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宝书网(BaoShu2.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暖妻》 1.噩梦 寒露将至,昼暖夜凉。 初晨时分,云梦院内园道两侧精心修剪的冬青树上,一串串赤红东青果配着碧绿枝叶,上面覆盖一层薄薄的秋霜,宛如细雪一般,看上去绝美如画。随着阳光洒下,气温回升,枝头的寒霜渐渐化为露水,凝聚成一滴滴晶莹水珠,稍有风吹草动,便簌簌坠落。 青石板铺成的庭院小道让露水沾得湿漉漉的,忽而可见几双绣花鞋来往匆匆,正是丫环婆子们踩在石板上飞奔而过,直入主屋,路上还伴着一阵催促。 “动作都快些,姑娘又做噩梦了。” “快快” 闺房之内,轻纱曼曼,铺着芙蓉锦被的香榻上,可见慕暖纤瘦的身子仅身着中衣而坐,一头黛色青丝如瀑布般垂在背后,已是一头香汗,额边的碎发被汗水沾湿,捂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苍白的脸上惶恐不安。 今日守夜的是大丫环水色,听见动静第一个赶到,此刻已拿了件睡袍盖在慕暖肩上,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抚:“姑娘,没事了,没事了” 慕暖刚自噩梦中惊醒,双目空洞,目不转睛的盯着某处,沉默片刻平静下来,呐呐念着个名字:“珣哥哥。” 慕暖已经不记得这是她第几次从噩梦中惊醒过来,也不知是第几次重复这个梦。 梦里薄雾朦胧如纱,不远处有一座拱形小石桥,桥上李珣坐在木质轮椅上,正望着她抿唇含笑,满目柔情。 慕暖招手,一边喊着“珣哥哥”,一边朝着石桥处飞奔而去。 可每当她到达石桥上时,李珣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把空荡荡的轮椅静静立在石桥上,总让人触不可及。 梦里慕暖一直在石桥寻找李珣的踪迹,可是她每次都迷失在石桥上,周围都是雾气什么也看不见,喊得也声嘶力竭,最后才喊着李珣的名字惊醒过来。 李珣是当今皇帝的第三子景王,由徐贵妃所生,是慕暖的表哥,二人年龄相仿,自小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早已定下婚约,互许终身,可谁知婚期临近的前数日,景王李珣在宫中暴毙而亡。 突如其来的变故对慕暖来说无疑是个沉痛的打击,使她无法接受事实,一时悲痛欲绝,终日以泪洗面,还几度要自尽殉情,好在被丫环发现及时挽救回来。 从那之后,慕暖便性情大变,每日郁郁寡欢,整个人失了魂似的,一入睡便噩梦连连,两年时间下来整整瘦了好几圈,身子也越来越弱,大夫说她这是得了心病,心结难解。 大丫环水色每日贴身照顾慕暖,对她噩梦惊醒的反应已经见怪不怪了,她倒是有些心里欣慰,最近自家姑娘夜里惊醒的次数越来越少,是否说明病情已有好转了 “姑娘,你这衣裳都湿透了,先起身沐浴更衣吧,若是受了凉可就不好了。” “嗯。” 水色轻车熟道,给旁边的丫环月白使了个眼色,二人便一齐搀着慕暖离开软榻,带到百花彩绸屏风后沐浴,按照老规矩,浴桶里热水早已备好,水上漂浮着芳香粉嫩的花瓣,还点了一炷安神香,青烟徐徐上升。 沐浴更衣完毕,早饭便已经备好了,一盅南瓜小粥,几叠精致小菜,还有一盘五色水晶蒸饺,色泽鲜亮,搭配恰当,整齐的罗列在餐桌之上,似乎让人一看就能食欲大增。然而慕暖似乎并没有多少胃口,喝了两口南瓜粥,水晶蒸饺咬了一口,其他的动也没动。 食毕,以茶漱口,再以丝帕擦了擦嘴角。 撤下餐食,水色看着几乎未动的饭菜,不禁长叹了一口气,小声对月白嘀咕:“咱姑娘近日越来越瘦,可怎么办。” 月白皱着眉,微微摇了摇头,没有言语。 用过早饭,小憩片刻后,外面有小厮前来传话。 月白打发了小厮,进屋向慕暖禀报:“姑娘,夫人唤你过去坐坐。” 慕暖是慕尚书家的独女,据说慕家有五子,却仅有一女,生的如花似玉,从小视如珍宝,捧在手心里长大。 可自那景王逝世之后,慕家这独女跟变了个人似的,从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关在屋子里,任谁劝说也没有用,像是景王死的时候她的心也跟着死了。 母亲徐氏爱女如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今日,主动让人来传话,应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吧。 “更衣。”慕暖淡然一句,便起了身。 水色和月白两个丫环贴身服侍,她们二人都是从小与慕暖一同长大,清楚她的喜好,伺候得也是尽心尽力。其中大丫环水色年稍大一些,和慕暖同岁都是十七,个子长得小巧玲珑,从小性格开朗,做事机灵圆滑,嘴甜很会讨人喜欢,月白比她们小两岁,个子健壮一些,力气比较大,性格更为安静沉稳,做事老实本分。 水色和月白对视了一眼,便由水色去挑了套新送来的秋裳,双手给慕暖奉上:“姑娘平时素爱兰花,这件边角虽只有一些花色点缀,可绣花尤为精致,仿佛天工,一看就知道是出自京城有名的蒋绣娘之手,幽兰芬芳,栩栩如生,都说姑娘气质如兰,这就最是与姑娘你相配” “就数你嘴甜。”慕暖自己没心思挑,水色挑的向来没错,她便默认了下来。 月白在旁边憋笑:“水色姐姐,就数你会拍马屁,姑娘都听不下去了。” 水色瞪了月白一眼:“闭嘴,姑娘都没说我你倒敢说了,翅膀硬了是吧。” “要闭嘴也是水色姐姐你先。” “嘶,你何时这般会顶嘴了” “都是跟姐姐你学的”然后就听两个丫环你一句我一句的。 慕暖从来也不阻止,她觉得,其实她们这样顶嘴也挺好,不然这屋子整日死气沉沉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倒不像是生人居住的地方。 随后在二人的服侍下,慕暖换上那件青白色绣兰花点缀褶缎裙,梳上垂鬟分肖髻,发间仅有一根银丝包花雕白玉簪,整个人素色静雅,面上不染半点脂粉,肌肤白皙得不见血色,透明得几乎能看见青色的血管,模样有些憔悴,却也透出一丝清秀娇弱的气质。 其实吧,以前慕暖长得身材丰盈,珠圆玉润,肌肤白里透红,五官精致柔和,容貌国色天香,算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大美人,自从瘦下来之后,当然美人还是美人,只是瘦弱病娇,好像被风一吹就会四散飘零的花朵那么柔弱,还整日皱着个眉,那模样直叫人见了心碎。 换好了衣裳,慕暖就领着丫环,往母亲徐氏所在的迎春院而去。 而此刻迎春院内,关门闭户,屋内正听有人窃窃私语。 “夫人,是时候告诉阿暖陛下赐婚的事了,你还想隐瞒到什么时候”浑厚深沉的中年男子声音说道。 赐婚那已经是几日前的事了,那日中秋佳节,月圆团圆,皇帝骤然想起两年前去世的景王,痛心疾首,便去了其生母徐贵妃的宫苑,亏得徐贵妃吹了一晚上的耳边风,次日上朝,皇帝便拟了圣旨,将慕暖许配给了昭亲王世子李无愠。 然而慕子淳接了圣旨回家,告诉徐氏之后,想起以前给慕暖几次说亲的经历,两夫妻都有些惶惶不安,就暂且隐瞒下来,不准任何人透露慕暖半句。 可没想到昭王府对这门御赐亲事还挺满意,不过几日便找好红娘,风风火火的送上成箱成箱的纳采之礼,商议成婚之期,眼看也瞒不下去了。 想到这里,徐氏长叹了一口气,皱眉道:“你又不是不知我们阿暖那执拗的性子,那件事已时隔两年,却还是不肯放下” 李珣死后慕暖曾立誓此生不嫁,之前给她说过几门亲事,她反应异常激烈,情绪很不稳定,之后徐氏便不敢再提出嫁之事。 中年男子正是慕尚书慕子淳,简直焦头烂额:“可陛下赐婚,怎可轻易拒之。” 徐氏瞬间就流下了热泪:“你是想让阿暖死了才甘心么” 慕子淳顿了顿,皱眉叹息:“夫人,女子始终是要找个好归宿,我们哪能照顾她一辈子” “我就留她在我身边一辈子不嫁又如何我们又不是养不起这个女儿。”徐氏翻了个白眼,想想女儿就心疼,她还舍不得嫁出去呢,留在身边一辈子岂不是更好。 “人终有一死,你我年事已高,若是归西之后,谁还能照顾她”慕子淳从来都偏爱女儿,视为掌上明珠,女儿这般模样他也操碎了心,可惜无济于事。他拍了拍妻子的肩膀,沉声安慰,“陛下御赐的婚事非同小可,我看是另有隐情,我们还是将此事告知与阿暖,让她自己定夺吧,若是她还是宁死不愿出嫁,我就是豁出这条老命也斗胆求陛下收回成命。” 徐氏用手绢轻擦拭了眼角的泪,寻思许久,不禁埋怨:“我那妹妹就不能安分些” 若不是宫里的徐贵妃作祟,怎可能御赐了这桩婚事。 慕子淳也不愿说破,只安慰道:“贵妃娘娘一向疼爱阿暖,应该也是为了咱们阿暖着想。”gd1806102: 2.赐婚 等到慕暖到了迎春院,进屋之时,徐氏正坐在黄花梨背面雕花玫瑰椅上,身着件彤色包金边牡丹花纹锦裙,头上梳着倾髻,配着成套的镂金嵌碧色翡翠饰品,已是年近半百,保养得当,脸上鲜有皱纹,透出一股高贵福瑞之气,连招手让慕暖前去她身侧入座,笑容慈祥和蔼,握着她的手。 “哎哟,我的阿暖手怎么这么凉,可是衣裳穿少了冬梅,快让人去给姑娘取件衫子来”徐氏一摸她冰凉的手,便蹙了蹙眉梢,招手吩咐丫环。 慕暖拉着母亲的手,摇头道:“娘亲,不必了,我不冷。” 徐氏看了她一眼,轻叹一声,撒了撒衣袖吩咐旁人都退下,牵着女儿亲切的嘘寒问暖了一阵,问她吃得可好,睡得可好,心情可好。 “女儿不孝,这些时日让娘亲忧心了,今后一定每日前来给娘亲请安。”几番谈话过后,慕暖有些愧疚的低下头。 她近日关在闺房内想了许久,觉得他们说的也对,珣哥哥早就没了这是事实,不论再怎么消极堕落也挽回不来,可爹娘哥哥们还在关心照顾她,她再不能任性妄为,让身边还关心她的亲人为她担忧费神了,从今往后应该重新做人。 徐氏微微一惊,掩饰不住心里的喜色:“阿暖,你总算想通了么” 慕暖看着她微微一垂首,靠在母亲的怀里,轻声道:“嗯,都想通了,阿暖决定放下一切,重新来过。” 徐氏还有点将信将疑,转而就试探着道:“那,那个,若是再有人来提亲呢” 慕暖面不改色,淡淡道:“婚姻大事,阿暖全听爹娘做主。” 徐氏一愣,迟疑问:“可是前些日子阿暖不是说此生不嫁么” 慕暖忙打断她的话,有条不紊的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是常理,阿暖年已十七,早过了婚嫁的年纪,若是真一辈子不嫁住在家中,让外人知道岂不是要害爹娘和哥哥们沦为他人笑柄,阿暖全都想开了,若母亲选好了人家,阿暖便嫁了,相夫教子,安定一生。” “阿暖说得可是真心话”徐氏感觉有点懵,这些话好像是她想用来劝说女儿的啊,怎么全被她自己给说了 “自然是。”慕暖应道。 “阿暖你可是真想通了”两母女正说着话呢,突然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冒了出来。 慕暖从母亲怀里抬起头来一看,才发现是父亲慕子淳不知何时从里屋走了出来,一脸的喜笑颜开,握住的双手都有些微微颤抖,好像是因为刚才听了慕暖的一番话太过激动所致。 “爹爹,你怎也在此”慕暖起身,纳闷的看了看父亲,又扭头看了看母亲,一脸呆懵。 “坐下说,坐下说。”慕子淳忙上前牵着女儿入座,复又问,“乖女儿,你可当真愿意出嫁” “自然当真了。”慕暖应了声,不过她心里有些酸酸的,怎么说起她愿意出嫁的事,父母的反应竟然如此欣喜若狂,难道就已经这么迫不及待的要把她嫁出去了唉,果然这两年让她们太糟心了,眼看着年逾半百的二老两鬓多了好些白发,眉宇之间也苍老了许多,让人看着都觉得心疼。 两夫妻一左一右的坐在慕暖两侧,二人目不转睛望着慕暖,再三确认女儿的意愿。 徐氏抢先解释:“阿暖,其实前几日陛下赐了门婚事,今日特地唤你过来,便是想与你商议此事” 慕暖继续愣:“赐婚” 徐氏苦笑:“是娘想找个合适的时间亲自告诉你,便吩咐她们谁也不许说漏嘴。”比如说哪天看她心情好的时候,免得又寻死觅活的。 慕子淳道:“前些日陛下圣旨,将你赐婚给了那昭王世子” 说起世子,徐氏不由自主的又抢过话端:“阿暖,娘已经让人去打听过了,昭世子不但长得俊美不凡,又学识过人,能文能武,为人温润如玉,听说曾跟随一位隐士高人学艺,也就半年前才回来,不曾有过什么露水情缘,这京城里不知多少姑娘都想嫁给他” “” “爹爹,娘亲,你们一人一句,阿暖都听糊涂了”其实慕暖才不糊涂,心里清楚得很,将她嫁给昭王世子,绝对是她那宫里的姨母徐贵妃的主意,其中还必有牵扯。 