算再有两个来月就成婚了。哪里就等不得非要逮着机会就守在跟前。自家的大闺女如花似玉,越长越出挑。打小没享过福,如今日子刚好过,才受用了几天,就得到别人家吃苦受累,伺候人。想想都心酸。 郑老三僵硬的笑笑,“桔子跟鸾儿不一样。” “瞧您说的!”汪兴华马上理解,对郑青鸾,不能按照一般的闺阁小姐的标准来要求。而郑青桔则不一样。对于有些事,放在郑青鸾身上,人们会觉得理所当然,不会大惊小怪。所以他不好意思的笑笑,“您多心了!” 第190章 夜半私语 第一百八十九章夜半私语 回到院子,直接去了郑青鸾的房间。院子里都是萧家出来的自己人,也没什么可避讳的。说话更放心。郑青鸾直接把人推到洗漱间,“好好泡泡,驱驱寒。” 因估摸他会回来,前几天就让绣裳带人给他做了两身家常穿的的衣裳,这会子正当用。“最少泡一刻钟,要不然药浴不起作用。” 萧云峰果然乖觉的泡了小半个时辰,觉得浑身的骨头都酥了。细棉布做的中衣,银灰色的夹袍子,在屋里这么穿也不冷。赤脚踢踏着棉布鞋,头发也散着,就这么出来了。郑青鸾一看他的样子,也没法叫丫头进来伺候。自己拿了大毛巾去给他擦干了头发,“就这么晾着吧。屋里暖和,要不了一会子就干了。” 萧云峰应了一声,脱了鞋坐到炕上。炕桌上摆着吃的,他心里就暖了起来。这丫头知道他没吃饱! 郑青鸾坐在他对面,解释道,“你这几天在路上,估计都没怎么好好吃饭。今儿天不好,你顾着赶路,定是没时间吃饭。又在马上颠簸,那点吃的,还带着汤水,哪能吃得饱不过是怕你猛地吃的多了,伤胃!原想着你陪着我爹他们说话,我抽空再给你弄些吃的,不想你倒先抽身出来了。我院子里就这点东西,凑合着填肚子吧。” 炕桌上摆着几碟小菜,酸豆角,酱黄瓜,蒜茄子,卤豆干。竹盘子里放着些焦黄的饼,就听郑青鸾指着道,“这个是炉饽饽,辽东人家冬日里常吃的。小八的先生是辽东人,家里做的好饽饽,姚婶子送了不少来。里面是豆沙的馅,甜而不腻。那个是馒头片裹了鸡蛋液炸的。只吃饽饽怕也腻得慌。”又把小茶炉上的壶提下来,倒了一碗浓浓的豆浆,“里面添了红枣,芝麻,花生,核桃,遮住了豆腥味,香的很。晚上喝这个好。” 萧云峰笑着应了。心里暖的发酸。这世上肯对他如此用心的,再没有了!虽然有娘,可自个的公主娘除了让嬷嬷精心,再想不到这般仔细。不是不疼他,是不知道怎么疼他。在她以为,多给几个嬷嬷,就是疼他了。他拿了筷子,问郑青鸾,“你不吃点” “今晚家里吃锅子,我可是撑着了。”郑青鸾把盘子往对面推了推,“你们进门前,我们也刚吃完饭。如今且不饿呢!我陪你喝豆浆。” 萧云峰笑着应了,咬了一口饽饽,点头道,“这东西我前几年在辽东也吃过。外面卖的远不如自家做的好。皮包馅大。” 郑青鸾知道这些年她天南地北的跑,少有没去过的地方。倒也不惊奇。“黄米咱们这边吃得少,如今跟着吃个新鲜。” “想吃什么,你只管发话下去。咱们家的商号,南来北往,都能淘换来。琼州那边盛产甘蕉,我已经让人运来了。估计再有个十天半月也就到了。你好好尝尝。还有柑橘等物,自家吃,送人都是好的。”萧云峰夹了一筷子蒜茄子,吃的香甜。 甘蕉,可不就是香蕉。 郑青鸾险些忘了这个在现代常见的水果,马上笑道,“这个好!让人在当地加工成香蕉片,耐运输,这东西少见,也能卖的出去了。” 萧云峰想了想,郑重的点点头,“可行!咱们那边留下的人手不少,也得多给他们的找条来钱的路子。” “今年我可没少折腾商号里的人。”郑青鸾失笑道,“我姐的嫁妆,全是拖他们置办的。” “该用就用,那是他们应当应分的。”萧云峰放下筷子,喝了一口豆浆,豆香中夹着其他焦烇的香味,口齿留香,又问,“岳父今年的稻子种的如何了” “算是基本成功!”郑青鸾挑眉一笑,“就是产量有些低。还得改良!” 就这已经足够让泰安帝兴奋了!萧云峰心里有数,点头,“这样也好!慢慢来。一下子就有了成熟的技术,人家就该多想了。循序渐进,偶尔失败,过程越艰难,人家才越珍惜。” 郑青鸾也是这么想的,笑着点头,两人心照不宣。 萧云峰看着放在炕桌边上的史书,知道郑青鸾依旧在苦读,参加科考。其实,以现在郑青鸾在萧家军中的威望和所立下的赫赫战功,让皇上赏一份恩典下来,只怕皇上也是一万个乐意的。他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姑娘,人们都称呼她萧郑氏。似乎她只是庞大的萧家的一部分。这对于眼前这个惊才绝艳的姑娘,是不公平的。她完全有资格在丹青史册上留下属于她自己的名字。也值得让后人记住她的名字。 “怎么了”郑青鸾见他盯着一边的书发呆,不由的问了一句。 “鸾儿!用心考!你不该只是萧家的附属品!”萧云峰的神色郑重,“你只是你!” 郑青鸾神色蓦地一变。心里有些复杂! 萧云峰与她,是被迫的绑在一条船上的人。命运相连,生死相依。她用心的经营两人的关系,如同细水长流一般,隽永自然。他是她的伙伴,是战友,是亲人。直到这一刻,才似乎变成了爱人。郑青鸾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能在这样的背景下,遇到一个尊重她,信任她,欣赏她,愿意给她以施展的舞台,甚至甘做幕后英雄来成就她的人。她何其有幸!能遇到这样一个人!有这样心胸的男人,不值得爱吗这一刻,她的心真的悸动了! 萧云峰是个敏感的人。郑青鸾的变化他怎会看不出来他拉了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里,轻轻拍了拍,调侃道,“感动了” 郑青鸾笑道,“感动了!”顺势抓了他的手,放在唇边,轻轻的亲了一下。 萧云峰浑身都僵硬了起来,看向郑青鸾的眼神柔的能滴出水来。 郑青鸾鬼使神差的做了一件尴尬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百一的出现拯救了她。 “主子用完饭了吗”百一在外间扬声问。她是专等着收拾碗筷的。要是自己不及时。劳主子亲自动手,让主子爷瞧见了,就是她们的罪过。 “进来吧!”郑青鸾趁机下了炕,见百一进来,又吩咐道,“一会子煮一壶山楂茶来,再让小灶上炖上冰糖雪梨,睡前都饮一盏。” 百一连炕桌一起撤了,放了个高几在炕边。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郑青鸾瞪了一眼似笑非笑的萧云峰,“高兴就笑,那是什么表情” 萧云峰笑的更和煦,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上来坐着,咱们说说话。” 炕上热乎乎的,暖和极了。郑青鸾也不矫情,盘腿坐在萧云峰身边,“有些事,是得好好说说。”她端正了脸色,“京里的事情,你心里也清楚。咱们还真是小看了皇上。” “嗯!”萧云峰失笑道,“也是我大意了!打从我记事起,对舅舅的印象都是这样的。所以这种认识根深蒂固。以前,母亲总是恨不能押着我,让我缩着脖子,低了头。如今想想,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世人他都能瞒过去,却独独有两个人,对他最了解。一个是母亲,一个是瑞亲王。他们自小就一块长大,相互之间的品性,性情都是极为熟悉的。母亲万事不让我出头,押着我尊重皇家的权威。怕是深知皇上有后手。” “你说的对!”郑青鸾认同的点点头,“这半年我也拜见了几次长公主,也有这种感觉。”她迟疑了片刻,才又道,“长公主跟大皇子的关系如何你知道吗” “大皇子吗”萧云峰不知道郑青鸾为什么会有此一问,不过想起总是出现在身后的青蓬马车,还有追随着他的似有似无的关切视线,就踟躇了起来,“我也拿不准!他对我极为关注,但又感觉不到丝毫的恶意!不要说恶意,我总觉得还有很多善意在里面。难道是因为母亲的缘故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善意! 郑青鸾相信萧云峰的直觉。这种在战场上养成的直觉,比动物还敏锐! 她不由想起去年在西山别院外,见到大皇子从密道进去的情形。她把这事放在心里很久,一直没敢拿出来问。这些事,只怕牵扯到许多往事,她作为局外人,想破脑袋只怕也摸不着边缘。而萧云峰说起来,算是当年事情的当事人,他知道的只怕不少。她没有过多的犹豫,把这个发现小声的说给萧云峰听。 萧云峰的面色越来越白,手也跟着颤抖,他的声音低沉中带着暗哑,丝丝的颤音让郑青鸾跟着揪心,“你确定吗” 郑青鸾知道事关重大,她关切的抓紧萧云峰的手,“这种事情,不确定,怎敢拿出来说” 萧云峰的手蓦地攥紧,抓的郑青鸾生疼,“肯定没有看错吗” 怎么可能看错! 郑青鸾摇摇头,“我确定,我没看错!” “是啊!”萧云峰有些艰难的开口,“你从来不会做没把握的事,不确定,你是不会说的。”他喃喃自语,表情有些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郑青鸾吓得够呛,“到底怎么了你给句话。你吓着我了。” “那个密道,我知道。”萧云峰缓了半天才开口,“他们都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知道!”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听得人犯糊涂。这都不是重点,请说重点好吗“那条密道,只有我爹娘知道!我之所以知道,是半夜醒来,听到爹娘咬着耳朵说悄悄话,我偷听了一鳞半爪。也只有这个印象。你不提,我也想不起来的那种。印象里,知道山上有密道,但密道的位置,我也不清楚。”萧云峰的声音颤抖,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这是什么意思这样一条连萧云峰都要隐瞒的密道,为什么大皇子会知道郑青鸾脑子有些迷糊!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不时的往出冒。 第191章 庄生晓梦 第一百九十章庄生晓梦 屋里陷入诡异的寂静。 郑青鸾此刻的想法跟萧云峰显然是不一样的。在萧云峰的认知里,打死也不会往前世今生上想。可郑青鸾诡异的经历,让她不得不往歪了想。似乎只有这种解释才能说得通。 可这些话能往出说吗不能!因为太荒诞。谁会信难道把自己作为活生生的例子摆在他的面前吗不!往事已矣!前世已经随风而逝,在这里她有父母亲人兄弟姐妹。她不敢面对他们的疏离甚至与怨恨。 郑青鸾苦笑,如果自己的猜测正确,萧家的境况就会好吗谁也不知道如今这位‘大皇子’心里是怎么想的曾经的仇恨腐蚀之下,他又变了多少呢在他的心里究竟是萧云峰重要还是复仇更重要如果他选择了后者,她和萧云峰依然免不了被当做棋子的命运。甚至连拒绝也不能。 这不是她乐意看到的!所以,不管这个大皇子究竟是什么身份,她都不会贸然亲近。换句话说,他还不值得她信任! 从萧云峰平时的言谈可以看出,他对自己的父亲一直是避而不谈。究竟发生是什么使得本该相依为命的父子成了不能碰触的禁区。过去不可追,但至少说明萧鹏飞并不是一个负责任的父亲。 萧云峰吃过许多苦,受过不少罪!这些本来是可以避免的。但他在复仇与儿子之间,显然选择了复仇。可惜失败了!假如真是他重来一次,他会选择什么呢他如今有便利的身份,有长公主相助,紧要的时候,萧家也会是他的助力。那么,他要坐上那个位子简直是易如反掌。 那么,之后呢他的皇位会传给他的儿子,今生的儿子可不是萧云峰!他能信任重用萧云峰,重用萧家。那么子孙后代呢这就是个无论如何也解不开的死结。况且,坐上皇位的‘大皇子’,他的境界,他的所思所想,会局限在区区一个萧家身上吗真是头痛欲裂啊! 她宁愿猜不出,也不想面对这样复杂的关系和局势。 萧云峰不知道郑青鸾的猜测。他此刻也正陷入一团迷雾中。 这样的机密之事,怎么可能对外人讲自己的母亲自己了解,她不会擅自亲近哪个皇子。难道是父亲可是以父亲对宋家的怨恨,怎么可能独独漏过大皇子难道这个大皇子与萧家有什么瓜葛萧家几代没有姑娘出生,所以,他对丹阳那丫头更多了几分怜惜。 但传闻,皇帝还是太子时,纳过一个肖姓的女子。都说这个女子是祖父的外室女。也许当时还是太子的泰安帝最初是想通过这种办法拉拢萧家吧。而大皇子的母亲也是姓肖的。只是难产去了。都说大皇子不受宠,可是日子也不见得有多难过。更是暗地里掌握着巡防营。 难道父亲期望这样一个身上有萧家血脉的人对萧家手下留情这是多么可笑而幼稚的想法! 不管父亲做出了什么选择,他都不会因此而亲近这个人。同时也对他轻易吐露秘密,把母亲卷进来表示愤怒。 “不管怎样。远着些总没错的!”萧云峰小声叮嘱郑青鸾。 郑青鸾心里一松。不管萧云峰想到了什么,只要两人的想法和决定一致,就是万幸。她露出笑脸,“我明白!逢人且说三分话,不敢全抛一片心。谁也不了解谁,哪敢轻信。” 萧云峰一笑,顺势拉了枕头往后一躺,“咱们躺下说话,这腰一挨着热炕,才觉得舒服。”又顺势拉了被子盖上。 郑青鸾往炕梢一躺,问道,“边城这半年怎样了” “好!”萧云峰轻声道,“平安州的百姓对镇北军没什么信任可言,觉得咱们萧家军更可靠,再加上有田地可以分,拖家带口,迁移过去的占了三四成之多。如今也算得上是人口繁多了。今年的庄稼只种了一茬,收成还行。基本都在大家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郭智深忙的脚不沾地。幸亏这是个滑不留手的人物,多棘手的矛盾到了他手里也处理的妥妥当当,少有不服气的。能兼顾各方利益,也算是个能人。如今的民政之事,全托给他,我基本也是放心的,” “老爷子也不知道是怎么选的人都是些人才!”郑青鸾佩服的道,“如今咱们能这么快上手,跟老爷子的安排脱不了干系。咱们也得开始注意储备人才。” “嗯!”萧云峰的声音有些含混,“你这边的童子军,我那边的军校,一茬接上一茬,断不了层了。还是你看的远,想的周全。” 郑青鸾听他说的含混,知道他这是困了。也不再说话,让他好好睡一觉。 听着萧云峰均匀的呼吸声,她也泛起了迷糊,最后的意识还在想,炖好的冰糖雪梨还没吃呢。 萧云峰这一觉睡的着实踏实,一觉醒来,天光大亮了。身边没人,显然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床了。 他蹭一下坐起身来,在岳家睡懒觉,还睡在人家姑娘的卧房里,显然是不合适的。 郑青鸾听到声响掀开帘子进来,“不着急,天还早呢。下了一晚上的雪,映在窗户上,才显得亮了些。” 萧云峰顺势往下一躺,“可真是舒服,一点也不想起来。” “不怕人笑话就睡呗。”郑青鸾知道他躺不住,递了衣服过去,“快穿吧。” 萧云峰接过来,一摸,还真是暖呼呼的。显然在熏笼上暖过了。 “洗漱完,去正院吃早饭。”郑青鸾提醒他,“我姐夫可都起来,跑到正院扫雪去了。” 萧云峰一顿,小声骂道,“这个马屁精!”难怪岳父岳母更喜欢他呢,还真是个会见缝插针的。 郑青鸾失笑,“你懒,还见不得别人勤快了。” 萧云峰穿好下炕,也笑道,“去哪扫雪不成啊!偏跑到正院去!可不就是怕岳父岳母瞧不见!我一会子上门口扫雪去。” “拉倒吧!”郑青鸾被他逗得一笑,“快去洗漱。” 萧云峰也没真的去扫雪,不过说说罢了。两人进了正院,就见郑老三正在打太极锻炼身体,汪兴华在一边不时的将房檐上的冰柱子敲下来。 这会子虽然雪不大,但到底冷的很了。在屋里活动活动就行了,很没有必要出来。 “姐夫!太冷了!扶着爹进屋吧。”郑青鸾笑着打招呼。 “你们先进去,这冰溜子敲下来,省的不小心砸在谁脑袋上。”汪兴华手下不停,“趁着这会子院里走动的人少,赶紧弄完,也好安心。” 这倒也是。郑青鸾斜了萧云峰一眼,萧云峰秒懂。在岳家是要积极干活才能被人待见。他瞧瞧身上的狐皮披风,再看看汪兴华手里的粗棍子,这也不搭调啊!不过还是认命的凑过去,“我来搭把手吧。” 郑老三也不阻止,乐呵呵的在一边看着。 “爹!咱进去吧!”郑青鸾扶了郑老三,“让他们忙吧。外面怪冷的,您别在外多呆。累了,就在屋里活动活动。去找黎先生下棋喝茶也好啊。” 郑老三搭着小闺女的手进去,钱氏瞪了一眼,“我叫你别出去,偏不听。”说着递了热热的姜枣茶来。 回头见小闺女把斗篷脱了,才似笑非笑的问,“该商量的都商量完了” 郑青鸾的脸皮多厚啊!她郑重其事的摇摇头,跟钱氏掰扯,“这半年的事呢,哪能就商量完了。捡了要紧的商量呗。今年光一个平安州,就有四成人口迁到了边城。这些人要活命,要养家,就要有田地,有事做。还有来自各地的流民,安置起来可不是动动嘴皮子的事,都要银子呢!银子从哪来怎么花销都是事。还有京城这边,事多了去了!一些我不敢自己拿主意的事,可不得趁机跟他说说。” 钱氏也吓了一大跳,“那么些人呢!我的老天爷。” “那可不!”郑青鸾说的越发像那么回事,“大家都想活下去,还想活的比在原来的地方好。可不得管理者想方设法。大家一旦没营生,可是要闹事的。” 这话也对。 郑老三心里暗笑,小丫头忽悠人很有一套。什么人多没事干在边城纯粹是笑话!没事干就去萧家军,军营里从来没有嫌人多的时候。只怕如今的萧家军的人数也多了两成不止。难怪说有事商量,添了两三万人的兵力要养,可不得好好商量。 其实郑老三猜测的也不算错。迁到边城的人口,家家户户都有进萧家军的。否则没资格分地啊!兵力是真的多了,可养他们还是不成问题的。萧云峰从倭国掠夺的财富,是一个十分惊人的数字。当然,这些是郑老三所不知道的。 添了三郎和五郎两个劳力,外面的活很快干完了。等他们进来,郑青鸾和钱氏赶紧递了热帕子,让他们捂捂冻僵的脸和手。又递了滚烫的姜枣茶才罢了。 见郑青桔没有来,估计是在厨房。郑青鸾赶紧借机把买铺子的事说给汪兴华听,“我也不跟姐夫见外,这些是给姐姐的陪嫁铺子。谁选也不如姐夫选合适。”她没把价钱相差不大的话说到明面上,那样就太刻意,也太伤感情。不过以汪兴华的精明,这一点他心里是清楚的。 汪兴华也没说拒绝的话。说到底,人家是给自家闺女的东西,轮不到他说三道四。选个合心意,好管理的,才是最紧要的。毕竟,这些铺子少不了他出面打理。他点头应下,“我得空去看看。” 郑青鸾一笑,也就放下心来。 第192章 曹皇后的提议 第一百九十一章曹皇后的提议 早饭前所未有的丰盛,郑家没有男女分席的规矩,跟普通的庄户人家一样,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萧云峰没有丝毫不适应,也没露出过多的表情来,一切都当做理所当然,这让郑青鸾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边饭桌还没来得及收拾利索,福地就跑来禀报,宫里来人了,要见侯爷。 萧云峰和郑青鸾对视一眼,来的可真够快的。看来盯着庄子的人不少,要不是萧云峰昨晚到的晚了,又下了大雪,只怕连夜都要派人来的。萧云峰点点头,郑青鸾才道,“把人带进来吧。”既然是求见萧云峰的,以萧云峰的身份,犯不上对宦官低头哈腰,主动去见。 这个太监面生,显然只是传话的。在萧云峰面前他也不敢拿架子,见了礼,才道,“皇上请您尽快进宫,他老人家等着您。” “知道了!”萧云峰也没难为人,语气也算和善,“你先行一步,我随后就动身。” 那太监躬身应了,才又道,“皇后娘娘说想见女公子,也请女公子进宫一趟。” 郑青鸾一愣,然后点点头,“有劳公公了。我随后跟侯爷一道进宫。公公喝点热茶暖暖身,再走吧。” 太监笑容谦卑的应是,随着萧二一道出去了。至于打点这样的事情,不用郑青鸾操心。 屋里一时间也没人说话,郑青鸾透过琉璃窗户,看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心里不怎么乐意,这大雪天的,你说要见,咱就得屁颠屁颠的赶几十里路,这不是脑子抽抽吗谁想去才是犯贱。 “要不我去告个假。”萧云峰也不乐意小姑娘跟着受罪。 郑青鸾皱眉道,“皇后也不是这么随心所欲的人,该不会是皇上的意思。” 这倒也是!萧云峰笑道,“那就坐马车走吧,慢一点就慢一点。” “拉倒吧!”郑青鸾嗤笑,“一个能在边城的冬天上战场的人,如今矫情成这样,会让皇后有想法的。” “那就裹严实了去吧!”钱氏一锤定音,在她的认知里,皇后那也是天上的星宿,人家都传下话来了,还容得你们在这里商来量去打折执行这不是冒犯神明吗必须不能! 郑老三心疼闺女,舍不得,但也无奈。再不表态就是难为女婿了,他笑道,“穿暖和点,到京城后,先去府里休整,然后再进宫。” 郑青鸾点头应是。转身问萧云峰,“那就换身衣裳,动身吧。” 萧云峰起身跟着郑青鸾回了院子。郑青鸾让人拿出早就备好的护膝,围脖,耳套,手套,口罩,大氅上带着帽子,再围上狐狸尾做的围脖,裹得真严实。萧云峰原本不乐意戴,郑青鸾哪里肯依,“明明可以不受冻,干嘛非得逞强。萧大他们也有的。” 两人出来后,萧大萧二已经带人把马牵到大门口,家里人也都出来送送。 见两人连袂走来,萧大等人马上行礼,“给主子,主子爷请安。” 郑老三一愣,这是什么称呼喧宾夺主嘛!刚要说话,五郎拉了拉他的袖子,他才把话咽下去了。见萧家众人称呼的理所当然,萧云峰也没有不悦,才压下心中的忐忑。 直到送他们一行人走远,一家人才往回转。 “爹!鸾儿是靠她自己的本事,树立了威望!”五郎提醒道,“不是心甘情愿,是喊不出那样的声调的。” 郑老三长叹一口气,这其中的艰难肯定也是不能与人道的。 汪兴华心里惊骇,面上却不漏声色。萧云峰的心胸还真不是常人能比的。 到了京城,回府梳洗。郑青鸾换上鲜艳的衣裙,精致的发饰。两人才坐马车往宫里去。这么一通折腾,都快午饭的时间了。 萧云峰把马车里的炭盆往跟前挪了挪,拔出里面埋着的板栗,趁热剥了皮,“吃点这个,估计你也该饿了!” “你也吃吧!”郑青鸾叹道,“说完事还不知道什么时辰,空着肚子是不得劲。” 两人分吃了一堆栗子,马车就在宫门口停了下来。 曹皇后派人直接将她接到了坤宁宫。 不等见礼,曹皇后就拉了她的手,满脸歉意,“这么大的雪,让你来回折腾,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郑青鸾笑的一脸爽朗,坚持行完礼才道,“在边城呆过之后,其他地方的冬天就都不觉得有多冷了。无碍!” 曹皇后笑的多了几分真诚,让人上了热茶,才道,“我知道你是个爽快人,我也不跟着你藏着掖着。” 曹皇后没有自称‘本宫’,以显身份。郑青鸾的心就提了起来。看来这次她还真是看错了。不是泰安帝有事找她,而是曹皇后有事。 她面上不漏,笑道,“臣女就是个直肠子的人,也喜欢直来直去的人。”曹皇后可以自降身份,她却不能不用谦称。 曹皇后端茶喝了一口,似乎在想着怎么开口。好半晌,她才道,“我知道你上面有一个姐姐,已经许了人家,还有两个兄长没有说亲,不知道是也不是” 郑青鸾愕然!她怎么也没想到皇后叫她过来是为了两个哥哥的婚事。她的眉头微微皱起,联姻这种事,她虽然不反感,但绝对称不上支持。一切都得以两个哥哥的幸福为前提。婚姻大事,绝非儿戏。这种事没有父母的许可,她万万不会轻易许婚的。曹皇后找她过来,未免有些强人所难。她沉吟道,“不敢有所欺瞒,两个兄长年纪还不大,长兄十五岁,二兄十四岁。原打算等下届秋闱,有了功名,再说亲,面上也好看些。” 十四五岁的男子,说亲确实不算晚,过两年也不打紧。曹皇后哪里不明白这个道理。她沉吟道,“令父母对儿媳可有什么要求没有” “自古以来,做亲无非是门当户对四个字。只要人品性良善,性情好。也就是了!”郑青鸾露出两份苦涩的笑意,“如臣女与常宁侯的婚事,门不当户不对,起了多少波折家里也是怕了。” 这也是实话! 曹皇后见她说的诚恳,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也不说场面话,我是想着给你家递个话,看看能不能亲上做亲。我娘家兄弟曹令安在你们老家天池县任县令,你们应当是熟识的。他的嫡长女,今年十四岁,想许给你家的大公子。” 亲上做亲郑家和曹家因为萧云峰称呼曹皇后舅母的关系,也算的上是姻亲。两家再结亲,确实算得上是亲上做亲。 可曹家的姑娘不是早早都定了亲吗怎的这个例外“你也知道,家父不愿意扯到乱七八糟的事里面。也不再期望靠着女儿家谋富贵,早早的给家里的姑娘定了亲。我给你说的这个侄女,也是订过亲的。这点我不瞒你。”曹皇后有几分不好意思。订过亲的姑娘,许多人家都有些忌讳,如今硬要推到人家身上,不乐意也是在所难免的。尤其这郑青鸾,那可是出了名的不好惹。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她也实在拉不下这个脸来。她一辈子没儿女,娘家的侄子侄女她都是疼的。如今自家侄女受自个牵连,退了婚,她不搭把手,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原来定了一户人家,可这户人家的闺女,入了三皇子府做了侧妃。” 郑青鸾马上明白,这是三皇子想通过这样的手段,跟皇后拉扯上关系。皇后也是个果决的,干脆退了婚就是!对方是三皇子,哪怕女方是皇后娘家,敢顶着三皇子的压力娶曹家女的人家也不多见。可郑家偏偏就是最不怕三皇子的。镇北军在萧家军面前,压根就不敢扎翅,何况三皇子曾经想要算计萧家军,这个怨,只怕是早就结下了。如今也不会惧怕再添一桩。三皇子对上郑青鸾,他也得退避三尺。毕竟他要想再进一步,少不了萧家的支持。说不好,他不仅不会恼,还想借机修复一二关系也说不定。不能不说,曹皇后不仅果决,而且眼光极准。在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中,总能做出有利于自己的绝断。 郑青鸾点点头,“您的意思我明白了。话也会带给家父家母。” 没有一口回绝,这让曹皇后松了一口气。何况‘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断没有妹妹替哥哥做决定的道理。她笑道,“本该如此。” 话题到此打住,谁也没有再多说。两人说一些家常小事,服饰吃食,直到萧云峰打发人来询问,郑青鸾才告辞。 两人在宫门口汇合,上了马车,郑青鸾直接道,“你说郑家和曹家联姻,好是不好” 萧云峰一愣,大概猜出曹皇后叫郑青鸾进宫的意思了。“只要那姑娘各方面都能让岳父岳母满意,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他这是说曹家还算可以,这个家族没什么可以忌讳的地方。她松了一口气,看来得见见这个姑娘才行啊。毕竟是郑家的长媳,还是得慎重。都说侄女像姑,这姑娘要是能有曹皇后一份品格,郑家都算是赚到了。 在两人陷入沉思的时候,萧大的声音在车外响起,“主子,大皇子府的马车又跟上来了!” 萧云峰和郑青鸾面面相觑,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第193章 面对面 第一百九十二章面对面 过了好半天,才听到萧云峰的声音,“前面就是云海阁,那里的菜色不错,咱们去吃饭吧。尤其是酱肘子,你尝过就知道了。”随后他的声音大了几分,吩咐车外的人,“去问问,大殿下在不在车上,如果在,就说我请他喝酒。” 郑青鸾心里一突,垂下眼睑,见面不相识什么的,最虐心了! “怎么了”萧云峰轻声问,“可还是想着皇后说的事。其实完全不必放在心上,岳父岳母要是实在不乐意,也没有关系,皇后是个明白人,不会怪罪的。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就好,真算不上大事。” “没有!”郑青鸾收敛好神色,在精明人面前,想藏住心事,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她笑道,“我也确实饿了。要是吃得好,打包上几份,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你今儿也得去看看长公主,带上一份,也是个心意。长公主怕是很难吃到外面的东西。” “好!听你的!”萧云峰靠在车厢壁上,把手里的热茶递过去,“要进宫,怕是也没敢喝水吧。赶紧润润喉。” 郑青鸾吧接过温热的茶水,一口气喝了,才放在杯子,马车都停了下来,云海阁到了。 一下车,掌柜的就迎了上来,“侯爷和女公子可真是稀客贵客,里面请!” 能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上把生意做的红火,绝对算得上是人才,萧云峰一贯的冷着脸,只是点点头。郑青鸾却笑道,“不急,我们等人。” 能让这二位站在门外等的,身份显而易见,绝对算的上贵中之贵。他忙站在两人身后,想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 普通的青蓬马车,毫不起眼的带着大斗篷的车夫。可马车上的人却让人心里一跳,这不是大皇子宋宏朱吗如今可算是京城炙手可热的人物了。掌柜的伺候的都有些战战兢兢,谁不知道,这大皇子是最难请到的贵人,从来没见过他在外面用饭。如今头一遭就落到云海阁身上,怎能不令他惶恐。 不管掌柜的作何想,这边萧云峰已经客气的打招呼了,“在外面我也就不多礼了,称呼一声大表哥,咱们也都自在。” 郑青鸾看到大皇子的面色僵硬了瞬间,嘴角可疑的抽搐了两下。明显对这样的称呼有心理障碍,她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依你吧!”大皇子的声音带着几分清冷,语气里似乎又透着宠溺。 郑青鸾的心怦怦直跳,萧云峰挑挑眉,也没多话,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掌柜的自然在前面带路,去了云海阁最大最豪华的包间。 包间里很暖和,郑青鸾伸手给萧云峰脱大氅,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可大皇子眼里却闪过满意之色。郑青鸾心里直骂娘,这样一副表情是闹哪样她背过身去,装作解大氅的样子,其实是想调整自己的表情和心态,如今千万不能露馅啊! 郑青鸾收拾好心情,才转过身来,亲自给两人斟了茶,在萧云峰的下首坐了下来,拿了桌上的松子,剥了起来。两只耳朵却听着两人对话。 “不知你此次回京能待多久”大皇子抿了一口茶,状似随意的问道。 “过完年吧!”萧云峰不动声色的观察大皇子,“也好陪陪我母亲。” 郑青鸾手一顿,知道萧云峰把话题引到长公主身上,怕有试探对方的意思。她不动声色的继续剥着松子,等着大皇子怎么接话。 大皇子也不知道是真没听懂,还是假没听懂,漫不经心的点点头,跳过这个话题,“边城那边放得开手吗” 这话问的有点逾越了。萧家的事,边城的事,不该他这个大殿下过问的。 萧云峰有几分不悦的皱了眉头,郑青鸾轻轻将剥好的松子推到萧云峰的面前,这一打岔,萧云峰就收敛了神色,“不过是些琐事,有没有人守着,都是一样的。大表哥也是治军之人,这道理你比我明白。” 又把话题抛到大皇子治下的巡防营了。谁也没有占据谈话的主动权!郑青鸾暗暗为这两人点了一个赞!好会打机锋! 大皇子不经意的瞥了郑青鸾一眼,这姑娘还真是聪明。峰儿刚才差点破功,却被这小丫头轻轻一点,给掰了回来。真是机灵的让人满意。他不露声色的道,“治军跟治军还是不同的,边城怕是没有人敢跟你唱反调。” 这就话的含义可够丰富的。 萧云峰眉头一挑,郑青鸾心头一跳。 边城有没有人跟萧云峰唱反调。这一方面是打探萧云峰对边城,对萧家军的掌控能力,一方面又透露出另一层意思,边城没人唱反调,可巡防营不同,是有人唱反调的。他一个人并没有完全掌控巡防营。 这个消息对于萧家来说,可是十分重要的。巡防营横空出世,算得上是十分神秘,萧家对于巡防营也是知之甚少。 如今大皇子透漏出这个消息,在萧云峰看来,未免有些交浅言深。 “这样才好呢!天子脚下,兼听则明嘛。”萧云峰垂着眼睑说了这么一句话。 大皇子嘴角一翘,他这是暗示在皇上的眼皮底下,想做到一家独大是自寻死路的做法。也算是规劝他的好话。是自己透漏消息的回报吧!他这是接受了自己的好意。“是啊!皇上英明,如今天下承平,年节将至,过完年,又是皇上的圣寿,京城有的热闹呢。” 这话是什么意思萧云峰一时之间没有领会他的意思。“怕是我赶不上圣寿的热闹了!” “呵呵!皇上四十整寿,当是十分热闹才对。”大皇子半眯着眼睛看看眼前的青年,心里觉得分外满足。 强调皇上的年岁是想干什么 突然腿上痒痒的,是郑青鸾在写字。他端起茶掩盖自己的异样,用心感受,才知道郑青鸾写的是‘储君’二字。他心里蓦地一跳。先帝就是在四十整岁生日时宣布立储绝定的。难道皇上要效仿先皇大皇子把两人的不自然看在眼里,心中一笑,这两孩子还真是绝配,总能取长补短,相互扶持依靠。 萧云峰心里瞬间清明了起来,眼前的大皇子对皇位只怕也不是没有想法,他咽下在嘴里转了几转的茶水,苦涩中余味透着几分甘甜,显然是好茶,他放下茶盏,“大表哥可能不知道边城的情况,如今的主将李智谦跟以前的主将萧智明比起来,精明多了。可轮起自在来,远不如萧智明当日舒心。” 大皇子一愣!怎么突然说起边城的人事了!仔细一琢磨,他才明白过来。萧智明之所以自在,不过是因为边城没有主子在,天老大,他老二,没有约束,自然自在。可李智谦不同,上面压着主子,万事都不能自己个做主,他当然不自在。 萧云峰用边城的人事举例,是想告诉他一句话。 二把手不好当! 储君储君,意味着还不是君!上面压着皇上,自古太子就没有好当的!当然了,能熬死皇上顺利登基的太子,也是少之又少。 大皇子点点头,“你说的是啊!” 萧云峰见他的语气郑重,但又不像要放弃的人,他也没有多话。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想法,谁也不知道对方的底牌,不好评论人家究竟是对还是错,但总的来说,此次见面还是有收获的。他也能趁机调整萧家的部署。 郑青鸾见两人没有再说话的意思,就拉了墙壁上的传菜讯号。线的另一端系着铃铛,有专人守着。 菜上的很及时,没用点菜,都上的是云海阁的招牌菜式。 “将酱肘子多做几份,我要带走。”萧云峰亲自吩咐掌柜的。这种事本来该由萧大萧二他们吩咐的,如今他亲自开口,更显得郑重。 “怎么往家带!”大皇子看了一眼郑青鸾。 郑青鸾自然的笑道,“想让家里人尝尝。大公主也爱吃外面的菜,只是没人敢给吃。言之带的,总没有这些个忌讳。” 掌柜的一听,这是要带给长公主的,自然连忙退下,亲自盯着去了。 大皇子点点头,“宫里的奴才都这样,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对于长公主,只字未提。 没试探出来,郑青鸾也不在意。其实大皇子已经露出不少马脚,比如,他不仅不主动称呼长公主为姑母,在说到泰安帝的时候,总是称皇上,从不称父皇。这种潜意识的称呼,已经很说明问题了。本来侄儿关心姑姑,就算是客套,也该应付两句,但他避而不谈,就让人越发觉得蹊跷。 肘子外面那层皮,最是入味。郑青鸾夹了些,将葱丝铺了两根在上面,用筷子卷起来,夹到萧云峰面前的碗里。 这丫头倒是个会吃的!大皇子看了郑青鸾的动作,心里嘀咕。 萧云峰果然吃的香甜,“这样吃确实不错。”他转过头,刚要让大皇子,就见大皇子轻轻夹开菜里的姜片,花椒粒,又把菜里的汤汁浇到米饭上。他的手一下就顿住了,这个场景,这个动作,为什么这么熟悉他看向大皇子,神色带着审视。如果不是相貌不对,年龄不对,他还真以为陪着自己吃饭的是自己的父亲。 第194章 亲事 第一百九十三章亲事 郑青鸾自然发觉了萧云峰的异样,她疑惑的看向大皇子。这样带着审视的视线,他怎会无感那么一定是他故意露出了破绽给萧云峰心里埋下了疑惑的种子。一个人的行为习惯是不容易改变,但如今的大皇子,曾经的萧鹏飞真的想要掩盖,怎么也不会露出来。毕竟和他熟悉的人,泰安帝也算一个,打小守在身边的伴读,算得上是极亲近的人了! 她不动声色的为萧云峰夹菜,转移她的注意力,对大皇子投来的目光,也能坦然对之,甚至赧然的一笑,一副懵懂的样子。 尽管饿了,尽管菜色不错,这顿饭三人吃的都不算怎么美妙。 各自带着满腹心事告辞,马车相背而驰的分开。都将心事和疑惑压在心底,慢慢酝酿发酵,等着不知何时到来的明天。 已经半下午了,回庄子上时间只怕有些赶。萧云峰再晚也要去西山的。两人干脆回府换了衣服,就往庄子上去。萧云峰从烟霞山走水路去西山,很近便。两山的河道接着地下水,冬日里是不结冰的,行船无碍。 郑青鸾回了庄子,萧云峰直接上了烟霞山。 郑家的人晚饭刚上桌,炖鱼贴饼子,一家人都爱吃。 郑青鸾让灶上把肘子热了,才梳洗后过来吃饭。午饭并没有吃好,还在马上来回颠簸了半天,可不饿了。 塞了两个玉米饼子下肚,喝了一碗羊肉枸杞汤,才觉得舒服了好些。 “言之没跟着回来”郑老三问道。 “在庄子口分开的,他上了山,直接去西山了。”郑青鸾回道。 “应该的!”钱氏递了个饼子给郑青鸾,“儿行千里母担忧!长公主只怕也是眼巴巴的盼着呢。要不是你们昨晚有事商量,昨晚都不该留的。” 郑青鸾老脸一红,呵呵一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当然了,这话有些亏心。 “我瞧见你买了肘子回来”郑青桔放下筷子,“那我等会,也尝尝云海阁的招牌菜。”云海阁的招牌菜,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带出来的。 郑青鸾刚要回话,钱氏又问,“也该给长公主带的。即便不稀罕,也是一份心意。” “带了!”郑青鸾答道,“也没有不稀罕,只是长公主的饮食有专人负责,没人敢拿外面的东西给她吃,怕不干净。如今,只有言之没这个忌讳了。您看我什么时候给长公主带过吃的” “也是遭罪!”钱氏咂舌道。万事不自由,是不能想像的。 酱肘子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小八吃的满嘴流油。 郑老三道,“该给黎先生送些,也让他尝尝新鲜。” “这丫头带回来五个肘子,我让人给先生送了一个过去。”钱氏应道。 郑老三这才不再说话,一家人尊师重道,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先生,这已经成了传统。 吃过饭,一家人坐着闲话。郑青鸾才把皇后的话说给郑老三和钱氏听。三郎的神色倒也沉稳,既没有不好意思,也没有不忿。毕竟女方退过亲,也算是一个短处了。 “即便皇后有这个意思,也都是为自家的侄女考虑,也万万不会为难勉强咱们。强扭的瓜不甜,不情不愿人家的姑娘也受罪!所以,一切以爹娘和哥哥的意愿为准。说实在话,这联姻,与萧家来说,说不上是利还是弊。言之也是这个意思,不用考虑太多!”郑青鸾先把自己的态度摆在明面上,省的爹娘哥哥为难。 郑老三和钱氏相互对视一眼,他们还真没有这个思想准备。 说句实在话,郑家虽然是萧家的姻亲,也出了郑青鸾这个妖孽,但是到底根基浅薄。承恩公府的小姐,他们家可真不敢肖想。齐大非偶,传下来的古话不知道经过多少人家的验证才一代代传下来,总有它的道理的。如今人家姑娘的婚事出了变故,是女方主动退的亲,牵扯上的事情又比较复杂。还真赖不到人家姑娘身上。说起来也是这姑娘倒霉,偏偏遇上这事。自己家本就是庄户人家,还真不讲究这些。怕人家也是心疼姑娘,怕姑娘以后受委屈,才选了他们这样不注重这些的人家。按说该高兴的。可到底是家里的长媳,关系到儿子的一生,谨慎些本也是没错的。 两口子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让娘或者妹妹见见那姑娘,只要人好,其他的,咱也不讲究。人家姑娘也是平白被连累的。怨不到她身上。”三郎给了句准话。 郑青鸾心里一松,只要三郎心里不犯隔应,将来就不至于成了一对怨偶。对这个姑娘,郑青鸾心里大概是有谱的。要是姑娘拿不出手,曹皇后不会开这个金口。 “就这么办吧!”钱氏看了郑老三一眼,点点头。 “反正快过年了,少不了走动。到时候相看,也不显得突兀。再怎么说两家也是姻亲,到时候相互下个帖子,咱们见见人家的姑娘,也让人家瞧瞧咱家三郎。”郑老三笑道。何况皇后的面子必须给。真要佛了皇后的面子,打的可不仅是皇后的脸,还有皇上的。连皇后都不放在眼里了,皇上对萧家就更该有看法了。何况,这件事对郑家也是有利的,皇后家的姑娘,谁敢说句不好郑家在京城的社交,靠钱氏肯定是不行的,出身好的儿媳,有助于郑家在京城立足啊! 这些郑老三心里清楚,三郎五郎心里也清楚。 雪下的纷纷扬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郑家也开始的忙着准备过年的事宜。 庄子上送来了租子,三郎五郎忙着来回对账。汪兴华也回了京城,他家的事情也不少。 郑青鸾忙完了郑青桔的嫁妆,就真的轻松了下来。萧云峰回来了,许多事情不用她沾手,她也乐得轻松。 一大早就跟着郑青桔和钱氏下厨,今天要包粘豆包。这粘豆包其实和黎先生送来的饽饽是一样的东西。正因为黎家送了一次,全家人吃着都觉得好,今儿才自个也包包看。 郑青鸾用牛乳和面,出锅后自有一股子奶香味。 萧云峰今儿也在郑家,刚赶上粘豆包出锅,一口气吃了五个,还跟钱氏笑道,“您再给我带几个回去,这东西吃着也方便。” 钱氏自然乐意至极,笑的越发和蔼,越看小女婿越满意。不过回头还是让人特意给汪兴华也送去半箩筐。 中午的时候,家里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瑞亲王世子宋承安。 说起来,回京半年,还真没见过这个人。她疑惑的问,“他怎么来了” 萧云峰笑道,“送钱来了!” 也是!商路的事她没插手,但收益她心里还是有谱的。 外院的书房,三郎五郎正陪着宋承安寒暄。 “有失远迎,望勿见怪。”萧云峰一副主人家的做派,把宋承安恶心的够呛。 “大家都是客人,本世子哪能挑你的礼呢”宋承安扬着手里的玉骨折扇,说的混不在意。 郑青鸾瞧瞧外面随风卷起的雪花,再瞧瞧宋承安手里的折扇,腹诽道,这种天你拿把扇子,作的什么妖啊! 也许是她的视线太过于明显,宋承安讪讪的收起手中的扇子,尴尬的摸摸鼻子。 萧云峰眼里闪过笑意,他顺势坐下,客气道,“您到底是长辈,礼不可废。” 现在想起他是长辈了早干嘛去了!把他塞到破马车里运回京城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他是长辈。差点没被颠死在路上。面甜心苦的混蛋! 他扬眉一笑,“都说大人不记小人过,哪里就真跟你们这些小辈一般见识了呢” 这家伙,长得真是赞!一笑之下,顿时让人觉得桃花朵朵开。这完全跟萧云峰不是一个类型的美男嘛。真是养眼! 萧云峰似笑非笑的瞥了郑青鸾一眼,再看宋承安,就觉得这张脸分外碍眼。他也不废话,“您老人家大驾光临,所为何事啊” “自然是当人见人爱的财神爷的!”宋承安得意的一笑,伸手掏出一叠银票,“五万两!”说着,把银票递给三郎。 三郎见小妹点点头,才接过来,客气道,“有劳世子了!” “见外了不是”宋承安睨了郑青鸾一眼,“小丫头,我待你可不薄,你也好意思算计我” 郑青鸾皮笑肉不笑的道,“世子这话叫人惶恐,小女哪敢算计您呢” “郑家二房怎么去的江南你别说你不知道。”宋承安笑道,“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也确实帮了本世子不少忙。我也懒得计较!如今说出来,不过是告诉你,本世子可不傻,是不是算计,小爷心里还是有数的!” “说算计未免太过!”萧云峰在场,根本不用郑青鸾出头,他接过话茬,“不过是互惠互利的事,顶多就是行事之前没跟世子您商量。可到底男女有别,来往频繁总不是好事。鸾儿的做法也是没有错的。况且世子爷常常神龙见首不见尾,想及时的找到您,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呢。” 宋承安点点头,“你总是最有理!”他也不纠缠,转移话题道,“你总会留到圣寿之后再回边城吧” 萧云峰和郑青鸾对视一眼,两人心里明白,这家伙过来,根本就不是给郑家送红利银子,而是特意找萧云峰来了。 第195章 名正言顺 第一百九十四章名正言顺 郑青鸾和萧云峰相对而坐,各自沉思。 桌上的蜜桔散发着香甜的气息,郑青鸾不由又拿了一个,剥了皮往就要往嘴里塞。 萧云峰伸手拦了下来,“这东西吃多了上火,乖,明儿再吃!”言罢又喊了百一进来把桌上的蜜桔一股脑的都收了起来。 这蜜桔是运甘蕉顺便带来的。味儿甘甜如蜜,比之甘蕉,更得郑青鸾的心。闲下来就止不住要吃两个。这蜜桔比进贡的贡品还强些。市面上也没有品相如此好的桔子。郑青鸾一时还真管不住自个的嘴。 “吃着好,再让人运来就是!”萧云峰难得见郑青鸾任性的一面,“咱们商铺南北往来,每天走多少货,通州的码头,天天都有萧家的船。就算想吃新鲜的,天天让人带两筐,又能耽搁什么事值得你这么稀罕” “难得贪嘴一回,还被你给逮着了!快别说了,别人还以为我多贪吃呢。”郑青鸾嗔了他一眼。 “我养的起!怕个甚!”萧云峰不以为然。皱眉道,“宋承安此来,不知是谁的意思” “这个人一贯的装傻充愣,其实也是个不好相与的人物!”郑青鸾沉吟道,“只怕也是想打探咱们对立储君的态度。” “咱们能有什么态度”萧云峰冷笑道,“还怕咱们暗地里支持谁不成” “那天跟大皇子一起用饭,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未尝解读不出别的意思来。”郑青鸾脸色有些晦暗不明。她此时大概明白,这次只怕真被大皇子给算计了。当时她和萧云峰并不知道皇上有立储的打算,而作为暗地里一直被皇上重用的大皇子一定是发现了什么端倪,或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而萧云峰恰巧想试探这位大皇子跟长公主或是萧家的关系,所以才有了主动相请的事。而大皇子应承下来,怕是也没安好心。这萧云峰谁也不接触,独独在这个节骨眼上跟大皇子一起用饭,这就很说明问题了。宋承安今日过来,怕是立储的事情已经在小范围内传开了。否则以宋承安一贯的秉性,是决不会主动透露的。如今这些人回过头来再看萧云峰和大皇子,只怕心里的想法就有些偏了。而大皇子当时只怕早就会料到今日的情形,才欣然赴约。可不是在萧云峰和郑青鸾不知情的状态下顺势坑了两人一把。只怕现在不少人都以为萧家的态度是偏向大皇子的。还真是好算计! 郑青鸾知道这位大皇子可能是萧鹏飞,不免猜测他的想法。估计这位早把萧家划在了他的势力范围之内了,潜意识里估计也没把这些做法当做是利用萧家。 这下就有意思了!这位一定不知道他这种作为已经触及了萧云峰的底线。而萧云峰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更何况打死他也不可能想到大皇子究竟是谁哪怕你留下再多的线索往萧鹏飞身上引,他也只会把你当成是心思深沉又叵测之人。防范之心只会更重,哪里会真心相待。 郑青鸾不由的扶额!要是这对前世的父子对上了,就真要热闹了!她不由的更加头疼!这人啊,绝不能知道太多的秘密!否则自己得被自己压死!心累加心塞!怎一个难受了得。 萧云峰是何等头脑,焉能看不出其中的猫腻!他呵呵冷笑两声,“倒是好本事!算计起我来了!不就是想当太子吗那就让他当好了!” 郑青鸾知道,这人真起了把大皇子拱上储君之位的心思。但是之后呢自古太子就难有好下场的!能顺利登基的绝对是凤毛麟角,身具大气运的人! 这个道理难道大家不明白 可依然有人前仆后继,不就是为了名正言顺二字! 郑青鸾心里沉吟,这大皇子一旦成了太子,恐怕就该谋算着怎么让皇上下台了!只要皇上出了意外,他可是占着名分的储君,一切就水到渠成了。毕竟,他又不是真的大皇子,还是与泰安帝有着血海深仇的人,想必真动起手来,是不会手软的。 那么萧家究竟该怎么做呢她不由的看向萧云峰。 萧云峰呵呵一笑,“别担心!如今不管是谁,想拿萧家怎样已然是不可能了!真逼急了,以咱们的布局和人手,未尝没有胜算。我可不是老爷子,守着忠义的底线。” 郑青鸾释然一笑,是啊!又有什么大不了!他们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吧!正好趁机壮大自己!不动则已,一动就要定乾坤的!她点点头,“你看着办!”不管大皇子是谁,他们要走的路,谁也挡不住。 她转移话题,“长公主还好吗” “还好!”萧云峰点点头,“以后你可常去看她,热闹些,人就不显得清冷了。” “京里的其他公主也都是爱热闹的!什么赏花会,可不少办。京城里这些世家名媛,都以被邀请为荣。长公主不妨出去走走,多见些人,省的一个人难免胡思乱想。” “你啊!”萧云峰似笑非笑的道,“我娘真要去参加劳什子赏花会,你才该着急了!你道那些赏花会是干嘛的都是男女两方想办法相看呢!我们早定了亲,母亲又不用相看儿媳妇,巴巴的跑去做什么。要真去了,人家还以为我要纳妾呢。” 还有这种说法吗她瞪起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哄你作甚!”萧云峰笑道,“只怕是你年纪小,没人跟你解释过这事。” “难怪呢”郑青鸾笑道,“家里接过一些帖子,我娘并不热心。原来是这么回事。两个哥哥的亲事不着急,所以我娘干脆就都推了。” 萧云峰点点头,“这京里想与咱们结亲的人只怕不少,三郎五郎都是香饽饽。岳母这般,才是对的。省了不少麻烦。” 郑青鸾了然的笑笑,颇有些不好意思。又问,“既然你要留到皇上过完圣寿,那圣寿节的礼物,可准备妥当了。” “嗯!那天听大皇子说要办圣寿,我就让人搜罗宝贝去了。不光自家用,京里的铺子也该趁机捞一笔。这多少人等着给皇上送礼呢,古董字画,珍宝雅玩,价格得翻上几番。更有咱们的人出海自个打捞上来的珊瑚碧玺,到时只怕能炒到天价。”萧云峰乐呵呵的。 郑青鸾一笑。估计这次的银子,大头都得被萧家占了。因为别的商号没他消息快,也没他渠道广。还有自家水师亲自下海寻宝,谁能有他精。 萧云峰见郑青鸾高兴,趁机把怀里的一个小匣子拿出来递过去,“看看喜不喜欢。” 郑青鸾疑惑的接过来,打开一瞧,竟是一小匣子十多对耳坠。郑青鸾没有穿耳洞,所以从来不戴这东西。她倒是收藏了不少,有些干脆就赏了身边的丫头。要说她挺喜欢这些小玩意的,可干看着不能用,也让人挺憋屈。又不想为这个再让耳朵跟着受罪,也就没起过扎耳洞的心思。她疑惑的看了萧云峰一眼,见他示意自己好好看,她才顺手拿出一个梅花状的耳坠,打量了之后,眼睛一亮,这是耳夹式的耳坠吧! 不由的拿出来,轻轻夹在耳朵上。还别说,比想像的好用,也不难受。可见是能工巧匠用了心思的。 她把两个都带上,左右摇摇,戴的挺牢,不容易掉下来。 “好看吗”郑青鸾眼睛亮闪闪的,看得出心情很是愉悦。 这些耳坠样式还算精巧,材质却也普通。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珍宝。她之所以高兴,不过是被人真心放在心上。她不看重东西是否贵重,看中的是他对她的心意。如此体贴细心的相待,怎能不让人欢喜。 吃饭的时候,郑青鸾特地带了耳坠,跑去跟郑青桔炫耀。在她跟前摇头晃脑,带累的耳坠跟着摇摆,真看不见才有鬼。 “呵呵!”郑青桔绣着手里的盖头,她最近因为要成亲,有些焦虑。是典型的婚前恐惧症。这会子正烦的不行。偏偏妹妹还跑来捣乱。戴着个耳坠就得瑟开了,真让人懒得搭理。她应付的笑了两声,“幼稚不幼稚!不就是耳坠吗谁没有啊!” 这人真是!郑青鸾继续闹她,“你再瞧瞧!” “瞧什么啊”郑青桔瞪起眼睛,“你没有耳洞,这耳坠上一准有别的机关,对不对肯定是我那侯爷妹夫给你踅摸来的,对吧!然后,你眼皮子浅的就跑来跟我显摆了。” 谁显摆了! 郑青鸾眨巴眨巴眼睛,自己不至于这么幼稚!就是高兴想找人分享一下而已!真是不善解人意。 “不懂得欣赏!”郑青鸾嘟了嘴,“咱俩没有共同语言!不跟你说了。”转身就走。 “回来!”郑青桔喊道。“据说妹妹收藏了不少耳坠,如今有了更好的,你怕是也不稀罕了。不如拿过来-” “没门!”郑青鸾一边回话,一边撒丫子往外跑。 “臭丫头!看你还敢不敢显摆”郑青桔嘴角轻轻勾起。 第196章 转移 第一百九十五章转移 新年一天天临近,朝堂的气氛不仅没有丝毫喜意。反而透着凝重和紧张。 泰安帝看着一份份请求册立储君的折子,面上平静无波。储君之事,事关重大。岂可因为几个人的干扰而妄下定论。对于一个帝王而言,太子代表着传承,代表着希望,怎能不慎之又慎。但这些儿子之中,还没有谁具有储君的心胸和才干。他也有些后悔,这些儿子,无一不是他为了安抚各方势力,才允许代表他们势力的女人生下来。他的心里未尝没有一分怨气。所以,对于这些一出生就注定是棋子的儿子,他向来是疏于教导的。以前总以为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肃清朝堂内外,到时再重新整理后宫,也就是了。实在没想到时间一去经年,情况也没有比当初好多少。而这些儿子们,却都已经长大成人了。而他也已经到了不惑之年。留给他的时间还有多少呢他放下手中的折子,有些怅然。若是自己的儿子有萧云峰一半的才干,他也就没什么可忧心的了。可是这些儿子,捆在一块,可能都不够萧云峰玩的。他在一天,还能靠亲情压服他一天。若是他不在了,谁能压得住他!这个天下最后落在谁的手里还真是说不准呢。 何况,这几个儿子也不可能捆成一块,他们的心不在一处,想让他们一致对外,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如今想来,还真是悲哀! 至于如今被弹劾的老大,他从来就不在他选择的范围之内。 泰安帝闭上眼睛,脑子里走马灯似的闪着各种念头。一时是自己的儿子急功近利,一时是萧云峰沉稳睿智。又不经意想到,这萧云峰只得郑青鸾这一未婚妻,便如虎添翼一般崛起。若他的皇儿们能得这样的女子辅佐,再加上身份优势,未尝就没有胜算。他还就不信,再找不出第二个郑青鸾来。 当瑞亲王强压下困意,半夜被宣进宫,还以为出了多大的事情正心惊胆战呢,就听见皇上要给皇子们选妃的决定。 这究竟是什么奇葩脑回路半夜三更抽的什么疯你关心你儿子,什么时候不行,这风雪交加的大半夜,有这么折腾人的吗。再说了,几个女人的事,犯得着跟我商量吗我一个堂堂亲王,一天多少事情要忙,为这点屁事劳动他,犯得上吗。 “皇叔,家里的这些小子们不争气啊!当日你还说,要不是峰儿是自家孩子,你都想把郑青鸾抢来配给自己的世子。如今,朕也深有同感。女子的作用,也是不可小觑的。选几个聪明的姑娘,也是小子们的臂助。”泰安帝如此说。 瑞亲王愣了愣,这鬼话说出来谁信啊!曹皇后就是难得的聪明人,当初也是皇兄皇嫂千挑万选出来的,你倒是让她出来辅佐你啊!还不是一样把人家仍在后宫不闻不问。不是用到皇后的时候,八百年都想不起后宫还有这么一个人。他只觉得自己这个皇帝侄儿越来越逗了。等他随着皇上的视线,把目光落到御案上的折子时,才多了几分明悟。 只怕选妃是假,把众人的注意力引开才是真。当然,如果真能找到几个如同郑青鸾一般的女子,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他抿了抿嘴角,低声道,“明儿就放出消息。” 泰安帝满意的点点头,觉得还是皇叔最是了解他的心意。说是心意相通也不为过。 如果瑞亲王知道泰安帝的想法,估计会‘呸’他一脸。快折腾死人了你造吗第二天,皇帝要为众皇子选妃的消息,就传了开来。一时间京城哗然!众说纷纭。 都说这是皇上开始相看太子妃的节凑,为了在圣寿之时凑一个好事成双。 随后,内务府承认了这一消息,并且露出选秀日期可能会定在正月底的事。更将京城的气推到了凤凰。 又一日,从坤宁宫传出消息,这次选妃更注重才干,长相倒在其次。 这无疑让更多的人家看到了希望。毕竟大部分人都是普通长相,真正长得好的,毕竟是凤毛麟角。而各项皆优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了。若是真有这样的聪明人,是不会跑来趟这滩浑水的。可稍有身份的姑娘,在家也是接受了绝对良好的教育,谁又肯承认自己没有才干呢。 可这些人,哪里知道泰安帝的心思。他要的才干可不是当家理事的才干。显然,他没想到这番说辞被人理解弯曲了。 京城里乍然热闹了起来,许多外放官眷也正往京城赶。 郑青鸾得到消息时,足足愣了一炷香时间也没想明白这位皇帝究竟想干什么。不知不觉间干掉了一整盘桔子,才回过神来。她现在只想说一句,皇帝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她如今也懒得为这些事情费神,郑青桔的婚事原打算年前办的,无奈年前竟然没有吉日,只好定在了正月十八。 八十八抬嫁妆已经齐备,一万多两银子都不止。 “太抛费了!”郑青桔红着眼眶拉着钱氏道。母女俩刚清点了一遍嫁妆,这些东西,是这娘两压根就没想到的丰盛。 钱氏定定心神,“你妹子给你置办的,你就收下。咱家如今有条件了,自然得让你风风光光出门。”她心里也明白,这绝不是五千两银子能置办的下来的。鸾儿一定暗地里补贴了不少。光那些首饰,就值个三四千两银子不止。 郑青桔不安的摇摇头,“不成,太多了!”原以为是五千两,就已经让她不安了。如今翻了倍,她哪里能安心接受。以前,她以为自己就如同庄户人家的姑娘一般,能花上十多两银子,有个四台嫁妆就已经是体面了。哪敢想有今日。郡主娘娘的嫁妆恐怕也就这样了。 郑青鸾进来的时候,就见这娘俩手拉着手抹眼泪。她笑道,“这是舍不得娘了!那就干脆别嫁了。想必两个哥哥不介意多养个老姑婆,就怕姐夫赖在咱家不肯依。” “你个促狭鬼!”钱氏知道小女儿哄着她开心,就笑道,“还不是你招的。” “哎呦!那可真是冤枉死人了。”郑青鸾嘴角一挑,呵呵笑道,“让我想想我如今能找谁喊冤去。” 郑青桔知道妹妹费了心,她道,“你瞧瞧你办的事。这不是成心叫我不安吗。”她指了指箱子里的金银玉质首饰,一时间哽咽难言,竟是语不成调,说不出话来。 郑青鸾唬了一跳,连忙解释,“你别看着多,其实真没花什么银子。萧家有进货的渠道,许多东西都是进价拿的。总不至于跟萧家算的这般清楚吧。我就这一个嫡亲的姐姐,这辈子也就这一件大事,相互帮衬而已。你看那些绸缎布匹,首饰摆件,都是我从边城回来的路上别人送的。你知道我如今的毛病,这些东西我是万万不会自用的。留在手里干什么,等着落灰吗京里的铺子给你置办了两个,庄子也就三百亩大小,离京城近,为的是你们在京城的日常开销有个出处。另外,今年咱家的分红不少,我跟两个哥哥商量了,再给你一万两的压箱银。认真算起来,以咱们家如今的家私,这点东西实在不多。何况两个哥哥要娶亲的,要是你的嫁妆不好看,人家还以为咱家过不下去呢。谁乐意把闺女嫁到咱们家。这也是一家人的脸面,别觉得有负担。” 钱氏这么一算,加上嫁妆银子,只怕三万两都打不住。她到没有舍不得的心思,反而觉得大闺女在家吃苦受累最多,如今下面的弟弟妹妹乐意贴补她这个姐姐,也是这些孩子们知道好歹,没什么比看着孩子们相亲相爱更让她这个做娘的欢喜和欣慰了。其他人家都是为几个银子打的头破血流,自家的孩子到不把这些放在心上,她心里只觉的熨贴极了。“收着吧!咱家的日子好过了。这点东西拿得出来。以后到了别人家里,也不用为银子操心了。想要什么只管自个买去,别扣扣索索的。” 郑青桔心里正难受,一听又说自己小气的话,立马就不乐意,袖子把眼泪一抹,马上呛声,“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算计着用还错了不成。您就是给我陪嫁一座金山,这一点这辈子只怕也改不了了。”说着,把嫁妆箱子一盖,上了锁,钥匙也自个收了起来。 钱氏被噎了一下,“我就知道,不该为你们这些不省心的玩意操心。”她拿手点着大闺女,想着马上要出门子了,也不好再骂。转脸对着小闺女,“还有你!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该念的书念了没有一天天的书念不好,女红也不会做-” 郑青鸾白眼一翻,就知道自己又被迁怒了。她颠颠的小心退出去,不在这里碍眼。这忐忑的待嫁的新娘和舍不得嫁闺女的老娘正情绪不稳,没法讲道理的。 门外,三郎和五郎忍着笑,就知道进去没有好结果,看!被喷出来了吧。 第197章 混乱 第一百九十六章混乱 萧云峰靠在身后的迎枕上,手里端着热茶,轻轻地笑道,“怕是你也被皇上的这个旨意给闹懵了吧” 郑青鸾点点头,“也没细想,你在呢,我懒得动脑子。” 萧云峰就失笑,“你还真是拿得起放得下。” “你又不给我工钱,白使唤人罢了!”郑青鸾手里剥着栗子皮,眼都没抬,就道,“你该早早把俸禄银子抬来,我也好尽心尽力啊!” 萧云峰笑道,“成啊!正好有件事得让你操心,完了一并付给你。”他坐起身来,小声的说了一遍。 郑青鸾蓦然变色,原来这货这些年一直干的是贩私盐的买卖。她收敛神色,“怎么现在想着脱手” “咱们一直用的是辽东的盐,一斤也就赚个三两文钱,对于现在的萧家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没必要巴着不放。这事当初虽然做的隐秘,但这世上从来没有不透风的墙,真要漏了底反倒不好了。不如趁早收手,摘干净的好!”萧云峰往后依靠,长出一口气。 郑青鸾疑惑道,“萧家的产业,按说是不差钱的。你当初怎么想的” “不是钱的事!”萧云峰苦笑道,“这十年,你以为朝廷就真的什么也没做,干看着萧家军驻守边城只这限制食盐一项,就差点逼死萧家军。我得到消息的时候,父亲刚没了。朝廷里的暗线我暂时动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自己想办法购置食盐。可这东西,没有盐引,能从哪弄来。当时年纪小,十岁而已。可不就入了这一行。” 郑青鸾心里有些沉重,十岁的孩子躲在幕后筹谋,跟盐枭周旋。只为了保证边城十万萧家军的食盐供应。着实不易! “朝廷以为萧家军购买了私盐,却没想到根本就是你自己贩私盐。”郑青鸾挑眉。 “没错!”萧云峰呵呵一笑,觉得自己当时还是太年轻。盐引完全可以从非正常渠道购买的嘛!无非多花点银子,根本犯不上提着脑袋打开这条商路。 “你如今想让特战队去清理痕迹,不觉得可惜吗”郑青鸾笑问。 “十年的心血,能不可惜吗”萧云峰皱眉,“可是如今辽东的盐真是没什么利润可言。赚不了钱,犯不上担风险。再说的,咱们萧家军的盐引,我也争取下来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郑青鸾盘腿坐在炕上,炕桌上放着她剥好的栗子,散发着甜美诱人的香气,她的手搭在桌沿上,轻轻的敲着桌面,“如果我们有自己的盐场,你觉得还有必要弃了商道吗” 当然不!有自己的盐场,就有足够的利润。不仅能保证自家十多万的日常供应,还能跟鞑子换取更多的战马。有这么多好处,冒什么样的风险都是值得的。他看向郑青鸾,“海边熬盐,需要太多的人手,目标太大。内陆的盐井,都盯着呢,就更不可能了。” 郑青鸾抬起眼睑,低声道,“我有一法,可制盐。” 萧云峰蹭一下坐起来,“可行性高吗” 郑青鸾点头,“只需找一处无人的海岛,建盐田即可。”她小声的将盐田的的建法和原理说给萧云峰。然后问,“让人多试试,应该不难。” 是不难!这比传统的煮盐之法方便许多。更何况萧家在海上有着绝对的优势,近海基本都被萧家把持。虽然没打着萧家的旗号,可这样的身份反而更能便宜行事。 萧云峰沉吟半晌,“那就接着干下去,不过咱们只把咱们的盐往边城北面出售,换取物资,也省的抢别人的饭碗。” 郑青鸾点点头,往北边来,还真没什么人敢给萧家扎翅。这是一个巨大的垄断市场,将给萧家带来不可想象的利润。只这一项,再养几十万兵马都没有任何问题。 “丫头!你怎么就不懂得藏私呢”萧云峰心里不是不感动,这份信任与依赖让他觉得沉甸甸的,他就最见不得别人对他掏心掏肺,不知道该怎么还。 郑青鸾一愣,不藏私留着也没有啊!郑家可没有实力干这事。要是放在半年以前,萧家没有海军,即便知道这是金山,也没有能力搬回来的。她笑道,“我留着能有什么用” 萧云峰心里是暖的,烫的。只觉得一辈子,都还不清了!他语无伦次的表明心迹道,“这些都记在你的名下,将来都是咱们孩子的。不会有人不长眼的来争。” 郑青鸾眼睛一瞪,呵呵冷笑两声,“如此也好!省的到时候一屋子庶子跑出来争产。” 萧云峰哭笑不得,百口莫辩,“我是那样的人吗你想哪去了” 两人插科打诨一通,就把这事给定下了。 回头郑青鸾才问起泰安帝的打算或者说是目的。 “都以为他是想给立储之事泼泼冷水,降降温,转移一下注意力。”萧云峰抿了口茶,心里无比惬意。 “不是吗除了选妃的标准怪异了一些,我还真没看出其中的蹊跷来。”郑青鸾往嘴里塞了蜜饯,甜甜嘴,冲淡了茶水留下的涩味。 萧云峰露出几分嘲讽的笑意,“我倒觉得皇上是想把这摊水搅得更混。” 郑青鸾疑惑的看了一眼萧云峰,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打个比方,要是把二皇子外家的女儿嫁给三皇子,把三皇子外家的女儿嫁给四皇子,把四皇子外家的女儿嫁给二皇子,你说会怎么样” 肯定乱套了!每个皇子都代表着各自的利益集团,如此一来,这各方势力就错综复杂起来,每个集团内部就难免出现分歧。比方说,二皇子是方家大房的外孙,却把二房的女儿嫁给三皇子。这方家以后是站在二皇子身后还是三皇子身后就成了问题。各个皇子与其身后的势力也难以再亲密无间了。 这一招不可谓不歹毒! 没见过这么坑儿子的爹! 这些虽然是萧云峰的猜测,但依照皇上的性子来看,应该八九不离十! 说实话,郑青鸾惊呆了!虽然心里知道皇权之下无父子,可从没有真的面对过。 “吓着了吧!”萧云峰拍拍郑青鸾的手,“你没想到这些,是你始终都带着人情味看问题!可皇权就是这么无情,容不得一点温情的东西。谁心肠软,谁就得被人啃得骨头渣都不剩。这是常态!” 郑青鸾点点头,她一时之间还真被皇上的手段给吓住了!萧云峰的话也给她敲响了警钟。 - 皇宫,御书房。 “你真的觉得老大合适”泰安帝看着坐在眼前的萧云峰,面上平静无波,心里却万般警惕,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合不合适的,您心里最清楚!”萧云峰语气平静,像是说着最平常的话。“您让我说,我就实话实说。您问我如今谁适合当太子,我还是那句话——大殿下。” “你看中他什么”泰安帝眼神古井无波,看不出喜怒。 “没什么出彩的地方才对了!”萧云峰呵呵一笑,丝毫不畏惧泰安帝的气势,“太子,就是一个没什么实力的靶子!自古以来,像舅舅这般当太子后顺利登基的,基本上就是凤毛麟角。谁说太子就一定是未来的帝王了!” 这话何其大胆! 尽管屋里伺候的都是皇上绝对的心腹之人,也都是跟着皇上见过世面的,也被这话吓得跪倒在地。 泰安帝面色一凝,不由想起那场宫变!炸的血肉横飞,何其惨烈!说什么顺利登基,不过是侥天之幸罢了。萧云峰的话说的无情,可确实是事实! 被逼得狠了,他也无法逃避,是需要一个安抚众人的靶子。这个靶子不能脱离他的掌控。一旦他把靶子竖起来,那么,众人的目标就是直接把太子拉下马,而不会再针对他这个皇帝。他也可以从局中跳出来,坐山观虎斗,而后再从容布局。 不得不说,这真的是一条好计策。跟他之前的选妃比起来,这招更好用!若是两者合起来用,这池水就更加浑浊不清,他才好浑水摸鱼。 他看向坐在下首的年轻人,心情十分复杂。他的儿子中,没有哪个像他,独独这个外甥,他身上的隐忍和狠劲,像足了他这个舅舅。 “听说你们一起吃了顿饭。”泰安帝试探道。 “是啊!这位大表哥还真是尽职尽责,盯得我十分紧!”萧云峰道,“所以,我就送他一场别人想求也求不来的富贵。”语气十分诚恳。 泰安帝几乎气笑了。原来是因为被老大盯梢,心里不忿,就要将老大推到这个靶子的位置上来!还真是睚眦必报的混蛋。 “那是你亲表哥!”泰安帝黑着脸叱道。 “这话多新鲜呐!”萧云峰呵呵一笑,“您的皇子,哪个不是我的表兄弟!都是嫡亲的!您非要问我,让我选出一个人给您坑。我能怎么办从上往下排呗!谁让他是老大呢。我连选他的理由都一并给您了!还要怎样。你不就是想借我的口吗我配合!” “混帐话!”泰安帝有些恼羞成怒,顺势把茶盏朝萧云峰砸去。 第198章 如果我愿意 第一百九十七章如果我愿意 御书房里动静大的能吓死人,砰呤乓啷,好半天才消停下来。守在门外的宫人和护卫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情。这舅甥俩见面就没个消停的时候。几人隐晦的相互对视一眼,又各自将眼神错开。在宫里当差,最重要的就是管住自己的眼睛,管住自己的耳朵,管住自己的嘴,管住自己的腿。能在御书房当差,可不就是个中翘楚。 御书房里,萧云峰扶了泰安帝去屏风后的榻上安坐,笑道,“您瞧瞧,咱爷两一掐架,这些人吓得跟鹌鹑似的,就没一个人敢过来劝一声的。” 张德海伸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站起身来,心里暗骂,你们爷俩跟狗脸似的,说翻就翻。说好就好,谁也不知道是真恼还是假恼。他示意伺候的人赶紧起来,悄悄的先打扫了战场再说。 刚要跟进去伺候,就听见萧侯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您这护卫可得好好练练,里面这么大的动静他们都能装聋作哑。也不说进来瞧瞧。万一让人钻了空子怎么办。不称职啊!” 张德海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这话不敢深想啊!下面的话可不就是万一我有不臣之心,您可不就危险了。张德海心里十分复杂,对于泰安帝的心思,他怎会不明白。那是时时刻刻的提防萧家。可如果人家真有歪心思,凭萧侯爷的身手,要取皇上的性命,简直易如反掌。别说什么出不了皇宫的话,长公主手里的势力也不是吃素的。再加上郑青鸾手里的童子军和什么的特战队,控制京城未必不可能。萧家军十万之众,真要一路往南冲,大事可成矣。但人家萧侯爷叫破这事,就已经在表明,他真的没有什么其他的心思。说起来,萧家的人品还是值得人相信的。皇上不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敢对萧家暗地里诸多不客气。因为他的潜意识里也知道,萧家人做事是有底线的。所以,皇上才一次又一次的试探萧家的底线。 不得不说,萧侯爷算是个好脾气的人。一般人遇上这样的舅舅,真是能被坑死。 他收敛心神,不敢进去。转身去找新的茶壶,忙着去沏茶了。打死也不靠近这两人,知道的多了,死的更快! 泰安帝心里也是复杂的。一方面他不放心萧家军,不放心萧云峰。另一方面他又极相信他的人品和心性。他坚信,若是他遇到危险时萧云峰绝不会袖手旁观,甚至救他的人里,萧云峰必是其一。是除了瑞亲王和江阳长公主之外唯一的人。比他的儿子甚至都要可靠。 他自己心里也明白,只要他活着,萧云峰绝对不会有异动。如今限制他,不过是担心身后事罢了。江山必要传给儿子的,可儿子们偏偏是他无法相信的人。眼前这人不会伤他,值得信赖,可偏偏得提防他!不得不说这很讽刺! 一方面是个人感情,一方面是江山社稷。他这个皇帝当的也十分辛苦。 “您着实不需要防我!”萧云峰漫不经心的道,“我要真有心,北边的鞑子,胡人,一望无际的草原,疆域未必就比中原小多少。此番他们元气大伤,我若真是一鼓作气,能打下多大的面积。倭国不就打下来了。