细细想来,昭世子是李珣的堂弟,她好像见过,不过长什么样时隔太久忘记了 不论父母说了什么,慕暖仅硬生生的回一句:“全凭爹娘做主。” 是啊,不能再拖累父母,反正总归是要嫁的,此生没有了珣哥哥,嫁给谁对于她来说并没有多大区别,一个名分而已。 等到慕暖离开了迎春院,慕子淳和妻子徐氏在屋里却收敛了笑容,各自愁眉叹起气来。 “唉我们家阿暖长大了,懂事了。”慕子淳拉着徐氏的手,轻声叹息。 徐氏又擦起了眼泪:“上次有人提亲她还说终身不嫁,宁愿出家为尼,时隔两月就变了说法,我倒是有些担心她” 慕子淳一想,也觉得慕暖这番改变有些蹊跷,沉吟些许,问:“阿暖这几日,可有接触什么生人” 徐氏拭去泪水,仔细想了想,答道:“我记得,只有几日前,朝阳公主曾上门探望过。” 慕子淳愈发觉得奇怪:“朝阳公主她来作何。” 徐氏微微摇头:“朝阳公主向来与阿暖关系密切,如今时常前来慰问安好,想来也没什么要紧的事。” 慕子淳微微点头:“这样啊” “怎么,老爷觉得,是朝阳公主把阿暖说通了” 慕子淳笑着摆了摆手:“随口问问。” 自迎春院出来,穿过月门,便是正院花园,一路各色秋菊满地齐放,姹紫嫣红,芳香四溢,闻得沁人心脾。 慕暖顺着,走过抄手游廊,一路漫不经心,最后在池上风亭处停下,背身亭亭而立,静静看着让秋风吹拂得波光粼粼的水面,仍由衣袂被风撩起纷飞,青丝乱舞。 不知多久,她将耳边凌乱的碎发轻轻撩开,呐呐道:“水色,其实我早就知道赐婚之事了,那日朝阳公主驾临便已告知与我。” 水色略显慌张,忙垂下了头,低声应答:“姑娘恕罪,是夫人吩咐不能让你知道,所以奴婢们都没敢说” 慕暖知道她们不敢说也有难处,撒了撒手道了句:“罢了,说与不说也没多少差别。” 水色咬了咬唇,头埋得更低了,一时默然。 慕暖目光缓慢垂下,取出腰间一块白玉镂空雕鱼玉佩,放在手心细细端看,这是景王赠与她的定情信物,她一直视为至宝,从不离身,如今见玉如见人,眉间又不禁染上愁色。 因为慕暖的姨母是李珣的母妃,她跟着母亲经常出入皇宫,自小便与李珣相识相伴,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互动了心思,慕暖女儿家家不敢表露,还是李珣主动表白心意,送上了这块定情玉佩。 李珣什么都好,唯一的缺憾就是从小有恶疾缠身,体虚多病,无法直立行走,只能依靠皇宫找工匠专门定制的木质轮椅出行,不过这些并不能影响慕暖对他的爱慕就是了,她依然情根深种,决定要这辈子非他不嫁。 只怪那日李珣死得太突然,没有半点预兆,甚至没有给她留下只言片语的遗言。 慕暖听见情郎死去的消息,对此深受打击,一想到便痛不欲生,一蹶不起就是两年时间。 直至几日前,朝阳公主上门探望慕宛,一是告诉她皇帝赐婚的消息,二是告诉她当初李珣的死或许是因为被人谋害。 这几日,慕暖头脑清醒的状态下,理智的仔细思考过了,既然圣旨赐婚,看来这次她免不了真的要出嫁了,不然轻则引来众人嘲笑慕家,重则牵连家人受难。 至于李珣到底如何死的,就还需找朝阳公主再问一问。 回云梦院修整半日,慕暖也没闲着,挑选预备好了各样院里最好的礼品,准备这几日到各房各院多走动走动,毕竟她几乎两年足不出户,这慕府上下,怕是早就忘记有她这个姑娘的存在。 如今吏部尚书慕子淳明年五十,一共生有五个儿子一个女儿,因其与正妻徐氏伉俪情深,老大、老四、老五和女儿都是由正妻徐氏所生,这一生只有过一个妾侍,生了老二老三一对双生子难产去世了,之后就再也没有纳妾,直至今日。 慕暖十七是年纪最小的,与大哥差了十五六岁之多,至今五个哥哥都已经该娶妻的娶妻,最大的侄女也有十四岁快到了出嫁的年纪。 外面的人都说慕暖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对她的闲言碎语出奇之多。gd1806102: 3.进宫 次日,慕府里传遍了一件大事,据说两年时间深居简出的暖姑娘,今日一早竟然起得比谁都早,第一个到了主院等着给慕夫人请安。 大家听闻这事都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看向慕暖的目光很是清奇,少不了背后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慕家五房五个少奶奶加各房儿女,再算上几个妾侍,每日一早足有一二十口人聚在一起到了迎春院向慕夫人请安,说是声势浩大也不为过,众人见了慕暖也反应各异,有的见了她异常欢喜,有的倒是白眼相待,自然也有人好奇问起赐婚的事。 不过慕暖淡然自若,只有一句应答:“阿暖才知赐婚之事,想着过些日子便要出嫁,舍不得母亲,今后日子要多过来陪陪她老人家。” 慕夫人一听别提多欢喜,忙点头称好:“我也舍不得我们阿暖,阿暖今日便留下来用早点吧,我这就让人备几样你最爱吃的。” 大房的嫡长女慕雪盈年有十四,性子温顺柔和,斯文喜静,模样长得清秀脱俗,因相貌和慕暖有六七分的相像,深得慕夫人喜欢,当即跳出来娇羞道:“盈盈也想陪祖母和小姑姑用早点,还请祖母准许。” 慕夫人应道:“好好好,今日多备几个菜,你们谁想留下全都留下。” 平常日子,屋里这么多人说破了嘴,变着花样逗乐,也很难逗得慕夫人笑一笑,此刻慕暖只用了一句话慕夫人便如此欣喜,从迎春院里出来之后,有些人就开始打抱不平了。 “暖姑娘还真是神了,我们想方设法,还不如人家一句话来得管用。” “母亲整日苦着脸还不都是因阿暖的事情愁的,如今阿暖稍有好转,她守得云开见月明,自然高兴,你也不必心里不平” 另一边迎春院的正屋之内,餐桌上留下陪慕夫人吃饭的都是年幼小辈,慕暖便坐在母亲的身边。 “阿暖,多吃点,这都是你最爱吃的,你看你瘦得都不成人样了。”慕夫人亲自往慕暖碗里夹菜,就好像恨不得这一顿就把慕暖喂胖回来一样。 就有谁家扎着小辫的毛孩在旁边看了,吃醋的就撅起个小嘴:“老祖宗真偏心,就知道给小姑姑夹菜,都不管我们” 另外几个留下用早饭的孩子也跟着起哄:“我也要我也要。” “好好好,每人都有,都有。”慕夫人笑看他们几眼,便挨个夹菜,坐得远些的也吩咐丫环代劳。 “娘,别只顾着夹菜,你也快吃吧。”慕暖纤秀玉手拾起勺子,往母亲碗里乘上一些鸡蛋糕。 “嗯嗯,吃,阿暖也吃,都快吃。”慕夫人笑意更深,虽然说今日的早点都是平常的清淡食材,却让她觉得异常新鲜美味。 饭后,打发了孩子们回去,慕夫人才又拉着慕暖的手在屋里坐下,提到:“阿暖,过两日娘要进宫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前些日子总提起你,看来也是惦记得紧了,不如你也跟娘一起进宫走一趟,可好” 慕暖正好想进宫,所以很快便答道:“好,阿暖许久未曾给姨母请安,是应该去拜见,想顺便也去看看朝阳公主,这些日子她对我照顾有加,理应上门答谢才是。” 说起朝阳公主,其实是李珣的同胞妹妹,小名玥儿,是慕暖的表妹,年已及笄,从小就跟在李珣和慕暖的背后做小尾巴,所以跟慕暖的关系极为密切,情同亲姐妹,即使李珣死后这两年时间走动也很频繁,不过都是朝阳公主过来,慕暖不曾出门过。 慕夫人已经快不记得慕暖上次出门是什么时候了,此番见她肯出门走一走,忙欣喜的一笑:“阿暖知道就好。”说着慕夫人转眼看向旁边的慕雪盈,琢磨着慕雪盈到了适嫁的年纪,也应该多多带出去见见世面,便拉着她手慈和说道,“盈盈,你也跟我们一道进宫可好” “是,祖母。”慕雪盈抿唇含笑,温柔应声。 慕夫人招手叫来大丫环吩咐:“冬梅,前些日子送来的几匹上好的妆花织,你去拿过来让她俩挑挑,挑好找人赶几件上得了台面的新衣裳,都是大姑娘了,进宫可不能穿得太随意。” 随后,慕夫人又让人拿了两套贵重的首饰过来,分给慕暖和慕雪盈一人一套。 不过慕暖因为这两年没用过的首饰实在太多,不少都价值不菲,所以不愿意收,让两套都给慕雪盈,对此慕雪盈别提多开心了。 从迎春院里出来,慕暖一脸冷清,抬头挺胸的径直朝前而去。 慕雪盈小碎步跟在慕暖后头,看着她的背影,不知想到了什么,缓慢攥紧了拳头,眸中浮现一丝凉意。 直到慕暖主动开口:“盈盈,我那儿做了菊花酥,你拿些回去尝尝吧。” 慕雪盈一听,猛然回过神来,应了声:“是,谢过小姑姑。” “不必客气。” 慕暖侧身回来,又多看了慕雪盈一眼。 这个印象中的小丫头不知不觉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了,记得慕雪盈自小文静懂事,长辈们都对她赞不绝口,慕暖也挺喜欢她,可能因为这两年没怎么接触过,大家生分了,想说话也不知从何开口。 另外,自李珣死后,慕暖也有两年时间没进宫,等明日见了朝阳公主定要问清楚,为何她那日会说李珣是被人谋害而死。 两日后,慕暖进宫见到徐贵妃之时,她正高坐在寝殿内的美人榻上,穿着一身暗银云纹罗衫,手上捏着一串穿玛瑙星月菩提子,一头乌黑秀发随意的披散背后,一脸素面朝天,面色还有些苍白憔悴,这样的低调朴素,全然不像是传闻中曾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徐贵妃,倒像是一潜心颐养的普通妇人。 话说,徐贵妃闺名徐玉柔,正是慕暖的生母徐玉淑的同胞妹妹。 徐玉柔十五岁进宫,本就生着倾城之貌,被皇帝一眼看中册封美人,两年后便诞下一子李珣,在大周朝李氏皇族向来子嗣单薄,徐玉柔因生下这一皇子像是一步登天,瞬间备受恩宠,一路平步青云,两年后便封了贵妃,自此受皇帝专宠十余年,直到两年前景王李珣暴毙。 徐玉柔因生子受宠,也因死子失宠,从此一落千丈,贵妃之名形同虚设,这两年以来也行事极为低调,隐居宫外不问世事是非。 这次圣旨赐婚,徐贵妃可说是又在朝中上下引起不小的骚动。 “臣妾见过贵妃娘娘。” “臣女见过贵妃娘娘。” 徐玉淑穿着茶色礼衣,领着女儿慕暖和孙女慕雪盈,锦衣华服,仪态端庄,前后迈过一地红毯入殿,便先向徐贵妃下跪行了大礼。 徐贵妃目光扫了一眼下面三人,唇角浮出一丝浅笑,微微一抬长袖:“免礼,给姐姐赐座。” 谢礼之后,徐玉淑领着二人起身,微埋着头,站了片刻,便有宫人搬来一张紫檀木圈椅请她入座,她坐下,慕暖和慕雪盈又安安静静立在她身后。 徐贵妃目光很快就落到慕暖身上,招手笑道:“这是阿暖么许久日子不见,怎的瘦成这副模样了,快过来让姨母瞧瞧。” 慕暖微微屈膝行一礼,才缓步走上前去,在徐贵妃跟前轻身跪下叩拜,又行一礼:“阿暖叩见姨母。” “阿暖快快免礼,过来坐。”徐贵妃一伸手的距离就能将脚下的慕暖扶起,亲昵的将她拉到了身边榻上入座,轻笑着道,“阿暖且抬起头来。” 慕暖呆呆的抬头,表情静若止水,目中暗淡无光。 可徐贵妃却愈发的欣喜,伸手摸了摸慕暖的脸蛋,笑道:“哎哟,阿暖瘦了倒是更美了,真像极了我年轻时候的样子。” “阿暖若真有姨母半分风采倒好了。”慕暖低头垂眸,那一举一动满含悲春伤秋之色。 说起来,大周朝以纤瘦柔弱为美,像徐贵妃这种一代宠妃当初自然也又瘦又弱。 慕夫人徐玉淑的话倒是酸溜溜的:“我也觉得越来越像你那时候了” 这也正是徐玉淑所担心的,女儿阿暖若年轻时候跟了徐贵妃这瘦弱柔美的风气,大概年纪大了也会如她一样浑身是病,若不是因为徐贵妃这么弱不禁风,恐怕也不至于当初早产,害得连累儿子李珣也自小顽疾缠身。 “我怎么觉得姐姐你话里有话啊。”大概因为被徐玉淑给气的,徐贵妃掩嘴轻咳了两声,旁边的宫婢一见她咳,慌忙端来一碗汤药,劝着她喝了两口润了润喉咙。 徐玉淑看妹妹身子染病,轻叹了一声,又关切问道:“你这身体可有大碍” 徐贵妃自嘲道:“算起来我比姐姐小了十来岁,这身子骨却远不如你,现在动不动便伤风咳嗽,怕是没几年就要走在你前头了,咳咳” “你若想多活几年,趁早少想些烦心之事。”徐玉淑语气里夹杂了几分怨念,话里的意思好像在说徐贵妃自己都浑身是病自身难保,还跳出来干涉慕暖的婚事。 以前因为徐贵妃受宠,即使李珣这皇子从小疾病缠身,皇帝依旧宠爱有加。 可自李珣死后,徐贵妃失宠几乎相当于失去了儿子又失去了丈夫,同时往日积怨太深,成为这宫里的众矢之的,她又大病了一场,心力交瘁,为自保只得自发请求前往大云寺清修养病,吃斋念佛,为皇帝和万民祈福,这一去就是接近两年时间,朝阳公主再三求情,最近皇帝才将她召回宫中养病。 徐玉淑是有些怪这个妹妹的,不过想想她现在的处境又有些心疼。 徐贵妃不用细问也知道姐姐的心思,可有些话当着孩子们的面又不好细说。 一旁慕暖看出两个人目光异样,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知她们有话要关门再说,当即主动问道:“姨母,阿暖许久未曾进宫,想请求去拜见朝阳公主。” 徐贵妃点头,罢手笑道:“去吧去吧,玥儿早知你今日要来,你再不去找她,估计她得过来抢人了。” 随后,慕暖顺便还带上了慕雪盈一起告退,辗转出了徐贵妃的寝宫,前往朝阳公主所在宫殿去了。 殿上,徐贵妃吩咐宫人们退下之后,这才听姐姐徐玉淑长叹了一口气。 徐贵妃看她一眼,安抚道:“姐姐,我知道你心里怪我。” “臣妾哪敢责贵妃娘娘。”徐玉淑一脸肃然。 这话说得徐贵妃差点一口老血呕出来,以丝帕掩嘴轻咳了两声,解释道:“姐姐,我这都是为了阿暖好,你可记得阿暖出生之时曾算过命,先生说她这命格是金凤转世,将来必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是我不多替她铺路,她如何”gd1806102: 4.闹鬼 皇宫之大,富丽堂皇,气吞山河。 在宫人的带领下,慕暖很快就来到了朝阳公主居住的沉香殿,远远就见了她热情洋溢的迎了出来,一身鲜艳夺目的银红色软烟罗褶裙,上前拉住慕暖的手,绽放出如花笑颜。 “暖姐姐,听说你今日进宫,我还以为是母妃戏弄我,竟不想真来了”朝阳公主蹦蹦跳跳宛如一只飞舞的彩蝶,她倒是不像徐贵妃和李珣那么身子柔弱,反而从小活波好动,性子古灵精怪,长得又水灵可人,很受皇帝宠爱。 慕暖照常先行了礼:“见过朝阳公主。” “参见朝阳公主。”慕雪盈也跟着乖巧的行礼,顺便抬眸瞄了一眼朝阳公主,看她紧紧扣着慕暖的手,一点公主的架子都没有。 跟着慕暖进宫的丫环和其他宫人也随同行了礼。 “跟我何须多礼,我们进去说吧。”朝阳公主与慕暖情同姐妹,直接牵着她的手,就拉着进了大殿,而一边的慕雪盈并未多看几眼,连名字也懒得问。 入寝殿之后,慕暖和朝阳公主紧挨着随意坐在榻上,慕雪盈站在不远处的一旁,垂首看着地面。 朝阳公主越看慕暖越欣喜,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暖姐姐,今日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以前我怎么说你也不愿意出门半步,今日竟进宫来了,难道是因为我上次说的那翻话” 两年以来,慕暖性情抑郁寡欢,朝阳公主时常前去劝慰她,给她带些新鲜的玩意儿,或是讲些好玩的笑话,一直不见她有所好转,也极为担忧。 慕暖正身,拉着她迫不及待的询问:“我正想问你,你上次提到,珣哥哥他” “嘘”朝阳公主赶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目光扫了一眼殿上,命令道,“你们下去吧。” “是。”宫人们齐齐应声,便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同时慕暖也支走了慕雪盈和水色,殿上仅留下她们两姐妹,才放心的交谈。 “你提到珣哥哥或许是被人谋害”慕暖询问。 朝阳公主压低声音,撇着两条柳眉:“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近日听宫婢们之间传言,她们说安泰宫里,闹鬼” 安泰宫是李珣从小到大所居住的宫殿,虽与慕暖订婚前有了封号赐了景王府,因行动不便还没来得及搬走,所以死的时候也死在安泰宫里,自他死后皇帝下令封锁宫门,从此再无人进出,直至今日几乎一直是废弃状态。 “闹鬼”听到这个词的慕暖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朝阳公主又叙叙说道:“嗯,据说前些日,安泰宫明明宫门封锁却发现有人离奇死在宫里,死相惨烈,还有人半夜三更看见一把空轮椅在宫里来回走动,诡异至极,他们说是我皇兄当初被人所害,如今冤魂回来复仇索命了。” 慕暖一听有些难以置信:“珣哥哥的鬼魂回来了” “我正打算这两日让人进去看看,没想到你就进宫来了。”其实是宫人们听说有鬼,吓得没一个敢去的,所以才耽搁了。 “由我亲自去看看岂不正好。” 朝阳公主一听,忙出声阻止:“千万别,听说鬼可吓人了,很可能一脸惨白,七窍流血,血肉模糊,尸首分离”啧啧,她想想那个样子的皇兄就觉得恐怖,一身的汗毛都束了起来。 “珣哥哥会害我不成我不怕。”慕暖半点没有害怕的意思,那样子好像即使是鬼魂,只要能见上李珣一面她也愿意。慕暖捧起身边朝阳公主的肩膀,直视着她的双目,恳求道,“闹鬼的事尚属传言,还不知真假,我们就一起去一探究竟好么” 朝阳公主被她看得头皮一麻,缩了缩肩膀,明知故问:“去哪” “当然是夜探安泰宫,你不想去见见珣哥哥么” “想是想可是皇兄他躺在皇陵里呢。”对,坟墓里埋着那个才是皇兄,她当初亲眼看见皇兄下葬的。 “说不定真是珣哥哥的鬼魂回来了,万一他是有什么冤屈想找我们帮忙呢。” “” “怎么,难道你怕鬼我还以为你朝阳公主天不怕地不怕。” “谁说我怕了”经过慕暖三言两语,朝阳公主着实没招,只得妥协道,“去就去,不过,现在人多眼杂,去那里太引人注目了。” 慕暖立马道:“那是当然,听说鬼魂都是晚上出没,我们可以等天黑了再去,让盈盈先回去给带个信,就说你舍不得我走,留我在宫里陪你玩两日,想必母亲和姨母也不会反对。” “你,想得真周到”朝阳公主哭笑不得的抽了抽嘴角,话说,看慕暖的模样,该不会真相信李珣的鬼魂回来了吧罢了,两年了,难得见她这么有兴致的事情,就是豁出这条命,也陪她走这一趟。 “安泰宫宫门一直锁着,我们可怎么进去呀”朝阳公主托着腮望着屋顶一角,想得愣愣出神,似乎很苦恼的样子。 慕暖倒是漫不经心:“这宫里会有你朝阳公主去不了的地方” “” 后来,朝阳公主和慕暖就在殿内商议着夜探安泰宫的细节,不过多久,就指使了慕雪盈先回去送信。 慕雪盈只得在宫人的带领下离开了沉香殿,走到宫门外还回首望了这宫苑一眼,不禁暗想,什么时候她也能住在这样美轮美奂的宫殿里,每日锦衣玉食,想尽人间奢华富贵 回去的路上,慕雪盈心里添堵,这一路走来,直到穿过一条宫巷时,远远见到对面金光闪耀,正迎面走来了浩浩荡荡的一大队伍,太监和宫婢前后簇拥下,是皇后一身明黄色织金龙凤纹广袖锦衣,年过四十却显得精神抖擞,容光焕发,端庄典雅,高坐凤辇之上,有绣着百鸟朝凤的绸缎华盖遮阳,徐行而来。 慕雪盈见了皇后本人,只觉如沐春风,肃然起敬,紧张的随同身边的宫人远远下跪,等皇后到身前,才叩拜行礼:“臣女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不曾侧目,只是用余光瞄了慕雪盈一眼,似乎有些兴致,便动了动玉指示意停顿,淡淡问:“这是谁家姑娘,怎看着有些眼熟” 慕雪盈本想着皇后只是路过,不料竟问起自己,慌忙又一叩首,应答:“吏部尚书慕子淳家嫡长孙女慕雪盈,叩见皇后娘娘。” 皇后寻思了片刻,同时缓慢的语速说着:“慕雪盈那你与慕氏暖姑娘是何关系” “慕暖是臣女的小姑。”慕雪盈回答时,暗下琢磨,以前曾听说过慕暖出名,可也没想到这么出名,连皇后也随口提起。 “难怪我看你长得就与她有几分相像。”说完,皇后目中闪过一丝不屑,冷哼了一声,拂袖乘辇离去。 待走出一段,皇后唤来贴身宫婢使了个眼色,那婢子便心领神会的退了下来。 这边慕雪盈低着头,目送皇后的背影远去之后才敢从地上起来,跪了这么一会儿只觉得膝盖一阵疼痛,俯身伸手揉了揉膝盖。 想到皇后的话,她心里还有一丝堵得慌,以前许多人见了她都说长得像慕暖也就罢了,如今连皇后见了也这么说,想一想这辈子都要在慕暖那副皮囊的阴影下渡过,她就有些恨自己生了这张好看的脸。 “慕姑娘,这是皇后娘娘赏赐给你的。” 慕雪盈正腹诽,突然闻声抬头,就见之前跟随在皇后身侧的宫婢,此刻正拿着个装着个锦盒站在她面前。 她忙行了个礼,双手接过锦盒,有些受宠若惊的道:“多谢皇后娘娘赏赐。” 那宫婢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凑到慕雪盈身边询问:“慕姑娘你是独自一人进宫的么” 慕雪盈得了赏赐心花怒放,此刻对面前的宫婢也觉得亲切了几分,如实应答:“我是同祖母和小姑一起进宫的。” “那怎不见她们” 慕雪盈答:“祖母正陪贵妃娘娘,小姑去找了朝阳公主。” “可知,暖姑娘去找朝阳公主有何要事” 慕雪盈蹙着眉,苦思片刻,答道:“她说去答谢朝阳公主” 宫婢看问得差不多了,笑着点点头,行了个礼,就要作别离去。 慕雪盈突然想起什么,赶紧拉着她,又主动补充了一句:“我听小姑和朝阳公主提起夜里要去安泰宫,不知是何意思。” “多谢慕姑娘。”宫婢适可而止,也不多问,辗转离去,才将打听到的都一五一十回禀给了皇后。 未央宫内,魏皇后高坐凤榻之上,满目阴狠,不屑道:“徐玉柔那个贱人,都落到这步田地了还想跟本宫作对,她以为攀上昭王就能东山再起哼,白日做梦。” 昭王是大周皇帝如今唯一的同胞弟弟,曾征战南北立下赫赫战功,又有兵权在手,在朝中威望显赫,又深受皇帝信任,不过此人性格冷傲孤僻,有些不近人情,一般人很难与之相处。皇后就曾多次想拉拢昭王,希望能稳固自己皇儿的将来,结果每每被拒之千里,这次见死对头徐贵妃成功利用婚事攀交昭王,自然满心不悦。 “娘娘的意思是破坏那场婚事” “哼,本宫早就看那个慕暖不顺眼了,不如就那她开刀,看徐氏还能拿什么跟我斗” “娘娘说得极是。” 正说着,就听一个男子声音闯了出来:“哈哈母后想处置那个慕暖,此事不如就交给儿臣去办,如何” 皇后抬眼一看,原来进殿的是太子李璋,一身黄黑纹锦衣,身材偏胖,面容猥琐,脸上带着阴险狡黠的笑容。 “原来是皇儿来了,不过是个手无寸铁的世家姑娘,还用不着皇儿亲自动手。”皇后见了李璋,目光转而柔和了几分。 李璋兴致勃勃道:“母后不知,儿臣年少时曾向慕暖示好,然而她却不知好歹,为了死了那个废人竟然拒绝我,多年来儿臣一直怀恨在心,早就想教训教训她。” 皇后眯了眯眼,沉思片刻,轻笑道:“也好,我听闻消息,今夜慕暖和朝阳公主要夜探安泰宫,皇儿可从中找个机会下手,不过,最好避开朝阳那鬼丫头。” 入夜,高墙红瓦的后宫之内,周围漆黑一片,死一般的寂静,秋夜的凉风轻扫着地面的枯叶,吹得空巷呜呜作响,显得萧条冷清。 安泰宫侧墙上,正有几个黑影在晃动。 “扶稳一点,本宫要是摔下去了,你们担待得起么”由于脚下的木质长梯摇摇晃晃,朝阳公主埋下头呵斥宫婢。 “是,公主殿下。” 由两个小宫婢和慕暖的贴身丫环水色扶着长木梯,慕暖和朝阳公主也都穿着宫婢的衣服,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总算翻过了宫墙进到了安泰宫内,已经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阴风一吹,便让人觉得浑身凉飕飕的。 朝阳公主扫一眼四周,只觉得黑暗无光,阴森恐怖,吓得往慕暖身后躲了躲。 “暖姐姐,这里好诡异,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慕暖抄着手叹息:“若你真害怕得紧,不如就留在此处候着,我一人进去便是。” 朝阳公主瞪圆了眼:“那怎么行,我若丢下你一人进去,万一出了什么事,我皇兄还不从皇陵里爬出来掐死我” “那你到底怕他鬼魂,还是怕他从皇陵里爬出来。” “我,我跟你进去便是”朝阳公主挺直了身板,咽了口唾沫,大着胆子就走在了前头。 水色环视一周其实害怕得紧,不敢进去,正哀求的眼神看着慕暖:“姑娘,我们也要进去么” 慕暖吩咐:“你们若是害怕,只需在此等候即可。” 于是,最后敢进去的也只有慕暖和朝阳公主二人了。gd1806102: 5.见鬼 秋夜冰凉如水,天边乌云蔽月。 荒废的宫殿内一地蛛丝煤尾,伸手不见五指,散发出一股霉腐的臭味,熏得人难以呼吸。 慕暖以丝巾轻掩着嘴,手上着个宫灯,后面紧跟着朝阳公主,二人小心翼翼的走进殿内,在空旷的大殿上静得只能听见她们的喘息声和细碎的脚步声音。 “你说,珣哥哥他会出来么”慕暖心里其实很矛盾,她既有些畏惧鬼魂之说,又妄想再和李珣见面。 “最好别撞见,阿弥陀佛,皇兄求求你,若是你还念在我们的兄妹之情,千万别出来吓我”朝阳公主一边走一边嘀嘀咕咕念叨。 