若真想为王为皇,连着高丽,一直延伸道辽东白山黑水,与草原连成一片,这疆域也不小了。您心里也明白我说的不是假话!即便是我征战在外,后方也有鸾儿坐镇,出不了乱子,也不怕有人背后下手。萧家在西北这么多年,与草原上各个部落的关系也十分微妙。萧家军的名声即便在敌国,也是不错的!他们尊重强悍的对手。也服从强者。” 泰安帝吃惊的看着萧云峰,他竟然是这么想的吗“天下之大,远不是咱们可以想像的。在一块土地上争权夺利,勾心斗角,有什么意义我更喜欢做扩荒者。”萧云峰的神色异常认真。 张德海听着隐隐约约传来的只言片语,心都跟着颤抖了起来!他是真怕啊! 长久的沉默之后,泰安帝摆摆手,显得有些筋疲力尽。他相信萧云峰所说的话八成是真的。可只有这样的真话才是最伤人的。当你把对方当做头号心腹大患般重视时,才发现对方的目标从不是你。这是何等的泄气! 萧云峰今天坦诚的这番说辞,可不仅仅是表露心迹那般简单,那同样代表着底气。闹不好,边城往草原方向,不知道已经扩张了多少。还有倭国,他不信萧云峰在倭国没有任何安排。 一股子无力感瞬间充斥全身。泰安帝合上眼睛,,呵呵的笑了两声,“朕真是老了!后生可畏啊!” 萧云峰笑笑,“萧家有萧家的底线!”他强调道。 “知道了!”泰安帝点点头,“你父亲最大的好处,就是给你订了一门好亲!” 萧云峰一笑,这是说没有郑青鸾,萧家不可能扩张的如此之快。他也承认这一点。 “储君就定下老大吧!”泰安帝语气有些苦涩,“将来他要是真不好了,你记得拉他一把!这辈子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对不住他。” 萧云峰心道,这可未必!这位大皇子未必就真被你攥在手心里,没有反抗的余地。看皇上这态度,恐怕是给储君名分,不打算给实际的权力。是真的把大皇子抛出来,用来吸引各方,成为名副其实的人头靶子。而这位大皇子,可能最需要的反而就是这个名分了。至于谁输谁赢,他才懒得管呢。 对他们来说的锦绣江山,其实已经被萧家军包围了起来,可惜,至今朝廷这些只顾着内斗的朝臣们,竟然无人察觉。 北边草原,南边的海。海上两个行省大的岛屿,以及无数的小岛,包括倭国。 他如今,还真就是谁也不怕。能奈何他的人已经不多了。 但他还是更爱脚下这片土地! 萧云峰回头看看巍峨的宫殿,眼神变得更加坚毅。是时候跟鸾儿这丫头好好谈谈了,这些底子,也该亮给她看看。 --- 郑青鸾听着萧云峰的话,手一抖,竟然把茶杯失手打碎了。那两个叫做琼台和琉球的岛,不是是她想的那个样子吧这货竟然悄默声息的把这两个岛给占了。 百一进来收拾摔碎的残片,郑青鸾也赶紧收敛了神色,等百一出去了,她才问道,“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不能叫我儿子活的跟我一样憋屈。”萧云峰苦笑道,“皇位上坐着的是舅舅,跟皇位上坐着的是表哥,是有区别的!对他们是,对我也是。” 郑青鸾就有些明白萧云峰的意思了。泰安帝在位,不管心里怎么想,对他都会留几分情面,而如果换成表哥,那还真没有什么情分可言。对他,也是一样的。碍于情分,泰安帝在位,他不会动,但一旦不在位,他是不会受那份鸟气的。他如今做的,不过是给未来打好基础。 郑青鸾沉吟半响,其实即便萧云峰没有这样的心思,也由不得他。如今朝廷内部矛盾激烈,想从根子上解决问题,非得大动不可。乱局就在眼前了。 “你打算怎么做”郑青鸾见萧云峰的神色,就知道他下了决心了。他也是个有耐心的人,忍功还真是非同小可。海外之地,可真是进可攻退可守的好地方。即便失败,也不担心没有立足之地。 善战者,未虑胜而先虑败。如此,才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内部布局!”萧云峰轻声说了四个字。 谈何容易谁也不是傻子,想渗透进去,无异于痴人说梦。这可是最难得一个环节。 上哪里去藏兵 郑青鸾皱起眉头,“办法倒是有,可是操作难度只怕不小。” “说来听听!”萧云峰挑眉,这个问题可困扰了他不少时候了。这丫头称之为女诸葛一点都不为过。 “跟你在海上的那套差不多,化兵为匪,隐匿山林。”郑青鸾笑道,“你觉得海上没人管,所以放心的在海上发展势力。可下面的这些官,哪个又是多事的人呢别说咱们是假盗匪,不会真的去打家劫舍,为祸乡里,就算是真强盗,只要不过分,引起民愤与众怒,哪个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得遮掩,怕朝廷的考评过不了关。只要井水不犯河水,低调些,八成会被当做山民处理。” 山民,既是黑户。没有田地,也不纳税,不服劳役之人。许多地方官都有让山民开荒减税的办法,吸引山民下山,以增加治下的人口。人口的增加,也是政绩! 萧云峰想了半天,“办法不是不行,可具体选什么地方还得参详。尤其是直隶,必须要能藏下数万之众的地方。” 直隶藏兵,为的是控制京城吧! “等京城消停下来,你就回边城。我借着游学的借口,出去走走。”郑青鸾轻声道。 萧云峰点点头,只有实地看看,才好下结论。这事还真不能借他人之手。 “太子一立,大家就都忙了起来。”郑青鸾想到大皇子的身份,面色就有些奇怪,“大殿下也不是省油的灯,有的是热闹好瞧。我借口游学,别人也只会以为咱们不想趟这滩浑水。” “趁着他们乱,咱们也能放开手脚。”萧云峰肯定了郑青鸾的想法。 第199章 长大 第一百九十八章长大 时间过的飞快,一晃快二年的时间了。 一辆普通的马车,三五个仆从,悠哉的晃悠在官道上。 “到哪了”马车里传来慵懒的声音,声音清扬悦耳,带着少女的明媚。 “回主子,已经到通州地界了。”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轻声回道。 “终于又回来了!”声音里带着太多的感慨。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郑青鸾。 前年开春,太子新立之后,郑青鸾以游学为名离开京城,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从此销声匿迹。如今已是一年多时间过去了。 如今已是金秋时节,秋闱马上开始。如果不是为了参加考试,郑青鸾还不知道要在外面晃荡到什么时候。童子军如今也早已不是童子军了,都长成青年模样。他们在暗地里跟在郑青鸾身边,走了许多地方,也长了不少世面。哪个放出去,都能独当一面了。 “让他们先行一步,潜回烟霞山。”郑青鸾吩咐萧二。 萧二点点头,传信去了。 百一见郑青鸾靠在迎枕上,懒洋洋的样子,就笑着说起了闲话,“如今京里面太子妃的名声极好!不说是生的国色天香,据说才情也是极好的。见过人没有不赞的。” “太子妃吗”郑青鸾心里有些复杂,毕竟如今的这位太子,实在是有些特别。她不由想起长公主来。这位长公主婆婆肯定是知道昔日的大皇子,如今的太子殿下的真实来历的,曾经的夫妻,如今的姑侄,她心里该是什么滋味。如今还得看着他娇妻美妾,让人难免唏嘘。所以,未见面,她对这个太子妃就难有好感。“太子大婚已经有半年了吧” “是呢!”百二接过话头,“听说太子妃人缘很好,几位皇子妃也没有哪个不夸的” 郑青鸾挑挑眉,这就有些奇怪了。各位皇子恨不能剁了太子,夫妻一体,皇子妃们的态度可想而知。偏偏都与太子妃交好,就不能不叫人深思。“我记的这位太子妃出身并不好。” “可不是。”百二见主子有兴趣,就道,“她是江南人,父亲是七品的驿丞。祖上都是胥吏出身,直到他父亲这一代,才换了官身。” 这样的家庭出身,即便再怎么富养闺女,只怕见识也十分有限。又怎么会做到让人人都赞呢郑青鸾心里有了一层阴云。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没有上辈子的经历,她决计难出头。即便历经两世,她自己的缺点仍然十分明显,就连基本的礼仪她也只是学了个皮毛。礼仪规矩非从小锻炼,才会溶入骨髓,做到浑然天成。而这些,却是小门小户无论如何也弥补不齐的短板。这个太子妃能让人人都赞,可见身上没有什么明显的缺点。这让郑青鸾警惕了起来。她不由想起红楼梦上的秦可卿。那也是一个出身低,却反被贾母赞为‘孙辈第一人’的人。后来红学家一致认为,秦可卿的身份有问题。 据萧云峰说,萧鹏飞曾经与前朝有过合作。那么,如今的情势下,他是否还有借助前朝的势力。这个太子妃是不是前朝安插进来的人郑青鸾皱起眉头,没有丝毫证据,就指责太子妃,实为不智。可除了前朝余孽,谁家有底蕴将闺女养的能得皇家众人赞叹。那皇家是什么地方,优点难显出来,缺点却被无数人放大的地方。不知道多少人拿着放大镜想找毛病呢。这个太子妃阮彩凤,还真是个不得不注意的角色。不过让人想不通的是,如果她真是这样的身份,不应该时刻低调吗怎生将自己的名声宣扬的到处都是,不怕别人怀疑吗千万别说什么天生是贵人的话,精明人从来不信这个。 “长公主殿下对这个太子妃是什么态度”郑青鸾问了一句。百一百二负责整理后宅消息,后宅虽没有大事,但也不敢有丝毫马虎。她也常把这些当消遣听。 “这个倒是不知道。”百一奇怪的看了主子一眼,以她对主子的了解,主子从来不是一个看着别人脸色行事的人,难道如今要看长公主的态度行事。“要不我让人打探打探” “不用!我就随口一问。”郑青鸾漫不经心的道。她估计长公主恨不能吃了对方的肉,这事还是不能随便打听。引起别人不必要的猜疑就不好了。 百一心里一叹,原以为是给主子说说闲话,解闷呢。谁想到主子又不知道想到什么地方去了。真是操心的命啊!这一年多的时间,主子忙的脚不沾地,来回奔波,甚至在荒山里跋涉也是家常便饭。风餐露宿,着实不容易。刚想着回来也能歇歇,如今看也是不行啊!京里怕是不太平! 百二转移话题,“八月十五中秋节没能赶回家,总算能赶上重阳节了。” “是啊!再有几天就是重阳节了!”郑青鸾笑道,“前几天收到信,说是姐姐有了身孕,如今算下来,该有四个月了吧!” “是!过了三个月,才好通知亲友。这路上一耽搁,可不就四个月了。”百一笑道,“大小姐现在只怕不能颠簸,回不了庄子了。” “我去看她就是了!”郑青鸾笑道。郑青桔成亲快两年了,年岁也快十八了。真要生产也不是太危险。当初郑青鸾特意交代了汪兴华,让两人别着急要孩子,好歹等母体更成熟才好。汪兴华倒也守信,晚了这么小两年时间,生产更安全了。 “只怕大小姐是急性子,早早的回了娘家。毕竟汪家没有长辈照看,老爷夫人把人接回来也是有可能的。”百二笑着递了茶水过去。 “但愿如此吧!”郑青鸾的心思早飞回家中。三郎跟曹家的姑娘定了亲,只等着明年春闱结束,就该办喜事了。小八怕是已经长大好些。 这么想着,眼圈就红了。还真是想家了! --- 三郎和五郎相对而坐,茶香袅袅混着墨香,使书房里有一股独特的香味。 “京城的风声最近可不怎么对。”三郎干脆放下手里的书,皱眉道。 “从来就没对过。”五郎不以为意,“都是市井流言而已,不必在意。” “就是觉得憋气!”三郎脸色有些阴沉,“小妹招谁惹谁了为了不趟浑水,都避了出去。连家都回不得!如今刚要回京,就传出这样的话,当谁是傻子不成!” 五郎心里笑道,恐怕鸾儿离京没有那般简单!不过还是接过话头道,“什么假鸾真凤纯粹是无稽之谈!” 鸾,指的是郑青鸾。 鸾,神鸟。凤凰的一种。由‘鸾凤和鸣’可知,鸾为雄性,凤为雌性。 郑青鸾是女子,偏以鸾为名,可不就是假鸾了吗。青鸾,又名青鸟,玄鸟,鸾鸟,都指的是神鸟。 太子妃的闺名偏偏叫做‘彩凤’。这只凤,比起郑青鸾来说,可名副其实多了。 拿郑青鸾与太子妃说事,不过是挑拨萧家与太子的关系罢了。 五郎还真不放在心上。他安慰三郎,“小妹从来不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放在心上。你又何必在意。” “秋闱之后是春闱,相隔几个月的时间而已。京城多少学子,这些人的嘴最是毒辣。”三郎有些焦躁。 正说着话,外面就来报,“二小姐回来了!” 兄弟俩对视一眼,马上起身去迎。 天已下午,风里带着秋天的凉意。一家人看着马车在门口停下,两个一身湖绿衣裙的俏丫头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微微福了福身,才转身去扶车里的人。 一头乌压压的黑发,用紫色的丝带系了,随意的披散着,垂在胸前的两捋随风荡起,若隐若现的遮住了脸。直到人下了马车,众人都一愣。 这孩子真是长大了。 凤眼清亮,如一潭湖水,让人看不到底。长眉入鬓,英气逼人。鼻梁笔挺,嘴唇饱满嫣红,配着玉雪一般的肤色,真是说不出的美。她身材高挑,一般的男子都不及她。生生比身边的丫头高出一头不止。一身绛紫色的袍服。宽袍广袖,只一条用金线绣了云纹的黑色的宽腰带束在腰间,显得身材挺拔,腰身纤细,前胸饱满,双腿修长。更难得的是一身洒脱的气质,凛然中自带威严,即便貌美,也让人不敢生出半点亵渎的邪念。身上没有丝毫名贵精致的配饰,可雍容的气度也让人觉得高贵不可侵犯。 五郎此时心里暗乐,只看气质,男子中都极少有人敢与她站在一起。气场实在太强大。即便是太子妃,也只是站在太子身边的陪衬罢了。可妹妹不一样,她是可以独立站在天地间的。 真没什么可比性。 郑青鸾把家里人看了一遍,才上前行礼,“孩儿回来了!” 钱氏扶了小闺女,“回来就好!”她上下打量这孩子,真是女大十八变,谁能想到这姑娘长成这样了呢郑老三点点头,“进屋说话!”闺女大了,也长得好。他自是高兴的。 “我姐呢不接回来吗”郑青鸾一坐下,就笑问钱氏。 “再过上半个多月吧。稳下来才好。”钱氏呵呵一笑,拉了闺女的手,“真是长大了。”语气里带着欣慰。 “小八呢”郑青鸾左右看看,不见幼弟,问道。 “还没下学呢”郑老三把茶推到小闺女跟前,“你这一趟远门,我们倒是不担心,你十天一封信,报平安,我和你娘也放心。估摸着你最近会到家,不想还真就到了。” 战场都上过了,所以自己去游历,家里人也不担心。只是时间久了一些而已。 “这次之后,我便不轻易出门了。”郑青鸾跟郑老三和钱氏保证。 夫妻俩对视一眼,不由苦笑。这丫头过年之后,转眼就十五及笄了。又恰好大比之年,科举场上,皇上不可能让这丫头落第。所以,小闺女也该出嫁了!毕竟萧云峰都已经二十一了!长公主已经派了几拨人来,想问问婚期。 女大不中留啊! 第200章 不以为然 第一百九十九章不以为然 外面秋雨毫无征兆的下了起来。一家人围炉而坐。鸳鸯锅里,奶白和鲜红的汤汁在锅里翻滚,一桌子的鸡鸭鱼肉片,配着各色素菜,摆了慢慢一桌子。白田瓷的杯子里盛着殷红的葡萄汁,酸中透着别样的甜味。一家人说着这一年多家中的琐事,无非是学业,收成,亲戚的近况。郑青鸾也挑了一些能说的见闻,三山五岳,名山大川,各地风俗,小吃特产,直听的人心生向往。 正说着话,就见老福头亲来,“老爷,长公主派人过来请安了。” 郑老三看了钱氏一眼,心里想着,该不是又来提婚期的。 钱氏心里也嘀咕,未免太着急了。嘴上却问道,“是哪位嬷嬷” “白嬷嬷亲自来了!”老福头瞧了郑青鸾一眼,就不敢看。谁能想到乡野的丫头出落成如今这番模样。 “快请进来!”钱氏起身去了待客的花厅。郑青鸾陪着过去。 这是内宅女眷的来往,郑老三和三郎五郎都没有过去。眼里却透着焦急。郑青鸾暗自奇怪,看样子,长公主和自家走的挺勤快啊。这还真是想不到。 白嬷嬷见到郑青鸾,明显失神了一下,随即眼里就透出喜意。出落的真好!她上前行礼,钱氏和郑青鸾都避开了。 “嬷嬷是长公主身边的人,千万别这么客气才好。”郑青鸾顺势拉了白嬷嬷,请她入了座。 “老奴可不能倚老卖老,主是主仆是仆,规矩乱不得!”白嬷嬷只是微微沾着椅子边,比站着看起来还累。 郑青鸾一笑,不再说什么。她转入正题,“今儿才回来,本来打算明儿一早去给长公主请安的,不想嬷嬷就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长公主也是得了姑娘回来的消息,特意让我走一趟。后天就是重阳节了,宫里有宫宴,长公主想请姑娘一起进宫。”白嬷嬷笑道。这个要求其实有些无理。人家没过门的姑娘家,跟着未来的婆婆进宫,实在不合礼数。可自家主子孤零零一个人,着实也有些可怜。所以明知道不合规矩,她也没劝着。为了不让郑家有想法,她还得亲自跑一趟。 钱氏果然皱了眉,团聚的日子,反倒不能团圆。真是让人憋气。不过人家是长公主,又是自家闺女未来的婆婆,犯不上为这点小事,闹的两家不自在。 “这感情好!”钱氏呵呵一笑,“公主记挂她,乐意带着她,我们只有感激的份。”这就是应下来了。 白嬷嬷连忙道谢,又看向郑青鸾,这姑奶奶哪里是好相与的,谁能做的了她的主。 郑青鸾修炼的越发到位,心里的想法哪能轻易让人看透。她脸上始终是一副淡笑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长公主抬爱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发。” 这就是应下来了。白嬷嬷松了一口气,“明儿一早先回京。” “也好!”郑青鸾点点头,她正可以去瞧瞧大姐郑青桔。“明儿一早我先去西山别院,然后咱们一道回京。” 这当然最好了!显得尊重又亲近。白嬷嬷连声应了。见天已晚,又下起了雨,不敢多留,就起身告辞。 钱氏回头看了郑青鸾一眼,“早早歇了,明儿还有的忙。”一路颠簸,还没歇息呢,又得忙着应酬。谁家的孩子谁心疼。在钱氏眼里,长公主就是个不会疼人的婆婆。难免为自家的姑娘忧心了起来。 郑青鸾哪能不知道钱氏的心思,她安慰道,“长公主不是不懂礼数的人。既然明知做法不合常理,还是做了。必然有她的理由。我也正好顺势去瞧瞧大姐。我不亲自诊脉,心里总是放心不下的。” 钱氏显然也是挂心的,“要是头胎生个小子,以后就没什么可愁的了。” 郑青鸾虽然不认同这种想法,但也理解钱氏的一片慈母之心。有了儿子,在夫家就能立足。后半辈子就有了真正的指望。这世道对女人就是这样的。 “都说女儿像娘,您生了我们兄弟姐妹五个,儿女双全。姐姐也会的!”郑青鸾安慰道。如今都讲究多子多福,夫妻俩还年轻,多生几个就是了。还就不信没个儿子。 钱氏最自豪的可不就是生了这些个孩子,她马上眉头舒展,心情愉悦的笑了。 第二天一早,郑青鸾上了烟霞山。从烟霞山坐小船,直奔西山。停船的码头虽小,但却修整的极好。白嬷嬷一早就守在码头的亭子里,等着郑青鸾。 郑青鸾的打扮较之昨天,正式许多。赭石色绣着简单的纹络,显得庄重大方。一水的金刚石饰品,样数不多,却都是精品。 长公主见到这样的郑青鸾,眼里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两厢一对比,对那个所谓的太子妃,越发的看不上眼。真正有底气的人,就应该是郑青鸾这样的。随意又洒脱,不会被规矩束缚住手脚。她压根就没明白皇家是什么地方。皇家是制定规矩的地方,用来约束别人,自己却从不在这个被束缚的行列在内。没瞧见瑞王府的郡主们都是什么样吗。哪一个是贤良淑德的典范了。大郡主更是三天两头的鞭打郡马,谁敢站出来说一声试试。她年轻的时候,也没规矩到哪里去。 她拉了郑青鸾坐在身边,“此次出门可还顺利。” 郑青鸾心里一跳,怕是长公主猜到些什么。不过这也没什么妨碍,哪边重哪边轻,长公主如今分的清楚。她神色如常的点头,“托您的福,一切都顺利。” 这样不闪不避的态度让长公主越发喜欢。这代表着萧云峰和郑青鸾从心底没打算瞒她,这能不让她欢喜吗。谁也不想被儿子媳妇排斥在外啊。“那就好!”她握着郑青鸾的手紧了紧,显然心情很不平静。 郑青鸾看着长公主骨节分明的手,皱眉道,“怎么清瘦成这样。”她叹了一口气,心里也有些无奈。长公主实在算不上一个好命的人。怕是因为如今的太子殿下,没少伤心吧。她轻声道,“您是有儿子的人。还有什么可忧心的,难道害怕言之不给您养老不成。什么都是假的,守在身边的儿孙才是真的。等再过两年,我们把您接到身边,有人说说话,也就不寂寞了。” 长公主露出两份苦涩的笑意,“你说的是。” 郑青鸾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没听到心里去。人间自古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马车缓缓的往京城而去。隔着车窗,看飞舞在天地间轻柔的雨丝,心也跟着沉淀了下来。这样的蒙蒙细雨,不影响赶路。也不过两个时辰,就到达京城的公主府。郑青鸾也没有坚持要回郑宅,就在长公主府住了下来。 梳洗过后,简单的用了饭。才说要去汪家看看郑青桔。就见百一进来,“萧二刚才禀报,大小姐一早从北门出城,应该是回了庄子上。咱们从西门进城,走岔了。” “明儿重阳节,怕是大姐也想回家过节吧。”郑青鸾点头,表示知道了。既然郑青桔不在,她也不出门,正好借机休息。 百一看了郑青鸾一眼,欲言又止。 郑青鸾笑道,“有什么话就说,干什么做那副样子。” “京城有些不好的传言。”百一低垂了头。 “都怎么传的。”郑青鸾心里一笑,这刚回来,找事的就上门了。 “假鸾真凤什么的。”百一小声道。面色有些难看,显然是生气的。 郑青鸾一愣,才失笑道,“就这个啊!这有什么可气的。”她解释道,“鸾,凤,凰,都是象征吉祥的神鸟。属于神话中凤凰的一种。其实咱们说的凤凰,也是两种鸟。凤是凤,凰是凰。又说凤也是雄性的,只有凰才是雌性的。所以,外面那些传言,当不得真。骗骗无知的百姓也就是了,那些个读书人,哪里不知道这个典故。只看他们愿意怎么解释了。自古文人都是这样的,只会把文章往有利与自己的一方解释。没什么稀罕的。再说了,我要那些好名声干什么。跟太子妃比吗,没必要!君臣有别,不一样的。也没有丝毫可比性。名字而已,就是一个区别于他人的记号,跟这个较劲,也不嫌累的慌。” 这边主仆俩说话,也没避着人。转眼长公主就知道了。 “她真这么说。”长公主诧异的问。 白嬷嬷一笑,她早看出长公主对太子妃莫名的不喜与敌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主子的立场就是她的立场。她低声道,“千真万确。” 呵呵! 长公主露出两份嘲讽的笑意。这才是真的大气。 郑青鸾话虽说的客气,可里面露出来的漫不经心和不以为然证明人家压根就没把那所谓的太子妃当回事。什么真凤假凤,全是扯淡。她是真凤,把皇后往哪里放1太子又是什么,真龙吗! 这天下,除了皇上能称真龙天子,谁还敢这么自称。找死的节凑啊! 真当皇兄的胸襟又多宽广吗。 想到这里,不由对那个人产生了怒意,说什么为了儿子,全是屁话! 差点让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坏了大事! 第201章 重阳节宫宴 第二百章重阳节宫宴 “主子,花嬷嬷来请安了。”百二轻声道。 吃完晚饭,郑青鸾想早早歇下,没想到这个时候花嬷嬷过来了。她一直大力侯府的内务,与交际上帮了钱氏不少,不见也说不过去。“请进来吧!” 她靠在迎枕上并没有起身,见花嬷嬷要跪,才让百一拦了,“平日里见面,哪有那么多规矩,随意就好。”有吩咐百二,“下着雨呢,寒气重。给嬷嬷拿姜茶来。”回头对花嬷嬷道,“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有什么事,让小丫头们跑跑腿吧,该小心保养才是。下着雨呢,怎么还亲自跑一趟。” 花嬷嬷心里熨贴,笑道,“谢主子体恤,有两年没见过主子了,合该来请安的。” “见过长公主了吗”郑青鸾轻声问道。 “在门口磕了头才过来的。”花嬷嬷犹豫了一瞬,小声道,“长公主事忙,侯府的事咱们不敢劳动长公主。” 郑青鸾一听,心里就明白了。按说长公主该是侯府的老夫人了,管着内宅也无可厚非。不过听花嬷嬷的意思,竟然长公主从来不过问侯府的事。还真是一个别扭的性子。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要是没有要紧的事,今晚就留下吧。明儿跟我进宫。百一她们在外面野惯了,宫里的规矩,她们生疏的紧。” 花嬷嬷自然高兴能被主子看中,忙不迭的应下了。 正殿里,长公主已经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把花嬷嬷留下了” 白嬷嬷点点头,“是个谨慎的人,知道宫里要多双眼睛的道理。” “嗯。”长公主轻声回应,之后再没有声音。 但白嬷嬷知道,主子这是既满意又放心。 - 秋意正浓,秋雨中带着冷风,这可不是一个举办宴会的好日子。不过到底是皇宫,不是寻常人家可比。大殿内陈设不少案几,每个案几旁都摆放着开的正盛的菊花。品种繁多,说是姹紫嫣红也不为过。大殿里充斥着菊香,让人神思清明。 郑青鸾陪长公主坐在靠近皇上地方,这个位置极为显眼,在一众皇子公主之上。郑青鸾客气的见礼,当着江阳长公主的面,也没有谁上来不可一世的找茬。皇家的人都精明的厉害,还真没有那种脑残。况且以郑青鸾能调动萧家军的势力,哪里会被人小看。都是持着不能交好最好也不要得罪的态度。所以,郑青鸾不说是如鱼得水,但至少也没觉得有压力或者不自在。 长公主暗暗点头,出身不好不要紧,怕就怕自己给自己背负了心里包袱,放不开手脚。如今一看,这姑娘完全可以放心,对谁都持着客气有礼,即使疏离也不让人反感。 郑青鸾寒暄完,迅速回到长公主身边。各位皇子之间暗潮汹涌,她怎么可能去掺合。她指了近前的菊花给长公主看,“我昨儿也去您的花房看了,着实比殿上这些好看许多。我最爱‘白鸥逐波’,‘草舍如篱’,不过最靠边的一盆花瓣巨大,颜色火红,团状的鹅黄花蕊,是个什么品种,我见识浅薄,还真不知道,昨儿还自己起了个名字,叫‘红杏山庄’,让那些丫头们一通好笑。” 长公主眼前一亮,“这个名字好。这原也是下面的人进上来,还没有名字,我是瞧着喜庆,叫人好生养着,不过你取的名字倒也恰当。” “原来是瞧着喜庆,怪不得我在花房里瞧见许多墨菊,红牡丹之类的。可不都是热闹的颜色。”长公主不好意思的抿嘴一笑,人家赏菊,图的是个风雅。她这样的,可不就是俗人。 “白菜萝卜各有所爱,这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不过我得了一盆‘二乔’。也不错,赶明送到山上吧。”郑青鸾低声笑道。 “那你瞧上花房的哪盆,让人只管搬。”长公主接受这份好意。她养花也就图个消遣和乐趣。再名贵的品种,也不过如此。 “我就不去糟蹋那些花了!”郑青鸾笑道,“以前在老家,野地里漫山遍野开着小野菊。风一吹,不知道多好看。农家的姑娘媳妇都勤快,一大早,就成群结队的去掐花。半开不开的花骨朵,掐回去制成菊花茶。开了的蒸过之后晒干,做枕头芯是极好的。轻软香!那种自然之趣,远不是养在盆中的名品能比的。改天咱们也找一处好景致,好好乐乐。您就能明白其中的差别了。”郑青鸾笑着跟长公主说起乡野之趣,没有丝毫扭捏造作之态,坦然的说起乡下的生活,也不见自卑。 长公主就笑了起来,拍拍郑青鸾的手,“成!都依你。” 两人说的高兴,就听一声洪亮的嗓子从后殿传来,“皇妹说真什么呢这么高兴。” 这是泰安帝的声音。原来是皇上皇后,连同太子太子妃一起过来了。众人起身行礼。 就听泰安帝笑道,“都平身吧。不过是家宴,又没有外人,不用这些繁琐的规矩。” 众人谢恩起身,各自归座。 郑青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可不想主动出风头。长公主有些好笑,哪里是她想躲就能躲的。 “鸾儿这丫头,到本宫这里来。”曹皇后的语气透着惊喜,朝郑青鸾招手,“我刚才还说,这是谁家的闺女,长得这般体面,原来是你这丫头回来了。都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这话还真不假。原先就是个俊丫头,如今出落的越发好了。” 郑家给长子聘了曹家的闺女,可算是给了皇后大面子。再加上皇后本就喜欢郑青鸾,所以此番见面,自然也把面子给的足足的。 郑青鸾笑着起身,“两年没见,您倒是越发年轻了。想必是过的也极好。” 曹皇后拉了郑青鸾的手,这话还真说到她心里去了,这两年,这些皇子争来闹去,人脑袋差点打成狗脑袋。这里面又没有她的儿子,她正好坐的稳稳的看戏。心情好不愉悦。以前不把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如今哪个不来在她面前刷几遍好感。虽然有博孝顺名声的嫌疑,但未尝没有想借着曹家和郑家联姻的关系拉拢郑家之心。她感慨道,“你不在,我是少了一个能陪着说话的人。如今回京了,就哪也别再去了。这么长之间不见,怪想你这丫头的。” “想了就叫进宫陪陪你。”泰安帝插话道,“毛丫头长成大姑娘,看来咱们言之也该成家了。” 郑青鸾一愣,随即红了脸。匆匆行了一礼,赶紧跑回长公主身边。站在皇后皇上身边,跟动物园的猴子似的,她可不乐意。 随着郑青鸾的动作,泰安帝恶趣味的哈哈大笑,其他人也都善意的一笑。 皇后随即嗔了皇上一眼,“您也真是的。” 长公主道,“莫打趣这孩子,该不好意思了。” “听闻女案首也是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没想到是这样一位腼腆的美人,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声音如黄莺出谷般悦耳,轻柔和煦,很容易让人有好感。可话音一落,整个大殿都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不过,在这样的场合拿长相说事,就有些轻佻了。不管是谁,都无法与曹皇后相比。一方面是因为身份高,另一个方面是因为皇后是长辈。长辈夸小辈透着爱怜,谁也不会多想什么。但这样一个陌生人,在有外男的地方,说出这样的话,轻佻都在其次,用心何其歹毒。名声对一个女子而言,是何等重要。今儿要不反驳,明儿就能传出她在宫中以色侍人的话。 郑青鸾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一袭杏黄的凤袍,不用说,就知道是太子妃。杏眼桃腮,是一位难得的美人。她缓缓的站起身,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双眼如利剑一般看了直刺过去。气场全开,一身冷冽与威严之气,扑面而来。 阮彩凤被那样的眼神吓得一时间面色惨白,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手脚都忍不住有些哆嗦。她发现她竟然不敢看那人的眼睛,恨不得马上撒腿就逃。 “原来是太子妃殿下。”郑青鸾微微一笑,“谢您的夸奖。” 话音一落,气势一收。阮彩凤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随即又觉得异常恼怒,怎么就被吓住了呢。 大殿中的其他人,表情就奇怪了起来。 太子恨不能掐死阮彩凤这个女人,真是败事有余成事不足。郑家的丫头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也是她敢挑衅的。他心里冷笑,如今的万般努力,不都是为了将来留给峰儿。哪个才是真凤,他自然心里清楚。 他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嬷嬷,旋即若无其事的自斟自饮,一副事不关己的架势。那嬷嬷扫了太子妃一眼,才低下头。 郑青鸾余光瞥见这一幕,心里一跳,那嬷嬷的眼神对着太子妃,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作为下人怎能警告堂堂太子妃! 郑青鸾收回视线,心里却翻江倒海- 第202章 少一人 第二百零一章少一人 郑青鸾把手中的琉璃盏端起来,掩饰心中的震惊。那个嬷嬷即使一副老气的下人打扮,也掩饰不住妖娆的身段,姣好的面容。哪怕低头含胸,那腰身也笔直。她瞬间意识到,也许太子妃只是挂出来的门脸,真正跟太子合作的只怕是这位不知姓名的嬷嬷。 “甜酒好喝,酒劲却也不小。不能喝的猛了。”长公主拦下要继续抿酒的郑青鸾。 郑青鸾收敛心神,笑道,“酸酸甜甜的,跟果汁似的,喝着正舒服呢。” “公主府的酒窖里不少,我又不爱喝。都存着呢。大部分都是陈酿。回头自己去搬。”长公主见郑青鸾喜欢,连忙许诺,“每年内务府都送几车酒水来,一年开不了一坛,就存下来了。” “那感情好。”郑青鸾笑道,“家里每年也酿些葡萄酒,喝的人多,就存不下来。想喝陈酿,都没地找去。回头我先拉几车放在烟霞山,赏人用。” “尽管去搬。”长公主点头,“我再让内务府多拉几车就是了。”一点也没觉得从内务府多拿有什么了不起,这就是底气。 两人小声说着话,桌上的菜色都是出自御厨之手,味道自是不差的。不过都是下酒的凉菜,大菜还没上来,郑青鸾也就每样尝了尝。丝竹之声似有似无的传入大殿,众人觥筹交错,哪里有半点不睦的样子。郑青鸾不得不感叹皇家都是人才,光是这一手做戏的本事,就是常人所不及的。太子妃阮彩凤和郑青鸾的交锋,就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大家一副笑语晏晏的样子。 随着长公主给皇帝皇后敬了酒,给瑞亲王夫妇问了安。郑青鸾就陪着长公主,笑看着众人表演。皇子王府世子连同驸马们相互猜拳灌酒,皇子妃们和公主赏花作诗,端是天家气象。 长公主知道郑青鸾不认识这些人,就小声的将人一一指给她认识。她这才将知道的消息和人的长相结合起来。 “那个一身红裙的是皇上的二女儿,刚得了‘宜安’的封号,被称为宜安公主。”长公主淡淡的道。 “可是赐婚给杜相家的二公主”郑青鸾问道。 长公主嘴角挑起笑意,“正是!”这丫头留意这个公主的原因,竟然是因为杜家。 郑青鸾点点头,这话不能再往深了说。长公主和杜家的渊源颇深,再说就有些犯了忌讳。不过杜家总算是尚到一位公主,也算是心愿达成了。郑青鸾有些嘲讽的想。赐婚的事杜相的嫡长孙,这对杜家来说,其实算不得好消息。驸马的身份其实有些尴尬。即使有才干,也都是闲职。一般勋贵更乐意让家中次子和幼子尚主。可见皇上对杜家也没安什么好心思。 正想的出神,却听见泰安帝哈哈大笑的声音。郑青鸾抬起头,就见二公主站在泰安帝的身边,神采飞扬。泰安帝手里拿着一叠纸,远看着,上面字迹斑斑,大概是女眷所做的诗词吧。皇子妃们不能凑到公公的跟前,大公主的母亲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这样的出身,就导致她的性格有些懦弱,从来不主动出头。二公主的母亲是个嫔,虽然早就失宠,但好歹是一宫主位,又只有二公主这一个孩子,自然娇宠了些。所以二公主的性子里难免有些娇气和跋扈。这样的性格在皇家实在算不得什么,还会被人赞一声有公主的风范。所以泰安帝对这个女儿也是喜欢的。 父女俩拿着诗词品评一番,不时有笑声传来。 瑞亲王笑道,“可是有什么好诗作,雅文共赏,合该拿出来大家看看。” “叔祖父说笑了!不过是闺中游戏之作,登不得大雅之堂。”二公主娇声道,“要论起好诗,现场就有能人,何必打趣我们呢” 瑞亲王挑挑眉,瞬间就知道说的是谁。他心里暗笑,这丫头也是个拎不清的。即便赐婚给杜家,难道杜家的立场就是你的立场不成。这样急着给杜家出头,哪里有半分皇女该有的样子。还想让他出这头,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淡淡的颔首,‘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二公主被晾在当场,好不尴尬。她求救的看向泰安帝。却见泰安帝好似沉浸在诗稿当中,半点都没有为她解围的意思。曹皇后倒是扫了她一眼,随后若无起身的扭过身,跟长公主说话去了。正难堪呢,就听一个轻柔悦耳的声音传来,“皇妹说的能人是谁说出来咱们也好开开眼,见识见识。” 二公主眼睛一亮,到底是太子妃。这个梯子递过来,她也好借机下来。她朝太子妃感激的看了一眼,接话道,“还能有谁。我平生最佩服的就是郑家姐姐,允文允武。诗词的造诣也很深。只是传出来两首后,这几年都不见什么诗词流传出来。让人好生遗憾。” 郑青鸾挑挑眉,这话什么意思。是暗示她江郎才尽,还是暗示她欺世盗名。这丫头,不会是中了杜家的美男计了吧。这么卖力做什么。郑青鸾一副没听到的样子,细心的给长公主布菜。 太子妃刚才吃了瘪,自然要趁机找回场子。不过她更聪明,笑道,“女案首的身份可不一般,哪里能陪皇妹胡闹。” 好一个不一般!萧家的不一般可不正是泰安帝心中的刺。 二公主眼睛一亮,转身红着眼圈拉了泰安帝的袖子,“父皇,郑家姐姐的身份不一般,难道女儿的身份就一般了。” 大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起来。这话说的何其诛心。郑青鸾眼里闪过一丝冷光,面上却一片坦然和平静,长公主嘴角露出嘲讽的笑,这样的公主真是丢了皇家的脸面。没有丝毫大局观,都是小女人的勾心斗角,幼稚! 泰安帝抽回自己的袖子,呵呵笑了两声。却没有再看二公主一眼。他扭头打趣道,“郑丫头,你怎么说。” 没有强硬的要求,但郑青鸾却不能不把对方的脸面给拾起来。她笑道,“二公主抬举,臣女惶恐。不是不愿作诗,实在是心中有些伤感。既然各位贵人想听,臣女就献丑。”她的脸上露出几分复杂的表情,“去年重阳节,我游学在江南。心有所感,得了两句,一直没续上。直至今日,我就把它续完整吧。” 殿中间已经摆上了雪白的屏风,旁边是笔墨纸砚。郑青鸾缓步上前,提笔写道,“身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这是去年孤身在外,所得的两句。”郑青鸾解释道。 又见她继续写道,“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众人心里就有些明白,现在可不就是少了一人——萧云峰。 别人不记挂,但作为未婚妻的郑青鸾,肯定是记挂的。这句诗,也算是真情实感了。 瞧屏风上一手草书龙飞凤舞,诗句也唇齿留香。女案首之名,绝非浪得虚名。 殿上一片赞叹之声,瑞亲王微笑颔首,宋承安更是朝郑青鸾眨眨眼。泰安帝哈哈一笑,“看来学业不曾荒废啊!”一副长辈考教,分外欣慰的语气。 长公主和太子两人隐晦的对视一眼,心绪难免烦乱。自家的孩子,怎能不惦记。 二公主的脸色有些奇怪,“其实这诗完全就是萧家表哥如今的写照嘛。他如今身边边城,可不就是身在异乡为异客。” 什么时候,边城对于萧家来说是异乡了! 这话简直岂有此理! 郑青鸾收了脸上的笑意,“二公主慎言!” “难道本宫说错了!”二公主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萧家表哥生在京城,除了京城,他去什么地方都算得上是异客了。” 郑青鸾心里冷笑,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不能否认天下即王土,也不能放弃萧家对边城的所有权。这话并不好接。她露出两份嘲讽的笑意,以为这样就把她逼到了死角吗“二公主不仅代表自己,还代表皇家。这些话要是让边关的将士听了,该寒心了。”郑青鸾一脸肃然,“将士戍守边境,他们来自五湖四海。所以,我们都要求将士们能扎根边疆。以边疆为家,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子孙。要用守护家园的心,去护卫我们的疆土。如今您却告诉他们,他们为之抛头颅洒热血的地方,埋葬了无数忠魂的地方,却只是异乡!您让他们情何以堪!” 郑青鸾话音一落,众人忍不住心里叫好! 天下不是一个人的天下,天下乃是天下万民的天下。同理,边境不仅是皇上的边境,也是戍守在边疆的子民的边疆。 这是谁也无法辩驳的真理! 萧云峰就是戍守边境的一份子!所以,他身在边城绝对不是异客。 泰安帝哈哈一笑,“说得好!郑家的丫头说的好!”他站起身来,举起酒杯,“我们共饮此杯,敬那些戍守边境的英勇将士。” 郑青鸾躬身退下,心中暗赞,到底是皇上,这随机应变的本事,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第203章 赶回来 第二百零二章赶回来 众人随着泰安帝站起身来,喝了杯中的酒,就见殿外有宫人匆匆进来,回禀道,“常宁侯在殿外请见。” 众人一愣。萧云峰怎么回来了 这可是个煞神! 边城经过这两年的发展,早已经成为西北重镇。向草原一直扩展,马场建了好几个,规模庞大。如今的边城,也算得上的自给自足。钱粮,马匹,兵源,都能得到保障。所以,朝廷对于萧家的控制,也越来越薄弱。这萧云峰不就快两年没回京了吗对皇上的宣召,也是视若无睹。今儿主动回来,还真不知道为了什么。 泰安帝稍微一愣,就大笑出声,“这小子总算舍得回来了!快宣吧!” 长公主眼里的喜意一闪而过,紧紧地抓了郑青鸾的手,一双眼睛盯着殿外。 郑青鸾无端的紧张了起来,有两年没见了。也不知道这人变了没有。虽然基本天天都有书信来往,但不见面,总是让人心生忐忑。 殿外进来的人,似乎比两年前更高了些。一身藏蓝的长袍,黑色披风,脸庞越发棱角分明。嘴唇紧抿,让整张脸显得威严冷冽,一看就是身居上位而形成的气质。他的眼神在大殿里扫了一遍,最终落在长公主和郑青鸾身上。看到郑青鸾的一瞬间,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他朝她点点头,才移开目光对皇上行礼,跟众人见礼。 郑青鸾心里舒了一口气,人还是那个人。看到他总是让人更安心。她小声吩咐了花嬷嬷几句,才转过身,就见萧云峰朝这边走来,给长公主见礼,“母亲,我回来了。” 长公主哪里舍得儿子下跪,她拉了萧云峰的手,“别多礼了。在你媳妇身边坐吧。” 萧云峰轻声答应着,顺势坐在郑青鸾身边。刚要开口,就见花嬷嬷端着木盘过来,郑青鸾把盘中的热帕子递到萧云峰手里,“擦擦吧。擦洗完先填肚子。”没有丝毫生疏的样子。 萧云峰心里喜欢,又多了几分紧张。小姑娘长大了!虽然之前彼此也亲近,但跟现在的感觉不一样。这姑娘长大了,身上就多了几分什么,让人忍不住脸红心跳。他接过帕子,借着擦脸的机会,平复自己的心情。 刚擦完脸,郑青鸾就把帕子接过去。一碗姜汤又被塞在手里。 外面还下着雨,这是怕他受了寒。萧云峰一口气灌了下去,辛辣的滋味在口中蔓延,四肢百骸倒是有一股热流,瞬间毛孔都舒展开来。 等放下碗,面前已经多了一碗酸笋鸡皮汤和一碟被切成小方块的芝麻烧饼。他为了赶路,确实饿狠了。把烧饼切成这样,就是为了不在宴席上失礼吧。总不能拿着烧饼在宫宴上啃,像什么样子。他心里一暖,这样的事情自个的公主娘是怎么也照顾不到的。肯定是小丫头安排的。人多,众目睽睽之下,他也没说什么,拿着筷子就吃。 众人都若有若无的注意着他们。见这两人一副熟捻默契的样子,真是让人牙酸。这哪里是未婚夫妻,说是老夫老妻也不为过。 长公主心里不是滋味,看到郑青鸾的作为,她似乎才意识到她这个母亲似乎一直不怎么合格。 菜一道一道上来,只有想不到,没有见不到的。郑青鸾控制着自己的表情,让自己不那么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萧云峰自顾自的给长公主和郑青鸾布菜,还不时的轻声给郑青鸾解说菜品,完全无视众人的打量和言语交锋,好似就是专门来吃饭的。 郑青鸾是个隐藏的很好的吃货。萧云峰回来了,她不用跟着提心吊胆,防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会蹦跶出来的敌人。全身心的放在菜品上。光一道红烧熊掌,就让郑青鸾心里暗呼没白来一趟。她两辈子都没吃过这东西,能不欢呼雀跃,心里欢喜吗“想吃就让人给你做,又不是多难得”萧云峰小声道。 这还不难的!熊这东西,可不好逮!数量也有限,以为是兔子呢到处都是。 “尝尝就行!别再多吃了。为这个,不知道多少人丧命。少造点孽吧。”郑青鸾小声回道。 “听你的!”萧云峰眼里满是笑意。这丫头的身上永远有一股子平民情怀,根本意识不到她如今的身份代表着什么。 长公主听着两个孩子说话,心里高兴,“今年就把你们的婚事办了。” 两人都一愣,然后对视一眼。明显,两人都没想到这个问题,他们可以成亲了。 郑青鸾脸一红,低下头,继续啃食自己的熊掌。萧云峰嘴角一翘,看了一眼装鸵鸟的丫头,特别温顺的道,“都听娘的安排。”一副听娘话的乖宝宝样子。 惹得长公主笑出声来。 长公主也快四十的人了,依旧是美人一个。如今美人展颜一笑,众人都不由一愣。好多年不见长公主这样开怀的笑了。 太子眼里闪过失落。那是他的妻儿!原本他也应该是其中一份子,其乐融融才对。他掩饰般的喝下杯中酒,满嘴都是苦涩。 泰安帝笑道,“言之一回来,皇妹脸上马上有了笑意。可见嘴上不说,心里还是记挂的。” 这不是废话吗有哪个母亲不记挂孩子的 长公主点点头,“我倒是想跟着儿子去边城享福,只不过皇兄不舍罢了。” 泰安帝一噎,“你生在京城,长在京城,哪里受得了边城的苦。去了我能放心才怪。让言之以后常回来就是了。” 长公主还是那样一副表情,不见恼怒,就像是随口一说,并没有真正起意一样。但郑青鸾明显感觉到长公主的手攥紧了,眼睛朝太子那边瞄了一眼。 郑青鸾也抬眼看去,尽管只是随意的一眼,郑青鸾发现,本来站在太子妃身后的嬷嬷已经不在殿里了。她皱了眉,这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完全没有印象。 她小声的问花嬷嬷,“太子妃身边的嬷嬷呢” 花嬷嬷低声道,“我去给侯爷取擦脸的帕子,回来就没再看见她。” 郑青鸾心里一跳,莫非萧云峰以前就见过那个嬷嬷怕认出来。要不然好端端的她躲什么“怎么了”萧云峰见郑青鸾皱了眉,就小声询问。 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郑青鸾小声道,“回去再说。” 萧云峰夹了蹄髈上的肉给郑青鸾,点点头,也就不问了。 长公主却心神巨震,这孩子的眼神真是犀利!到底是哪里漏了马脚,叫她一眼就瞧了出来。看来有必要跟他说说,一切并不是像他想的那般,掩饰的完美无缺。 宫宴就这么不咸不淡的结束了。因为雨势越来越大,长公主留在了宫里。 萧云峰和郑青鸾回了侯府。因为侯府早得了萧云峰回京的消息,一应准备的比郑宅妥当。郑青鸾本来就不是矫情的人,自然怎么方便怎么来。 两人各自梳洗过后,才在书房临窗的大炕上相对而坐,窗户开着,雨顺着屋檐落下,形成一道水帘,雨声让这书房愈发显得宁静。 郑青鸾斟了茶递过去,“你老是看着我干什么,怪不自在的。” “这两年辛苦你了!”萧云峰趁机抓了对方的手,如玉般光洁,指尖透着凉意。他起身关了窗户,“手都凉了,该是有些冷吧。” “春捂秋冻!哪里有那么矫情。”郑青鸾想把手抽出来,见对方不放手,也不勉强,任他抓着把玩。 “咱们成亲吧!”萧云峰轻声道。 “你跟我说没用!得我爹娘答应才成啊!”郑青鸾白了他一眼。肯定得成亲的,他都二十多了。长公主早急了。这话还用他说吗刚才在殿上,她就想明白了。 萧云峰呵呵一笑,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今年就办吧,我是真等不及了!” 郑青鸾嗔了她一眼,“在边城老不老实,别闹出什么花边新闻吧。” 花边新闻是个新鲜词,萧云峰没听过。大概意思他倒是理解了。马上表态,“在别的地方说不定还真有投怀送抱的!可边城是姑奶奶你的老巢啊!谁敢啊!只要我跟个女的说句话,马上就有人提醒,说什么千万别对不住主子啊!你说我冤不冤枉!” 郑青鸾被他说的一笑,“姑且信你。”见他靠上来,有些蠢蠢欲动,很不老实。郑青鸾转移话题,将宫中的见闻说给他听。 萧云峰的表情慢慢就凝重了起来,“是不是那个嬷嬷,鼻翼有一颗红痣。” “是!”郑青鸾心里一惊,难道萧云峰真的认识这人。 萧云峰面色有些黑沉,“那是前朝余孽!皇室后裔,一出生就被封为‘端云’公主。” “啊!”郑青鸾吃了一惊。原来是这样! 这就是躲在幕后的女人!是丹阳嘴里那个杀了她哥哥的女人! 那么长公主知不知道,跟太子合作的究竟是什么人。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萧云峰是怎么认识那个女人的!他们之间貌似没有什么交集! 除非,在他幼年,随萧鹏飞一起见过那个女人。 第204章 前朝公主 第二百零三章前朝公主 萧云峰的视线没有焦距,好似在回忆着什么不好的经历,过了好半晌,才道,“这个女人心思深沉,可不是好对付的角色,而且无所不用其极,我怀疑,当初父亲的死,跟她有莫大的关系。” 这就奇了! 郑青鸾心道,萧鹏飞重生在太子身上,如果真是这个女人害死了他,他如今又选择和这个女人合作,究竟想干什么。而萧云峰若是插手,是不是反而会打乱萧鹏飞的计划。她斟酌道,“如今的太子殿下,可不能小瞧。跟这个前朝公主合作,利用对方是一方面,但未尝没有引出对方,借机一网打尽的心思。毕竟他们若是躲在暗处,想揪住他们的尾巴,可不是容易的事。反而是将人留在身边,才好观察啊!” 萧云峰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只是这个女人,我迟早要收拾的。”语气虽淡,态度却坚决。 这倒让郑青鸾好奇起来!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使萧云峰恨得这么刻骨铭心。 雨滴落在树叶上,沙沙作响。郑青鸾将热茶递过去,给他舒缓情绪。“不管发生过什么,都已经过去了。真要是恨得不行,杀她一个人,难道是多难的事不成。不就是住在东宫吗,能有多保险。要让她三更死,一准活不过五更天。别气了。” 这话说的霸气!让皇上听见,他又该忧心的睡不着了。萧云峰不免失笑,“告诉你也不打紧。只是,实在算不得光彩的事,好在你也不是外人。听听也无妨。” 郑青鸾没有说话打扰他的思路。静静的听他说起过去的事。 原来萧鹏飞以为是自己的妻子江阳长公主背叛了他,背叛了萧家。于是带着萧云峰避开了长公主的保护,前往边城,想跟萧家军汇合。依托萧家军,至少能保证萧云峰的安全。 这个计划本没有什么问题。遇险后回到萧家的大本营,无疑是最正确的选择。虽然萧鹏飞和长公主夫妻相疑,才走了这一步。但事实上,不论有没有这事发生,远遁边城,都是最好的办法。 听到这里,郑青鸾点点头,肯定了对方的行为。 萧云峰苦笑道,“我们一路住的都是萧家自己的客栈,有人打掩护,过的也不是特别辛苦。可谁成想,还就在自己的地盘出事了。我和父亲一觉醒来,手脚发软,被困在一辆马车上,丝毫不得自由。后来才知道,这个分店的掌柜中了人家的美人计,将我们父子给卖了。” 郑青鸾点头,这一点没有什么可惊讶的。萧家当时被满门抄斩,这些跟随的人看不到希望,投奔别人再正常不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很正常!萧鹏飞被算计,可能就是因为太相信萧家的下人,以至于放松警惕。不过她很好奇,这位前朝的端云公主大费周章的将萧家父子掠了去,究竟是想干什么。 “我和父亲明显中了软筋散,连动动手指,都不能。之后,我和父亲被分开关押。父亲那边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只是记得,当我在墙上偷偷画下底八十六个横线时,我见到了那个女人。接近三个月的囚禁,我被关在小黑屋里。每天都有人从门下塞几个馒头,一碗清水,我才不至于被饿死。没人跟我说话,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哪。我叫过嚷过,可惜,既没有喊来父亲,也没有喊来母亲。就像被全世界抛弃了。我那时候就想着出去,只要让我出去,拿什么交换我都乐意。所以,看到那个女人的时候,我很高兴,因为小黑屋的门总算是打开了,阳光总算是照了进来。”萧云峰讲到这里,握着茶杯的手突然暴起了青筋,“可是迎接我的,不是天堂,而是真正的地狱。那个女人以折磨虐待我为乐趣。手脚的指甲被拔了又长,长了又拔。每天身上不扎上几百根针,就不算完。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两月,有一天,我突然发现那个女人肚子隆了起来,我知道,这是妇人有了身孕的象征。”说到这里,他露出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 郑青鸾早已经听得握起了双拳,对一个不足十岁的孩子,这般虐待,究竟是为了什么。她恨不能立马将那个女人碎尸万段。强压下心头的怒气,郑青鸾的理智回归,她问道,“难道那女人怀的孩子是-” “你猜的没错!她怀了父亲的孩子。”萧云峰嘲讽的笑道,“他给父亲下了药,为的就是有一个带着萧家血脉的孩子,好继承萧家军。所以,前三个月,她没怀上以前,对我尚算客气,至少没打没骂,也没饿死我。等她怀上了,我这颗棋子也算是废了。父亲越是惦记我,她越是要下狠手整治我。因为我不仅是萧家的人,我身上还留着本朝公主的血。而她的肚子里,则是萧家与前朝皇室共同的血脉。在这种情况下,她怎么会再让我活下去。她把灭国之恨,全发泄在我身上。也许是她觉得我活不了了,所以,在我面前,倒是没什么隐瞒,什么话都说。这些事情,都是她自己说的。她恨父亲和她有了肌肤之亲,还想着我母亲。恨父亲不关心她肚子里的孩子,却独独惦记我。于是,我的处境越发不好了。但当时,我自己是逃不出去的。” “有一天,我身上伤的太重,起了高热。人也迷糊了。我感觉父亲来了,他背着我,一路杀了出去。剩下的事情,我就毫无印象了。当我清醒的时候,我在一处山洞里。洞里有药,有吃的和水。我养个一个月的伤,身体基本恢复,才敢出去。扮作乞儿在外面游荡。又花了两个月时间,我才又找到了囚禁我的那个宅子,我想找到父亲,于是,我从狗洞里爬了进去。不敢靠近主院,只能躲在下人房周围。听了些只言片语。应该是父亲当时察觉到我的境况,诓骗了那个女人。让那个女人以为父亲对他用了情。便没有对他继续用药,看管也松了起来。父亲等身体恢复,就胁迫了那个女人放我们离开。宅子里人多势众,哪里是那么容易得手的。如果杀了那个女人,宅子里的人断没有放我们离开的可能。父亲干脆就把目标放在那女人的肚子上,使那女人流产,却不伤及性命。你知道那个女人把肚子里的孩子看的有多重。完全是当做复国的希望了。当时情况大乱,都想着救那个女人,保住肚子里的孩子。父亲趁乱把我救了出去。” “正当我还要往下查的时候,萧家的暗卫营找到了我。将我带离。”萧云峰将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等再听到父亲的消息时,父亲已经不在了。死于乱刀之下,尸体支离破碎。可见,杀他的人有多恨他。” “你怀疑,公爹的死,是那个女人下的手。”郑青鸾问道。 “没错!父亲当时捅了那个女人一刀,,不仅让已经六七个月的孩子流产而亡,更让那个女人没有了生育能力。我还怀疑,父亲从那个女人那里骗了其他的信物,或是秘密。他想借那个女人的刀,灭了那个女人。同时还想收服这股势力,为他所用,为萧家报仇。结果,这把刀哪里肯轻易认主,最终才招致了杀身之祸。” “那么,丹阳兄妹的事情,就应该发生在这件事情之后。自己生一个萧家的孩子失败,那么就要再找一个傀儡。而丹阳哥哥的死,其实就是一种对萧家的报复。他要萧家的男丁死绝。”郑青鸾猜测道。 “没错!”萧云峰笑的有些让人发寒,“所以我说,这个女人不能留。对我,她已经无能为力。可是,将来,我们总要有孩子。这个威胁无论如何都要除掉的。至于什么前朝势力,干咱们什么事。再说了,这个女人是一切的源头,掐掉了这个头,剩下的都是群龙无首的鼠辈,造不成实际的伤害。” 郑青鸾点点头,眼里的寒意一闪而过。“咱们好好陪她玩玩。新仇旧恨,一笔账一笔账,咱们慢慢算。” 萧云峰点点头,“这个太子也是够奇葩的。他怎么就招了这么个人在身边。这种女人,一般人想驾驭,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谁能想到堂堂的太子妃,都只是别人的一颗棋子。”郑青鸾啧啧不已,“不得不说,这个女人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只是可惜,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阴谋诡计上了。格局到底小了些。要想成事,虽少不了阴谋,但更多的,却得依赖堂堂正正的阳谋。”说到这里,她看着萧云峰,“估计这些事,你不曾跟长公主说过。我觉得,她有权力知道。作为一个母亲,面对虐待自己儿子的凶手而不自知,是一种悲哀和讽刺。” 萧云峰迟疑了半晌,才点点头,“我会找机会说说的。” 郑青鸾笑了一下,不由得觉得好笑。萧鹏飞何德何能,得公主垂青。先后被人下了两次药,跟本朝和前朝的公主,发生了一些不得不说的故事。 如今这两位公主碰撞起来,又会擦出怎样的火花! 她拭目以待! 第205章 备考 第二百零四章备考 萧云峰既然打算把这些告诉给江阳长公主,他就不会拖着。正像郑青鸾所说的,这对作为母亲的长公主,是不公平的。所以,当天晚上,在宫中留宿的长公主就收到了萧云峰的亲笔信。信中的意思不外是,他以为再也遇不见这个仇人,就没多说。怕她难受。如今这个人出现在宫中,就很有必要告知一声。还请她千万克制自己的情绪之类的话。可长公主作为一个母亲,看到这些真是心都在滴血啊。这些事,那个人并没有告诉她!这让她更加心如刀搅。 第二天一早,萧云峰收到长公主差人送来的一块不起眼的铜牌,铜牌上只有‘麒麟’二字。萧云峰大吃一惊,“麒麟卫!”这竟然是先皇留给长公主的麒麟卫信物。凭它,就可以差遣麒麟卫。这是一只皇家护卫。其实力不可小觑。 郑青鸾眸子一亮,瞬间有垂下了眼睑。她让萧云峰告诉长公主那些,就是怕长公主顾念旧情,被太子给利用了。虽然太子的芯子换成了萧鹏飞,但她不敢把希望寄托在这样一个人身上。前世今生,有些事太过玄妙。如果让郑青鸾选择,这辈子的亲人在她心里,似乎更重。她无法预料如今的萧鹏飞今后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对于长公主而言,让他在丈夫和儿子之间做抉择,委实太过艰难。如今这样正好,以免将来为难。 “母亲是什么意思!”萧云峰显然受到了惊吓,“她就不怕我对宋家不利。” 郑青鸾笑道,“如今,早已经今非昔比。你也不是那个到处逃亡的萧家子,而是威震西北边陲的萧家家主。如果你想对付皇家,早动手了。长公主是做母亲的,哪能不知道自己儿子的品性。可能是你说的事吓着她了。把令牌给你,也是为了给你自保用的。咱们无事不启用它就是了。” 萧云峰顺势把牌子递给郑青鸾,“暗处的事情,都是你在处理。这牌子你收着吧。妥善保管。要用的时候,也别顾忌什么。” “我收起来就是!”郑青鸾笑道,“但愿永远都别用到它。这毕竟是先皇留给长公主自保用的。” 萧云峰点点头,“母亲身边的事情,你多关注一下。她终究不及那个女人心狠。” 郑青鸾郑重应了下来。心里却道,那是没遇到让她下狠手的人。任何一个母亲面对伤害自己孩子的人,都不会手软。何况长在皇家的长公主,真要是个慈悲人,能有如今的地位。怕是在背后也帮如今的皇上处理了不少事情吧。 两人吃过早饭,就启程往烟霞山而去。雨已经停了,太阳也露出了头。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场雨过后,明显冷了很多。 一路骑马回家,秋风带着凉意,等到家,浑身都凉透了。 郑青鸾狠狠的打了两个喷嚏,知道这是着凉了。萧云峰一进门,顾不上寒暄,先叫了药杵过来,给郑青鸾看诊。 “也是我大意了!”萧云峰有些懊恼的跟郑老三和钱氏道,“就不该纵着她骑马。” “不怪你!”钱氏道,“这丫头这几年习武,就没怎么病过。跟铁打的似的,突然娇气起来,谁能想到呢。” “本来就不是大事。”郑青鸾笑道,“发发汗就好。”听见外面院子里,有人跟郑青桔问好,她连声道,“别让我大姐进来。她有身子的人,过了病气就不好了。孕妇不好用药,到时候才真是受罪。” “我知道了。”不用人传话,郑青桔在外面就听见了说话声,“我不进去,你安心养着。你这臭丫头真是,好不容易回家了,我紧赶慢赶回来瞧你,你倒是进京了。如今回家了,又得隔着帘子说话,一天到晚就你会作妖。” 郑青鸾一噎,这又不是她自己乐意的。她不由苦笑,跟这个大姐,掰扯不清楚。就扬声道,“姐,我在南边的时候,让人买了不少当地的土布。这种布比棉布还软和,给孩子做贴身的衣服和尿布想必好用的很。我让丫头给你送过去吧。你回去瞧瞧,看能不能用。” “你个作孽的丫头!”郑青桔嚷道,“比棉布软和,价钱自然就贵。你还想着给孩子做尿布,真是败家的。” “我给我外甥的,我乐意!”郑青鸾气的够呛,给你自己的孩子,你还不乐意,“你要是敢把布收起来不用,我明儿就拿剪子直接把布剪成布片。别想着拿旧衣服给孩子用,那东西不舒服,咱家如今有这个条件,娇养着怎么了。” 姐妹俩两年不见,隔着屋子就嚷开了。 郑老三满脸无奈,三郎五郎陪着萧云峰坐,说着一些琐事。权当听不见。 小八虽说大了,不好往郑青鸾怀里挤了,不过还是凑在床边,小声道,“大姐如今当家,越发抠门了。” 汪兴华很不好意思,幸亏都不是外人。他接话道,“这是孩子的姨母给孩子的,是心意!咱不能拦着。” 郑青桔哼了一声,转身扶着丫头的手去了厨房。家里人对她的心意,她自然知道。不过都是家人,有什么说什么。喜鹊跟着郑青桔也好几年了,见主子拉着脸,她小声道,“二小姐也是疼咱们小少爷。” 郑青桔翻了个白眼,难道这个她还能不知道。也不言语,直接去厨房剥了两头蒜,捣成泥,用蜂蜜活了。交代喜鹊,“把这个送过去。” 喜鹊不敢说话,直接端着碗去了郑青鸾院里。 钱氏接过碗,一拍大腿,“如今日子好过了,倒把这茬给忘了。”郑家人一闻味道,就恍然大悟。三郎对萧云峰解释,“鸾儿这丫头,打小就这毛病。一旦受凉,别的药不管多好,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可这个偏方一用,睡一觉就没事了。她这几年少在家,也没见病过,可不把这个给忘了,得亏大姐记得。要不然病上十天半月的,可不耽搁考试吗” 萧云峰了然的点头,暗暗记在心上。心想,难怪鸾儿总把大姨子放在心上,这大姨子待鸾儿也是十分的用心啊! 第二天,郑青鸾还真就浑身都轻松了。自己给自己把了脉,一切都好。不过想起大蒜加蜂蜜的味道,呵呵!还真是够销魂的。 萧云峰在郑家没有多呆,他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 郑青鸾也正好进入了最后的冲刺阶段。将收集来的考题文章,进行整理,总结,归纳。把这些心得写下来,交给三郎五郎参详。等到了九月中旬,汪兴华陪着三郎五郎回了老家省府参加秋闱。考试必须在户籍所在地。郑青鸾只是一个特例,可以留在京城。当然了,回老家考试,对三郎五郎还是很有利的。这就跟高考移民是一个道理。 对于三郎五郎,郑老三和钱氏自然是担心的。但说到底,两人都是男子,哪怕这一次没考好,大不了下次再考就是。反正两人的年纪不大,多念几年书,心性才能更沉稳。但对于郑青鸾来说,过年后,她就十五了。她的机会实在不多。虽然知道即便考不好,皇上也会给恩典。但那到底面子上不好看。所以,他们还是把重心放在郑青鸾身上。钱氏亲自下厨,一天五顿饭的投喂。张老三好歹是亲自下过场的,也中了进士。学问还是很扎实的。又有临考的经验,所以,充当起先生的角色,在一旁监督教导。萧云峰见郑青鸾辛苦,几次都想开口求情。说实话,真没必要这么拼命。他已经和皇上说好了。但见这一家人都如此执拗,到底没有开口。他们有他们的傲气,觉得门第般配不上萧家,就想让自家的姑娘在其他方面出头,堵住众人的嘴巴。可他们怎么就不想想,如今的郑青鸾,早已不是初到京城的郑青鸾,她在军事上的天赋,简直是惊才绝艳。她是在战场上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并确立了自己的地位的人。谁也不敢小瞧。 郑青鸾是个态度认真的人,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最好。所以,她也会倾尽全力。 萧云峰只能默默的转身,安排后勤去了。怎么安排才能不让这丫头在九月末十月初的天气里觉得丝毫寒冷,是一件极具挑战性的工作。他的动作不小,也没刻意避着人,上面这些人,想知道的都能知道。但却没人站出来说一句反对的话。甚至还会不动声色的提供一些便利。大家都不是傻子,犯不上为这个得罪萧家。况且皇上肯定不会为难郑青鸾,考试也就是走个过场,叫这个真干嘛。不是有病吗。 就连泰安帝听了下面的禀报,也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知道了。其他人还能怎么着! 泰安帝对萧云峰这种不避人的做法还是满意的。他就是喜欢这种凡事摊开来说的人,最见不得的就是那些自以为身在暗处,偷偷摸摸玩花样的家伙。显然,他的儿子们还都是这样的货色。想想这些事,都觉得糟心。 第206章 不安好心的考题 第二百零五章没安好心的题目 说句实在话,郑青鸾直到进入考舍,心里都没什么底。科举越往上越艰难,都希望能鲤鱼跃龙门,可龙门哪里是那么好跃的。如今她可不敢奢望什么一鸣惊人的成绩,只要能按照之前总结的套路,不落榜就成了。可不敢小看天下英雄。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还是谦虚低调点好。 看到考题,郑青鸾一愣。好想仰天大笑三声怎么办! 她还以为要考好几篇制艺八股,没想到九道题里只有一道,要不要这么惊喜。再加上最后一道诗词,其余竟然全是杂学。这样的考题,不知道这次要坑死多少人。但很显然,这些杂学对于郑青鸾来说,不要太简单! 比如:远望巍巍塔七层,红光点点倍加增;共灯三百八十一,问问塔尖几盏灯这根本就是一道高中课本的等比数列嘛!后项与前项的比是2,根据等比数列的求和公式,s=a1(1-q^n)/(1-q),sn=381,n=7,q=2,解出a1=3.剩下的问题自然迎刃而解。第7层3盏、第6层6盏、第5层12盏、第4层24盏、第3层48盏、第2层96盏、第1层192盏。 这是高中数学的基础题,口算都能出结果。因为公式都是现成的,套用即可。不过郑青鸾还是先把结果工整的写了出来,才写自己的计算过程,在这个过程上,必须有推倒公式的步骤,而且不能用英文字母,只能用甲乙丙丁等来替代。以前做题都讲究化繁为简,如今要让别人看得懂,郑青鸾不得不化简为繁,怎一个酸爽了得。当然了,跟其他蹲在角落里一点一点推算的人比起来,她这点难受就有点欠揍的意思了。 轻松的答完这一题,郑青鸾继续往下看。 “有个学生资性好,一部《孟子》三日了,每日添增一倍多,问君每日读多少。” 坑爹的!这道题本身并不难,跟上道题其实是一个类型的。n=3,q=2.真正让人抓狂的是,一部《孟子》究竟多少字。知道数列之和sn,才能求a1.试问谁背诵课文之前,数过它的具体字数。除了绝句律诗,谁记得每篇文章的字数。这不是坑死人的节奏吗郑青鸾只记得好像有三万四千多字,更具体的数字,她也不记得!呵呵,不过,有这个范围在,结果还必须是整数,那么推倒起来也不难,反复算了好半天,才把字数定在了34685。这个数字,应该不会出错。然后带入公式计算,求出第一日读书4955,第二日读书9910.第三日读书19820. 如果第一道题,还有人心存侥幸,觉得不推倒公式,只用试数法,从a=1试起,只要三次,就能出正确答案的话。那么第二道题,就足矣把这些人给坑死了。 这是哪个王八蛋出的题!郑青鸾恨不能乐出声来!她太喜欢了有木有。 第三道题,让郑青鸾觉得很有趣。它说的是,有个富商,有一件纯金传家宝,因做生意需要的资金不足,他就将宝物当了活当,说好的是三个月赎回。当铺检查了金器,并称量了重量为五斤一两,按金价兑换银两给了富商。三个月后,富商如期来赎回宝物,可见到自家的传家宝检验时,发现不对劲,尽管外观一样,但手感不同。富商认为当铺偷梁换柱,将自家的宝贝偷换掉了。当铺也认为富商奸诈,想讹人。于是富商和当铺闹上了公堂,如果让你来断案,该怎么判决。 这道题从不同的角度入手,都能发散。比如从律法角度,讲一讲证据的重要性。郑青鸾也从这个角度剖析,总结道‘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做到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最后又回归原题,从物理的角度,说明物体的密度与质量体积之间的关系,为判决案件寻找可靠证据。 答完这道题,郑青鸾长出了一口气。科举考试与现代的考试的不同之处就在于,题目很有发散性。不同的人,所看到的问题不同。思想深度也不同。这些都反应在卷面上,成为选才的依据。 第四道题,是告诉你一个州县有多少户百姓,每年两季该缴纳多少赋税,这些钱应该怎么兑换,粮食需要多大的仓库,怎么储存。 小学五六年级都能计算的问题,对郑青鸾真的没有难度。她现在倒怀疑,是不是户部或者工部捅出什么篓子了,他们管着天下钱粮工程水利,真要计算上出现了偏差,可就要了命了。朝廷是不是通过这次秋闱,强调杂学也不可疏忽呢。 郑青鸾心里猜测,手下却没停,稍一计算,也就出了结果。她认真的验算了好几遍,才罢手。 第五道题,是关于河工的。问你要整修一段百里的河堤,应该怎么安排。 这个问题很有现实意义,也是一道任意发挥题。 要答好这个问题可不容易,因为它牵扯的方方面面太多,想答全面可不是那么容易的。郑青鸾的思路又有惯性。她第一点考虑的不是征集多少人工,需要多长时间。而是想着这河堤的具体位置。在南方和北方是不同的,因为水量有差别。地理环境也很重要,沙土地和山石地是不同的,沙土地要考虑到建筑的牢固性和渗水量,山石地要考虑到施工的可行性。还有开工所谓时间,因地域的不同,节气的变化,水量都会有变化,所以,确定枯水期很重要。这些都确定以后,还要采集数据计算,要算出河堤的底面宽度,顶面宽地,坡比等等,以保证河堤能顶住压力。确定这些以后,就能算出需要挖掘的土的立方,再计算人工。确定了人工,才能算出需要的钱粮。对于征集河工,她又提出‘以工代赈’,俭省钱粮的举措。在文章的最后,她补充了不少赔偿措施,比如若是发生事故,伤残了赔偿多少,意外死亡了又要赔偿多少。再施工的过程中,若是侵占了良田,又是怎样的赔偿办法。尽量保证底层百姓的利益。甚至细节到,如若民工在工程期间,生病的话,应有休息的权力,医药费应该报销多少等等。 这道题她答的最认真,不外是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能为那些百姓争取一点微不足道的利益。尽管这个利益很微小,甚至是渺茫。也许很多人看了这篇文章,都会觉得她的想法很可笑,可她也不在乎。她无力与整个社会抗争,但不妨碍她发出自己的声音。 可以说,这道题,她突出了‘科学’和‘人性’。修河堤是一件科学的事情,应该因时制宜,因地制宜。不是随便给你个数字,就能计算出结果的事。 第六道题,问的很大胆。今年夏天,一道雷劈在了太庙顶上,题目就问你就此事有什么看法。 