踏入正殿,刚开始还并无异常,可走着走着,朝阳公主突然就一头扑到慕暖的背后,紧紧抓住她的胳膊,浑身战栗的环视一眼四下。 慕暖回头看她一眼,问:“怎么了” 朝阳公主神色仓皇,左右环顾,害怕的小声说:“你有没有听见,有没有听见” 慕暖一脸不解的模样:“听见什么” “有个女子的哭声” 慕暖竖竖起耳朵听了听,叹了口气劝道:“只是风声而已,你别自己吓自己。”再说就算有哭声,也不应该是女子的吧。 “是么”朝阳公主声音微颤,想极力劝服自己那声音只是风声,可却越听越觉得害怕,只得双手紧紧抓住慕暖的衣袖,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慕暖拉着她接着朝前走,可是才刚走出没几步,又听她“啊”的一声刺耳惨叫,一惊一乍,就算没鬼,慕暖也被她吓得心惊肉跳的。 “又怎么了”慕暖抹了一把冷汗。 “我的脚,脚”朝阳公主咬着牙,用力的拔脚。 慕暖无奈问道:“你的脚怎么了” 朝阳公主哭丧着大喊道:“我的脚被抓住了,我走不动了,暖姐姐快救我,救我” 慕暖看她吓得这么厉害不像是装的,难道,真有一只手从地面伸出来抓住了她的脚 慕暖大着胆子,举起手上宫灯照亮了朝阳公主脚下。 透过灯笼的微光,才看清是这宫殿内的地面上一片杂乱,桌椅破布之类横七竖八,正好有一块布条巧合的缠在了朝阳公主的脚上,这才让她无法前行,以为是有人抓住了她的脚。 “好了好了,只是一块破布而已,看把你吓成什么样了。”慕暖长嘘一口气,也暗自捏了把冷汗,蹲下身,帮她把缠在脚上的布条解开。 朝阳公主低下头一看,果真只是一条破布,这才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脯道:“吓死我了,原来是这破东西挡本宫的去路,本宫要一把火烧了它。” “别,要是你把整个安泰宫都烧了可如何是好。”慕暖拿起宫灯站起身,继续带着她走在前面,“我们进寝殿看看。” 随后,慕暖小心谨慎的跃过脚下障碍,辗转进入了正殿后方的寝殿之内。 殿里同样是一副破败潦倒景象,早已不似印象中的奢华瑰丽,稍微值钱一些的物件早都已经被洗劫一空,仅剩下满目狼藉,依稀能想象出当年封锁宫门之时宫人们仓皇逃去的场景。 在寝殿上转悠了一圈,慕暖没有任何发现,便转而又往书房走去。 书房也一样满地凌乱,博古架空无一物半倒在地面,书架上的书籍散落了一地,满布尘土。 见此景象,慕暖心里不禁叹息,没想到珣哥哥以前住过的地方,如今竟是这般模样。 “不知珣哥哥的遗物都在何处”大概已经陪葬了 本来这句话是慕暖对朝阳公主说的,可话毕却许久没有听见朝阳公主的回答。 说来慕暖就觉得奇怪了,朝阳公主自打进来之后一直喋喋不休,可不知何时开始竟变得如此安静,大半晌都没说过一句话。 “公主”慕暖猛然回过头去一看,才见身后空荡荡一片,根本不见朝阳公主的身影。 她大惊失色,立即四下寻找,一边找还一边轻唤着朝阳公主的名字,可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影。 她心下琢磨着,难道是朝阳公主因为害怕自己回去了 于是她只得提着宫灯,转身跨出了书房的大门,一路小跑着穿过廊檐,原路返回。 可能是因为朝阳公主无声无息的消失,事情太过诡异,慕暖一想就觉得毛骨悚然,回去路上脚步焦急匆忙,没注意脚下,只觉得好像突然绊到了什么,一头栽了出去,整个人结结实实摔倒在地,摔得天旋地转,当场眼前一黑昏死过去,手上宫灯也随之滑落,砸在地上熄灭了火光。 顷刻间漆黑无光,寂寥无声。 片刻之后,从暗下窸窸窣窣的窜出来几个黑影,动作灵敏迅速,上前来就用锦被将慕暖的身子裹成长条,抬了起来。 “快,抬走。” 辗转,裹着的锦被就被抬入了临近的一间荒废偏房内,放置在陈旧的木榻上。 “你们都出去。”领头的黑衣人一声令下,侍卫纷纷退了出去,屋内仅留一人,幽暗的宫灯下,细细一看便能分辨出此人正是太子李璋。 他斜勾起唇角,上前两步,掀开锦被,就见了里头裹着的慕暖,她一张小脸蛋精致细腻,远山眉不描而黛,樱桃唇不染而朱,肌肤白皙胜雪,紧闭双眼,安静的昏迷沉睡,美得仿佛自画卷中走出,让人无法挪开目光。 “慕暖,以前孤看你还有几分姿色想要收入宫中,可你眼里却只有李珣那个废人,还处处与孤作对,如今又碍了母后的事。”说着,李璋靠近,用手勾起了慕暖的下巴,仔细一看,不禁顾自叹息,“长得这么美,就这么死了太可惜了,不如死之前先让孤享用一番,或许就改变主意舍不得杀了你,哈哈” 原本,皇后的意思是将慕暖打晕了扔在这荒废宫殿之内,然后放一把火将这里统统烧个精光,就说她是自己想不开跑来此处殉情而死的,也说得过去。不过嘛,李璋贪念慕暖这美色也不是一日两日,时隔几年,好不容易慕暖落到了他手里,邪念一起,欲罢不能,只好在计划中在加一步骤,烧死之前先爽一爽,也神不知鬼不觉。 说着,他搓了搓手,将猥琐的目光挪向慕暖细嫩的脖子,顺着往下看去,便是若影若现的神秘雪峰之间,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波动,让人一看就急火焚身,燥热难当,迫不及待的伸出魔掌要撩开那纱薄衣物,一探究竟。 正当李璋兴起时,门板“嘭”的一声巨响,使得屋内已尘土飞扬,灯火随之被诡异阴风吹灭,像是一盆冷水泼到头上,打搅了李璋的兴致,他以为是手下在门外打闹,瞬间就恼了。 “都给孤安静些”李璋扭头朝门外大吼一声训骂,停顿片刻,听外面没动静,又要继续掀开慕暖的衣服,欲动手轻薄。 可是才刚动手,又听门板“嘭嘭”的两声响,像是有什么怪力正在剧烈撞门,那破旧的门板眼看承受不了撞几次就会四分五裂。 李璋以为外面的侍卫不知趣,又弄出动静,忍无可忍,立马放下手头的事,怒发冲冠的跑出去,一开门就朝外面吼道:“一个个都不想活了是吗不是让你们安静点么” 可是一打开门,怒骂之后,定睛一看,李璋才发现门外竟然空无一人,他那几个侍卫早就不知去向,空荡漆黑的巷道上,只有孤零零的一把轮椅。 这宫里人尽皆知,除了李珣,一甲子以来也没有其他坐过轮椅之人,而且当初李珣坐的轮椅,是皇帝各地搜寻的顶尖工匠特意打造的,材料是江南进贡的极品香樟木,上面雕刻各式祥瑞图案,雕工绝妙,人坐上去,稍微一用力便能独自前行,世上独一无二。 按理说,这轮椅应该是去给李珣陪葬了,此刻莫名出现在此,李璋顿时吃了一惊,慌忙喊道:“来人,来人,是哪个找死的把这破轮椅放在此处,孤不是说过这辈子再也不想看见轮椅,来人” 可李璋喊了好几声也无人应答,四下阴风阵阵,死气沉沉,气氛诡异至极。 他心下想道,侍卫神秘失踪,这轮椅莫名出现,难道,这安泰宫里真如传言所说,有李珣的鬼魂在作祟他真的回来复仇了 想到这里,李璋脸色霎时铁青,跼蹐不安的前后张望。 随后,有听远处隐约传来凄惨幽怨之音,若有似无的哭喊着:“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声音一出,配上若有似乎闪来闪去的白光,当真如同见鬼了一般,李璋瞳孔紧缩,手一抖,腿一软,吓得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憋出了一头的冷汗,满目惶恐,看着前方那轮椅愈发觉得邪门。 “闹鬼了,闹鬼了” 大概因为心虚,李璋被吓得三魂没了七魄,来不及多想,从地上爬起来,扭头就跌跌撞撞的仓皇逃去,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里。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慕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苏醒过来,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从地上爬起,因为四周漆黑没有亮光,她稀里糊涂的也不知身处何处,只得扶着头,朝着屋外月光照射之处走去。 走出屋外,一抬头,她便看见清亮月光下,小道中央正摆着一把木质的轮椅,上面还坐着个诡异的黑影。 那坐在轮椅上的身影如此熟悉,慕暖第一眼就认定,这定然正是在她梦中出现过千百回的李珣。gd1806102: 6. 托梦 “珣哥哥,是你么”慕暖好似瞬间清醒了几分,用手揉了揉眼。 “暖暖”就听一个遥远而飘渺的声音轻声而语。 “珣哥哥,真的是你你真的出现了”慕暖迈步就要跑上去看个究竟,大概还是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份等了两年的渴望瞬间就涌上了心头。 可那黑影却制止道:“你别过来,阴阳殊途,我不能见你。” 慕暖半张着嘴,愣愣看着月下的黑影轮廓,不自觉脸颊已湿润,冰凉的液体悄然滑下。 对啊,珣哥哥是鬼,和她怎么能相见呢。 “珣哥哥,我,我”慕暖心里有千言万语,可到了此刻却不知从何说起,话堵在嘴边一句也说不出来,最后好不容易憋出了三个字,“我想你。” “你不必多说,我皆已清楚,暖暖,你要知道我早已魂归西去,你我此生已无缘再做夫妻,只望你别再执着,早日放下一切重头来过,你幸福安好我才能死而瞑目,若有来世我们再续前缘” “珣哥哥,说得轻松,没有你我如何才能安好。”听他说话如此决绝,慕暖内心汹涌翻滚,已是控制不住泣不成声,泪水模糊了眼睛。 “暖暖,忘了我”那声音越来越小,仿佛正在远去。 “不要,珣哥哥不要走,不要扔下我”慕暖想跑过去追,可只是一阵风过,眨眼间,眼前那轮椅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和她梦里一样,如天边的流星一般稍纵即逝,可望不可即。 珣哥哥,不要走 “暖姐姐暖姐姐” 耳边响起了朝阳公主的声音,慕暖才猛然惊醒过来,翻身坐起,急促的呼吸着,四下张望。 “你总算醒了,吓死我了。”朝阳公主蹲在一旁,焦急得满目通红。 慕暖仔细看了看朝阳公主,她安然无恙,身后还跟着那两个提着灯笼的宫婢,身处的位置是在进来时的那堵宫墙旁边。 水色也正在身边扶着慕宛,一脸焦急:“姑娘,你没事吧” 慕宛想起刚才见到李珣的事情,猛然回过神来,伸出双臂过去抱着朝阳公主的肩膀,紧张问:“你方才见到珣哥哥了吗” 朝阳公主满目疑惑,摇摇头道:“没有啊,我刚才和你走散了,害怕得很,就回来喊了人一起去寻你,结果发现你昏迷在地,这才让人把你抬了出来,你再不醒过来我都快急死了。” “是么”这么说,刚刚见到珣哥哥的那一切,其实只是她昏倒了做的一场梦 是啊,肯定是梦。 既然是梦,那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因为她做这种类似的梦做得太多了,只是这次的更加真实而已。 慕暖有些失落,渐渐平复了心情,伸手擦了擦脸边冰凉的泪水,摇了摇头,道了句:“我们早些回去吧,别被发现了。” 随后,水色搀扶着慕暖从地上爬起来,他们又用同样的方法翻墙出了安泰宫,一路往回走。 路上,朝阳公主一脸惊恐的询问:“暖姐姐,你刚才昏迷时一直在喊珣哥哥不要走,又问我有没有见到我皇兄,该不会,你见到了吧” “我,我好似做了一场梦,梦中我被坏人所绑,那坏人还想轻薄与我,还好珣哥哥及时出现赶跑了坏人,这才救了我。”梦里李珣说的那些话,慕暖觉得还记忆犹新,不断在脑中重复着,仿佛刚刚发生过一般,真不敢相信只是一场梦。 朝阳公主一口咬定:“准是皇兄托梦给你了他可有跟你说过什么” 他的确有说,今生无缘再做夫妻,来世再续前缘。 慕暖不禁反思:“真是托梦的话,珣哥哥想让我忘了他” 与此同时,夜色下,安泰宫内有着两双眼睛,此时正目送他们的身影缓缓在宫道上远去。 其中一个黑影笑道:“我们这样装神弄鬼戏弄人家姑娘,会不会不太好” “戏弄她的是你,与我没有半点干系。” “这是什么话,属下不都是为了世子你好”那黑影凑上去,一脸委屈的辩解,“世子仔细想想,她都快成你的妻了心里还装着个死人,如此痴情,那成亲之后,你岂不是只能得到她的人得不到她的心,这是多么凄凉悲催” 李无愠目光清冷,截然打断了他的话:“临渊,我问你,方才的事你可看清楚了” 说到刚才所见之事,临渊愤愤不平,立马拍案而起:“属下看得一清二楚,这太子也太无法无天了,堂堂一国储君,皇宫大内,天子脚下,竟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下手,简直无耻至极今日还好被我们撞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李无愠所有所想的叹息:“是啊。” 