郑青鸾看完这道题,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哪个二愣子出的题,这个问题也敢光明正大的拿出来。太庙供奉的可是皇家的列祖列宗,雷劈太庙,岂不是说皇家失得。郑青鸾心里顿觉不妙。以她如今的身份,说皇家的是非长短,不管怎么说,都不行。她避开这个问题,把这个时事政治题,完全当做科普说明文在答。阐述雷电这个自然现象形成的原因。再阐述打雷和闪电其实是同时发生的,只是光的速度比声快。又讲述了,应该在建筑上安装避雷针,以起到保护建筑的作用等等。 她的试卷是单独的,上面那些人想看都能看到。想必这个答案,坐在龙椅上那位是很乐意看到的。他此时绝对是一个乐意相信科学的封建帝王。郑青鸾暗笑。 第七道题,问的比较刁钻,今年豫州等地大旱,题上又问对此事的看法。 又是一道容易误导人的题。出题人似乎一直想把问题往皇家德政方面引。正因为皇家失德,所以才天灾不断。 要是到现在还意识不到事情的蹊跷,郑青鸾就白活了。她恍然记起,萧云峰似乎说过,此次的出题人是帝师平子谦。而他的孙子平秀章正是跟前朝有牵扯的人物。 泰安帝对自己的老师肯定是信任的,出于保密需要,题目他事先也是不知道的。呵呵!这下被坑惨了! 郑青鸾先讲述了如何抗旱救灾。又提出了朝廷应该设立应急体系,准备应急预案等。强调水利建设的重要性。 最后,从气象的角度,解释干旱这一自然现象。 把科普进行到底!闭口不谈政治! 郑青鸾答完这一道题,狠狠的舒了一口气。 九道题已经完成七道了!凭这七道题,落榜是不可能了。 守在门外的嬷嬷们看到这姑娘总算搁下了笔,心里一松。这可是整整一天了,不吃不喝不动,埋头奋笔疾书,谁受得了啊! 光线已经暗淡,郑青鸾摸摸肚子,还真是饿了。她把油灯点了起来,把桌上答好的试卷收好,才拿出食盒里的点心,垫垫肚子。 外面秋风起,卷着树叶肆意飞舞,像是雨又要来了的前兆。郑青鸾的考舍背风,一点也吹不进来,不仅墙壁是暖和的,就连脚下踩的地面也热乎乎的。郑青鸾一笑,这家伙连地暖都折腾出来了,还真是费了不少心呢。 想来今晚能睡个好觉。 第207章 想出去 第二百零六章想出去 果不其然,天黑了下来,雨也下来了。 秋风秋雨助凄凉!这大概是众考生此刻的心声吧。 考试是允许带考篮的,郑青鸾的考篮里就带了小巧的碳炉,紫砂壶也小巧玲珑,只能装下两杯水而已。郑青鸾把碳炉点着,烧起了热水,看着紫砂壶里的热气升腾,心思也有些飘了起来。 今天这试题,明显带着某种针对性。前面是几道杂学,这些学子里,真正精通杂学的少之又少,大部分人都会在这里折戟沉沙。十年寒窗苦读,为的就是金榜题名,光宗耀祖,改变自身甚至家族的命运。很多寒门学子甚至是靠一族之力才供养出来的,他们身上寄托了太多人的希望。而这些杂学的考题,让他们这些年的努力化为乌有。谁能甘心。哪个如今不是心烦意乱满腹牢骚。后面几道题就起到了很好的引导这股怨气的作用。自古文人多是书生意气,激扬文字,针砭时弊,嘴上从来没有把门的。似乎谁更激进,谁更有文人气节一般!在这种情绪失控的情况下,他们笔下会留情吗那自然会把皇家骂的狗血淋头。文人的笔有时候比将士手里的刀还可怕!因为他们直指人心! 这些能参加秋闱的人,都是有秀才功名的人,之后又苦读了不知多少载,哪里能没点真功夫。写起文章来,哪个也不输人。但这样的文章能被录取吗,显然是不可能的。不被削去功名就算不错了。龙椅上那位可不是个心胸宽大的人。 那么,这些落榜之人,有才学的自然恼怒,才学差的也为自己的落榜找到了冠冕堂皇的借口。而这考生中头脑清醒之辈,不把怨气往外撒的人,恐怕就是这一次秋闱的幸运儿。这样的人,只怕是少之又少吧。 茶壶里的水翻滚了开来,咕嘟咕嘟之声打断了郑青鸾的思绪。 她将茶壶端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也不放茶叶,只是望着炉中的火出神。 看来这次要出大事了! 可这对于萧家来说,似乎得不到任何好处啊! 前朝对于萧家来说,也是仇敌!尤其是那个亡国公主,郑青鸾恨不能宰了她!她想要心想事成!偏不! 可太子呢,他知道此次的事件吗。 抨击皇室,可太子也是皇家的一份子!他是绝对不会赞成的这么做的!要么是那个女人单独行动,要么就是前朝余孽的势力内部,发生了分歧。这倒有意思起来。 抿了一口滚烫的开水,郑青鸾勾唇一笑,此刻她一定不是整个考场最着急的人。想必主考官礼部侍郎郭得孝才是最着急的人吧。 郑青鸾猜的没错,郭得孝恨不能一头撞死算了!好不容易讨了这么个好差事,没想到却是这么个大坑!真是要了老命了!原本以为也能捞个坐师当当,谁成想变成如今这样。不要小看这样的同科之宜,在官场上这一套,还是很被认可的!这是人脉啊!那么作为本次秋闱的坐师,无形中就多出百十条路来。他是不知花了多少心思才谋求来的,如今却是这样的结果,他此刻不仅是懊恼,更是害怕! 考题是不能提前开启的!这是规矩。只有把考题发到考生手中,他这个考官才有权力看题。可是一看题,他就懵了!做官能做到他这个份上,早就成精了!怎么可能看不出其中的猫腻!两个副考官当时就晕了过去!他知道,自个这是摊上大事了!两个副官都是礼部的郎官,混了半辈子了,粘上毛就是猴,精明的厉害!即便当时是真的晕倒,这整整一天了,也不可能还没有醒过来。摆明了,这是装病躲了!天塌下来,有他这个高个顶着,人家怕什么!最多丢了乌纱帽,而他丢的可能就是脑袋了! 这一天都过去了,没有人来叫停!很显然,外面并不知道考试的情形。这是不正常的!他是主考,不可能出去!可是考生就不同了。他们只要交卷,是有可能出去。可这关系到一生命运的考试,谁会中途放弃,这个人选不好找。除非那种身体扛不住的人,完全可以放出去的。趁机把消息递出去也好啊! 不管郭得孝是怎样谋划的,郑青鸾打算奋战一夜,明儿一早就交卷!她得赶紧出去把消息递出去。她把油灯挑的更亮一些。把最后一道诗词的题先拿出来。这是试帖诗,对于郑青鸾来说,难度并不大,也不费时间,先把它答完,再做制艺文章。 题目是:惊雉逐鹰飞。 首先要破题,这就要熟悉典故,更要能灵活的应用典故。 《文心雕龙·风骨篇》:“未乏风骨,则雉窜文囿。” 苍鹰掠地出自《祭常山回小猎诗》:“趁兔苍鹰掠地飞。” 鸷禽《易·通卦验》:“鹰者,鸷杀之鸟也。” 郑青鸾稍作思考,就提笔快速的写了起来: 百中虚文囿,苍鹰掠地归;(破题) 如何惊雉影,翻逐鸷禽飞;(承题) 色木罹罗避,心偏窜野违;(起股) 多因魂未定,不识计全非; 路问金眸疾,风卷铁距威;(中股) 几番愁侧翅,一瞬失残翚; 抱木猿犹转,藏林鸟亦稀;(后股) 山梁无猎羽,好自惜毛衣。(束股) 一口气写完,反复斟酌了两遍,没有不妥,才放置在一边。 只剩一道制艺,也就是议论文了。郑青鸾细细的读了两遍题,不由苦笑。题目倒是不难!不仅不难,反而出乎意料的简单。 题目是:“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说它不难,是因为它出自《论语。为政》,出处蒙童都答的出来,又不是什么生涩生僻的句子,跟截搭题之类的的,难度压根就不在一个档次上。 意思也很好懂。翻译过来就是,孔子说:“用道德来治理国政,你就会像天上的北极星一样,在一定的位置上,许多星辰都来拱卫着你。” 可跟前面的题连接起来,就不对味了。先是暗示皇室失德,后又强调,只要做到以德服人,自然能得到大家的拥戴。可如今的朝廷是怎样的局面,大家伙心里都清楚。哪个是是真心拥戴朝廷,拥戴泰安帝的。为什么会这样呢,孔子已经给了答案,那就是失德! 郑青鸾不由得佩服起这位帝师了!仅凭几道试题,就把众人的心思引到到他所期待的方向,真是个了不起的人!不仅是学识不凡,更重要的是,他揣摩人心的手段,绝对高明。 这和孟子的‘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其实是一脉相承的。 这个题目简单,但放在这样一个环境里,却最不好答! 赞成这样的论调,其实就是变相的承认皇家失德。可要是不赞成这样的论调,那就是反对圣人的言论。都说是孔圣仙师,其实就是尊孔子为老师。学生反对老师,在‘天地君亲师’为伦常的背景下,是为大逆!别说天下没有容身之处,就是打死也活该! 出题人用心之险恶,可见一般! 还得另辟蹊径才是! 郑青鸾从‘德’入手,阐述怎样的人才算是有‘德性’的人! 自然是把百姓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的人,才称得上真正的有‘德’之人!这样的话,那么反之,一切损害百姓利益的人,就是丧失德性的人。而老百姓最基本的需要是什么呢自然是过上太平日子。都说是‘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可见老百姓是多么的期盼太平。只要为某个人的私利或者某一些人的私利而打破这种太平的人,都是失德之人。 虽然没有证明皇帝是有德明君,但却指出另一些人更加心怀叵测,试图挑起争端,打破这种太平的社会局面。让无辜百姓为一小撮人的行为受牵连,这样的人更可恶。 这篇文章做的并不高明,但在这样的背景之下,也只能如此了。 郑青鸾誊写完,已经下半夜了。刚把东西归置好,就听见外面有一些响动。隔得有些远,郑青鸾估计,是郭得孝在想办法往外传递消息。她的心跟着就凝重了起来,看来,这伙人是经过周密计划的,等闲人怕是也出不去。只要在考场外把人截住,还传个p消息。这些可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能抗得过谁啊!即便有几个幸运儿没被截住,把消息传出去,但想传进宫,也不是谁都有办法的。计划的这般周密,宫里不可能不做安排。想传到皇上跟前,谈何容易。 如今是既要出去,还得做的让对方察觉不出自己已经发现问题,真是有些难度。想要不打草惊蛇,就得假戏真做啊! 想装病,显然行不通。萧云峰布置之间考舍,大家都知道。这样舒适的情况下再病了,也没人信。毕竟她不是养在深闺的娇小姐,而是能上阵杀敌的将军。 左思右想,还真想出来一个不惹人怀疑的办法。郑青鸾把头上的簪子取下来,这簪子是中空的,里面藏着银针。将银针取出来,在身上的几处穴位上针灸,不一时,下身一股热流涌出,月事被催发的提前了。她才十四岁,月事不准是正常的。这种事谁能控制时间呢。这样的理由,最顺理成章! 第208章 传递消息 第二百零七章传递消息 郭得孝坐在正堂里,有些颓然。生病的考生已经送了出去,一出考场,就被一辆马车接走了。是被动还是主动,因为天黑,他也没看清楚。但想到这个考生的衣着,及其考篮里的杂面窝窝,就能看出,这是个家境十分贫寒的考生。这样的家庭条件,怎么会有下人专门等在外面。哪怕是半夜也紧盯着大门。甚至人一出去,就马上接走了。这风雨交加,黑漆漆的晚上,他们是怎样可能看清出去的人是谁。所以,只有一种可能,这考生是被人强行带走的。考场外面有专人拦截。就是防止事情提前泄出去!好缜密的心思!要是消息再送不出去,他的脑袋就该搬家了! 除了贴身的随从,他是一个人都不敢信了。尤其是维持考场兵丁和衙役。谁知道这里面有多少人是有问题的。 现在应该事凌晨三四点的样子,离天亮还有两三个小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郑青鸾看向外面,外面应该还留了两个嬷嬷守着。本来有四个的,估计是她们晚上换班休息。她扬声喊道,“嬷嬷,我要交卷。” 两人倒是没有为难,很是恭敬的开门进来,“姑娘这是怎么了。” 郑青鸾脸色煞白,痛经却是真真的,她勉强笑道,“来月事了!没有准备。我还是交卷出去吧。” “要是姑娘还要答题,这些事情,交给老奴们处理也就是了。月事带,红糖水,都能弄来。”其中一个矮胖的嬷嬷笑盈盈的道。 这是不希望自己出去啊!郑青鸾眸子里冷光一闪,刚要说话,就见门口进来两人,是另外两个嬷嬷。长得没有什么出奇之处,见过就忘的长相。唯一的出奇之处就在于两人身上所系的荷包,荷包上的图案是英文字母和阿拉伯数字的混写,这是留给暗卫营当做身份标识的。每个人的都不一样。这两人的荷包上的字虽然绣的小,但郑青鸾本就在找萧云峰安排的人,用心打量之下,自然看到了。 就见其中一人直接去将桌案上的试卷收起来,然后拉了矮胖的嬷嬷一把,“咱们去将卷宗交给大人。”匆匆朝郑青鸾行了一礼,拉了人就走。 另一人把披风给郑青鸾披上,“老奴送小姐出去。” 说着就来扶郑青鸾。 和矮胖嬷嬷一组的嬷嬷一笑,点点头。把位置让了出来。 郑青鸾也看出来了,这个人应该不属于任何一方。她拿出荷包递过去,“劳嬷嬷照看。” 这人接了荷包,只远远的跟在郑青鸾身后,并没有上前。 递了牌子给守门的衙役,考场门开了一个小缝隙。郑青鸾迅速闪身出去了。 等郭得孝赶到门口,门已经合上了。他一时有些恼怒,为什么没想到考场里还有这么一尊大神。要说谁能顺利出去,还真是非她不可。门外的贼人再怎么了得,想毫无动静的把萧郑氏掠走,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这位可是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的人,什么场面没见过。他此刻万分懊恼,怎么没早点想到她呢。也不知道她是发现问题了所以赶紧出去报信还是真的只是巧合,身体不适。 郭得孝一点都不敢怀疑郑青鸾的智商。要说她一点没看出问题来,谁信啊!可人家看出问题,也不见得就得给皇上报信。貌似萧家和皇家的关系也非常微妙。人家犯得上给自家的仇人提醒吗。郭得孝拿不准。 他匆匆回到大堂,把郑青鸾交上来的试卷认真阅看起来。真是越看越心惊。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这水平,绝对没话说。连生僻的杂学都精通成这样,怎能不让人惊叹。等看完卷子,他的心才落到实处。他从文章中可以看出,这位女公子显然事发现了问题,而且态度还是偏向皇家的。那就真没什么可担心了。他郑重的试卷收起来,心里多少有点感激,这颗脑袋应该是保住了。 且说郑青鸾出了考场,就紧靠着大门。直到大门紧闭,她依然贴着门站立。没有贸然往前走半步。风大雨大,天正黑。说是伸手不见五指也不为过。 “难道走着回去!”郑青鸾皱眉,心里暗暗嘀咕,“看来还得把人引出来,借他们的马车一用。”她从靴子底抽出匕首,小心的拿在手里。才一步步往前走。 不过十来步,就从暗处闪出两个黑衣人来。劈手就往郑青鸾的颈部打来。看来是把他当做普通书生了。想一击得中,把人打晕带走。郑青鸾正急着赶时间,哪里有时间和他们周旋,见两人大意,她趁机暴起,用匕首割了一人的喉咙,拧断了另一人的脖子。 “是主子吗”不远处的树上有个声音问道。 郑青鸾一愣,知道这是萧家的暗卫在考场外护卫。可能是自己出现的太过突兀,天黑,他们没有注意到。直到有打斗声,才发现她。因为她出手利索,不待对方出手就收拾干净了。她小声回应,“是我!这边的现场你处理一下,别让人发现。再找两个咱们自己人,扮成他们,别让人发现,能拖延多久就是多久。” “属下领命。”树上的人没有现身,这是规矩,他小声到,“主子往巷子里走五十步,右转。门口挂白灯笼的人家门口,按住门上的右边门环,门会自动打开。里面有马,主子可从后门出去。后门外离这里隔了两个巷子,不会引人注意。” “知道了。”郑青鸾应了一声,一闪身又融入了黑暗之中。 直到郑青鸾走远,树上的人才下来。他不急着处理尸体,先通过讯号,把主子出了考场已经往回走的事情传给了主子爷知道。 侯府。 萧大收到消息不敢耽搁,马上得去禀报。这时候出来,显然是出了大事了。 萧云峰一听到脚步声,就清醒了过来,“什么事!”他的声音透着刚睡醒的沙哑。 “刚收到消息,主子出了考场,正往回赶。”萧大连忙答道。 萧云峰吓了一跳,马上掀了被子,从床上跳下来,“怕是出了大事了。” 萧大进来伺候,给萧云峰递衣裳,“半个时辰以前,也有消息递进来,说是有人拦截刚出考场的考生。我已经让人跟着了。没想到主子也出来了。怕是真是出事了。” “还有这事!”萧云峰把衣服穿好,简单的梳洗后,边往外走边道,“让花嬷嬷准备热水热饭。再到郑宅把百一百二药杵叫来。没有伺候的人不行。” “是!”萧大应了一声。 郑青鸾按照指示取了马,一路往侯府走。因为马蹄上订的不是马蹄铁,而是一种胶质的物质。耐磨又发不出声响,所以,还真没惊动什么人。 快要接近巷子的时候,看见不远处有灯光闪烁。郑青鸾知道这是萧云峰接自己来了。连忙催马迎过去。心里一放松,才感觉自己早被雨淋透了,风一吹,真是冷到了骨头里。 萧云峰见到郑青鸾时,就看到浑身湿淋淋的她,脸色苍白的骑在马上。他赶紧上前,把人抱了下来,塞进马车里。马车里炭盆烧的正旺,郑青鸾也顾不得什么,把身上的湿衣服都扒下来,只留了有些潮的里衣没脱。把萧云峰的披风往身上一裹,才暖了起来。 “哪受伤了”萧云峰瞥见衣服上的血迹黑着脸问。 “不是受伤!是来了月事。”郑青鸾拿凑近火,把脚伸过去烤。 “不对啊!不是还有七八天吗”萧云峰张口就问。问完才觉得尴尬。 郑青鸾翻了个白眼,他倒是记得比自己还准。“是我故意用针灸,将月事提前了。”她小声解释了一句,才道,“怕是要出大事,我也是万不得已。”她将考题说给萧云峰听。其他的一句猜测和评价也没有,以免误导萧云峰的判断。 萧云峰眉头一皱,刚要说话,马车就停了下来,“你先梳洗休息,然后再让药杵给你看看。其他的事情有我呢。” 郑青鸾点点头,痛经的滋味确实也不好受。如今又受了凉,她着实没心思管其他。 萧云峰跳下马车,用披风把郑青鸾裹严实,才抱她下了马车。送到房里交给花嬷嬷后,才转身去忙了。 “让人把消息递给瑞亲王,请世子去宫门口试探一下,看看能否进宫。”萧云峰写了个纸条递给萧大。 见萧大出去了。萧云峰原地转了两个来回,才又返回后院。 此时郑青鸾已经梳洗完毕,正窝在炕上,抱着汤婆子,见萧云峰转了回来,问道,“还有什么事。” “我往瑞王府送了信,只怕还不保险。这次计划的这么周密,宫里不可能没有布置。我想给母亲传个信。”萧云峰解释道。 “事关重大,即便萧家的人,长公主只怕也不敢轻信。以防有人假冒。”郑青鸾瞬间明白萧云峰的意思,“你是想让咱们的人和麒麟卫同时传递消息。” “没错!”萧云峰点头,“这样母亲才会深信不疑。” 郑青鸾从脖子上卸下麒麟卫的牌子,递给萧云峰。 第209章 长公主威武 第二百零八章长公主威武 外面风雨交加,长公主早就醒了。她一直浅眠,有点动静就惊醒了。当听到白嬷嬷的脚步声,就直接坐了起来。 她睡觉时,内室从来不留伺候的人。这个习惯是从先帝那里继承的。她常想,或许先帝也是觉得敌人太多,谁也不能相信,才不敢在睡着的时候让人留在身边。她自己把床帐掀起来,挂好。就见白嬷嬷匆匆忙忙进来。 白嬷嬷见长公主起身靠在床头,连忙上前,用把披风围在长公主肩头,“今儿冷,主子小心着凉。” 长公主点点头,“无碍的!你这么着急过来,是有什么事情。”这是跟在自己身边最久的老嬷嬷,不是要紧事是不会打搅她休息的。 白嬷嬷把手中的小竹筒递过去,“刚才有人敲老奴的房门,这个东西就挂在门边。上面有萧家的标记。” 长公主接过来一看,果然是萧家传递消息的竹筒。而且是级别最高的竹筒。一般人根本就打不开。能动用这种竹筒的如今只有萧云峰和郑青鸾二人而已。可郑青鸾还在秋闱的考场里。那么只剩下峰儿一人了。这大半夜的能有什么事。她挥手让白嬷嬷出去,萧家的机密越少人知道越好。 等白嬷嬷出去后,她才打开竹筒。被里面的内容吓了一跳!平子谦是帝师啊!父皇和皇兄多么器重他!何至于此!她不敢凭借这样一个消息,就去质疑皇帝的老师。说起来,平子谦不仅是皇帝的老师,也是她的老师。只是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罢了。这个消息若不是萧家传来的,她要做的头一件事就是把送消息的人毒打一顿,好好的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处心积虑的陷害人。即便到如今,她也怕有人借着萧家的手,传递假消息。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毕竟这个宫里,哪怕是苍蝇蚊子,也都是长着心眼子的。谁也不知道那张面皮底下,包藏着怎样的心思。 她把纸条收好,穿好衣服,就听见白嬷嬷在外面禀报,“主子,麒麟传消息来了。” 长公主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不好的预感。沉声道,“进来回话。” 白嬷嬷把手中的盒子递到长公主跟前。长公主接过来,取下挂在脖子上的钥匙,想开锁,手却抖得厉害。白嬷嬷心知出了大事,她主动接过长公主手里的钥匙,为其打开锁。没有掀开匣子,把钥匙塞给长公主,才又出去了。 长公主深吸了两口气,心也沉淀了下来。这半辈子经历了太多波折。没有什么事情是接受不了的。她的神色冷冽了起来,手稳稳的打开了匣子,拿出里面的信笺,内容与萧家的如出一辙。长公主此时才算明白。这消息一定是峰儿递进来的。一定是鸾儿那丫头发现了不妥当,从考场里出来了。她的心思有些复杂,皇家对不起萧家,两个孩子在这种时候,还能想方设法的递消息,不是一句难得能说清的。 “来人!”长公主把信收进怀里,朝外面喊了一声。 白嬷嬷应声进来,“主子,有什么吩咐。” “皇上昨晚歇在哪”长公主问道。 白嬷嬷心里一跳,“在娇嫔的‘春红阁’。” 娇嫔这是个什么鬼封号 又是一个玩意罢了。 “把能带上的人都带上,咱们走。”长公主淡淡的吩咐道。 与此同时,瑞亲王也在焦灼中等世子宋承安。 原来瑞亲王一接到萧家的消息,连忙让宋承安去打探。宋承安也机灵,怕打草惊蛇,从王府的密道出去,密道的出口,正是一家妓院。他换了一身被香米分熏染过的衣服,再往身上洒了半坛子酒,才往皇宫门口而去。 宋承安带着几个身手好的亲信,骑着马,摇摇晃晃的到宫门口。 “开门!爷要进宫!”宋承安亮出瑞亲王府的腰牌。 “圣上有口谕,谁也不见!世子请回。”门口一个面生的守将回道。 宋承安心里一跳,皇上怎么可能下这种口谕。不见就不见,谁会把人拦在宫门口。他此时坚信,一定出事了。他一副醉酒的样子,呵斥道,“当小爷是傻子啊!小爷喝成这幅德性,去面圣不是找骂吗。小爷不找皇兄,小爷要找皇嫂。皇嫂上次答应本世子,要找个绝色的世子妃,如今咋没影了呢。我要去问问。快看门,皇后娘娘总不至于谁也不见吧。” 过了半响,才听见那守将回道,“世子请回,圣上口谕,谁也不能进宫。” 宋承安骂道,“好你个不知死活的。圣上到底下了几道口谕。一会是不让进宫,一会是不见人。有准头没有。” “宫门重地,请世子自重。再喧哗,末将就不客气了。”说着手一挥,周围不知多少箭簇同时瞄准了宋承安一行人。 “呦呵!你小子有种!”宋承安嘴上嚷道。心里却暗惊,这皇宫对于他来说,从来都是不设防的。想进就进,什么时候被拦住过。宫里甚至有他的院子,跟其他皇子一样,是能够歇在宫里的。甚至可以携带兵器进宫。只要面圣的时候不带就行了。如今却被拦在了宫门之外,怎么能不心惊。 “主子,咱回吧!”后面跟着的随从三三两两的开口。 “让王爷知道了,小的们的屁股又该开花了。” “雨大了!别让王妃跟着担心。” 说着话,就拉了宋承安的马往回走。还回头对守门之人回话,“对不住了各位,我们家爷喝高了,给兄弟们添麻烦了。改日请大家伙喝酒,算是赔罪。” 宋承安配合着几个人,也不过分挣扎,只是说些狠话,不一会,就离开了宫门的范围。 瑞亲王府离皇宫很近,不一时就到了。 宋承安朝瑞亲王摇头道,“真的不好了。这些人竟然敢拿箭头指着我!” 瑞亲王点头,“看来萧家的消息是准确的。萧云峰的猜测也是对的。皇宫的几个要紧位置,确实被人动了手脚。” “那如今要给萧家传信吗。”宋承安问。 瑞亲王摇摇头,“咱们的动静,萧云峰一定再暗处关注,他得到的消息,只怕比我还早。不用特意联络。以免漏了马脚。” “那咱们怎么办,消息进不了宫啊!”宋承安皱眉,心里有些焦躁。 “萧云峰自然还有办法,别忘了江阳还在宫里。他们母子之间,肯定有别人不知道的联络方式。”瑞亲王虽然担心,但还能保持沉稳,“你带人,悄悄的把平府给围起来。等皇上处理吧。我再调派人手,看住京城九门。如此即便闹起来,也出不了大事。剩下的事情,就看萧家的了。” 皇宫。 长公主虽然住在宫里,可跟皇上的内宫还是隔着一段距离的。不仅有专人把守,而且是要下钥的。因为长公主亲临,进去也没太费周折。托前几次清理宫中奸细的福,或许是没有多少人可用,内宫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势力的控制。很快就到了娇嫔的‘春红阁’。 这并不是什么正经的宫殿,只是一座阁楼。位置倒是极为险要,这个阁楼三面环水,只有一面靠着九曲桥和外面相连。桥也只是不足两米宽观景桥。远远看着有几个太监和膀大腰圆的嬷嬷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守在桥上。哪怕是风雨交加,他们依然坚守在自己的位置上。 这就有些奇怪了。 她并没有上前,而是让跟着自己的两个贴身丫头前去试探,而且这两个丫头武功高强,又会些医术毒术,突然出手,胜算还是很大的。这些人怕走漏消息,不到万不得已,也是不会选择动手的。 不过一盏茶功夫,两个丫头就来回复,已经解决了。 长公主点点头,起身上了桥。对倒在桥上的人,没有多看一眼,直接从他们身上垮了过去。 雨落在湖面上,有一股韵律之美。长公主没有打伞,身上的披风早已被雨淋湿。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鼻尖上还挂着雨滴。 ‘春红阁’里依然红绡帐暖,一派安然。 长公主踹了门一脚,门应声而开。大堂里的太监被惊醒。张德海也瞬间站了起来。他是皇上的贴身太监,肯定得守在皇上身边的。此时睡的迷迷糊糊的他,见到寒着脸的长公主,直接就吓跪了。他是打小就伺候皇上的,跟这位长公主也算是熟人了。早年间,还是先帝在位之时,这位姑奶奶就敢直接闯到妃嫔的宫里,鞭打妃嫔。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干的。他这时候倒没想那么多,只以为这位又有什么不痛快,想找皇上的茬呢。 “我哥呢!”长公主问。 张德海习惯这样的口吻,在他还是个小太监的时候,在皇上还是个皇子的时候,在这位公主还是米分嫩嫩的女童的时候,她就是这么问他的。他习惯性的用手指了指。 长公主直接就朝阁楼而去。张德海恨不能把自己的手给剁了。 楼上传来泰安帝的问话,“张德海,你闹什么。” 话音刚落,就见长公主一脸寒霜的进来。泰安帝还有点迷糊,娇嫔跳下床,手指着长公主,就一声尖叫,“大胆,皇上的寝宫你也敢闯。” 长公主面色一寒,手起刀落,一根手指就落在地上,紧接着又是一声凄惨的叫声。 “宋明珠!”这是泰安帝的声音。充满了惊怒! “宋承乾!”这是长公主呵斥的声音。 兄妹俩同时出声,相互瞪视。 第210章 幕后的较量 第二百零九章幕后的较量 泰安帝看着妹妹手中还滴着血的匕首,满是恼怒。但从来就没有害怕!他知道她从来不会伤害他。再看浑身湿淋淋的妹子,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长公主把匕首收起来,从怀中取出麒麟送来的消息,扔给泰安帝。 泰安帝把信纸打开,快速的浏览了一遍,满脸的不可置信,这绝对不是真的!将信上的内容连续看了三遍,才抬头看向长公主,“江阳,这是真的吗。” 长公主点点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说完瞟了一眼躺在地上已经晕过去的娇嫔,“这个女人怕是有些问题,别让她死了。”能把泰安帝半下午就引到春红阁,还留下来过了夜,这本身就很有问题。因为他们兄妹俩都从先帝那里继承了不少习惯,晚上睡觉身边不留人就是一个。即便皇后,怕是也不能在皇上身边过夜,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妃嫔。要说没用其他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绝对是不可能的。就算是和前朝余孽,和此次的事件没有关系,仅凭她使手段让皇上留下,就罪该万死。 泰安帝马上也明白了问题所在,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女人,“不过一个玩意罢了。”他扬声叫道,“张德海,你个狗才,也不长点心眼。一会自己去慎刑司领二十大板。”说着自己取了披风往身上一围,往下走。这里自有张德海处置。 “去坤宁宫!”泰安帝吩咐道。只怕乾清宫有人盯着,反倒是不打眼的坤宁宫最安全。皇后还是可信的。 长公主点点头,“皇嫂那里很安全。”曹皇后是个聪明人,在长公主看来,这个宫里最干净的地方,就是坤宁宫了。被皇后经营的滴水不漏。几次查奸细,坤宁宫没发现一个。有好几个人奸细都是早年间被皇后驱逐出坤宁宫,发配到冷宫,浣衣局这样的不紧要的地方。由此可见皇后的手段。只是皇帝不肯给皇后放权,否则,这个宫里比现在,怕是要干净不少。皇上这是对曹皇后的聪明有些忌惮啊! 泰安帝有些黯然,“她没有自己的孩子,牵绊少。朕不敢把后宫交给她。” 长公主冷笑,“若是她有孩子,你更不敢把这权力交给她。”因为害怕她只为自己的孩子谋取利益。 泰安帝苦笑,这个妹妹还真是了解他。没有孩子,皇后是无害的,一旦有了孩子,就说不准了。他不敢奢求皇后的帮助,只要能做到无害就好啊! 事实上,皇后对于后宫的掌控,比泰安帝想像的要大的多。在泰安帝还在温香软玉的时候,皇后就已经知道长公主闯进内宫了。她立马就意识到可能出了大事。 所以,见到泰安帝和长公主的时候,她尽管表现的很惊讶,但心里却早有准备。 长公主看见皇后一身家常打扮,头发也没梳起来,披散在肩膀上。眼神闪了闪,尽管皇后一副刚起的样子,好似匆匆梳洗完赶紧过来。但脸上香脂的味道却出卖了她。香脂刚擦在脸上的味道十分浓郁,而如今却只是淡淡的。她觉得,对这个皇嫂,她还是小看了。 “妹妹先去梳洗,换身衣服吧!这都湿透了。”曹皇后关切的道。 长公主笑着道谢,去了偏殿。 皇后看着长公主出去,才回身去伺候皇上梳洗。对于长公主天不亮就跟着皇上同时出现,也不多问。 等浴室只剩下夫妻二人,泰安帝才道,“得借你的手谕一用,想办法打发可靠的人去趟瑞王府。” “不能让人知道吗。”曹皇后给皇帝搓澡的手一顿,然后才又若无其事的问。 “只要不让人起疑就行。”泰安帝对于皇后的态度,很是满意。 “臣妾知道了。”曹皇后垂下眼睑,热气蒸腾中,让人看不清楚表情。 等打理好泰安帝,夫妻两人出来,长公主已经在屋里等着了。曹皇后也不避着人,叫来自己的奶嬷嬷,“你先去太医院一趟,请黄太医跟你一道去承恩侯府看看。我昨晚睡的不安稳,很是担心太夫人的身体,你去瞧瞧,再回来回话。好叫我放心。顺便把这封信,亲手交给我父亲,不得有失。” 那嬷嬷郑重应下,拿着坤宁宫的牌子出去了。 东宫。 太子一脸冷笑的看着面前的女人,“你说你不知道!简直是笑话。如今是什么时候,还背着我玩这一套把戏,有意思吗。” “我说了,不是我的人!”那女人一脸傲气。语气强硬中却也带着几分懊恼。 “别跟本殿下摆你的公主谱。一个亡国公主,没有被太子的庇护,还想在这个皇宫里蹦跶,真是不知死活。你最好说的是实话。” “我犯得着干这种蠢事吗。如今我们身在宫里的人,全都危险了。埋藏了几十年的钉子,如今也亮了出来,你以为我会干这种蠢事。” “也不算蠢!不是险些就成了吗。” “萧郑氏在考场里,就是个变数。我宁愿再忍耐三年,等下一次。” “呵呵!看来是天意!估计平子谦的大限到了!你能等!他却等不得了!” 那女人面色一变,“你是说,他命不久矣!” “还能有其他理由吗。”太子的脸上露出几分嘲讽的笑意,“他也算是为了前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没有他的教导,皇上可不是如今的皇上。”他的心思不由飘远,少年的泰安帝,还算是一个磊落的君子。可这位帝师,却传授了什么‘帝王心术’,不知道是老师教歪了,还是学生学歪了。反正,那个磊落的少年不见了。 那女人冷哼一声,“怪也只怪他心术本来就不正!”对这个问题,她不欲多作纠缠,问道,“那咱们怎么办。” “等!”太子垂下眼睑,淡淡的说了一个字。 “你想看着我们的人送死!”那女人的面色瞬间寒了下来。 “别忘了,那些可不是你的人!别自作多情了!”太子嘲讽道,“你的人如今陷入宫里,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还有闲心关心别人。” 那女人冷冽的看了太子一眼,转身出去了。太子勾起嘴角,暗道,“都不是好东西!一网打尽才好呢。” 常宁侯府。 炕已经烧起来了,被窝很暖和。郑青鸾灌了一大碗姜糖水,肚子也没之前那么难受。吃完一碗乌鸡汤下的银丝面,才算真的踏实下来。昏昏沉沉的想睡,心里有事,怎么也睡不踏实。天已经微微亮了。雨却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听着外面的雨声,倒是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就见萧云峰一身常服,歪在炕边。背后靠着迎枕,手里拿着一本不知道什么书,随意的翻着。 “醒了!”他见她醒了,放下书,扭头问。 郑青鸾还有些迷糊,‘嗯’了一声,就觉得嗓子也些干疼。 “有点发热!”萧云峰解释道,又低了一杯温水过来,“先润润喉。” 郑青鸾接过来一仰脖子,就灌了下去,觉得舒服了一些,“你怎么在这里守着。事情都处理完了。”她喝完水,又赖在被窝里不想动弹。 “有什么要处理的!显不出咱们的能耐还是怎么的。”萧云峰笑道,“让他们闹吧!都不是省油的灯。皇上的手段可不是好对付的。暴怒的皇上,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还真不好说。我可不想这时候出头。” 郑青鸾一愣,才明白萧云峰的意思。消息传递了就行了。其他的,他就不想插手了。泰安帝被自己的老师背叛,简直是奇耻大辱啊!要知道,如今这个世道,老师跟学生的关系,十分的紧密。老师对学生的评价,也会直接影响学生的仕途!可见人们的观念里,对老师是何等看中。 泰安帝的品性究竟差成什么样,才使得自己的老师这般看不下去!不惜把身家性命赔进去,也要揭露出泰安帝的‘本性’! 所以,天下人不会相信平子谦是什么前朝余孽,只会以为这是皇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泰安帝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若是证明平子谦是前朝余孽,只能说明皇帝是个识人不清的蠢货!而且先皇也得被牵连,都是识人不清的蠢货!若是不证明平子谦是前朝余孽,泰安帝只能咬牙认下自己老师给自己的评价——失德!这个评价,对于一个帝王来说,简直是致命的。 可如今不管怎么处理,平子谦都把‘没有德性’的标签,戳在了泰安帝身上。 可想而知,皇帝是多么的暴怒! 天子一怒,血流成河啊! 不掉一批人头,这事完不了! 平子谦的身份特殊,若是光煽动读书人闹事,还真不是大事!杀一批人,自然大家都闭上了嘴。文人的脖子从来就不硬!可真正影响深远的还是他作为老师对自个的学生的评价啊!它无疑是将一个帝王从高高在上的神龛上拉了下来。 这会怕是皇上忙着安抚学子,还没往这方面想过。等回过神来- 郑青鸾不禁打了个冷战,这手段还真不是一般的厉害! 那么,之后的局势,会演变成什么样呢!她不由看向萧云峰。 第211章 拉下水 第二百一十章拉下水 萧云峰把郑青鸾盖在身上的被子紧了紧,才皱眉道,“不可能善了了!这事已经触及到皇上的底线了。就看咱们这位太子殿下如何行事了!如若他在后面做推手,皇位上换个人也不是不可能。” “那要是幕后那些人得逞呢。”郑青鸾不由问了一句。毕竟如今的较量,算得上是势均力敌了。若是没有他们往宫里送消息,宋家的江山,还不知道轮到谁坐呢。 萧云峰冷笑一声,“若真到了那一步,咱们手里的人也不是吃干饭的。” “你调兵了!”郑青鸾吓了一跳。 萧云峰微微一笑,才点点头,“宋家人坐在龙椅上,我萧云峰还是常宁侯,若是换了前朝,那我是谁。瞬间也会变成所谓的‘前朝余孽’。谁让我身上流着一半宋家的血呢。” 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言不由衷!他会好心把宋家从火坑里拉出来吗,郑青鸾狐疑的看着萧云峰。 萧云峰尴尬的摸摸鼻子,安抚道,“这些事太脏,你别沾手!我会处理好的!” 这混蛋玩意!好像以前那些杀人放火的事就多干净似的。关键的时候把人撇开,吊着人的胃口,会遭雷劈的! 郑青鸾嘴角挑起,轻声道,“你不会是想在里面火上浇油吧!” 人家点个火,他偷偷的往里面泼油!只等着火烧起来,越烧越大。他好拉偏架,谁强,他就暗地里下手对付谁,谁弱,他就悄悄的拉谁一把。直到双方把自己的力量都消耗干净! 这人还真是打的好算盘! 萧云峰呵呵一笑,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安心养着吧!许多事情计划的再缜密,也得看天意!就拿这次的事来说吧,你就是个意外!是个他们没考虑在内的变数!所以才有‘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话!咱们也只能看天意了。” 郑青鸾从里面听出了一种叫做野心的味道。 她此刻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很复杂! 不出意外的话,太子应该也在他的算计当中!他不能自己推翻自己的舅舅,但是太子可以!等太子上位之后-郑青鸾不敢往下想了! 这对前世的父子,又该有怎样的碰撞呢! 她此时有些可怜起长公主了!一个是自己的哥哥,一个是前世的丈夫,一个是自己的儿子!真真是生生把人的心撕成数片。 郑青鸾觉得很累,她疲惫的闭上眼睛。她知道萧云峰的做法没错,西北已经被经营成独立王国,这是任何一个帝王都不允许的。之前是为了自保,有能力自保之后才发现,即便想退,别人也不会给你机会!一旦放弃萧家军,等待他们的将是死无葬身之地!而他们身后,还有家人,还有十数万萧家军,还有无数边城百姓,他们如今,连退一步的资格都没有了!正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没有其他的路给他们选择。 说什么可以收服外族,称王称霸!呵呵!历史告诉我们,凡是想统治异族的政权,都难有好结果!种族之间的融合,必须经过漫长的岁月。如果萧家真要在外族建立政权,那也只能是加快了民族融合的步伐,随是时间的流失,必然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所以,只有脚下这片土地,才是他们的根! 郑青鸾稳下心神,收敛心思,提醒道,“长公主跟皇上,兄妹感情很好!”她怕长公主过不了心里的坎,让萧云峰母子反目。如果真是这样,他会抱憾终生的。 萧云峰的手一顿,“他是我舅舅,我不会看着他送命的!” 一个活着的亡国之君,还不如杀了他干脆! 郑青鸾叹了口气,要是没有这么多情感纠葛就好了! “我就知道,你心软。所以才不打算让你插手。”萧云峰苦笑道,“我们做了这么久的努力,事到临头,你反而缩了!” “我没缩!”郑青鸾抬起头,“萧家世代忠烈,我们不能让萧家先辈背上骂名!这事还得筹谋。” 这就是所谓的‘当了biaozi’还想立牌坊。’ 萧云峰愕然!此刻他突然意识到,他的思维完全是武人的思维——谁的拳头硬听谁的。只要他的实力足够碾压敌人,其他的一切都不是问题!但郑青鸾不是,她能理解并接受武人思维方式,但处事的手法越来越有文臣的架子——冠冕堂皇,凡事都喜欢盖层遮羞布! 他大笑不已!觉得老天正是开眼,给了自己这样一个媳妇!相辅相衬,配合默契。 郑青鸾翻了个白眼,笑个毛线!她心里有了计较,把那点不合时宜的不自在瞬间就抛开了。她坐起身来,“几时了让摆饭吧,我都饿了。” “下半晌了!”萧云峰把披风为郑青鸾披起来,见郑青鸾脸色有些苍白,柔弱中带着慵懒,颜色反倒更美了几分,心中不免一动,“还得小心调理,身体要紧,这两天你就在屋里歇着,别出去了。这雨下个不住,外面又潮又冷。有事让他们回内院回你就是。” “知道了!先别告诉我家里,省的他们担心。”郑青鸾将汤婆子又抱在怀里,“让厨房送点带汤水的,热乎!再拿点酒,酒比药好用。” 酒能活血,又能暖身驱寒。在月事的时候,受了寒,喝点酒,睡一觉,是最好的止疼办法。比药见效快。 萧云峰听得一愣一愣的,还真就让人温了二两酒。 吃完饭,郑青鸾一口闷掉二两酒。缩进被窝蒙头就睡,“睡起来就好了!” 萧云峰见郑青鸾不一时就睡着了,他才转身去了前面。这丫头确实猜到了他心中的想法,但操作起来并不容易。他不仅要把这两方的势力牵扯进去,还得把各个勋贵老臣拉进这个火坑。这个暮气沉沉的朝廷,已经经不起他们这些老家伙祸害了!他不想接到手里后,再花费时间和经历,去处置这些宿老。这无疑是走上了和泰安帝一样的路。既然事实证明这条路走不通,那就不必要客气!温水煮青蛙熬不死他们,那就只有雷霆一击了。 “线索都放出去了吗!”萧云峰问萧大。 “是!”萧大点点头,然后转移话题,“瑞亲王世子带人围了平家。” “意料之中的事!”萧云峰皱眉道,“九门呢,咱们的人是否到位。” “已经到位!”萧大回道,“瑞亲王派人接管九门,我已经让咱们的人,积极配合了。” “嗯!”萧云峰点头,“一定要把事态控制在京城之内,不要波及出去!” “是!”萧大赶紧应下。心里有些激动,他已经意识到,萧家鲤鱼跃龙门的时机可能就在眼前了。他犹豫了一瞬,才道,“麒麟那些人,是否调开他们的视线。” 这是担心长公主会提前知道他们的布局。 萧云峰点头,“按你想的去办吧。除了你们女主子,不管是谁,都别轻信。” 萧大肃然应下。 萧云峰心里一苦,自己的父母缘分浅,他们总是按照他们意思,打着爱他的旗号,做一些伤害他的事。母亲如此,父亲也如此!母亲当年若是真为他考虑过,萧家就不会覆灭。如果她事先跟父亲坦诚以待,什么事情不能商量着解决呢。如果父亲当时为他考虑,就不会带着他远走天涯,不会让他陷入绝境,不会在把他救出来后,为了心里的仇恨,对他弃之不顾,自生自灭。对于从小娇生惯养的十岁孩子来说,一个人从深山里走出去,漂泊在市井,需要怎样的勇气和运气,才能活下来。可能他觉得萧家的暗卫会找到他,但作为一个父亲,难道就不能为了他忍耐到暗卫出现吗。父亲的轻率和不负责任,让他一个十岁的孩子几度处在生死边缘。那时候他就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会相信父母。他们很在乎他,但他们也有太多的牵绊,而他这个儿子,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郑青鸾和他们比起来,不由让他心中一暖。这个姑娘,简直就是他生命中的惊喜!他是她的负担,她却从来不嫌弃。即便四面环敌,她也从来没有退缩过。没有她,萧家不可能这么快恢复元气! 萧云峰攥紧拳头,不由的把视线转向皇宫的方向,要不了多久了,他一定把这个世上最好的东西都捧给她。 坤宁宫。 曹皇后亲自盛了粥递给面色铁青的皇上,“这一天都没吃东西了。身体怎么受得了!先喝碗粥吧!” 也不怪皇帝暴怒,宫门口的奸细早被瑞亲王清理干净了。可满朝大臣竟然没有一个前来上朝的! 这个事情明显不对劲啊! 若是说前朝余孽把持宫门的这段时间假传圣旨,这简直可笑!他们比任何人都不想这件事过早的暴露出来。 那么,这些朝臣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知道宫门进不来! 在皇帝看来,只有一种答案,那就是他们对要发生的事情心知肚明。也许他们没有参与其中,但一定是都知情者! 曹皇后垂下眼睑,对这种想法嗤之以鼻!但不管怎么说,今早皇上借她的手送信,她也算是把曹家从漩涡中摘了出来。其他人家,她管不着。这件事情,明显透着诡异,似乎有一双手,操纵着朝局!她就不相信,满朝的大臣,无一例外的都与前朝有牵扯! 但这些话,她也不准备说出来!暴怒的皇帝,什么人的话,只怕也听不进去了! 也许,她该考虑一下退路!想到这里,目光不由往站在皇帝身边的张德海看去! 第212章 谁才是黄雀 第二百一十一章谁才是黄雀 曹皇后的视线在张德海身上稍作停留,就漫不经心的转移开了! 这老小子什么时候跟太子走的近的,竟没有人发现。如果不是今儿早上她特意注意春红阁的动静,也发现不了皇上的身边竟然藏着这样一条大鱼!隐藏的可够深的!没想到在皇上和长公主离开后,倒是他张德海直接打发人往东宫递了消息。 曹皇后有些不明白张德海的心思。在皇上身边,只要他忠心耿耿,那就是第一贴心人,谁也不能取代他在皇上心目中的位置。可他偏偏背后投了太子,却是为了什么呢。难道太子能比如今的皇上对他更好!这不是做梦吗。做太监做到他这个份上,就算到顶了!他有冒险的必要吗。他凭什么认定太子一定就能取而代之。即便太子成功,他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呢。 她把玩着手里的粥碗,好似能多看出一朵花来。 泰安帝没发现皇后的异样,他三两口的把碗里的粥灌进肚子里,随意的抹了一把嘴,吩咐道,“去御书房!” 张德海应了一声,才扬声喊道,“皇上起驾!” 曹皇后放下碗,站起身来,“恭送皇上!” 张德海没有一点迟疑的起身,似乎是一点也没发现皇后的视线,躬身跟着泰安帝出去了。 曹皇后的嘴角隐晦的勾起,这个宫里的人,越来越有意思了!她真的很想知道,面具的背后,都是一副什么嘴脸。 御书房里。 泰安帝与瑞亲王相对而坐。两人都沉着脸,皱着眉,相对沉默良久,泰安帝才道,“这么说,如今进宫的人,都是皇子和宗室,大臣一个也没有。” 瑞亲王皱眉点头,“这些大人们,平时也不是铁板一块,怎么遇上这事,反倒一致了!没道理啊!要说是这背后没人,也说不过去。” “皇叔认为这背后的人是谁。”泰安帝面色平静,语气有些冷冽。 “前朝余孽起的头!这一点毋庸置疑。可这浑水摸鱼的只怕也不少。”瑞亲王给泰安帝斟了一杯茶递过去,“毕竟前朝的势力经过几次清洗,留下的恐怕不多了。如今启用的都是暗藏了几十年的钉子。咱们这次再拔一次,就留不下什么了。能把这些耗子逮干净,也算是收获吧。那么问题就来了,能煽动利用朝臣,一般的势力可做不到。这些朝臣,尤其是那些勋贵,可能不需要什么手段拉拢,因为他们本身就不是什么忠心可靠的人,哪一个不是小心思一堆。只要听到风声,自己就会迫不及待的蹦跶。可除了勋贵,其他的大臣那,如果没有强有力的人物领头和暗示,怕是起不到作用的。在文臣中,能有这样影响力的,想必皇上心里有数。” “皇叔是暗指杜家!”泰安帝挑眉问道。 “在文臣中,杜家的影响力非同小可!若说是杜家不知情,我是不信的。”瑞亲王沉吟道。即便不是谋划者,也是想趁火打劫的一类人。不管哪一种,不臣之心已经显露无疑。 泰安帝点点头,“皇叔没有想过萧家吗。” “萧云峰!”瑞亲王叹了一口气,“想过啊!怎么能不想呢!不过可能性不大!萧家在文臣中,没什么势力可用!边城虽然经营的不错,可如今还没有渗透进京城。所以,从能力上,萧家就被排除了。再有一个,他们若是想算计,也就犯不着半夜三更的送消息。只要耐心的等到学子们出了考场,把事情闹出来,咱们就是再想找块遮羞布也不能了。他完全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坐收渔翁之利就行了。既然没有那么做,那么暂时可以认定萧家没有多余的心思。” 泰安帝不置可否,他点点头,撇开萧家的事情不谈,他沉声道,“这次的事情,不能再提前朝了。杜家倒是一个不错的借口!” 瑞亲王了然的点点头,“杜家早有不臣之心,皇上也不必可惜。” 常宁侯府。书房。 “你说什么!”萧云峰放下手里的书,吃惊的问萧大。 “皇上下旨,右相杜中良勾结帝师平子谦,把持科举,煽动人心。居心叵测,图谋不轨。现已经派瑞亲王查办。”萧大回道,“只怕如今瑞亲王已经带兵围了杜家,全家老少,脱不了牢狱之灾,能不能保住命,也很难说。” “我知道了。”萧云峰挥挥手,让萧大下去。他要静一静,好好的想一想才行。他为了避嫌,就没打算从杜家下手。可如今杜家出事,第一个想到的,只怕也是萧家出手了。毕竟消息是郑青鸾带出来的。萧家脱不了干系。可是天地良心,他拉下水的人,都是些本身就不怎么干净的人。杜家是他为了避嫌,特意绕过去的。没想到,皇上还是第一个拿杜家下手! 不管杜家该不该死,仅凭萧家和杜家的恩怨,人们难免会先入为主。觉得萧家是为了私怨,刻意构陷!那么萧家的名声,也会一落千丈! 真是岂有此理! 皇上真是好算计!想让萧家背上这个黑锅,做梦! 萧云峰站起身,正要出去,就见郑青鸾裹着披风,走了进来。 他收敛脸上的神色,问道,“怎么把你也惊动了。好好养着就是了。” 郑青鸾坐到榻上,“事情我都听说了!” 她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萧云峰也坐,“皇上也是个狠人!其实,自皇上登基以来,杜家对皇上还是不错的。虽然杜家有些权力过大,但比起勋贵的危害来说,可以说是微乎其微的。文人嘛!想收缴权力的时候,也就是两道旨意的事情。所以,皇上一直容忍杜家,也是出于这一方面的考虑。只要不危及皇权,都不是大事!这次,皇上能狠得下,让杜家为前朝余孽背黑锅,也是下了狠心的。毕竟平子谦给皇上盖上了‘失德’的戳,再跟前朝联系起来,就显得太敏感了。还不如闹出几个反贼出来,帮皇上洗清名声要紧。既然有反贼,那就必然会抹黑!抹黑了皇上,反贼才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可以说,皇上这一手玩的漂亮!他没有辩解,也不需辩解,只要抓住反贼,证据确凿,定下罪名。剩下的事情,就都顺理成章了。人总是有定式的思维模式的!这跟平子谦利用考题引导考生的思维如出一辙。不愧是师生,这手段,颇有些相似之处呢。”郑青鸾失笑道。 “这点我也明白。可杜家出事,太过突然。人家只会以为萧家在朝杜家复仇!”萧云峰冷笑道,“让杜家替前朝余孽背黑锅,是为了洗清他这个皇帝的名声。再让萧家为他这个皇帝背黑锅,为的是以后!等事情过去了,萧家就成了陷害忠良蒙蔽圣听的奸臣!毕竟考场里的消息是从萧家传递出去的。从头至尾,只有他是纯洁的,是无辜的,是阳春白雪一般的圣人!” “杜家原本就不是好人,所以皇上拉了杜家背黑锅,杜家也说不上冤枉。反正杜家已经做大,在皇上眼里,迟早是要收拾的,什么时候,以什么罪名收拾,没那么重要。这时候恰好需要一个势力足够大,说他想谋反大家都不觉得惊奇,很容易接受的一个人,杜相符合要求,当然顺理成章就被皇上推了出来。”郑青鸾笑道,“你也别觉得委屈,因为咱们确实存了不臣之心。也确实陷害了别人,哪怕不是杜家呢。这世上的道理,从来都不是只站在一方的。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可不就应了这句话,报应来的可真快!” 萧云峰面上自嘲的一笑,心里却暗惊,这世上的事,果然有因果循环吗。 抛开这些思绪,萧云峰皱眉问,“我现在比较好奇的是,谁把视线引向了杜家,顺带的把咱们也给坑了。” 郑青鸾苦笑一下,能处心积虑报复杜家的,除了萧云峰,就剩下披着太子外衣的萧鹏飞了!她朝萧云峰伸出大拇指示意。 “大皇子——太子!”萧云峰满脸的不可置信,“为什么啊!他们无怨无仇的!我听说,杜家还想送女儿到东宫伺候呢。可见他们对太子还是存着交好的心思的。太子想操纵朝堂,离开杜家也不行。他犯得着这么做吗。道理上说不通啊!” 郑青鸾能说这是因为你爹他老人家大概做梦都想把萧家的敌人拉入阿鼻地狱!他是从地狱中转了一圈的人,心中的执念只怕根深蒂固。跟杜家虚以逶迤,打死他也做不到的。与其这样,还不如干脆直接打倒。至于说牵扯萧家的事,在他心里,就不是事。萧家本就应该出手,不是吗!有人出手,萧家应该感激才对!区区名声,跟仇恨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这些话,她是不能说。于是含糊道,“想让杜家配合太子,那么太子一定得付出相应的代价。若是太子不乐意,杜家就不是助力,而是绊脚石。对付绊脚石,唯一的做法就是一脚踢开它。这大概就是太子的想法吧。” 萧云峰点点头,也只能这么解释了。他一直觉得自己是躲在背后的黄雀,如今才看明白,这几方势力错综复杂,谁都想当那只黄雀。 如今比的,就是谁更棋高一着了! 第213章 需要震慑 第二百一十二章需要震慑 虽然萧云峰和郑青鸾早有心里准备,但没想到质疑来的这般快。 两人刚吃过晚饭,宫里就来人了。让他们俩明儿一早进宫,皇上召见! 这让两人都皱紧了眉头,按说皇上今儿就该召见他们才是,毕竟消息是郑青鸾递出来的,就算做个样子,也应该询问真假才对。可萧云峰在府里等了一天了,直到现在,华灯初上才等到旨意,不是马上召见,而且让明儿进宫。 萧云峰眼里闪过一丝冷意,不验证真假,表面上是对萧家的信任,但也同样意味着他随时都能把萧家挡在前面给他背黑锅。到时候一句被蒙蔽,就能把一起事情掰扯成都是萧家为了构陷杜家的阴谋。他不由看了郑青鸾一眼,见这丫头也只是嘲讽的笑笑。见他看过去,那笑意就更深了几分。想来以她的聪慧与机敏,也已经看明白这里面的猫腻。 萧大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个主子都是满脸嘲讽的笑意,他低声回禀道,“皇上之所以召见,是二公主为杜家鸣不平,闹到了御书房。之后,皇上才宣召主子明儿进宫。” “知道了!”萧云峰一愣,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吩咐道,“你下去忙吧。我一会就来。” 萧大应声退下,如今要说起萧家最忙的人,恐怕就数他了!他简直就是信息处理中心,四面八方的消息,全都汇总在他手里。他可没工夫跟自个的主子瞎客气。 郑青鸾目送萧大匆匆离开,才转头朝萧云峰一笑,“你去忙吧。不用管我!看看萧大,腿都溜细了!忙过这一阵,你得让他歇歇了!” 萧云峰很是认同的点头,“你早点睡!晚上把窗关严实。如今天冷,别老在窗户上留条缝。” “知道了!”郑青鸾笑着送萧云峰出去。才转身回房,吩咐百一,“给烟霞山传信,让刘信寿和郭飞燕尽快赶过来,明儿我要带他们进宫。让他们收拾精神点!山上的事情交给康来和梅林负责。” 百一笑着应是,马上去找萧二传话! 郑青鸾看着正在铺床的百二,“先别忙了,你去把药杵叫进来,我有事情找他。” 百二见主子一脸严肃,忙放下手中的活计,点头出去了。 药杵来的很快,“主子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我一切都好!你现在去给我抓一副药,亲自去熬。”郑青鸾说着,就去书案上随手写了一个方子递给他。 药杵接过方子,面色一下就白了。这方子是宫中妃嫔们用的秘药,若是在月事期间被皇上召幸,一剂药下去,身上就干干净净。但对身体是有害的。主子先是提前月事日期,如今又要终止,这对身体的损害要比想像的大。主子眼看就及笄了,成亲后最关键的就是子嗣问题!萧家对子嗣是何等看中,作为萧家的人,他怎会不知道。他守在主子身边,不就是为了调养主子的身体吗。这种药,她万万不敢给主子用的!他摇头道,“不行!您打死我,我也不敢给您用这个药。” “我心里有数,忙完这一阵,调养上三两个月就好。”郑青鸾安抚道,“若不然,我只能用针灸了。你应该知道,针灸的伤害可能更大!两害相权取其轻吧。明儿有要事,不容有失。照我的话去办吧。” 说完又开了一张方子给药杵,“你瞧瞧这张方子,心里就有底了。” 药杵接过来一瞧,是一张调养的方子,确实很高明。若是按方子调养,吃上半个月的药,也就好的差不多了。他才松了一口气,“主子稍等,我一会把药送过来。” 郑青鸾在百一百二和药杵不赞同的眼神下,把药灌了下去。明儿进宫的,是能上战场杀敌的修罗,绝不是娇滴滴白着脸的娇小姐! 第二天一大早,郑青鸾在自己的房里吃了早饭,才梳洗更衣,选了一身银白的软甲,火红的披风。在二门外,见到了同样一身甲胄的萧云峰。两人相视一笑。 萧大萧二,郭飞燕刘信寿四人牵马等在门外。 萧云峰看到两个小将,不由一愣,扭头看了郑青鸾一眼,这丫头想干嘛!打群架吗。怎么把军中的将领调过来放在身边了。“百一百二不跟着你吗。” “今儿是去前朝,又不是后宫。飞燕比百一百二合适。”郑青鸾看了一眼英姿飒爽的郭飞燕,笑着道。 萧云峰挑挑眉,道,“你的身体能骑马吗。” “无碍!”郑青鸾顺势利落的跳上马背,“让刘信寿跟着你吧。” 萧大萧二认真说起来,只是随从。宫里不是那么容易进的。但郭飞燕和刘信寿不同,他们是童子军的首领。 萧云峰有些好笑,“又不是打群架,还要带着帮手!” 郑青鸾嘴角一挑,“这两位年纪不大,身份也不高,但他们往那一站,那些人就得掂量掂量,萧家可不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的人家,谁都想捏两把。这兵嘛,贵精不贵多!” 郭飞燕和刘信寿对视一眼,就朝着郑青鸾嘻嘻笑。显然对于主子的夸奖,很是受用! “主子有什么要叮嘱的吗。”刘信寿问道。 “没有!”郑青鸾看着两人,“对于你们,我是相信的。你们已经有能力处理任何突发事件!对于这一点,我始终坚信不疑!” “领命!”郭飞燕和刘信寿肃容道。 萧云峰心里暗暗点头,这些人确实都该出师了。他翻身上马,“那就出发吧。” 这一行六人,一路策马往皇宫而去。 还不到宫门,就已经惊动了不知道多少暗暗关注的人。 萧家好些年不曾这样张扬过了! 想当年,萧家进宫面圣所带的家将,能站满半条街! 泰安帝自然早早就得了消息,他沉着脸问张德海,“你可是已经查清楚了。这次带来的是童子军的小将。” “是!”张德海躬着身子,“或许叫童子军已经不合适了!毕竟大部分人都已经十五六岁了!” 长大了!学的本事也多了!比以前的童子军,战力应该更强了! 不用说,萧云峰这是带着人来示威了!萧家不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叫唤两声,就可以质疑的!不管他让不让这两个小将进宫,萧家都已经向京城宣布,萧家还有一支奇兵就在京城,别当他是软柿子! 这两年,随着郑青鸾淡出人们的视线,童子军也不怎么被关注!但如今再度提起,才发现记忆是那般深刻!深刻到不敢去碰触和招惹!毕竟,这支人马的手段,京城的人是见识过的,自然也记忆犹新。 张德海看了一眼泰安帝忽青忽白的脸,有些不忍的道,“萧侯爷和郑姑娘也是一身戎装骑马而来。” 即便没有这支人马,萧云峰和郑青鸾也是难得的战将! 在四面楚歌的时候,招惹他们,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泰安帝苦笑,其实他宣召这二人,不是想为难!而是想卖好的!本想着当着二人的面训斥二公主一面,表明他的态度还是向着萧家的。那么之后用到萧家的时候,他也好张嘴!没想到,倒弄巧成拙了。 他放在手里的折子,揉揉额头,“你去接一下他们。童子军的小将,朕也想见见!” 张德海应了一声,才转身出去,心里倒有些同情泰安帝。 这两天京城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兵力的调动显得尤其敏感。谁都不敢轻易去拨这跟弦。 萧家的动作,让这风声更紧了些。 “言之,你有些草木皆兵了!”泰安帝坐在御案之后,随意的道,“都坐吧!坐着好说话!” 郑青鸾坐在萧云峰下手,郭飞燕和刘信寿站在主子身后,寸步不离。 萧云峰呵呵一笑,“您知道的!萧家就剩下我一个人了!当年祖父也是这么进宫,后来,出来时就是一具尸体,还有一道抄家的旨意。甥儿怕了呢!” 泰安帝久久没有说话,半晌,才叹道,“杜家的事,跟你不相干,这我知道!你怕我处理杜家的时候,对萧家顺手牵羊,也算情有可原。” 顺手牵羊!张德海腹诽,您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萧家是羊吗。那是一头连您都发怵的狼。人家不是怕你,人家是来示威的!是来震慑所有想趁机咬萧家一口的人!人家是警告你们,你们想怎么闹腾都随便,若敢朝萧家伸出爪子,就要做好被报复的准备!萧家军虽远,但人家在京城可不是没有人手!别以为各家在军队的那三瓜两枣就能成事,在人家眼里,都不够个!童子军出手,死在他们手上的人那都是数以万计的!京城这点人马,呵呵,还不够人家玩呢! “我不是怕您把我怎么着。您是我舅舅,我还真没想过您会要我的命。只是如今京城的局势,想要我命的人多了!不得不防啊!”萧云峰说的情真意切。 泰安帝眼皮一掀,看了眼一本正经的萧云峰,呵呵轻笑两声,“你比萧家的其他人都强!”光是义正言辞说瞎话的本事,就不是萧家其他人可比的。 “因为我身上也留着宋家的血!”萧云峰淡淡的回了一句。 感情这不好的全是从宋家继承来的。泰安帝一噎,也不多做纠缠,扭头看向郑青鸾,“丫头,这次的考题你可都答完了吗。” “科举是国之大典,岂可儿戏视之!自然是答完题才出的考场。”郑青鸾回答的斩钉截铁。 第214章 似乎是交易 第二百一十三章似乎是交易 泰安帝眼里的诧异一闪而过,他还以为这丫头急着送信出来,没答完就出来了。他笑道,“那依你看,这科考试还能选出可用之人吗。” 郑青鸾心里一跳,难道还想让这次考试作废不成,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她沉吟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越是这样混乱的时刻,才越是能看清人心。想必这次题答的好的人,不论学识怎样,至少有一颗剔透的心。能辨别人心的考试,从古至今,还不曾遇见过。都说福祸相依,祸事中自有福缘。请皇上明鉴。” 这话倒也没错!能看出问题的学子,绝不是书呆子。能参加秋闱,肯定都是考中秀才的人。其实只要能办事,世事通透,学问倒不是最重要的。古来状元何其多,但真正能成为名臣,能臣的人,鲜有!这就足够证明,能力的重要性。 泰安帝心里暗叹,这丫头要不是个女子,完全有成为谋臣的潜质。他笑着点头,“疾风知劲草!这话说的好啊!如今的朝堂真是疾风四起,猖狂肆虐。那么言之,你是什么草呢。”这就是变相的询问萧云峰的态度了。 “草吗!舅舅这也太埋汰甥儿了。甥儿自己还觉得,自己好歹也该是个栋梁之木才对。怎么在舅舅眼里,自家的外甥就成了随风摇摆的草了呢!”萧云峰看了郑青鸾一眼,对泰安帝假意埋怨道。 “自小刺头深草里,而今渐觉出蓬蒿。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郑青鸾轻声道。 这是唐朝世人杜荀鹤的诗,写的是小松。意思是,这小松小的时候长在深草丛中,被草埋没看不出来。等到看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比那些蓬蒿高出了许多。那些人当时不识得小松,不知道他是可以高耸入云的树木。直等到它高耸入云之时,人们才蓦然发现它真的很高。 郑青鸾所吟的这首小诗是借松写人,这个人,当然是萧云峰。这是告诉泰安帝,别把萧云峰这个松树,当成是满地的蓬蒿。他迟早有一天会高耸入云的。不是一窝子草能掩盖的住的。 松是什么!松,是树木中的英雄、勇士。即便数九寒天,百草枯萎,万木凋零,也能苍翠凌云,顶风抗雪,泰然自若。 泰安帝眼睛一眯,瞳孔猛缩。好一番凌云之志! 他呵呵笑了两声,看向郑青鸾的眼神却透着犀利,“松啊!可高耸入云,直上九霄啊!” 郑青鸾无视泰安帝的视线,“圣上喜欢往上看,往远了看。小女却更喜欢低着头。树高千尺,证明根深蒂固。那是什么风在它面前也掀不起浪的。所以,比起摇摆的草,小女更喜欢无法撼动的树。” 泰安帝手里摩挲着茶杯,垂着的眼睑看不出喜怒。“你这树是扎根在西北了!那就让它在西北长着吧。” 萧云峰眉头一挑,这话的意思可就丰富了!这是为了让萧家在此次事件中出力,想把西北割给萧家的意思吧。 用西北的所有权,换取萧家的支持!这就是泰安帝提出的条件。他知道,这时候萧云峰可不是当初提出改制萧家军的萧云峰了。因为自己给了他喘息时间,并且放了郑青鸾去西北,这就如同是放虎归山,让这只老虎恢复了元气。真真是讽刺极了。 不得不说,这个条件很诱人! 萧云峰呵呵一笑,“舅舅怎么说,甥儿怎么做!”他并不是因为这个条件而动心,而是如今的泰安帝同样需要安抚。他答应这个条件,泰安帝会对萧家放心。因为萧家已经得到了‘想要的——西北’!反之,萧家若是不接受,就是被泰安帝划入——居心叵测者行列。一个帝王,对觊觎他皇位的人,从来不会手软。连儿子都不行,更何况他这个外甥。正好,他也有许多计划,也可以借助皇帝的手完成。何乐而不为呢! 泰安帝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萧云峰,再看了一眼郑青鸾,像是说,你小子当得了家吗。 萧云峰看了郑青鸾一眼,小声的问,“鸾儿,你觉得呢。” 郑青鸾朝泰安帝腼腆的笑笑,“小女还有一事,万望陛下恩准。” 郑青鸾话音一落,泰安帝反松了一口气。要说在这样的混乱局面中,萧家真的站在他的一方,一点都没想从中获利。打死他都不会相信。西北一拿出来,萧云峰就应允,也在他意料当中。‘天予弗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这个道理,萧云峰比谁都清楚!可接受的太容易,让他心里难免起了嘀咕。他真的只是想要这么一些吗。如今郑青鸾再次提出条件,他心里就有了‘这才对嘛’的想法。 萧云峰垂下眼睑,心里暗笑。要说是察言观色,揣摩人心,没几个人比这丫头更强。只怕这下更能让这位皇帝放心了吧。 就听郑青鸾道,“小女也不求别的。只是希望皇上允许小女的家人能回老家安养!今年的水稻种植,已经初见成效。有一块实验田里的稻子,产量和南边的不分伯仲。可以说是已经成功了。明年再大面积种植,一旦成功,还请陛下允许我父回西北老家安享晚年。” 这才对嘛! 泰安帝暗自点头。除了西北,最要紧的就是人质了!江阳是自己的亲妹妹,安全压根就不是问题。但郑家放在京城,是不安稳的。自然要放在西北,萧家的地盘上才行啊!况且郑青鸾很有分寸,先是说北稻种植成功,一旦成功,郑家就有功与社稷,有功与天下。想用他们作为人质,显然是不合适的。那么他们留在京城的意义也就不大了。后来又提到,明年秋收后允其返乡,就是变相的承认,在京城安稳以前,郑家依然是人质,萧家如若不能履约,这些人任其处置! 很有诚意的提议! 泰安帝第一次觉得,郑青鸾办事还是很讲究的。 他呵呵一笑,“允你所请!” 郑青鸾谢了恩,才起身。 交易达成,两人退了出来。刘信寿和郭飞燕一直一张扑克脸,其实心里早就翻滚开了!心中一直呐喊——西北是咱们的了!这会子出来,两人都耐不住想说话,被郑青鸾瞪了一眼,才有恢复面瘫脸。跟萧云峰有些相似。郑青鸾都有些无语,人家还以为萧家军盛产这种面孔呢!也不知都是跟谁学的。 出了宫,萧大萧二便迎了上来,“主子,打探的人不计其数!” “不用搭理!回府再说!”萧云峰示意郑青鸾上马。随后没有耽搁,一行人飞奔回府。 东宫。 “出宫了吗!”太子合上手里的书,低声问。 “出宫了!”小宦官低着头,回了一句。然后才道,“小的刚才想找云嬷嬷,没见到人。才不得不打扰殿下。” 云嬷嬷,就是前朝的端云公主。 太子眉头一皱,“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个女人怎么也敢在宫里到处乱窜。他起身去了太子妃宫里,得问问这个女人行踪,否则漏了马脚,牵连出他来,问题可就不简单了。 --- 四周很黑,这是端云公主的第一个反应。紧接着,觉得周身如处在冰窖之中,冷的直入人的骨髓!她暗叫一声糟糕!如今身陷囹圄,让她瞬间清醒,自己这是被人暗算了!只是不知道这背后的人是谁。又是一个觊觎她手中的势力的人吧!端云嗤之以鼻!多一个合作者又有何防,只要能出去,没什么条件是不能讲的。 她扬声道,“来人啊!叫你们主子过来!别藏头露尾,不敢见人!人生在世,敢作敢当,想从我这拿到什么,尽管开口就是!” “你倒是识时务!”声音中透着清冷。 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悦耳动听,可却让端云的心瞬间从云端掉了下来!这个女人的声音她听到过,这个女人是谁,她也知道! 泰安帝的嫡亲妹妹,江阳长公主——宋明珠。 她还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萧鹏飞的妻子! 更重要的是,她是萧云峰的母亲! 这三个身份都令她感觉忌惮甚至害怕! 想到当年那个被自己折磨的孩子,端云知道,她的日子,恐怕到头了! 房间里慢慢的亮堂了起来,端云睁开眼睛。这还真是一个冰窖,自己此刻正赤shen裸ti的躺在冰床上。难怪会这么冷! 旁边的凳子上坐着一个披着毛大氅的女人,容貌美的似是不食人间烟火!她的心不由就恨了起来!那个男人,至死都爱着眼前这个女人! 凭什么! 这个女人是公主!自己也是公主!谁又比谁高贵! 她能有一个爱他的男人,自己为什么不可以有! 作为女人,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女人是个美人!可自己也是天生的尤物! 就真的比不上眼前这个女人吗。 不!不是的! 真正比不上的是权势! 谁让她只是一个亡国的公主呢! 第215章 ‘死里逃生’ 第二百一十四章‘死里逃生’ 呵呵! 端云笑的一脸得意,“你是公主,本宫也是公主。但跟我比起来,你又过的真的好吗。被自己的哥哥利用,葬送了整个夫家,失去了自己的男人,离开了自己的儿子。哈哈-历朝历代的公主,没有谁比你更窝囊!”她冻的嘴唇发紫,但眼睛亮的如同两簇火焰,“我如今最后悔的事,就是当日不曾干脆杀了你那个小崽子!没想到啊!当日奄奄一息的孩子,竟然是如今赫赫威名的常宁侯!不过,与其说是常宁侯,不如说是西北王更加恰当!如今的天下,你儿子可以说是想要就能要,真是唾手可得!边城十数万萧家军的人马一旦冲击过来,任凭哪一方都无法阻挡,萧家军可不是中原这些软蛋,只知道侵吞军饷,骚扰地方。那可是百战余生的人!据消息说,你那个儿媳妇定下规矩,在萧家军中,没见过血的人,是不许参加正规军事战役的。所以,这两年萧家军的将士们,一直是往北扩张地盘,一方面是打击敌人,另一方面,就是用实战在练兵。这一点,恐怕你这个长公主也是不知道的吧!你还真是走了狗屎运,儿子没人管,也没有长歪,捡了个出身贫寒的农家女做媳妇,竟然也是个难得的良才!真是羡慕都羡慕不来!要是我有这样一个闺女,何愁大事不成!”她冷的嘴唇哆嗦,好似说着话就能缓解似的,“同样是萧家妇,你跟萧郑氏比起来,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人家为萧家出生入死,你呢!萧家的事情,你知道几成!那么你为什么都不知道,不清楚呢。那是因为你不敢私下打听!你怕了!你怕引起你哥哥的注意,你怕再不小心一点,就把自己的儿子也搭进去。而且,你心里愧得慌!你自己觉得你是个合格的长公主,却不是一个合格的萧家妇,是不是!你对不起萧家!更对不起萧鹏飞!亏得那个男人到死都记得你!” 江阳长公主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看着如同在砧板上的鱼的女人,大氅掩盖下的双手,早已经紧紧攥起,她说的没错!她对不住萧家!对不住萧鹏飞!也对不住自己的儿子萧云峰!既然做了,就得承担后果!所以,她不怨任何人! 端云看着神色如常的女人,眼里满是不甘,似乎不挑起对方的怒火,她誓不罢休一般,“鹏飞是个好男人!”她语气里带着几分温柔与思念,像是怀念自己的恋人一般,“你恐怕也不知道,她与我也曾有过一段如胶似漆的日子!我们还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只不过被孩子的亲生父亲给抹杀了!”长公主看着光着身子躺在冰床上的女人,目光嘲讽的盯着她肚子上狰狞的疤痕。很显然,这是当日那一刀留下的。“如果靠迷药得来的欢好算得上是恩爱的话!那本宫只能说,作为女人,你还真是悲哀!” 端云被对方如此揭开伤疤,立马恼羞成怒,“你与我又有什么不同!你们不也是因为中了chun药,才苟合的。说的自己有多高尚似的!还说什么,不知道是什么人暗算。以我看,根本就是你这个女人不知廉耻,自己怕一辈子为杜家的小子守望门寡,才算计了萧郎!” 萧郎! 这个称呼真是让人恶心! 长公主的余光朝门口的方向一撇,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既然来了,就别站在外面听了!萧郎,好不亲热!” 端云脸上嘲讽的笑意顿时僵住了!这房里还有其他人不成! 就见门被推开,然后又重重的关上。一个身着黑色紧身衣,脸上带着面具的男子闪身进来,一步一步的朝两人走了过来。看到躺在冰床上的女人chi身luo体,他有些不自在的撇过头去。 端云看着这个男人,总觉得似曾相识。她看了长公主一眼,嘲讽道,“我还以为江阳长公主是如何的冰清玉洁呢!没想到也养起了野男人。也对,靠着下药摆脱望门寡身份的女人,能指望她有多高尚呢。不过,你虽然死了男人,可儿子还活着呢!还是个厉害的狠辣角色。要是知道自个的娘是个什么东西,你是没什么事,不过,你的心肝宝贝相好的,只怕会不得好死吧!”说完又看向黑衣男子,眼里带着疑惑和审视。 “胡说什么!”那男子出声的同时,也掀开了脸上的面具。 “是你!”端云震惊异常,想到自己被人出卖背叛,睚眦欲裂,“原来如此!”她瞬间冷静,嘲讽的笑道,“你们姑侄是合适勾连在一起的!” 来人正是太子殿下。 他也是万分没有想到,在这种时候,长公主竟然出手,直接朝端云下手。 “别觉得是他出卖了你!”长公主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越动人,“你也不想想,我们要收拾你什么时候不行,为什么偏偏选在这种时候。反正你只要还在东宫的范围之内,对我们就是透明的,没有秘密可言的。反倒是处理了你,在如今的形式下,有些惹眼呢。你想想,我们犯得上吗。在这宫里,想要你死的人,可不独独只有我们。” “什么意思!”端云面色一变,“你诈我!” “你们的人手已经除的差不多了!我犯得着诈你吗。”长公主不以为意,随意一笑就罢了。她站起身来,抬脚往外走,“我就是有些好奇你长什么样。也想顺便看看亡国公主的下场,给自己敲响警钟罢了。你们聊,我走了!”说完抬腿就走。 太子有些无奈!这不是明晃晃的暗示对方,他知道是谁背叛了她吗!不带这么诬赖人的!他知道个p! 可他就是在长公主面前没有丝毫底气!这不是旁人,对他来说,尽管换了一副皮囊,但这女人依然是他儿子的娘! 他身手拉住要出去的人,“留我一个人算怎么回事。这女人可没穿衣服!” 长公主眼里马上有了怒火,装什么大尾巴狼。两人曾经还有过一个孩子,这会子倒装起纯情来了! 两人的情状看在端云眼里,就有些诡异,难道这姑侄二人-她嘴角勾起,这宋家还真是让人恶心。 长公主回过神来,冷笑一声,朝端云道,“收起你那一套龌龊心思!还是好好想想,你是怎么被送到我眼前的吧!” 被人送到长公主这里! 这话是什么意思!端云看向太子。 太子垂下眼睑,他倒是想看看娃他娘想干嘛! 就听长公主道,“这些年我是常年吃斋礼佛,深信因果循环的佛理。前世因,今生果!”说到这里,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太子。对方心里一动,他能带着记忆重新来过,那么别人的! 长公主一笑,对端云道,“王朝更迭,这里面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说不清楚。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所以,不管你在暗地里怎么筹谋,那都是你身为公主的责任和义务!即便要杀你,也不会这般羞辱与你!你也算得上是女中枭雄了,作为对手,你还是值得尊敬的。易地而处,我做的不一定比你更好!” 端云一愣,她知道对方说的是真心话。一时心里有些复杂,这些年殚精竭虑,没想到这样正面的肯定却来自敌对方的长公主。真是说不出的讽刺! “但是,作为一个母亲,我却不能原谅你对我儿子的伤害!”长公主的语调轻柔,却让端云从心底冒出寒意。不由问道,“你待如何。” “我不会杀了你!”长公主嘴角一挑,“冤冤相报何时了。不怕今生怕来世,所以,我不会要你的性命。” 端云眼里露出嘲讽的笑意,这样的话竟然从一国公主的嘴里说出来,简直不可思议! 只有太子明白,她是怕这样的宿孽轮回下去! 长公主眼里没有丝毫波澜,如同一汪深潭,看不见底,“我会挑断你的手筋,为我儿子讨回那笔帐。这是你欠我的。你没有异议吧。” 端云的瞳孔一缩,“那之后呢。” “扔你出宫!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的命了!”长公主抽出匕首,走上前去,端云早已冻僵了身体,一动也不能动,眼看着殷红的鲜血飙出,疼的她几乎晕死过去。就见那女人欣赏着匕首上的血迹,脸上露出凉凉的笑意。 太子愕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明珠!你都知道了!” 知道他曾经有过别的女人,知道那个女人伤害过儿子,知道他如今还跟这个女人沆瀣一气。 “知道了!”长公主的语气很淡,淡的让人心惊。 “明珠!你听我说!”太子拉住长公主,欲言又止。说什么,说他曾经是逼不得已,身不由己,说他如今只是逢场作戏,说他根本就没碰过太子妃。可他张不开这个嘴!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千万别说出来!”长公主背对着太子,“说出来了,我想装作不知道都不能了!” 太子攥紧长公主的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沉默良久,才道,“这个女人看见我们一起了,你真的要放她走!” “一碗哑药的事!”长公主抽出自己的手,冷笑两声,“不放她出去,外面隐藏的魑魅魍魉就不会现身。我不能再把这些人遗留给儿-”长公主猛地收住话头,抬脚往外走,“剩下的事情,你处理吧!” 看着长公主的背影,太子的眼里闪着笑意,长公主那句话是说,‘我不能再把这些人遗留给儿子!’ 她的心,到底还是向着他们父子的! 第216章 师徒奏对 第二百一十五章师徒奏对 刘信寿和郭飞燕一回到侯府就撒欢了。窜完萧家窜郑家,郑家的园林美,两人赖在园子里住,郑青鸾也不拦着他们。两家都知道这两人是郑青鸾器重的人,宝贝的跟什么似的。都照顾的很精心。 “你现在把他们宠的没边了都!”萧云峰假意埋怨道。 “那也要经得住宠的人我才会宠。懂事的人,再怎么宠也是宠不坏的。就跟大人宠孩子似的。我们家家境以前不好,但爹娘也是宠我们的。也没见我们兄弟姐妹哪个被宠坏了。”郑青鸾端了茶递过去,不以为意的道。 这话倒也对! 萧云峰点点头,横竖有他盯着呢。再坏能坏到哪去!也就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转移话题道,“今儿是考试的最后一天了。下午就该有考生陆陆续续的出考场了。事显然是要闹开的。皇上若不快刀斩乱麻,事情处理起来就麻烦了。都说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到时候看他怎么堵住着天下人的嘴。” 郑青鸾颇有同感的叹了口气,“平子谦也算是一代大儒了!最后落得这样一个下场让人不免有些唏嘘。如今的情况是,他不光有皇上一个学生!凭着帝师的名头,那真是名声在外。谁不想跟皇帝攀上师兄弟的关系。那真是名声在外,拜在他门下的学生不知凡几,这些人要甄别,要处理,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啊!这里面好些人,要么身居高位,要么出身显贵。更有的一些,出身寒门,但皇上看在师出同门的份上,都安排了比较紧要的官职。官位不高,权限不小。这些人处理起来都是大问题。何况他们自己也有不少门生故吏,要是认真追究,牵连的人真是多的不敢想像!处理平子谦容易,处理这么多相关的人,难!不得不考虑发生连锁反应的后果啊!” “但是,首先,还是得把平子谦正式的羁押起来。在学子们串联组织闹事之前,让这个事情有个定论才好啊!”萧云峰喝了口茶,眉头就没松开过。 郑青鸾才要说话,就见萧大匆匆进来,“主子,主子爷,平子谦被瑞亲王世子带进宫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长出了一口气。萧大见二人没什么吩咐,就退了下去,他还忙着呢。 “还不算糊涂!”萧云峰呵呵一笑,“行了,暂时没咱们的事。该饿了吧!”他看了郑青鸾一眼,扬声吩咐,“摆饭吧!” 两人移坐之后,萧云峰突然道,“吃完饭,就把药喝了!要好好调养。身体可不能拿来开玩笑。” 郑青鸾一愣!这人老盯着她来那个算怎么回事!昨晚喝了药,他今儿就知道了。消息还真是灵通!她嗔了他一眼,“知道了!” 两人一向简朴,四菜一汤。清蒸鲈鱼,油焖虾,拌三丝,麻婆豆腐。鸡皮酸笋汤。 都是下饭的菜,郑青鸾连吃了三碗米饭,吓得萧云峰赶紧拦了,“一会子再吃点点心,可别撑着了。” 郑青鸾吃的心满意足。只觉得再累,只要吃饱肚子,就身心都踏实下来。“我转一转,想睡会午觉。有什么事,你就叫我。” 且不说萧云峰郑青鸾两人是如何的忙里偷闲,只说泰安帝,他这会子算得上是心力交瘁了。 此刻,泰安帝面前坐着平子谦。他须发皆白,很有些仙风道骨的样子。他今年六十八岁,算得上是高龄了。都说是人生七十古来稀,这话放在古代,绝对是真的。能活到七十岁,绝对算得上是凤毛麟角。 都说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话放在学生是帝王的情况下,是有些不合适的!毕竟君臣有别。尽管如此,但尊师重道还是不能丢的。即便是阶下囚,也没人敢为难皇帝的老师。他此时安坐在泰安帝的对面,神情平和,嘴角带着淡笑,双眼微阖。不像是阶下囚,倒像是来给学生上课的老夫子。 “老师!为什么。”泰安帝叹了一口气,问了一句。 “你不是为君的材料。这话老夫对先帝就曾经直言不讳的讲过。”平子谦睁开眼睛,满眼都是复杂之色,“不是因为你心胸狭窄,也不是因为你生性多疑。而是你的格局不够,气魄不够。你没有为君的魄力!” “魄力!”泰安帝面色有些难看,“愿闻其详!” “皇上在位十多年了,朝局纷乱,文有杜家把持,武力更是被诸位勋贵几乎瓜分殆尽。你是在他们之中不停的寻找平衡点,却没有打破平衡的勇气,没有收拾残局的能力。”平子谦面上带着几分忧色,“天下还经得起这般搓磨吗。十余年来,您究竟为天下百姓做过什么。甚至连赈灾的银子户部都筹措不出来。在皇上的心里,可考虑过这些。你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和臣子争权夺利上了。这是一位帝王该做的吗。从一开始,你就把自己放错了位置!” “如果一开始就清理了杜家,皇上就能掌控文臣。有各地的文臣制约分散在各地的武将,收拢军权还难吗。要知道,军中向来是贪腐的重灾区,只要抓住把柄,快刀斩乱麻的换人就是。” “可是皇上你呢!留着杜家,去跟勋贵搞平衡。还要防着萧家复起,是不是。可你怎么也不想想,杜家和勋贵,或者萧家是傻子吗。他们难道不知道‘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只有留着对手,他们才有生存的空间和必要!” “否则,你以为以文臣那些花花肠子,想算计个把武将,就那么艰难你以为以武将的能力,排挤不了制约他们的文臣。两方不过是有了默契,争端不断,却从来不下死手。谁也不会伤了对方的元气。你看着好似两方敌对,但实际上人家却是生死相依,休戚与共啊!就连萧家,也是这么做的。要不然,鞑子的王子是怎么从雪崩的山中逃出去的。以郑青鸾的能力,童子军当时可是毫发未损,怎么就处理不了幸免于难的三两个带伤的残兵败将呢。” “一个帝王,最要紧的是驭人之术!而皇上你,不是在驭人,而是在胁迫人啊。萧家就是最明显的例子!萧云峰何许人也!他可是忠烈满门的萧家独苗。为了萧家的名声,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站在皇上的对立面上。萧家百年的声誉,都是萧家人用命换回来的。他们把名声看的比命更重要。更何况他还是皇上的嫡亲外甥,只要你肯给他足够的信任,他就是皇上手里最锋利的刀!不说所向披靡吧,也差不了多少。有他站在你身后,即便前十年你都是错的,只要在萧云峰的问题上,及时的纠正过来,这天下还是稳当的。” “只是你后来的所作所为,让老夫真是失望透顶!”平子谦伸手端起桌上的茶盏,连喝了好几口,才觉得嗓子舒服了些。他痛心疾首的看向泰安帝,“我教你读史,历朝历代的君王,不乏明君圣主,你没学到他们身上治国驭人的大道,却只学会了阴谋诡计的小道。那些东西,是治理不了天下的。” “如今你问老夫为什么。老夫回答你!为了天下!” “老夫不是什么前朝余孽,尽管府里有个打着老夫孙子旗号的人一直威逼利诱。这次的事情,之所以跟他们合作,不过是他们跟老夫恰好不谋而合罢了!老夫可不是他们的人!复辟前朝,走的是回头路!历史,从来没有回头路可走!” “老夫也没有与杜家勾连,这点皇上心里最清楚。但老夫也确实称得上是反贼。” “老夫不后悔!这所作所为,都只是顺应天道而已!” “既然注定要灭亡,那么老夫就顺势推一把又有何防。老夫不在乎生前身后名,只要还天下一个安宁!” “这暮气沉沉的朝堂,早该打破了!” “就让老夫,来开这个头吧!” 平子谦说完,不再看泰安帝一眼,双眼又合上了。 泰安帝笑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说不出的苍凉。自己的老师心有良策,却不曾透露过半句。可见他说的都是真话,在老师眼里,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学生,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老师是有大才,却从不曾被他所用!真是说不出的讽刺! “老师还记不记得曾经交给朕的驭马之术。”泰安帝的声音淡淡的,似乎还带着几分笑意。但平子谦作为泰安帝的老师,对这个学生的喜怒,有又怎会看不清楚。他知道,这是泰安帝已经怒到了极点。驭马之术,需三物,一铁鞭,二铁锤,三匕首。 这都不是客气的办法! 平子谦脸上的神色更加失望! 郑青鸾没多久就知道了这对师徒的对话,难免有些唏嘘,对萧云峰道,“如若皇上在此次事件后,能赦免了平子谦的罪,为其养老,让其寿终正寝。或许,就真如平子谦所言,这天下还有救。” 萧云峰摇头失笑,“他没有这样的心胸气魄啊!” “其实,平子谦所得上是一个好老师!那番话,何尝不是对皇上的教导。只有知道缺点,才能改正啊!但他似乎完全没有往那个方面想过。他已经失去了冷静和判别能力!”郑青鸾颇有深意的看了萧云峰一眼。 萧云峰眸子一深,他知道,离那一天不远了! 第217章 乱局之始 第二百一十六章乱局之始 “乱起来了!乱起来了!”萧大脚下如风的冲进书房,吓了萧云峰和郑青鸾一跳。 郑青鸾笑起身,边倒茶边道,“慢点说,找什么急啊!什么乱起来了!”顺手将手里的茶盏递给萧大,“喝口水,顺顺气!” 茶水是温热的,萧大也顾不上客气,接过来,一口气灌下去,“主子,出了考场的秀才们闹起来了。” “这些人还真是精神啊!”萧云峰笑道,“这种天气,在里面呆了三天,吃不好,睡不好,劳心费神,不是都应该精疲力尽才对吗。怎么还有精神头闹腾。不赶紧回家吃饭睡觉,瞎折腾什么呀!不能等到明天吃饱睡足之后吗。” “十年寒窗苦读,留给他们的时间能有多少。这一蹉跎,可就是三年之后了!人生能有几个三年让人荒废啊!”郑青鸾理解的点点头,“皇上若是下旨,明年开一次恩科,录取人数比这次多上百十人。这些读书人也就安抚住了。他们的要求说起来真不高!不过是想多个进身之道罢了!说到底,人还是更关心与自己息息相关的事情。至于龙椅上坐的谁,真心在乎的人又有多少!如果处理的好,皇上也正好借这样的机会收拢收拢天下士子之心。” 萧云峰摇摇头,“那岂不是让皇上对他们低头,以皇上的性情,只怕难喽!对于这样桀骜不驯的人,皇上向来缺乏耐心。更何况,他现在就如同困兽,完全丧失理智。谁的话只怕也听不进去!只怕进言之人,也会被他误解为趁机‘邀买人心’。” “我主要是怕皇上派兵镇压。少不了要起冲突,这是要死人的。”郑青鸾皱眉。这些读书人,都是些书生意气,为这个丧命,着实不值得! “咱们不能动!”萧云峰摇头,“如今只能看太子的巡防营怎么处理了。” 太子! 郑青鸾一顿,跟着点点头,没错!这还真是太子收拢人心的机会。 萧云峰问道,“要去看看吗!” “不用!”郑青鸾失笑,“咱们正好可以看看太子的手段。” 崇文馆,本为皇太子读书之处。前朝在此设“崇贤馆学士”,以侍讲宫中。崇文馆又是前朝的贵族学校。曾有规定:“崇文馆生二十人,以皇族中缌麻以上亲,皇太后、皇后大功以上亲,宰相及散官一品功臣,身食实封者,京官职事从三品中书黄门侍郎之子为之”。另外,崇文馆也是宫内秘籍图书校理之处,是一个大型的皇家图书馆。 这是一处极大的宫殿群。如今,数百学子被皇太子请进崇文馆,众人一时之间,再没有喧哗之声。这个地方,也许是他们终其一生,都不可能接近的地方。如今被太子殿下郑重的请到了里面。作为书生的他们,受到了如此礼遇和尊重,怎能不心怀感激。大殿里放置着蒲团,每个人都有位置。地炕早就烧起来了,坐在蒲团上,暖意融融。紧接着,宫人们送上了姜汤,简单的饭食。还有太医院的太医们挨个给众人把脉。遇上身体确实不佳者,就请到偏殿的榻上歇息。偏殿紧挨着大殿,有什么动静也听得到。 虽然还没有见到太子,但这样的嘘寒问暖,还是使众人感动莫名。文人要什么,说到底,不过是尊重二字。人家把面子给的足足的,自己再要是揪着不放,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虽然不见得全部都是真心,但即便是想邀买人心。能做到这份上,也算是难能可贵了。 众人吃饱喝足,身体暖了过来,情绪也就跟着舒缓了。冷静下来,不少人都有些后悔和后怕。他们当时全凭着一股气撑着,这一打岔,气就撒了大半。余下的就是惶恐和不安!这是哪儿!这里可是皇宫啊! 一时倒有些坐立不安! “太子殿下驾到!”随着殿外一声唱名声,殿内众人都跪下俯身行礼。 “呵呵!都平身吧!”太子的语气透着笑意。 殿内人多,悉悉索索半响,才安静下来。都偷瞄端坐在上的太子。二十三四岁的样子,身量修长,容貌清俊中带着几分英气。眼神平和,嘴角含着几分笑意。一身杏黄的储君常服,让人显得高贵中透着威严。竟有些让人不敢直视。 “都坐下吧。坐下咱们才好说话。”太子语气温和,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众人心神一松,多少自在了一些。 就听太子道,“在咱们说话之前,孤先让各位看一样东西。”说着,就有宫人把一个折子一样的东西,分发到人群里。太子解释道,“这是一个考生的卷子。因为时间紧,誊抄的量少,你们轮着看一看。看完咱们再说话。” 众人不免面面相觑,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样的卷子,值得当朝太子在这种时候拿出来。于是,三五人凑做一堆,好奇的看了起来。 太子也不说话,端着茶盏,慢慢的品着。一点也不着急。天色暗了下来,灯掌了起来。照的整个大殿灯火通明。 不一时,人群中就传来此起彼伏的吸气声,之后,又是一阵窃窃私语之声。 估摸时间差不多了。太子才放下手里的茶盏,清咳了一声,大殿里瞬间静了下来。“诸位可都看过这份考卷了。说句实在话,你们觉得如何” 这时人群中站出来一个二十岁上下的青年,一身青衣,极为简朴,“回殿下的话,除了一些学生不了解的知识之外,答的都极为出彩。这个考生,应当是我们之中的佼佼者。” “孤知道你!”太子打量了眼前的青年一眼,“你叫徐茂才,乡试的时候,屈居萧郑氏青鸾之下,获得了第二的成绩,是也不是。” 徐茂才有些激动,他一介白衣,能得太子记住姓名,是何等的荣耀。一时激动的脸色都有些泛红,“正是学生。区区贱名,怎敢污了殿下的耳朵。” 太子点点头,“告诉诸位也无妨,这份试卷的主人,正是萧郑氏。她前天晚上就已经交卷了。孤觉得,这份卷子,应该还是能够入得了诸位的法眼的。” 众人就有些羞愧,萧郑氏还是个没及笄的姑娘,这样的试卷,人家能答出这样的水平,证明人家有真才实学,同样这证明他们这群人学艺不精。学艺不精就怪试题难,这是什么道理。真是羞煞人了! 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他继续道,“诸位闹起来,其中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此次考试的试题。觉得题出偏了,你们学的都没有考到,不能反映出你们的真实水平。这么想,当然也是无可厚非的。不过,在孤看来,此次的考试却更加务实!”太子的话音才一顿,下面就‘嗡’的一声,讨论开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以后的考试难道要有所侧重不成。那可不成,他们学了这么多年的文章经义,难道就真的没有用武之地了吗。 太子咳嗽了一声,见大殿里静了下来,他才继续道,“听我把话说完,经史子集,这些不会改变。但是,孤会向皇上请求,另开杂学考试。让有所专长的人才,能为朝廷所用。” 那这可太好了! 不是每个秀才都能成为举人的。也不是每个举人都能成为进士的。有了杂学科目,只要专攻一项,出头的概率就大了许多。哪怕只是七八品小官,一辈子也迈不过五品的坎。但也比在乡间蹉跎一生要好的多了。这无疑是给读书人多开了一道向上攀的门。在座的怎会不欢喜激动。虽然这只是一个空头支票,还需向皇上建议。但即便皇上不同意,又有什么关系。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太子总是要登基的嘛! “殿下圣明!”大殿里充斥着这样的声音。早已经没有在宫外闹事的剑拔弩张。 太子笑笑,“当然了,这个办法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实施的。此次,有不少学问好的人都挡在了门槛之外。所以,为了补偿诸位,孤会向皇上建议,明年开一次恩科!还望诸位好好准备。” 这可是近在眼前的好事!只是迟了一年而已,众人哪有不接受之理,心里感激莫名,连称‘太子英明’。 “孤也知道,诸位都是忧国忧民之人。否则不会冒着抄家灭族的危险,在宫门口聚众闹事。这天下,从来都是天下人的天下。皇家若真是失德败政,诸位自然说得,骂得。但正如萧郑氏在题中所答的那样,真正的道,是守护天下太平的大道。所以,咱们不要被个别别有用心的人挑拨利用了才好。”太子意有所指的说了一句。 -- 平子谦此刻,手里也拿着一份誊抄来的考卷。 泰安帝扬了扬手里的试卷,问道,“老师,你以为此人如何。” 平子谦的神情有些复杂,“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做到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他反复的琢磨着这话,“说的好啊!此人乃大才!老夫怎么不知道,京城还有这等惊才绝艳的人物!” 泰安帝嘲讽一笑,“还有老师不知道的事情吗。实不相瞒,这卷子是郑青鸾的!郑青鸾你知道吧,就是萧家妇萧郑氏。” 是她! 平子谦嘴角露出笑意- 第218章 蓄势待发 第二百一十七章蓄势待发 平子谦嘴角就有了笑意,“这姑娘我知道!原以为她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没想还有这样的才华。是个好苗子。若是老夫还能再活两年,必定收她为徒。文章做的虽然不是多出彩,但难得的是她的理念和想法。文章的辞藻好,那只是锦上添花,可有可无。但文章的见解独到才是难能可贵的。会写文章的书生多得是,但有想法的年轻人,不多见啊!” “都说‘时也运也命也’!这郑家的姑娘再怎么好,若是没有萧家这门亲事,也是成不了事的。她依然会是那个在西北种地的农家姑娘。对于萧家而言,得了这样一个人,可真是如虎添翼了。”说的好不感叹。 “老师怎么看萧家。”泰安帝看着面色平和,一点也没有身为阶下囚自觉的老人,心里满是复杂。这是他打心眼里尊重和信任过的人!都说皇帝是孤家寡人,如今想想,可不是又一个亲近的人背弃了他。怎能不让人唏嘘。 “萧家!他们家重名声。”平子谦垂下眼睑,淡淡的说了一句。 泰安帝点点头,对这种说法也是赞同的,“这次虽然凶险,但萧家相助的话,也不是过不去。只是可惜了西北啊-”他看了一眼平子谦,心道,若不是你,西北怎么会这样让出去。 平子谦见对方提到了西北,眼里骇然,皇上竟然要用割地的方式笼络大臣! 从古至今,哪一个割地赔款的君王,不是亡国之君。他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指着泰安帝,一时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他期盼着自己这个帝王学生能拿出魄力,血腥镇压与清洗。到了如今,只有铁腕才能扳回局面。他怎么该杀的不杀,不该杀的揪着不放呢。 “大势已去!”平子谦一行浊泪顺着脸颊往下爬,“大势已去啊!”说完,颓然的倒在地上。 泰安帝一惊,上前查看,发现老夫子竟然就这样去了。 “就这么去了-”泰安帝红了眼眶,“老师,你怎么就这么去了。” 他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愣在了当场。 张德海进来的时候,看到这样的场景吓了一跳,“陛下,您还好吗。” “好!有什么不好的!”泰安帝轻声道,“乱臣贼子死了,朕怎么会不好。” 张德海知道这是违心的话,平子谦对于泰安帝来说,也是一个放在帝王心上的人。如今因为这样的原因,死在了宫里,死在了皇上的面前。人都是长心的!帝王也不例外。虽然心里恨,恨不得他死了算了。但当真的死了,心也一样会疼的。 泰安帝抹了一把脸,吩咐道,“让人来处理吧。葬礼别张扬,但也不能简朴。”他感觉到平子谦最后的复杂情感。对于他,老师也是失望透顶的吧。 都说他是没有魄力的人,可皇位这东西,谁坐上去谁知道,哪里就是敢轻易动的。真的逼狠了其他人,是要出乱子的。前朝的覆灭就是教训啊!当时若不是帝王要从宋家手里收缴权力,宋家也不会反叛。前朝也就不会灭亡,也就不会有如今的朝廷。真依老师的办法,谁能保证不会重蹈覆辙。 泰安帝上前,亲自将平子谦的尸身抱起来,放置在榻上,将自己的披风,盖在其身上。才狠狠的闭了眼睛,转过身,问道,“有什么事要禀报,就说。” “是!”张德海小声道,“太子殿下将闹事的学子都送出宫了。众人神情平和,应该是已经安抚住了。” 泰安帝一愣,“倒是小瞧了他!” 郑青鸾一直和萧云峰一起等宫里的消息。直到午夜时分,才等来了萧大。 听完萧大的转述,郑青鸾一愣,开设杂学考试这一点上,太子确实是想到了众人的前面。 萧云峰挥手让萧大去忙,萧大犹豫了一瞬,小声道,“刚得了消息,平子谦平大人殁了。” 郑青鸾和萧云峰对视一眼,满脸骇然,怎么会这么快! 萧云峰站起身来,“怎么没的。” “据说他一直跟皇上在一起,后来,张德海进去了,再出来,就是置办装殓。里面只有皇上跟平子谦两人,谁也说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究竟发生了什么。”萧大回道。 “太突然了!”郑青鸾皱眉,“杜家倒了,朝中许多杜相党羽哪里肯甘休。文臣不好安抚。没想到这种时候,偏偏平子谦死了!他的学生众多,又很得学生爱戴,这些学生肯定要跳出来讨说法的。试题的事情,平子谦一死,就彻底死无对证。既然死无对证,这事也就到此为止,牵连不到任何人。这些人对平子谦恐怕是感恩戴德吧。就算其中有人跳出来为平子谦开脱,皇上恐怕也只能干看着而无能为力。平子谦可以说是桃李满天下啊!那么多的学生,足矣搅得朝堂的文臣!可不是全都乱套了。而武将和勋贵又有几个是安分的。各有各的心思,皇上却无法辖制,真是乱了。” “那咱们也该动了。”萧云峰眯起眼睛,淡淡的对萧大道,“通知咱们的人,全副武装,随是准备着。” “顺便叫刘信寿和郭飞燕传信烟霞山,都下山来放放风吧。”郑青鸾紧接着吩咐。 “是!”萧大骇然,看来真是到了紧要的时候了。 等萧大出去,郑青鸾犹豫半天,才问道,“你想怎么办。” 萧云峰挑眉,这是问他是不是真的要直接坐上那个位置吧。他皱眉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想必,朝中的反对之声小不了。上去了,可就真下不来了。” 郑青鸾神色有些复杂的笑笑,就不再说话。 萧云峰突然灵光一闪,似乎明白了!他笑道,“不管是什么身份,我对你的承诺都不会改变。这一辈子,我就守着你一个人。” 郑青鸾一愣,怎么说到这上面了。这还真是个让人没法解释的误会。整天脑子里都是这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她还真没往那方面想过。刚才她只是想和他商量,让太子先上位作为缓冲的可能性,毕竟太子和萧云峰关系特殊,如果处理得当,很多麻烦都可以避免。但郑青鸾却无法把这样的理由说出口,这一犹豫,就让萧云峰给想偏了。 她微微一笑,“守着媳妇一个人的,天下男人何其多。说的好像你有多伟大,牺牲了多少似的。做到大部分人都能做到的事,很了不起吗。” 萧云峰一噎,这话还真没办法辩解。虽然如今稍有条件的人家,都有纳妾的习惯。但更多的则是纳不起妾的贫寒人家。他长叹一声,“要是将来天下的男人都有闲钱纳妾-” “瞧瞧那点出息!”郑青鸾白了萧云峰一眼,“真要是那样,你就更该愁了。这说明人口比例已经严重失衡了。” “照你这意思,男人多纳一个妾,就是多占了一个女人,就证明另一个男人得打一辈子光棍。这种行为是不利于人口繁衍的。该禁止才对。”萧云峰失笑道。 “艾!还就是这个道理。”郑青鸾回答的一本正经。 萧云峰一笑,带着几分宠溺的道,“行了,别贫了。你的意思我知道了。别人我管不了,既然那样做是不对的,我一定管好自己,这总行了吧。” 谁有那个意思了。不过也不好辩解,越描越黑。她嗔道,“行!怎么不行。” -- 密室里。 长公主和太子相对而坐。 “你这么着急找我,是想说什么。”长公主坐在阴影里,灯光照不到她的脸上。只有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在空旷的密室里回荡。 太子长久的没有说话,“事情你都知道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有什么要说的没有。” “別伤了他的性命。这是我唯一的要求。”长公主轻声道。 “要不你回西山去吧。”太子道,“接下来的事情,我不想让你看见。” “不就是将宋家赶尽杀绝吗。”长公主冷笑一声,“还是让我看着吧。总得有人收尸啊!” “明珠!”太子站起来,“我不是因为仇恨,而是因为峰儿。” “我只有成为暴虐的,凶残的,弑弟杀父的残暴君王。峰儿才能师出有名,他的所作所为才是替天行道。你懂吗” 长公主轻笑一声,“在你的眼里,儿子就是那般无能不成。需要你给他借口!” “我的儿子,自然不是无能之辈。不仅不无能,只怕,此刻还正摩拳擦掌的想出来比划比划。可是眼下这个时机不对。”太子蹲在长公主面前,去拉她的手。 长公主没有躲,任他拉着,冷笑道,“那是因为你害怕!怕他一旦上位,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你这个名正言顺的太子。” 太子苦笑道,“你真是误会我了。不过我得承认,我确实舍不得再死一次。我舍不得你,也舍不得儿子。老天让我从阎罗殿里回来,能时不时的看见你们母子,这是上天对我的恩赐。你不知道,即便是见不到你们,只要心里知道,你们都在,都离我不远,我心里就高兴,就踏实。” 第219章 示弱 第二百一十八章示弱 学子们闹事的风波,被太子消弭于无形。可是秋闱试题的纰漏却没有因为平子谦的死而终结。似乎一股飓风正在酝酿之中。 杜家虽成为阶下囚,但杜家的势力却不会真的马上就树倒猕猴散。 勋贵们跟武将加紧了和各军的联系,军中蠢蠢欲动,大有向京城方向运动的迹象。 所以今儿的朝会还没有开始,等待在班房里的大人们就三三两两,拉帮结伙。相互之间眉来眼去,好不热闹。各位皇子也都有自己的班底和亲近之人,只有萧云峰显得遗世独立。即便私下里有几个至交好友,他们也不便在大众场合公然站在他的身边。微微点头示意,就已经算是打招呼了。 众人倒也不是不想亲近这位萧家的主人,他如今可是实实在在的西北王了。 不过萧家向来不和朝臣牵扯,他们都是知道的。 萧云峰无视众人的打量,他此刻心神凝重。号令牌此刻正被他紧紧的握在手心里。只要下令,整个皇宫,甚至整个京城,就会乾坤倒悬。可是不知怎的,小时候的种种,一幕幕的在脑海中闪现。那时候,外公还在。那时候,舅舅常常把他抗在肩头。那时候,觉得这个皇宫真好!可现在呢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真的杀了皇上吗——不!那也是他的舅舅,抱过他,把他抗在肩膀上的舅舅。他可以不仁,他却不能无义!况且,舅舅在对他的态度上,始终都留着底线,那就是从没想过会取他的性命。都说舅父舅父,杀了舅舅,这辈子都无法得到母亲的原谅!他下不了手! 杀了这些皇子吗——不!不说什么表兄弟之情。因为那纯属就是扯淡。但是冤冤相报何时了!萧家的灭族之祸,原因复杂。而当时,他们还都是些孩童。当日,因为他身上有一半宋家的血脉,逃过一劫。今日,也因为他们是宋家的血脉,给他们留一条生路又有何妨。海外孤岛无数,哪里不能安家!虽然困在岛上,不得自由。然则,岛上山川平原具有,比囚禁在小小的宅院里,应该自在许多吧。 他此刻终于明白临出门时郑青鸾的欲言又止。这丫头早就知道他下不了手。怪不得她说,“万事随心,别勉强。” “皇上有旨!”张德海的声音,打断了萧云峰的思绪。他随着众人下跪接旨。 “帝师平子谦,突发急症病逝与宫中。朕心甚痛!哀极伤身,故病体难支,抱恙在身,不能理政。特令太子监国,众位皇子宗室,亲贵勋臣,文武栋梁,当尽忠职守,辅佐太子,不得有误!钦此。” 张德海的声音一落下,没有等来‘遵旨’的回应,众人都是一副愕然的神情,抬头看着张德海。 这个时候,皇上竟然病了。病到无法理政的程度了!而且让太子监国。别逗了好吗,以这位皇帝扒着权力不撒手的性子,这可能吗。一时间众人心中翻江倒海,这宫里一定出事了! 萧云峰心里也免不了如此猜测!鸾儿说过,太子与母亲似乎有些特殊的渊源。鸾儿还说过,皇后跟当时还是大皇子的太子关系可能很是亲近。有这两个女人相助,太子控住皇宫,胁迫皇上也不是办不到。但是母亲会伤害舅舅吗。不会!难道母亲被利用了!否则她不会看着舅舅不管。要真是这样,那皇上身边就只有一个张德海可信了。要是皇上出事,张德海能这么从容的来宣旨吗。他看向张德海的目光就有些狐疑。 张德海被萧云峰锐利的眼神一看,吓了一跳。他何时惹上这个小祖宗了!不由心虚的朝对方看了看。 这个眼神,彻底的让萧云峰误会了。这老阉货心里有鬼!要是没鬼,你怕什么。他豁的一下站起身来,一步步走上前去,“这个圣旨,我不见到舅舅,是不会接的。我得知道,这是不是舅舅的本意。” 张德海苦笑,小祖宗哎!你这时候跳出来干什么啊!见跪在地上的大臣都跪在地上竖着耳朵听,他强笑道,“侯爷开玩笑了,这自然是皇上的意思。” “那就带本侯,去见见圣上。”萧云峰寸步不让,冷眼盯着张德海。 张德海心里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为皇上出头的,不是皇子,竟然是他。“您随老奴来吧。呆会还请侯爷做个见证,也好使大臣们心中不存疑问。” 萧云峰点点头,紧跟在张德海身后。 如今,这京城靠瑞亲王和宋承安父子,而这皇宫,太子确实是可以只手遮天的。萧云峰边走边想。他倒没有过分的戒备,因为现在朝他出手,绝不是智者所为。他们承受不住郑青鸾的怒火。谁不知道,那丫头手里攥着一支鬼神莫测的奇兵。有她在外面,他万事无忧啊! 养心殿。 泰安帝坐在御案后,看着手里的折子。见到孤身随张德海来的萧云峰,也有些愕然。他看向张德海,等着他的解释。 “皇上,侯爷说得确定您确实是安全的才成。奴才实在是没办法啊!”张德海苦着脸。但他知道,皇上心里是高兴的。 “你说你这孩子!”泰安帝脸上的神色好看多了。隐隐透出笑意。 萧云峰看着一切如常的泰安帝,气恼异常,“您知道您这是在玩火吗!病重这种理由也敢在这种时候拿出来用。要是被人将计就计,做成真的怎么办。还特特的让太子监国,你是觉得您的皇位坐的太安稳还是怎的。” “坐在皇位上,可不就是坐在火上烤。有哪一天不玩火呢。有时候烧了别人,有时候,也会灼伤自己。本就是这样的道理。”泰安帝小声自嘲道。 “太子呢。”萧云峰也不废话,直接问。 “在偏殿里读书呢。”泰安帝指了指东偏殿。 萧云峰这才明白,不是泰安帝被太子控制,而是太子被泰安帝拘在了身边。太子监国,折子自然得由太子批复,但太子得伺疾啊!自然还得守在皇帝身边。至于真正理政的人是谁,那谁说的清楚啊!不用说,这肯定是皇上在示弱啊!如今满朝大臣都蠢蠢欲动,冲突一触即发。皇上这是想避其锋芒。 不得不说,泰安帝这种做法,确实能解一时之困。 他有些复杂的看了泰安帝一眼,转身离去。 大臣们看到萧云峰这么快就出来了,而且毫不停留的出了宫。面色也正常。就知道,只怕皇上还是安稳的。当你气势汹汹的手持利剑要找敌人拼命时,发现根本就找不到敌人,或者敌人已经奄奄一息了。那么此刻,留在心里的戾气能剩下多少呢。这就是此刻众人的感受,偃旗息鼓。 都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看到众人如此,萧云峰不得不感叹,泰安帝作为皇帝手段着实了得。但心中又有许多忧虑,太子可不是吃素的。事情到最后,谁能控制得了谁,还不一定呢。但这都是他们父子的事,他不准备参与。萧家要成事,必然要乱起来。如今被皇上这么一弄,暂时没事。但是,想浑水摸鱼之人何其多,他们肯罢手吗。萧云峰摇摇头。缓得了一时,缓不了一世啊! 郑青鸾在萧云峰回来之前,就知道了消息。她也闹不懂自己此时的心情。被人压制时,时时想着反抗。如今,可再进一步了,她却从心底胆怯了。这不是抢夺别的东西,而是江山,是天下。能使人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但也意味着责任和义务。她不知道,萧云峰是否做好了这个准备。 直到看到萧云峰的神色,郑青鸾才松了一口气。她从他的脸上看到了担心,忧虑,释然。唯独没有恼怒和遗憾。 萧云峰还是萧云峰,他有他的底线。并没有被金灿灿的皇帝宝座给迷了眼。 “摆饭吧!早饭你就没好好吃。”郑青鸾上前给他解了披风,笑道。 这才半上午,早不早晚不晚的,吃的哪门子饭。知道她是岔开话题,不提宫里的事情。萧云峰拉了郑青鸾的手,“没事!我这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这宋家的江山要亡,也不能亡在我的手上。我不能对不起外公!不能对不起母亲。就算将来,咱们-我也不能杀了宋家的子孙。我-” 萧云峰有些语无伦次的表述着此时的心情。郑青鸾反握了他的手,“我都知道,我都知道,不说也知道。” 萧云峰点点头,“今天,我不仅看到了一个帝王的孤寂也无奈。说实话,我怕了!怕将来有一天,也变成孤身寡人。父子不成父子,夫妻不成夫妻。放眼望去,全是别有用心的敌人。” “不会的!我守着你!不怕!”郑青鸾安抚道。这是被几个皇子的冷漠给刺激到了。也被皇上对太子的态度给吓着了。她转移话题道,“长公主还在宫里吗。” “在!”萧云峰冷静了一下,收敛心神,回道,“别为母亲担心,她手里的麒麟卫,足矣自保。如今倒是要想办法,别让咱们两方的人起了冲突。” “这我知道了!”郑青鸾拉了他往房里去,“吃了饭,就去睡一觉。这两天都没怎么睡吧。” 第220章 丑闻 第二百一十九章丑闻 太子枯坐在偏殿之中,香炉中的香燃起的青烟笼罩在他的周围,让人看不清神色。伺候膳食的太监提着食盒,来了又走。 这香是特制的香,一般人家用不起。里面含了罕见的香料凤尾草。这一味香料跟甘草,余甘子混合,有很强的催情效果。这是当年算计他跟长公主的东西,如今又见到了。他嘴角勾起,带着些冷意。如果所料不差,面对大臣们的不满和蠢蠢欲动,皇上打算抛出他这个太子,让众人发泄。如若能趁机废了他这个太子,那就是一箭双雕了。既转移了大家的怒火,又废除了让他不满意的储君。空出了储君之位,瞬间就能转移大家的注意力。端是好算计。如若是这样,他恐怕是从古至今,在位时间最短的太子了。虽然从心里不稀罕这个身份,但这个身份离那个位置最近,是复仇之路的一个捷径。他看了看食盒,里面的饭菜里一定有甘草,而喝的茶水里,应该是下了余甘子。这里是皇帝的寝宫,若是在这里冒犯了皇上的妃嫔,那可算是私德有亏了。他眼里闪过几分冷厉,他早就知道峰儿对泰安帝下不了手,这种事情,只能由他来。 太子的手指敲打着桌面,一下一下很有规律。少顷,张德海就进了偏殿,“这里是乾清宫养心殿,不是你的东宫。在这里找杂家说话,究竟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太子的嘴角翘起,“那你告诉我,现在香炉的燃的是什么香,茶水里放了什么药,饭菜里的甘草是从哪里来的。” 张德海面色一变,“你怎么知道这些。”这个方子只使用过一次,就是用在萧鹏飞和长公主身上。没想到隔了二十年,还有人认得出来。怎能不叫他惊讶。 太子冷笑两声,“张德海,你自己的情况你自己清楚,别把本宫逼急了,说出什么要命的话就不好了。” 张德海阴冷的看了太子一眼,“会咬人的狗不叫,杂家倒是看走了眼。你还真是个狠角色。既然你猜到了,告诉你也无妨,皇上已经宣了芳嫔伺疾。” “桌上的饭菜,你帮我处理了吧。”太子看了一眼张德海,轻声道,“顺便宣太子妃也来。” 张德海愕然的张大了嘴,这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为了报复皇上,甚至把太子妃也搭了进去。正妻和侍妾是不同的。何况是堂堂太子妃。眼前的这个人一定是疯了。 “怎么!不想去。”太子笑笑,“难道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你-” “住嘴!”张德海脸上闪过几丝阴冷的笑意,“别把人逼急了!真逼急了我,你也落不了好。” 太子混不在意,“大家彼此彼此!” 张德海冷笑两声,甩袖而去。 --- 萧云峰一觉起来,天已经黑了。这一觉睡的格外踏实。扭头一瞧,郑青鸾正趴在炕桌上睡的香甜。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房里暗,也看不清楚她的脸色。想必以她这姿势,恐怕也舒服不了。他坐起身,悉悉索索的声音尽管轻,但还是惊醒了郑青鸾。 “吵醒你了。”萧云峰连忙起身去给她揉胳膊,肯定是枕麻了。 “嘶!”郑青鸾抽了一口气,胳膊确实麻了,“这一觉可真舒服。” 萧云峰心里一笑,知道这是这段时间心里都有事,压着沉甸甸的包袱。今儿他松了一次手,其实也是卸了两人身上的道德包袱。“来人,把灯点起来。” 没有主子招呼,外面的人不能随意进去。这会子听见招呼,洗漱的东西,热茶,点心,便鱼贯而入。百二看见郑青鸾脸上的印子,唬了一跳,“您脸上这是怎么了。” “无碍!”郑青鸾接过百一手里的帕子,擦了脸,才道,“让厨房备饭吧。饿了!” “是!主子有什么想吃的吗。”百一问了一句,又道,“厨房今儿备了烤鸭。秋鸭子最肥美,香的很呢。” “那就烤鸭吧。”萧云峰知道郑青鸾喜欢吃这个,顺嘴就应下了。 丫头们去备饭,郑青鸾捧了热茶喝了一杯,“这人啊,不管啥时候,心里只要坦荡了,活的才舒服。” 萧云峰深有感触的点点头,“不过,是咱们的迟早都是咱们的,它跑不了。” “京城眼看就要乱了,我打发周海回去。给家里捎个口信。我姐如今在家里,我倒是不担心。只是姐夫他,你看看是不是让他也避避。”郑青鸾转移话题,说起了家事。 “只怕他不乐意。有风险就有机遇,你当他乐意做一辈子的六七品的小官啊!”萧云峰笑道,“这是人家的事,管太多,就该招人嫌了。” “我就怕我姐跟着担惊受怕。”郑青鸾无奈的道,“还有两个哥哥,他们肯定等着秋闱出结果呢。是不是传个信过去,让他们别急着回来。” “这个可以。”萧云峰道,“路上确实不安全。要不住在咱们家的产业里。” “太打眼。”郑青鸾摇头,“姐夫在江湖上的朋友不少,这两年我到处跑,也多借助他们的势力。我来安排吧。” 萧云峰点点头,“也行!按你说的办。” 说着话,饭菜就摆了上来。烤鸭是已经片好的,不知道是不是传说中的片了一百零八刀。但看着确实是片片有肉,片片带皮,大小均匀,每一片都如丁香叶般大小,薄而不碎,夹起来,裹在荷叶饼中,配上甜面酱、葱条或黄瓜条,咬上一口,那滋味真是没得说。不过晚上了,郑青鸾怕了葱的味道,只夹了黄瓜条相佐。萧云峰倒不计较那个味道,胡乱的卷吧卷吧,也吃的香甜。吃了两个荷叶饼卷子。又尝了空心烧饼夹上鸭肉的味道,同样甚是美味。 刚放下筷子,萧大就一路小跑着进来了,“主子爷,主子,宫里出事了。” “出啥事了,慢慢说。”萧云峰倒是不着急。皇上和太子必然会起冲突,这是显而易见的。不过人家父子就是红刀子进白刀子出,别人也插不上手啊。 “瑞亲王刚才已经进了宫。”萧大看了郑青鸾一眼,有些难以启齿。 “要我回避吗。”郑青鸾看萧大的样子,似乎是不好当着她的面说。刚要起身,就被萧云峰拦了,“你坐着吧,”又瞪了一眼萧大,“有什么是你们主子不能知道的吗。矫情!” 萧大脸色有些尴尬,犹豫了半天才道,“听说,皇上宣了芳嫔伺疾,后来,太子妃又去了乾清宫-” 萧云峰和郑青鸾对视一眼,这都什么跟什么呀。皇上宣妃嫔伺疾,有什么好奇怪的。太子在养心殿,太子妃去确实有些逾越,但是作为儿媳妇,陪着太子给皇上伺疾,也没有什么可指摘的。 “你倒是把话说完啊!”萧云峰皱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娘们唧唧的。”一想到旁边就坐着一个娘们,却从来都不是唧唧歪歪的性子,马上改口,“连娘们都不如。” 萧大有些哀怨的瞅了萧云峰一眼,“这事太脏-污耳朵!” 萧云峰一愣,“怎么就脏-”话说了一半,他就反应了过来。该不是他猜想的那个样子吧。他眼含深意的看着萧大。 萧大点点头,“太子跟芳嫔皇上跟太子妃-被跑去伺疾的二公主给撞破了,嚷了出来!坤宁宫宣了瑞亲王进宫。” 这都叫什么事啊!难怪萧大那个样子,确实是脏! 萧云峰这才瞪了一眼萧大,转头对郑青鸾道,“不该让你一个姑娘家听到这些污糟事。” 萧大撇撇嘴,暗道一声马后炮!先前就是因为主子是未嫁的姑娘,才不好当面说嘛。 郑青鸾一笑,“如今也讲究不了这些了!只是这事怎么看都透着蹊跷。养心殿是可以随意走动的地方吗。太子妃是怎么走到皇上跟前的。皇上就是再没有理智,也不可能对太子妃怎么样。还有太子和芳嫔,这两人除非疯了,否则怎么可能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样的丑事来。”她心里默默的补了一句,太子可不是原来的太子,打死也不会犯这样的事。 “再说了,二公主去请安,怎会没人通报!就这么直直的冲进去。什么时候,养心殿变成御花园了,谁都能不打招呼去转两圈。这张德海是吃干饭的!”郑青鸾皱眉,很是不解。没有内鬼,这事成不了! 、“不管事情的真相怎样,皇室出了这样的丑闻-”萧云峰话没有说完,就见萧二也匆忙进来,“主子,宫里来人了。是坤宁宫的总管太监。” 萧云峰停住话头,看了郑青鸾一眼,才道,“让他进来吧。” “给侯爷请安,给女案首见礼!”来人是个清瘦的中年人,白面无须。如果不是知道他是个太监,还真能被当成是个书生。文雅斯文,没有卑弱之气。 “别多礼,晚间来访,可是舅母有事吩咐。”萧云峰的话说的客气,语气也很亲近。 “皇后娘娘宣侯爷和女公子即刻进宫。” 第221章 该来了 第二百二十章该来了 乾清宫,养心殿。 泰安帝羞愤难当,龙床上的女人不是阮彩凤又能是哪个。明黄的锦缎上点点殷红,正说明这个女人还是处子。 曹皇后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立在角落里的太子,太子妃还是处子,就证明这夫妻二人的关系足够的疏远。甚至他们还称不上是夫妻。 “把衣服穿起来!”曹皇后扔了两件衣服给阮彩凤,而阮彩凤此时已经吓得呆住了。怎么想都不明白,这荒唐事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泰安帝的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之色,不管怎样,这都是自己的儿媳妇。公公和儿媳妇!皇帝公公和太子妃儿媳!这是要遗臭万年的! “皇上,瑞王叔在外面等着您呢。起身吧。”曹皇后面无表情的拿起衣裳,服侍皇上起身。 泰安帝配合着曹皇后的动作,看了一眼眼观鼻鼻观心的太子,一时间尴尬的无言以对,他问道,“芳嫔呢。” “芳嫔在偏殿,还有些不清醒。不过太子是清醒的,所以,并没有做出什么丑事。”曹皇后小声解释。 没有做出什么丑事! 太子殿下是清醒的! 这两句话就如同一道闪电,直接将泰安帝打击的心神俱乱。明明给老大用药了,他怎会是清醒的!反而是自己意乱情迷呢! 显然,这是被人反算计了一把吧! 他把视线再度转移到太子身上,就见对方露出几分嘲讽的笑意。泰安帝心里一愣,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谁能想到,在自己的地盘上,被自己的儿子给算计了。更狠的是,他竟然能舍弃掉他的结发妻子,那可是他的正妻,是太子妃!哪个男人能容忍自己头上的帽子是绿色的。 狠人! 泰安帝的手跟着颤抖了起来。他知道,今天不是他废掉太子,就是太子掀翻他。他闭了闭眼睛,“老大啊!你很好!好的很!” “芳嫔是父皇的妃子,儿子就是再怎么畜生,也不能干出这等猪狗不如的事情。”太子语气和缓,半点都没有怒意。可他装聋卖哑故意曲解泰安帝的话,将话题又引到了乱=伦之事上。指桑骂槐的谩骂,让泰安帝脸色更加铁青,手颤抖的似乎不受控制。 曹皇后像是没有察觉一般,替皇上整理好衣服。见泰安帝把手缩进衣袖里,她眼神一闪,看来皇上被打击的不轻。泰安帝是多么爱惜自己羽毛的人,没有谁比她这个结发妻子更清楚的了。一个帝王最怕就是丹书史册。那么史书上会怎么评价他呢。 会不会说他是没有人伦的昏君,跟自己的儿媳妇这样那样- 只要想到这些,他就没有勇气迈出自己的脚。他有什么面目去面对世人。 屋子外面,人声越来越嘈杂。泰安帝看向皇后。 曹皇后摇摇头,“臣妾只传召了皇叔和常宁侯。” 泰安帝点点头,叫皇叔来是善后的。叫萧云峰来是为了稳定局面的。这么做不算错。这么说,外面这些人都是来瞧热闹的了。消息倒是灵通! 泰安帝走进大殿,殿中灯火通明。皇子宗室勋贵,以及三品以上的大臣,都聚集在这里。三三两两的窃窃私语。见到泰安帝,众人一致行礼。但泰安帝却明显的感觉到了敷衍。他的手缩在袖子里,紧握成拳,“都起吧!” 他坐在上手,冷笑道,“未经宣召进宫,众卿可有要事!” “皇上身体不适,由太子监国。有什么事,都去东宫吧!”瑞亲王起身,挡住泰安帝。这些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让他也有些猝不及防。但这时候,让皇帝面对大臣的质疑,显然不是一个好主意。 “我看父皇还好啊!面色红润,中气十足。哪里就病了。”二皇子笑道。“这大晚上的,留太子殿下,只怕是父皇亲自教导太子呢吧。还真是偏心呢。” “听说太子妃也在这里,大哥大嫂还真是孝顺。儿臣等多有不及啊!”三皇子出列,说的好不真心。 泰安帝面色铁青,这些都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没人捅破这层窗户纸,这不代表众人都不知道。 “怎么不见太子太子妃。”四皇子笑眯眯的,“他这般孝顺,伺候在父皇病榻前,我等兄弟合该致谢才是。” “二妹妹,你来的早,你见过太子哥哥了吗。”五皇子拽过缩在角落里的二公主,一副关心的样子询问道。 二公主此时脑子里满是太子妃和皇上在床上翻滚的样子,面红耳赤,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好了!”瑞亲王叱道,“一个一个,像什么样子!都回去吧!有事-” “且慢!”三皇子站出来,“今儿人也齐全,咱们也都别打哑谜!”他手一挥,殿门被一阵大力撞开,门外进来一百多全副武装的军士。 “老三!”瑞亲王站起身来,“你想干什么,造反吗。” “天命有常,惟有德者居之!”三皇子露出了锋利的爪牙,“敢问叔祖父,皇位上坐着的可是有德之君!” “自然是有德之君!”瑞亲王眯了眯眼,“老三,天地君亲师。坐在皇位上的人,不仅是君,也是亲。你这样大逆不道的行为,难道也敢称‘德’。无君无父之辈,那个位置,也是你能肖想的!” 宋承安看着眼前这个局面,心里冷笑。这位性子也太急切了一些吧。还没怎么着呢,自己就先跳出来。这是要吃亏的! “这殿中的人,哪个不是见过大场面的,你这几个人,就想成事!老三,太急切了!”二皇子吆喝了一声,外面脚步声整齐的传来。听起来颇有气势。他傲然一笑,“听听!这才叫阵仗。” 三皇子面色一变。其余众人也不由的微微变了脸色,没想到二皇子还有这样的手段。 这时候一个声音传了进来,“这点阵仗算什么。二弟夸赞了。”进来的竟然是太子。 二皇子白了脸,“我的人呢。” “你说呢!”太子呵呵一笑,看向三皇子,“三弟还不放弃吗” 三皇子呵呵笑了两声,“放弃!凭什么。岂不闻‘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挥一挥手,殿中的大臣脖子上同时架上了一把刀。他转过身,朝泰安帝道,“父皇,太子狂悖,奸=淫父妾,该废了。儿子愿意奉您为太上皇,安享晚年。” “呵呵!老三啊!”泰安帝面色如常,“你倒是志向不小,可惜还是太急切了一些。” “这么说,您是不愿意了!”三皇子嘴角泛起冷笑,“您不知道吧,镇北军已经围住了京城-” “谁围住了京城!”殿外的声音传了进来。 三皇子看向太子,“外面不是被你的人围了吗。他怎么进来的。” 太子嘴角翘起,不屑的骂了一句蠢货,“萧家的人想进来,你拦得住吗。还有脸说镇北军,你去看看镇北军面对萧家军时,敢不敢呲牙!” 三皇子黑了黑脸,对军士吩咐,“想活命,就把你们手里的人质看好了。谁敢反抗,格杀勿论!无论是谁!” 郑青鸾一脚踹开大殿的门,“上演全武行呢!这戏唱的,可真是热闹!皇后娘娘,难怪您大晚上的传召臣女,原来是有热闹看啊。”说着,就抬步往大殿里去。完全无视两侧举着刀剑的军士,和他被胁迫的众人。 皇上,皇后,太子,瑞亲王和世子,这五人虽没被胁迫,但神射手的弓箭正瞄准这几人。 见郑青鸾就这么过来了,曹皇后一笑,“早知道这样,你不该叫你来。” 郑青鸾红衣黑裙,裙子上绣着大朵的红牡丹,在这个夜里,显得尤其妖娆。她笑意盈盈的道,“臣女最爱热闹,这样的事情怎么错过呢,” 话音一落,手已经卡住三皇子的脖子,没人看清楚她是怎么动手的,等反应过来,三皇子已经被她制住了,“都别擅自动弹,否则,你们主子的脖子-”她一手卡着对方的脖子,另一手往三皇子胳膊上一搭,一扭,只听‘咔嚓’一声,紧接着就是三皇子杀猪一般的嚎叫之声。 “不想你们主子的脖子也被拧断,就马上收手,撤出去,还有你们的活路。否则-,你们是镇北军的人,也该知道我郑青鸾的手段。别以为他是皇子,姑奶奶就不敢动手。”郑青鸾瞥了一眼这些军士,“再不走,你们就走不了了。我数三下!” “一!” “二!” “三!” 话音才落,大殿的房顶上垂下许多绳索,人影晃动,飞速下滑,紧接着血柱飙出,连叫一声的机会都没有。等众人回过神来,只剩下满殿的血腥,满地的尸体。那些将士全都被一刀割喉,无一生还。 而那些从天而降的人,此刻早已不见了踪影。 大殿里的人,一些文臣早已经吓晕过去了。倒是一些勋贵是上过战场的,神色尚可。 郑青鸾收手,甩开如同烂泥一般的三皇子,才向泰安帝行礼,“救驾来迟,请您赎罪。” 泰安帝面色复杂的看了看郑青鸾,这样的架势可不像是救驾啊! 郑青鸾没有回避,朝泰安帝一笑。心里估算着萧云峰那边几时才能完事。 “萧云峰呢!如何还不过来。”泰安帝问。 “该来的时候,自然就来了!”长公主从殿外进来,接了一句。 第222章 相激 第二百二十一章相激 长公主踏着满地的鲜血,一步一步走来,留下一串血脚印,让人心里发寒。 “你怎么来了!”泰安帝瞪了长公主一眼,“回你的寝宫去!这里没你的事。” “我儿子媳妇都被宣进宫,哥哥竟然说没我的事。”长公主不为所动,“你这些儿子啊,竟是没一个省心的。从古至今,不要说是皇家,就是一般的世家大族,最怕也不过是祸起萧墙。敌人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这可是古人说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 她坐在皇后的傍边,“这些孩子都长大了,也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了。哥哥是不能辖制,还是舍不得辖制。要不然让我来,看看他们有几层皮可脱。”语气竟有些森然。 众人凛然,长公主能在皇家身份超然,不光是因为他是皇帝的亲妹子,更重要是她手里握有先皇和太后所给的势力。这股势力究竟有多大,谁也不知道。要是真把这位当菩萨,那么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都说生子如羊不如生子如狼,朕呢,生子各个蠢如猪!”泰安帝面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太子,心道,也许这是一个例外。不管他是不是算计了他这个父亲,江山要传承下去,还得是这样的人才成。 萧云峰进来前就听到这么一句话,他看了看大殿里的情况,见郑青鸾一切都好,长公主也安然在坐,就放下心来。大殿里的其他人不管是真晕还是假晕,反正看上去就没有清醒的。一个个都是人精子,知道今晚这事他们再参与进去,就别想活着离开,一个个都变得‘胆小怯懦’‘弱不经风’了起来。清醒之人要么保持一副呆滞样子,要么瑟瑟发抖,魂游天外。反正他们都是听不到,看不见就对了。 萧云峰嘲讽的一笑,才走了过去。“外面都处理干净了。皇宫很安全。”他身上占满鲜血,显然,经过了一场恶战。“当日答应您的,如今办到了。特向您交旨。”这说的是泰安帝用西北换萧家出手的事。萧云峰把话说的明白,言下之意就是,我替您平叛了,咱们的交易就算是完成了。萧家没有食言。再想用萧家,那就得另外算价码了。 泰安帝心里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要抢这天下,一切都好说。 而郑青鸾的嘴角却牵起了诡异的弧度。这事真能这么了了吗。泰安帝答应,只怕太子也不肯答应。 果然,就见太子呵呵冷笑两声,朗声道,“众位大人都别装了,都醒过来吧。要不然,就永远睡下去吧。” 说着,扬起刀,直接扎在文远侯的大腿上,换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众人心里一惊,也都站起身来,带着几分惧怕的看向太子。 泰安帝看了眼萧云峰和郑青鸾,这两人都不动。真像萧云峰刚才说的那般,交易完成,多余的事,萧家不管。 太子看了眼泰安帝,扬声道,“有请太子妃!” 泰安帝面色一变,“你这逆子!想干什么!” “喊冤!”太子冷笑一声,扬声道,“大理寺卿何在!” 大理寺,官署名。相当于现代的最高法院,掌刑狱案件审理,长官名为大理寺卿,位九卿之列。 大理寺卿乃是平子谦的得意门生,名叫白通海,四十许岁年纪。他暗道一声晦气,才出列道,“臣在!” “孤问你,民间若是有了伤风败俗之事,该怎么处理。”太子看了一眼泰安帝。 泰安帝只觉得冷气往心里钻,这事被捅到明面上,他的名声就完了。他不是乡间不知名的野村汉,他是一代帝王啊!真要背负这样的名声遗臭万年吗白通海面色尴尬异常,“这样的事情,都是族内自己处理。不会闹到官府,毕竟这样的名声传出去-不好!” “那这岂不是私设刑堂!看来你这个大理寺卿很不合格啊!”太子意味不明的说了这么一句话,“算了,孤也不难为你。那就先在族里处理吧。”他转过身,面向瑞亲王,“您是宗室令,您说该怎么办。” 瑞亲王笑了一声,“如今你还是太子,何必步步相逼呢。” “太子毕竟不是皇上!”太子一笑,“如今,皇上除了我,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不是吗。” 瑞亲王一噎,这话也不算错。二皇子谋逆,被太子所败。太子虽居心不良,但他身居太子之位,又有监国之权,身份上的优势,让他占着名正言顺四个字。所以,他调动兵马是在合理合法的。三皇子志大才疏,又被郑青鸾废了右胳膊,以后形同废人。哪个皇帝是不需要提笔写字呢,这个也可以被排除。四皇子的母家镇守西南边陲,势力不大,而且远水解不了近渴。五皇子往下,年纪不大,还撑不起事。太子确实是泰安帝如今唯一的选择。 “迟早都是你的,又何必急在一时。”瑞亲王道,“况且,眼睛看到的也未必就是真的。太子妃-” “我确实是被皇上玷污!”众人身后传出这样的话,打断了瑞亲王的话。 大殿里‘嗡;的一声,炸开了锅!有什么比当事人亲口承认更加劲爆。 “是皇上,强拉着我行-”阮彩凤一身中衣,冲到了人前,对着众人喊道。 “住嘴!”泰安帝站起身,“住嘴!你这个贱人!” “奸=淫儿媳!你不配为君!”阮彩凤说着就朝大殿里的柱子上撞去。 众人一声惊呼,郑青鸾却妥妥的将对方接住了,“别忙着死!我怎么听说你身边的嬷嬷是前朝的端云公主!那么阮彩凤你,究竟是个什么身份。不会是前朝奸细,故意来诋毁圣上名声,离间天子父子的吧。” “你-你-”阮彩凤吃惊的望着郑青鸾。 “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郑青鸾一笑,“你只怕是端云公主的养女吧。” 这话一出口,泰安帝神色一松。不管这话是真是假,都是一个极好的借口啊! 太子冷声道,“我只知道,他们现在是儿媳和公公的身份,这就够了!你去问问世人,更愿意相信哪种!” 当然是这种不得不说的风流艳事了! “瞒得了一时,还能瞒得了一世吗。”太子看了一眼萧云峰,朝泰安帝道。“你没有好儿子,却有个好外甥。他倒是有心维护你,但那又怎样呢。萧家有祖训,是不会牵涉朝政的。到了如今,您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要您退位,传位与我,一切都好说。千秋史册,自然会遮掩下这段丑事。如若不然,天亮之前,我就能让天下都知道天家的龌龊之事。您还别不信,你瞧瞧张德海不就不在吗。知道他去干嘛了吗。” “张德海!他是你的人!”泰安帝的双手不由自主的颤抖,“这个狗杀才!” 太子不置可否的一笑,“怎么!恨不得咬我一口!” “大表哥,别太过分。”萧云峰站起身来,“我萧家是不参与夺嫡党争,但你别忘了,我身上也留着宋家的血。有些事情,我还是能管的。” “宋家的血!那你问问你的好舅舅,他是愿意把皇位传给我这个忤逆之子,还是传给一心为他,同样留着宋家血的外甥!”太子满含深意的看了一眼萧云峰,道。 郑青鸾心里一动!太子的话句句都在把皇上往角落里逼,还给了他一个看似荒唐的建议,那就是传位给外甥。他是在激将! 萧云峰觉得袖子被轻轻的拽了一下,他又不是笨人,显然心中也是存疑的,如今郑青鸾的动作,给了他暗示。那就是太子确实在帮他! 他神色莫名的看了一眼太子,“大表哥这话,太过荒唐!” “荒唐吗!”太子嘲讽道,“如今你兵临城下,想要这天下唾手可得!而你却能恪守底线。从德性上来说,你无可指摘!先皇就曾说,你是萧家的人,也是宋家的人。要真是皇上传位与你,我也无话可说,无话敢说。但是,真的很抱歉,你自己的舅舅,你自己了解,他心里可装不下你的。” 泰安帝面色难看,只觉得头疼难忍!太子这是在挑拨离间!如今的局势,少不了萧家!一旦萧家作壁上观,谁也控制不了如今的局面。但这孽畜说出这样的话,叫他怎么回答,他站起身来,颤抖着手指着太子,见太子还是那样一副挑衅的样子。他张张嘴,竟然说不出话来。他起身,拉了萧云峰的手。 “父皇!你竟然真的要立萧云峰为太子吗。”太子大声嚷道。 上面的情况,下面能看清楚的不多。大家也都是看到皇上愤怒的指着太子,然后又亲昵的拉着萧云峰不撒手。等他听到太子的话,想甩开萧云峰的手时,才发现怎么也甩不开。此时,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大势已去矣! 这一变故,将众人吓了一跳。 瑞亲王面色复杂的看了看太子,他现在也闹不清楚,这位太子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 曹皇后紧挨着泰安帝,她看的最清楚。皇上绝没有这意思。但这些话她会说吗。显然不会!萧云峰上位,对她更有好处。别忘了,曹家和郑家可是姻亲! “皇上!”曹皇后扶住泰安帝,“您别急,慢慢说。传位给谁,对咱们都是一样的。百年后,也不过是挂在墙上的画像,供人参拜的列祖列宗。” 这话等于变相的承认了太子的话,皇上要废太子,令立储君。而且这个储君很可能是萧云峰。 郑青鸾看了看泰安帝的脸色,他这是被人下毒了。所以才有近似与中风的症状,如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太子的话,自然就被人认为是真的,是足以取信的。因为没有哪个太子会愚蠢的为对方张目,自己把自己折腾下台。 郑青鸾松了一口气,如今的变数,只剩下瑞王府,她把目光看向宋承安,然后嘴唇动了动。 宋承安一愣,因为郑青鸾对他说的四个字是‘世袭罔替’! 这是要用世袭罔替的铁帽子亲王换取瑞王府的支持了。 郑青鸾这丫头的信用还是不错的!只要答应下来,就没有反悔的可能。他犹豫了一瞬,拉住自己的父亲,起身道,“一切都听皇上的吧!左不过身上都留着宋家的血!” 瑞亲王愕然的看向自己的儿子- 第223章 变天 第二百二十二章变天 宋承安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才朗声道,“幼年尝与萧云峰在宫中玩耍,受教于先帝。先帝尝言,萧云峰在宋氏子孙中,无人能出其右。是最肖似先帝之人,杀伐果断中不乏仁善,有明君之相。今内外交困,非明君不可安天下。” “先古之时,尧舜皆是圣贤之君。尧禅位于舜,为世人所赞扬。今皇上要效法于先贤,臣等岂有阻拦之理。” 宋承安平时吊儿郎当,没想到关键时候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瑞亲王从这些话里,听出了儿子隐含的意思,如今朝廷内外交困,如若没有萧家掌控局面,必然会四分五裂。至少萧云峰身上流着宋家的血,对于宗室,必然是优待的。若换了别人,第一波受冲击的必然是宗室。萧家已然做大,现在不答应,他就不会强取吗。等到这些勋贵们跳出来争抢瓜分,屠杀宗室之后,萧家可就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出兵了。闹来闹去,与宋家有什么好处呢。既然明知事不可行,自然要争取最大的利益。所以,他才强调萧云峰杀伐果断中不乏仁善。杀伐果断,这天下就不可能沦入别人之手。仁善,是说这人有自己的道德底线。 这番话说的相当高明,先用先帝的话把萧云峰划入宋家,表明这样的传承是得到先帝的许可和认同的。即便因为姓氏的问题,有人提出质疑。那么尧舜传承,就是理论依据啊!难道谁还能质疑其中的不合理性吗。 众人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道,这话说的好听!你怎么不往下说‘舜传禹,禹传子,家天下’的话。况且,尧传舜的背后,就真的简单吗。 话说在远古时候,尧年龄渐渐大了。决心选拔一个贤能的人来接替自己的权力。尧帝就把四方的部族领袖都召集拢来,对他们说:“各位,我在位已经七十年了。现在,我老了,你们看,有谁能来接替我的位子”有人推荐帝尧的儿子丹朱,尧帝知道丹朱没有能力,说道:“我考虑过了。把权力交给贤人,天下人便都可以得到好处,只是丹朱一人痛苦。如果把权力传给丹朱,天下人都会痛苦,只丹朱一人得到好处。我总不能拿天下人的痛苦去造福一个人啊!”最后有人推荐山东人舜,尧帝听说过这个人,并计划考察舜,还把两个女儿都嫁给他,经过多方面考察,舜开始担任公职,并做了一些成绩出来。尧帝死后,舜为了将位子让给丹朱,自己远走他乡躲起来,但是老百姓不服丹朱,怀念舜的功德,又请舜出山继位,舜看躲不过天意,便接受老百姓的好意! 舜的做法,就有些以退为进的意思。从而可见舜的背后,是有众人支持的。不是尧说传给谁,谁就能坐稳这个天下的。更何况,舜是尧的女婿,也是外戚! 不管话说的怎么漂亮,归根结底,其实就是在暗示,萧家跟舜当年一样,也是有人支持的。不管这些支持,是自愿的,还是来自于强悍的武力震慑。 众人看着大殿外火把摇曳,映出一道道影子。兵将在外来往巡逻,里面却听不到半私响动。可见其治军之严。这样的实力,谁敢作死的跳出来唱反调,今儿还出的去吗。 