临渊却有些想不明白:“可是,他为什么要杀慕姑娘一个弱女子啊” 李无愠看了看手上拿着的一块白玉佩,又收入袖中,负手身后,解释道:“我猜或许是想破坏我跟她的婚事吧。” 事情还要从赐婚之事说起。 前些日子,其实皇后知道昭世子李无愠回京,也曾提起过要把魏家她的亲侄女嫁给昭世子李无愠,事情没成,原因一是李无愠没看上那魏家姑娘,二是昭王没同意,三是皇帝没恩准,就此不了了之,害得魏姑娘别提多伤心,常常跑到皇后那里哭。 没想到时隔一两个月,失宠的徐贵妃也同样提出要把侄女慕暖嫁给李无愠,然而这次李无愠表示不反对,昭王竟然默许,皇帝也大为赞同,就此一道圣旨下来,赐了婚。 这前后一对比,明显是给了皇后一记响亮的耳光,简直让她觉得颜面扫地,成为众人笑柄,依照她那强势性格,岂能善罢甘休 再者就是,昭王这块肥肉,谁都想叼到嘴里才安心,皇后觊觎已久,又一向与徐贵妃不和,自然不愿意看到将来徐贵妃和昭王走得太近。 “要不,属下暗中保护慕姑娘”临渊主动提到。 “谁要你多事” “嘿嘿,世子的意思是要亲自保护” 李无愠白了他一眼:“少说几句会不会死” 临渊只得转移话题:“不过,那太子还真是太胆小了,不过是装鬼吓唬吓唬他,竟然被吓成那样,该不会如有传闻所说,当初景王真是被他们母子谋害的吧” “闭嘴。” “”刚闭嘴了没半刻,然而临渊又开启话唠模式了,“我看啊,这种人如此阴险狠辣,根本不配做太子,若是我们大周落到他手上,迟早要生灵涂炭” “闭” “我知道,闭嘴,闭嘴属下最后说一句就立马闭嘴,最后一句,那个,早闻慕尚书家的千金生着倾城之貌,今日一见果然绝非俗辈,我看景王那小子真是艳福不浅,死了还有这样的姑娘对他念念不忘” 当夜,慕暖一路随朝阳公主回沉香殿之后,便在以前住过的偏殿闻香居暂住下来,除了有丫环水色贴身服侍,公主还安排了六名宫女和两名太监供她使唤。因知晓慕暖留在宫里陪公主两日,慕府早已派人专程送来了她日常所用之物,将闻香居布置妥当。 之前摔了一跤,慕暖摔得不轻,额头上留下一些红肿淤青,脑子还昏昏沉沉,朝阳公主知道她身体不适,执意要请太医过来替她诊断,她也不好拒绝。 太医来了之后,中间隔着一层轻纱帷帐,慕暖坐在软榻里头,伸出一只青葱玉手,太医便手上隔着纱巾在外面把脉。 慕暖主动交代病情道:“不小心摔了一跤,至今有些头昏脑涨,还劳烦孙太医太半夜跑上一趟,实在惭愧。” “慕姑娘客气了,这是下官的职责。”说着,孙太医已诊断完毕,起身回头写药方去了。 朝阳公主询问太医道:“怎么样我暖姐姐没事吧” 孙太医无奈的微微摇头:“回公主殿下,慕姑娘额上只是轻微的皮外伤,外敷几日便可痊愈不留疤痕,不过她气虚体弱,需好好调理一番,至于头晕嘛,应该是因为没用晚膳吧” 说起来,慕暖其实也用过晚膳了,不过吃得太少,由于今夜去了躺安泰宫活动量大,估计是消化干净,才又饿了。 朝阳公主哭笑不得:“这么说,她头晕其实是饿晕的” 孙太医点头:“药补不如食补,慕姑娘还需多加注意身体,切勿轻视了一日三餐的膳食。” “本宫这就让人送些吃的过来,若是让人知道暖姐姐竟然饿晕了,怕是以为朝阳有所亏待。” 慕暖忙出来将她拉住:“大半夜,别麻烦了,桌上还有些点心,我垫一垫肚子便可。” “可是” “好啦,明日你再带我去吃香的喝辣的。”说着,慕暖已经随意挑了两块糕点硬生生塞进了嘴里,然后包着个嘴,对朝阳公主笑了笑。 “那好吧。”朝阳公主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 正好孙太医写好了药方交到水色手上,叮嘱一番用药方法,朝着朝阳公主行了一礼,提着药箱便要告退离去。 慕暖见她要走,忙跟着追了出去,到门口处喊:“孙太医且慢。”gd1806102: 7.烧了 孙太医听背后声音回过头来,见是慕暖便谦和了几分,问道:“慕姑娘可还有要事” 慕暖先行了个礼,应答:“小女确实有一件事,还想请教孙太医。” “但说无妨。” 慕暖轻声问:“孙太医可知道,两年前安泰宫里,景王暴毙的原因” 其实,景王李珣死时的细节寻常人并不知晓,慕暖和朝阳公主都只是听闻长辈们口中说的几分皮毛,最常用的说法便是暴毙。 这个孙太医已经在宫里做太医十几年了,只要是太医,几乎每个人都曾给李珣治病过,他也不例外,想来,他应该多少知道李珣的死因。 没想到一提起景王之死,这孙太医顿时脸色煞白,吞吞吐吐道:“暴毙就是暴毙,哪有什么如何,下官不知,不知。” 慕暖看他似乎被吓到,忙又追问:“孙太医如此惊慌,其中可是另有隐情” “慕姑娘,世人皆知,景王他自幼多病,那次也是重病不治而亡,并无任何隐情,劝你还是别再打听此事为好,下官就当没听见,就此告退。”话毕,孙太医再不想多说,几乎是仓皇逃去。 慕暖拦也拦不住,只能看着他跑去的背影唉声叹气。 “也难怪他害怕,当初皇兄不治而亡,父皇一怒之下赐死了主治太医,陪同人等也多受牵连,两年来没人敢再提那件事。”朝阳公主将一切看在眼里,便出来解释孙太医受惊的原因。 “这么说,就算他知道也不会愿意说。”慕暖想想有些不甘心,其实她知道珣哥哥只是病死的,可还是忍不住想探听一二,似乎是想给自己找个借口,找些事情做填补内心的伤口。 朝阳公主偷瞄了两眼慕暖,看她如此执迷不悟,也觉得不忍心,便又给她开辟了一条新路:“暖姐姐,若你真执意弄明白,我知道有个人肯定清楚皇兄死时的情况,而且还肯告诉我们。” 慕暖想了想,也觉得恍然大悟:“我知道,贺清廷” 提起贺清廷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他曾是景王身边的亲信侍卫,负责安泰宫里保护景王的安全,身为威远大将军的次子,自小习武,武艺高强,十六岁就进宫跟随保护景王十余年,一直忠心耿耿,尽职尽责,深得景王信任。想来,那时候贺清廷跟在景王身边寸步不离,应该他死时也在身边才对,问他就再清楚不过了。 慕暖上前拉着朝阳公主问:“妹妹可知他现在何处” “他”说起这个,朝阳公主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脸色不大好看,不屑道,“他就是个死酒鬼,当然是在喝酒咯。” “” 慕暖一问才知,李珣死后贺清廷也备受打击,刚开始半年还好,调到了刑部任职,可后来不思进取开始酗酒,整日喝得烂醉如泥,酒后还脾气火爆,经常在外惹是生非,一次因醉酒打伤了人被刑部革职,后来贺将军出征他便跟着从军打仗去了,战胜归来因军功显赫封了城门校尉,结果还是改不了酗酒的恶习。 “他与你一般颓废。”朝阳公主说起贺清廷脸色都冷了几分,仰头打了个哈欠,困乏的揉了揉眼道,“暖姐姐我好困,我们明日再说吧,我要去睡了。” 说着她便由宫女搀扶着回寝殿去了。 后来,慕暖也回屋内,梳洗之后便来到床边准备要睡下,每日睡觉之前她有个习惯,便是要把当初李珣赠送的那块玉佩压在枕头下底下,她才能够安心些许。 可是此刻她习惯的摸了摸腰间,才猛然想起,刚才换衣服时好像没见到景王送给她那块玉佩。 “水色,水色。”慕暖慌忙喊了两声。 水色从外头小跑过来:“姑娘怎么了” “玉,我的玉呢”慕暖一面询问还一面在四周翻找。 “姑娘不是从来不离身么”话说洗澡时也要捏在手里那种,水色想起来,方才确实没有见过那块玉了,忙唤人一起寻找,可一番下来,四处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并不见踪迹。 慕暖丢了如此重要的东西,有些慌乱,可深吸了一口气,安静下来一想,顿时觉得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定是之前落在安泰宫里了” 当时在安泰宫里摔了一跤,从那之后她一直魂不守舍,并没有意识到身上玉佩早已丢失了。 “姑娘别急,奴婢这便去给你寻回来,时辰已晚,还请姑娘先行歇息,奴婢很快就回来。”水色毫不犹豫,当即就穿上了外衣,直冲冲往门外跑去,因为她知道那块玉对于她们家姑娘来说有多重要。 慕暖却在后面将她叫住:“你且先回来” “姑娘怎么了”水色听见慕暖喝声命令,顿住脚步,满心不解的转过身来。 又听慕暖在里头说道:“今日时辰太晚了,黑灯瞎火的,你去了也不一定找得到,等天亮了再说吧。” 水色觉得慕暖好像此刻已经冷静下来,说的话理智明白,只好退回屋内,道:“那好,等天一亮奴婢立即就去。” “嗯,你也早些歇息,我睡了。”话毕,慕暖便已自行睡下。 水色在外面等了半晌,才撩开纱帘,攧手攧脚的进去,见慕暖真的已经倒在床上睡了,她上前捏了捏被角,吹灭宫灯退了出去。 黑暗中,床上的慕暖实际并未睡着,幽幽的睁开了眼,若有所思。 她想起今日景王托梦给她,让她忘记一切重新来过,正好此时那块玉也丢失了,难道这些都是巧合么 次日清晨,水色天微蒙蒙亮时就早早出去,带了人前去安泰宫寻找慕暖丢失之物,等到慕暖睡醒起身,她就已经匆匆忙忙的跑了回来。 水色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来不及歇息,便到慕暖身边禀报:“不好了” 慕暖见她模样便知不是什么好消息,做好了心理准备,淡然问道:“可是没找到” 水色咽了口唾沫,才道:“奴婢去了才知,昨夜安泰宫竟突然起火,里面没住人,发现得太晚,我到的时候宫人们正在灭火,但早已烧了个精光。” 慕暖吃了一惊:“怎会烧了可知是谁人所为”昨日朝阳公主扬言要烧了那块破布,难道是她烧的 水色应答:“我打听了一下,听说是天干物燥,自然起火,唉,当时人多我也没好进去帮姑娘找东西。” “烧都烧了,哪里还找得到。”慕暖目光呆滞,眸中浮起一层雾气。 水色知道她心里难道,忙劝道:“姑娘莫伤心,或许那玉佩没烧着呢,我过会儿再去找找。” “罢了,不必找了,或许老天都想告诉我,已是时候放下。”慕暖嘴上说是放下,可心里总觉得缺失了一块重要的东西,还在隐隐作痛,若那么容易放下,这两年早就该放手了。 等梳妆打扮好,慕暖去与朝阳公主汇合,再提起了安泰宫被烧之事。 “我当时也只是说说,怎可能真烧了”朝阳公主一脸的无辜,她也并不是那么任性妄为的人,无缘无故放火烧宫这种事还是干不出来的。 于此,安泰宫被烧大概就要变成一宗悬案。 看着时辰差不多了,朝阳公主便领着慕暖先去向徐贵妃请安。 见了徐贵妃,她今日刚从皇后那里请安回来,衣着不似昨日那般朴素,穿着件正经的浅色锦裙,清淡雅致,画上淡妆显得精神了几分,因有病在身,加之可能在皇后那边受了刁难,疲惫至极,一回来便在榻上靠着歇息。 知朝阳公主和慕暖前来,徐贵妃揉了揉发疼的额头,唤了进殿,便是将二人教训了一通。 原来昨夜她们偷偷跑去安泰宫的事情早已经传到了徐贵妃耳中,倒是还追问她们二人与昨夜安泰宫起火的事情是否有关,二人连忙分说了清楚。 徐贵妃蹙着眉,神色严厉的训说:“好在你们偷偷跑出去并无人他们知晓,要不然这放火烧宫的事与你们也脱不了干系” 朝阳公主和慕暖二人跪在地上,都乖乖认错。 徐贵妃冷着脸道:“玥儿,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如此任性,本宫就罚你禁足半月,乖乖待在沉香殿不许踏出半步” 朝阳公主一脸的委屈不甘,她那般好动,怎肯被关住半月之久,慕暖也于心不忍,叩首请罪道:“姨母,此事与公主殿下无关,都是阿暖的主意,还请姨母不要责罚她,阿暖愿承担全责。” 徐贵妃看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叹一口气,侧开了脸:“阿暖,你让本宫说你什么好” 慕暖低头垂首,一脸歉疚:“是阿暖不懂事,让姨母费心了,甘愿受罚。” 朝阳公主也出来互相掩护,如实说道:“母妃,这也不能怪暖姐姐,她是听说安泰宫有皇兄的鬼魂出没,所以想去见见皇兄” “胡说八道”可是话没说完,徐贵妃恼怒的一掌拍在桌面上,气得连连咳嗽。 慕暖和朝阳公主对视一眼,两人忙起身,一左一右的帮徐贵妃揉背顺气,都是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慕暖小声道:“姨母莫要生气,阿暖知错了” 朝阳公主也帮着说话:“母妃,暖姐姐也是思念皇兄心切,所以一时鬼迷心窍,做出这等荒唐事来,还请母妃不要怪罪。” 