宋承安说完话,回到瑞亲王身边,小声道,“以萧云峰和郑青鸾的性子,没有把握不会动。京城,只怕已经被萧家掌控了。你看长公主,可曾说过一句话。她是心里没数的人吗如果不是真的有把握,她会看着萧云峰作死而不管不问吗。还有太子,他的行为蹊跷的很。连他都放得下,或者说是不得不放下,咱们还有什么不能放下的。您也别指望各个地方会有不服之人跳出来,刚才儿子突然想通了,您说,之前郑青鸾消失的两年都干什么去了。她能掌控边城,什么事是她没见识过,她需要游什么学。只怕萧家军已经渗透到各个要塞了。如今,保全自身为要!” 瑞亲王复杂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罢了!罢了!至少,萧云峰能保证皇上的性命无忧。 郑青鸾挑挑眉,宋承安正经起来,也是很有两把刷子的。她朝对方点点头。 泰安帝握着萧云峰的手,用足了力气。 萧云峰知道,如今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他趴在泰安帝耳边,轻声道,“第一,丹书史册上,您会是一位堪比尧舜的圣贤明君。” 泰安帝的手松了一些,这不仅是说会把之前的丑事给遮掩住,更是在表示他自己会成为圣明之君。那么把皇位禅让给他的泰安帝,历史的评价只会更高。古往今来,从来没有长盛不衰的王朝,这天下迟早会易主的。坐在皇位上战战兢兢,最希望的就是名垂青史,最怕的就是成为亡国之君啊!如今能让他名垂青史,心不由的松动了两分。 就听萧云峰接着道,“第二,永不改国号。” 泰安帝不仅手松了,面色也和缓了。不改国号,那么他就不是亡国之君了。大夏王朝依旧是大夏王朝。 “第三,宋氏永为宗室。” 萧云峰话音一落,泰安帝就松开了手,睁开了眼睛,朝曹皇后点点头。 曹皇后离得近,自然把萧云峰的话听的一清二楚。这样太太平平的交接,再好也没有了。她扬声道,“内阁上前,皇上要拟召!” 第二天,一则大消息震惊朝野。皇上废了大皇子的太子之位,将皇位禅位给了外甥萧云峰。不日就要举行登基大典!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郑老三听完周海的话,第一个感觉就是这样的! 前一刻他还担心自家的闺女这次秋闱的成绩究竟怎么样,不想睡一觉起来,就有人告诉他,他闺女要成为皇后了! 荒谬! 这事是怎么闹的! 他一时之间有些茫然。 周海正忙着呢,主子那边正是用人的时候,他实在没空解释的太细。其实他也懵着呢,“小的回来说一声。咱家姑娘那边忙的不可开交。一时半会怕是没功夫回来。让小的回来禀报一声。再就是提醒老爷,来咱家登门的人只怕少不了。您乐意见就见,不乐意见就不见。如今,咱家谁也不怕。天下没有咱们不能得罪的人。别委屈了自己。” 郑老三茫然的点点头。周海也不管,说完,直接就走了。 钱氏拉了拉郑老三的袖子,“他爹,周海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没明白啊!” 郑老三摇摇头,“大概就是那个意思。” “哪个意思”钱氏焦急的问。 “就是皇上传位给言之的意思!”郑老三皱眉,不耐烦的额解释了一句。他也没闹明白呢,问他顶了什么用。 “你哄傻子呢!”钱氏瞪眼,“谁乐意把自己家的东西给个外姓人。你都不肯,人家皇上老爷又不傻,如何肯!” 郑老三连忙捂了钱氏的嘴,“禁声!这话也能胡说!人家说是禅位就是禅位。皇上是明君,可比尧舜!” 钱氏被郑老三的反应吓了一跳。这般激烈只能证明一点,自家的闺女女婿就是传说中的‘乱臣贼子’!老天爷啊!真是要人命啊!她拍了拍郑老三发抖的手,“咱俩造的什么孽,怎么生了这么一个冤家!” “别口无遮拦成不成!一口一个冤家孽障的,那丫头如今是真凤!别造次了!”郑老三被钱氏的话,刺激的心肝直跳。 “扯淡!我肠子里爬出来的,我能不知道-”钱氏话说了一半,见自家男人脸色难看的瞪她,也就不敢往下说了。转移话题道,“那咱是不是进城去看看。” 郑老三还没答话,就听见外面一串脚步声,紧接着门帘撩起,汪兴华气喘吁吁的进来,见二人纳头就拜,“给二老道喜!” “平安呐,快起来!”郑老三扶起喜气盈盈的汪兴华,“快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爹啊!具体的,我哪能知道啊!”汪兴华苦笑道,“只是旨意今儿一早就颁布下来了。板上钉钉,不会更改了!听说,长公主将大皇子带到了西山,以后常伴长公主左右,也算是保住了性命啊!”自来能保住命的废太子少有。长公主带走了大皇子,在世人眼里,自然是保全宋家血脉的意思。 “阿弥陀佛!”钱氏念了一声佛。只要没有造下杀孽就好啊! “娘啊!您也有的忙了。这消息用不了两天,天下就传遍了。咱老家族人估计也该上京了!这是阖族大事!二伯,四叔这些肯定是必到的。到时候衣食住行都得安排。”汪兴华提醒道。 “对!得亏平安提醒啊!”钱氏拍了一下大腿,“估计我娘家都得来!我也有几年没见着老家人了,怪想的。” “就怕老爷子老太太也得过来。”郑青桔扶着腰,挺着还不明显的肚子,由丫头扶着进来。 汪兴华不好接话,只是笑着迎上去,扶了郑青桔的腰,“还是咱们家孩子有福气,一出生,就是皇后娘娘的外甥了!” 郑青桔皱了皱眉,“鸾儿不容易!”皇后是那么好当的吗。只是大喜的日子,不好扫兴罢了。 汪兴华知道郑青桔担心什么,他笑道,“你别瞎操心。什么事是小妹心里没数的。” “也对!”郑青桔摸摸肚子,仰头一笑。 汪兴华心里只觉得熨贴极了。这门亲事,真是结的好啊! 第224章 小不要脸的 第二百二十三章小不要脸的! 只有真正的坐在了皇位上,才知道这个位置不好做。 萧云峰有些烦躁的看着堆积如山的奏折,这要忙到什么时候才算完。 郑青鸾也皱了皱眉,“这是多久没处理朝事了,怎么这么多。” 萧云峰挠挠头,“我是一天也没处理过朝政!边城虽然算得上是个小朝廷,但人员结构相对简单。一则不敢有虚报弄假者,二则执行力不打折扣,三则对边城了如指掌。可如今,真算得上是两眼一抹黑。” “只靠一个人,累死也干不完这么多事。”郑青鸾笑道,“内阁,六部尚书,都不是摆设。不如将他们宣来,将折子按照所奏之事,分到他们各自手中。先行阅看,写成条陈,并附上自己的处理意见。再交由内阁审阅,各位阁臣再补充意见。然后交由左右丞相,他们再次做补充,最后交上来的,即便不成熟,也出不了大岔子。再这个过程中,他们自然就会将折子的轻重缓急排好,当是误不了大事。” “如今丞相之位缺一人,该有何人补充。”萧云峰问道。 “瑞亲王如何。”郑青鸾提议道。 萧云峰一笑,“英雄所见略同!” 宗室需要安抚,重用瑞亲王就是一个信号。告诉他们,宋氏不会被排挤,只要有本事,一样重用。 郑青鸾看宫里基本稳定,就道,“我也该出宫了。外面的事情,还得我去安排。” 萧云峰摇头,“如今没有什么需要遮掩的。就在宫里吧。两个人一起,我这心里能踏实点。” “也成!”郑青鸾点点头,“我去洗漱,换身衣裳就来。” 百一百二今儿一早就被萧大接到了宫里。这会子见了主子,自然满脸笑意。百二兴奋的道,“主子,如今我在宫里该是不用谨小慎微了吧。” “嗯!由着你撒欢吧。”郑青鸾泡在热水里,随意的答了一句。她满脑子都是事,放松不下来。 百一给郑青鸾捏捏背,“主子,您这背硬的跟石块似的。晚上我给您好好按按。” “好啊!”郑青鸾应道,“这宫里如今鱼龙混杂,要是花嬷嬷跟火凤初九忙不过来,你们就去搭把手。” “那您身边呢。”百一不放心的道,“我在前面处理事情,你们跟去不好。让飞燕跟着吧。”毕竟有外男出入,他们身为婢女,抛头露面不妥当,但她身上有功名,不受这个限制。郭飞燕又是军中将领,更没有要避讳的。 百一百二不乐意的嘟了嘴。 郑青鸾笑道,“也就是这阵子比较乱,我才去前面,过两天,咱就回家了。你们先委屈两天。我跟你们主子爷的饭食茶点就交给你们。别人我不放心。” 百一百二这才肃然应是。这入口的东西,不敢有丝毫大意。 等郑青鸾收拾妥当,就去乾清宫,萧云峰如今就在那里办公。乾清宫是历代皇帝在紫禁城中处理日常政事的地方。它是后三宫之首,位于乾清门内。”乾”是”天”的意思,”清”是”透彻”的意思,一是象征透彻的天空,不浑不浊,象征国家安定;二是象征皇帝的所作所为像清澈的天空一样坦荡,没有干任何见不得人的事。 乾清宫名字出自《道德经》:(原文)”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而以为天下贞。” 在古代皇帝是天子,是老天爷、是昊天的代表,代表着天,而帝王之位极尊,谓之唯一,就是天之唯一的意思,清气上升谓之天,浊气下降谓之地,是故乾就是天,就是清的意思。而道德经里面又有天得一以清,为表示帝王是天地间唯一的、最尊贵的,他的居所故名乾清宫。 想着这些典故,一路就进了御书房。御书房里已经坐了好几位大臣,瑞亲王正坐在萧云峰下手,两人说着话。其余人每人一个案几,在分拣奏折。郑青鸾进来自然是不用禀报的,所以,众人不免一愣。郑青鸾也不敢托大,福了福身,见了礼。 众人慌忙起身还礼!开玩笑,这位可是未来的国母,他们哪里敢坦然受之。瑞亲王要起身,萧云峰抬手拦了,“您是长辈,只管安坐。” 瑞亲王也不勉强,他今儿这么爽快的过来,也就是想看看这两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是如何处理事情的。政事可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牵扯道各个方面的利益,不是谁都能马上上手的。 但对于郑青鸾出现在御书房,倒没人觉得奇怪和不能接受。毕竟她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的形象一直都是这样的。 见人到齐了,折子也分开了。萧云峰才将他和郑青鸾商量好的办法说给众人听。“这次是折子积攒的多,咱们就聚在一块,把事情处理了。以后,各部的折子诸位附上自己的意见之后,再逐级递上来。当然,加急折子另算。如果出现意见不一致,或是意见相佐,我会在争取大多数人的意见之后,酌情定夺。所以,诸位务必要仔细认真,因为每件事情。可能都有你们参与的影子。” 众人不由吓了一跳! 这可是放权啊! 从古至今,哪个帝王不期盼着乾坤独断,谁能有这样的心胸。 “随后,折子都会分为几个颜色,红色的代表十万火急,橙色的代表加急,黄色的代表急,绿色的代表平折。紫色的代表请安恭贺一类的闲折子。而六部的折子封面上,都要有标识,或是甲乙丙丁或是一二三四。你们商量着办。”郑青鸾插了一句话,萧云峰也认同的点点头,“咱们这么做,为的就是不耽搁事。” “听取众人的意见,采长补短。尽量做到少出纰漏。这就是天下的幸事了。”萧云峰看了众人一眼。说的异常认真。 众人这才相信,对方这绝不是开玩笑。一时众人立马下跪叩头,“皇上圣明!皇上万岁。” 萧云峰一愣,他感觉得到,这样的叩拜是发自内心的,称赞也是真诚的,“平身!都起来干活吧。” 看着六部与内阁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瑞亲王心里复杂极了!他不得不承认,萧云峰确实具有明君之相。 他与泰安帝截然不同!萧云峰只看中事情的本身,而泰安帝更看中事情背后牵扯的利益。所以,萧云峰用人之道,在于务实。不管你分属哪个利益集团,首先你得把活干漂亮了,再谈其他。就比如内阁和六部,这些大人们,什么时候尿到过一个壶里。但如今,还不是一样,搁置争端,力求合作。 本来四分五裂的朝廷,就这么捏吧捏吧,又能运行了。这就无形中为萧云峰争取了时间。让他腾出手进一步稳定局面。只要朝廷不出事,天下就乱不起来。 这里面的关键就在于敢放权。当朝廷的官员都能将意见写在折子上上大天听,那么哪些官员是什么能力,也就一目了然。更重要的是,这些官员对这个天下,就有了主人翁意识。因为,他们是有发言权的。试想,自己的意见一旦被皇上采纳,那将是怎样的荣耀。以前,也只有入了内阁,才会有机会抒发自己的政见啊!可这么多读书人,有几个能走到那一步呢。 瑞亲王拍了拍萧云峰的肩膀,心里赞一声,好心胸!好气魄! 他坐下看着摆在他案几上等着阅看的折子,也有几分激动,别看他贵为亲王,被泰安帝信重,但在折子上批示自己的意见,还是第一次。 郑青鸾和萧云峰隐晦的对视一眼,这一着,效果还是挺明显的。 萧云峰也起身去忙了。所以,萧大进来,就直接去找郑青鸾,“主子,边城来的消息。” 郑青鸾接过来一看,倒没什么紧要的事。她斟酌道,“让萧智明收到消息后,即刻进京。至于军事学堂的事情,先交给李智谦,让他兼任。马上去办。” 萧大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两人说话声音再小,一个屋里,静悄悄的情况下,众人也都听的清楚明白。 这萧大的身份可不一般,萧云峰对他及其信任。而这样一个人将郑青鸾唤作主子,本来就很奇怪!更是在萧云峰在的时候,直接请示郑青鸾。对方的指示更是连问都不问就坚决执行。甚至一点都没有征求萧云峰的意见!而萧云峰也没有丝毫异样。好似本来就是这样的。 郑青鸾察觉到众人的视线,才发现自己的行为确实有些不妥当。萧云峰不在意的一笑,“怎么想把他调回来” “京里也该设个军事学堂了。将各个军中的将领都抽调一部分,做个短期培训。合格的就原职返回,优秀的破格提拔。给没仗打的将军们找个进身的途径罢了。”郑青鸾解释道。 在座的,什么没见过!一听就明白郑青鸾的打算。这个时候,抽调各地将领,为的什么,还不是为自己的人腾地方。说什么优秀的提拔,合格的原职留任。可不合格的呢! 谁合格,谁不合格。这些谁说了算。标准是什么。 很显然,一些不能臣服的顽固分子,怕是就很难合格了。即便合格,想回到原来的兵营,怕是难喽。相互对调,只要做个微调,权力也是大打折扣啊! 不得不说,这招足够高明。 萧云峰嘴角一翘,好似混不在意的道,“你看着办吧!又不是什么大事!” 郑青鸾微笑点头。 呵呵!还敢说不是大事! 这两个小不要脸的! 第225章 纷纷扰扰 第二百二十四章纷纷扰扰 忙碌了三天两夜,才将朝中积压的紧急事务处理完。这些大人们虽累得眼底乌青,但热情不减。 这三天,他们看着萧云峰处理政事。凡事不会的,不懂的,不了解的,从不会不懂装懂。他总是态度虔诚的在学习,虚心的接受众人的意见。偶尔被反驳也不会动怒。即便臣子的建议胜于他,他也没有丝毫不高兴,反而会赞赏有加。 作为一个帝王,做到这些,是难能可贵的。难怪边城发展的这般好! 说到底,就在于善于用人,敢谟萌恕 而郑青鸾,给众人留下的印象也极为深刻。她话不多,从不抢风头。但却极有远见。这种眼光,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 总之,萧云峰踏实,谦虚,务实,善纳雅言的作风,通过这三天的零距离接触,得到了这些大臣的肯定。至少不会排斥。 萧云峰给了丰厚的赏赐,送众人出宫。 郑青鸾强忍着困意,道,“我也回去吧。家里没有我的消息,怕是心里踏实不下来。宫里的人都移到行宫去了。如今,皇宫里的要么是以前咱家埋下的暗探,要么就是侯府的人,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就让萧大跟在你身边吧。” “成!”萧云峰见郑青鸾熬的眼眶都凹进去了,顿时有些心疼,知道她在宫里心也歇不下来,休息不好,哪有不让她回去的道理。况且她住在宫里时间长了,会惹人非议的,与名声有碍,“你好好歇着。别操心。各地都有消息传来,还算稳定。” 郑青鸾点点头,这些事情也急不得。 萧云峰直接让御辇送郑青鸾回府。郑青鸾累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哪里还顾得了这些。一上撵,就睡过去了。 一点也不知道,这御辇出宫带给众人的震撼,带给郑家的惊吓。 没错,就是惊吓! 郑老三和钱氏不放心闺女,三天前就在汪兴华的陪同下进了京。可却得知闺女在宫里压根就没有出来过。他们心里着急上火,却一点用也没有。如今正是乱的时候,也没法递牌子进宫。只能干着急。后来,朝廷六部还真就忙了起来。一份份批示过的折子从宫里递出来。批折子的方式更是像扔了一颗炸弹,人们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夸奖的话一股脑的往萧云峰身上砸。官员拥护,读书人拥护,舆论瞬间出现了一面倒。 精明的汪兴华本来就是跟三教九流打交道的,马上看出了事情的蹊跷。这是有人刻意在引到舆论啊! 可见萧云峰和郑青鸾是早有准备。连后续的细节都考虑到了。让人不服不行。 郑老三听了汪兴华的消息,也更加确认了自家的小女儿女婿确实是‘狼子野心’,‘居心叵测’‘早有预谋’。 翁婿俩对视一眼,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既然连这种事都考虑到了,那自身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忍耐了三天,直到暮色降临。才战战兢兢的从御辇上接回自家的闺女。 郑青鸾睡的实在,是郭飞燕从撵上将人抱下来的。 钱氏心里咯噔一下,这是怎么了。 百一忙解释,“夫人莫慌。主子是累着了。” 钱氏松了一口气,忙吩咐人赶紧安置卧室。 萧大对着郑老三解释,“这几天主子累坏了。朝廷积压的政务实在太多。主子和主子爷跟众位大臣熬了三天了。主子爷让我替他向您告罪,让家里人跟着担心,是他的不是。以后总算可以安心的过日子了。” 郑老三连称‘不敢’。 如今的萧云峰可不仅是他的女婿,更是天子。 萧大也知道这种身份的转变总要改变些什么的。这是难免的!也不再强求,告辞离开。 钱氏指挥着丫头给郑青鸾洗漱,见这丫头睁眼看了她一眼,就累的放心的睡去,心酸又心疼。让人轻点擦洗。直到把她放进被窝,交代好丫头照看,又让厨房时刻备上吃的,保证醒了就要有热汤热饭吃。 这些丫头婆子哪敢大意。家里出了个皇后娘娘,自然是怎么精心都不为过。 周海的婆娘,人称周嫂子。她扶了钱氏出去,“您放心,我亲自守着姑娘,不会出了差错。” 钱氏点点头,周海一家子自然是可信的,她应道,“也好!”毕竟如今郑家在京城也算是炙手可热,拜访的人实在是太多,她也忙的脚不沾地。虽然不耐烦,但也不能谁的面子都不给。太过拒人于千里之外,对郑青鸾的名声也不好。她实在抽不出空闲来,守着小闺女。如今连身怀有孕的大女儿都回娘家帮忙了。这时候她总算想起有族人的好处了。至少需要用人的时候,不抓瞎啊。 她回房就跟郑青桔抱怨,“要是你二伯娘跟你四婶在就好了。好歹能搭把手。” 郑青鸾扶着腰,认同的点点头。 三天时间,足够把这一天下易主的消息传到天涯海角。 三郎和五郎住在客栈中一处清幽的院子,这家客栈的主人是汪兴华的朋友,跟郑青鸾也有些交情。所以安全上很不用担心。 这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所以对于他带来的消息,自然是相信的。 即便相信,两人也花费了不少时间去消化它! 太匪夷所思了!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马上回京。至于说秋闱的结果,呵呵,如今谁还顾得了这个!如今他们可以说是未来的国舅爷了!走的晚怕是就走不了了。这大小官员应酬起来,才真是要命啊! 本来两人计划回趟老家的,如今也不敢耽搁。在掌柜的一再要求下,带着几个江湖客随身保护,一路往京城赶去。 却说郑家老家,老族长正盘腿坐在炕上,一口酒三颗茴香豆,吃的香甜。 如今的郑家,在整个关山镇,乃至于云池县都是有名望的人家。一则是因为郑老三正经的科举出身,如今也算是官宦人家。二则是因为郑青鸾找了个好人家,萧家之威,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更何况郑家的姑娘本身就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三则就是郑家和曹县令,是正儿八经的儿女亲家。曹家是什么样的人家,那可是出过皇后娘娘的人家啊!正经的皇亲国戚!贵人啊! 郑家的人走出去,谁不高看两眼。家族兴旺,他这个族长自然是欣驳摹这会子他正想的高兴,就见郑根一路跑进来。说起来,郑根跟郑老三是同辈,借着曹家的光,如今升到了驿丞。也算是郑家有头有脸的人物。今儿这么慌张,可是出了什么事。 还不待他询问,郑根就扑过来,“族长叔,出事了!”说完就大口的喘气,可见是跑的狠了。 族长唬了一跳。面色都变了,“咋的了” “换了皇上了!”郑根把酒壶拿起来就一通灌,实在是渴了。 族长的婆娘人称善婶,她一听,马上道,“换了皇上老爷,岂不是也换了皇后。” 族长一想,可不咋的!这曹家可是郑家的姻亲。对郑家自然是有影响的。 郑根缓过气来,笑道,“不是这么回事!这皇位,皇上传给了自己的外甥。就是咱们老郑家的女婿。” 族长在心里转了一圈,才把这关系捋明白。他利索的跳下炕,“这不就是萧-”想起如今这位的名字可不能乱叫,连忙止住话头,急切看着郑根,等着他的肯定。 就见郑根咧着嘴,笑的跟傻子似的点头。老族长恨不能跳起来,“这是说,咱家要出正宫娘娘了!” “以咱家姑奶奶的能耐,怕是板上钉钉的事。”郑根想起郑青鸾的传言,对不封她为皇后的事,就没想过。事实上大家都是这么觉得的。郑青鸾对萧家是有大功的。她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 善婶一拍大腿,“难道郑满囤兄弟说家中出了凤凰不是假话。” 族长面色一变,看了郑根一眼。郑根到底见识更广一些,“这些话还是别传出去,等着姑奶奶发话吧。如今咱们是不是先通知老四兄弟。” “应该的!”族长也不糊涂。郑老四跟郑老三是双胞胎,感情一直很好。两家每月都通信。这种远近亲疏,他势必要把郑老四放在头里。 郑老四和宋氏听了郑根和族长带来的消息,一下子就愣住了。 “他爹!我不是做梦吧!”宋氏这两年养尊处优,一点也不见衰老,“咱家鸾儿当真-” “弟妹啊!这事我可不敢瞎说。”郑根解释道,“听说曹县令已经打发县令夫人上京了。怕是也很快就能给你们送消息过来。” “咱们也进京!”郑老四站起身,“京里没人帮着支应,我三哥身子骨一直就不好。” “老四别急!这是全族的大事,咱们得先商量着办。”族长拍了拍郑老四,“你看是不是族里也该去人才合适啊!” 郑老四马上领会,这种让族里后辈露脸的事,哪能阻止,他立马表态,“应该的。估计我三哥的信也快送到了。他定是也盼着咱们-” 一句话没说完,就见六郎急匆匆进来,“爹,京里的加急信,萧家铺子送来的。” 郑老四马上接过来,看完就笑了,把信递给族长,“让我说着了。三哥让咱们进京。说是京里人手不够,需要族里帮衬。” 族长接过信,一瞧之下,也是欣喜。什么人手不够,不过是借口。人家又不是没有亲兄弟。说到底,也就是想拉拔拉拔族人罢了! 是个不忘本的人! 第226章 沸腾 第二百二十五章沸腾 郑家祠堂,全族的老少爷们,能来的都来了。这对于郑家来说,可真是天大的喜事。 郑老大和郑老五如今悔的肠子都青了。谁能想到,三房能有这样的造化。看着老四被众人尊着敬着,连六郎,都坐在显眼的位置。这还不都是因为老四跟老三关系最好。这几年看着四房日子过起来了,他们也不是不后悔。但想着即便有些银钱,也是走的商道。没什么大出息。不过看着四郎跟着商队跑,天南海北的,如今也人五人六,算是个人物,心里到底不是滋味。大郎不是还闲着呢吗。 听说二郎如今在南边也是五品的参将了。现在也只有大房和五房过的不好。也不知道族里让不让他们去。 众人议论纷纷,谁也不愿意错过这次机会。若是能得郑老三看中,拉拔一二,那真是受用无尽。 “我是一定要去的!”郑根站起身来,“我跟上官都把假请好了。这事上官也是知道的,二话没说,就准了。时间上还没有限制。族长叔,算我一个。” 族长抬抬手,“这么着,一家出一个人。谁也别争,谁也别抢。” “族长叔,我家全得走!”郑老四赶紧说话,“三哥信上说了,内宅的事,我三嫂忙不过来。让我家那口子也去。还说不想让六郎在家里跟着我混日子,要把六郎留在身边教养。您看-” “你自是跟咱们不一样。”郑根笑道,“不仅是你,还得让人去趟十里铺,这老三兄弟的岳家,是不是也得考虑一下。”说着,就看向族长。 “得亏你提醒。”族长一听,看了几个族老一眼,见众人都点头,也不免道,“我这真是老了,还是你们思虑的周翔。”说着,忙喊了自己的儿子,让他去通知钱氏的娘家。看是不是跟他们一起进京。 郑老四笑道,“三哥信上特别叮嘱,各位长辈能去的都去。一应开销,他都打理好了。” “我们这些老骨头,就不去给咱家的姑奶奶丢脸了。”六太爷笑道。一辈子泥腿子,去县城的机会都少,哪里敢去天子脚下丢人现眼。 “您这话可不对。咱家鸾儿可不是那样的人。”郑老四赶紧表白,“再说,咱们家没有长辈跟着,许多事都要人提点呢。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有老叔们跟着,心里到底踏实。” 这话说的讨巧!众人心里都受用。说实话,八辈子都碰不上这样的盛事,哪有不想跟去见世面的道理。 族长笑道,“那就都去!老三信上确实提了。说家里都备好了,地方有的是,住的开。让咱们这些老家伙都去。” 族老也就这么八个老汉,能费多少事。但这事情办的敞亮! 见众人商量的热闹,郑老大和郑老五相视苦笑。这是对他们彻底无视了。忘了老宅还住着郑青鸾的亲祖父亲祖母了。 两人一回到家,就黑着脸去了上房。这几年郑满囤被族里禁足,从没出过院子。当年的芸娘生了闺女,就让她在月子里就去了。为了安抚老爹,郑老大从戏班子买了两个水灵灵的大姑娘,伺候老爷子。老爷子本就不是什么长情的人,又经了一番惊吓,也就撂开手了。收了两个丫头,在家里听听戏,喝喝小酒,日子也过的分外舒坦。老太太就是再彪悍,也不敢硬顶。看那两丫头的眼神,像是淬了毒药。老两口每天为两丫头置气,吵吵嚷嚷,倒活的比谁都康健。 大房的三个闺女都已经嫁了人,只有大郎一个子嗣。大郎两口子这些年了,也没能添个一儿半女。 五房也就守着七郎一个儿子,这些年看下来,也不是读书的材料。 今儿祠堂的鞭炮响了半天,肯定是有大喜事。一家人都聚在堂屋,等着老大和老五回来。见两人黑着一张脸,就不免奇怪。难道不是出了喜事。 老爷子皱眉问道,“怎么了,可是那几个老东西又拿我说事,排揎你们了。” 郑老五翻了个白眼,冷笑了一声,“您老消停会吧。咱家出了大喜事了,祖祖辈辈都没有过的风光,可跟咱,如今没有什么关系了。” 老爷子脸子一拉,就要骂人。黄氏扯了扯郑老五的袖子,给他使眼色,“怎么跟爹说话呢。” 郑老五甩了黄氏的手,“都是你这老娘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当日分家过继的时候,好容易说动三哥,把小七交给三哥教养。你这老娘们不听。如今悔不死你!要是七郎跟着三哥,将来就是正儿八经的国舅爷!要什么没有!你个头发长见识短的玩意,生生把儿子的前程给毁了。” “你知不知道,皇上老爷子把皇位传给谁了!”郑老五冲着黄氏发火,有些指桑骂槐的意思,谁让老爷子老太太是自己的爹妈,他没法明着埋怨呢。 黄氏被骂的一愣一愣的,说到儿子的前程,她自是关心的。皱眉问道,“你这邪火发的好没道理。皇上传位给谁,关咱们小老百姓什么事,反正落不到咱身上。难不成咱家还能出一个娘娘啊!还国舅爷,说的跟真的似的。”很是不以为然。 “你个蠢娘们!”郑老五恨不能一巴掌呼死她,“皇上把皇位传给了亲外甥。皇上的亲外甥知道是谁吗,就是萧家的独苗苗,常宁侯。知道常宁侯跟咱家的关系吧,那是咱家六丫头的女婿,咱家的六姑爷!” “咱家还就是要出一个娘娘,正宫的皇后娘娘!要是没过继,大郎小七就是正经的国舅爷!” 郑老五话音一落,屋里就静了下来!这个消息太过劲爆!一时间都随着郑老五的话假设了起来,假设没有过继,他们就是一家子。那些爵位什么的,离他们还远吗。正经的皇亲国戚有木有!几辈子没有的福气啊! 郑老大点头肯定了老五的话,然后苦笑道,“老三给老四来信,让老四一家进京。还要把六郎留在身边教养。看来四房也就顺势起来了。听说二郎在南边的当着官,已经是五品了。连二弟妹的娘家梅家,早两年也得了个封号,听说就是六丫头着手办的。”他看了一眼满脸沉思的老爷子,“爹,您说,咱们怎么办。” 老太太愕然的道,“想不到一个丫头片子,能有这样的造化。怎么说,咱们也是嫡嫡亲的关系,真去了,我就不信老三还能把自个的亲娘赶出去。” 郑老大眸子一闪,他可不糊涂,一点没有带老太太去的打算。要是他和老五客客气气的上门,或许还有好处。要是带着两个老人闹腾,估计没什么好果子吃。从当年的过继事件,他就瞧出来了,老三可不是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郑老五也是精明人,他笑道,“如今族里家家都去人,一家就一个名额。我跟大哥还不知道能不能都去呢。”意思是,你们怕是就别想了。 小赵氏接话道,“咱们自然是别人家不能比的。血脉亲疏,做不得假。是不是找他四叔说说,咱们去,至少能在内宅帮帮忙不是。” 郑老大瞪了小赵氏一眼,这个蠢货!只知道打自己的算盘,也不看人家愿不愿意应承你。跟三房处的不好,还想帮人家管家。当老三两口子是傻子啊! --- 老家的情况,郑老三如今还不知道。他如今每天见各种各样的人,听恭维话听到心里直犯恶心。 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问钱氏,“睡了两天了,还没醒吗宫里都来人问了好几遍了。” “累狠了吧!”钱氏冷的搓搓手,“估摸着,这孩子是心累。” 郑老三就不说话了。他知道钱氏说得对,谋取天下,耗费心力。哪有不累的。 正说着话,周嫂子进来禀报,“二小姐醒了。” 两口子没有耽搁,直接去了郑青鸾的房里。 此刻郑青鸾围着被子,盘腿坐在炕上。乌油油的头发披散着,落在肩上胸前。面前的炕桌上摆着粥和小菜。她正用的香甜。见郑老三和钱氏过来,笑的眯了眼,嘴里含着勺子就招呼,“外面冷,快上炕坐着说话。我都想爹想娘了。硬撑着回来,在爹娘身边,就是睡的踏实。” 这话没有当父母的不爱听的!尽管知道八成是假话,心里还是舒坦。 钱氏呸了她一口,骂道,“油嘴滑舌,就知道哄着我跟你爹。”嘴上骂着,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郑老三两口子也盘腿坐上去,看着小闺女吃了饭。 钱氏忍不住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郑老三呵斥道,“这些话,不是你该问的。”皇家的事,知道的多是要掉脑袋的。难道指望自家闺女把他们如何谋划的说出来吗。这是犯忌讳的事情啊!谁能把谋朝篡位的事情挂在嘴上。这不是授人以柄吗。哪朝哪代不是说自己秉承天命啊!这娘们怎么这么没分寸。 郑青鸾一笑,没有接话。这话确实不能说!他们不知道才是福气。于是转移话题道,“这两天爹娘忙惨了吧,不过,估计还得更忙。言之的意思是看能不能把婚事提前!” 郑老三心里早就想到了,要不然他不会去信让族人过来帮忙。自古凡事幼帝登基,都是在大婚之后才亲政的。这意味着成人!虽然萧云峰的情况有些不同,但身为帝王,讲究阴阳和谐,这婚事,肯定是要提前的。 钱氏一愣,“这咱家的嫁妆-” 第227章 也是她的 第二百二十六章也是她的! “咱家的嫁妆还没准备妥当!”钱氏皱眉道,“况且,如今你的身份跟过去天差地别。以前准备东西只怕如今也不能用了,得重新准备,这就需要些时日啊!咱家这两年,银子也得了不少,可就算如此,哪怕都拿来置办嫁妆,跟人家大户人家几世的积攒比起来,一样差的很远。只怕到时候一比较,让你脸上不好看。” “咱家本就是泥腿子出身,这事,天下没有人不知道。就是嫁妆再多,也掩盖不了的事实。干嘛跟别人比较,再说,能跟谁比啊!皇后只有一个,没有可比性嘛。”郑青鸾挥手让百一百二把桌子上的碗碟收拾了,自己换了舒服的姿势,疑惑的看着钱氏,很有些不解。 钱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解释道,“你说说你,万事不走心!我跟你爹这几天都快愁死了,你倒好,压根就没想过以后。如今跟以前不同,言之那是什么身份,那是皇上!哪个皇上不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那皇后就是那么好当的!别人只觉得是荣耀,可娘跟你爹心里,这些日子就没踏实过。你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什么性子我能不知道。那是眼里不揉沙子啊!以后,这乱七八糟的糟心事只怕多了去了。你向来又是个不让人的性子,成亲之后,你们将来过成啥样,我跟你爹都不敢往后想。再深的情分也经不住搓磨!情分再深,也没有往后的日子深!都说咱郑家祖上积了大德,才好福气的出了个皇后!可娘这心里,空落落的没底。我跟你爹,不指望荣华富贵,就盼着你们都平平安安,过的舒心。娘就想,你往后的日子,只怕还不如殷实人家的媳妇过的自在随心。就是受了委屈,你爹你娘也给你做不了主。”说着话,眼泪就下来了。 郑青鸾心里酸酸的!这才是亲爹亲妈啊。永远都把自家孩子的幸福挂在第一位。她咧嘴就笑,“您把心放肚里!我这心里都有数。” 郑老三叹气道,“你一身本事,一般人家还真盛不下你。不过这世事哪有十全十美的。要紧的是自己看得开。不管啥时候,你自己得心疼你自己。知道没。” 郑青鸾刚要说话,就听见外面一声咳嗽,紧接着萧云峰一身黑衣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郑青鸾瞪起了眼睛,这人还学会听墙根了。 郑老三跟钱氏忙起身要行礼,萧云峰马上拦了,“岳父岳母,在家里就别多礼了。” 郑青鸾见两人还是有些惶恐,就笑道,“在咱自己家,别多礼了。皇上也是人,他也没多长出的三头六臂来。” “鸾儿说的是!”萧云峰马上笑道,“再这么客气,我以后可不好常来了。”顺手扶了钱氏坐回炕上。 钱氏这会子冷静下来,就见自家闺女就这么裹着被子,跟蚕蛹似的在被子里一扭一扭的换姿势。气的直瞪眼。像什么样子! 郑老三皱眉道,“皇上怎么这个时候出宫来了。带着人没” “没事!”萧云峰上前摸了摸郑青鸾的额头,显然把她的样子当成是身体不舒服了。见郑青鸾安好,才笑道,“我一个人在宫里,也怪没意思的。出来瞧瞧鸾儿!顺便也说说婚事。” 不待钱氏和郑老三说话,萧云峰就道,“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您二老放心,这辈子,就守着鸾儿过了。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和事。娶妻纳妾,不过是要开枝散叶,繁衍子嗣。我跟鸾儿身子都康健,怎会没有孩子。即便真的没有孩子,那也是天意!正好将来把这位子再归还宋家就是。” “皇上慎言!”郑老三赶紧拦下萧云峰的话头。还政宋家的话还是不要再说的好! 萧云峰呵呵一笑,也不在意,接着道,“至于嫁妆,更不用强求!鸾儿本身就是天下无双的至宝。没有她,我萧云峰走不到今天。没有她,萧家也没有如今的荣耀。这天下,是我的,也是她的。她当的了家,也做的了主。” 郑老三直接被这话给吓跪了,什么叫做‘这天下是我的,也是她的’。这话可就诛心了! 萧云峰赶紧扶起老丈人,苦笑着瞧郑青鸾。 郑青鸾瞪了萧云峰一眼,才对郑老三嗔道,“爹也真是!一家人说说话,动不动就跪下干什么。” 郑老三惶恐的道,“有些话,无论如何都是不能说的。” 钱氏心里既高兴又紧张,坐也坐不安稳。 郑青鸾解围道,“娘,要不你去厨房看看,咱晚上吃个锅子吧。刚才的两碗粥哪够啊。言之估计也没吃晚饭。” 钱氏一喜,连声应好。招待贵婿,哪能马虎。 见钱氏走了,萧云峰也松了一口气,“这身份一变,大家对我的态度立马就都变了。我也不自在呢。” 郑老三到底是男人,收拾好心情。虽然依然恭敬,但到底不比刚才紧张。他问道,“皇上对亲事还有什么想法。” “这婚事的程序,我交托礼部办理。嫁妆我已经让人准备妥当了,到时候家里添上一些,也就是了。”萧云峰想着,面子还是要过的去的。补贴一二也不妨事。 郑老三看了闺女一眼,见她点点头,也就应下了。礼部肯定是要先忙登基大典的,之后才会是张罗大婚。认真算起来,时间还是很充裕的。怎么也要到明年呢。家里也不是完全来不及。光凭着人家能说出守着自家闺女一辈子的话,给闺女陪嫁多少,都不算过分。 晚饭吃的火锅,但到底不比以前。只有郑青鸾陪着萧云峰一桌吃饭。 郑青鸾看出萧云峰的郁闷,转移话题道,“我想把边城的一些人抽掉出来,你觉得呢。” “你看着安排。这京城的京兆尹,你打算用谁。”萧云峰涮了牛肉,夹给郑青鸾。 “郭智深如何。”郑青鸾沉吟道。此人这两年一直管着边城的民政,能力没得说。在忠诚度上,那也是可信的。如今不同往日,毕竟当初刚到边城的时候,郑青鸾年纪尚小,又是姑娘家,还不是萧家直系。想让这些手握大权的人乖乖放权自然是不可能。人谁没点小心思啊!这都是正常的。他们对于萧家来说,是有感情的。更何况,萧家今时不同往日,他们自然不会生出旁的的心思。 萧云峰想了想,道:“京城府尹是不是有些屈才。毕竟不过才四品官。” “如今,京城的稳定是首要任务。自然要放在可信的人手里。也不过是一个过渡罢了。就要找这种有能力,有资历,有经验,有见识,还不会因为官职的大小而生出异心的人。你说,除了边城的宿将,还有谁,能让咱以性命相托。”郑青鸾吃的欢快,话说的也顺溜。 “那就把人往回调吧。”萧云峰笑道,“童子军这些崽子,是不是要放回去一批。” “再等等!等稳定下来后,就先放一半到营队里去吧。再从边城挑些小的来,带回来训练就是。”郑青鸾笑笑,“反正不会出现断层。这事你别操心。” 两人絮絮叨叨的说了半晚上的话,直到过了子时,萧云峰才回宫去了。第二天有大朝会,得早起。可见,皇帝其实也是一个苦逼的职业。 往后的几天,郑青鸾没有进宫,但不代表着无所事事。调配人手,调动资源,搜集信息。忙的人晕头转向。郑宅的湖心岛,成了郑青鸾处理事务的大本营。这里最清静,也最安全。 湖心岛的木屋不大,地上铺着厚毯子,火盆里的火将屋子熏的火热。郑青鸾窝在榻上,抱着迎枕,看着密密麻麻的名单,直觉的眼晕。 百一上来,小声道,“主子,大少爷,二少爷回来了。二老爷全家也到了。” 郑青鸾一愣,三郎五郎回来了!这可太好了。她笑道,“二伯一家倒来的最快!” 百一把披风给郑青鸾系上,笑道,“从南边过来,走的是水路。一路畅通就到了通州。自然是快的。” “那就赶紧走吧!”郑青鸾出木屋,从梯子上攀下去,早有小船等在湖边。 郑青鸾不敢耽搁,一路往正房的花厅去。厅堂里笑声不断,让人的心情跟着明媚了起来。她扬声道,“这大冷天的赶路,怕是没少受罪吧。”说着,就掀帘子进屋。 忙向郑老二和梅氏见礼。梅氏连忙制住了,“可别多礼!”又打量了郑青鸾,毕竟有两年没见了,成了大姑娘了。“真是长得好!难怪有这般福气!” 郑青鸾一笑,扶了梅氏坐回去,“路上可还好走!这两年在南边可还习惯”又对郑老二道,“瞧着二伯倒是比以前清减了些。” 郑老二苦笑道,“遇到这般喜事,我倒是夜夜不能安枕。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二郎接话道,“您就是爱瞎操心!” 郑青鸾抿嘴笑,“不是至亲,谁能为我操这心呢。” 这话让郑老二两口子听的分外舒心。就听郑青鸾道,“二伯不妨就留京里,以前是不得已,如今不妨事。我们正缺人呢。二郎哥回来的正好。” 二郎肃容道,“有事就说话,哥哥给你办。” 第228章 也跟着来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跟着来了! 寒暄完,直到家里的大小男人都聚在内院书房,郑青鸾才说了自己对二郎的安排:“如今的情况你也知道,急需稳定人心。现在的皇宫内院都是萧家的家将,之前的御前侍卫,可都回家待业了。二郎哥也是在侍卫营呆过的人,自然知道这一拨人的特殊之处。都是出自世家大族,没点家底的,根本就轮不上他们。也都是原本想要混个出身,谁知道中途出了这档子事,心里不定怎么恼怒呢。可萧家最不缺的就是兵将,这一伙子该怎么安排,就成了问题。一旦处理不好,后患无穷。这些人连起来,可就是一张巨大的网,一点都不敢轻视。所以,我想让二郎哥你跟曹家的那个曹锟出面,将人重新整编,组建一支皇家卫队。你看有没有困难。” 二郎沉吟了片刻,点点头,“放心!一定不给小妹丢脸。” 郑青鸾道,“不过还是要委屈哥哥给曹锟做个副手。”她看着二郎,解释道,“屋里的都不是外人,我干脆就把话说明白。之所以把曹锟放在你前面,一是因为曹锟比你更熟悉情况。曹家是老牌世家,不说姻亲故旧交情甚多,就是他自己,也是在京城这个圈子中长大,他挑头,面子上说的过去。二是因为曹锟是曹太后的侄子,出自承恩公府。而曹太后对言之帮助良多,言之要施恩给曹家,曹锟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三是因为曹家是咱家的姻亲,比别人可信。而二郎哥你跟曹锟的私交甚好,不会相互发生掣肘。最后一点就是品级,你的资历尚浅,如今不过是五品,而副统领是正四品,这已经算是破格提拔了。让你直接成为从三品的统领,就有些任人唯亲的嫌疑。” “你需要跟在曹锟后面,多熟悉京城错经复杂的关系网。同时,就是要给曹锟撑场子。毕竟‘人走茶凉’,曹皇后变成曹太后,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不一定有人卖曹锟的面子,而你则是新贵!曹锟压不住的时候,你只管拿身份去压人!出了事,我给你兜着。这京城,牛鬼蛇神多了。”郑青鸾说完,灌了两口茶,等着二郎表态。 二郎有些懵,原来事情还有这么多道道。他点点头,表示明白。 三郎笑道,“我与曹锟打过两次交道,这人处事活泛,品性也不错。应该不难打交道。” 五郎打趣道,“哥你也真是的,算起来,曹锟是你的大舅子吧。是嫂子的堂哥,又不是外人,不用这么含蓄。” 郑老二见儿子转身就成四品官职了,不由心里高兴。这四品可是个坎,不知道多少人一辈子都迈不过这个坎去。只有到了四品,才能真正的封妻荫子。他有些喜悦,又有些忐忑担心的道,“不知道能不能胜任呢。” “怎么不能!”郑青鸾吹吹茶沫子,对二郎道,“别瞧着他们都是出身显贵,如今你也不差。那些在大家族长大的,哪个不是人精子。即使不能交好,也绝对不会得罪咱家,没人使绊子,前面又有曹锟这个地头蛇撑着,出不了大事。” 她放下茶盏,埋头写了个条陈,“百一,叫萧二进来。” 萧二进来客气的给众人行了礼,才接过郑青鸾手里的折子,问道,“主子还有什么吩咐。” “把这个呈上去后,再问问你们主子爷,他那几个至交好友,是不是也得拉出来用用啊。”郑青鸾道。 萧二又重复了一遍,见无误,才转身出去,策马往宫里去。 这时候,屋里众人才知道,这事萧云峰压根就不知道,如今都决定好了,才去宫里通知一声。 郑老三出声道,“丫头,你这行为可不妥当。” 女子不得干政! “无碍!”郑青鸾笑着安抚道。她顺手解下悬挂在手腕上的一枚印章,递给郑老三,“您瞧,这是言之的私印。盖上它,跟圣旨的作用是一样的。” 郑老三的手有些抖,瞧了一眼,又赶紧还回去。“孩子!这东西千万收好!” 熊孩子!拿着这东西,不是要吓死人吗。 五郎皱眉道,“鸾儿,你自己心里要有数。凡事都有个度!你自己得把握住才成。” 郑青鸾笑道,“也就是这一阵忙,我才搭把手。过了这一阵,我就放手。除非必要,不会掺合政事。我也想歇歇!这劳心劳力的,你当我乐意啊!这不是没办法嘛!” 三郎道,“那就好!咱们如今算是外戚!自古外戚不好当。心里都要有谱才成。” 郑青鸾就笑,“哥哥们头脑都清醒,我是没什么可担心的。” 郑老三对郑老二苦笑道,“谁料到会有今天呐!” 正说着话,百二进来,说老福头有事禀报。 老福头如今也是春风得意。几年前被文远侯府发卖的情形还历历在目,谁成想风水轮流转,再度卖进了庄户人家,主家会崛起的这般快。一眨眼功夫,就出了个皇后!还是那种又绝对实力的皇后!再往后呢,主家会是皇子外家,皇上外家。那真是荣宠无限啊!他觉得自己一下子年轻了二十岁,走路都带着风。 这不,以前的主家文远侯府的主子,也前来巴结了。 郑青鸾听了老福头的禀报,问道,“这么说,是几房为了争爵位闹了起来。文远侯的伤我知道,当时我就在场,绝对要不了人命。怎么这才几天,好医好药的养着,反倒是不行了呢。只怕又是后宅阴私吧。”文远侯在宫变的那晚被太子所伤,伤的是大腿而已,只是皮外伤,也没有伤到大动脉,所以,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如今为了爵位,走后门走到了她这里,还真是不嫌事大。 “主子英明!”老福头点头,“这里面的事,乱着呢。” 郑青鸾一琢磨,这些勋贵,正愁没借口压一压,甚至清理一部分呢,文远侯府偏偏就送上了门,可不是个好机会。她深知老福头的本事,又是文远侯府旧人,想必办起事来事半功倍。就吩咐道,“你悄悄的把这事的前因后果,给我打探清楚。这事,事关重大,别传出风声。” 老福头心里一喜,应道,“主子放心,一准办好了。” 百一见老福头出去,才嘟囔道,“老滑头!‘主子’也是他能叫的。” ‘主子’,‘主子爷’,如今成了萧家旧人的专利。能这么称呼郑青鸾和萧云峰的,无一不是亲信。他算哪根葱啊! 随后的几天,二郎就忙开了。郑家的内宅交给梅氏打理,钱氏专门接待来拜访的女眷。 这天,三郎五郎秋闱得中的消息,就传了过来。五郎中了第一名,解元。三郎堪堪得过,吊了个车尾。尽管是大喜事,可也顾不上专门庆贺。郑青鸾也中了第一名,不过,跟皇后之位比起来,自然也没什么人关注了。 这次秋闱时间比较寸,刚好赶在皇位的新旧交替当口上。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皇权更迭上呢,谁还在乎一次小小的秋闱。再说了,但凡新帝登基,都要开恩科的。明年紧接着还有一批,中不中的,争取下次就是了。 在这样的气氛之中,郑家迎来了远道而来的族人。 这天,郑青鸾难得休息,坐在暖炕上跟郑青桔郑青蔓喝茶吃点心。 郑青桔如今显怀了,靠在迎枕上,腿上搭着羊皮褥子,手里拿着针线,给没出世的孩子做肚兜。郑青蔓女红不好,但给孩子的尿布收边,还是能的,也在一边手没闲着。只有郑青鸾,实在是拿不了针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如今家里的条件好了,也养得起绣娘了,不用你们动手也行。多伤眼睛啊!” 郑青桔白了妹妹一眼,“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蔓儿的婆家也是讲究的人家,即便有你撑腰,但好歹要过得去才成啊。省的婆婆嫌弃。” 郑青蔓两年前在南边说亲了,也算得上是南边的世家大族。男方还在孝期,所以至亲事延后。说实话,对这门亲事,郑青鸾是不怎么看好的。郑青蔓性情直爽,小户人家长大,规矩礼仪跟世家那是格格不入。真嫁过去难免会辛苦。 所以,这会子说到这个,她冷哼一声,“要敢嫌弃咱家,那就趁早滚蛋!咱可不受那份闲气!” 郑青蔓笑道,“知道了!有个皇后的妹子撑腰,谁敢呲牙!” 姐妹三个正说话,就见百一进来,“主子,老家的族人来了!” 不说这厢姐妹三人赶紧起身,收拾妆容准备前去迎接见礼。单说郑老二郑老三领着在家的三郎五郎小八,迎到大门口,就见十几辆马车依次停在门前。 “族长叔!各位老叔!大冷天的,路上受罪了。快家里去。早就盼着了。屋子都收拾妥当了,炕上暖和去!”郑老三招呼族长族老,郑老二忙着跟同辈族兄弟寒暄。三郎招呼族里的晚辈。五郎去招呼自家的外家。小八拉了郑老四和宋氏,往家里去。四郎六郎不用人招呼。就往里窜。他们跟三房自来就亲,从来就没生分过。最是自在。 气氛正好,就见族长指着最后的两辆马车,“你们老宅的人,都跟着来了!拦也拦不住!” 第229章 亲疏远近 第二百二十八章亲疏远近 郑根看见郑老三眉头皱了皱,就上前小声解释,“族里只打算让老大跟来,谁知道老爷子坚持要来。哪怕不跟族里走,自己单独上路,也要跟来。这要路上出点啥事,名声上也过不去。干脆就让跟来了。找个偏僻的院子,把人放进去,打发人看住,别乱走就成。总比闹出什么闲话来强。” 郑老三了然的点点头,理解的道,“你们也不容易。我知道了。没事!”毕竟族里如今对老宅也是轻不得重不得。说到底,那都是郑老三的亲爹妈。谁知道人家会不会维护啊。若是因此得罪了人,不划算。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出。其实他心里早就有数,估计这些人不会安分守己,如今只不过是验证了而已。 族长等人见郑老三没有责怪的意思,都松了一口气。 郑家在京城的宅子,占地极大,但都是园林多。房舍算不上宽敞。园中的精舍,不是亲近的人,是不会安排到那样的地方住的。郑家一边是萧家的侯府,如今算是皇上的潜邸,已经被内务府接管,是不能动的。但另一边隔着巷子还有一座宅院,五进大小,前一阵子被郑家买了下来,把中间的巷子从两端一堵,就是个走廊,在两座府邸的围墙上开了个门,连通了起来。郑家这边是从外院进去,穿过一条回廊,就是隔壁宽大的府邸了,如今算是郑家的大西院。大西院建的虽不精巧,却胜在舒朗开阔。火龙地炕这些设备也都完善。毕竟京城冬日寒冷,暖和是第一要紧的事。老福头是个精明人,又在文远侯府那样的地方混成二管家,就知道他的能耐,对处理这些杂事精通的很。如今族人来了,一人一间房都绰绰有余。里面被褥陈设都是干净的。每个院子都有小厮婆子伺候。长辈安排在正房,小辈在厢房或偏院。给老宅那些人单独划了一个大院子,自带厢房和小跨院。足够居住。这宅子的正门也一直没封,族人进出也可从这宅子的正门走,不必非得从郑宅过,相对独立。省的族里的小青年觉得约束太多,住的不自在。 至于郑老四一房和钱氏娘家,自然是住在正院的偏院。显得亲近。 这会子四郎六郎都窜到园子里,给自己找住的地方去了。 男人们去大西院安置族人。女人们则安排饭食,梅氏见钱氏娘家的人到了,自己揽过差事,让钱氏去招呼娘家人,又拉了郑青蔓让她去招待老宅的人。 郑青鸾不管那么多,她见了宋氏格外高兴,也许是自幼受到宋氏照顾良多的关系,她也承袭了这份感情。一时间跑过去拉着宋氏,兴奋的不知如何是好。“四婶,可把你盼来了。”她拉了宋氏直往给他们准备好的院子去,“这院子是我让人收拾的,您瞧瞧还缺什么不缺。四郎哥和六郎哥不用你操心,他们被小八拉着去园子里住了。” 宋氏笑眯了眼,“我不操心,又不是外人。咱家姑娘长大了,水灵灵的我都不敢认了。” 郑青鸾嬉皮笑脸,“是吧我也觉着我水灵灵的好看。” 宋氏一巴掌就拍在郑青鸾的胳膊上,嗔道,“多大了,还没脸没皮的!”说着自己也笑。 钱氏看自家小闺女跟妯娌歪缠,就跟自家爹娘哥嫂解释,“这孩子小时候多亏了四弟妹照看,所以两人特别亲。”她领着娘家人去了准备好的院子。炕烧的暖暖的,钱氏扶了老爹老娘上炕,道,“路上受罪了吧。” 钱氏的娘是个五十岁上下的老妇人,她笑道,“能受啥罪,安排的妥妥当当,一路上打尖住店,热汤热饭,没有一点不自在。” 钱氏爹看着屋里的陈设,一辈子跟土疙瘩打交道的老汉坐立难安,“这屋里干净成这样,让我们住,糟蹋了。” 钱氏鼻子一酸,“您说的是啥话,到了自家闺女家,有啥不自在的。如今也是日子好过了,前些年,要不是爹娘哥嫂帮衬,这几个孩子哪里养的活。您这是怨我不孝顺哩。” 钱氏嫂子姓李,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她不安的道,“那点是糙米杂面,也值得你记着。不是应当应分吗。哪个闺女回娘家不是大包小包的往婆家顺。我也一样。这两年四时八节,你打发人来送的礼不少了,给你侄儿也置办了不小的家业,咱家可跟着姑奶奶沾了不少光,人得知足啊!我跟你哥心里都不安的厉害。” 钱氏的哥哥名叫钱铁柱,不善言辞,只跟着点头称是。 郑青鸾在外面一听,心里还是有几分触动的。跟郑家的老人比起来,钱家的外公外婆舅舅舅妈真是极难得的本分人了!她笑着进屋,给长辈见礼,“刚把婶子安顿好,就忙着过来了。怕我娘要跟你们说悄悄话,就晚来一步。我娘没跟你们告我们和我爹的状吧。家里我娘当家,就这还整天嚷嚷我们姓郑的欺负她一个外姓人。如今可好了,撑腰的来了,更理直气壮了!往后我娘还不定怎么念叨我呢。”言语利索,透着娇俏与亲近。让屋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钱氏娘笑道,“外婆给你撑腰。再念叨你,只管跟外婆说。” 郑青鸾就朝钱氏扮鬼脸。钱氏心里舒坦,只要闺女表现的跟娘家亲近,两个老人才能住的安心不是。 见小闺女小声跟两个老人说话,问的也就是家里的收成,伺候的鸡鸭,养了几头猪的话。她也就放下心来。这些话题,两个老人天天说都不带重样的。她转头跟自个的哥嫂笑道,“咱家都是老实人,哥哥更是不善言辞。可我家这小闺女的嘴皮子,别提多利落了。也不知随了谁。他爹也不是一个多话的人。” 钱铁柱笑道,“有些人合该是这样的命数。” 郑青桔挺着显怀的肚子,让丫头掺着进来。把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这冰天雪地,滑上一跤也不是闹着玩的。钱氏嫂子李氏埋怨道,“又不是外人,啥时候不能见啊!我们走几步看你不是一样嘛。” 钱氏娘也埋怨钱氏,“咋不给孩子说明白呢。” 郑青桔笑道,“哪里就那么娇气。我来跟外公外婆说说话。”她转头看向钱氏,“舅舅他们都是至亲,我招呼就成。娘跟鸾儿还是得去看看老爷子老太太,大面上总得过去。” 钱氏爹抽了一口旱烟,点头道,“应该的!啥时候都别让人挑出理来。” 见外家通情达理,郑青鸾松了一口气。“让丫头伺候着梳洗,饭菜厨房都有,一会就送来。吃完饭就歇着。咱们来日方长。” 跟钱氏一路急匆匆的往大西院而去。郑老三他们亲自安排族长族老,小辈们自有管家代劳。老宅中,还就只有郑青蔓带着下人张罗。 “老爷子老太太安好。”郑青鸾随着钱氏行礼,不过跟对待钱家的亲近随和不同,此时她架子端的高高的,气势外放,一屋子里的人都不敢坐着受礼。 “都坐吧!”郑青鸾扶着钱氏坐下,自己才落座。道,“别客套。” 老太太比之前几年苍老了不少,颧骨高突,面上还真犹豫老树皮一般,吊梢的三角眼,射出来的眼神让人浑身不舒服。头发灰白,松松垮垮的用簪子别着。浑身上下打理的也不算干净利落。可见,她的日子过的并不舒心。 老爷子倒是红光满面,收拾的利利索索。头发乌黑油亮,显然,这些年没受什么苦,也没操多少心。 钱氏见了闺女的架势,就不再说话。 郑青鸾笑问,“这些年,二老身体还好吗。” “好啥好!”老太太吸吸鼻子,“我可怜的闺女啊!”说着就扯开嗓子嚎上了,哭的还是郑陆凤。这是想给自家闺女讨好处啊! 郑青鸾心里冷笑,这德性真是到死也改不了。她一副懵懂的样子,道:“族姑姑这么年轻就去了吗!真是不幸。老太太节哀!” 郑青蔓好悬没笑出来。这死丫头,嘴也太损了些。 黄氏见老太太的哭声嘎然而止,冷笑一声,“姑娘可别听老太太的。她老人家如今糊涂了,我们家小姑子身体好着呢。” 郑青鸾打量了黄氏一眼,还是那个精明丰腴的妇人,见她不曾套近乎,而称呼她‘姑娘’,就知道她这是知道分寸了。又见一旁胖胖憨憨的小少年好奇的看她,眼神清亮,不由一笑,这孩子就是七郎了。见黄氏有分寸,她也不想闹得太僵,就招手叫七郎,“你怎的老实的在屋里呆着,小八他们去园子里闹腾了。让丫头带你去找他们兄弟吧。” 小七一副憨性子,如今也是十二岁的人了,他咧嘴一笑,“六姐,我早想去了。早瞧见六郎哥往后院跑。” “他们今晚在园子里的精舍住。你也去选一处吧。省的一个人闷得慌!”郑青鸾见他憨直,也不介意,正好适当的释放善意,堵住别人的嘴。她招了一个丫头过来,“你这段时间就照看小七少爷吧。” 那丫头十三四岁,一副老实样子,点头应下来。带着七郎出去了。 郑老五心里一喜,跟黄氏对视一眼,两人忙起身感谢。 虽然跟他们疏远了,但对儿子好,也是一样的! 第230章 风波 第二百二十九章风波 族里来人,郑青鸾只是象征性的见了见,给长辈见了礼,也就没有再更多的关注了。因为边城的萧智明和郭智深奉旨回来了。 两人没急着进宫,先来拜见郑青鸾。此刻就坐在郑青鸾的对面,显得很亲近,没有丝毫拘谨的样子。 对于萧智明而言,这次回京无疑是仕途焕发了第二春。毕竟蜗居在边城,他的职位已经是升无可升了。可如今不同往日,谁能想到,主子们的手笔如此之大,这才几年功夫,整个天下就收入囊中。当时在边城收到这消息时,几乎没乐疯了。不过再高兴,他也没敢喝酒。他早有预感,他的位置会动上一动了。果不其然,转眼就收到了回京的旨意。还不待他收拾好行囊,调遣老郭的旨意跟着就来了。边城瞬间沸腾,这有什么看不明白的,主子是打算给朝廷大换血,边城众人就是新鲜血液。他和老郭资历最深,不管怎么用,朝廷中的大臣都不敢有异议。他们就是先遣人员,以后还有有大批的边城旧部被抽调出来。 “叫你们回来的意图,你们心里都有数吧。”郑青鸾亲自给两人斟了茶递过去。 萧智明微微一笑,“主子发话就是。” 郭智深呵呵一乐,“咱们来就是给后来人铺路的,主子只管吩咐。” 郑青鸾点点头,“你们不是外人,咱们也就不遮遮掩掩,云上雾罩的说客套话。如今有两件事是紧要的,第一,稳定京城。接下来,会有大动作,京城府尹的位置就显得格外重要。郭将,你来坐这个位置吧。京城这个大本营,我不敢轻易的交到别人手里啊!京城若是不稳,我们就如同坐在火药桶上,太危险。” 郭智深没有丝毫犹豫就一口应下了。开玩笑,别看京城府尹不过四品官,可如今压根就不是看官职的时候。这个位置,在这个时候,非一般人坐不得。京城遍地权贵,一般人压不住。但他不同,他是萧家旧人。还不是一般的旧人,是边城没有主子的时候,就守着边城的副将。这不仅意味着忠诚,更意味着劳苦功高。意味着在主子心里,分量是不一样的。只要这辈子没昏了头去造反,想扳倒他,那也是难上加难的事。所以,但凡是脑子聪明的,在他面前就得让三分。而这京城,也没有谁是他不敢得罪的。只要办好这事,功劳小不了。他的位置不提上去,以后从边城再调出来的人手,都没法提了。萧家虽然不以资历论,但也不会太出格。 郑青鸾见郭智深明白,也就不多说了。她把视线转到萧智明身上,“这第二要紧的,还得你办。老本行,给我在京城再筹建一所军事学堂,要快。” 萧智明眼睛一亮,“主子是要把各个地方的人员抽调出来参加培训。” 郑青鸾点点头,“所以才要求迅速!你是有经验的,省的走弯路浪费时间。” 萧智明就知道了,这是要把各军精英抽调出来,给萧家军那些中级将领腾地方啊!这虽然不是掌控军权,但比掌控军权更重要!他郑重的应下来,“主子放心!” “事情紧急!我也就不留你们。让萧二带你们进宫,看看你们主子爷还有什么叮嘱的。”郑青鸾起身送客,“在京里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直接找萧二。跟以前在边城一样!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两人忙笑言,“不会客气。” 送走两人,百一耷拉着脸子进来。郑青鸾觉得好笑,有些日子没见百一摆脸色了,“谁得罪你了!” “主子!”百一皱眉道,“老家姑太太带着两个女儿来了!” 什么姑太太! 郑青鸾一想,才明白这说的是郑陆凤!这个女人真是让人厌烦透顶。 “她算是哪门子姑太太!”郑青鸾不客气的道,“就是族亲而已!这事自有族里出面。你只要把我的态度透出去,大家就都明白怎么办了!还带着两个女儿来,想干什么!你吩咐下去,那两个女儿不准靠近几位少爷,包括我姐夫,这事你交给老福头的孙女福团儿去办。她在这方面,比你靠谱。” 百一一笑,转头安排去了。 “这都叫什么事!”郑青鸾嘀咕了一句。到底不放心,起身去见钱氏。 钱氏恼的了不得,正给郑老三摆脸色。 “瞧瞧她那德性!”钱氏呸了一声,“打的好主意,竟然送女儿来是打算做妾的!什么腌臜玩意!你趁早给我将她赶出去。否则,咱们没完。在家里我还得防着这些污糟事,咱家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还真是有这个心思!郑青鸾眉头一皱,“那就赶出去吧!”她掀开帘子,“又没人请她来,不过是族里嫁出去的姑奶奶,坐上一日半日客还罢了。若是长久住在主人家,就不妥当了。” 郑老三点头,“打发几十两银子,让车夫给送回去吧。” “百二!”郑青鸾扬声叫道。 百二早听到里面说的话里,笑嘻嘻的进来,“主子,您吩咐!” “好茶好饭的招待!然后雇个马车送她们走。”郑青鸾低声道。本来还想着让族里处置,但看见钱氏气成这样,她还真觉得没必要为这起子人顾忌什么,送走就完了。 钱氏这才罢了。只是犹不解气的瞪着郑老三。郑老三也委屈,摊上这样的血脉亲人,他也没办法啊。过继了都不成,粘着甩不开啊。 这事过后,郑青鸾也没怎么关注。不管老太太怎么闹死闹活,也没人搭理她。渐渐的也就消停了。 消停的日子没过几天,风波骤然而起。 原来是老太太去庙里上香,认了个干孙女回来。这干孙女还真是个熟人——衍圣公家的孙女孔礼芳。 郑青鸾放下手中的折子,示意百一继续说。 百一自然知道这为孔姑娘和自家主子之间的恩恩怨怨。于是道,“郑陆凤和她的闺女不知怎的,反倒在这孔家的别庄住着。这孔姑娘自三年前,就被家里送到了庄子上。今儿老太太去上香,这姑娘就带着郑陆凤找了过去。说是救了郑陆凤母女。如今把人安全送到至亲手里,她也就功成身退了。又一再奉承老太太慈爱。老太太的脾性您是知道的,见被公侯家的小姐这般奉承,就道她的孙女都是不孝顺的,能有孔姑娘做孙女才是福气。就这么着,老太太认了孙女,还将人带了回来。刚才下人来回禀,说是老太太让您去拜见姐姐。又打听是不是大户人家陪嫁必须带陪嫁媵女。估计老太太没打什么好主意。” 郑青鸾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真是打的好算盘!“是不是老太太还盘算着让郑陆凤的闺女也给我做媵女。” 百一冷笑一声道,“是!真是不知死活。” 正说着话,百二匆匆进来,“主子,蔓儿小姐闹着要退亲!” 郑青鸾一惊,站起身来,问道,“知不知道为了什么” “周家带了几个小姐上京。里面就有蔓儿小姐夫家的亲小姑。”百二道。 郑青鸾不解,带几个小姐上京怎么了,跟退亲八竿子打不着啊!她疑惑的道,“说清楚!” “主子怎么就不明白!”百二急性子的道,“为了选秀!为了充盈后宫啊!京里这几天来了许多官员的亲眷,衣料铺子,首饰铺子,胭脂铺子-生意好的很呢。” 郑青鸾愣了愣,“谁说要选秀了!” 百一百二对视一眼,眼里都有了笑意。是啊!众人这么折腾,可主子们压根就没打算选秀啊!登基大典就在眼前,谁也没提过这茬啊! “要退亲就退吧。”郑青鸾冷笑道,“这么不踏实,处处钻营的家族,不结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至于孔家嘛。送上来也好,本来打算先拿文远侯府开刀的。她倒先撞上来了。衍圣公又不是只有他们这一支后人,换个人坐也是一样的。” 郑青鸾起身出门,一路往宫里去。 百二去回老太太的话,见这位孔姑娘坐在老太太身边,她不屑的撇撇嘴,“我们主子进宫去了。传话说,既然孔姑娘不介意出身,她也就放心了。衍圣公后人可不止一家,换个不爱折腾的,大家都省心。”说完也不看众人的脸色,起身告退。 老太太还迷糊呢,没听明白说的是什么意思。孔礼芳却白了脸色。这郑青鸾真是狠! 黄氏可是精明人,这话还听不明白吗。这是把这孔姑娘一支从根上给断了。换上其他孔家后人继承衍圣公府!什么也是一样的,呵呵,让你不知死活的瞎蹦哒。原先还以为这些公侯府第有多了不起,原来也不过一句话的事,说换掉就能换掉!。她也颇为不屑的撇撇嘴。 郑陆凤是个蠢人,这会字兀自挑拨老太太道,“娘!您瞧瞧她这是什么态度,自己的亲祖母召唤都不过来。还能指望什么,哪及得上孔姑娘大家出身-” 赵五娘冷笑一声,“我说小姑,你可别折腾了。再连累了你大哥。没听明白吗这什么孔姑娘马上跟咱们一样了,一样的平民百姓!”她可不愿意得罪郑青鸾,自家的女儿女婿还指望人家伸手拉拔一二呢。 第231章 弯弯绕 第二百三十章弯弯绕 一道圣旨,突如其来。衍圣公府换主人了! 呵呵! 不光孔家懵了!整个京城,收到消息的都懵了! 这孔家又没有什么实权,不过是个供人拜的泥菩萨,动他们干什么,平白惹人非议! 这萧云峰可不是个任性随意的主,这么做必有什么原因吧。一时间都吩咐人悄悄打听,还真就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俗话说得好,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一打听,就知道孔家那个曾经被郑青鸾教训过的闺女又不安分的蹦跶了。还想着走捷径成为郑青鸾的陪嫁媵女。 这是作弊!她家的女儿快二十了,早就超过选秀的年纪了! 打算送女儿入宫的勋贵们愤怒了! 孔家是活该!皇上英明啊!就是不能让这起子小人得逞。 定国公府。 世子李延筳看看自己的母亲定国公夫人,又看看自己的老婆大郡主宋雨芙。见两人都面有怒色,各不相让。就知道这婆媳俩又掐起来了。 以前还好,自从先帝禅位,定国公夫人认为大郡主再不如以前那般尊贵,免不了三不五时的找找茬,天天的闹情绪,而大郡主情绪本来就不好,又是天家贵女,自来就是不肯让人的性子,在这个当口自己的婆婆就敢落井下石,可算真是犯了逆鳞了。 “这又是为了什么!”李延筳有些埋怨自己的母亲。真是妇人之见,没见瑞亲王天天在宫里参赞政事,就连瑞亲王世子也掌管着内务府。父子二人一个可以上大天听,一个攥着皇上的钱袋子。这都是非亲信不可为的事。没见连他这个私交甚好的朋友,如今不是也闲着呢。 “哼!”大公主冷笑一声,“婆婆想送小妹去宫里。我拦了!就这么点事!” 李延筳心里苦笑,自家的媳妇是对的!先不说萧云峰的态度,那郑青鸾岂是好惹的。她可不是只能窝在后宫的准皇后。真在政事上给府里穿穿小鞋,就够受的了。于是道,“小妹年纪小,才十四岁。找个好人家,也不怕在婆家受气。何苦送去见不得人的地方吃苦受累呢。” “呸!”定国夫人瞪了儿子一眼,“我这样打算究竟是为了谁!”言下之意就是大郡主如今不顶事,自家和皇家的关系又远了一层。若是女儿能进宫,凭家世那也是一宫主位,能帮衬儿子的地方更多。 大郡主冷笑道,“那郑青鸾可不比我好性!人家种树你乘凉,凭什么呀。不想找死就安安分分的!” 当然了!这话也不好听。 定过夫人当即变了脸色,对着李延筳道,“你听听,你听听,这都说的是什么!有这么跟婆婆说话的吗。” “良药苦口,忠言逆耳!”大郡主站起身来,“孔家的事都知道的吧。那就是孔礼芳不知死活,蹦跶到郑青鸾眼跟前了。如今怎样,孔家这一支被打落到泥里去了。若是婆婆想换个世子,那就尽情折腾吧。反正那些庶出的小叔子都巴巴的盼着李延筳出事呢。正好给他们腾位置不是!不过即便不做世子也没关系,好歹他还是郡马。皇上承诺,宋氏永为宗室,永不改国号。那么我宋雨芙这郡主也还是郡主。郡马自然也还是郡马。好歹也是有个爵位传给子孙不是。” 她也不看定国公夫人铁青的脸色,“身子不适,我要去西山修养些日子。”说完扶着丫头的手就出了门。 西山,那可是长公主的地盘。长公主可是萧云峰的亲生母亲!实际意义上的皇太后啊! 定国公夫人的面色当即就涨得通红。原来人家不是没有靠山!只是这个靠山往往被人遗忘而已。 李延筳苦笑,安抚住母亲,又匆匆追赶媳妇而去。 大郡主也没难为他,无奈的道,“你该回去劝劝公公婆婆,这条路走不通。”她心里清楚,没有公公默许,婆婆不敢私自做主! 见李延筳一副待解惑的样子,她轻轻的摇摇头,这种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完全在于每个人的悟性。 待送走了大郡主,李延筳也没有回府。他去了茶楼,又着人将损友们约了出来。 白鹤年和孙高阳落座,三人对视一眼,都微微叹一口气。 他们勋贵的身份,反而限制了他们的发展。若是普通身份,凭着和萧云峰的私交,如今也不会闲的在这里消磨时光。 李延筳将家里的事情将给两人听,“你说说,我过的这叫什么日子。没一天消停的时候。” “也是伯母糊涂!”白鹤年笑的高深莫测的道,“这事就不能往前凑!” “愿闻其详!”李延筳亲自斟了茶递过去,摆足了求教的架势。 “我问你,这选秀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你可曾听到什么人给皇上提出来过。” “没有!”李延筳摇摇头,又道,“不是正忙着登基大典的事吗” 意思是说都还没顾上。 孙高阳呵呵一笑,“你怎么就不开窍呢” 白鹤年用‘朽木不可雕’的眼神看着李延筳,“这么说吧,首先,皇上没有父系的长辈管这事。母亲虽活着,但别忘了,那也是长公主,她姓宋!” 李延筳放下茶杯,稍一琢磨,似乎明白了点什么。萧云峰没有父亲一方的长辈,能管得着只有母亲长公主,可长公主是宋家的长公主。充盈后宫,无非是为繁衍子嗣。兴盛萧家的子嗣,那么同是宗室的宋家就得被排挤打压,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对于宋家心怀愧疚的长公主,自然不会掺合到这些事情里来。至少明面上不会。 同样的道理,宋家的宗室也不希望萧家子孙繁茂!甚至是巴不得萧云峰一个儿子也没有。即便萧家没人,但宋家有啊!这上面的位子自然是宋家人坐才安稳!他们吃饱了撑的去管这事。还得平白无故的得罪郑青鸾,何必呢。就算萧云峰守着郑青鸾过一辈子,他们也不会多说一句话。再怎么是宗室,萧家宋家毕竟是两家! “受教了!”李延筳郑重的道。他这时候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媳妇,到底是皇家人,骨子里都带着这些弯弯绕。难怪不肯明说呢。原来有这么一层隐晦的意思在啊! 孙高阳接着道,“这只是一方面,能管得着的都不想管,不肯管。还有另一方面,那就是朝中的大臣不敢管!” 李延筳一通百通,马上认同的点点头。这些大臣不管是文臣武将,他们不希望被列入外戚这一行列。所以,不会想让女儿入宫。这条路看起来富贵无比,其实权力被限制,仕途不好上升。属于被皇上防范的一类人!既然和自家无关,得不到什么利益,那就犯不上掺合。毕竟这些事是冒着得罪郑家的风险的。都知道郑青鸾有参知政事的权力,甚至官员升迁也说得上话,他们何必得罪人。只怕到时候不光郑家不满,那些宋家的宗室也是暗地里不舒服吧!这些人精子哪里会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白鹤年点点头,接过话头,“剩下的就是勋贵和一些没有实权的世家大族了。他们是闹腾的主流,却不知,利剑已经悬在头顶了!” “皇上要拿勋贵开刀!”李延筳倒吸一口冷气。原来已经这么危及了吗。 “是啊!”孙高阳叹了一口气,“咱们都是勋贵之后,大难也许不远了。衍圣公就是个开头!” “勋贵糜烂,又多与军中勾连,以咱们对那位的了解,早晚要下死手的。如今咱们得把自己赶紧摘出来,看看能不能看在往日的交情上,对咱们手下留情。”白鹤年猛地灌了口茶,语气坚决。 三人交换了意见,就各自匆匆回府。 郑青鸾从宫里回来,家里难得的安静。孔家的事把众人吓得够呛,第一次感觉到了皇权的威力。 