想到死去的人,又想到慕暖为他消得人憔悴,徐贵妃长叹一口气道:“本宫又何尝不想念珣儿” 说到这里,三人的眼中都红了,有泪光晃动,心中默默悼念了一番。 徐贵妃灭了火气,拍一拍慕暖的手,拉她在身边坐下:“阿暖,珣儿若知你为他这般作践自己,也会于心不忍的,所以本宫这次未经同意,帮你订下了这门亲事,也是想你早日振作起来人死不能复生,珣儿他回不来了,你知道,从小本宫就把你当亲生女儿看待,不想看你如此荒废了一生。” “阿暖明白姨母的苦心。”。 徐贵妃又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意味深长的道:“既然阿暖都明白,应知过些时日就要嫁入昭王府,今后为人妻子,为世子妃,就应该早日将珣儿放下,或许你愿意藏在心中无人管你,可万不能像从前那样了。” 慕暖只管应:“阿暖愿听教诲。” 徐贵妃又多多少少劝说了大半刻,后说起了昭王府的事情。 她唇边含笑,道:“方才前去给皇后请安之时,正巧碰见了昭王妃,她听说你此刻在宫里,便向我问起了你,说是早就想见你一面,正好过两日昭王府举办花会,想邀请你们母女一同前去,请柬稍后会送到府上。” “嗯。” “这昭王妃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你可要好自为之” 宝 书 网 WWw.b a o s h u 2 。COm “阿暖知道了。”gd1806102: 8.美酒 与此同时,一大早便传来太子病倒在床的消息,魏皇后听闻很是担忧,亲自移驾东宫探望。 进殿,果真就见太子李璋正坐在卧榻之上,头发凌乱,只着中衣,脸色苍白,目光空洞,嘴里还在神神道道的说些什么。 魏皇后蹙了蹙眉,厉声询问宫里太监:“太子这是怎么了,为何这个时辰还未梳洗更衣今日可是未去上朝” 太监宫女们纷纷跪下,颤栗应道:“回禀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昨夜一回来神色慌张,说是见鬼了,之后便病倒在床,太医说殿下这是惊吓过度,一时还未缓过神来,也不只是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下去吧。”魏皇后听入耳中,挥手让旁人退下,才上前去坐在榻边,轻轻撩开李璋挡着脸的乱发,望着他的眼睛,柔声询问:“璋儿,你这是怎的了” 李璋回过神来,见了面前的是皇后,一把便抓住她的袖子,竟是突然哀嚎起来:“母后,母后” 魏皇后拍拍他的背安抚:“跟母后说说,到底发生何事,让你吓成这样。” 李璋叙叙说道:“儿臣,儿臣昨夜去了安泰宫,本是想捉了那慕暖再将其随着宫殿一把火烧了,可是,可是就在那时,儿臣见鬼了,李珣的鬼魂竟然出来相救” 昨夜李璋深信撞鬼,吓得不轻,出了安泰宫之后一路仓皇逃跑,才见了侍卫都在外面候着全不知发生了什么,问他烧不烧,他只说了一句烧,就此浑浑噩噩回了东宫,也不知里头慕暖烧死了没。 他再回想了一番昨夜的情景,依旧觉得瘆得慌,吓得是浑身一颤,抓着皇后的手又紧了些。 魏皇后还觉得不以为然:“哪里来的鬼,那人死了两年了,早不回来晚不回来,怎的现在突然回来了,怕是有人在背后装神弄鬼吧。” “是真的儿臣亲眼所见,他的轮椅在地上跑来跑去,一道白影闪过,还有声音,他说他死得好惨”李璋越说越觉得可怕,冒出了一头冷汗。 魏皇后安抚:“璋儿别怕,本宫这就去请个驱魔捉鬼的大师回来,将那死鬼给捉了去,打入十八层地狱,让其永世不得超生” 李璋一听捉鬼,忙点头:“好,捉鬼,捉鬼” 魏皇后似乎想起什么,叹息:“只可惜昨夜虽然烧了那里,可慕家丫头却安然无恙,看来还需费点心思。” 李璋稍微冷静了几分,回想起昨夜煮熟的鸭子飞了,也觉得有些不甘心:“母后无需担心,此事交给儿臣,下次定然办妥” 另一边,用过午膳之后二人从徐贵妃那里出来,朝阳公主笑颜如花,蹦蹦跳跳的如欢快的小鹿,欣喜道:“暖姐姐,还是你厉害,好说歹说,总算让母妃免了我的禁足。” 慕暖点点头:“若你禁足,谁带我去找贺清廷啊” 朝阳公主脸色一僵,瞬间就笑不出来了,凑上来惊疑的看着慕暖:“不会吧,还去”刚才在殿上的时候,朝阳公主看慕暖回答母妃回得那么干脆,还以为她真打算把皇兄忘得一干二净,心甘情愿的去嫁给那个什么昭世子了呢,没想到她心里还是锲而不舍惦记着皇兄,唉,这么一想,那个昭世子还真是可怜。 慕暖拉住她的手,道:“我们也就是去看看贺清廷,你不是说他很颓废么说不定见了我,他能有所好转。” 说起去见贺清廷,朝阳公主便一脸的嫌弃,十分的不情愿。 慕暖不解道:“我记得,你不是和他关系挺要好的么,怎么如今一提起他就摆这副臭脸” 朝阳公主翻了个白眼侧开身去,吞吞吐吐道:“谁和他关系好,你记错了”其实吧,她如今这么讨厌贺清廷的原因,还是因为以前听说贺清廷变成酒鬼,亲自前去劝说,不想却缕缕碰壁,多次之后,她也就再不想见贺清廷了。 “你不去那我只好自己去了。”慕暖知道,朝阳公主明明口是心非,记得小时候她最亲近贺清廷了,怎可能那么容易决裂。 若是让慕暖单独去见贺清廷,朝阳公主又觉得还是放心不下,万一那酒鬼喝醉了又闹事怎么办,还是跟过去看着好些,于是道:“罢了罢了,我就当陪你去好了,到时他若敢欺负你,我绝不饶了他。” “不过,我们应该去何处找他呢”慕暖有些摸不清头绪。 朝阳公主拖着声音道:“当然是花前月下。” 慕暖一听还以为贺清廷喝的是花酒,愕然道:“他竟然沉溺于烟花之地” 朝阳公主解释:“姐姐你有所不知,花前月下并非寻常的烟花之地,是一间酒楼,才刚开一年,颇受年轻男女推崇,如今已是红遍了整个长安城,听说这里最好的酒是老板娘亲自酿造的美人醉,贺清廷最爱喝这个美人醉,所以他肯定又赖在那里”说到此处朝阳公主翻了一个大白眼,琢磨着贺清廷那哪是爱喝美人醉,分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贪恋的是那个老板娘所谓天下第一美人的美色。 说到这里,慕暖目光神秘的盯着朝阳公主,语气奇怪的问:“贺清廷的动向你竟然如此清楚,难道私底下悄悄打探他的消息” “怎么可能我,我都是听别人说的,他的事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朝阳公主瞬间慌乱的撇开脸去,分明就是想掩饰什么。 慕暖也不多问,只道:“那好,我们今日便去花前月下偶遇贺清廷,正好我也想尝尝这美人醉的味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姐姐你沾酒酒醉,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朝阳公主拿慕暖没办法,只得当日就带了她一起去花前月下,因为本朝民风还算开放,二人只需换上一身并不显眼的寻常女子装扮,便坐上马车,一路前行,辗转来到一家名为“花前月下”的酒楼。 此酒楼位居长安城繁华一条街的正中十字路口处,三层阁楼极为显眼,装潢高尚雅致,别具一格,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不是文人墨客,便是富家子弟,远远就能闻到阵阵飘香。 二人自马车上下来,慕暖抬头见眼前赫然鹊起的酒楼,又左右环顾一眼,只觉得整条街道都与记忆中全不一样,喃喃自语道:“两年时间此处变化如此之大” “你这么长时间不出来走动,自然不知这城中变化。” 进了这酒楼之内,只见一楼大厅装潢朴素,中间有座小舞台,舞台上正表演着为客人助兴的歌舞,周围已是座无虚席,热闹不凡。 因朝阳公主事先派人订好了桌,二人便受酒楼伙计领着,直接上了二楼,进了一间名为“玉兰”的雅间,阳台临街而开,一眼望去似乎便能看尽整条街的繁荣景象。 二人入内,便差使了随从去外头候着,若是看见贺清廷的身影再回来禀报。 雅间内,慕暖走到阳台上朝外放眼望去,感叹道:“若这里真如你说的那般每日宾客满座,要不是走后门,我们今日恐怕也订不到这么好的雅间了。” 朝阳公主笑道:“虽说吧我看那个老板娘有些碍眼,不过不可置否,此处的酒菜确实绝佳,好些菜连宫里的御厨都做不出来,就比如说” “这个老板娘是何许人也,她哪里招惹你了”几次听朝阳公主提起老板娘这个词语气就有些奇怪,慕暖便特意问一问。 朝阳公主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她嘛,就是个妖艳的货色,人称天下第一美人,这花前月下生意这么火爆,依我看多是冲着她的美色而来,哼,就知道勾引男人,暖姐姐你都没敢自称是京城第一美人,她竟敢不知廉耻的称是天下第一美人,听说只不过是个年纪轻轻死了丈夫继承这家酒楼的寡妇,跑出来抛头露面” 正说着,就听就有人推门而进。 “什么天下第一美人,不过是噱头而已,姑娘不必太过当真。”忽闻悦耳灵动的声音传入,入眼就见一女子身着石榴红烟云纱广袖拖地长裙,配着梅花点缀披帛,头上梳着飞天髻,包金红宝石步摇随行而动,面上白皙如脂,额上一朵赤色火焰花钿,妆容娇艳动人,一瞥一笑极尽妖娆妩媚,绝非寻常烟花女子可以比拟。 即使慕暖是个女子,见了她也不禁心中一阵惊叹,不知世间竟然有此等尤物,估计是个男人见了她也难免心动了,看来天下第一美人也并非浪得虚名。 那女子手上端着玉壶,摆着细如柳腰,唇边含着如花笑意,缓缓进入屋里来。 朝阳公主见她闯入,脸色一变:“你,你进屋怎也不先敲门” 女子颔首行了一礼,大方的娇笑道:“奴家敲过门,见门开着便自行进来了,失礼之处,还望二位姑娘见谅。” 朝阳公主顿时脸上泛起一阵潮红,话说,正在说某个人的坏话的时候,这个人突然跑进来,而且还接上了句,实在让人尴尬至极,使得她恨不得地上挖个坑跳进去。她拽了拽慕暖的袖子,躲在她背后,要拿她做挡箭牌。 慕暖都禁不住发笑,上前也回了个礼,道:“这位定是我家妹妹口中的那个天下第一美人,花前月下的老板娘了。” “不敢当,奴家闺名谢蝉衣,二位若不嫌弃唤我一声谢三娘便是,听闻二位是宫里来的贵客,奴家特地前来拜见,奉上本店最上好的美人醉,还请笑纳”说着,蝉衣上前将酒壶放下,挑眸又仔细看了慕暖一眼,眸中似有深意,转瞬即逝,又是一笑,“那奴家便不打扰二位品酒了,若有需要,随时吩咐外面侍者便是。”说着还特地朝着朝阳公主行了一礼,就此告退下去。gd1806102: 9.醉鬼 谢蝉衣走后,朝阳公主整个脸都黑了,抱着头一脸纠结的坐在那里:“怎么办,我方才说的那番话她肯定都听见了,太丢人了,太丢人了,堂堂大周公主竟然背后说人家坏话,可千万不能让她知道我的身份,若不然,全天下都会笑话我的。” “你也不是说什么坏话。”慕暖好心安慰。 朝阳公主苦着脸:“哪有,我说她是妖艳的货色,说她不知羞耻,还说她是寡妇” “好了好了,我看她并不介意,大概听这些流言蜚语都听习惯了。” “当真” 慕暖肯定的保证:“嗯,当真。” 朝阳公主想了想,看着桌上那一壶赠送的美人醉,又有些不甘,道:“不行,本宫也不能白喝她的酒啊,应该多赏她点银子才对,刚才一时情急倒是把这件重要的事给忘了。” 面子什么的必须争回来,毕竟人家好歹也是公主,怎么可以气势上就输给了谢三娘那个老女人。 说着朝阳公主就在自己身上和随从身上都翻找了一通,找出个钱袋来,满意道:“这些金银珠宝应该够买十壶美人醉了,赏给她” 不过,谢蝉衣说白了只不过是一介女商,这银子要她公主大人亲自去赏也太屈尊了,本应该由随从送去的,可朝阳公主放心不下,还非得要慕暖亲自去一趟,说什么看上去也只有慕暖能压住她那妖艳的气焰。 慕暖哭笑不得,也搞不清楚朝阳公主对谢蝉衣到底怎么个态度,看似嚣张跋扈,其实又善良心软,说了句坏话被听见而已,便要内疚好半天。 “好好好,我帮你,不过只这一次。”慕暖琢磨着反正对方也不知她们身份,就接了这嘱托,将钱袋放入袖中,拿着一把白绢彩绣荷花团扇,出了门,领着丫环水色,让水色去找人问了问谢蝉衣的去向。 花前月下一楼是大堂,二楼是雅间,三楼是贵宾客房,水色禀报说,有店内的伙计称刚才谢蝉衣出来便转而上了三楼,去“画”房稍作歇息。 走廊上除了来来往往的侍者再无他人,慕暖便以团扇轻轻掩面,带着水色,寻着路上三楼追着谢蝉衣而去。 虽说二楼的装潢富丽堂皇,可三楼装饰却显得清幽雅致许多,这楼上无论是地毯还是墙上挂画,或是两旁珍奇摆设,均是价值不菲,还特有身材高大魁梧的护卫看守,让寻常人不得上楼,确实与平常的酒楼有所不同。 “几位大哥,小女特地前来答谢方才谢三娘送来的酒,还望放行。”慕暖说明来意,大概老板娘早就交代过什么,护卫们特别客气,未多阻拦,立即便放了她上去,只是丫环却不让跟随,所以水色只得在楼梯口处等候。 慕暖独自上楼,这楼上的客房看上去空荡荡的,最前面一排是以“琴棋书画诗酒茶”为名,刚才那侍者所说的房间名为“画”,入眼就在中间。 周围空荡无人,也没见侍者能够通报一下,慕暖只好自己敲了房门,朝里头问道:“谢三娘,方才我们见过,小女是特地前来答谢”话说到一半,抬眼就见房门虚掩着,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 慕暖正好奇的朝着门缝里看了一眼,突然就见伸出一只手来,抓着她的胳膊,猛地一把就将她拽进了屋内,使得她手上的团扇都掉落在地。 慕暖大吃一惊,还未回过神来,就已经被屋里某个高大健硕的男子躯体结结实实压在了门板上,一股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熏得人睁不开眼。 她心下一惊,暗叹不好,虽然还未看清情况,可面前这分明就是个烂醉如泥的男子,并不是方才见过的谢蝉衣。 “你,你放开我”慕暖略显惊慌。 陌生男子将她压在门板上动弹不得,一只手猛地勾起她的腰,另一手捧着她的脸,醉意朦胧,磁性的男子声音呢喃着:“许久未见,可知我好想你” 喝醉的人力气奇大,慕暖用尽力气挣扎,可也未挣脱半分,焦急说道:“公子你认错人了,你放开我,不然我叫人了,喂,男女授受不亲,放开我” “以后不许再离开我。”说着,男子似乎喝得太醉认错了人,把慕暖当成哪个跟他私会的情人了,一把捏住慕暖的下巴,那火热的唇便强势的贴了上来,一阵痴迷沉醉的亲吻,依旧是完全的主导地位,根本就不给慕暖挣扎的机会。 慕暖焦急如焚,还想呼喊求救就被堵住了嘴,这醉鬼的力气大得很,她连一顿饱饭也没吃过,简直跟一条咸鱼差不多,哪里有力气斗得过他,如此被占了便宜,满嘴都是酒味,再这么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好在慕暖反应也快,见劝说无效,便正当防卫,干脆的拔出头上一枚发簪,一用力就刺到了面前男子的后背上,金质的发簪还算锋利,一刺入肉两寸,谁知喝醉了的人好像根本就感觉不到痛,他还继续啃咬着慕暖的两片薄唇,来势汹汹,丝毫也不知怜惜。 慕暖手忙脚乱,只好拔出发簪又用力刺了两一下,他许久,方才吃痛,停下退了开去,反手将发簪取了下来。 慕暖满目惊恐,抬头瞪他一眼,只见他穿着一身银色暗纹锦袍,头戴玉冠,一张脸上五官精致好看,剑眉微挑,眼眸深邃,长得是俊朗不凡,可就是喝得酩酊大醉,迷迷糊糊,大概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 男子手里握着那带血的发簪,又定睛看了看慕暖,似乎才清醒了几分,用手扶额道:“原来你不是她,抱歉,在下喝多了眼花缭乱,一时糊涂认错了人,多有得罪,还望姑娘勿怪。” 他这道歉,简直风轻云淡,一点诚意都没有,好像刚才非礼慕暖的根本不是他一样 说来也巧,慕暖明明是上来找谢蝉衣的,怎么会误打误撞惹上了一个醉鬼,实在晦气。 慕暖心里虽然恨恨不平,可安慰自己到,对方也说是只是一时认错了人,大概可能方才所为也是无意之举吧,便只道:“你失礼与我,我伤了你,就当我们扯平了。” 说着慕暖咬了咬嘴唇,想起方才那触感,顿觉有些反感,话说即使她与珣哥哥也很少这样的。 不过,刚才一时情急,用金簪刺了他几下,下手也不轻,他应该也伤得挺厉害。 男子只是轻笑了笑,没有作答。 “把簪子还给我。”说完慕暖摊出手,想拿回自己那枚带血的发簪,然后就赶紧离开此处。 男子看看手上的发簪,好像才想起来背上的伤,散漫无心的说道:“不是说扯平了么既然如此,这簪子作为凶器,应当是我的了。” 别看那男子醉醺醺的,狡辩起来倒是很厉害,说得好像明明是自己做错了事还理直气壮。 一只发簪而已,并非什么稀罕之物,也不值多少钱,慕暖只得问道:“你如何才肯将簪子还给我” 男子寻思片刻,饶有兴致的挑眸,戏谑说道:“也简单,方才尝得姑娘芳唇软香如脂,甜腻似蜜,念念不忘,若是能再尝一下岂不美哉。” 得了便宜还卖乖还想亲慕暖顿时气恼了,目光如利刃一般凌迟着面前这男子,看他仪表堂堂,没想到竟如此下流,便咬牙切齿道:“无耻之徒,本姑娘不要了”就当赔给他的医药费罢了。 话毕,慕暖转身开门便跑出了房间,一路小跑,路上将手上的血迹擦得干干净净,直接下了楼,也把上来找谢蝉衣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姑娘你怎么了”水色候在楼梯口,见自家姑娘突然跑出来,还觉得纳闷,可来不及多问,只得跟着她跑回了楼下的“玉兰”雅间。 慕暖开门进屋,靠在门上便手扶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 朝阳公主看她如此匆忙的回来,一脸狐疑的上前询问:“暖姐姐,你怎么了,脸怎么这般红得厉害”是很红,都红到耳后根了。 慕暖惊得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才感觉发烫的很,不过她总不能告诉朝阳公主,是因为刚才上楼走错了房间被一醉鬼给轻薄了吧于是未免被看出端倪,她只得强行找借口道:“外头,有些热。” 还好朝阳公主也未多想,转而问:“那赏钱你给谢蝉衣了么” 慕暖显然是因楼上的事情惊魂未定,有些魂不守舍,呆呆回答:“没找到她人,方才回来路上遇到一名伙计,便托他转交。” 朝阳公主罢了罢手:“罢了,听说寻常人想见她还挺难的。” 说了没几句,正巧外面有人敲门,随从禀报道:“姑娘,贺公子来了” 慕暖和朝阳公主欣然对视一眼,慕暖忙道一句:“快,请他进来一叙。” 今日来这花前月下本就是为了等贺清廷的,一听说贺清廷到了,慕暖顿时将不快抛到了九霄云外,连忙让人把贺清廷请进来。 贺清廷开门进屋,见了慕暖便喜上眉梢,抱拳迎上前来:“阿暖,真是好久不见,竟不知你怎的瘦成这样了” 慕暖上下打量一眼贺清廷,也觉得与印象中不太一样,好像沧桑老成了许多,记得他当初剑眉鹰眼,气宇轩昂,长着一张俊朗清秀的脸还似是少年,如今晒黑了,加上憔悴了,又满脸杂乱的胡渣,自然就显老,明明二十八的年纪看上去却像是三十好几,险些没认出来,只让人感叹时间这把杀猪刀。 “贺大哥,你也变了许多”慕暖远远行了一礼,表示出对这位大哥的尊敬。 然而朝阳公主被无视得彻底,就不乐意了,冷着一张脸道:“我说,贺清廷你瞎了么,见了本宫还不快上来行礼” 贺清廷极不情愿的转向朝阳公主又行了一礼,没好气道:“原来公主殿下也在,卑职见过殿下。”gd1806102: 10.题字 不知为何,总感觉贺清廷和朝阳公主之间好像发生过什么事情,说起话来莫名火药味很重,慕暖赶忙上前劝和,邀请贺清廷入座,还上前提起那一壶美人醉,给二人分别斟酒,说道:“贺大哥,听闻你爱喝这美人醉,方才老板娘送来一壶,赶紧先尝尝吧玥儿,你也快尝尝” 朝阳公主夺过酒壶,反倒给慕暖的酒杯里斟上酒,道:“暖姐姐,我们都是喝过的,就你没喝过,应该你先尝尝,某个卑职,本宫用餐的时候应该出去护卫安全才对,有什么资格在此入座。” 贺清廷一听,板凳还没坐热就肃然起身,对着慕暖抱拳道:“阿暖,我也早在此订了个雅间,不如还是到我那儿去喝酒吧,我们兄妹二人好好叙叙旧,免得在此碍了某个人的眼。” 朝阳公主一拍桌面,指着贺清廷的鼻子便道:“大胆,你敢称呼本宫为某个人,信不信我禀明父皇,说你对我皇族大不敬,让他抄了你贺家” 这话说得越来越严重了,慕暖忙上来拉着朝阳公主劝道:“公主殿下,这才多大点事,就要抄家那么严重好了好了,你们都一人少说一句,今日我们三人好不容易凑到一处,不是为了吵嘴而来的。” 说起来,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常常一起出入的一共有四个人,李珣、朝阳公主和慕暖三人不管去哪里玩耍,后面总会形影不离的跟着个贺清廷,贺清廷年长,即是侍卫,也被他们视为兄长。 如今物是人非,四个人便只剩下三个,而且时隔了两年才再次聚首,提起此事,三人便多了几分伤感。 朝阳公主和贺清廷都闭口不言,各自入座,闷闷的将杯中的美人醉喝了下去,也不再斗嘴。 贺清廷长叹一声道:“阿暖今日特来寻我,可是有要事” 这段时间以来,贺清廷也听闻了不少慕暖的传闻,此刻见到她其实有些出乎所料。 慕暖抿了抿唇,想到李珣便觉得心里实在不痛快,便饮了一口酒,借着酒意说道:“自珣哥哥逝世之后,这两年我过得浑浑噩噩,近日想起来,倒是突然想知道他去世时候的真相,问了许多人,分说各异,只得来找贺大哥你一问究竟,想来你一直与珣哥哥他形影不离,应当知道那日的情形。” 听她徐徐说来的同时,贺清廷早已经眉头紧锁,叹息连连,也是自顾自的倒了几杯酒仰头一饮而下,才将那日的事情漫漫说来。 说来两年前,李珣之死确实蹊跷,原本一位神医为他治病,他的病已经大为好转,等到和慕暖成婚之日应该就能直立行走了,全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暴毙而亡的,可那日正巧贺清廷有事不在身边就发生了如此命案,连贺清廷也没能见到李珣最后一面,分明是有人暗中特意安排的。 李珣死后,贺清廷为追查凶手才想方设法去了刑部任职,一直想找出谋害李珣的人,可是查遍了也没有丝毫的头绪,而且多番的受到阻挠,使得他越发的自暴自弃,开始了酗酒之路。 “之后的事情,想来你们也有所耳闻了。”后来就是贺清廷酗酒之后惹了事,跟随父亲出征一趟,经历生死,最近战胜回京,如今也是成熟稳重了许多,可依旧锲而不舍的在暗中查访李珣暴毙的真相,“只是,有件事很奇怪,以前为景王治病的那位神医,自从景王逝世之后便不见了踪迹,我查了两年时间竟也没找到他。” 慕暖暗下回忆,也想起来,当年宫里的太医都拿李珣的病没有任何办法,治疗多年也不见好转,后来皇帝无奈之下悬赏天下找寻民间神医,便就此找来了一位青年男子,名为子书御,自称是神医圣手,确实也有几分能耐,之后就一直留在宫里替李珣治病,眼看李珣的病也越来越有好转。 “玥儿不是说,当年为珣哥哥治病的太医不是赐死就是发配边疆了么” 贺清廷点头:“我每个人都一一查过,只有子书御一人是凭空消失了,我一直让人明察暗访也不知他的去向。” 慕暖觉得,珣哥哥的死或许和这个子书御有关系,可是既然找不到他的人,此事也就没办法再继续追查了。 “若是什么时候贺大哥找到了此人,可否告知与我”慕暖没有别的办法,看来真相也并非一两日能够弄清楚的。 贺清廷捏紧了拳头,目光凛冽道:“哼,若是让我逮到此人,定要严刑逼供,我看多半是有人买通他给景王下药,完事之后便就此销声匿迹” 说道这里,慕暖突然蹙眉,扶着额头,语气含糊道:“我突然觉得头好晕”话毕,便用手枕着脑袋,就在这桌上趴着倒了下去,竟是瞬间睡着了。 旁边朝阳公主摇了摇她的肩膀唤了两声:“暖姐姐,暖姐姐唉,果然是沾酒就醉。” 还说要喝美人醉呢,结果才喝了一杯,虽然撑了这么久,还是免不了给醉倒了。 这雅间之内,圆桌边上就只剩下朝阳公主和贺清廷二人清醒,两人对视了一眼,没有如刚才那般吵架,倒是气氛变得极为尴尬。 片刻后,贺清廷放下筷子立了起来,抱拳行了一礼道:“既然阿暖醉了,卑职也在此不宜久留,就此告退。” 说完贺清廷转身就要走,朝阳公主起身,追上去两步叫住他:“喂,你站住。” “公主殿下还有何吩咐”贺清廷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朝阳公主看着他的背影,一脸幽怨的问道:“你每日都来此处,是不是和那个谢蝉衣有一腿” 贺清廷抽了抽嘴角,话说“有一腿”这种词从公主嘴里说出来好像不太合适吧,他轻哼了一声道:“我丧偶,她寡妇,你不觉得是天作之合么” “”这话里的意思是默认了贺清廷还真的和那个谢蝉衣有一腿有一腿朝阳公主登时气得涨红了脸,咬牙切齿道,“我要让父皇查封了这家酒楼” “你除了威胁我还会做什么爱查封就查封好了,人家还可以开第二家第三家,你封也封不完。也年已及笄的人了,别还如此幼稚。”说完,那贺清廷就甩了门拂袖而去了,只剩下朝阳公主在原地气得跺脚。 