正房里,郑老二郑老三郑老四三兄弟依次在座。梅氏钱氏宋氏在一边相陪,说的是郑青蔓的亲事。 周家是江南的世家大族,绵延了数百年。祖上也曾出过几任宰辅阁臣。当日主动上门求亲,也是看中郑家与萧家的姻亲关系,看中萧家在西北的势力。 如今闹出这样的事情来,郑老二跟梅氏也颇为恼火。周家这不是拿郑家当垫脚石吗! 郑青蔓态度异样坚决,“这样的人家,咱们不稀罕。要只是周家族里闹一闹,我也就忍了。这里面竟然有周重楼的嫡亲妹子。他们家什么意思!成心给咱们找不自在。让周家女儿进宫,进宫干什么,给我妹子添堵吗。” “真进了宫,就想得宠,得了宠,就想更进一步,到哪一步她们才肯满足!这宫里还有比皇后更尊崇的位置吗。到那时我这个郑家女就是人家的眼中钉肉中刺。” “进不了宫,又该疑心是咱们郑家给使的绊子!左右都落不到好!” “我估摸着,他们如今还指不定打着让咱家鸾儿拉拔他们一把的主意!做他们的春秋大梦!” “这亲事我退订了!”郑青蔓语气坚决,不容置疑。 郑青鸾在门口就听到了这样一段话!她从不知道,这个堂姐的性子这般刚烈决绝。 “那就退了吧!”郑青鸾掀帘子进去,“蔓儿姐这样的,还怕找不到好亲事吗。您放心,我心里有谱了!汪家姐夫不就是我给姐姐找的,看看如今过的有多好。我定给蔓儿姐挑个万里无一的妥当人!” 第232章 红娘 第二百三十一章红娘 郑青鸾说给郑青蔓找个好人家的话,自然不是空口白话。进宫的时候把这些事说给萧云峰听。 萧云峰皱皱眉,“周家,当时怎么会跟他们结了亲。虽说是世家大族,但早已成为空架子,徒有其表罢了。” “谁知道呢。”郑青鸾端起茶抿了一口,“许是和梅家有些关联。要是梅家作保,后生又拿得出手,二伯和二伯娘想必是愿意的。在他们看来,世家大族根深叶茂,毕竟大树底下好乘凉嘛。” “这起子人,不想着督促晚辈学文习武,反而把家族的兴衰寄托在女子身上。着实可憎。”萧云峰叹道,“这些天外面闹得沸沸扬扬,没生气吧。” “生什么气!我信你就是!”郑青鸾白了萧云峰一眼,道,“正好借机看看各家打的都是什么主意。” 萧云峰拉过郑青鸾的手,拍了拍。自己不能即刻表态,到底是是委屈她了!他转移话题道,“说到亲事,我这有个合适的人选,不知道你们家看不看得上。” “谁啊!”郑青鸾有些好奇,追问道。 “白鹤年!你觉得他如何。”萧云峰给郑青鸾的杯子里续上热茶,试探的问道。 “他!”郑青鸾确实是没有想到。或者说,她压根就没有在高门相看的打算。 白鹤年可是威远侯府的世子爷,勋贵出身。两家门第悬殊挺大的。即便郑家如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到底差了些底蕴。勋贵还是更看重门第的。 她从没指望过通过联姻来增加郑家的实力,如今也不过是想找个门第简单的人家,保证郑青蔓婚后过的和美罢了。 更何况,勋贵的处境如今算不上多美妙,这时候结亲,难不成有什么奥妙不成。 郑青鸾不急着表态,她斟酌道,“白鹤年年纪不小了,怎么没有成亲,难不成连定亲都没有吗。他的人品是没得说,即便人家不在乎门第,可我堂姐毕竟是退过一次亲的。这合适吗。” “白家的事,有些复杂!”萧云峰知道郑青鸾对这些勋贵的根底了解的不多,他解释道,“白鹤年这小子,这些年也不容易。这婚事啊,都是后宅女眷操持。可白鹤年的祖母并不是他的亲祖母,是由妾扶正的。而且,她的母亲生他的时候难产去了,如今的母亲,也是继母。你想想就知道,他能平平安安活着,能长大成人,是多么的不容易。幸好,威远侯的舅家得力,爵位算是落在了白鹤年的父亲,如今的威远侯身上。威远侯也不是个糊涂人,硬顶着将嫡长子白鹤年立为世子。” “这么一来,为了家里和睦,在白鹤年的亲事上,威远侯自然要让一步的。先后定了三次亲,要么是继祖母娘家的侄孙女儿,要么是继母娘家的侄女。这都是威远侯老夫人和夫人相互博弈的结果。反正这三个姑娘成了博弈的牺牲品,一个落水死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病死了,一个惊了马,摔死了。他如今背上了个克妻的名声。” 听了萧云峰的话,郑青鸾就有些明白了。不用说也知道,这三个姑娘死的冤枉!全都折在后宅阴私上。至于这些事情是不是害的白鹤年的名声有损,恐怕就是不是人家两方要考虑的问题了。说不定,两方正盼着白鹤年结不了好亲事呢。 不由想起曾经心仪白鹤年的冷姑娘,如今怕是早就嫁作他人妇了。 可是白家这样复杂的家世,郑青蔓根本就玩不转! 郑青鸾抬头看了看萧云峰,心里寻思,他肯定也是知道这样的境况的,但还是提了出来。 要想结亲也行,除非白鹤年能摆脱这个家族的包袱! 想到这里,郑青鸾看向萧云峰,“你是不是打算削了威远侯府的爵位!”郑青鸾不由脱口问道。 “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你!”萧云峰没有否认。“可毕竟白鹤年是我的挚友,总得为他考虑一二。与郑家结了亲,相当于跟咱们有了直接的关系。至少他的心是安稳的。到时候把他摘出来,外放出去。小两口过日子,没有乌七八糟的事。也是省心的很!” “这倒也是!”郑青鸾没有回绝,“我得问问二伯他们的意见才能决定。” “应该的!”萧云峰点点头。他心里清楚,只要郑家知道这是他的意思,绝对不会拒绝。不过,白鹤年本人也确实拿得出手。反正一个退过亲,一个有克妻的名声。谁也别嫌弃谁。如此一来,对于白鹤年,他也算是尽到心了。就当是对他失去爵位的补偿吧。 两人想着心事,一时之间有些沉默,恰好萧大进来回禀,“主子,主子爷,该用午膳了。” “都到饭点了!”郑青鸾一惊,时间可真经不起消磨,“都是我闹得你,半晌时间陪着我闲磕牙,正事一点没干。吃过饭我就回去,省的你分心。” “不至于!”萧云峰站起身来,“走!咱们今儿跟各位阁臣一起用膳。” 两人同时把手伸向对方的披风,而后同时愣住了。萧云峰一笑,将披风为郑青鸾系好,才披上自己的。 携手出了大殿,雪花纷纷扬扬,入眼雪白一片。 不知什么时候,竟然下起了大雪! 偏殿了各位大人放下手里的活计,向两人行礼。郑青鸾不敢托大,避开了。之后又朝众人行了半礼。除了瑞亲王,俱都避开不受。 “各位大人辛苦,忙了一上午了,歇歇。饭马上上来。各位净手,准备用饭吧。”萧云峰扶了瑞亲王,让他坐在临窗的暖炕上。 炕桌上就三个人,萧云峰和郑青鸾陪着瑞亲王安坐。 银质的托盘,四菜一汤,一份米饭。 每个人都一样!这是定例。这些大人这些日子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工作餐’。没想到萧云峰和郑青鸾也是一样的饭菜。对于一个帝王来说,这样的饭食实在太过简朴。 泰安帝已经算是简朴的,一顿饭三十六道菜是日常的定例。特殊情况另加。 可萧云峰却是四菜一汤,两荤两素。从这些伺候的人的神情就可以看出来,这绝对不是作秀。他真的是这么吃的。 这些大人即便再简朴,每顿饭没有十几个菜,都不能摆上桌!他们这些日子,也就是摸不清如今这位皇上的脾气,安排这样的饭食,他们不好有意见,都是对付的吃一口。虽然饭菜的味道不错,量也足。但从心里来说,还是觉得太应付事。 瑞亲王看着将菜里的汤汁伴着米饭吃的萧云峰和郑青鸾,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看他们这样子,就知道,他们一直是这样吃饭的。他端起汤碗,枸杞羊肉汤没有丝毫腥膻之气,口齿留香,浑身都暖了起来。“我说,皇上是不是也太过简朴了!”他不由问道。 萧云峰把米饭扒拉完,咽下去,才道,“四菜一汤,饭后有点心水果。标准的配置。边城凡是衙门,只要是公务午饭,都是这样的定额。不论身份,不论职务大小,都是一样的。像舅舅那样,一顿饭吃几十个菜,看的我都眼晕。一个人一张大桌子,够都够不着。吃个什么趣!再好的菜色也失了胃口。不过每逢大日子,该有的排场还是要有的。平时嘛!就不讲究了。一碗汤面,一个馒头,一碟咸菜,我都能对付过去。” 瑞亲王咽下要劝导的话,难道能劝着帝王奢靡吗。他看向郑青鸾,这郑家如今的日子起来了,正是那种‘一代看吃,二代看穿’的人家。总该对吃穿有点讲究吧。谁知人家也是吃的极为欢乐。“丫头,不觉得委屈啊!” 郑青鸾看看瑞亲王,再看看自己的菜盘子,一个红烧鸡块,一个油焖虾,一个麻婆豆腐,一个莲藕。这还叫委屈吗!算不上吧。她笑道,“这国跟家是一样的。谁家过日子不是精打细算的。都说勤俭持家,放在治国上,我想道理也是相通的。” 瑞亲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再言语。 吃过午饭,郑青鸾没有久留。毕竟雪越下越大了,路上不好走。 萧云峰把她送上肩舆,叮嘱道,“天不好,你就别往宫里跑了。有事让萧大萧二传消息吧。想我了就说一声,我出去瞧你去。” “呸!”郑青鸾脸一红,谁想他了,没皮没脸的。她摆摆手,坐在肩舆上一摇三晃的出了宫。换乘马车回了家。 堂屋里热闹极了,二房和四房,外公外婆都在,闲话家常。 “吃过饭没”钱氏见郑青鸾回来,忙问道。 “吃过了!见雪越发大了,就赶紧回来了。”说着话,见郑青桔递过来一个杯子,她还以为是热茶呢,没想到一凑近才知道是滚烫的酒,“怎么热了这劳什子东西。”到底一口闷了。 “这天冷成这样,你姐夫可是受罪了!”郑青桔抱怨道,“在外面巡街呢,我不得热些酒给带上啊!好歹能驱寒不是。” “怎的还要我姐夫亲自去巡街吗!”郑青鸾疑惑的问道。 “他就是那死心眼!”郑青桔牢骚满腹,“他自个在班房里坐不住,我拿他有什么办法。” 郑青鸾倒是有些了然。若如汪兴华真跟大老爷一样,高坐大堂,那跟底下的人可就疏远了。想笼络住人,不下点本钱是不行的!当然了,这话不能说,啥事都揭出来就惹人嫌了。她笑笑,也就过去了! 第233章 一念之间 第二百三十二章一念之间 周家人有些懵!这话怎么说的,好端端的怎么就要退亲了呢。 周重楼的爹娘这次也进京了。谁让他们这一房与郑家更亲近呢。这选秀顺不顺利,还得看郑家肯不肯拉拔一二。他们自然也知道,郑家的那位姑奶奶是个厉害人,可再厉害的人也需要帮手不是,自家的姑娘,她不论看上哪个,进了宫自然唯她马首是瞻。这是没道理拒绝的好事啊! “说!是不是你又干了什么好事,让人家捉住了把柄。”周老爷瞪着儿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 周重楼心里苦笑,他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族里的决定他没权力干涉,可自家爹娘也跟着瞎折腾,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他劝也劝了,如今到了这步田地,还能怎么着。 他嘲讽的笑道,“爹纳几个小妾,娘都恨不能将她们撕了。您尚且如此,怎敢指望郑家的那位姑奶奶是个好性的。要是咱家的亲戚给我爹送小妾,您还跟她来往吗。这本来是显而易见的事情,怎么你们就看不开呢。何况那位在萧家的地位非同一般,咱家是郑家的姻亲,这不是赤luoluo的背叛是什么。如今闹到这步田地,退就退吧,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周重楼有几分丧气,当日人家肯应下这门亲事,看中的就不是什么周家世家大族的身份,而是他这个人。 可是摊上这样糊涂的老子娘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婚姻本就是结俩姓之好。如今这样的友好关系被破坏,这桩婚事自然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这退婚对女子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名声。”周太太有些心虚的道,“会不会是郑家前来口头威胁的,咱们不让姑娘去选秀,不就得了。”相比让女儿进宫谋取那不确定的富贵,当然是紧扒着郑家得到的好处更实在。光是儿子能出仕这一条,就足够了。 怎么这么幼稚!周重楼无奈的闭上眼睛,“别人家退婚自然不是好名声,可郑家的姑娘会嫁不出去吗。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呢。” “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周老爷皱眉忐忑的道,“郑家二老爷不是挺喜欢你的吗,要不你再去试试。” “爹啊!”周重楼道,“两家闹得如此不愉快,人家还能放心把女儿嫁过来吗。不担心咱们以后给穿小鞋啊。既然事已至此,也别上门去找不自在。低调的把婚事退了,别声张。或许人家看咱们知情识趣的份上,在紧要的时候肯出把力也不一定。” 郑家也没想到周家这么痛快,对周重楼倒多了几分同情。二郎破天荒的承诺,会想办法给周重楼谋一个实缺。 郑青鸾知道后,点头应下了。这不光是看中周重楼这个人,而是为了郑家的名声考虑,省得传出刚飞上枝头就抛弃旧婚约的话。 周家低调的离了京,不久就被任命为西南一个县的县丞,从七品。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 等亲事干净利落的退了之后,郑青鸾才把白鹤年给提了出来。也没遮掩白鹤年‘克妻’的名声跟缘由。 二郎见过白鹤年,他点头道,“是个风采卓绝的伟丈夫。既然小妹提出他,人品学识自是不成问题。” “他是言之的至交好友,否则我也不会想到他。”郑青鸾解释道。 众人对视一眼,原来还有这层关系。 二郎知道的更多些,毕竟和他打交道的都是勋贵人家的子弟。最近的风声很紧,据说皇上有意对勋贵动手。那么,这时候白鹤年的处境就尤其尴尬。对白家动手,显得皇上半点不念与白鹤年的朋友之宜。不对白家动手,又难以服众。所以,皇上的意思,只怕是想把白鹤年单独拉出那个泥潭。反正整个侯府,除了如今的威远侯,他再没有至亲。这般无牵无挂,也好! 郑老二和梅氏对视一眼,道,“我们还得先见见人,才能决定。”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和萧云峰成为至交好友,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他们心里松了一口气,能找到这样的姑爷,真是烧了高香了。可也不能慎重,毕竟周家的婚事,他们决定的太过仓促。 郑青鸾点头,“这是应该的。倒也不急在一时半刻,过些日子,我下帖子邀请也就是了。” 郑青蔓跟郑青桔躲在内室,听了个大概。百二笑嘻嘻的对二人解释,“这白世子可是和我们主子爷齐名的美男子呢。而且人也很好。我们主子认识他们已经好几年了。不是可以信赖的人,绝不会把姑娘随便许出去。” 郑青桔失笑,骂道,“真是多嘴多舌的丫头,小心我们给你主子告状啊!” 百二忙求饶,提着水壶出去了。 郑青桔见郑青蔓满面通红,就笑道,“这丫头虽冒失,但也说的是实话。” 郑青蔓应了一声,“看看汪家姐夫,我就知道鸾儿的眼光不差。” 反被打趣的郑青桔拍了郑青蔓一下,“你这死丫头-” 而此刻的白鹤年对这些还是一无所知,他这会刚接到要他进宫的口谕。 虽然私交不错,但自从萧云峰上位,还是第一次传召他们这些故人。他问道,“皇上还宣召了别人吗。” “小的不知。”小太监本就是萧家以前安插在宫里的探子,如今自家主子掌权,他们的本事也就有了用武之地。嘴紧的厉害。想从他们嘴里打听消息,那是做梦。 白鹤年挑挑眉,也就不再多话。 侯府有多少年没见到圣旨了,哪怕是口谕也鲜有啊。整个白家都与有荣焉起来。这会子才觉得白鹤年这个世子也不是那么碍眼。 白鹤年懒得应付,只跟父亲威远侯打了个招呼,就跟着小太监一路进了宫。 乾清宫,御书房。 萧云峰一身家常的袍子,歪在榻上。小茶几上的茶翻滚了开来,热气蒸腾。见白鹤年进来,他也没起身,只道,“快把大氅解了吧,屋里暖和。”又吩咐小太监把大氅拿去烘干,“落上雪,肯定湿了。” 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但白鹤年还是赶紧下跪行礼。 萧云峰利落的扶他起来,“成了!咱们之间不用这般多礼。来!坐下尝尝我这秋茶。” 白鹤年也就顺势坐在萧云峰对面,“一别再见,恍若隔世啊!”他有些感慨。 “不至于!我还是那个我,有什么不一样的。衣服上绣的图样变了,换了个住的地方。没有什么不一样的。依然有个胭脂虎管着,还是不敢背着她干坏事。”萧云峰呵呵一笑,“你倒是说说,哪变了。” 白鹤年也有些失笑,不知不觉坐得更坦然。从刚才的萧云峰的话里,他也听出了意思,对于选秀的事情,人家两人都没有这个心思。 人人都愿意成为天子近臣,他此刻似乎也明白了作为近臣的好处。那就是平常闲话般的一言半语,往往就能看透帝王的真实心思。但作为近臣必须具备一个特质,那就是嘴紧。不管什么人,都别想从他这里套出话去。他也这样暗暗警醒自己别大意。 正在出神,就听萧云峰道,“我还有胭脂虎管着呢,你到如今还是孤身一人。我给你做个大媒如何。” 白鹤年有些愕然,“怎么想起这茬了。是谁家的姑娘,能劳动您出面。我的名声可不怎么好,别害了人家。” “那些都是扯淡!不过要是别人我自是懒得操心。”萧云峰坦然道,“这还真不是外人,是郑家的姑娘。” “郑家!”白鹤年皱眉道,“我记得郑家的长女不是已经出嫁了吗。还有其他姑娘不成。”这可真没听说过。 “是郑家二房的姑娘。鸾儿的堂姐!关系极为亲近。”萧云峰解释道。 能让萧云峰出面,这亲近肯定是真的很亲近。白鹤年不会对这个有所质疑。他只是一时之间没明白萧云峰的意思。 这人对于勋贵的态度,是显而易见的。动手也是迟早的事,自己的前景并不光明,想必萧云峰自己也是知道的。既然如此,他这么做是出于什么目的呢。难道是郑家主动提出来的!这也不可能啊!郑青鸾是什么样的人,他自问也有些了解,不可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如果没有了爵位,郑家能看上自己什么。 没有了爵位,自己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了。侯府各房必然分崩离析,各奔前程去了。爹虽然是亲爹,可他不是他白鹤年一个人的爹。继母也有两个儿子一个闺女,家里还有三个庶出的弟弟。 难道郑家就是看中自己将来没有拖累和牵挂! 白鹤年顿时灵光一闪,似乎明白了萧云峰的意思。他这么处心积虑的给自己安排郑家的亲事,其实就是在拉他一把。不仅可以让他摆脱泥潭,轻装上阵,甚至作为萧云峰的连襟兼好友,仕途将会非常坦荡,平步青云自然是不在话下。 他抬头看向萧云峰,萧云峰只是朝他点点头,像是肯定他的想法。 “虽是二房的姑娘,但出身也拿得出手。给曹锟打下手的郑青槐就是这姑娘的胞兄。想必你也是见过的。这人不错,我也是打算重用的。唯一不好的,就是退过亲。这退亲也是这姑娘自己提出来的,周家带姑娘进京,让她不满了。由此可见,郑家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不是一般的好。宁愿自己背上退亲的名声,也不愿意给自家妹子找不自在。很有几分侠义心肠。至于长相嘛,我也没见过。不过,她的胞兄你见过,鸾儿你也见过。郑家人的相貌都不错,是不会辱没你的。”萧云峰这样介绍道。 第234章 朋友 第二百三十三章朋友 白鹤年鼻子一酸,这些年,肯为他打算的人实在不多。能稳住这个世子的位子,他不知道费了多少心力。要说他对整个侯府,有多少感情,那纯属扯淡。他蓦然之间,心里一阵轻松,“只要人家不嫌弃我,我又有什么可以嫌弃人家的理由。” “这话就太谦虚。京城四公子也不是白叫的。”萧云峰把茶递过去,“不过,这郑家自有郑家的好处。只要他们认可你,那就是掏心掏肺的对你好。你瞧瞧汪兴华就知道了。娶了媳妇,人家的陪嫁不少。顶得上他汪家的产业。可转脸,他又把媳妇连带没出生的孩子打包送回岳家。连他自己,也住了过去。一家子都在郑家吃吃喝喝,还把老丈人哄得直乐呵。” 白鹤年听着只觉得有些醋味。到底顾忌如今的身份,没有打趣,问道,“婚事也该准备起来了吧。” “礼部在办呢。”萧云峰回道,“登基大殿之后,就让钦天监算日子。” “早点大婚也好!”白鹤年笑道,“咱们的年纪可都不小了,人家的孩子都满地跑了。” 萧云峰也笑,“怎么李延筳和孙高阳还不见有动静啊!他们成亲可都有小两年了吧。” “这两人也着急呢!”白鹤年爆料,“家里的长辈着急,想给丫头开脸放在屋里,可大郡主和怀化县主也不是吃素的。这些日子闹腾的厉害。听说大郡主搬去西山住了。” “听我娘提起过。”萧云峰笑道,“我还以为大郡主见我娘寂寞,过去作伴去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官司。” 白鹤年见萧云峰提起长公主没有异样,才道,“长公主这些日子还好吗。” 萧云峰明白,这是问长公主是不是还有些不自在。毕竟萧家取代了宋家,多少都有些想法的吧。其实萧云峰暗暗感觉到来自母亲的支持,但这话绝不能说,他点点头,“木已成舟,还能一直别扭下去不成。再说,之后的大婚,总得有人操持。太后能出面,但我娘也不能躲着啊!” 太后是指曹太后。长公主拒绝了册封她为太后的旨意。萧云峰也没勉强。 白鹤年理解的点点头,到底是亲儿子,还能怎么着。 萧云峰不想就这个问题多说,他转移话题,“你们家,也就这样了。产业什么的,都给你们留下。至于定国公府,李延筳的祖父。老国公爷,已经上书自请削爵。不过看在瑞亲王和大郡主的面上,削爵就算了,降为伯爵,世袭三代。” 这个老狐狸!白鹤年不得不佩服李家的这位老爷子,别看平时不声不响的,整天躲在道观里炼丹修道,但脑子不是一般的好使。上面要动手,他就先认怂,结果闹得皇上也不好意思下手。这里面有瑞亲王的面子,毕竟李延筳是瑞亲王的女婿。但更大的可能,则是萧云峰看在李延筳这个朋友面上,手下留情了。当然,这也和定国公府这些年识时务,没瞎掺合事有关。 “平国公孙家,就让他降爵承袭吧。”萧云峰这样说。 降爵承袭,也就是说,到孙高阳身上,就由国公变成侯爵,等孙高阳传到儿子一代,就成为伯爵了。这样算下来,也没比李家占多少光。 “平国公救过我外公的命!这个救驾之功,还是要考虑的。把铁帽子国公府改为降爵承袭,就是考虑到这一点。”萧云峰有些怅然的解释。 作为朋友,萧云峰也是想尽办法去保全了。 白鹤年理解的点点头,“这些话,我会带给他们。他们能理解皇上的苦心的。” 萧云峰点头,“这段日子,比较敏感。我就不再宣你们进宫了。你把话传给他们,让他们有个心里准备。爵位虽降了,但他们也该出来做点事了。跟以前比起来也不差什么。” 白鹤年心里感慨,应了下来。两人说了会闲话。白鹤年就告辞出宫。他知道如今萧云峰不比以前,忙的很,哪有那么多闲工夫磨牙。 还没到家,半路上就被李延筳的随从请到了茶楼。雅间里,李延筳和孙高阳相对而坐,正在等他。显然,他一进宫,这两人只怕就收到消息了。 白鹤年坐下,见桌上除了蜜饯就是茶水。心里直骂娘。在宫里就灌了一肚子水,如今还是水。这大冷天的,让人不住的想解手。再说了,眼看到饭点了,也不说准备点吃的。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也许是心里落定的,反而放开了。也就觉得肚子饿了。可那两人的心如今还在半空吊着呢,谁还有空想着饿不饿的事。 “倒是叫几盘点心也好啊!”白鹤年给嘴里塞了几个蜜枣,抱怨道。 孙高阳急的想骂娘,“你倒是先说话,再找吃的啊!把话说清楚,今儿的饭我请了。” 白鹤年给了孙高阳一个‘上道’的眼神,把萧云峰对平国公府的态度小声说了。 孙高阳松了一口气,“如此也好!这铁帽子戴的久了,其实心里也不踏实,前怕狼后怕虎,忧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犯了上面的忌讳。能这样,再好也没有了。至于子孙后代的事,他们出息呢,就自己能出头,不出息呢,咱眼睛一闭,躺在下面不知道多少年了。也就管不着了。” 李延筳心知这是念着他们之间的情分呢。想必对自家也有几分优待。其实他已经做好了安安心心当个宗室郡马的准备。就像大郡主说的,对于他的影响不会太大。总比别人强几分不是。 白鹤年对李延筳道,“我真是羡慕你有个好祖父啊!”瞧瞧人家祖父,再看看自家祖父,人家看着糊涂,可该精明的时候比谁都精明。可自己的祖父,看着精明,其实就是个糊涂蛋,否则也不会干出把妾室扶正的事。这些年府里乱成一锅粥,不就是当日埋下的祸患。 李延筳瞪着双眼,为毛白鹤年的话他听不明白。关自家祖父什么事。 白鹤年也吃惊,“难道你真的不知道,你祖父上书让削了你们家的爵位。” “啊!”李延筳彻底惊着了。天地良心,他真的不知道!他可以发誓,他爹也是不知道的。要不然也不会还安居府里,早蹦上天去了。李延筳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失真,“你说的是真的,皇上准了没。” “皇上说看在瑞亲王和大郡主的面上,降为伯爵,世袭三代始降。”白鹤年怕他急出个好歹来,赶紧道。 “吓死我了!”李延筳拍拍胸口,心里一算,对孙高阳道,“咱两家认真算起来,差不了多少。你们比我们多一代侯爵,但我们比你多一代伯爵。扯平了。” 这事能这么计算吗! 孙高阳嗤笑一声。转头问白鹤年,“净说我们的事了,你们家呢。”白家只是侯府,再降下去也不剩什么了。 白鹤年笑道,“我们家把爵位一削到底,不过家产就不没收了。” 这么惨!两人对视一眼,李延筳问,“那专门叫你进宫,又是为了什么。” “皇上给我说了一桩亲事。”白鹤年呵呵一笑,“是郑家那位姑奶奶的堂姐,郑家二房的闺女。” 啊!原来是这样。 这不就是把白鹤年跟郑家绑在了一起。这样一来,反倒跟萧云峰的关系是更近了一层。认真算起来,这样似乎比空架子的世子更好些。 他们三个彼此对视,这会子回过味来,似乎觉得对三家的处理,还真看不出谁占了便宜谁吃了亏。 这手段,不服不行! “嗨!你说他这脑子是怎么长得!既照顾了咱们这些朋友,又把该给面子的人把面子撑了起来。比如瑞亲王,比如我们家的大郡主。再比如太上皇和宗室。高阳祖父的救驾之功,人家萧家也认下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人家没把宋家当外人。人家说过的话是算数的。”李延筳叹道。 “慎言!”白鹤年提醒道,“私交再好,那位的身份如今也不同了。咱们该守的规矩还是当守住才成。不管这里面有几层意思,若是没有咱们的情分在里面,也是白搭。对于朋友,人家做的不错了。咱们该知足!” “你说的对!”孙高阳笑道,“他确实是够意思!” 李延筳笑道,“我也就是说说,心里明白着呢。他嘴上说着是看在瑞亲王的面上,这是给我那老丈人撑脸面。其实心里更看中谁,还真不一定。” 说的三人都笑了起来。 白鹤年就道,“这事没落定之前都别说出去,咱们自己心里有谱就算了。别嚷出去了让他难做。他说最近先不见咱们,也不让咱们进宫。尽量低调一点,越不惹人注意越好。我也是这么考虑的。” 两人了然的点点头。 随即转移话题,说起了白鹤年的亲事。又叫了饭食,几人闲聊,直到天色将晚,才各自分手回府。 萧云峰一个人,看着窗外的夜色,心里有几分怅然。曾经的朋友之宜,慢慢也会变了味道。这权力带来的副作用,如今已经显现了出来。 除了鸾儿,别人再对他的态度上,都有了变化。 自始至终,能一如既往陪伴他的只有她了! 第235章 元启 第三百三十四章元启 京城的一切喧嚣与紧张再登基大殿要举行之前,似乎不见了踪影。 郑青鸾对于登基大殿,也就是在文献资料上看过,具体的细节还真是不知道。如今有机会见见,自然不会错过机会。虽然不能亲自到现场去看看,但能听到直播现场,她也很满足了。 登基大典最重要的环节,就是‘金凤颁诏’。说起这个,就不得不提承天门。 承天门是历代皇家举行盛大典仪和重要活动的地方。只在遇有皇帝亲征,皇帝发布重要文告,以及皇帝举行登基、大婚等盛大庆典时,才启用。除此,承天门是常闭不开。 “金凤颁诏”是承天门举行的最为盛大的典仪之一。 颁诏分“登极诏”和“颁恩诏”两种。前者是老皇帝死后,继位的新皇帝于当天将继位原因和日期向全国宣告;后者是将册立皇后等重大庆典之事向全国宣告。宣告的文件称为“诏书”。诏书是用两尺宽两丈长的硬黄纸,边上饰有金龙、纸内写明诏令之缘由和条款。 诏书外用金龙云纹之黄缎包袱皮包上,横供于黄架上,并由礼部尚书把它领至礼部,誊抄若干份,分发全国以便向人民宣告。 颁诏仪式由太和殿始。其中的繁琐礼仪就不一一赘述。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倒是有一首诗描写的颇为详尽。 双阙平明烟雾开, 九重颁诏出层台, 幡悬木凤街书舞, 仗立金鸡下敕来。 从诗中看出承天门“金凤颁诏”是怎样一番景象。 它充分的显示了皇权至尊、君权至上。 这些看着虽然新鲜,但也就是个仪式。宣告天下易主的仪式。 本来,泰安帝出面禅位才是合正统的。但萧云峰不想难为他,也就作罢了。到底有些美中不足。还不知后世会如何解读这段历史呢。 不过这都不要紧!过程不重要,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从今天起,萧云峰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帝了,年号‘元启’。 元,始也。--《说文》中如是解释。 启,开启的意思。 萧云峰虽然没有换国号,但从年号上可以看出,它的意思就是‘新的王朝从现在开始开启’了。 想必泰安帝心里多少会有些不舒服吧。 不过郑青鸾对于这个年号还是满意的。虽然有些宣告主权打脸宋家的意思,但是谁在乎呢。 她挺乐呵! 郑家人齐聚一堂,听现场直播,讨论着如今的仪式走到哪一步了。 郑老三和钱氏也一改之前的低调,大开宴席,庆祝这难得的喜事。 如今可不是矫情的时候,谁家得了这般贵婿,都会乐疯的。他们这样已经算是克制了。 她一路朝湖心岛走去,心里一时不知是什么感觉,带着几分怅然。 “主子,您不高兴吗。”百一问道。今天这样的日子,也没见主子有多乐呵。 “高兴,怎么会不高兴。”郑青鸾摇摇头,“只是想出来透透气罢了。这些事我心里都有数,你们觉得如今才算是尘埃落定,我心里却早有谱,所以没有你们那般喜难自抑。”顺利登基,就意味着基本安定,出不了大乱子。‘治大国如烹小鲜’,剩下的事情只要慢慢来就好,反正还年轻,有几十年的时间去慢慢改变。 “这登上皇位,就把天下这个重担担在了肩上。要让天下的百姓吃饱穿暖,何其艰难。我是发愁这个。想必你们主子爷这会子心里也是一样沉甸甸的。”郑青鸾望着偶尔落下的鸟雀,道,“人有时候,还不如这些雀儿自在逍遥。” 百二觉得自家主子矫情了。雀儿还不知怎么羡慕人呢。 她直肠子,怎么想就怎么说。这话一说出来,百一狠狠的瞪了百二一眼,主子难得矫情一次,还被你叫破了。怎么这么没眼色。 郑青鸾难得的文艺一把,还被丫头鄙视了。也失笑起来。可不就是矫情吗。 换作以前为填饱肚子忙碌的日子,现在简直就是天堂。人得惜福啊! 她不愿意去凑热闹,索性回了自己的院子。“给我做一碗拌面吃吧。酸酸的,辣辣的。这些日子家里人多,动不动就是蒸碗。闹得人没胃口。” 百一看看天色,估计已经开席了。她应了一声,去了小厨房。 郑青鸾等饭正等的百无聊赖,不想萧云峰悄默声息的进来了。郑青鸾唬了一跳,“怎么这时候就过来了。仪式都完了吗。” “完了!”萧云峰解了披风,脱了靴子,坐到炕上,歪着。 “那你也不能这时候过来啊!”郑青鸾递了一杯姜枣茶过去,“先喝了这个,驱驱寒。” “本来是该大宴群臣的。可宗室一个个苦着脸,闹心!勋贵们提心吊胆,糟心!大臣们一本正经,千人一面,还得琢磨他们想的是什么,费心!意思的喝了几杯酒,就散了!晚上本来该去叩拜各位先皇的,可毕竟我姓萧,再把宋家的列祖列宗气出个好歹来就不好了。所以,就出来了!跟你说说话。”萧云峰自我调侃道。 郑青鸾被他说的一笑,“今天累坏了吧。吃过饭没,我刚叫人做了拌面,要不要跟我一起吃点。” “要!”萧云峰坐起身来,“让多做点,我一天都没怎么吃。” 百二马上利落的去传话了。 拌面好做,不一时就端了上来。面条是捞出来又在温开水里过了一遍,虽然不热乎,但也不会冰着胃。香菜,香葱,榨菜切成末洒在上面。就着糖蒜萧云峰一口气吃了三碗。当然了,郑青鸾屋里的碗都不小。她嫌以前的碗小,老要添饭。显得她吃的多。 不过自从换了大碗,同一桌吃饭,别人都捧着小碗,就她端着海碗,更显得她能吃。 在自己家里被人取笑了好长时间,她也就不怎么在乎了。吃得多怎么了!我还劳心劳力干的多呢。 这不,刚放下碗,萧云峰就道,“还是你这的碗用起来带劲!” 郑青鸾挑面的手一顿,咱能不提这茬吗!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 撸过晚饭,两人捧着山楂茶晾肚子,都吃撑了。 “还是有人陪着好啊!”萧云峰感慨道,“诺大的皇宫,就我一个人,心里荒凉的很。” 郑青鸾有些理解这种感受,这种渗透到骨子里的孤单寂寞,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你有没有想过把无伯和丹阳召回来。”郑青鸾问。如今萧家只剩下他们了。 萧云峰摇摇头,“大伯拒绝了!萧家的规矩就是这样的。暗地里的人只能留在暗处。丹阳说她要接大伯的班,不想在人前露面啊!”说完她把目光转移到郑青鸾的肚子上,很是热切。 郑青鸾被他盯得有点恼,以为生孩子是下蛋呢。一天一个! 三年抱两这绝对算得上是超速度了! “咱们一定会子孙满堂的!”萧云峰看着郑青鸾的肚子,发誓一般道。 登基之后,萧云峰的动作就更大了一些。一批勋贵接连被削了爵位。但又不会把人给逼急了。比如,他削爵,却不会抄没全部家产。一定程度上保证了这些人衣食无忧。只要能活下去,就不会想着冒险造反。比如,以前就是侍卫营的人,如今还在曹锟的手下当差。他们都是家里的次子,幼子,甚至庶子。爵位本来就与他们无干。有没有爵位,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不同。上面已经传下话了,已经进来的人不会因这些原因退回去。不仅如此,还给了不少安家费,能让他们安心当差。可以说,跟以前比起来,如今的日子更好的,也更有盼头了。也不用担心会抢了家里长兄的风头。都是为自己打拼前程呢。 另一方面,萧云峰又开始了施恩。对泰安帝的皇子,他的表兄弟们,也颇为大方,一水的亲王。连先太子,都被封为‘礼亲王’。 泰安帝对自家的儿子,都没这么大方过。 至于这些王爷的实权嘛!依然遵循泰安帝的老规矩。泰安帝对儿子们的防备,大家心里都清楚。那就是平时是没有什么具体差事的。用你的时候,把你叫来。不用的时候,你就在府里好好待着。 可明知如此,大家却说不得萧云峰一个不好来。 亲王俸禄养着他们,还要怎么着。人家当爹的都不用他们,如今想让他用,说得出口吗! 郑青鸾暗暗点头,萧云峰的手段越发的纯熟了! 对他没什么可担心的!于是她就把视线转会手里的布料上。已经裁剪好了,是给萧云峰的里衣。成亲的陪嫁里必须要有给相公做的衣衫鞋袜的。最好是自己动手,若是不成,也要缝上两针才算数。 从来不知道一个拿着这小小的一根针,比拿着刀枪剑戟还沉重。想缝两针,比握着笔做一片锦绣文章还吃力。 都说尺有所长寸有所短,这会子才算知道,这人也是一样的,不擅长就是不擅长,怎么折腾都没用。 钱氏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小闺女,她从来不知道自家的闺女竟然这么笨! 第236章 积弊 第二百三十五章积弊 被贴上‘笨’标签的郑青鸾看着手里的针线,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蚊子。要说起来,钉钉纽扣什么她还是可以的,可该死的缝在衣服上是要看针脚的。她就是脸皮再厚,也不能在衣服上留下歪七扭八的针脚啊。这绝对是不能允许存在的的黑历史。 钱氏抱怨郑老三,“都是你,惯起孩子孩子来没谱。人家六七岁的丫头都比她强些。我当初让她学,你非拦着不让,说什么孩子还小。你瞧瞧,你瞧瞧,她如今年纪倒是不小了,可现学还来得及么。”见郑青鸾不知死活的摇头,她转头又对着郑青桔开炮,“还有你!什么活计你都伸手替她做了。她现在这样都是你们惯坏的。” 郑青桔能委屈死!替妹妹干活还干出错来了。她没法跟钱氏顶嘴,只瞪着郑青鸾,“你倒是争口气啊!你看你那样子,是做活的样子么!以前,我就是看着你拿针别扭,才都替你干了。想着你大了总该长进了,谁知还不如以前。没见过这么手笨的姑娘家。” 不就是不擅长做手工嘛!至于这么上纲上线没完没了吗!像是天要塌下来似的。 这也不稀罕,在乡下,不心灵手巧的姑娘是说不到好人家! 郑青鸾无奈的放下针线,“这么着,让针线上的人留个一两针出来就行,别弄的留着这么大的口子让我收。那个一两针应该看不出来。反正现学肯定是不成的。先这样吧!婆家人都知道我是啥样,也别藏着掖着不好意思。这不是这几年都在外面跑,没顾上学吗。多大点事!” 钱氏瞪起眼睛,就要说话。钱氏娘赶紧进来拦了,“你就是这么个急性子,明知道做不来,何必强逼着孩子。没瞧见她一天天的不得空。整天在书房忙到三更半夜,见的人一波接一波。你别跟着添乱了。这人跟人不一样!别人精通针线,咱家的姑娘不是还有举人的功名吗。人跟人不能那么比。” 郑青鸾对外婆的话颇为认可的点点头,可不就是这个理嘛! 萧云峰在宫里听了萧大从萧二那得来的消息,笑了好半天,“去把你们主子宣到宫里吧。省的她在家里受‘折磨’!” 萧大忙应了一声出去了。心里倒有些看笑话的意思。 郑青鸾来的很快,见面就道,“你真是救苦救难大慈大悲的菩萨!总算把我从苦海里捞出来了!” 萧云峰打趣道,“这么手笨的姑娘,在乡下是找不到婆家的!” 郑青鸾白了他一眼,打哈哈道,“可谁叫我命好碰上个傻小子呢。运气啊,就是这么难以捉摸。” 萧云峰拿烤好的栗子给她吃,“钦天监的日子算出来了,三月三是个吉日。你觉得如何。” “正是初春时节,好!”郑青鸾剥了栗子皮,把果肉塞到萧云峰嘴里。春天的新娘,一定美美哒! 萧云峰嚼吧嚼吧把栗子咽了,其实他不爱吃这些零嘴,全都是想着她进宫,特意让人送上来的。“你说好,那就好。定下来,我好把旨意传下去。” 郑青鸾低声道,“别太繁琐才好!” “那不成!从乾清门迎进宫的皇后,怎能不郑重!”萧云峰特别坚持。 繁琐跟郑重不是一回事好吧! 跟这人说不通!郑青鸾点点头,反正一辈子就一次,她忍了! “礼服你不用操心,我早就让人准备了!”萧云峰小声道。打从存了要上位的心思,他就想着能等到那一天娶亲才好。所以准备的礼服在那时候来说,是有些逾制的。 “你胆子真大!现在若是敢明目张胆拿出来,人家还不得有什么想法呢!”郑青鸾瞪眼。一件礼服,得几十个绣娘几年才能完成呢。 “安心吧!”萧云峰不打算委屈她,“这些事自有我操心。你只要美美的就成。” 我负责貌美如花,你负责赚钱养家。 这话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郑青鸾小声嘀咕,不想却叫萧云峰听了个正着。也不知道戳到了他哪个萌点,竟然大大的取悦了他。郑青鸾暗自反省,或许太过强势也让对方有压力吧。看来以后还是柔和些更好。 想要柔和一下的郑青鸾还没等实施她的温柔战略,一件突如其来的大事彻底打乱的她的原定部署,在强悍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北边三个州府出现了雪灾! 雪灾不可怕!哪一年能没点自然灾害呢! 要紧的是,这事竟然没人禀报上来!皇上和满朝大臣都没蒙在鼓里。 若不是商行的信息渠道还算畅通,只怕至今京里都不知道消息!等知道消息的时候,雪化了,灾情的大小说不清了! 也许地方官员考虑到新帝登基,不敢把这事往上禀报。毕竟人都是迷信的,往往把天灾跟德政联系在一起。 但不管如何,这样的行为却是不值得提倡的。甚至该好好的整顿才成! 事算不上大事,但这里面暴露出来的问题,却不能等闲视之! 圣听闭塞!满朝都在大唱赞歌!好似天下永远太平。 这怎能不让人忧心。 “积弊难返啊!”萧云峰愁得吃不下饭。整顿吏治,肃清朝堂,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解决的事。 “如今咱们手里缺的就是有锐气的文臣。想要朝堂气氛清明,非换一批人不行。可问题是,到哪找这样一批人去。”郑青鸾把小米粥递过去,“天大的事,也要吃饭!边吃边说。” 萧云峰苦笑着道,“这皇位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坐的。累死累活,也换不来个承平天下!” “别急!慢慢来!”她劝着,夹了个小花卷递过去,能踏踏实实的吃饭就好。 “你去国子监讲学,怎么样!”萧云峰夹了花卷又放下,突然问了郑青鸾一句。 “我何德何能,怎么能去给人家讲学。这不是瞎闹吗”郑青鸾皱眉道。 “非也!你在格物上的才能,许多大家都自愧佛如。而你在秋闱的试卷答案,也传扬了出去。在这方面,能胜过你的不多。不用妄自菲薄。”萧云峰似乎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心情也飞扬了起来。 郑青鸾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的目的绝对不会这么单纯。她思忖道,“你想让我去当相马的伯乐。” 萧云峰点头,“官场中再难看到身有热血之人。想要改变朝堂的风气,就得从这些莘莘学子入手。” 这话很有道理!虽然见效慢,但也是唯一的途径。只要在科举中把需要的人选挑出,提携一二,就能收获到意想不到的成果。郑青鸾还真没有拒绝的理由。 “我先应下来!但具体去讲些什么我还得再斟酌。”郑青鸾道。 回到家,郑青鸾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写写画画,连吃饭都顾不上。 萧云峰第二天就给国子监递了消息,之后就撒手不管,忙着赈灾去了。 所以郑青鸾听到萧二禀报说国子监祭酒前来拜见的时候,脑子还懵了懵,第一个念头就是难道三郎五郎在国子监惹祸了。可是这样的话不是该拜见家长大人吗。 直到见到这位方正的,板着脸的李大人,用不急不缓的语调平铺直叙的询问讲学的具体时间和安排,她才反应过来。 看着李大人连胡子都带着刚性,就知道人家这是不欢迎的意思。 但是遇到这样的人,郑青鸾也抓瞎。整个一油盐不进啊!她也干巴巴的道,“具体的情况,安排好之后,会着人上门告知。” 人家李大人听完,当即告辞。连个客套都没有。 好久没人给她这么撩脸子了!这种感觉还挺新奇。 可是该讲什么,她还真是犯了难。 不管这些国子监的博士们是怎样的态度,至少学子们是兴奋的,热烈的。原因嘛,不外乎那么几种。首先,她是女子!还是个长得不错的年轻女子。第二,她的传奇事迹不少,很多人都抱着好奇的心态。第三,她的身上贴着皇上的标签,能得到她的认可,不啻为一条进身的捷径。 所以,不少人都忙着整理自己的文稿诗稿,或是抓紧时间做出两篇好文章来。期望得到郑青鸾的另眼相看。 三郎和五郎在学里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吓了一跳,面对上前询问的同窗,只能呵呵应付。因为他们也不知情啊。 两人也是国子监的新贵,不过他们低调惯了,又从不仗势欺人,名声还不错。对于想通过他们把文章呈递给郑青鸾的人,也是耐心周旋,从不主动得罪人。这会子说自己事先不知情,倒真没什么人怀疑。 这李大人回家却气的吃不下饭,“简直胡闹!” 国子监是什么地方!怎能让你女子讲学!别说讲学,就是走走逛逛也是不成的! 再说了,能被称为‘国子’的都是些什么人呢《周礼·地官·师氏》中说:“以三德教国子。一曰至德,以为道本。二曰敏德,以为行本。三曰孝德,以知逆恶。” 东汉经学家郑玄注是如此解释的,“国子,公卿大夫之子弟。”《汉书·礼乐志》中也记载,“国子者,卿大夫之子弟也。” 即便后来改制,招收寒门子弟。那也都是出类拔萃之人。 这些人无一不是将来朝廷的栋梁,怎能沦为女子的学生! 荒天下之大谬也! 第237章 别看生面 第二百三十六章别开生面 国子监街两侧槐荫夹道,大街东西两端和国子监大门两侧牌楼彩绘,蔚为壮光。历经数个王朝翻新扩建,如今规模宏大,延袤十里,灯火相辉,盛况空前,占地面积为2万7千多平米。 国子监大门名集贤门。门内东西两侧有井亭。二门名太掌门,门内左为钟亭,右为鼓亭。门北甬道中有一座琉璃牌坊,高大华美,三门四柱七座。 牌坊正背两面刻有”圜桥教泽”、”学海节观”,上覆黄色琉璃瓦,以示皇家向学重教的传统。坊内左右为黄琉璃瓦重檐碑亭。北为主体建筑。 郑青鸾在国子监街就下了马车,坚持步行。不仅是为了近距离的看看这个代表着最高学府的国子监,更是为了表达向学重教的态度。 门口,只有国子监祭酒李大人带着几位先生等着,如果忽略掉他们脸上的不以为然,或许可以理解为这是对她的欢迎仪式。 萧二皱了眉头,百一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百二想要窜过去理论。 郑青鸾瞥了三人一眼,三人这才收敛了起来。看来这些在身边的人也该敲打敲打了。容不得别人有半分违逆,可是十分危险的。 双方相互见了礼。 李大人的眉头微微一皱,“我等等候多时,女公子请!” 这是埋怨自己到的晚了。这么不问缘由的批评,让郑青鸾心里一晒,对这个人有了初步的评价。或许一板一眼的性格,放在礼部,比放在国子监合适。年轻人的锐气在这位大人的压制下,只怕迟早会被磨平的。他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标新立异,异想天开,而郑青鸾却认为这是锐意进取,是具有创造力的表现。这种思想认识上的不一致,很难共融。想要达成一致,需要不停的磨合,但郑青鸾已经没有这个时间了。 瞬间在心里有了这样一个念头,郑青鸾就不愿意与他多费口舌。“前面带路!” 这样的语气让李大人又皱了皱眉。还是旁边的人小声解释,“女公子在国子监街就下马,一路步行而来。”他的面色这才好点。这条街好几里路,来晚点也情有可原。 他这个样子,连萧二都忍不住想掀桌! 认真说起来,郑青鸾并没有晚到。而是他们迎接的早了。当然了,官场有这样的规矩,为了表示对上级的重视和欢迎,要尽量早一点去迎接。有些甚至在半路上迎接,甚至在对方的家门口迎接,以表示重视之意。对于这样的规矩,郑青鸾也无法褒贬他的对错,但从现代的时间观念上来说,这就造成了相当大的浪费。 一路无话,直到看到礼堂里上下三层,坐的满满当当的学生时,郑青鸾突然决定,今儿就还真不能按部就班来。 她宽袍广袖,衣衫一水的黑底红纹,头发束在头顶,显得气质翩然,雌雄莫辨。 上辈子站惯了讲台,如今又站在这里,哪有会有什么不适应之感,只觉得时光彷佛回朔一般。 这样的气场让下面静了一静,李大人也诧异的挑挑眉,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各位好!想必大家都知道我是谁,在这里,我就不废话了。“郑青鸾甩了甩袖子,并没有坐下,而是保持站立的姿势。不是她不想坐,而是上辈子的习惯问题,你见过哪个老师是坐着讲课的,当然了,特殊情况除外。 “说是讲学,其实这种说法是不恰当的,也是不合适的。在座的各位中有不少是我的同年,甚至我的兄长也在其中。所以自问,还真没有给各位讲学的资格。那么,我今天来这里是干什么呢。现在我告诉大家,我今天来,是要跟大家聚在一起,开一个‘问答会’。” “有人就要问了,何为‘问答会’。” “顾名思义,就是你们问,我答。或者是我问,你们答。” 郑青鸾微微一笑,“优异者,将有机会将自己在某一问题上的看法意见,整理成条陈,呈给皇上御览。如果被采纳,可以直接授予官职。若是功名只是秀才举人,并不会剥夺各位继续参加科举的资格。就是说,你们可以一边做官,一边考取功名。”功名越高,晋升之路越宽广啊。下面的学生‘哄’一下就议论开了。对于这些学子来说,这当然是再好没有的事,有些人一辈子止步在举人,徒呼奈何。如今有这样的机会,怎能不让人兴奋。 虽然这种现象在现代很常见,边工作边考研的年轻人很多。但放在现在,还是很大胆的创新。 李大人气的面色铁青,这不是胡闹吗! 郑青鸾才不管这么多,她等着众人安静下来,才道,“那么,我们进行第一轮问答。你们问,我答。” 本来还担心没人响应,不想一个站在前排的学生站起身来,“敢问女公子,是不是什么样的问题都可以问。” “自然!畅所欲言,言不问罪。”郑青鸾回答的斩钉截铁。 “敢问女公子,没有相应的功名,而授予官职,是否过于草率。”后面站起一个青衣男子,朗声问道。 郑青鸾心里一笑,只要有人回应就好。再一看这人,心里更乐了,这还真是个熟人——徐茂才。于是她洒然一笑,拱拱手道,“徐茂才,徐兄。说起来,咱们还是同年。兄台有礼了。” 徐茂才一愣,没想到这位也知道他,一时间脸有些发烧,忙回道,“不敢!不敢!” “对于徐兄的问题,我举个例子来说明。如今的京兆府尹,郭智深郭大人。对于他,你们多少应该是知道一些的。他是武将出身,在你们的印象里,他是戍边的武将,是萧家旧臣。可你们不知道的是,郭大人两年多前,就已经主管边城的民政了。在两年的时间里,边城涌入了十二万流民,再加上原本就生活在边城的普通百姓,拥有百姓二十万。在这之前,边城一切物资都是靠外运的。而两年的时间,边城却已经能够自给自足,不仅保证了二十万百姓的生活所需,没有饿死的人,没有冻死的人。还能保证十数万萧家军的军需供应。” “我想问一问在座的各位,这样的人,算不算得上是有能力的人。这样的官吏,算不算得上是能吏。” “他不仅没有功名,他甚至连正经的学堂都没有上过。但你们能说他不是个有才能的人吗” “科举,给了出身寒门的普通人一个步入仕途,成为官吏的机会。它的作用是不可替代的。是用人制度的主流。” “但是,相应的。我们也要做出一些补充。比如,前太子,如今的礼亲王就曾提出,要开杂学科。这一点,皇上也是颇为认同。随后,就会颁布相应的考试章程。” “而针对当下时政,广泛采纳大家的意见建议,完全可以看作是对杂学科举的一个补充。” “是不违反朝廷用人原则的!” 郑青鸾朝徐茂才点点头,“我的回答完毕!” 徐茂才心里五味杂陈,自从新皇上位,他的处境就非常不妙。原因无非是前太子曾经当众夸奖过他。有人就把他看作是前太子的人。这样的人,人人避着唯恐不及,以前的至交好友也渐渐的疏远了。这令他有些心灰意冷。没想到,这位女公子当众点出前太子,没有丝毫避讳的表明态度。前太子的一些想法,当今也是认可的! 而下面的学子,则从里面听出了许多意思。 第一,那就是务实。郑青鸾对郭智深的评价,没有参杂丝毫主观的东西,都是用具体的数字说话。那么这就表明,在朝廷提拔官员的问题上,不会看你是属于哪一个阵营,你跟上官的关系好不好,而是看你做出了多大的政绩。 第二,选才灵活,不死板。只要你能展现你的能力,那么朝廷可以给你提供舞台。 第三,不看出身和政治阵营。这国子监,大部分都是官员之子。他们身上自来就贴着父辈祖辈的政治立场标签。而郑青鸾对前太子的态度,让人看到了新皇的包容之心,只要你的观点是对的,是有益的。那就毫不犹豫的采纳。跟其他因素没有丝毫关系。 不用说,这样的回答,大家基本都是满意的。不论出身高门还是寒门,都从中看到了对他们有利的一部分。他们没有立场反对。 见众人接受她的回答,郑青鸾点点头,“下一个问题开始,诸位可以提问了。” 就见二层走出来一个学生,双手扶住栏杆,朗声道,“在下是国子监学生,举人李登科。敢问女公子,这般在国子监谈论取仕之道,是否算得上是干涉朝政。” 众人‘嗡’的一声议论开了。这个问题太过尖锐和敏感。就差指着郑青鸾骂她‘牝鸡司晨’了! 《尚书·牧誓》中说:“牝鸡无晨。牝鸡之晨,惟家之索。” 索,尽也。雌代雄鸣则家尽,妇夺夫政则国亡。 这是非常严重的指控! 郑青鸾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来的这般快,这般突然。 第238章 牝鸡司晨 第二百三十七章牝鸡司晨 郑青鸾垂下眼睑,心道,这是一个无论如何都无法回避的问题。即便今天没人质疑,那么以后必然有更多的人质疑。 坐在众人之间的三郎和五郎面色一变,三郎就要起身,被五郎拦了下来,“要相信小妹。” 萧二皱了皱眉,看着楼上的人就像看个死人。百一百二担忧的眼神,让郑青鸾瞬间稳下心神。她脊背挺的更加笔直,头微微扬起,坦然一笑,“是!这就是在干涉朝政!” 众人想过她会辩解,会解释,但没想到她这般坦然的承认了。连那个李登科也瞬间卡住了,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 “既然是问答会,那么我想反问这位李举人一句,我当日在平安州火烧北胡时,你怎么不说‘牝鸡司晨’!我在边城雪葬鞑子时,你怎么不说牝鸡司晨!”郑青鸾的声音不大,却如重锤砸在了众人心上。 外敌入侵,荼毒百姓。是眼前这个姑娘,以弱龄的女子之身,御敌于边境线外。 要说干涉朝政,那么辖制军权,难道就不是朝政吗! 当日为什么没人说!因为除了她,朝廷无人可用。 如今为什么提出来了!因为用完了打算甩开了吗! 这算什么君子所为!整个一小人。 李登科的问题,郑青鸾没有直接回答。但比直接回答更犀利,更直指人心。 郑青鸾没有就此放过,而是继续道,“天为乾,地为坤。男为阳,女为阴。相辅相成,相互契合,才是天道。小到一个家,大到一个国,无不如此。” “我只是做了大部分女子都会做的事,怎么在你们看来,反倒错了呢!” 她的话语顿了顿,知道引经据典,未必是在座众人的对手,她只好从小处着手,接着道,“在座的都有家,家中也有父母。父母各司其职,男主外女主内,保证一个家的正常生活。这个无可厚非!但世事无常,若是男人病了,伤了,甚至死了,家就不在了吗!有多少寡妇一个人撑起家业,抚育子女。谁敢说一句牝鸡司晨!即便没有这些不幸,谁家还没有个忙不过来的时候,难道家里的女人都是干看着,不搭把手吗。你们走出去看看,看看那些同男人一道在田里劳作的农妇,看看那些在街上叫卖货物的大婶大娘。你们去告诉她们,她们这是在牝鸡司晨,看她们会不会呸你一脸!”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人,少有!大部分都如同我说的,她们跟男人一样,为了生计在四处奔波,辛苦劳作!而坐在象牙塔中的你们,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一个父母官,如果不能把百姓的疾苦看在眼里,记在心上。那么就不配为官。” “这些社会现象,不是多读几本书,多写几篇文章,装作看不见,就不必去面对的。” “都说,尽信书不如无书!这话很对。书里说牝鸡司晨不好,就一定不好了吗!” “怎么不俯下身去看看,看看现实世界,有多少你们眼里不耻的‘牝鸡’!去听听她们的无奈和不得已。” “我不愿意成为这样的‘牝鸡’,这些女人也不愿意成为这样的‘牝鸡’” “她们需要的不是批评和指责,而是让她们的日子真真切切的好过起来。” “而我,正在为此努力!即便被指责为‘牝鸡司晨’也在所不惜!” “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如若在我的有生之年,能看到一个幅员辽阔,吏治清明,军事强大,百姓富饶的大夏朝,此生足矣!” 不管什么样的作为,只要赋予它一个高尚的动机,那么,一切都不是问题。 显然,这番正气凛然的话,堵住了要质疑的人的嘴巴。 人家承认牝鸡司晨,你还能怎么!即便千夫所指,也不能阻拦人家甘为孺子牛,为国为民的情怀。 虽然没有人鼓掌,但喝彩之声依次而起。 “女公子这样的情怀,让人我等男儿汗颜!”徐茂才站起来拱手行礼。 郑青鸾客套的回礼,见众人静下来,她才扬声道,“朝廷需要更多的有识之士,参与进来,强国富民!” 这番煽情的话,让众多的年轻学子热血沸腾。 萧二凑到郑青鸾身边,低声道,“那个李登科,是祭酒李大人的亲侄儿!” 郑青鸾面无异色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从李登科的态度,就可以看出这位李大人的政治立场。 因为出了这样的事情,郑青鸾也不想再继续这场问答会了。 “稍后,国子监大门口会设立一个铜匦,各位可以将自己的见解整理好,投递进去。三天后,将会送到宫里,皇上自会御览。今天的问答会就到这里。” 郑青鸾三言两语结束了此次国子监之行。 没有搭理在场的国子监官员,直接起身离开。 萧云峰和阁臣六部尚书在乾清宫,听了现场直播。不得不说,与预想的不同,但一样精彩。 瑞亲王被郑青鸾所描绘的前景搅乱了心神,‘幅员辽阔,吏治清明,军事强大,百姓富饶’,多美的画面。跟做梦似的。如果大夏朝真能变成这样,那么,他还有什么不甘心的呢。 泰安帝在皇家别院中听到这些话,第一次认真的反思自己。当这些年的皇帝,却没有自己的施政纲领,没有目标。现在想想,才觉得何其可笑。 郑青鸾从国子监出来,直接进了宫。 萧云峰讨好的递了一杯茶过去,“渴了吧!润润喉。” 可不是渴了吗怕出丑,早上到现在,滴水未进。还在那嘚啵嘚啵老半天。她接过来一口喝干,“再倒一杯!” 萧云峰再给倒了一杯,“慢点喝!咱不急!” 等郑青鸾缓过气来,萧云峰才道,“直接受官,确实有些草率!郭智深在老爷子身边很长时间,看好后才提拔的。” “我知道啊!”郑青鸾回道,“光看文章,既看不出能力,又看不出品性。我又不傻。我的意思是成立一个‘侍从室’,由皇帝亲领的办事机构。职位定在七八九品,都是不入流的小官。在里面分出一个‘参谋处’。新上来的人,先在参谋处挂个职,如果各方面当用,就提拔把侍从室。凡是从侍从室出去的,必然都是亲信。” 这就跟萧家培养武将的模式是一样的。非亲信不得任要职! 如今只是换个明目而已!但得到的忠心度则截然不同。 “不得用的怎么处理!”萧云峰问道。毕竟人的能力参差不齐,这种情况必然存在。 “若是道德问题,这样的人坚决不能用。甚至是必须打落尘埃,永世不得翻身。若是能力问题,这就因人而异,下放到不紧要的位置也就是了。就算一直在参谋处挂职,养一辈子也花不了几个钱。好歹也能做点起草文书和誊抄的活计不是,从来没有没用的人,端看怎么用!”郑青鸾小声道。 萧云峰挑挑眉,“你说的有理!就这么办!” 国子监自郑青鸾走后,就陷入沸腾。 “叔父!”李登科脸色有些灰白,他知道,闹不好,他的前程可能就到此为止了。 李大人皱皱眉,“在学里,不许这样称呼。说了多少次了,就是不长记性。不就是问了一个问题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不是说言而无罪吗!担心什么。” 李登科嘴角动了动,到底没有说什么。依他对自家叔父的了解,能说出这番话已经是极限了。他点点头,没有再纠缠。 徐茂才远远的看见这番景象,就猜到个大概。这个李登科平时看着还好,只是有些耿直而已。没想到今天惹出这样的祸患来。看他的样子,不由想起之前他自己的遭遇。就迎上去,“李兄何必如此。那位女公子断不是不能容人之人。你实在是多虑了。” “但愿如此!”李登科丧气的道,“你说,我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呢,都说病从口入,祸从口出。都怪我不修口德,而今大祸至矣!” “你这人,未免太悲观!”徐茂才劝解道,“那位女公子的两个兄长也在咱们国子监进学。不如去拜访一下二人,也剖白一下自己。总要好过如今胡思乱想吧!” “这-”李登科从没干过求人办事的事,一时之间有些扭捏。 “就当是同窗拜访,大家都是聪明人,你的姿态摆出来了,难道还能难为你不成。”徐茂才有些哭笑不得。 所以三郎五郎在自己的宿舍里,见到了一脸扭捏,满面通红的李登科。 三郎面色不渝,但到底没有发作。 五郎就油滑多了,他满面笑容,一点也看不出介意的样子,热情的招呼,“是李兄啊!快进来坐。”又起身去泡茶,“这是今年的新茶,你尝尝看。” 李登科见五郎的样子,也就放松了下来,接过茶,也不管烫不烫,抿了一口,连道好茶。 五郎笑的一脸谦虚,“我是粗人,不懂这个。要是李兄觉得好。走的时候包上一些,省的放在我这里暴殄天物。” 李登科只觉得这人真是不错,三两下两人聊得热乎。 不少人知道李登科去找郑家兄弟了,等见到二人相谈甚欢的从里面出来,然后依依不舍的分手,都以为这是尽弃前嫌,谁不赞一声郑家好气量。 过后,徐茂才问李登科,“事情说了没有!” 李登科瞪眼道,“只看郑兄人品,就知不是那等小肚鸡肠之人。我若再说什么,岂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妥!不妥!” 徐茂才恨不能糊他一脸血!暗道一声,这郑家着实了得! 第239章 又一岁 第二百二十八章又一岁 至于萧云峰怎么去选人,郑青鸾没有再管。 她如今得好好收收心,认真的保养,做一个美美的新娘子。 呼啦啦一场大雪,进入了寒冬腊月。进入腊月,也就该准备过年的事宜了。今年族人亲戚,都聚在郑家,钱氏忙的脚不沾地。即便有宋氏梅氏搭把手,也轻松不起来。 但却没人想起要郑青鸾出来帮忙。 她也乐得自在,看着这么些人忙进忙出,就觉得特别有气氛。 今儿一早,郑青蔓就跑了过来,“咱俩逛街去吧!”她眼睛亮晶晶的这般说。 郑青鸾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好像这两年,她从来没有逛过街! 太对不起自己了! 比以前在小镇上还不如!那时候,还天天窜到街上买东买西,何等自在! 她蹭一下坐起身来,“对!去逛街!你说我怎么这么傻,连逛街都忘了。这么忙忙叨叨,也不知道为什么。” 郑青蔓被她吓了一跳,“不就是逛个街嘛!至于激动成这样。”这丫头就是气人,不逛街是因为没有逛街的必要,什么东西都有人捧到眼跟前,还逛个什么劲啊! 郑青鸾也不解释,朝外面喊,“绣裳,绣裳,找一身不起眼的衣裳出来吧。”看了郑青蔓的衣裳,又道,“太富贵了!这样去逛街有什么趣。” 郑青蔓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穿着,也还好吧。如今家境好了,自是不能跟以前比了。真要穿粗棉布,人家还以为三叔苛待她了。不过到底还是赏脸的道,“那给我也找一件你的衣服,我就在这儿换了得了。”又问,“咱带人吗” 郑青鸾手一顿,“让人悄悄跟着就好!” 绣裳掀开帘子,撅着嘴进来,“您想起一出是一出,到哪找不起眼的衣服去。” “笨啊!”郑青鸾道,“去哥哥屋里,他们去学里穿的,从来就不惹眼。是最平常的衣料。” 两人连早饭都没吃,换了衣裳就窜了出去。郑青鸾出门不需要给家里通报的,顺利的就出了门。 早市上依旧热闹,充斥着叫卖声,吆喝声,还有孩子的哭闹声。 但郑青鸾自己仿佛觉得再也找不回曾经的感觉。不会馋的想吃碗锟饨,不会想着干这一行能赚多少钱,更不会扣扣索索想着用什么样的措辞能让自己省上一两文钱。她的注意力完全在人群的衣着,和消费能力上。通过这些,她想知道今年的收成如何,百姓们的生活过的好不好。 兴致高昂的去,耷拉着脑袋回。 郑青蔓觉得扫兴极了,“以后再不找你逛街了!” 呵呵!郑青鸾自己也觉得很冤枉。 嫁了状元当夫人,嫁了屠夫翻小肠。正是应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话。萧云峰当了皇帝,连她的思想境界都跟着升华了! 还真是找不到个说理的地方。 五郎是知道两人去逛街的,毕竟衣服是从他这拿走的,不过没多长时间,就听小厮禀报,两人又回来了。他转到书房,果然见郑青鸾在书房发呆。 “这是怎么了”五郎坐下,问道。难道是遇到不痛快的事了。不应该啊!如今的京兆府尹治理的不错,连地痞流氓都少见,甚至帮闲都不敢瞎晃悠了。听说凡是逮住的,都发配去做苦役了。这样的苦役多了,征召的民夫就少了。大家都叫好呢。 “二哥!你还记得咱俩在镇上买的那几批被水寖过的布吗。”郑青鸾问道。 “记得啊!怎么想起问这个了。”五郎不解的问。 “当时能捡到这便宜布,我高兴坏了。能买到便宜实惠的东西,那也是逛街的乐趣啊!”郑青鸾苦哈哈的道,“可如今我找不到这样的乐趣了。” “我看到小商小贩大冷天带着孩子,我就琢磨是不是应该建一些免费的育婴堂。让这些没人看管的孩子能有个托管的地方。” “我看到一些年迈的老人依旧为一日三餐奔波,我就想着是不是能开一些不用怎么出力就能干好的作坊,专门招收这样的老人。免他们奔波之苦。” “我看到丝绸铺子货色稀少,就担心南边是不是遭了灾。” 郑青鸾说了一堆,总结道,“再也没有过去的乐趣了。” 五郎心里一叹,自家妹子其实长了一颗悲天悯人的心。虽说身份变了,地位变了,所思所想也会跟着变化,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发生怎样的质变,就因人而异了。有些人变得轻浮,奢靡。有些人变得不可一世。这就全赖人的本性。在巨大的诱惑面前,始终保持一颗纯善的心,这就难能可贵了。 他笑笑,“以前有以前的乐趣,如今难道没有如今的乐趣吗。什么事情还能一成不变不成。随心就好!你觉得你忙碌是吃亏了,可你难道没有乐在其中吗。这不就是你整天挂在嘴边的成就感吗。” 郑青鸾长叹一口气,以前耗心劳力,是为了活下去,是被动的!如今,不知不觉间,成了主动的。“看来是我又矫情了!” 那天之后,郑青鸾安心的面对这样的变化,或者说是升华。 新年随着鞭炮声转眼就到。男人们都聚在大西院,陪着族里的老少爷们一起团年。因为婚期定在三月,他们必然是要留到三月的。在家里,这大年就得聚在一处。饺子自有下人提前包好,冻了起来。吃的时候煮一煮就得了。后院的女人们则聚在一起,包饺子,扯闲话。连黄氏和小赵氏也跟来了。 郑青鸾看着四婶宋氏擀皮,“您说我怎么就学不会呢。” 那两手翻飞的架势,怎么学都学不会。 宋氏笑笑,“你四婶我,也就这点能拿出手了!当初说亲的时候,每次一相看人家,我娘就让和面擀皮,人家媒人一瞧,好家伙,这闺女着实了得。等人家一走-” “正好能吃顿饺子!”郑青蔓抢话道。 “哪啊!”宋氏呵呵笑,“包饺子多抛费啊!全都揪成面片了!即便这样,家里的弟弟妹妹也乐意,这好歹是细粮啊!” 说的众人都笑了起来。 梅氏接话道,“你们姐妹几个,算是有福气的。至少以后不用操持这些家事。” 郑青桔扶着肚子,笑道,“这倒也是,在咱们老家,儿媳妇光是操持年夜饭,就能把人折腾的够呛。” “桔子也是有福气,日子过的轻省。”钱氏娘笑道。 郑青桔嘴里闲不住,怀着孩子正挑嘴的时候,看见什么都馋。还是郑青鸾想法叫人送来蜜桔,这才罢了。这会子,正往嘴里塞蜜桔呢,“外婆说的是。还是跟在亲娘跟前省心。” 去别人家做媳妇,哪能这样自在。啥事也不干,净想着吃点啥。婆婆家谁惯这毛病。如今多好,想吃点啥,要点啥,爹娘兄弟就想办法去淘换。这蜜桔今年就不太容易得。几场大雪路都封住了,水路也不通。还不是鸾儿心疼她,说吃水果孩子的皮肤好,愣从宫里给她弄来的,都是贡品呢。她确实是个有福气的人。 小赵氏赵五娘听的就有些心酸。自己就生了一个闺女,郑青梅。嫁给驿丞家的长子施方全。想着好歹是个官家,怎么着日子也不该难过。事实倒也是,吃喝不愁,可糟心的是上面三重老人,驿丞的祖父祖母还健在呢。想想伺候这么一大家子是个什么滋味。去年闺女好容易怀孕了,吃口鲜萝卜都被婆婆骂的回了娘家,嫌闺女嘴馋。如今跟三房的大丫头一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前几天听说,郑青桔这丫头想吃刚出锅的卤驴肉,结果第二天郑老三一大早专门去买了回来。后来汪姑爷当差的时候找了个空挡也买了送回来。三郎五郎下学捎带不少,连郑青鸾都特意叫御厨做了各种口味的说是当个嚼头。结果,晚饭的餐桌上就添了一道菜。这可不是捧在手心里疼。都说这丫头会养胎,养的面皮白嫩,水嫩红润。这种日子,换了谁都一样是好气色。 黄氏是知道这些糟心事的,可这是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钱氏从来不主动打听这两房的事,不过宋氏是知道的,早悄悄的说给钱氏听了。 这会子见赵五娘的样子,也有些不忍。但要她主动兜揽,那决计不成。干脆也不去看她就完了。 小八跟小七年纪小,没跟着去大西院。两人趴在炕上也不知道在玩什么。 闲着没事,郑青鸾让丫头捡一些冻梨出来,“先泡着解冻吧。吃过年夜饭,正好解腻。”比起蜜桔,还是冻梨那沁人的凉意更让人舒服。 “那东西多得是,干脆多泡些。男人们解酒,正好用它。”钱氏补充了一句。 郑青桔指着郑青鸾,“你别作妖,竟想着贪凉。” 钱氏一想也是,“不需多吃!尝尝味就得了。” 郑青蔓听了在那嘎嘎直笑。因为要成亲的原因,被钱氏盯得紧紧的,就怕一不小心,在子嗣上有妨碍。郑青蔓最近没少笑话她。 郑青鸾只觉得这种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第240章 团年 第二百三十九章团年 “也不知道给男人们准备的饺子够不够!”钱氏有些忧心,只怕不够了丢了脸面。 “牛肉馅的,羊肉馅的,猪肉馅的,白菜的,酸菜的,每人一斤半的量,咋能不够呢。再说了,年夜饭都是大菜,鸡鸭鱼肉样样不缺。我让灶上热着馒头包子呢,实在不够,顶一顶也不妨事。都知道人多,谁还能挑理不成。都是族人,相互都能体谅。在自己家,这精米白面,也不能日日敞开了吃的。”宋氏笑道。 “是这个话。”梅氏数着篦子上的饺子,“咱们自家女人吃的,馅里面肉少菜多。最近油水大,怕是败了胃口。吃点清淡的也好!” 郑青鸾心道,就算肉少,那也是肉味啊,她不是很有胃口。 百一进来,在郑青鸾耳边小声道,“主子爷来了!” 郑青鸾心里一惊,这个时候怎么过来了。他想着萧云峰肯定是避着人的,也就不声张,把钱氏拉到一边,“我有点事,就不陪着团年了。” 钱氏见百一刚才趴在闺女耳边说小话,以为又是有事要她处理,点头道,“这大年下的也不让人消停。你去吧,饺子给你留着。” “别留了!谁还能短了我一口吃的不成。”说着话,就把大氅穿了起来,往外走。 钱氏撩着帘子看着闺女一路走远,才回来。 郑青桔问道,“这又把人叫走了。啥事这么要紧。” “谁知道呢!”钱氏皱眉道,“别看你妹子将来尊贵,可日子未必有你舒心。你才是最有福气的那个。” 万事不操心!可不是福气。 郑青鸾回到院子,见萧大等都守在院子里,“大年下的,去前面的厢房里吧。那也暖和,一会子让百一她们给你们送吃的。过年要有过年的样子,你们自己团年吧。” 萧云峰在屋里听见了,扬声道,“听你们主子安排吧。真有刺客,我跟你们主子难道应付不了。” 萧大也不再强求,“有事就叫我们。” 萧二拉了萧大,“屋子后头就是兄弟们的住处,进不了人,咱们在前院,来人必然得经过前院,能发现不了吗。别担心。这院子是主子改建过的。没人领着连里面的门都摸不着。” 想到郑青鸾的本事,萧大点点头。 郑青鸾进了屋,就见萧云峰脱了外面的大衣裳,歪在炕上看书呢。 “今儿不是应该有宫宴吗!”郑青鸾脱了大氅,凑过去问道,“怎么这会子你就过来了!” “母亲不愿意下山,说是西山上清静。”萧云峰放下书,神情有些可怜。 长公主作为母亲,不陪儿子过年,这儿子也是够可怜的。 萧云峰见郑青鸾眼里带着同情,心里就有些笑意,他继续道,“宗室都是宋家人,当然得陪太上皇。毕竟要祭拜祖宗的,我姓萧啊。去了不合适。” 这悲催的娃!郑青鸾点点头,确实不合适。 “勋贵们被我收拾怕了,心里不定怎么骂我呢。知道我不待见他们,都告假了。”萧云峰无奈道。 郑青鸾就明白了,大臣们见如此,也就不愿意凑热闹了。往年也都是告假,给皇家自己团圆的机会。 可如今,就剩下萧云峰孤零零一个人了。 可是这感觉不对啊!郑青鸾蓦然惊醒,被这人给唬住了。 只要他发话谁都不敢不去赴宴。除非他下旨或是露出别样的意思,这些大臣才会如此一致的把他晾在宫里。 萧云峰见郑青鸾明白过来了,就笑道,“我是不耐烦应付他们,就让人把宫宴挪到了别院,打发他们陪太上皇去了。又说自己要祭祖,今儿就不去了,明儿去给舅舅拜年。” “我说呢!”郑青鸾嗔了他一眼,“那今儿,就咱俩过年了。” “就咱俩!”萧云峰兴致勃勃,“咱自己包饺子,如何。” 郑青鸾一笑,点头道,“成!” 反正院里有小厨房,自己的屋里里还附带里小茶房。茶房里好几个火炉,做饭都是成的。她脱了大衣裳,上身是红底黄花的小棉袄,下身是一条品红的石榴裙。因为是过年的关系,她穿的比平时喜庆,看着也柔和不少。如今是大姑娘了,身条自然婀娜丰=满。让萧云峰看的一阵眼热。 郑青鸾还以为他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呢,就笑道,“这还是你让人送来的贡缎。看着颜色鲜亮,就做了两身,看着还好吗。” “好!要是喜欢,库里多得是,自己去挑。”萧云峰在郑青鸾鼓囊囊的xiongpu上瞄了两眼,才收回视线。有些口干舌燥,默念清心诀才压下心头的火热。 郑青鸾自顾自的叫百一拿了活好的面来,“再去把庄子上送来的韭黄拿来。”吩咐完百一,又转头对萧云峰道,“咱俩吃素馅的饺子吧。顿顿肉,吃的人腻歪。” 萧云峰点头,“我记得在山洞里,你给我包的小馄饨,就是韭菜的,香的很。想必做成饺子馅,也好吃。” 韭黄是淘洗干净沥干水的,郑青鸾切了切。又在小茶房里吵了鸡蛋,拿来剁成末,拌在里面。 那边萧云峰自己已经在擀皮了,竟然也擀的又快又好,不比宋氏差。这让郑青鸾颇为好奇。 萧云峰笑道,“前些年我的日子也不好过,不自力更生怎么行。再说了,这擀皮简单,看看就会。包饺子我就不在行。” 郑青鸾心道,那正好,她包的饺子又快又好,可就是擀皮不成。 两人配合默契,不一会就得了。 等百一百二进来端饺子去煮时,两人明显惊呆了。哎呦喂!这可是大新闻哎!两位主子竟然有这手艺。 年夜饭桌上的菜,也就是郑青鸾定的,红烧茄子干,蒜泥豆角干,干炸蘑菇,杏仁木耳,还有凉拌的皮冻,莲藕,小黄瓜,水萝卜。一色的素菜。 琉璃盏里倒上陈酿的葡萄酒,两人时不时碰一下。 “这才叫人过的日子!”萧云峰不等子时,就先干掉两碗饺子。这会子半饱,有一搭没一搭的夹着菜,抿着酒。 “人前端架子端的累的慌,总得有个歇着的时候。适当的放松一下,也没什么不好。”郑青鸾把水萝卜往萧云峰那边推了推,“尝尝这个,这是今年大棚里新产的,味道还不错。” “温泉庄子上也产水萝卜。我特意瞧了,每个就跟手指一般粗细,长不大。产量自然也低。年前都卖出天价了。大棚里怎样!产量还好吧。”萧云峰问道。 郑青鸾比划了一下,“跟茶杯差不多粗细,不足一匝长。跟夏季的不能比,但比温泉庄子上的强些。一根差不多能切一大盘菜,还算可以。” “那不是强一点,是强太多了。”萧云峰也有了兴趣,道,“这小黄瓜,一看切成的片,就知道也不大。” 郑青鸾点点头,“还是保温存在问题。吃个新鲜可以,但想要大面积推广种植,只怕不成。” “慢慢来吧!”萧云峰道,“到底是逆着天时而行,岂是那般容易的。我有的是耐心。” 郑青鸾点头,把木耳推过去,“这是自己种的木耳,都是新鲜的。口感不如野生的好,但产量不错,朵大肉厚,属于能推广的。这个不需要占用劳力,家里的老人孩子就能照应。” 萧云峰挑眉夹了一块,放在嘴里嚼了嚼,“是不及咱们平时吃的味道好。不过百姓也不可能吃到咱们常吃的贡品级别的。这样的,就很好了。看来岳父这两年着实下了不少功夫。” “民以食为天!”郑青鸾叹道,“把这方面做好了,郑家就安稳了。” 萧云峰明白郑青鸾的顾虑,郑家毕竟是外戚。一代两代还好,毕竟关系亲近。再往后就难说了。为了长远计,早早的为郑家安排一条不犯忌讳的路,才是真的为郑家好。 两人说着说着,又跑偏了。这政事基本充斥着他们的生活,无时无刻不存在啊。 “今儿不谈政事!”萧云峰给郑青鸾斟了酒,“我敬你一杯!千言万语,我不说你也明白。” 看着萧云峰喝了杯中的酒,郑青鸾也一口干了。两人相互扶持走到了今天,是不需要多余的言语。 萧大萧二在前面厢房里吃年夜饭,也不敢喝酒,听着外面的动静。这老半天也不见里面叫人,几人心里就有些不踏实。 百一道,“要不我去瞧瞧,屋里的茶水该凉了。” 萧大给了百一一个赞赏的眼神,够机灵! 百一在外面喊了两声‘主子’,里面没人应声。她心里‘咯噔’一下,心道,坏了,难不成真出事了。心里一急,就撞了进去。 就见两位主子相互依偎着睡的正酣。 百一匀了口气,心道,可吓死我了。两人喝酒,还能把彼此给灌醉了。也是神人啊! 萧大萧二见百一窜进去,还以为出事了,连忙跟过来。不过主子的内室他们是不敢随便进的。只在外焦急的问,“百一,到底怎么了!” 百一正给二人盖被子,也没出去,回了一声,“喝醉了!无事!” 众人:“-” 第241章 凤袍 第二百四十章凤袍 萧云峰醒来的时候,早不见郑青鸾的人影了。他自己去梳洗完,外间的炕桌上已经摆上早饭了。没有外人,只有郑青鸾围着围裙从茶房里出来,看见她就笑道,“起了!那就吃饭吧。” 显然饭菜是她亲手做的。 鲜嫩的拌菠菜,炒的鲜豆角,凉拌的香椿芽,一盘尖椒蛋。一碗馄饨,一盘葱油饼。都是家常的味道。 再看看郑青鸾身前的围裙,挽起的袖子。心里就是一暖。“往后,咱自己做饭吃。”他打小就羡慕普通人家,舒心自在的日子。 “成!”郑青鸾不以为意,忙不过来时,自然就不提这话了。不过,做两个人的饭能有多难。琐碎的事自有丫头婆子处理,不过是炒炒拌拌,也不费事。 萧云峰吃的心满意足,然后就走了!大过年的,他有的忙呢。 送走萧云峰,郑青鸾也不能歇着,昨晚没能陪父母团年,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打算一早去伺候爹妈梳洗。 如今不过凌晨四点,不过下人们都起了。 郑青鸾赶到正房的时候,婆子们把院子都清扫干净了,屋檐下一溜的大红灯笼,在寒风中摇摆,倒是多了几分暖意。 周嫂子在角房里等着主子起身,好第一时间赶去伺候,见了郑青鸾急忙迎过去,“您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主子还没起呢。” “今儿我伺候爹娘梳洗。”郑青鸾一笑,低声解释了一声。 周嫂子还以为这是姑娘家在家里过最后一个年节,想表表心意,也没拦着。 所以,钱氏起身的时候,就见自家小闺女在一边伺候,又是倒洗脸水,又是准备牙米分。 “你这又是做什么妖呢!”钱氏刚睡醒,声音带着几分嘶哑,“不睡觉,大半夜的跑我这干嘛!” “这不是想伺候您,表表孝心啊!”说着话,郑青鸾把牙米分递过去。 钱氏迷糊的接过来,刷完牙才反应过来,她嚷道,“去去去!一边去!表孝心是这么表的。瞎折腾。” 郑老三在里屋被吵醒了,嘀咕道,“这还早呢,你嚷嚷什么呢。还让不让人睡了。” 钱氏把郑青鸾推进去,“我的被窝还是暖的,你再进去睡一会。这外面多冷啊!这时候过来,成心的作病呢!” 郑老三抬头一看,就笑道,“闺女,炕上暖着吧,这是知道陪爹娘的日子不多了。心里慌了吧。” 钱氏鼻子一酸,她也舍不得啊!养大了就成了别人家的人了。小闺女跟大闺女还不一样,大闺女还能想住家里就住家里。小闺女怕是见面都不方便呢。 郑青鸾心里确实有些不得劲,以前不在爹妈身边的日子也多,但从没像现在这般,心里没底过。这可能就是婚前恐惧症吧。年前还能骗自己说,婚事要到明年呢,还早。如今大年一过,也就两个月。就在眼跟前一样。 这个年,郑青鸾过的非常的忙碌,得去西山给长公主拜年,得去别院给太上皇皇太后请安。得去瑞亲王府极各位宗室家露脸。别管人家什么态度,她都得把礼数尽到了。 这么着忙忙碌碌,竟然过了正月初十。 又趁着这个机会,给白鹤年捎了口信,让他来一趟郑家,让家里的长辈见见。 等郑老二梅氏包括郑青蔓都满意的点头,这事才算告一段落,剩下的事情不归她管了。 给郑家拜年的能把门口挤破了。但要郑青鸾见的不多,除了宗室的小辈,再就是边城过来的人。其余人,郑青鸾全部都挡驾了。 等过了正月十五,郑青鸾差点脱层皮!真是累的慌。 就这样也没歇息的空挡,礼部派下了官员和嬷嬷,专门讲解和教导宫廷礼仪和规矩。这个是郑青鸾无论如何都要学会的。 而嫁妆也进入了最后的装箱阶段。大到田产地铺,小到牙签挖耳勺,吃穿住行,无所不包,贵重的如各色首饰,奇珍。罕见的如上了年份的药材香料。 这里面有郑家自己准备的,也有萧云峰贴补的。郑家主要花费再田产上了。首饰布料都是萧云峰让人特意准备的。 都说是十里红妆,这倒一点也不为过。 随后长公主又送来二十台,全是珍品精品的首饰和摆件。 皇太后也送来二十台,这些更加实用。因为皇太后手里的都是皇后才有资格佩戴的,别人用了就是逾制,如今给郑青鸾倒是恰好当用。 瑞亲王打发世子宋承安送来了玉质的成套摆件。这东西可不是有银子就能随意找到的。 郑青鸾也就收下了。 这么下来,她的嫁妆得有二百多台。毕竟最后还有添妆这一项呢。不知道多少人打算抱住未来皇后的金大腿,这时候不表现等什么时候表现啊。 “十辈子我也花不完这些!太多了。”郑青鸾放下手里的嫁妆册子,叹道。 郑青桔扶着腰,让丫头们掺着进来,“我的东西都是你给的,如今添妆再给你还回来就是打脸。”她从丫头手里接过包袱,“这是给你做的里衣,睡鞋。我知道你不爱穿别人做的。即便丫头做的也总不合你的心意。本来想多做些,想着你还在长,多了也是浪费。以后再给你做。” 里衣她喜欢紧身贴身,丫头们总怕勒着她,放的松些,她穿着不得劲。一直都只穿钱氏跟郑青桔做的。 她鼻子一酸,接过来,“还怀着身子呢,咋做这些。伤眼睛!” “我心里有数,不会累着!”郑青桔拉了妹子,小声道,“成了亲,不论怎样,得先生个儿子。有了儿子,才算是稳了下来。人也稳了,心了稳了。普通人家尚且如此,可见皇家更是如此!就拿你姐夫来说吧,要问起对我好不好,那真是没话说。着实是好!没孩子之前,我就觉着那就是最好的了,可一旦怀了孩子,才发现,压根不是那么回事。以前像是隔得远,如今才近乎了,是心贴心的近乎。都说骨肉相连,这夫妻就是靠着孩子,联系的!” 郑青鸾点点头,“我知道了!姐。” “你性子太硬,适当的柔和些。别总跟男人逞强。”郑青桔皱着眉,像是怎么都不能放心似的道,“你依赖他,他才觉得被你需要。才会处处护着你,想着疼你。要么那么多男人都喜欢动不动就哭哭啼啼,一脸柔弱的女人呢。” 郑青鸾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一脸受教的点点头。送走传授经验的大姐,钱氏又进来,郑青鸾知道,耳朵是清闲不了了。 可普通人家过日子,跟他们这样的毕竟是有区别的。家里的事再大,也就那样了。可他们俩的事,说是家事也可,说是国事也行。牵扯的方面太多,她心里也没谱的厉害呢。 又过了两日,萧云峰让人把大婚的礼服让人送来,试试合不合身。 嬷嬷们小心的将衣服展开,郑青鸾瞪大了眼睛,彻底傻了!不光郑青鸾傻了,来围观的郑家的女眷们都傻了! “这是怎么回事!”郑青鸾有些惊恐! 这礼服不但是明黄之色!而且图案上的凤凰也不对!谁家的凤凰这般张牙舞爪,威风赫赫! 成亲不该是大红的礼服吗!这明黄是怎么回事! 明黄是皇帝的专用!连太子都不能用的。太子的服饰是杏黄色。皇后的是橙黄之色! 靠之!能不能不要这么吓人! “包起来!随我进宫!我去问问皇上,这是想干什么。”郑青鸾拍拍受惊吓的小心肝,朝萧二喊了一声。 “主子爷说了,这些您当得起!”萧大进来道,“主子爷说,他不会改主意,您有资格和他并立朝堂!” 郑青鸾怔了怔,原来他是这个意思。她挥手让众人下去,转头对钱氏道,“娘,现在给我做礼服,还来不来得及!” 钱氏点头,笑道,“娘跟你婶子她们亲手做!来得及!” “劳烦娘了!”郑青鸾笑道,“能穿娘做的嫁衣了!” 钱氏知道闺女有心事,也就不打扰她,都退了出去。毕竟太过骇人! 郑青鸾摸着精美的凤袍,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你能这样待我,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她叫来萧大,道,“告诉他,我嫁的是他这个人。又不是嫁给了他的天下。” 萧大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萧云峰明白。他嘴角不由自主的翘起! 她是心悦他的! 萧云峰无比肯定的这般想。 郑老三看着凤袍,长叹一声,“爹只希望你们日子过的和美。能相互扶持的走下去。言之待你,不错了!一般人没有这样的胸襟肚量。” “我知道的!爹。”郑青鸾笑道,“我以后,就躲在幕后了。他需要时,我伸把手。忙得过来的,我就安心呆着。” “即便再尊贵,也要记得自己的本分。只要时刻把皇上当做自己的夫君,为他操持衣食住行,一日三餐。生养子嗣,养育儿女。你们会跟普通夫妻一样,白头到老的。”郑老三叮嘱道。 “是!我都记下了。”郑青鸾点点头。 第242章 大婚 第二百四十一章大婚 元启元年三月三。看小说到 天不亮,郑家就喧嚣了起来。今个是自家姑娘出阁的日子。仿佛府里的一草一木都透着欢快。下人们来往穿梭,却也井井有条,繁而不乱。 郑老三和钱氏两口子一晚上都没怎合眼,嫁女儿,就如同割心上的肉。以后是好是歹,他们都难插上手了。仿佛昨天还是那个吃奶的娃娃,怎么眨眼之间就大了,要嫁人了。小家雀儿翅膀硬了,终于要离巢了。 郑青鸾倒是一夜好眠。一起身,先要净身。泡完药浴泡奶浴,之后再是香汤。直折腾的郑青鸾浑身酸软,才罢手。她皮肤一直保养的很好,又正是青春年少,就少了绞脸的那一道手续,拒绝了别人上妆,自己再脸上涂抹了起来。画眉描眼,抹胭脂,涂唇脂。镜中的少女越发眉眼分明。拿起笔,对着镜子,在额头轻轻画起了画,少顷,一朵灼灼的桃花盛开在眉宇之间。让整个人都亮了起来。端庄中透着几分妩媚与妖娆来。 被内务府派来上妆的嬷嬷先开始还不以为意,如今一瞧,也不免内心羞臊。难怪主子看不上她这手艺,人家自己本身就是高手。眉间作画,再没有见过这样的妆容。 郑青鸾也早就发现,如今的女子从来没有用额间花钿装饰的习惯,没有这样的事物,只能自己花上图案来替代了。 钱氏早就进来了,一直静静的等着自家闺女画完。 郑青鸾没有回头,只是对着镜子嫣然一笑,瞬间就如同花朵绽放,美不胜收。 “娘的闺女就是好看!”钱氏忍着心酸,笑道。 “是爹娘会生!”郑青鸾回了一句,又道,“娘给我梳头!” “一梳梳到尾; 二梳我哋姑娘白发齐眉; 三梳姑娘儿孙满地; 四梳老爷行好运,出路相逢遇贵人; 五梳五子登科来接契,五条银笋百样齐; 六梳亲朋来助庆,香闺对镜染胭红; 七梳七姐下凡配董永,鹊桥高架互轻平; 八梳八仙来贺寿,宝鸭穿莲道外游; 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 十梳夫妻两老就到白头。” 钱氏的声音不高,一声声直唱的郑青鸾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莫哭!妆都花了!”郑青桔抹了把眼泪,劝道。 梅氏进来拉了钱氏,“大喜的日子,别招惹孩子。高高兴兴送出门才是。” 钱氏赶紧擦了眼泪,“她四婶呢,怎么不见。她照看过这丫头一场,来送送多好。” 梅氏笑道,“她也是个不中用的,还没到跟前,就哭的了不得。我让她在外面招待客人。” 里面郑青蔓看着郑青鸾额间的桃花,小声道,“我成亲的时候,你也给我画一个!” 郑青鸾被她没羞没臊的话逗得就笑。 不过头发还得内务府的梳头嬷嬷来盘。一层层盘起,用九尾凤钗攒住,那凤尾由一颗颗宝石,明珠攒成。凤头上衔着用宝石打造的花骨朵,一串串的垂在耳侧。郑青鸾没用其他的首饰,只把郑青蔓一早从暖棚里摘的鲜花,挑了玫瑰,百合攒在头上,既不累赘,也显得生动。 嫁衣是钱氏宋氏等人赶制的,虽然手艺不好,但挡不住料子好啊! 这料子一年难出一批,尤其是这大红之色,更是难得。还是长公主知道郑青鸾拒绝了明黄礼服,特意让人送来的。这本是太皇太后给她的嫁妆,无奈她一辈子都没穿上过嫁衣。这料子也就压箱底了。如今拿出来,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这大红的颜色非常鲜亮,走动间,如同水波在荡漾。礼服上的鸳鸯戏水就如同活的一般,在水中嬉戏追逐,相互厮磨。盖头上是龙凤呈祥的图案,随着晃动,也显得龙凤交错,缠绵不已。 绣鞋是内务府派人专做的,布料早看不清楚了。因为上面镶着珍珠玉石,哪里还看得清楚本来的面目。 黄氏和小赵氏被人挤在角落里,心里后悔的直打颤。人家脚上随便拿下一颗珠子,就够他们一家过活一辈子了。想起雪娘总是说她闺女嫁到商户人家是多么富贵,真该让她来看看,什么才是富贵。 喧喧嚷嚷,吉时眼看到了。 周嫂子挤进来,对钱氏道,“夫人!老爷让您赶紧准备。皇上亲自来迎亲了。眼看就到了!” 钱氏‘哎呦’一声,连忙往外走,“这可怎么了得!这得先迎驾吧。”脚下如风,一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屋里的女眷哄得一声就议论开了。 “咱们也能见天颜了吧!”钱氏的嫂子小声说了一句。 “能吧!”梅氏道,“咱们就瞧瞧应该不碍事吧。”她不确定的看看郑青鸾。 郑青鸾失笑道,“皇上也是人,又没长三头六臂,不怕人瞧。只管去瞧吧。” 这话一落,屋里人就走了个干净。只剩下见过萧云峰的郑青桔陪着她。 “能亲自来迎你,心里舒坦了吧!”郑青桔看自家妹子嘴角翘的老高了,不由打趣道。 “自是高兴的!”郑青鸾笑道。心里忍不住泛起甜意。 百二笑着进来,“主子,小少爷正拦着主子爷叫做催妆诗呢。咱们也该去给老爷太太拜别了。” 郑青桔吓了一跳,“小八真是胆大包天!” “没事!图个热闹而已。”郑青鸾制止了跳脚的郑青桔,没当一回事。 “等到人来催了,再去前面。要矜持!”郑青桔扶着肚子,拦下要起身的妹妹。 萧云峰今儿一身大红的喜袍,就如同平常娶亲的小伙子一样。身后除了萧家的旧人,还包括白鹤年,李延筳孙高阳这样的朋友,更有瑞亲王世子宋承安这样尊贵的宗室。再加上被选调到身边参谋的国子监学生,要文有文,要武有武。小八那点水平,哪里就难得住他啊!一路上银钱撒了不少。顺利的到了郑青鸾的院外。 这院子他来的次数不少,还留宿过不少次。但从没又哪次如这次一般心情激荡。他也有家人了!也有能陪他的人了! 女眷们在二门处看了看当今天子的圣颜,就赶紧撤回来。 “长得真俊!”钱氏娘这样说。 大家都这样想,但谁也不敢这么说。通文墨的都会赞一声‘天人之姿’,像这么质朴的夸奖连郑青鸾都愣了一下。 不免失笑,可不就是个俊后生嘛!有啥不能说的。 郑青鸾沿着红地毯铺就的路面,一步一步迈了出去。 萧云峰站在院外,看到聘聘婷婷走来的姑娘,一时间五味杂陈。他把手伸过去,低声道,“我接你回家!” 郑青鸾盖着盖头,点点头,“好!咱回家!”把手递了过去,让他牵着。 正堂里,郑老三和钱氏高坐,看着一对新人。 萧云峰只是拱手行礼,两人连忙避开,回了个全礼。 郑青鸾跪下,磕头。两人还要避开,萧云峰知道郑青鸾的意思,示意两人安坐。 “女儿叩谢爹娘养育之恩!”郑青鸾虔诚的叩首。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郑老三摸了一把脸,才哽咽道,“好好过日子!” 钱氏扶起小闺女,“去吧!别惦记家里!” 萧云峰抱起郑青鸾大踏步朝门外而去,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喝彩之声。 当花轿被抬起,一点一点远离家门,仿佛还能听见钱氏在门口泼水的声音,那声音夹杂着一个母亲压抑的哭声,落在人心里,酸酸的,涩涩的。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如同泼出去的水!可这水里带走了多少牵挂,谁又说的清呢。就如同郑老三和钱氏,两人仿佛被摘走了心一般,空落落的。 花轿从正门入了宫。接着才是拜天地。 长公主坐在高堂的位置,眼里满是欣慰。 新房并不在坤宁宫,而是设在乾清宫。 养心殿就当做两人的新房。萧云峰没打算纳别人为妃,整个宫里只有他们两口子,住那么远干什么。坤宁宫留给郑青鸾接待内命妇用,以后不住人。他甚至把乾清宫的配殿,后殿都休整了一遍,为的是以后孩子们住。他宁愿住的挤一点,也要收拾的像个家的样子。这让郑青鸾哭笑不得。 百二知道主子盖着盖头看不见,极尽所能的给郑青鸾介绍一路的见闻。 没让郑青鸾等多久,萧云峰就回来了。皇上大婚,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上来灌酒。 萧云峰拿起称,轻轻的挑起盖头。一张如花瓣一般的面容就映入眼帘。他眼里不由闪过惊艳。 屋里的人都依次退了下去,郑青鸾才松了一口气。 “饿不饿!”萧云峰去把郑青鸾头上的凤钗拔下来,“这东西沉手,只怕是压得脖子疼。”去掉华贵装饰,只余几朵鲜花,让人显得娇媚了起来。萧云峰满意的点点头,“以后让花房每天送鲜花来。” “成!”哪个女人不爱美呢。郑青鸾看着桌上的菜,“还真是饿了!”桌上都是她爱吃的,显然是萧云峰特意让人准备好的。 吃过晚饭,其实也不算太晚。 萧云峰拿走了郑青鸾手里的茶,“去梳洗吧!咱们早点安置。”声音低沉暗哑,眼里的火热几乎能将人融化。 郑青鸾嗔了他一眼,“你先去洗。” “两间浴室呢!”萧云峰笑道,“我去另一间。”用完这次之后,就让人拆了。以后两人用一间,一起洗也成。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梳洗完,郑青鸾一身大红轻纱的睡袍,若隐若现的风情越发显得迷人。 红烛摇曳,两人举杯,交杯酒中自有一股沁人的甘甜。 第243章 新婚 第二百四十二章新婚 郑青鸾迷迷糊糊的醒来,向身边的人靠了靠。龙凤烛依旧静静的燃烧,窗外天还不亮。她转过头,看着萧云峰的睡颜,这才想起,自己成亲了。 萧云峰伸出胳膊,把人搂在怀里,呢喃道,“这么早怎么就醒了,不累啊!” 想起昨晚的情景,郑青鸾脸红了红,身下也有些不自在,“还不舒服呢,不能再折腾了。” “不折腾!”萧云峰闭着眼睛,这样说。手却不由自主的在郑青鸾身上游走。 到底耐不住他缠磨,又闹了一场才算完。 “起吧!今儿要是晚了,我就成了祸国妖后了!”郑青鸾喘息着,推了推赖在她身上的人。 “瞎说!”萧云峰把身下的人匝的紧紧的,问道,“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吗” 郑青鸾老脸一红,当时两人滚在草窝子里,这色痞就是这样匝着她无法动弹。 “当时你说能长这么大,我瞧瞧大了没”说着就上手去捏。又不满足的嘬了半天,郑青鸾的心差点被她嘬出来。 “别……别闹了!”郑青鸾被他顶得的声音都碎了。 直到天光大亮,两人才梳洗起身。 进来收拾床榻的是花嬷嬷,百一百二两个未婚的姑娘家,没让进来。 郑青鸾坐在梳妆镜前装死,那床榻如同战场一般,她实在是不好意思面对。 花嬷嬷则是心里高兴,收了喜帕,快速的收了床榻上的被褥,换成新的。 “昨儿眉间画的画好看,今儿我给你画。”萧云峰拿起手中笔。 “画个什么!”郑青鸾抬起脸,让她画。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萧云峰一手抬着郑青鸾的下巴,一手执笔。 郑青鸾等萧云峰收了笔,才转脸瞧镜子里的人,眉间是一展翅欲飞的蝴蝶,倒也别致。 “蝶恋花!可还满意。”萧云峰看着初为人妇的郑青鸾道。 “只有蝶,没有花,哪来的蝶恋花。”郑青鸾又细看了看,嗔道,“糊弄人!” “这张脸就是最美的花了!还要画什么!”萧云峰凑过来,一本正经的道。 郑青鸾觉得自己幼稚了,这么一句话竟然让自己心情越发的美了起来。站起来在萧云峰脸上亲了一下,“嘴儿真甜!” 百一进来就看见这么一副场景,吓得‘噌’一下又窜出去了。 两人相视一笑,一点也没有被人打扰的恼怒。 郑青鸾扬声道,“百一,进来吧!” 百一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低着头不敢看人,“主子,主子爷,早膳摆好了!” “那就吃饭吧!”萧云峰拉了郑青鸾,随口道,“别踅踅磨磨的,再适应不了,就只能早点把你们都嫁出去,你们看看萧大和萧二怎样!” “主子爷!”百一马上喊了一声,“我们马上就能适应。” “萧大盼着你适应不了呢!”萧云峰笑道。 郑青鸾这才知道,萧大跟百一还有些苗头。 早饭简单极了,几样小菜,包子油条烧饼烧麦,几样粥。 “吃完饭,先给母亲请安!”萧云峰道。他看着郑青鸾,像是在征求意见。 “应该的!”郑青鸾放下筷子,“那太上皇那里,什么时候过去。” “不用过去!”萧云峰又夹了一个烧麦,才道,“这是提前说好的,等封后大典过后,再去见,也是一样。” 还有封后大典!她险些忘了。郑青鸾了然的点点头,这样更名正言顺。 萧家又没有别的族亲,这么说,今儿见过长公主后,她就没事,可以歇着了。 长公主接了郑青鸾的媳妇茶,“你们好好过日子,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又把一个小匣子递给郑青鸾,“这是我的一些产业,你收着,以后给我的孙儿。” 郑青鸾看看萧云峰,直到他点头,她才接下来。 “你们俩都是心里有主意的人,该怎么过日子,你们自己拿主意。我是不会过问的。”长公主拍拍郑青鸾的手。这就是已经表明不会插手两人的事。 郑青鸾心里有些感激,能这样舍得放手的婆婆不多见。 “也别都不管,等以后有了孩子,您总得照看一二吧。”萧云峰安慰道。 长公主脸上马上就乐开了花,“你们忙不过来就给我送到西山来,我给你们看着。” 两人送走满脸笑意,一心只等孙儿的长公主,才回转。 “我看你什么时候给长公主送孙儿去!还不知道在那呢,就说的跟真的似的。”郑青鸾白了他一眼。 “总会有的!多努力就成!”萧云峰看着郑青鸾的肚子有几分火热。 “去前面忙去吧!那些大臣们只怕早来了。”郑青鸾打发萧云峰,“我歇歇,今儿给你做好吃的!” 大臣们见到萧云峰很诧异,这可是新婚头一天啊! 再往后一瞧,竟然没看见新上任的皇后,这可新鲜。 难道郑青鸾真的不参与政事了! 萧云峰中午回到后殿,也这样问郑青鸾,“不用特意避讳的。” 郑青鸾笑道,“也不是不管,要是可以,我更希望去国子监。你也说过,杂学上能胜过我的不多。我想开设这门课程。而且,我也想招收一些女学生。” 萧云峰手一顿,“怎么想起这个了!” 其实这才是她的老本行呢! 但郑青鸾不能这么说,她叹了一口气道,“世人的看法不是一天两天能改变的。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也得为将来考虑。” 她想到是另一个时空的几位女政治家,比如武则天,比如孝庄。 武则天和她的儿子们是个什么境况! 孝庄和顺治是个什么境况! 郑青鸾时不时的总是想起这些。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权力,她更希望自己是一个负责任的母亲。萧云峰能包容她,不仅是因为他的心胸,因为两人的感情,更是因为他们一起走过了一段艰难的历程。但以后的儿子呢,他希望的母亲是什么样! 就拿长公主来说,无疑她就是一个失败的母亲! 从萧云峰对家庭的渴望就看得出来,他心中的母亲不是长公主这样为了所谓的皇家利益牺牲亲情包括爱情的女人! 那么自己的孩子呢,是不是也希望他的母亲就如同所有普通的母亲一样,守着他。只有他,才是生活的重心! 时间是个磨人的东西!以萧云峰对家庭的渴望,她不知道一个带着政治色彩的女人,还能带给他多少吸引力。 婚姻是需要经营的!再厚的感情也经不起时间的搓磨。当她给不了他家庭的温暖的时候,他还能一如既往吗。 她想,她要的也不过是一个家! 郑青鸾没法把这些说给萧云峰听,她道,“以前,那么拼命,是因为不得已。在那时候,我常常想,要是还是以前在老家就好了,虽然得为生计奔波,但心却是踏实的。如今,危机过去了,前面就是一片坦途,只要耐下性子慢慢来,也就出不了大问题。” “当然了,我也不是全都撒手不管。想想萧家的炸药,我想继续往下研究,看看能不能制造出其他武器来。比如冶炼金属,比如改造农具,比如兴修水利,比如开办教育,比如推广新的农作物。这么多的事,都得人去做!我也更擅长这些!” 可这些却不牵扯朝局与权力! 萧云峰攥紧她的手,“真的这样想吗” “我想要有更多的时间来经营咱们这个家!”郑青鸾这样说。 萧云峰心里滚烫,抱着她,“傻丫头!” 郑青鸾说到做到,她除了打理萧云峰的一日三餐,其他的时间就是在汇总和整理现有的杂学书籍,修改错漏。再编纂新的教材! 萧云峰晚上还是会把折子带回来,郑青鸾也不会袖手旁观,替他看一些折子,写个条陈。两人的效率明显高了许多。 但绝不会把自己的字迹再留在折子上。 三朝回门,两人一身普通装束,悄悄的到了郑家。 三郎五郎刚要出门,迎面就看见二人。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就要行礼,萧云峰拦了,“我们是悄悄回来的,别声张!” 三郎赶紧把人往里请,“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那边五郎打发小厮赶紧进去报信。 郑青鸾也没拦着,笑道,“早说了,家里不得忙着准备吗。怪麻烦的。也不用特意准备,家常的饭菜就好。” 郑家的人迎出来,萧云峰赶紧道,“都免礼吧!这么出来,就是为了不兴师动众。再这么多礼,以后可不好常溜出来了。” 钱氏一瞧自家姑娘,一身最普通的棉布衣衫,头上攒着一串玉兰。像是乡下串亲戚的小媳妇,就忍不住的乐了起来,“这是怎么想的!怎么这么会作怪!” 又看萧云峰一身短打,跟山村里打猎的后生似的,又觉得这样笑话很不妥当。 “家里还有衣服,换了吧!”郑青桔皱眉道。太不搭调了。 “不用,一会子我们自己还要走着回去。穿的好了太打眼。”郑青鸾拒绝道。她是真觉得这样穿挺好的,也能听听市井的声音。 一家人吃了饭,看着两人溜溜达达的走远,郑老三皱眉,“真是胡闹!” 钱氏想起小闺女脸上的笑意,心里算是放下了。看来两人相处的不错! 宋承安今儿在茶楼上,刚想把手里的瓜子皮扔下去,一下子就顿住了。 不是眼花了吧! 那两个提溜着野鸡看的家伙是谁! 第244章 特权 第二百四十三章特权 “我看这野鸡不大,应该还是几个月的幼仔呢。虽然没肉,买回去熬汤,应该不错。”郑青鸾指着一个农家汉子手里的野鸡。 萧云峰一笑,道,“傻丫头,那个才是好东西。”说着,他手指向框里类似与鸽子的鸟雀。“你瞧瞧,那是什么” 郑青鸾探身一瞧,就见那雀儿体形很象鸽子,前胸肌脯硕大,颈骨长而弯曲,犹如龙骨。腿短有羽毛,爪面有鳞,就象龙爪一般。 “莫不是传说中的飞龙鸟!”郑青鸾惊道。 “可不是!天上龙肉地上驴肉。这龙肉指的就是飞龙肉。”萧云峰笑着解释完,才对这汉子道,“多少银子。” “后生是个识货的人。”这汉子笑的憨厚,“给二两银子,就都拿去!” 郑青鸾掏了个五两的银裸子塞过去,“拿着吧!您今儿运气好!碰见冤大头了!” 说完拉着萧云峰就走! 萧云峰一手提着野鸡,一手提溜着着飞龙鸟,走到人少的地方。才假意埋怨道,“败家的娘们就说的是你这样的!” “成了!谁让我嫁的汉子会挣银子呢!我败的起!”郑青鸾讨好的笑笑。 两人耍起了花枪。 宋承安管着内务府,内务府本来就管着宫里的采买。难道采买的东西就那般不堪,什么时候劳动这两位出来买菜了。 看来内务府还得好好整顿一下才成。 飞龙肉郑青鸾是不会做的,少不得御膳房动手。不过,郑青鸾还是亲自把野鸡料理了,炖了一砂锅浓汤,下了面条吃。 成亲后的日子,郑青鸾过的波澜不兴。萧云峰时不时看着这样的郑青鸾发呆。 封后大典是早就准备好的,三月十八,成亲后半个月,要举行正式的册封仪式。 一大早,花嬷嬷送来了礼服,还是那件明黄色的礼服。上面的绣的凤凰头颅高高扬起,脖间的羽毛根根凛冽,浑身充满了力量,爪牙锋利异常。 “主子爷说,这就是您的礼服。但凡正式场合,您必须穿它。”花嬷嬷道。 郑青鸾内心有些复杂。 她身着礼服从红地毯上缓缓穿过,大殿上,萧云峰一身明黄龙袍,眼里全是鼓励之色。她一步一步走了进去,两班大臣惶惶然跪下,她知道,他们被这一身礼服给吓着了。 萧云峰没让她下跪叩拜他,而是走下御阶,亲手牵起她的手,一同走了上去。 郑青鸾有些慌乱,这跟之前教导的礼仪是完全不一样的。 紧接着,她就听见萧大的声音,他在宣读圣旨。 似乎她就听懂了两层意思。一是正式册封她为皇后。二是在特殊时期,皇后拥有和皇帝一样的权力。并且,在平时日常,皇后具有对政事的否决权。 并且在圣旨的最后强调:这条旨意,永不作废! 永不作废,也就意味着他自己及其后代子孙,都不能推翻它! 下面的一片静默之声! 皇后的权力未免太大! 什么是特殊时期!这根本就没有明显的界定嘛!朝政繁忙算不算特殊时期,有个小灾小情算不算特殊时期!只要皇后想参政,随是都能找出是特殊时期的借口!这是何等的权力! 而且具有政事否决权!这可是天大的权利。即便定下来的事情,若是皇后否定,那就等于作废! 郑青鸾吃惊的看着萧云峰,有这个权力,如果郑青鸾想,她随时都能架空他这个皇帝!他难道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萧云峰安抚的拍拍郑青鸾,朗声道,“接旨吧!” 郑青鸾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还是笑了。她躬身接了旨!仪式就算完成了。 对于权力,郑青鸾主动退了一步。她想要一个安稳的家! 对于权力,萧云峰也退了一步。他也想要一个稳定的家! 这是基于对彼此的信任!她相信他,即便没有权力保障,他依然会待她如故!他相信她,即便赋予她权力,她依然还会是那个为他洗手做羹汤的妻子。 有这样特权的皇后,可以说是古往今来第一人! 人们都以为接下来得面临‘二圣临朝’的局面,谁知道,一切依然如故。 乾清宫是处理政事的地方,前殿里人来人往,繁忙异常。后殿里,郑青鸾正打发人平整后花园的土地,打算种菜。 “是从海外带来的种子,我想试试!”郑青鸾这么解释。 “交给岳父就好了,你费这心思干嘛!”萧云峰从前面转过来,问道。 “种子不多,经不起一点抛费。还是我亲自来吧。”郑青鸾递了酸梅汤过去,如今已经四月了,大晌午的还有些热。 萧云峰接过来,喝了一碗,才道,“温泉庄子上的杏熟了,我让人进上来。一会你尝尝看,要是好,就让他们天天送。” “成!去忙吧。”郑青鸾打发萧云峰。 瑞亲王见萧云峰这样一会子一溜达,就笑道,“怎么了!可是皇后有事。” “无事!正在折腾种菜呢。”萧云峰一笑。 听到这话的人,包括瑞亲王都一肚子诧异,一个有骇人特权的女人,老老实实的在后院种菜,这是他们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的事。 郑青鸾拿着青里泛黄的杏子,吃的香甜。 百一看的口水泛滥,“虽说能吃了,但到底酸的厉害。只怕是进上来让做果脯和糕点的。皇上弄差了吧。” “没那么酸!”郑青鸾嗔了百一一眼,“我吃着还行,你尝尝就知道了。” 萧云峰回来的时候,就被郑青鸾塞了个杏,“你尝尝,酸不酸。我说能吃,这些丫头非拦着,说是倒牙。” “呸!”萧云峰立马吐了出来,“这内务府这是逗朕玩呢!” “得得!也别气!估计往年这时候都进些青杏做点心的。“郑青鸾赶紧解释,萧云峰如今龙威日盛,少有人敢锊虎须。 “这不能吃,让她们收起来吧。”萧云峰笑道,“还以为让人在温泉眼附近栽上杏树,能早点叫你吃上呢。没想到还是不成。” “我觉得还行,不酸啊!”郑青鸾还真不知道这是因为她爱吃,才叫人移栽的。不过心意难得。 她把视线在青杏上停留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左手搭在右手的手腕上。 脉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之状。 “怎么了”萧云峰看着郑青鸾奇怪的道。 郑青鸾此刻如同雷劈般的瞪大眼睛,“这脉象不对!” “怎么不对了”萧云峰紧张的道。难道着了道了!他冷冽的看向那水灵灵的青杏。 “滑脉!是滑脉!”郑青鸾的声音有些颤抖。她从没想过会这么快怀孕。 “什么滑脉”萧云峰话音一落,自己也反应了过来,“你说什么!你说是滑脉!” 郑青鸾点点头,看向萧云峰,天可怜见的,两辈子加起来,她也是头一次怀孕!“才一个多月!” 这话多傻。两人成亲也才一个多月! 也就是意味着这孩子可能是洞房宝宝! 萧云峰一把抱起郑青鸾,将她安置在榻上,“快传太医!传太医!” 前殿里还有没回家正在加班的大臣。后面那么大的动静前面怎么可能毫无察觉。 “这是怎的了”礼部尚书正在整理这次春闱的情况,就被后面的动静打断了思路。 “看见太医进去了!怕是娘娘不舒服。”兵部尚书手里拿着军需单子,又埋头核实。 萧云峰紧张的看着太医令,“怎么样” 太医令诊了三遍,才收回手,“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这是有喜了。” “确定吗”萧云峰忐忑的问。 太医令恨不能吐出一口老血来。他即便再平庸,也不至于把不出喜脉!自打新皇登基,人家年轻体健,太医院已经好久没差事了!如今好了,有了小主子,他们好歹有活干了。他点头肯定的道,“是喜脉!千真万确。” “赏!”萧云峰吩咐萧大。 萧大激动的手都开始抖了!萧家终于有后了。 “着人去西山报喜!要快!”萧云峰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 “也别太张扬,等满三个月稳下来才好啊!”郑青鸾赶紧拉下萧云峰。 “无事!母亲不会声张的。就咱自己家里人知道就好。”萧云峰攥着郑青鸾的手,不知道怎么疼才好。“再让人去通知岳父岳母,明儿让岳母进宫一趟。给你说说注意事项也好啊!岳母生了你们兄弟姐妹五个,想必经验很足。” 这点郑青鸾倒不反对,“也好!有个人说说,我心里也有底。” 虽然没声张,但前面那些大臣也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先是太医令急匆匆来,又是兴冲冲走。接着来往的人都一脸喜色。还猜不出来就是傻子了。 才成亲一个多月,就有了喜信!着实是福气啊! 郑老三和钱氏早就搬回庄子上住了,半夜三更,被人叫醒,见到萧二,还以为出事了呢。 “怎么了!这时候过来。”郑老三实在是被自己姑娘的特权吓怕了。就怕出事。 “大喜!主子有喜了!”萧二乐道。每想一次,他就就乐一次。 “啊!”钱氏马上喜笑颜开,这可是皇子啊!“快!我跟着你们进宫去瞧瞧!” 第245章 起风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起风了 长公主得了信,喜难自抑,“叫礼亲王来!” 白嬷嬷心里纳罕,这礼亲王可是前太子,这种事你让人家知道是个什么意思,这不是戳人心窝子吗!即便姑侄关系再亲,也没有这样的亲近之法。不过只怕是主子高兴糊涂了,想找个亲近的人来说话罢了。即便明知不妥当,还是不好反驳,只要主子高兴,别人高不高兴,她管不着。 不一时,礼亲王到了。长公主一把拉住他,见白嬷嬷笑着退出去了,才笑道,“儿媳妇有喜了!有孙儿啦!” 萧鹏飞眼里马上迸出明亮的光来,声音颤抖,反手握住长公主的胳膊,“当真!” “千真万确,刚得的信!”长公主喜极而泣,“佛祖保佑,一定要产下麟儿!” 萧鹏飞恨不能仰天长啸,萧家有后了!“果然是个有福气的丫头!” “我得进宫去瞧瞧,他们小人家的不懂事,再有个闪失就糟了!”长公主回过神来,赶紧准备,要连夜回宫。 萧鹏飞手一顿!他拦着长公主,垂下眼睑道,“当日了缘大师给峰儿批了命格,这才定下郑家的亲事。当日我就发愿,若是能解了我儿的孤星命格,必去还愿的。虽说前世今生,但想来冥冥中自有天意的。我想着,即便换了个皮囊,佛祖面前又怎能欺瞒得过。不如咱们先去还愿吧。鬼神之事,有我做例子,还是信的好!” 长公主一愣,“还有这回事!” “要不然,当日怎会给峰儿定下这门亲事来。如今回头再看,这郑家丫头似乎就是老天特意留给峰儿的。”萧鹏飞嘴角含笑,一副有孙万事足的架势。 长公主想了想,还是点点头。 所以,第二天,萧云峰和郑青鸾等来了钱氏,和长公主的亲笔信。 郑青鸾听着钱氏的一串叮嘱,也都一一记下,笑道,“娘还是先住在城里吧。姐姐也快到日子了。我叫药杵跟你回去!” “你这边更要紧!哪里找不到其他大夫呢。”钱氏也不多留,见郑青鸾一切都好,也就放下心来。不过到底是带着个太医出了宫,直接去了大闺女家。 因为媳妇临产在即,汪兴华最近一直告假。上上下下都知道他家里那位是皇后的亲姐姐,自然是金贵的。对他告假之事也是大开绿灯。再加上他为人不错,谁有个难处他都搭把手。满府的同僚没有哪个不和他交好的。 对上,不因为自家如今的身份而傲慢,一如既往的做好本分,从不逾矩。对下,从不仗势欺人,对人义气,颇有些侠义心肠,下属们也都服他。 如今家里有事,都乐意搭把手。所以他在家呆的也算坦然。见岳母来了,赶紧迎接。又见还跟着太医,就以为是岳母专门进宫求来的。其实,他对于太医的医术是相信的,但其他的,却不敢怎么恭维。毕竟这些太医给宫里的贵人看病,都惜命的很。凡是病症都不敢放手医治,最是能做太平医。他们的底线就是不求治好,但求治不坏。汪兴华在三教九流里打滚惯了,哪里还看不明白。只是把人安置好,私下里,还是请了民间的名医。 等屋里只留下大女儿大女婿,钱氏才笑道,“鸾儿有喜了。我进宫去瞧瞧。她不放心你,赐了个太医。临来前特意敲打过的,咱们平安,他就平安。不敢有小心思。” 汪兴华心里大喜,这自然最好不过。又想到皇后有孕,这可是国之大事。若是产下男孩,那就是国之储君啊!再看看自家媳妇肚里的儿子,仿佛看见了汪家金灿灿的未来。 萧云峰自从接到长公主的信,心里就装了心事。午饭回到后殿,见郑青鸾啃酸黄瓜,嘴里也不由的冒酸水,“老是吃这些也不成啊!” “也是怪了!就觉得其他的没味。”郑青鸾自己也觉得怀孕是一个神奇的过程。连人的口味都能改变。 “让御膳房多做几样,总能挑拣出一两样能入口的。”萧云峰把酸黄瓜挪开。这样的腌菜吃多了不好。 “你有心事啊!”郑青鸾擦擦嘴,笑道,“凡事不管好坏都别瞒我,让我猜来猜去,更费心神。” “母亲好端端的去还愿了!”萧云峰皱眉道。 “这有什么奇怪的!”郑青鸾不解,“大姐怀孕,我娘还去庙里还愿了呢。” “不是!我娘他去五台山了还愿了!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萧云峰摇摇头。 “这五台山可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或者,和你,和萧家有什么渊源。”郑青鸾追问道。 “你可知给我批命的事!”萧云峰问道。 “不是说是了缘大师吗。”郑青鸾奇怪的问,“难道不是” “是!是了缘大师!这事稍一打听就能知道。”萧云峰笑道,“可你不知道的是,了缘大师是皇觉寺的僧人,当日只是在五台山巧遇我和父亲。当时我和父亲是躲着人的,这事只有我们三个知道。父亲曾说,要是萧家有后,必回去还愿。” “若不是母亲恰好去了五台山,我都忘了这茬事了。可母亲是怎么知道这事!不觉得奇怪吗。能是巧合吗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郑青鸾心里一跳,自然不是巧合。当然是萧鹏飞在作妖了。他究竟是有意为之,还是得孙心中激动,露出马脚。郑青鸾拿不准!她有些看不懂这位的心思。 就听萧云峰道,“难道是了缘大师告诉母亲的!可是不可能啊!这些年从没人听过这位大师的消息,有的说是坐化了,有的说是出海云游了。没人说的清。以母亲当时的境况,应该是不会知道的。” 郑青鸾心里苦笑,这叫她怎么说。她垂下眼睑,笑道,“你多心了!当年你和公公自五台山下来后,又经历了许多事。你怎知公公没暗地里联系过长公主。或者是他与人交际中,不小心露出几句话也是有的。长公主对你们父子想必是关注的,当时即便不知道,过后打听出一二也不难。” 萧云峰点点头,“也只有这样才解释的通。”但到底心里无法释怀。父亲可不是一个信口开河的人,即便喝醉酒,也不会随意说话。再加上命格这种事,轻易不能宣扬出去。他就更加会守口如瓶了。 这段心事只能压在心底。不想多叫郑青鸾跟着费心,看看她的肚子,脸上不由的就带了笑意,“别因为下面的人嚷嚷就给自己添负担。咱们第一个孩子,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是金贵的。若是生个跟你一样的女儿,也跟儿子一样养,她想干什么,都依她!” “那还不得成个霸王性子啊!到时候嫁不出去我看你怎么办”郑青鸾喝了口白水,嗔道。 “嫁不出去,就不嫁!我养着!”说着摸了摸郑青鸾的肚子。 “我还是盼着是个儿子!”郑青鸾叹道,“这世道,女人不容易。”即便身为公主,也不见得多快活。比如长公主! “万事看天意!放心,即便是个闺女,有我们护着,也让她成为最肆意的姑娘家。”萧云峰的语气很认真。 郑青鸾点头,“成!到时候也别封什么公主,干脆给个女王爷得了。” 本是调笑的话,不想萧云峰还真的认真的想了想,才谨慎的点头,“可行!就这么着。” 郑青鸾被他闹得没脾气。两人吃了饭,萧云峰继续往前面去,郑青鸾继续抱着肚子养胎。 心里一跳一跳的不得安宁。总觉得会出事一样。 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百一!”郑青鸾站起身来,浑身凛冽。她如今有了孩子,可出不得一点差错。 “主子!请吩咐!”百一已经很久没看见主子这样的神情了。她心里一凛,忙肃容躬身听命。 “动用所有能动用的力量!监视太上皇,礼亲王,及各位王爷。”郑青鸾吩咐道。她不知道萧鹏飞想干什么,但她知道,他灭宋家人之心不死,迟早要生事的。 “瑞亲王呢”百一小声问道。 郑青鸾沉吟半天,才道,“一样,外松内紧!尤其是内务府。别让人察觉到!” 百一诧异的看了主子一眼,低声应是。 “别觉得我冷血!这些人不惹事则罢了,一旦惹事,就是石破天惊的大事。咱不害人,但不能不防人。若是只有我们,还能不动声色的徐徐图之。可这一旦怀孕,就经不起丝毫闪失了!我等的起,肚子里的孩子等不起。我不敢拿他冒险。你可明白!”郑青鸾语气少有的带着几分严厉。 “明白!”百一看了郑青鸾的肚子一眼,小主子确实不能出差错。 “但愿我是妄作小人吧!” 百一出去前,听到主子悠悠的说了这么一句。 郑青鸾的动作,自然不会瞒着萧云峰。他知道后,也只是点点头。虽然不明白郑青鸾究竟发现了什么,或者想到了什么,他都没有阻拦的意思。 不过郑青鸾还是抽空给他解释,“宋家也许现在没这个心思,但假若别人想借宋家的手呢。更有甚者,也可能他的目的根本不是我们,而是宋家!只有宋家不臣,才能借咱们的刀除掉宋家啊!可我担心,一旦闹起来,就不好控制了。防患于未然,也是保全宋家了!”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萧云峰看着郑青鸾,“……” 第246章 异动 第二百四十五章异动 知道什么!知道的多了! 郑青鸾在心里腹诽,但这些都太过匪夷所思,不是神经粗大的人不容易接受。闹不好,萧云峰会以为礼亲王居心叵测,刻意打听到萧鹏飞的的一些私事,加以利用呢。阴谋论加脑补,会出人命的!这样的碰撞,是郑青鸾不愿意看到的。毕竟父子亲缘,冥冥中自有天意。能让萧鹏飞重来一次,总是有他的机缘的。她不能让萧云峰和如今的萧鹏飞直接冲突。 “哪里知道什么了!不过是心里不踏实,只当我是妄作小人好了!”郑青鸾挨着萧云峰,身子也靠过去,跟他歪缠,“你发没发现,自从有了身子,我都变了许多。不光是口味变了,还有性格,有点多思多想了。” 萧云峰狐疑了一瞬,也就把注意力放在了郑青鸾的肚子上,皱眉道,“是吗!那你没事就在花园里走一走瞧一瞧。闷的话叫人进来陪你说说话赏赏花也好啊!” 郑青鸾白了萧云峰一眼,“身份特殊了,叫谁过来,人家难免都会多想。说个话也战战兢兢,斟酌上好几遍才开口,有个什么趣。我都有点想边城了。骑马放牧,多自在。” “以后,以后再去瞧瞧。”萧云峰笑道,“你是有福不会享!哪家的夫人小姐不喜欢人家恭维奉承,偏你不耐烦。” “也不是都不用见。大哥跟曹家姑娘的婚事,就定在秋里。找个机会,我得把人叫进来看看。还有边城旧人的亲眷,想来的就让来。跟她们说话更自在些。”以前就是主仆,现在还是主仆,关系没变。都好接受。 两人说着话,晚饭就摆了上来。酸甜苦辣咸,什么口味的都有。即便不都是爱吃的,可还是每样都吃了点。虽然没胃口,但还不到吃不进饭的地步。为了孩子,什么样的营养都要汲取。这个样子,让萧云峰看的格外难受,现在也算是富有四海了,可有些事他还是一样办不到。 第二天就特意找了宋承安来,“让内务府踅摸踅摸,看看哪的鲜果子上市早。着人采买一些。进上来!” 宋承安皱眉,心道,这个时间能有什么!樱桃都还没下来呢。这东西素来有‘早春第一果之称’,哪有比这个还早的。可不是为难人么!想必是皇后害口了!嘿嘿!再厉害的女人,也过不了这一关。心里寻思着,是不是有什么果露之类的,应应景也是好的。 不待内务府寻来,刘信寿和康来就进了宫。这些个人都是不避讳的,直接就进了后殿,“主子,你瞧瞧这是什么!” 只见两人一人提溜一个小背篓,里面是圆溜溜红彤彤的果子。叫不上名字的野果,乡下的孩子拿它当零嘴吃。酸甜口的!这东西可不太好找。 “难为你们怎么找了这么许多来!”郑青鸾伸手拿了一个,直接塞到嘴里,汁水丰沛,酸甜可口。心道,还得是自己人使着才顺手! “我们找这个不在行。不过是拿肉干跟庄子里的孩子换的。”康来见桌上摆着点心,也不客气,直接拿了往嘴里塞。 郑青鸾又让上了几盘子,见两人吃饱了,才道,“过些日子,边城会送一批小崽子来,你们给我把他们训练出来了,我就放你们去带兵。” 刘信寿和康来脸上马上就带了笑,“主子放心!” 等二人出了宫,郑青鸾让人给萧云峰送了一盘子。 萧云峰正跟几位大人议事,顺手分给众人,一人十几粒,尝了个味。 “可是康来等人送来的!”萧云峰问萧大。 “可不是这群小子吗!”萧大笑道,“飞燕那丫头回去说主子不爱吃饭,这些小子就踅摸了这个过来。都是乡下的野物,上不得台面。倒是换了主子好些个点心回去。” “味道还不错!难得的是如今不多见。”萧云峰叮嘱萧大,“给这些小子拨上几头鹿过去,他们爱吃这个。” 萧大笑着应了。 众人的心里就有些感触,这旧人到底是旧人,情分不一样! 要是一般人,谁也不敢把野果子往宫里送。这种东西,吃出个好歹算谁的。 瑞亲王心里也一叹,宋承安让人四处找鲜果,那边还没动静,这边不用吩咐就找了来。哪个更贴心,那也是一目了然。看来,让宋承安继续管着内务府,也是不妥当的。人家客气,咱不能把这客气当成理所当然啊! 郑青鸾到不知道,一盘野果子起到了这样的作用。 她此时正在听萧二的禀报。 “……咱们的人顺藤摸瓜,不想那人联系的是张德海!” 张德海,泰安帝的太监总管。那晚之后就消失了。 郑青鸾皱眉,“怎么会是他!” “这个人,曾经也是咱们监视的重要目标。所以,下面的人不会认错。”萧二肯定道。 郑青鸾点点头,示意萧二继续说。 “之后,见他有跟别院联系的样子。只怕是想办法联系太上皇。”萧二小声道。 郑青鸾心里大概就有了数,她吩咐道,“别放松,小心盯着,千万别打草惊蛇。” 萧二点头应下,才要转身去忙,忽的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袋,“您瞧我这脑子,把这事给忘了。庄子上大棚里的嫩玉米下来了,大少爷让周海进上来,如今只怕已经送进宫了,主子看看能不能吃的进去,要是吃得好,说是大棚里尽有呢,管够。” 郑青鸾一愣,知道这是郑老三去年在大棚里的边边角角种上的玉米长成了。这东西野,不用太费劲伺候,也长得不错,要不然不会这么大的口气,说出管够的话。她笑笑,“那可好!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见萧二出去,郑青鸾才吩咐百一,“只用清水煮了,熟透了就端上来。原汁原味的才香甜。” 百一笑着应道,“咱们小殿下也是个挑嘴的。” “谁说不是呢!”郑青鸾目送百一出去,对守在一边扒拉算盘珠子的巧算道,“以前吃不上饱饭的时候,觉得能沾点荤腥就是好日子。如今倒是什么也不缺了,想什么有什么,偏还不足兴。这样挑嘴!治这毛病最好的办法就是饿上两天,到时候保准吃什么都不挑。人啊,越是把自己当回事,就越是娇气的不行。” “您可别这么说,就是贫寒人家,不也得省几个鸡蛋给孕妇吃。孕妇在谁家不是宝贝啊!何况您现在贵为国母,怀的是龙子。怎么金贵都不为过。”巧算一边扒拉算盘,一边回话。手里没停,也没见出错。 玉米嫩的很,没怎么花功夫就熟了。这东西开胃,健脾,利尿,正适合当下吃。 “给你们主子爷留几个,在锅里热着吧。剩下的你们分了,尝尝味。”郑青鸾拿着棒子,啃得香甜。 “不用留,现在就端过来吧。”萧云峰笑着进来,“这东西味道香的很,都飘到前头去了。我闻着味就回来了。吃了再去。” “都飘到前面去了吗!”郑青鸾懊恼的道,“看来以后不能在后殿做饭了,不雅!” “我只是太留心你这边,才能发觉。别人不会注意到的。”萧云峰捏了棒子,学着郑青鸾的样子啃起来,“况且,都是些老大人们。萧大准备了不少好克化的点心,放在殿里。这些人也是耐不得饿的。一屋子点心的甜香味,谁也别说谁。” “这样才好!以后把热奶,热汤都常备上。他们自在了,效率也高些。心情好了,也少给咱找点麻烦。都说吃人嘴短,但愿他们看在点心的份上,能多些体谅。”郑青鸾笑道。 养胎的日子就这么在寻找美食中渡过。这一日,宫外递进来请见的牌子。 “大郡主求见!能有什么事。”郑青鸾自语道,又对百一吩咐,“你亲自去把人迎来,用十六人抬的肩舆。” 肩舆有四人抬的,有八人抬的,这十六人抬的可是最高规格了。对大郡主的礼遇不可谓不高。 大郡主的车架等在宫外,她知道郑青鸾肯定会见她的,但见到她后的,能不能如愿,她就不得而知。其实她自己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荒唐。 没有多等,就见郑青鸾身边的百一亲自过来。 “给郡主请安!”百一没有丝毫倨傲,客气有礼的上前问安。 “起来吧!别多礼了!”大郡主笑道,“有些日子不见,姑娘越发出挑了。将来不知道便宜了哪个去。” “您就是喜欢拿小的们取笑。”百一脸色微微一红,就正色道,“我们主子有请,还请郡主移驾。”说着一招手,肩舆就过来恭候。 大郡主心里一惊,这可是十六人肩舆啊!从小到大,她进宫都是八人抬的肩舆。就这样,已经不知道羡慕死多少宗室女了。 “这如何使得……”大郡主还要推辞。 百一伸出手,搀她下来,“您可别推辞!主子说了,您身份尊贵,如今又是皇上的长辈,怎么当不得。” 大郡主恍然!以前她是泰安帝的堂妹,算是与泰安帝同辈。如今换了皇帝,她成了皇帝的堂姨母! 这是变相的长辈分了! 第247章 求教 第二百四十六章求教 郑青鸾在坤宁宫见的大郡主。再怎么是宗室女,也是内命妇,乾清宫那样的地方,不是她该去的地方。 春光正好,郑青鸾在坤宁宫的小花园里,接待大郡主。她很热情的笑着迎过去,“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可是稀客呢。前些日子听说你去了西山,还以为你要住到过了夏天才回来呢。都说你身上不好,怎的也不见宣太医。可是外面有用的惯的大夫,才没使唤这些太平医。这些人,是出了名的慢郎中,你瞧不上也在理。我姐姐眼看就到日子了,我让个太医守着去,我姐夫还不放心呢。愣是请了保和堂的大夫,两人一南一北住着。”两人私交不错,也就不按辈分来。郑青鸾笑着拉着她的手,也避免了她行礼问安。 大郡主见郑青鸾还是原来的样子,待自己亲热。一句一句赶着问,心里那点不自在也就放下了。长公主去五台山还愿,所以她知道郑青鸾有孕在身。这事没有声张,外面的人是不怎么知情的。 “我倒是还好!你身子怎样。”大郡主和郑青鸾相对而坐。 百一上了一杯清水给郑青鸾,一杯红茶给大郡主。 郑青鸾端起杯子润润喉,才笑道,“我是胡打海摔惯了的!好着呢。” “我见安哥儿四处淘换鲜果,可是害口了。”大郡主轻声问。她说的安哥儿,是她的亲胞弟,瑞亲王世子宋承安。 “有一点挑嘴。但倒不至于吃不下饭。”郑青鸾抿嘴,“我前几天还说呢,如今是越来越娇气了。” “有人疼,娇气也是应该的。”大郡主笑着说了这话。只是脸上有些黯然。 郑青鸾心里有些诧异,没听说大郡主夫妻不和的事啊!但真要是大郡主在李家受了委屈,她也绝不会不管的。毕竟宋家是宗室,她这个皇后的态度要表明才是。这些出嫁的宗室女,她得护着。心里的念头一闪,她皱眉道,“可是李延筳待你不好!别怕,我替你撑腰。只管用鞭子抽,万事我担着。” 大郡主愕然抬头,心里到底一暖。她笑道,“那倒不至于!他还没这个胆子。” “嗨!你也是个没出息的。”郑青鸾嗔道,“才说要抽他,你这就护上了。到底怎么了,咱们又不是外人!直接说就是了!” 大郡主面色一红,小声道,“你也知道,我成亲日子不短了,可一直没怀上。以前婆家也不敢说这么,最近就没那么好打发了。时不时的想塞个丫头,我真是烦不胜烦……” 郑青鸾冷笑一声,“没有嫡子,就想生庶子!有了庶长子,可不是乱家的根本!再说了,生了庶子能如何,还想着袭爵不成!真以为那爵位是他们想叫谁承袭就叫谁承袭的!没有咱们点头,什么都是空的。再说了,李家的爵位,要不是看在瑞亲王和你的面上,早扒干净了。她还不知足不成。你别烦心,我自会派人去申斥。宗室女尊贵,岂是她能拿捏的!” 大郡主眼圈一红。这些日子,她也有些茫然。面上虽不显,但心里到底缺了点底气。她吸吸鼻子,道,“还是自己生一个堵住他们的嘴才好!” 郑青鸾明白,只怕她心里也是着急子嗣的。应该是想讨教生子秘方的。毕竟她刚一成亲就有孕,让人难免多想。不过心里疑惑,这皇家的女儿,打小就是嬷嬷们精心养的,身体底子调养的好着呢,除非先天性的不孕,或者男方有问题。她拉了大郡主的手拍了拍,借着这个机会把了把脉,身体很康健,没有什么问题。 对于自己医术精通的事,她没打算嚷的人尽皆知。于是笑道,“我这里有个伺候的,医术不错,让他给你瞧瞧。” 大郡主自然高兴。忙不迭的应了。 郑青鸾让人请了药杵过来,“给大郡主瞧瞧,可有不妥当。” 药杵已经得了百一递的消息,自然知道大郡主要看的是什么。其实主子的医术在自己之上,不过是不想表露罢了。主子能让他看诊,就证明绝不会出问题把自己陷进去。于是告了罪,才跪下请脉。为了显示重视,他诊了三遍脉。之后才对郑青鸾点点头,表示可以了。 “怎样!”大郡主有些迫不及待。 “但说无妨!”郑青鸾端起茶杯,朝药杵点头。 “大郡主只是有些心思郁结,肝火旺盛。其他的都非常康健。”药杵道。 大郡主有些沮丧,这跟之前的大夫说的没什么不同。 郑青鸾摆手让药杵退下,才笑道,“身体康健是好事!怎的这幅样子。你们两人若是都康健,孩子只是早晚的问题,急什么。” 大郡主苦笑一下,才猛然想到郑青鸾的话,难道是暗示什么不成。“两人都康健……” “这是自然!”郑青鸾笑道,“难道没让你们家那位叫大夫瞧瞧。” “这……”大郡主有些犹豫。毕竟事关男人的面子和尊严,她还真没往这方面想过。 郑青鸾也明白她的难处,“这么着,今儿你留下吃晚饭。让言之把你们家那位叫来,咱们聚聚,你看如何。” 大郡主松了一口气!毕竟皇上还是李延筳的好友,二人说说体己话,也不存在难堪不难堪的问题。 “让百二带着你转转花园子。累了就在偏殿里歇息,睡一觉也不打紧。我去言之那看看。”郑青鸾没耽搁,起身就去。 大郡主知道这是要跟萧云峰提前透个信。于是点点头。说起来,御花园她也有些日子没来了,转转也不错。 郑青鸾回了乾清宫,叫人去请了萧云峰。 “怎么了!”萧云峰脚步有些匆忙。毕竟在他处理政事的时候,郑青鸾从不去打扰。这次破例,他以为出了大事。 郑青鸾看他紧张,忙笑道,“没大事,是我的不是,没叫人把话说清楚。”她笑着跟萧云峰把大郡主的事情嘀咕了一遍,“就这事,说不大也不大,可说不小也不小。对待宗室的问题,下面都睁着眼看着呢。如今就是一个机会,好歹迷了众人的眼才是。” 萧云峰也知道,下面人都说他待宋家也就是面子情,传出好些刻薄话来。不做出两件为宋家撑腰的事,只怕也挡不住众人的嘴。况且,李延筳和大郡主跟他们两口子私交不错,着实不该不闻不问。他点点头,“你让人准备饭菜。我着人去宣李延筳。” 郑青鸾这才笑着送他出门。 晚宴自然不用他费心,御厨们难得有机会表现自己。自然可劲的表现。宴席置办的是色香味俱全。 李延筳揣揣的进宫,怎么想也没想到皇上是特意请他吃饭的。这些日子春耕,府里的庶务也不能没人管,他一直在外面忙,还不知道自家郡主也进了宫。看见他和郑青鸾并肩而来,还有些吃惊,“你怎么也在!” 问完之后,才想起没给皇后见礼,忙跪下,“皇后娘娘安。” 郑青鸾笑道,“没外人,别客套。起来吧。” 李延筳谢了恩,站起身来,又朝大郡主作揖,“郡主安!” 大郡主笑笑,携了他入席。虽是两口子,但到底是君臣有别。在家里也就罢了,在外面还得守礼才成。 “都坐吧!”萧云峰扶了郑青鸾坐在他旁边,才笑着招呼李延筳,“今儿咱也别喝烈酒,就米儿酒,意思意思得了。” “听您的!”李延筳笑着应了。在宫里吃饭,他还是头一次。即便是熟悉的故人,也有些紧张。 “给你们主子和大郡主上果子露吧。”萧云峰吩咐萧大。 郑青鸾吃着一道炸虾球倒觉得顺口,萧云峰赶紧让人给记下了。 看李延筳惊奇,萧云峰才笑道,“我也要当爹了,不过是这孩子淘气,挑嘴的很。” 李延筳这才看向郑青鸾,这才刚成亲就有喜了!也是个奇人!毕竟皇家嫡出子嗣自来就艰难,所以,郑青鸾才显得格外神奇。“想不到皇上是后来而先至啊!” 这是说,成亲晚,但得子早。 白鹤年没成亲就不算了。他和孙高阳可都成亲两年了,如今也没有好消息。人家到底是当皇帝的,刚一成亲就有了,就是跟一般人不一样,不服不行。 李延筳咂咂嘴,表示羡慕! “你们是怎么个情况”萧云峰貌似关心的问道。这话当然是对李延筳说的。声音压得很小。仿佛是男人间说点私房话。 李延筳大倒苦水,“您是不知道啊!我都愁死了。老娘一个劲的为个孙子折腾我,媳妇又不是个省心的。我是夹在中间,受的是夹板气啊!这日子简直了……我都不愿意在家里呆。” “这也不是个事啊!”萧云峰给郑青鸾夹了一筷子小油菜,转头又低声道,“赶紧要个孩子是正经啊!你可别动歪心思,庶子我是不认的。” “我哪敢啊!”李延筳倒了米儿酒进嘴里,“那鞭子我是怕了的。” 萧云峰就笑…… 第248章 敲打 第二百四十七章敲打 萧云峰就笑,“要不要我出头训一训大郡主啊。” “可别!”李延筳吓了一跳,自家媳妇虽然凶了一点,但对自己还是不错的。他都不舍得高声说话怕吓着她,哪里能让别人训斥。他不好意思的道,“夫妻间,谁家还能没点乐趣啊!打就打吧。我皮糙肉厚,无碍!” 萧云峰心说,你就是欠抽型的。嘴上却道,“但子嗣是大事啊!也不能由她,你没找个大夫给她瞧瞧啊!” “瞧什么!这不是明摆着说她有问题吗。”李延筳摇摇头,“这么戳心窝子的事,我哪能干呢。” “她自己私下找没找大夫你不知道啊!”萧云峰继续问道。 “找了吧!估计没发现什么问题。要是有问题,她那人早露出来了。那就是个心里不藏事的人。”李延筳叹道。 萧云峰心道,这小子还真是个蠢得!皇家就没有不会藏心事的人!要不然当初泰安帝就不会派大郡主去烟霞山搬救兵。 “要不这么着,我让人给她瞧瞧。”萧云峰试探的问。 “那不成!”李延筳偷偷瞥了一眼正跟郑青鸾说的起劲的大郡主,“那不明摆着是我向皇上告状吗。” “那要不,先让人给你诊脉,再给她诊脉。你都拉下脸来的,她还能不配合。要是没问题,咱们心里也就踏实了。只当是孩子的缘分不到。省的家里老夫人跟着掺合。在闹的瑞亲王不满就更麻烦了。”萧云峰体贴的建议。 李延筳一愣,这办法倒也不是不行。“那……” “就这么办吧。”萧云峰不给他反对的机会,一锤定音,“叫药杵进来。” 郑青鸾暗地里拍拍大郡主的手,笑着安抚。 药杵早得了郑青鸾的叮嘱,给李延筳见了礼才诊脉,之后斩钉截铁的道,“世子身子骨康健,要是能少饮酒就更好了。” 郑青鸾明显感觉大郡主浑身一松,只怕她的心里也不是没有猜想过这一种可能。如此这般多思,更不容易有身孕。 两个男人倒没有多余的表情,毕竟在李延筳此刻的认知里,是他给大郡主一个台阶下。他就是个引子,从没把自己当成今天的主角。 郑青鸾一笑,“那就顺便再给大郡主瞧瞧。” 大郡主扭捏了一下,装模作样的又让药杵给诊了脉。 药杵也机灵,忧心的道,“大郡主身体康健,但就是优思过甚。又有些心神不安,想必心里压力太大。要放宽心才好。” 郑青鸾叹道,“别管别人说什么,自己心里别有负担。越着急越怀不上。再说了,孩子是缘分,总得等到机缘到了才好。” 大郡主低头不语。李延筳心里却明白给大郡主压力的是谁!看来自家老娘这是闹得太过了,皇上跟皇后请他们来,只怕不止是吃饭,还带着敲打的意思。他赶紧应道,“正是这个话。我不急!咱们慢慢来!” 一番话把大郡主闹了个大红脸,啐了他一口。 剩下的时间,两个男人小声说话。郑青鸾也把如何算危险期的法子教给大郡主。这跟太医的说法完全是反的!见大郡主满脸诧异,就笑道,“没错的!你试试就知道了。”又低头说些体位,事后垫个枕头之类的话。把大郡主说的面若红霞。但到底记在了心里。 临走,郑青鸾给大郡主赏了不少东西,让她带回李家,这本身就是撑腰的意思。 李延筳护在大郡主的车架之外,走了大半的路程,才反应过来,这该不会是自家被皇家三人组给涮了吧!他们的目的根本就是给他诊脉好吧!毕竟大郡主有主要负责的太医,她的脉案都是有记录的。身子好不好,有什么暗疾没有,人家知道的门清。干啥装模作样的诊脉啊!分明是想看看他身体是否有暗疾吧! 靠之!这皇家果真就没个简单的人! 简单的人到了皇家也简单不了! 可见皇家就是个大染缸啊!他自诩不是笨人,可还是动不动就被人牵着鼻子走!让人情何以堪。 “你也别难受!”大郡主的声音从马车里悠悠的传了出来,“能让皇上关心你的私事,这本身就是亲近的表现。能借此跟皇上拉进距离,咱吃不了亏!你不是一直没差事吗不找机会在皇上面前露露脸,指望皇上想起你,那得等到什么时候。都说见面三分情,人跟人不就是这么处出来的感情吗。” 李延筳苦笑,“媳妇,你这么算计那两个,没关系吗。他们可不是好相与的!” “说话真难听!”大郡主嗤笑道,“谁算计了!没孩子这事我心里也是颠来倒去的琢磨,也不是没往你身上想过。但是总不敢深想。要不是皇后提出来,我也没真想着给你瞧瞧。咱这问题是真是存在的。一点也没有算计的成分。不过捎带点好处罢了。你也别以为人家皇上皇后两口气闲的没事,爱管闲事。只不过他们也缺个借口显示他们对宗室的态度而已。真不存在谁利用谁!” 李延筳撇撇嘴,这些人都是把算计和利用刻在骨子里的人,不用动脑费心,算计和利用都快成为本能了。原先还觉得自家媳妇性子爽快,如今才晓得,人家是真爽快,但绝不傻!皇家出品,果然不凡。 李夫人得了儿子的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皇家的态度在那摆着呢,她还真不敢怎么着。别的不说,光是降爵就让她受不住。 干脆拉着脸子,撂开手不管了。 第二天瑞亲王妃亲自进了宫,表达对郑青鸾的谢意。 郑青鸾暗叹瑞亲王一脉真是聪明剔透。她和萧云峰就是想借机表达出对宗室的态度,瑞亲王就让王妃进了宫。瑞亲王是宗令,他的一举一动都被宗室盯着,王妃进宫,自然也会被关注。不消一天,这事就传了出去。 “您也太客气!”郑青鸾扶了王妃坐在她的身边,又亲自捧了茶,递过去。 “不敢劳动娘娘!”王妃笑的一脸和善。 “您是长辈!应该的。”郑青鸾没有拿大,始终表现的很谦和。 “雨芙的性子刚烈,我跟王爷没少操心。”瑞亲王妃说起女儿,尽管嘴上抱怨,但眼里的慈爱瞒不了人,“总想着嫁人了能有些长进,不想还是不醒事。哪家的媳妇不用伺候婆婆。即便身为郡主,该有的礼数还得有啊!怎么说也不听!咱们这是关起门来说话,也不怕人笑话,这要是生在一般人家,早就被休回来好几次了。” “不至于!贵女就该有贵女的样!”郑青鸾摸了肚子,笑道,“言之也说,以前他是不能理解这些,如今只要一想到自家的闺女被人搓磨,那是再不能忍得。在父母的眼里,自家的孩子就是千错万错,也不是别人能教训的。” 瑞亲王妃脸上的笑意就真诚了许多,“不养儿不知父母恩!这话再没错了。” 两人说了许多闲话,王妃把一些怀孕的忌讳将给郑青鸾听,郑青鸾也适时的打听一些宗室女眷的爱好兴趣。两人说的倒是投机。 临走郑青鸾给她带了不少鲜菜,也些都是郑家庄子上产的,如今外面是没有的。既显得亲近又不失礼。 两人对彼此的感官都不错。 瑞亲王等着王妃的消息,不想去了这半日,“你觉得怎样!” “都说是个怎么怎么厉害的人物,今儿一见,才算是见识了!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着实了不得。要是给安儿的媳妇能有她的一分品格,我做梦都能笑醒!”王妃脱了外面的大衣裳,净了脸,才在瑞亲王对面坐下。满口子夸赞。 “我见这丫头的第一面,就喜欢的不得了,恨不能抢回来给安儿当媳妇。到底是没这福气!”瑞亲王也为儿子的婚事犯愁。因为起过这样的心思,所以,郑青鸾就像一杆标尺,但凡相看姑娘都要拿来比一比,量一量,差的太远,那是绝对过不了心里这关的。 “咱们再看看!也不看门第,只要姑娘好,也就是了!”瑞亲王妃这样安慰瑞亲王。 自从宗室见到瑞亲王府从宫里得了好处和支持,来求见郑青鸾的就多了起来。鸡零狗粹的,每天都能遇见几件事。 这天刚想躲懒,就见萧二忙着进来。郑青鸾忙问,“怎么了!” “主子!汪家的夫人发动了!”萧二抹了把汗。快五月了,天热了起来。 汪家的夫人……郑青鸾反应了半天才明白这说的是大姐郑青桔。 “发动了!”郑青鸾站起身来,“可有人守着。” “太太在呢!汪爷也在家,太医和大夫都守着。接生嬷嬷是内务府的,信得过。您放心。”萧二回禀道。 “那就好!”郑青鸾点点头。但心里到底放不下。这古代生孩子,可是在鬼门关晃悠,一点也没有保障啊!她倒是想去,可去了也是给众人添乱。忙喊道,“药杵!药杵!” 药杵来的很快,“主子有事就吩咐!” “去汪家,替我看着!”郑青鸾吩咐道,“要保证母子平安。” “主子放心!有我呢!”药杵也不耽搁,马上出宫。 萧云峰怕她忧心害怕,一直陪在她左右。直到三个时辰之后,才得到消息,汪家添了一个七斤八两的胖小子!母子均安! 郑青鸾长松了一口气…… 第249章 纳贡 第二百四十八章纳贡 汪兴华喜当爹,简直乐疯了。汪家没有长辈帮衬,钱氏就在汪家照看大闺女坐月子,“等满月了,天就该热了。这么大点的小人,哪里受的住。有冰也不敢用。你还是跟我回庄子上,避过这个夏天再说。” 庄子紧靠烟霞山,很是凉快。就算实在太热,住在烟霞山也是可以的。山上有他们的院子。 郑青桔还没有说话,汪兴华就道,“听娘的!住到中秋再回来。” 到时候孩子都过了百天了。郑青桔嗔了汪兴华一眼,这人真是厚脸皮,也不知道客气客气!她转头对钱氏道,“趁着家里还没有弟媳妇挑刺,赶紧再去住住!”这是说三郎秋下要成亲,到时候再常住娘家,恐怕兄弟媳妇就该有意见了。 “胡说!”钱氏瞪了郑青桔一眼,“你别挑别人的刺就不错了,还想着人家挑你的刺。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抠门性子。为了多吃几顿饭不自在!” “还没怎么着呢,这就护着了!有了儿媳妇,自家闺女都靠后了不成。”郑青桔躺在炕上,翻了个身。 “你且消停吧!”郑青桔刚生完孩子,精神还好。这会子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下去了。显见是睡着了。 汪兴华安排人给同僚们送红鸡蛋,不知道送了多少。 不一时,宫里就来人了。上好的药材补品,柔软的绸缎布料。给孩子的金锁银锁,都送了过来。汪家的下人不免咂舌,这些东西换成银子,足够把哥儿富富贵贵的养到成人了。 郑青鸾在宫里听药杵的回话。 “……头一胎,已经算是顺利了。我跟太太打听过了,她生主子兄弟姐妹五个,都是顺产,女儿都随母亲,主子不必害怕忧心。”药杵小声道。 郑青鸾一愣,她这才明白药杵啰嗦半天是为了什么。她笑着接受这份好意,“幸亏有你,不然我心里再不会这么踏实。”又问道,“孩子怎样” “哭声响亮,胳膊腿有力。我亲自给把了脉,是个壮实的孩子。胎发黑亮,我回宫的时候已经睁眼了!”药杵的声音里都透着笑意。没人能抵抗婴儿的魅力! 郑青鸾心里一定,笑着叫他去休息。又让御膳房做了药杵爱吃的送过去。没给银子打赏,那是糟践人呢。跟在郑青鸾身边的这些,从来就不缺银子!这时候,一碗热汤反而更暖心。何况药杵虽是太监,但也在太医院挂着职,是正经的官身。只是因为郑青鸾需要,所以才一直留她在身边。 萧云峰回来的时候,郑青鸾已经睡了,这两天又似乎有些嗜睡。他轻轻的躺下,郑青鸾不由自主的往他靠了靠。萧云峰借着朦胧的光线,往郑青鸾脸上瞧了瞧,这丫头眉头紧皱,显然睡的并不安稳!它把胳膊伸过去,将人搂进怀里。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总觉得好似瘦了一些一般,往背上摸了摸,是没以前那般绵软了。 郑青鸾被他闹得痒痒,不由在他怀了拱了拱,“今儿怎么这么晚!等了你好长时间,实在困的不行了,这才睡下的。” 萧云峰拍了拍她,低声道,“以后困了就睡,别撑着。也不用特意等我。今春有点旱,好些地方到现在都没怎么见雨,怕收成受影响。这两天一直忙这个呢。” “那现在就得想办法屯粮了,准备应对旱灾。还得小心那些粮商囤积居奇,哄抬物价。下半年,鼓励多种番薯。这东西高产,有它,就能保证饿不死人。撑过今年就好了。”郑青鸾迷迷糊糊,不过脑子一点也不糊涂。 “我知道了!你别操心。现在你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照顾好你跟孩子!这些年,你跟着我受了这么多累,如今就想让你轻省轻省。万事有我,别操心!”萧云峰轻声哄着她。 郑青鸾听着听着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老高了。“怎么也不叫我”郑青鸾坐起身,靠在软枕上不想动弹。 “主子爷不让!”百一进来,拿了漱口水和热毛巾,给她擦洗。 随后百二又捧了燕窝粥来。郑青鸾对这个真的无爱,“端碗小米粥就行!其实五谷杂粮才最养人。你没瞧见农家的小子一般比大户人家的少爷都壮实。就是这个道理,不是非得名贵的吃食,才是好的。以后给我搭上三分之一的粗粮。” 百一随口就应下了。能不能做的好吃,端看御厨的本事了。能入口,主子吃着也无妨。 午饭的时候,饭桌上就有一盘玉米面窝窝。不过这和庄户人家做的不一样,玉米面磨得细细的,掺了一多半面米分。看上去黄橙橙的,其实也暄软的很。口感也极细腻。 偏巧萧云峰顾不上回来吃饭,郑青鸾就让萧二给送了过去。 下面的吃着‘工作餐’的大臣们,看着皇上竟然吃的是粗粮,马上觉得自己盘子里的鸡鸭鱼肉,精米细面怎么看怎么碍眼。皇上都这么节俭了,你们这些大臣呢。 众人纷纷猜测萧云峰这一举动的暗含的意思。难道是也让咱们跟着节俭,省下来的拿出来准备赈灾不成! 萧云峰的心思压根就没在吃上,填饱肚子算完。 所以隔了两天,收到众多要求捐献粮食的折子,还有些纳闷。还是萧大隐晦的提醒了一句,他这才明白里面的猫腻。一时间觉得郑青鸾真是福将!又不免问起,“你们主子怎么想起吃粗粮了!” 萧大摇头,表示不知。 萧云峰很忙,其实郑青鸾也不清闲。 如今她看着坐在她对面的宋承安,瞪大了眼睛,“什么纳贡!这就是明抢!” 一句话,成功的让宋承安黑了脸。感情之前那么多皇帝,都干的是抢劫的买卖不成! 纳贡,就是把家中的特产,无偿的献给皇家。每年有一定的额度。 当然了,能纳贡的人家,也把这个看作一个殊荣。 比如,谁家做的花露好,谁家酿的桂花酒好,谁家的蜂蜜最香甜,等等,不一而足。 这些,郑青鸾以前还真是不知道的。 宋承安此次进宫,就是想问,夏天用的蚊香,花露,是不是还用原来那一家的。 郑青鸾对于这种行为,简直无法理解。这不是仗着权力侵吞他人财产吗! 说破大天去,也没这样的道理。 “还用原来的!不过,按市价结算!”郑青鸾看着宋承安,不肯退让。拿人家的东西,付银子,不是天经地义吗。 宋承安险些被气死,你付了银子,你仁义了!那太上皇和先皇,不就成了吃霸王餐的了!“还望皇后仔细斟酌!慎重考虑后,再下决定。” 郑青鸾不是不知道宋承安的顾虑,但道理得先说明白,她缓和了口气,“你的顾虑也对!咱们可以不付银子,但得给予一定的赏赐,就当是礼尚往来了!”这意思就是谁也别占谁的便宜! 宋承安把手中的杯子捏了放,放了捏,这个女人怎么就这么不懂道理呢。 郑青鸾心里冷笑,难道天经地义的道理,到了皇家反而行不通了!也不知道谁更不讲理。 “每家都这么着,可不是小数目!”宋承安报了一个数字,确实算得上是不小的开支。 “这过日子,用的起就用,用不起就不用。只有可着银钱置办东西的,没有可着东西筹措银子的道理。”郑青鸾摆明态度。花不起那份钱,我们可以不享受那份待遇。 宋承安黑着脸,“这不是小事,我要禀报皇上知道。” “请便!”郑青鸾挑挑眉,扶着腰,挺着没有显怀的肚子起身去后殿的。一副‘你不鸟我,我也不鸟你’的德性。 宋承安狠狠的锤了自己的胸口两下,才把这就郁闷之气咽下。 萧云峰正跟瑞亲王说话,听到萧大禀报说宋承安请见还满是诧异。看瑞亲王也是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就笑道,“请进来吧。” 宋承安进来黑着一张脸。 萧云峰免了他的礼,笑道,“这是怎么了!” 宋承安压了压火气,“皇后娘娘要免了纳贡这一项!”说着,就将二人的对话说得萧云峰和瑞亲王听。 萧云峰一愣,倒没想到是这么回事! 按说,郑青鸾的意见也没错,拿人家的东西,自然要给银子,这是三岁小孩都懂得道理,怎么偏偏在皇家就讲不通了呢。 不过,宋承安的说法也对!纳贡人家在这其中也是获利的。毕竟凡是纳贡的物品无一不受追捧,早就赚回来了! 萧云峰呵呵一笑,亲自斟了茶递给宋承安,“舅舅喝茶!” 宋承安吓得差点没跳起来!每次萧云峰一喊他舅舅,后面肯定早准备好了坑等他呢。“皇上客气!臣不敢当。” “舅舅实在见外了!”萧云峰还是那么一副表情,解释道,“你们可能不知道,萧家的军规很严,后来皇后在边城的时候,又加了几条,其中就有‘不拿百姓一针一线’。” 瑞亲王和宋承安收敛了神色,不免肃然起敬…… 第250章 人心浮动 第二百四十九章人心浮动 萧云峰看了二人的神色,淡淡的道,“别的事情都好说,唯独这件事情,皇后肯定会坚持的。再有,好些个人家因为给皇家纳贡的原因,躲过了不知多少税收,很多地方官员也不敢很得罪他们,谁都得给几分脸面。这就不对了嘛!相对的,他们从皇家汲取的已经太多了,咱们其实远比直接购买损失的多得多。你们算算这笔账看看” 宋承安一琢磨,就明白了萧云峰的意思。这是说可以找出一两家偷税漏税的,然后爆出来!之后再更改纳税的规矩。 平白该规矩不好!找个由头出来不就成了! 而这事就是个很好的由头!给皇家纳贡,不能成为违法乱纪的源头。先帝和太上皇接受纳贡,自然没错。错的都是这些无良商家!把皇家给的荣耀当成违法的借口。如此一来,皇家之前的脸面就算是保住了。 真没想到,这萧云峰的手段如今越发圆润了!宋承安挑眉应道,“皇上的意思我知道了。一准办好!” 瑞亲王点点头,“宗室里皇上放心,交给我处理。”毕竟内务府还管着各个王府宗亲的日常供应。这猛地一改,许多东西的数量和品级估计就难以保证。宗室里难免会有些意见。瑞亲王承诺处理这事,那就再好没有了。 萧云峰进后殿看到郑青鸾正拿着大黄杏吃的香甜,就笑道,“宋承安可是被你故意气的去找我的吧。” “早想改了纳贡的规矩!可宗室里的事情,咱们又不好轻易去碰触,好容易等到宋承安,怎能放过。交给瑞亲王办,最是妥当不过。省的宋家的人又说咱们刻薄他们,一点子东西都舍不得!其实,他们谁家真在乎内务府的供给。不都是自家庄子上产的东西吗。谁家没有几个皇庄啊”!郑青鸾挑了个软杏递给萧云峰,示意他尝尝看。 萧云峰点点头,接过杏子,“只怕是瑞亲王心里清楚的很呢!” “这世上就没有笨蛋!”郑青鸾一笑,“当初答应瑞亲王府的铁帽子如今还没给呢。他们这时候,缩不得!” 萧云峰吸了杏子里面的汁水,绵软多汁,只余薄薄的皮和杏核,“这个味好!叫人多种些。” 郑青鸾笑道,“庄子上的野莓估计也该熟了,那个也开胃的很!” 此时的郑老三还就真在田里,看着人摘野莓,“都轻着点,这东西经不住磕碰!” 小八满头的汗看着郑老三,“是不是给我二姐送的!” 郑老三笑着给老儿子抹了一把汗,“你二姐就稀罕这个!” 钱氏看着拎着篓子的郑老三父子,就嗔道,“哪里就要你亲自盯着了。” “桔子有身子的时候,就在咱们眼跟前。是好是歹,咱们瞧得见。轮到鸾儿了,咱们是想见一面都难。也不知道吃的好不好,睡的香不香。”郑老三洗了手,擦了汗,不由的对着钱氏念叨。 “净瞎操心!如今谁能比她金贵,要星星没人敢给她月亮!”钱氏手里拿着针线,都是巴掌大小的棉衣,显然是给刚出生的孩子准备的。但郑青桔的孩子已经出生,而且刚好是夏天,这衣服是用不上的。显然是给郑青鸾肚子里的孩子准备的,因为这孩子应该事正在腊月底正月初的样子,正是滴水成冰的季节。要用到棉衣的。可见钱氏虽然嘴上说是不用操心。其实心压根就没放下来过。即便明知道这个小外孙尊贵无比,要什么有什么,还是止不住的要操心。 “吃的好,不等于吃的顺心。”钱老三进去换了衣服,才转头去了大闺女住的院子,看外孙去了,临走前撂了这句话。 显然这个被钱老三取名为汪家兴的宝宝,已经成为郑家的新宠。 第二天,郑青鸾就在宫里见到了野莓子。一时之间,心里也酸酸的。 正在伤感,就见百一兴高采烈的进来,“主子,今儿大朝,好些大臣都上书请求皇上给郑家承恩公的爵位呢。听说,主子爷没有驳回。真是大喜了!主子!” 郑青鸾伸向野莓子的手微微一顿。 承恩公! 郑家可以没有爵位,但绝不能要凭借女儿得来的爵位!要是不出差错,光是凭着北方种稻的功劳,足矣换取一个更显赫的爵位。而这个承恩公的爵位,说起来,不是荣耀,而是负担啊! 要是今秋。北稻丰收,那时候,郑家该怎么赏!难道还能一门双公! 这样的恩宠未免太过了!与郑家而言,绝非幸事! 所以,郑家的这个爵位不能要! 萧云峰对于给郑家加恩的折子,没有立场反对!因为,每一任皇后的娘家都是这么加恩的!如果表示异议,难免会让人多想,还以为他对郑家或者是皇后有意见呢。所以,他批得很快! 等到郑青鸾赶过来的时候,朱批已经下了! 朝中大臣连同萧云峰对郑青鸾赶过来说的第一句话都满是惊诧。她说,“我反对!” 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连郑青鸾自己当时都没有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使用‘否决权’! 对于皇上定下的事,真的就这样被轻轻推翻了! 众人一凛,头一次这样清楚的意识到,皇后的这项权力意味着什么。 郑青鸾见了大家的神色,还有些懵!干嘛这副样子! 萧云峰心里有些失笑,“既然皇后反对,那就请用印!” 郑青鸾这才看到萧云峰面前放着已经用朱批批过的折子,这是要存档的!所以,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要否决它,就必须有一定之规。 郑青鸾愣了愣,也就明白众人的反应了。她抬头看向萧云峰,见他鼓励似的点点头,这才招手,请出了凤印!这枚凤印是萧云峰特意为郑青鸾准备的,极品的黄田玉,凌厉振翅的凤凰傲然盘踞在上。郑青鸾拿起笔,写下‘驳回’二字,然后轻轻的盖上印。 从古至今,第一道被驳回的圣旨就这样出现在里历史长河中,被后人引申出无数的猜想和故事。 不到两个时辰,这条消息在京城里的坊间就被传的沸沸扬扬。 三郎五郎在国子监,自然也听到了消息。 很多人,对于郑青鸾的做法都是不解的。不少人认为她跟娘家的关系不睦! 三郎五郎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心里也都是明白的,妹妹的做法才是对郑家最好的。 不过,还是第一时间赶回家,省的父母从别人那知道了,心里不好受。 “你爹还不糊涂!”郑老三看着三郎五郎,“鸾儿不容易!我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用到那个否决权!没想到她却用在了这时候。难为她了!” 郑家人没有受到影响,可坊间还是说什么的都有。郑青鸾也不会刻意去解释。 泰安帝听了下面的汇报,长时间的沉默之后,才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郑家的底牌。郑家若是认下这个承恩公,才是最愚蠢的做法。打上外戚的标签,哪及得上有功于社稷的纯臣清贵显赫。外戚能显赫一时,但绝不长远。郑青鸾这丫头还是这么果断的性子啊。 他嘴角勾了勾,轻声道,“虽然成功的几率不大,但朕也不能坐以待毙。去回话吧,就说朕已经知道了。会积极配合!” 暗中的人应了一声,一闪身就消失了。 曹太后跪坐在佛堂,一个不起眼的嬷嬷进来,小声的说了一句什么,就见她嘴角挑起几分讽刺的笑,一闪即逝。 “天越来越热了,咱们在宫里住了一辈子,还能不知道宫里的滋味。重重宫墙,一点凉风都没有。真是能热死个人。皇后还有孕呢,如何受的住。我记得咱们有几道清热的糕点方子不错,明儿送进宫去吧,也是个心意。”曹皇后继续虔诚的数着佛豆,眼皮都没抬。 那婆子了然的点头,应了一声退下了。 曹太后半天才睁开眼睛,嘴里念叨了声阿弥多佛。她要虔诚的祈祷佛祖饶恕她的罪过。那人虽是她的丈夫,但却不是她一个人的丈夫。他是许多孩子的父亲,但那些孩子没有一个是属于她的。 她怨他!甚至恨他!也许还是有些爱他的吧! 她觉得如今太后的日子比当皇后的日子好多了!再也不会为应付他而战战兢兢了! 所以,千万别怨她,要折断他小心保存的羽翼! 只有这段羽翼的他,才是他的丈夫! 丈夫丈夫,一丈之内才是夫! 郑青鸾见到了来请安的嬷嬷,笑的很和善,“舅母可还好,住不住的惯,可有什么想要的,只管写个单子让人去办。别委屈了才好。天气慢慢热了,太后的胃口可还好,进的香不香” 一句赶着一句追问,让这嬷嬷嘴角的笑意就更真诚了两份,“太后娘娘一切都好!只是不放心皇后娘娘。吩咐老奴给您进上点心的方子,也是担心你的胃口不佳呢。” 郑青鸾笑道,“这可好!正想换换口味。这下可偏了舅母的秘方来!” “娘娘说,夏季最是让人心浮气躁,希望这些对您有用才好!”那嬷嬷的声音不高,却说的极慢极稳。 郑青鸾心里一动,就有些明白了。她笑着道,“舅母的意思我明白了,替我谢谢舅母。” 看着百一亲自把人送走,郑青鸾这才沉下了脸。 太后这是通风报信来了! 什么‘心浮气躁’! 重点是‘心浮’二字而已! 这是说,人心浮动了! 第251章 引发 第二百五十章引发 萧云峰听了郑青鸾的话,不免露出几分怅然来,“他到底还是不甘心啊!” “人之常情罢了!”郑青鸾看着他僵硬的脊背,伸出手,轻轻的按揉了起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太上皇手里的势力本来就不可小视,再加上其他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还是有些棘手的!” “处置勋贵的时候,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萧云峰制止了郑青鸾的按摩,拉了她的手让她坐着,才道,“你如今身子显怀了,别累着。” 郑青鸾也不强求,笑道,“所以我才想着,与其等着他们暗地里动作,倒不如咱们提前引爆了出来。看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趁着如今我的身子还不重,能搭把手,真等到产期前后,一个分心,闹不好真会出事的。我希望孩子睁开眼,看到的是一个承平世界!” 萧云峰把手放在郑青鸾的肚子上,“是啊!你和孩子不能有失!”他心里也有些顾虑,这些人动手的时机闹不好正是郑青鸾所猜想的。女人生产时,不仅是扰乱了他的心神这一点作用,更要紧的是,没有鸾儿在后方,他就少了最牢靠的助力! “别担心!”郑青鸾看出了萧云峰的顾虑,对于她和孩子,他一直放在心上。她安慰道,“自保能力我还是有的!不会让人伤害了他!”她的手也放在肚子上,语气里多了几分冷然。 “明天开始,把你身子不好的话透出去吧!”萧云峰如此吩咐。 郑青鸾心里明白,这是想引蛇出洞啊!“你也得稍稍松点手,让他们以为有机可乘!” 两人相商妥当,当下梳洗歇息,自是不提。 第二日,和往常似乎没有不同,只是见到萧云峰的大臣无不觉得皇上有些心不在焉,时常走神,彷佛特别关注后殿皇后的情况。 当然了,大家也以为是皇上皇后闹别扭呢,小两口过日子,难免的! 可这样的日子一连出现了数日,情况就有些不同了。没见谁家闹别扭是这个样子的。即便皇上掩饰的再好,那眼中一闪而逝的担忧绝对骗不了人。 皇后怀孕了,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看皇上这个样子,难道皇后或者肚子里的龙子不好了! 但是并没有见宣太医啊! 没宣太医是因为宫里自有高手!没宣太医是因为皇上不想把这个消息透出去。 郑青鸾听了百一的禀报,心里一笑,很多时候,人们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猜测。越是遮遮掩掩,事情越像是真的。 “那就请太医来澄清一下好了!”郑青鸾吩咐道。 百一一愣,马上就明白。越是想要澄清,别人越以为这是遮掩,越发肯定了原先的猜想。 太医令的胡子一翘一翘,总算派上用场了。这京城里,把皇后凤体违和的事情传的有鼻子有眼的,他这个太医令却一无所知,脸上早就挂不住了。如今,宫里来宣,他带着药箱就亲自去了宫里。 说句实话,打眼一瞧,他这心里就有了底!是谁闲的没事干,净造谣生事!皇后哪里不好了!是不要太好啊! 面色红润,双目有神。此刻正坐在榻上,端着一碗酸奶膏子,吃的香甜。郑青鸾一笑,“给太医令大人也来一碗,这天热的邪乎啊!” 如今已经进入六月,正是暑热的时候。太医令战战兢兢的吃了一碗冰镇的酸奶,心里也凉爽和清明了起来。 郑青鸾笑笑,“那就有劳太医了!”说着就把手腕伸出来。 百一给郑青鸾的腕子上盖上一方帕子,太医令才敢抬头。郑青鸾对这样的规矩虽然嗤之以鼻,但也不得不遵守。 脉搏强劲有力!不仅皇后安康,连肚子的的孩子也健康非常。 太医令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看来,他还是没有用武之地啊! 郑青鸾笑道,“外面风言风语的,传的越来越邪乎!真不知道这些人都是个什么心思。本宫的身子如何,没有人比你这个太医令更加清楚。还望你多为本宫避避谣才好!谁也不想被人这么念叨。说者无心,本宫也不好怪罪。可总被人这么说,难免让人觉得晦气!本来,我也是尸山血海里趟过来的人,是不会有这些忌讳的。可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无辜。” 太医令马上明白,这次过来就是要辟谣的!但不管为了什么,有用处总比没用处好啊!所以,一连声的应了下来。 不出几日,坊间的流言竟然变成郑青鸾造的杀孽太多,阴气太重,对龙子有碍的话。 这其中自然有郑青鸾推波助澜的结果。 “没有你这么咒自己的!”萧云峰知道郑青鸾的动作后,有些恼怒和心疼。 “怕什么!”郑青鸾不以为意,“真正的恶人,身上的煞气连神佛都忌惮几分!要真是这样的恶人,反倒不担心了。” 萧云峰瞪了郑青鸾一眼,事情已经出了,再怎么责怪也是无用,他拍拍郑青鸾的手,“万事有我挡在你前面,别怕!” 郑青鸾一笑,转移话题,“这张德海甚是蹊跷的很!他这变来变去的样子,我倒有些不明白他究竟是谁的人了!” “怕你听了脏耳朵!所以一直没说给你听。”萧云峰面上露出几分厌恶。 这倒让郑青鸾更加好奇了起来,“瞒着我作甚!这些年什么没经历过,什么没见识过。有什么脏不脏的!”反倒有些兴致盎然。 随着萧云峰的讲述,郑青鸾这才知道张德海当日为何会背叛泰安帝,如今又为何重新效忠旧主! 张德海的名字不是后来改的,而是他本来就叫做张德海!像他这样的早早入宫的小太监,能保留自己的姓氏名字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而张德海就幸运的遇上了。 他进宫的时候,正是前朝覆灭,宋家夺位成功的时候。那时候的宫廷管理最是混乱不堪。他作为那个时候被采买进来的小太监,本是要净身的。可他因为是天阉,才会被父母卖进宫,博一个出路。毕竟这样的人,在乡间也是会被人嘲笑,一辈子让人瞧不起。与其这样,反倒不如送进宫奔一个前程。他父母虽然卖了他,但并不是不疼他。甚至将家里的产业卖了一部分,给他打点。想着即便身有残缺,只要去了皇城里面,再出来,也不至于让人斜眼相看。 那时候,他也就七岁大小。却也已经是懂事的年纪了。没哭没闹,就跟着老太监走了。进了宫,遇上宫变。趁乱用身上的银两贿赂了净事房的老太监,想着少挨一刀。在宫里,净身后的小太监因为伤口感染死的,病的,不知凡几。老太监本来还怕招惹是非,检查了他确实是天阉,再加上江山易主,像他这样的老太监是必然要放出去的。这个时候,自然银子比较实惠。如此,让张德海躲过了一劫。 后来,还是太子的泰安帝挑选太监。因为他刚进宫,和谁都没有牵扯,身份最是干净,人又机灵,被泰安帝留在身边。 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体也隐隐的有了一些变化。后来,杜家为大公子请医问药,不知怎的被他知道了,也偷偷看了大夫。不想,他这种状况却是可以医治的。虽不能像正常男子一般,但留下子嗣,或许还是可以的。这让张德海怎能不激动!能做一个正常的男人谁愿意做太监啊! 后来,杜家的大公子死了!他就把这位大夫偷偷的留在了京里。那时,他已经是太子的贴身太监,想私下办点事,办法有的是。 等到泰安帝登基,他成为太监总管,一时风头无两。谁见了不得恭恭敬敬的唤一声‘內相’大人! 太监也是人!即便身体残缺,但内心还是个男人!一个男人有了权力,想要的东西就更多了。这时候他的隐疾有了起色。每每听到泰安帝临幸妃子的声音,身体也会起一些令人惊喜的变化。 宫里的女人他是不敢染指的。但又不能轻易出宫。一来二去,他的目光就对准了冷宫里的女人们。这些女人都曾经身份显赫,貌美多才。大多数已经疯疯癫癫了。不过有一个先皇时期的采女,还未被临幸,先皇就去了。本该去庙里剃度的,她倒是颇有心机的留在了宫里。自然是打算从泰安帝身上下手的。她原本有心巴结泰安帝的总管太监。不想两人一来二去的就好上了。不出几个月,竟然意外有了身孕。 张德海自然大喜,给这个采女报了病亡,然后偷偷将人偷出宫,置办了宅子家产。没几个月,竟然生下个儿子! 张德海有了儿子,自然为儿子考虑的更多。他知道他自己的情况。到底不比正常人。能得一个儿子已经是侥天之幸了。这个儿子也就成了张德海的眼珠子。他倾尽全力,把这母子藏了起来。 不想最终还是被人抓住了把柄,以母子二人要挟,张德海背叛泰安帝,也就不稀奇了! 第252章 绊住 第二百五十一章绊住 随着萧云峰的讲述,郑青鸾心里不免一叹!每个人都是一个故事的主角。在这个故事中,显然,张德海的一生也是颇具传奇色彩的。她甚至都能想象得到,后世的人不知道会因此而引申出多少爱恨情仇的故事来。 萧云峰的脸上带着几分迷茫之色,“说起来,跟张德海颇为熟悉的,除了泰安帝,还有二人,一个是父亲,一个是母亲。他们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人。即便张德海是个奴才,也是个情分不一般的奴才。张德海在太上皇身边几十年,没点心机手段,是绝不可能的。但是,这样的人却也被人抓住了把柄,却不能不让我忌惮。暗处的人究竟有多厉害,才能连他也算计在内。每每想起这些,我都有些毛骨悚然。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盯着我们,时刻准备算计一二。”他拽着郑青鸾的手紧了紧,“就怕一个疏忽,照顾不到你和孩子啊!” 郑青鸾心里苦笑,她此时八成可以肯定,这次的事件的源头,一定在如今的礼亲王身上。他倒是机灵,提前带走了长公主,自己也走了。他此时身上的嫌疑倒是洗干净了。 “倒是好算计!”郑青鸾嘀咕了一声。这是对于萧云峰对宋家的优容不满了吧!在萧鹏飞的心里,只怕恨不能将宋家斩草除根才好。他以前太子的身份活动,鼓动泰安帝及宗室,不就是想要萧云峰看清这些人的本质。顺便将事情闹大,大到不可收拾,大到不灭了宋家都说不过去。 可他不知道,萧云峰对于宋家,并不是真的放心。可即便他们有异心,萧云峰也没打算赶尽杀绝。皇室出身,要是那么快任命,才是真的有鬼。他原本就想把宋家送到海外,如今只不过加快了进程而已。 对于萧鹏飞这个人,郑青鸾还是打心眼里有些忌讳的。这个人太过不择手段。他不知道原来的萧鹏飞是什么样的人,也许变成如今的样子跟后来的经历有关吧!他的身上透着一股子戾气!但要说萧鹏飞做错了什么,郑青鸾还真不好去评论。毕竟当年死了萧家满门。那里面有他的爹娘兄弟!都是至亲血脉,这种恨深入骨髓。没经历过的人,无法体会那种痛楚。那可真的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而且,这份恨里,他也有诸多的矛盾!他的妻子是仇家之女!他的儿子身上也留着仇家的血!这样矛盾的交织,他的心里也一定是受着煎熬的!否则他不会趁机支开长公主。 郑青鸾和萧云峰相对而坐,一时都有些无语,各自思量着心事。 第二天,太医院就忙了开来。原来皇家别院的太上皇病了! 郑青鸾拿着果子的手一顿,终于来了! 萧云峰拍了拍郑青鸾的手,“宫里交给你了!”太上皇病了,他得去伺疾的。而郑青鸾一直处于‘身体不适’之中,自然不能前去别院了。 郑青鸾站起身来,微笑着给萧云峰整理衣衫,“放心去吧!一切有我!”让该跳的人都跳出来,才好一网打尽啊! 萧云峰被太上皇拘在了身边,郑青鸾身体不适,精神不济! 多好的机会啊! 萧云峰来的很快!这是泰安帝的感觉。似乎是毫不犹豫的就过来了。一点都没有怀疑。这让泰安帝心里有些复杂!萧云峰此举,让他没来由的不安了起来。这是对他没有丝毫怀疑,只是关心他呢,还是心里有谱,毫不畏惧呢。泰安帝更偏向与后者。 “你这孩子,国事大如天,怎的就扔下不管了!我这里有太医伺候,哪里就要你守着了。”泰安帝靠在软枕上,面色有些苍白。 “您的身体更要紧些!国事自有鸾儿处理,我不在也没有什么要紧。”萧云峰的态度和缓,皱眉问道,“到底是哪里不舒服了!伺候的人怎么这么不经心啊!” 泰安帝听说将国事交给郑青鸾,心里微微一紧,难道郑青鸾的身体当真无恙,还是萧云峰故弄玄虚。心里这般想,面上却不露声色,叹气道,“人老了,毛病就多了。就是一阵阵头疼,也不知是什么缘由。” 头疼!这可是说不好的病!但凡装病,装头疼就最好!脑袋是个极其复杂的东西,谁知道怎么就疼了。说破大天去,想检查出来,也艰难。 萧云峰这样想,面上却难掩焦虑,狠狠皱了眉头,“怎么就得了这样的病症。”然后看了看一个个垂头搭脑的太医,露出失望的神色。过了半晌,才道,“舅舅歇着,我去问问这些个庸医!” 被皇上金口玉言盖上‘庸医’的戳,这些太医委屈的要死!这才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呢!太上皇除了忧思过甚,嘛毛病都没有啊好不好!让他们这些太医怎么说,说太上皇装病!谁嫌命长了,这话谁敢说啊! 外间跟里间隔着一道博古架和屏风。萧云峰坐下后,一脸忧色的问众人,“这无缘无故的头疼,该不是有什么不好!脑中长瘤这样的病,你们有几成把握治好!” 这群太医几乎给跪了!谁说太上皇脑子长瘤了!这话也是能乱说的!他们彼此惊恐的看看对方,没人敢应答。 萧云峰满脸哀色,“朕也不是不讲理的人!知道这样的病症想要痊愈基本就不可能的。但你们至少要保证太上皇少受病痛的折磨才好!怪不得太上皇传位给朕,原来竟是得了这样的病,不能再理政的缘故。但缘何瞒着朕到现在,这可叫我这当外甥的情何以堪。”说着,满脸哀伤,眼眶微红。 太医令站出来,他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二,“皇上明鉴,我等并未……” 萧云峰摆摆手,“你不要再说了!朕都明白。也不用费心替太上皇瞒着朕。他的苦心朕已知晓!无非是想让朕把精力放在政务上,不要以他老人家为念!可朕怎能如此呢!朕自小失去父亲,舅舅就如同父亲般,他老人家待朕比亲生的都好,朕无以为报啊!” 太医令有些傻眼,这皇上这般,还让不让人好好说话了!求您能让臣把话说完吗!面对情绪有些‘失控’的皇上,太医令咽了咽唾沫,他还真是没勇气挑破这层窗户纸。 泰安帝在里间虽未听全,也听了个大概齐!他差点没被萧云峰的无耻给气死。转脸就给自己贴上了‘脑瘤’的标签!这可是绝症啊!那些在暗处投靠的人听到他得了这样的病,还不得跳脚!一个没有几天活头的老棺材瓤子,能给大家什么前程!这不是扯淡么!他怎么从来没有发现萧云峰这般无耻!自说自话的功夫青出于蓝胜于蓝啊!是外甥像舅,还是皇位太过锻炼人! 他狠狠的咳嗽了两声,萧云峰就撇下众人,马上窜了进去,“舅舅,怎的了!难道是病灶转移了!” ‘病灶转移’是跟郑青鸾学的新词!用在此处却颇有讽刺意味! 泰安帝被萧云峰气的翻白眼,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这是来伺疾的吗!这是成心来气他的吧! 萧云峰却做足了孝子贤孙的样子,亲自捧了痰盂,又是捶背,又是抚胸。让在外面观察了老半天的太后险些笑出声来。她从不知道板着一张脸的萧云峰有这么促狭的一面。 “成了!成了!”太后进来,先是挥退了那些太医,但是却未否认太上皇‘脑瘤’的事。她上前,嗔道,“孩子也是关心你!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泰安帝成了太上皇,曹太后也不用敬称了。你啊,我啊的不离口。 萧云峰对着太后恭敬的行礼,“舅母!您跟着操心了!” 这话的意思可就丰富了。听起来好像是对太后对太上皇的照顾的感谢。其实只有当事人最清楚,这是萧云峰对于曹太后通风报信的感谢。 曹太后微微一笑,领情就好!她嗔道,“都是应该的!谢什么!”见泰安帝闭着眼睛假寐,打发萧云峰道,“你也不会做这些伺候人的活计,留下来也是碍手碍脚的。不如早点回去,你媳妇身子不好,怎好叫她操劳!” 萧云峰面上露出感激的神色。 这个神色刚好落入泰安帝的眼中,他心里一动!这感激之色不似作假,那么郑青鸾的身体一定是不好了!原来这小子说什么把国事交给郑青鸾,完全是故弄玄虚啊!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哪里就能轻易让他走了。 “言之留下吧!你也知道,我这身体是不太中用了!趁机把一些要紧的国事跟你交代交代!”泰安帝的神色怅然,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 交代国事!兹事体大啊!毕竟皇位更迭,要口头交代的事情必然是要紧的事情!萧云峰还真没理由推脱。 曹太后对着泰安帝冷笑,心道这是你自己要作死的!怨不得别人! 萧云峰一副为难的样子,终究是点了点头!他也想瞧瞧,为了绊住他,这个舅舅又要交代什么呢。不拿出点干货出来,只怕打发不了自己的! 第253章 拉扯 第二百五十二章拉扯 泰安帝看着扭头出去的曹太后,愣了愣。做了半辈子夫妻,他还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结发妻子有这么多的表情。 萧云峰嘴角一勾,调侃道,“没有那么些莺莺燕燕在眼前,我瞧着舅母对舅舅可就明显不一样了。蹉跎了半辈子,您也该好好的陪陪舅母才是。少年夫妻老来伴,总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吧。” 泰安帝一愣,沉默了片刻,才失笑道,“半辈子了,来不及了!”他有些自嘲,“如今想想,女人不少,却没有一个算得上是红颜知己的。也算是失败啊!” “现在哪里就晚了!”萧云峰坐到泰安帝的床边,笑道,“我瞧着舅母对您比以前上心了。” “是啊!”泰安帝也不是不解风情的人,“她也是难得了!以前手握江山,她倒是退居一射之地。如今没用了,她反而更贴心了!女人啊,就是叫人看不懂!”一时之间有些感慨。不想对小辈说这些,怪难为情的。他转移话题道,”知道你跟郑家的丫头感情好!可身为帝王,你还是悠着点。小心外戚过大,没有人制衡啊!不过,话也说回来了,以你媳妇的精明,郑家不至于走到那一步。不过,权力的滋味,谁掌握谁知道啊!一旦尝到了权势的味道,人心会变成什么样,难说啊!“萧云峰点点头,“这些我心里都知道。郑家我会安置妥当!”换个角度,公正的说,其实泰安帝的话,也没什么错的地方。端看人怎么去想了。 “对你媳妇,你就真的放心。女人都是为自己的儿子活的!你要记住这一点。”泰安帝想起这些皇子的母亲,哪一个现在还守着她,不都是陪着儿子去了。 萧云峰笑道,“这夫妻之间,容不下第三个人!有了除孩子之外的第三人,心就不在一处,劲也拧不到一股。人之常情!说到底,不过是没用上一颗真心罢了。我没打算给自己添乱,所以不怕!况且,我心里也容不下别人。我两又算得上是患难夫妻,情分不一样。”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泰安帝不腻,萧云峰也不着急。都是那么云淡风轻。 郑青鸾在宫里,折子照批,但是谁也不见。 直到晚间,萧二才进来,禀道,“主子,别院传回消息,太上皇将主子爷留下了。” 郑青鸾拿着折子的手微微一顿,又若无其事的点点头,继续阅看折子,回道,“知道了!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萧二担心的看了看郑青鸾,给百一使了一个眼色,让她好好照顾,才低头退了下去。 百二一直在一边伺候笔墨,见郑青鸾拿着折子发呆,就示意百一前来宽慰。 百一摇摇头,这样子,显然是想事,还是不要打搅的好。 郑青鸾心里有些窝火,这泰安帝明知道不可能成功还要折腾,可见他是知道萧云峰的底线的。既然不会丢了性命,那么折腾折腾又有何防呢。要是侥幸成功了呢! 这样的心态让郑青鸾有些无奈! 要是不用雷霆手段震慑一下,以后这样的事情且完不了呢! 可糟糕的是,这里面不仅夹着长公主,也夹杂着萧云峰对于宋家的一份复杂的感情。这事处理起来就有些棘手。 “主子!要用点宵夜吗!”百一见郑青鸾坐的时间实在有些长,才出言询问。“要不您起来走走,或是歪在榻上看也成啊!这样挺着腰,只怕累着了吧。” 只有些腰酸!郑青鸾伸了懒腰,到底是歪着了,“是不能久坐了!有了身子,明显体力不行了!” 百二递了琉璃杯过去,“果子汁!鲜榨的。您尝尝看,也让眼睛歇歇才好。” 郑青鸾接过来,一口一口抿着,不免叹道,“这人的习惯可真是可怕!这才成亲几个月,就习惯你们主子爷在跟前了。这猛地不在,心里空落落的。往常他也不见得有时间陪我,可只要知道人就在前面,我这心里就是踏实的。想想边城的时候,万事靠自己也就那么过来了。如今有人能扛到自己前面了,好像人也越来越没主见了一样。看来这个依赖心理,实在是要不得!得警惕啊!” “主子爷听了一定会高兴的!”百二没心没肺的道,“您跟我们可表白不着!” 郑青鸾白了两人一样,“迟早把你们嫁了!”她三两口把果汁灌下去,继续拿着折子斟酌。 北方的今春就是旱灾,如今夏收在即,庄稼的产量肯定大受影响啊!今年的夏税该是一个怎么收法,还得让下面的人把章程拿出来才能定。但不论怎么算,只怕赋税也是不够的。上哪找钱粮出来,就成了至关重要的问题。万一遇到不可抗拒的自然灾害,户部也是一筹莫展。 她轻轻的折子合上,斟酌了半天,才对百一道,“让萧二着人通知户部,就说我明儿要见他们。尚书,侍郎,当值的堂官都叫来。有些事,我想问问清楚。” 萧云峰歇在了泰安帝的偏殿了。今儿一天,泰安帝拉着萧云峰说上半个时辰的话,要歇上两个时辰。都是些所谓的治国之策,间或夹杂上一些家长里短的话。再回忆回忆先皇,说说长公主的曾经,掰扯掰扯这些年为君的得失,调侃调侃萧云峰的童年,一天时间就这么消磨过去了。没什么实际的事,就是不松口让萧云峰回去。 萧云峰靠在床上,问萧大,“你们主子晚上干什么了!” “宣了户部的人明儿议事。”萧大回道。 “看来粮食的事情,你们主子也是忧心的!”萧云峰有些怅然,“这事棘手,不想硬是又搁在她手里了!明儿你听着信儿,随时汇报!” “您放心!”萧大点头,“早点歇着吧!明儿还得耗着!” 看看宽大的床上就一床辈子,难免有些怅然,“猛地一个人还真是不习惯啊!”萧云峰嘀咕道。 萧大不由腹诽,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您有了媳妇一天都离不了。怎么不想想他们这些可都是看得见摸不着的老光棍呢。 “忙完了,就给你们把亲事办了!”萧云峰像是能看到萧大心里似的,回了一句。 萧大马上收敛神色,但嘴角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去! 第254章 天下为重 第二百五十三章天下为重 “你说什么”大半夜的,郑青鸾还有点迷糊,她在百一的搀扶下,缓缓的坐起身来。看向百二的眼神有些茫然。萧云峰在别院里已经陪了太上皇五天了。都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这样的状况,暗地里猜测的人已经很多了。郑青鸾怀着身子,有些嗜睡,但国事哪里能耽搁,即便六部内阁尽力,她也很是费了不少心思。昨晚睡的晚,好似刚闭上眼,就又被叫醒了。她心里知道,不是十万火急,百一百二不会打扰她。她没等百二回话,就伸手,“可是有八百里加急的折子,拿来吧!” 这样的折子是带着皇封的,没人敢私自打开。 郑青鸾靠在软枕上,打开折子,就着昏暗的烛火,看了一遍。当即就觉得心跳加快,还真是祸不单行! 齐鲁之地竟然闹起了蝗灾! 偏偏是夏收的季节,粮食马上就能成熟了!如今只怕是颗粒无收。齐鲁靠近京畿,一旦出现了饥荒,是要出大乱子的。而户部如今根本就调不出多少粮食,京里又不安稳。再加上萧云峰还被泰安帝给绊住了。 雪上加霜啊! 百姓受灾,成百万的子民嗷嗷待哺!郑青鸾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主子!”百一百二连忙凑过来,“当心身体!天大的事情也没有您和小主子要紧!” “在其位谋其政!”郑青鸾嘴角泛起苦笑,“如今我才体会这句话的意思!”这不是一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能推搪掉的事!既然坐上了这个位置,这个责任就得担起来! “马上传信给你们主子爷,齐鲁大面积蝗灾,速归!”郑青鸾稳住心神,吩咐道。 百一百二闻言,大吃一惊!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 百二应了一声,就出去转告萧二了。 “让巧算和绣裳来伺候来伺候我梳洗,你去传信,今儿大朝,宣所有在京的四品以上官员议事!”郑青鸾把身上盖着的薄毯子揭开,就要下床。 百一交代了巧算和绣裳几句,就赶紧出去了。 “主子!您当心!”绣裳掺着郑青鸾起身,小声道。 “无事!”郑青鸾推开绣裳,她现在可没有娇弱的资格!“准备水,我要沐浴!”希望洗一洗能清醒清醒! 皇家别院。 萧大唤醒萧云峰,“主子爷,宫里传来消息,齐鲁闹蝗灾了!” 萧云峰的眼睛刷一下就睁开了,马上翻身起来,“去正殿通知一声,我要见太上皇,马上!” 萧大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泰安帝这几天和萧云峰斗智斗勇的打机锋,也累的很了,听到萧云峰求见,二话不说,翻个身就道,“不见!” “见不见的,我都已经进来了!“萧云峰挥手让人下去,”舅舅!我也没心思陪你玩了!我要即刻回宫,来给您说一声。您要是还是这么执着,那只能刀兵下见真章了!”说完,就转身往外走。 泰安帝冷笑一声,“不玩了!你别忘了,有些东西还在朕手里放着呢!” “不就是一个传国玉玺吗!”萧云峰也转身冷笑道,“您以为凭着它,就能绊住我!笑话!如今齐鲁蝗灾,有多少百姓衣食无着。皇位要是能靠着那个东西坐稳,哪里还有什么王朝更迭。” “都说皇上是天子!何谓天子,天子乃天道之子,当奉行天意。天意不在高处,而在低处,天意就藏在民心之中。” “传国玉玺,与您而言,或许是手中重要的筹码。而在我的眼中,它就是一块刻着字的石头!让我为了它,抛弃嗷嗷待哺的子民,简直就是笑话!” “得民心者得天下!只要民心在,这天下就固若金汤!” “会有数不尽的忠臣良将,为我所用。为这个天下抛头颅洒热血,出谋划策,富国强民!” “我要那块死物何用!” 萧云峰缓了口气,道,“既然坐上了那个位子,这个天下就是我的责任!为了天下,别逼着我做不愿意做的事!您知道,我是不愿意做,而不是做不到,或者不敢做!我不怕天下悠悠众口!我相信天下人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别成为挡住我脚步的石头,您是了解我的,这石头若是碍事,以我的脾气,要么一脚踢开,要么就狠狠的踩下去,永世不得翻身!” 泰安帝被萧云峰的一番话,说的有些愣住了!他从来不知道,萧云峰还有这样的一面! 他不得不承认!萧云峰已经有了为君的气度和立场。 天下为重! 泰安帝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先皇临终前对他说的这四个字!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以天下为重的!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他似乎是错了!他所认识的‘天下’,太过狭隘!这‘天下’,不是指的自家的江山社稷,而是指‘黎民百姓’! 民贵君轻!这个道理谁都明白!可做到,却何其艰难。 在权力膨胀的时候,谁还能记得自己的初衷呢!他初封太子时,也曾经这样的意气风发过,他也有这许多的抱负! “天下为重!”门外有人应了一声,让泰安帝和萧云峰都大吃一惊。 就见长公主一身骑马装,手执马鞭走了进来。她满面风尘,双眼布满血丝,显得很疲累。 “娘!”萧云峰扶了长公主,“您这是……” 长公主拍了拍萧云峰的手臂,示意她没事。然后才扭头对泰安帝道,“哥哥可还记得父皇临终的交代!天下为重!你还要再错下去吗!” 泰安帝闭上眼睛,露出几分无奈的笑意,“如今箭在弦上,可弓却并不在我手里。这箭射不射的出去,什么时候射出去,完全不由我做主。”他看向萧云峰,“根基不稳,贸然对勋贵下死手,你就早该想到会有今天!他们真正厉害不是军中的兵将,而是把控着粮草!将成批的粮草化整为零藏于民间,我和父皇用了三十年都没有肃清。即便知道他们的手段,但谁敢轻易动手。一个不好,百姓还以为咱们是放兵抢粮呢。这几十年,他们到底积蓄了多少,我都不敢想!你倒好,上来就是三板斧,砍得痛快了!如今这个恶果得你自己吞!” 萧云峰心里一惊,这些情况倒是他从来就不知道的! 泰安帝冷笑,“这世上聪明人多了!谁还能不给自己留条后路!你太轻率了。” “千难万险,只要一往无前,我都闯得过去!”萧云峰沉声道。他的神色不见慌乱,语气铿锵有力,脸上透着一股子坚毅。 长公主笑了起来,她本就生的极美,平时罕有表情,如今展颜一笑,瞬间让人觉得如同冰雪消融,春暖花开。 “在这之前,我对宋家都是愧疚的!自己的儿子抢了娘家的江山,心里不是滋味。可现在,我再没有愧疚!我儿会是个明君!这是天下的幸事!” “父皇对当年的篡位一直耿耿于怀,多少人因为宋家而死于非命。他总说,宋家欠天下人的!” “如今,我总算对得起父皇了!” “因为终于有了一个以天下为重的皇帝!” 长公主拍拍萧云峰的肩膀,“去吧!这里交给娘!” 萧云峰的眼窝有些热,他点点头,深深的看了一眼长公主,什么也没问,转身离开! 泰安帝颓然向后一倒,“你早就察觉到了吧!” 长公主没有说话,心里有些苦涩。是的!她早就察觉到了!去五台山也不过是将计就计而已。 那个人,太令人失望了! 皇宫,勤政殿。 天已经蒙蒙亮了,等待上朝的大人随着一声鞭响,依次进入大殿。 三三两两,议论纷纷。蝗灾的事,已经被有心人散布了出去,如今大殿上的官员,鲜有不知道的。户部尚书的眉头紧皱,满脸的愁苦之色。一会皇后问起来,他可怎么交代。穷家难当啊! 随着一声‘皇后驾到’,郑青鸾一声明黄的凤袍出现在大殿上。 她神色平静,步态从容,款款落座。 众人不由的俯身行礼。 “平身吧!”郑青鸾的声音清朗,听不出不妥来。这让下面的人更没底了。 “还是老规矩,有事就说,没事就退朝,各自忙吧。”郑青鸾云淡风轻的道。好似根本没有蝗灾的事。 这就让下面的人心里更没底了!难道是消息有误。一时间众人心里踹踹不安。 瑞亲王半合着眼睛,撩开眼皮看了看郑青鸾,一时也有些拿不准对方的意思!别人的消息可能不怎么灵通,但他是知道的。昨儿半夜八百里加急的折子进了宫,说的肯定是蝗灾的事。再加上最近京城里有些暗潮涌动,他如今也不好表态了。 随后就是几件不大不小的琐事,郑青鸾就宣布退朝。 她站起身,临走的时候,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宣布道,“蝗灾的事情,你们都知道吧!本宫今儿就出发,去实地查看灾情,指挥救灾赈灾事务!随行的官员名单就张贴在外面,请各位积极准备。” 众人一愣:“……” 第255章 那 就去抢啊 二百五十四章那就去抢啊! 郑青鸾不管作何感想的朝臣,出了大殿,正碰上回宫的萧云峰。 “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萧云峰见退了朝,也就不往前面去,牵了郑青鸾的手道,“赈灾的事,还是我去吧!你这身子,怎么能长途跋涉!” “不行!京里离了你肯定不行。”郑青鸾皱眉道,“而且,如今调不出一颗粮食来,到时候,难免要用一些非常手段。这些手段,我用可以,但你用就就不恰当了。” “有什么恰当不恰当的!谁在乎那点名声作甚。什么也没有你和孩子重要。”萧云峰见不过几天时间,郑青鸾就瘦了一圈。攥着对方的手就不由的紧了紧。 “不光是名声的事!只有你坐镇京城,才名正言顺。那些人也才能多点顾忌。”郑青鸾笑道,“只要你在京城安稳,我再外面才安稳。其实,外面比起宫里,更安稳一些。暗处的人能藏到如今都没露出马脚,可见藏得有多深。谁知道哪个是人哪个是鬼。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是这个道理了。我是不怕真刀真枪,但真的害怕后宅的阴私。那才是防不胜防。我一走,你正好可以放开手脚。” 萧云峰看着郑青鸾的肚子,有些沉吟,“你这个样子,根本就经不起颠簸。要不换了人去赈灾,你去西山养胎。” “换谁!手里没有粮食,换谁也是白搭。还是我便宜行事的好!”郑青鸾嗔了萧云峰一眼,“别婆婆妈妈了!我心里有数。不会拿孩子开玩笑的。” 两人回到大殿里,绣裳和巧算已经将行礼收拾的差不多了。因为要赶路,都是轻装简行。 “我想带着宋承安去!”郑青鸾拉着萧云峰吃早饭,轻声征求萧云峰的意见。 “你想把宋承安拘在身边,牵制瑞亲王。”萧云峰马上猜到了郑青鸾的意图,沉吟半晌才道,“不用!瑞亲王是聪明人。” 等到出发的时候,郑青鸾才明白萧云峰说的聪明人是什么意思。 宋承安竟然主动跟来了。 “下面的人也不是好打交道的!我跟着跑跑腿也好啊!”宋承安是这么解释的。 郑青鸾了然一笑,“那就有劳世子了!” 这次随行的人员组成比较庞杂,六部的人都有,多是中青年,身体康健者。 轻车简行,日夜不歇,三天后,进入了灾区。 赤地千里,见不到一点绿色,连树皮都啃得干干净净。路上已经出现流民,一家一户,扶老携幼,衣衫褴褛的全是逃难的人! 孩子饿的哇哇的哭,大人连哄得力气都没有。 这还是城镇呢!再往深了去,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呢。 “再不想办法,这流民可就涌到京城了!”宋承安皱眉提醒道。 一路的颠簸,让郑青鸾的面色有些苍白。整个城镇安静的吓人,没有鸡犬之声,偶尔传来几声小孩的哭闹之声,衬的真个镇子更加安静。 郑青鸾下了马车,见路人都躲得远远的,心里就有些无奈。她带着百一百二往人群中去,“都别跟着,再吓到了人!” “大爷!都聚到这里干啥啊。”郑青鸾扶着腰,走了过去。见一老汉衣着还算干净,就上前问一声。 那老汉一见郑青鸾的打扮,就知道这是大户人家的少奶奶。瞧见还算和气,忙道,“贵人有所不知,这是都等着大户人家施粥呢。” 郑青鸾点点头,这倒不稀奇,钱氏就常常给城里的乞丐施粥。 “今年遭了灾,那之前就没有一点旧年的陈粮吗!”郑青鸾问道。确实有些人家属于吃了上顿没下顿,但更多的多少应该有些家底,能撑些日子才对。 “贵人哪里知道!”老汉苦笑道,“都当成军粮征集走了。能留下粮食的也不多,除了大户人家。本来全指望这一季的夏粮,谁能料到……唉!” 一声叹息,直让郑青鸾的心又沉了几分。 老汉身后跟着他们一家人,还有襁褓里的孩子饿的已经没有哭的力气! 郑青鸾再看看人群,像这样的情况多不胜数。 她的眼泪就禁不住流了下来! “对不住!对不住大伙!”郑青鸾喃喃的道。 那老汉唬了一跳,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惹得贵人这个样子。“都怪老汉多嘴!”说着就跪了下来。 郑青鸾拉起老汉,“不怪大爷!是我们对不住大家!” 这样的一队人马本来就特别惹人注意,郑青鸾这个样子更让人心里没谱。 宋承安带着人过来,示意百一扶了郑青鸾,朗声解释道,“这是咱们皇后娘娘!专为赈灾而来!” 百姓人相互对视,都有些不敢相信,这皇上娘娘的,也就在戏文里见过。如今冒出来一个人,说是皇后娘娘,别逗了好吗!人家娘娘不在宫里吃香的喝辣的,跑到这穷乡僻壤的干什么。 郑青鸾收敛情绪,她都不记得上次流泪是什么时候了。可能是怀孕的缘故,尤其见不得孩子受罪。泪腺也更发达了似的。 她甩开百一的搀扶,笔直的站着,“我是郑青鸾!专为赈灾而来!对不起!我来晚了!” 说完,她直接跪下,朝人群拜了三拜。 她的这个动作,可吓坏跟着的官员了!以国母之身跪拜百姓,真是闻所未闻。可郑青鸾都跪了,他们难道还敢站着。 宋承安吃惊的看着郑青鸾,她怎么就能这么没有心里障碍的跪下了呢!如今整个天下,有几个能受的住她这一跪! 人们一见远处的官老爷的样子,就信了八九份! “可是打了胜仗的女案首!”老汉问道。 “正是!”郑青鸾起身道。 那老汉大惊,连忙下跪,“草民叩见皇后娘娘!” 这一声,可真是石破天惊!还真是皇后。紧跟着人群依次拜倒,行礼问安之声此起彼伏。 众人一阵惊喜,见到了皇后,就证明朝廷肯定要赈灾的!这就意味着大家有救了。 “朝廷的赈灾粮已经在路上了,三天以内必到!”郑青鸾朗声道。 这句话换来响彻天际的欢呼之声。 人群中议论纷纷,有了生气和希望。 “萧二,把咱们带的给养全拿出来,先给灾民用吧。”郑青鸾吩咐道,“先紧着老人女人和孩子。” “是!”萧二没有任何犹豫。 “百一,把带来的奶糕子都用开水化了,分给还在吃奶的孩子。”郑青鸾扶着肚子,吩咐道。 “是!”百一转身回去吩咐。 这时候,后面的官员见萧二安排人手动大家的给养,忍不住道,“都用了,咱们吃什么!” 宋承安见郑青鸾要发怒,马上道,“也难怪大家发牢骚,毕竟接下来大家不能饿着肚子办差啊!” 郑青鸾没有说话,而是喊了一声,“刘信寿!郭飞燕!康来!” 这三人这次跟随郑青鸾出来,本来就是随时听用的。听见主子召唤,二话不说,马上过来。 “主子,请吩咐!”三人异口同声。 “我刚才的话,你们都听见了。我说赈灾粮在路上了,你们可明白!”郑青鸾没看他们,只是望着一张张重新注入希望的脸。 “可是实在无粮可调……”宋承安跟着辨白了一句。 “没粮!没粮!我知道没粮!”郑青鸾不看宋承安,只看向这三人,眼神异常犀利,“没粮,你们不会去抢啊!” 三人愣了愣,然后大喜,“现在传信出去,都出动吗!” 郑青鸾点点头。 三人马上喜上眉梢,高声应道,“领命!” 宋承安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说什么来着! 抢!抢谁啊! 这还有没有一点道德底线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宋承安吓得脸都白了。 他见郑青鸾往营帐方向而去,马上追上去,“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再着急也不能乱来啊!咱们才带了多少人出来,不被豪强抢就不错了。你还想抢别人。”说完又顿了顿道,“啊呸!谁你也不应当抢啊!你不是土匪,你是皇后,你知道吗!你敢放兵抢粮试试!朝廷里的那些老夫子们能骂的你祖宗八代在地底下都不得安生。你是不是皇后坐腻味了想给人腾地方啊!有你这么折腾的吗” “我知道你心里着急,但着急也不能这么干!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想办法先联系这边的驻军,抽调一部分军粮来应应急。” 郑青鸾停下脚步,“谁说我要放兵抢粮了!我至于那么没出息吗。我说的是先把边城的军粮调出来。萧家军若是不够吃,就朝鞑子北胡借借粮。水师那边,也可以向倭国高丽这些小国伸伸手。” “这不还是抢吗!”宋承安喊道。 “我抢别人的,又不是抢自己的!你喊什么啊!”郑青鸾白了宋承安一眼。 宋承安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从一开始就没打好主意!怪不得要挺着肚子出来,而不让皇上来!你是怕让他担上污名吧!” 郑青鸾没有避讳,给了他一个你才知道的眼神。 “那也不对啊!”宋承安掰着手指算,“怎么算,三天里边城的粮食都运不过来!” “我知道啊!那都是后续的粮食。眼下,你得跟我去借粮!”说着,她拿出一沓纸递了过去。 宋承安一看,手就有些抖。只见纸张上面盖着皇后的凤印。赫然是郑青鸾打的欠条。只把借粮的主家和数量空着,到时候填上就算完。 “以皇后的名义借粮!”宋承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谁敢不借啊!这比直接抢还无耻好吧! 第256章 章他动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他动了! 郑青鸾一路走,一路借粮。还真没有哪个不给面子的。宋承安看着跟在萧二后面的百一百二,嘴角抽了抽。这个皇后是真的阴损的可以,两个丫头,一个手里拿着功劳簿,一个手里捧着记过薄。这架势就是谁不给面子那就少不了秋后算账的意思啊! 别说那些本身没什么势力的乡绅氏族,就是那些粮商,不一样把库里的粮食给倒腾出来了。各地驻军也只许留够半年的粮草,剩下的全被征集。一旦抗旨,马上就被罢职,副手接任。如此这般,谁敢不卖面子。 别管是不是背后骂娘,反正明面上不敢有所违逆。 “这就行了!”郑青鸾坐在车上,汗水顺着面颊往下流。如今正是暑热的时候,马车里根本就不透风。她拿帕子擦了擦汗,想到背后骂娘的人,无所谓的一笑。反正暂时没饿死人,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主子,还行吗!”百一坐在马车外,这几日下来,都成了黑妞了。 “还成!别为我操心。”郑青鸾的肚子已经显怀。她最近日日奔波和辛劳,清瘦很多,显得肚子尤其的明显。 “小主子跟着也是受苦了!”百二撅着嘴,看了郑青鸾的肚子一眼。 郑青鸾不以为意,微微一笑就罢了。 这些跟随的官员,如今也真是服了。从来没见过如此赈灾的。每个县都派了两个钦差,手持皇后用印的借条去筹措粮食赈灾了。郑青鸾要做的只是跟在后面检查赈灾的情况。 有人暗地里骂她是个活土匪,但更多的人在家里供奉了郑青鸾的生祠。 这日晚间,安营扎寨。郑青鸾也没有在营帐里呆着,而是坐在外间乘凉,“把工部的官员都叫过来吧。有事商量!” 这些大人虽然年轻,但到底是文臣。一路上赶路就够辛苦了,这刚趁着晚上凉快,想歇歇,主子又有召唤。这官是越来越不好当了,众人忍不住想。 工部除了派出去的钦差,还有五人。年纪都在三十岁上下。当然了,也都是五六品的小官。平时想见圣颜,那也是不能够的。 五人稍一休整,马上就过来了。 郑青鸾一身月白的衣衫,倒也显得清凉。五人行了礼,郑青鸾就让他们坐着说话。 “拿几碗冰过的酸梅汤来!”郑青鸾吩咐道。 自从郑青鸾把制冰的法子交给萧云峰,夏天用冰都是现做,从不藏冰。这次出来,郑青鸾有孕,不能用冰,但没有让跟着的人一起受罪的道理啊。所以,这冰还是常备的东西。 这五人眼睛一亮,能有一碗冰镇的汤水解渴,那是再好也没有的事了。一碗酸梅汤下肚,那点紧张也就跟着消散了。 “我今日请你们过来,就是想问问你们,这一路走来,我让你们查看的水利情况,可还乐观。”郑青鸾问道。 五人一愣,这是什么意思。如今大旱,又是蝗灾,怎的想起了水利了。 要抗旱,应该在春天播种的时候啊! 可春天那时候,朝局还没理顺,所以顾不上。但现在也未必就是好时候。 这五人中,属田奎的官职最高,任工部郎中。他皱眉道,“大部分都有些废弛,情况很不乐观。” “大旱之后,十之八九会有大涝。不知这话真不真。”郑青鸾又问了一句。 几人心里一跳!原来皇后的意思是防着又出洪涝之灾啊! “臣曾查阅了不少地方志,娘娘说的情况,是存在的!”田奎心里佩服,马上答道。 郑青鸾听到他肯查阅资料,做统计总结。心里对田奎就满意了两分。至少这是一个务实的人。“依你看,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这就有些考教的意思了。 田奎不过而立之年就能成为工部郎中,自然是个精明人,哪能不明白郑青鸾的意思。心里不由的有些紧张和欣喜,若是能出彩,是不是意味着自己有了更进一步被重用的机会。 压下心底的思绪,田奎沉吟道,“如若趁机征调民工,以工代赈,兴修水利,加固提防,倒是能省许多事!” “若是要修建水库,你觉得能不能行!”郑青鸾不由的问。 “水库!”田奎瞬间睁大眼睛。这个词字面意思很好理解,就是储蓄水这个作用。若是真能修成,那么在一定程度上就能缓解旱涝这样的自然灾害带来的损失。雨水多就积蓄起来,雨水少,就可以用存储的水浇灌田地。这当人是造福苍生的大事! 可问题是,从来没人修过!怎么修建,在哪里修建,需要什么材料,耗费多少等等,都是问题。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这个问题就有些大,一时之间,几人陷入了沉默,都在衡量这件事的可行性。 夏日的蝉鸣之声,叫的人好不烦躁。或许是因为天旱的原因,倒是没有什么蚊虫。偶尔有清风拂过,给人带来一丝丝凉意。郑青鸾手里拿着团扇,扇面上是一副山水图,清雅大方。她摇着扇子,也不催促。时不时的端起杯中的水,小口小口的抿一口。不远处的侍卫,架着火堆在烤肉,香味飘过来,惹得人肚子一阵一阵的叫唤。 已经是晚膳时间了。 田奎看了另外几人一眼,起身道,“水库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有结论的事!臣请旨实地勘察,之后,再向娘娘禀报。” “臣等复议!”另外几人也起身请求。这可是送到手里的差事,虽然没什么油水,但其意义非同一般,傻子才往外推呢。 “准奏!”郑青鸾点点头,“有什么需要的,去找萧二,他会帮你们处理妥当。” 五人应了下来,才起身告退。 “主子,吃点西瓜。”百二端着一盘子西瓜放在身边的案几上。 郑青鸾心里叹了一口气,如今她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奢侈。本来在灾区,是不可能有这样的东西的,粮食都没有,哪里还有水果,连果树皮都被蝗虫啃了。但这里没有,可以从其他地方运啊!萧云峰安排了好几拨人专门负责她的日常用度。说句实在话,她的生活品质真心没差多少。她拿了一小块看了看,沙瓤!很香甜的样子。不免问道,“给世子爷送去了没有!” “送了!”百二笑道,“也送了几个给各位大人。侍卫们虽然没有,但冰管够。热不着的!” “那就好!”郑青鸾这才吃了起来,甘甜可口,汁水丰盈。跟现代的西瓜比起来,虽然籽多皮厚,但味道真心没话说,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西瓜吃的有点多,肚子涨的厉害。直到消磨了半个多时辰,上了两趟厕所,才觉得饿了。这会子天已经黑透了,也凉爽了起来。郑青鸾这才用了两小碗凉面,吃了半盘子烤肉,算是解决了晚饭。 郑青鸾半靠在凉枕上,有些瞌睡,但还是认真的听萧二的禀报。 “各个县上反馈的消息都传了过来,暂时看来,是没有饿死的人。粮食也分发了下去。能撑个半年不是问题。下半年种些土豆番薯,也就缓过来了。” “边城那边主子不用忧心,虽然把存粮都调了出来,但是再过一个月,咱自己的庄稼就该成熟了。每个将士都有自己的田地,肯定是饿不着的。跟鞑子也打了两场,抢了不少牛羊。李将军正积极与北胡和吐蕃谈条件,想用盐跟他们换粮食。咱们盐岛上的食盐,如今算是派上了大用场。” “京城里面,礼亲王被长公主殿下囚禁在了西山。据说是礼亲王跟前朝余孽勾结,如今被主子爷削了亲王的爵位。长公主要求由她监管,主子爷也答应了。” “张德海被活捉,后来因为太上皇求情,被净身后,又送到了太上皇身边伺候。对其后人也既往不咎。不过宋氏一族,除了长公主礼亲王,还有瑞亲王一脉,其余的都被送到海外。如今只怕已经出发了!” “还有几家勋贵受到了牵连。悉数被发配了。内务府也不干净,清理了不少人。咱们自己身边,也有奸细露头了。虽然都不是紧要位置,但想想还是有些害怕的。这些钉子至少埋了二十年。” 萧二的声音不大,透着一股子沉稳。说到身边的奸细,语气里还有些唏嘘。想来也有他认识并熟悉的人。 郑青鸾没有多问,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等郑青鸾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秋高气爽,马上就是中秋佳节了。 回程走的并不快,因为郑青鸾的肚子已经五个半月了。人一瘦,就显得肚子大的吓人。再加上劳心劳力,面色有些蜡黄,腿和脚也有些浮肿。这样的状态实在是算不上好。一路上跟着的人都胆战心惊的,生怕有个闪失。 再加上乡绅地方官前后送行,老百姓前来谢恩,走走停停,耗费了不少时候。 等进入了直隶,迎头就碰上萧云峰。他亲自出京迎接了。 “怎么瘦成这个样子!”萧云峰掀开车帘子,闪身进入,把人圈在他怀了,“你受苦了!”他在耳边喃喃的道。 还不等郑青鸾说话,肚子里的孩子就动了一下。不仅郑青鸾感觉得到,紧贴着郑青鸾的萧云峰一样感觉得到。 两人相视一笑,都有些不知所措。 “他动了!” 第257章 新纪元 第二百五十六章新纪元 郑青鸾回京,把手头的事情交割之后。专注与调养身体。这段时间的颠簸,对身体造成的伤害非常明显。 萧云峰更是把许多事务都搬回后殿处理,就是为了离她近一点,多陪陪她。 两人之间,或许不像别的夫妻一样,家长里短,透着温馨。他们更像是战友,伙伴,生死相依,彼此信赖。 萧云峰看着倚在软枕上打盹的郑青鸾,心里不由的就软了起来。他想,他是爱着这个姑娘的,她不在身边的日子,才让他知道,这种相依相伴的感情已经深入了骨髓,融入了血液,再也分不开了。她与他如同并肩而立的树,枝桠交错,根也早就系在了一起。他不由的把手放在对方的肚子上,只要想到这里面有两个人共同的血脉,心就酸软了起来。 郑青鸾见萧云峰这个样子,就笑了起来,“还有几个月才出生呢,你也不能老在后殿这么陪着我们,有事就去忙,我没事。” “鸾儿!”萧云峰喃喃的叫了一声,“我有没有说过,我心悦你!” 郑青鸾愕然了一下,然后就笑了起来,接着鼻子一酸,眼泪跟着掉了下来。她以为她自己是不在意这些儿女情长的。这一刻,她知道,她一直都在乎! “我也心悦你!”她看着他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眼泪,眼里满是不知所措,就不由的伸手拦腰抱住他,轻声说了一句。 萧云峰的身体明显的僵硬了一瞬,然后就软了下来。他伸手,轻轻的抚摸她的头发,嘴角不由的翘起。 两情相悦,总是令人愉快的事。以为彼此心意相通,根本就不用宣诸于口的话,说出来之后,原来可以让人如此愉快。 相认依偎在一起,说了半个下午的悄悄话。 “鸾儿,你相信前世今生吗”萧云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这样问。 郑青鸾挑挑眉,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就笑道,“我信!可是这只怕也是要有诺大的机缘才成啊!” “是啊!”萧云峰失笑道,“我只是想起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觉得奇怪罢了。” “你指谁”郑青鸾不由的问。 “你不觉得母亲的态度有点奇怪吗”萧云峰低声问道。 郑青鸾心里一动,他说的肯定是长公主对大皇子的态度问题!萧云峰从来都不是一个迟钝的人,到底还是察觉到了。她沉默了半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是不是早就感觉到了!”萧云峰手一顿,问道。 郑青鸾点点头,“这种事情太过匪夷所思,我哪里敢随便猜测。” “应该是了!若是他回来了,许多想不通的事情才能解释的通。”萧云峰苦笑道,“只是确实是太过于匪夷所思啊!” “你是不是因为这种猜测,所以在处理叛乱的时候才格外的宽容。”郑青鸾问道。 “是啊!多点宽容,也给子孙积点福泽。”萧云峰把手里的果仁递给她,道。 “他们还不知道你已经猜出来了吧!”郑青鸾只捡了葡萄干吃,“没想过戳破吗!” “没想过!”萧云峰把视线又挪向郑青鸾的肚子,“他不是一个好父亲!但是我是!我一定会是个好父亲。” “就让他在西山陪着母亲终老吧!”萧云峰如是说。 “平子谦的孙子和端云公主,都已经处置了吗”郑青鸾又问了一句。这些人藏的深,若不清理干净,留着总归是祸患。 “清理干净了!是他和母亲一起动的手。他们想保护咱们的心是一样的,不会留下后患。”萧云峰肯定的道。 “那我就放心了!”郑青鸾抚着肚子,“真是舍不得让孩子再受一次苦。”叹了一句,才转移话题,问道,“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想着忙着准备大哥的婚事,我也没把人召进来问问!” “家里都好!岳父今年在庄子上种的稻子,都成熟了。收成还不错!我想趁机向天下公布。”萧云峰扶着郑青鸾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 郑青鸾点头,“你看着办!如今我是万事都不想管。” 果然第二天,萧云峰就宣布北方种稻成功,并且封郑叁水为‘百丰’公,国公爵位,世袭罔替。 郑家虽是后族,但身份却清贵!真正的耕读之家。 三郎是长子,被定为世子。但从此也就阻断了科举之路,好在他已经有举人功名,已经颇为体面了。再说他在读书上天分也十分有限,再进一步并非易事,也没有什么好失意的。 郑老三早已上折,郑家虽然有爵位,但是不参与朝政,只一心研究农事,子孙都不得违背。 五郎还要继续科举,中进士之后,他会开办书院,远离朝堂的纷争。郑青鸾也点头许可。 这样做,郑家才是最安全的! 郑家的决定,让京里许多人不由的扼腕,觉得郑家是傻的!聪明人自然明白其中的好处。 瑞亲王如今也是铁帽子亲王,想着是不是也可以找个什么营生,远离了权力中心才是真正的求存之道。 郑青鸾仿佛知道瑞亲王的想法,很快就找他详谈。这次他把一些研究与实验交给了宋承安。比如用于修建水库和道路的水泥,比如玻璃等等。 宋承安听到用途之后,马上点头接了下来。这差事虽然不涉及权力,但绝对算的上是至关重要。 瑞亲王知道后,长叹了一声。萧云峰和郑青鸾的心胸真是让人叹服。这件事情非亲信不可交托。他们如此待瑞亲王府,他又怎能不动容呢。对他,这两人算得上是极为优容的!他如今也很少关注朝廷之事,闲了的时候,也会去别院陪陪太上皇。这些,萧云峰从来都是不禁止的! 从萧云峰继位,大夏朝总算慢慢的进入了一个平稳时期。 后半年,边境也陆陆续续有战况传来,疆域一点一点的向外扩张,已经完全能够做到以战养战。这是当初郑青鸾放兵去他国抢粮就想到的结果。若不是赈灾酬粮这个借口发兵,想让朝中这些夫子们同意动刀兵可不是容易的事!郑青鸾这个契机选的非常之好!如今当年童子军的小将们都能独当一面,开始慢慢的登上历史舞台,放出属于他们的异彩。 元启元年的除夕夜,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萧云峰在殿外一步一步徘徊,里面传来一声声的呻吟之声。 当新年的钟声敲响的同时,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之声响起。 里面传来恭喜之声,“母子平安!” 这个出生在新旧交替之时的皇子,会为这个王朝开启属于他的新纪元。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宝书网(BaoShu2.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