没想到这么一醉酒,慕暖直睡到了傍晚才醒过来,醒来之时已经回到了云梦院自己闺房之内歇息,问过水色,水色说是朝阳公主见她酒醉未醒,便将她送回了慕府。 “水。”慕暖扶着昏沉的脑袋从床榻上起来,口渴得嗓子都快冒烟了,水色听了她呼唤便立即倒了杯茶水过来,双手奉上。 慕暖喝了水,清醒了几分,便起身吩咐她们伺候着梳洗更衣一番。 “这么晚了,姑娘要出去么”水色看天都快黑了,便问了一句。 慕暖微微点头:“回来了去向母亲招呼一声。” 慕暖往梳妆台前一坐,余光瞄到桌上的一把荷花团扇,一时有些呆住。 话说,她记得在花前月下之时,她去三楼发生那件乌龙之事,已经不慎把这把扇子给丢了,买来得及捡,怎么如今扇子竟莫名其妙的回来了 “水色,这扇子是你捡回来的”慕暖拿起团扇,越发觉得迷糊,难道是她记错了不成 水色如实答道:“说起这扇子,怕是姑娘你不小心遗落了,还多亏了一位俊朗的公子捡到,特地送了回来。” 丢了扇子,一位公子捡到送了回来 慕暖脸色一黑,紧张问道:“什么时候” “就在我们离开花前月下的时候。” “他长得什么模样” 水色应答:“那公子长得可好看了,请赎奴婢词穷,实在不知如何形容得好,总之就是好看瞎了,在这京城里恐怕也没再有人能与之相比。” 慕暖无语,话说她又不是问那人长得有多好看,水色犯什么一脸花痴样 “只送了扇子” “嗯。” 慕暖心里暗想,送扇子回来的人应该就是那个醉汉,哼,此人实在可恶,捡到扇子还特意送回来,一支金钗却要占为己有,肯定是个贪财之人。 不过,当慕暖又仔细看了几眼这圆形团扇的扇面,顿时更加气恼了,原本这扇子上白绢为底绣着的荷花图,是她照着珣哥哥的丹青绣的,此刻赫然可见有人在一旁空白处竟多处了一行题字,内容是“芙蓉不及美人香”。 这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再次调戏她好吗占了便宜就算了,竟然还耍流氓,还耍得这么大张旗鼓。 “可恶”慕暖一想到今日的事,就要拍案而起。 旁边的水色不明因果,凑上前来瞧了一眼,倒是夸赞道:“哎呀,我倒是没注意,姑娘这扇面上何时多了这么一句题字,这字,写得真好看” “闭嘴好什么好,拿去给我烧了”慕暖一看见这个“香”字,不自觉咬住了嘴唇,想起那个无耻之徒说的那句“软香如脂,甜腻似蜜”,实在太恶心了让人作呕 水色大概已经好几年都没见慕暖这么大的火气了,被她一吼倒是有些吃惊:“姑娘,这可是你精心绣制的扇面,为何要烧了” “我说烧就烧月白,拿火盆。”慕暖似乎打定了主意。 月白向来不多问慕暖做事的原因,一听吩咐,便立即去取火盆过来。 可当真月白把火盆取过来了,拿了团扇要去点火时,慕暖又有些迟疑,喊了一声:“等等。” 水色知道姑娘这是改变主意了,忙把扇子夺过来,说道:“既然姑娘不想看这扇子,奴婢这就拿到箱底去压着,我们不是还有其他扇子么,姑娘想用哪个用哪个。” “拿过来我再看看。”慕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想要再一次仔细看看这扇子。 水色愣了愣,拿上前来,双手奉上。 慕暖接过,双手拿在手中仔细端详扇面上多出的那一行字,看得竟然一脸的错愕,心里暗道:“那个无耻之徒写的字,怎么细细一看,竟然和珣哥哥的字如此之像只是珣哥哥平时写的都是行云流水的行书,此刻扇面上为了配合女子团扇,特地写上清隽的小楷” 话说,李珣善于书画,所作颇有名家风范,大概是因为腿脚不便,身体虚弱,所以他无所事事之时便在殿内写字画画,从小写写画画,写得多了画得多了,自然就愈发的技艺不凡,许多废弃字画被宫人们带出,流传民间,还多被世人推崇。 以前李珣写字作画时,慕暖经常会在旁边陪伴磨墨,对他的字很是熟悉,所以此番才会觉得这扇面上的题字像极了李珣的笔迹。 “难道是他模仿珣哥哥的字迹”慕暖不禁叹息,那醉鬼字写得这般好,人品怎么如此堪忧。 水色和月白二人在一旁对视一眼,显然蒙圈,不懂为什么自家小姐一会儿要烧掉这扇子,一会儿又端着看个没完没了。 “那到底烧不烧呢”月白小声问道。 慕暖这才回神过来,垂目叹息道:“烧了也可惜,罢了,留着吧。派人去告诉母亲,我今日身体不适,便不过去了,明日一早再去。” 本来是想去看看母亲的,可是想起珣哥哥,慕暖不太有精神,才又决定不去了。gd1806102: 11.花会 真如徐贵妃所说,隔日昭王妃便差人送来请柬,邀请慕夫人两日后前去赴昭王府的百花会。 以前慕尚书家和昭王府两家基本是素无来往,因为慕暖和昭世子的婚事才开始有所接触,昭王妃理应见一见慕暖,可身份尊贵自然不会亲自上门,慕夫人也怕主动带着慕暖前去拜见太过唐突,不拜见又显得不太重视,一直进退两难,此次,想来昭王妃也是为了见慕暖,这才以花会为由,邀请她们过去。 慕夫人对此极为重视,一早便让人筹备礼品,还让慕暖好好调养两日,毕竟这昭王妃和昭王一样出了名的难对付,今后出嫁之后慕暖的日子好不好过,便要从第一次见面起就给她留个好印象,顺便,如果能与昭世子见上一面那便最好不过了。 两日后慕夫人领着慕暖,再带上长媳和几个孙辈,一行人便坐着马车浩浩荡荡来到昭王府,进府便首先拜会了昭王妃。 堂上慕暖穿的是一身鹅黄绣梅花烟云纱罗裙,梳着百合髻,头戴包金翡翠步摇,模样娴静脱俗,特地在昭王妃面前叩拜行了晚辈见长辈的大礼。 “早闻暖姑娘知书达理,秀外慧中,今日一见果真是不同凡响” 昭王妃高坐于上,说的是客套话,不苟言笑,身上穿的是青花色的蜀绣锦衣,头戴精致银饰,高贵典雅,衣着和装束颇有南溪国异族风情,只因她出身为南溪公主和亲远嫁而来将近二十年,如今年近四十,保养得当,肌肤白皙如玉,唇红齿白,美艳动人,倒像是刚出嫁的新妇。 “王妃娘娘过奖。”慕暖说话也是不卑不吭。 百花会上,昭王妃并没有特别对待慕家来的人,甚至没多提几句关于赐婚的事情,只是把慕暖等人当做与其他宾客一般无二,对于慕暖,也只是多看了几眼而已,并未多提,话说这也免去了许多尴尬之处,让慕暖感觉有些意外。 待到花园内一地花团锦簇,彩蝶纷飞,芳香四溢,围绕着正中筵席上宾客满座,入席的皆是女眷,个个衣着华丽,容光焕发,一身贵气,不是出自皇亲国戚便是达官贵人,无一不身份显赫,不过看见了昭王妃都要礼让三分。 因为人多,长辈们在一处,各家小辈的姑娘隔了不远花园内另辟一处,入座筵席,为首的是一位长得如花似玉,穿着打扮与昭王妃有些相似之处也带有南溪风情的年轻姑娘,也是长得貌美如花,眉目似画。 她脸上温柔含笑,柔声说道:“众人皆知,我父王向来喜好清静,所以王府很少如此宴请宾客,在座许多人或许不认得我,我便是静容郡主无瑕,各位姐妹许多看着也眼生,不如都先自我介绍一番如何” 看她的模样,慕暖猜测,所谓静容郡主应该就是那个昭世子李无愠的妹妹,也是昭王妃所生,所以看上去和昭王妃有些似模似样。 于是各家姑娘很配合,从前头坐席开始,一个个轮流报上自家家世来历和名字拜见静容郡主,有些性子开朗的便还说上几个笑话,有些熟识的只需报个名,有些文静的还害羞说话吞吞吐吐 轮到慕暖,慕暖也不怯场,起身行了一礼拜道:“慕尚书家独女慕暖见过静容郡主。” 之前还好,各家姑娘说话时,坐下的姑娘们也只是随着附和几句,等到慕暖说话,台下听闻她的名字,如雷贯耳,顿时炸开了锅,开始议论纷纷,热闹一片。 静容郡主似乎也有些诧异,不自觉用审视的目光多看了慕暖几眼,仔细的上下打量,似乎恨不得剖开来看个清楚,其他人也和她想法差不多,大概因为慕暖这名字最近实在太出名了吧。 “原来你就是慕姐姐,当真是,闻名不如一见。”静容郡主说话的口气虽风轻云淡,可是看着慕暖的眼神有点怪怪的。 这台下便听一个傲慢的声音道:“哼,我还以为这个慕姑娘有多了不得,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嘛。” 与她一同的姑娘也跟着附和:“就是,相貌平平,一副病怏怏的样。” 另一边倒是有人与她唱起反调:“慕姑娘可是未来的世子妃,我看模样倒是国色天香,气质脱俗,与那俊美不凡的世子般配得很,实属天作之合。” 又有人小声嘀咕:“听说那个魏姑娘此前见过世子一面之后,就此念念不忘,还求皇后娘娘出面都没成,想来这是嫉妒人家慕姑娘天生的好命,前未婚夫是景王,现未婚夫又是世子,那可都是举世无双的人物,不是谁都羡慕得来的” 那魏姑娘名为魏云铮,正是当今皇后的侄女,前不久见过昭世子便一眼瞧上,求得姨母为其做媒,最终未果,然而刚过没多久皇帝将慕暖许给了昭世子,这魏云铮自然心里不快,一见到慕暖就觉得扎眼,此刻听闻旁人又提起此事,有所触动,顿时就恼了,愤怒的拍案而起:“你们说什么” 好在静容郡主打断了她的话,出面道:“诸位都是自家姐妹,何必伤了和气我听说,慕姐姐是出了名的大才女,还曾多次受到圣上的亲口赞誉,一直未曾见过庐山真面目,今日有幸得见,不如就向姐妹们展示一番姐姐的才艺,让我们开开眼界如何” 虽然说,静容郡主看似是来劝和,却又挖了另外一个坑,似乎是有意要刁难慕暖,当然了,先前让各家姑娘介绍自己,大概也只是静容郡主想知道慕暖是哪个而已。 那位魏云铮听了,轻笑一声,倒是也跟着附和:“对啊,慕姑娘倒是让我们都见识见识你的能耐。”到时候不管她的才艺如何,都可以等着看笑话。 慕暖垂目,谦虚道:“其实阿暖也并无什么才艺。” 魏云铮顿时就捧腹大笑起来:“原来什么才女只是徒有虚名,这慕姑娘什么都不会,看来要让大家失望了。” 慕暖瞄她一眼,不冷不热道:“是啊,阿暖虽不会什么才艺,当初得到圣上谬赞,只是因为机缘巧合,赢了他老人家几局棋而已。”大概就是她正与珣哥哥下棋的时候,皇帝突然进来撞见了,后来有机会便顺便切磋了一下。 此话一出,魏云铮收敛笑容,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话说,难怪慕暖受皇帝待见,原来她竟然赢过皇帝的棋。 静容郡主道:“原来慕姐姐善于棋艺,不知在座的哪位姑娘精于下棋,可否出来与慕姐姐对弈一番” “小女斗胆一试。”一位自信的刘姑娘乃是太子少傅之女,是长安城出了名的才女,自认棋艺还不错,当即便站出来要与慕暖对弈,反正赢了肯定能红遍京城,输了也不会觉得丢脸,既然皇帝都输给她过,只是证明她当之无愧。 “也好。”慕暖也不回避,比就比吧,她的棋艺都是跟珣哥哥学的,除了比不过珣哥哥,其他人应该都没太大问题。 于是静容郡主便让人摆了棋局在席上,众人兴致勃勃的围观之下,让慕暖与刘姑娘比试对弈。 然而事实证明,不过一盏茶时间,那刘姑娘便已无路可走败下阵来,只起身行了一礼道:“慕姐姐的棋艺不凡,果真名不虚传,妹妹甘愿服输。” “刘妹妹客气了,不知还有哪位妹妹想上来一试”慕暖回敬一礼,环视了一眼四周的姑娘们,不过大家交头接耳,大概是看连出了名的刘家才女都棋艺不如慕暖,便没人再敢站出来与她比试。慕暖又扭头看向了那位好像对自己很不顺眼的魏云铮,冷冷道,“看魏姑娘似乎对阿暖有些成见,可要上来再试一试” “我又不善于棋艺,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其实魏云铮相貌还算标志,一双丹凤眼微微侧目,明显是不想上来比试,她本就不善于下棋,当然不敢贸然上前,免得丢了颜面。 慕暖却也一点不放过她,只道:“这样吧,你选一样你擅长的,阿暖愿意奉陪到底。” 一句“奉陪到底”倒是吓唬到了魏云铮,本来方才是这魏云铮想要为难慕暖看她的笑话,如今还没得逞,慕暖却反过来掐着她的脖子不放,这就让魏云铮有些难受了,环顾一眼周围各家姑娘的脸色,若是此刻退缩,那不知要被笑话多久。 魏云铮还犹豫不决,静容郡主倒是先跳出来为她做了决定:“既然如此,魏姐姐就不要推辞了,听说魏姐姐善于弹唱,不如就弹唱一曲为大家助助兴如何” 不得不说,静容郡主唯恐天下不乱,真让人觉得是在故意挑起慕暖和魏云铮之间不快。 慕暖心里清楚,在场这些姑娘里面,厉害的还要数那个静容郡主,看似不动声色,却在旁边用言语挑唆别人来为难慕暖,这些比试说来是魏云铮找慕暖的麻烦,倒不如说都是静容郡主的意思。 早就听说昭王和昭王妃出了名的难对付,没想到这王府全家都不是什么好鸟,估计静容郡主也是受了昭王妃的指使,才在这里故意刁难慕暖,还好,来之前慕暖就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对付任何牛鬼蛇神,并没什么可怕的。gd1806102: 12.游戏 “比弹唱的话,怕是太欺负这位慕姑娘了吧”魏云铮大概想着自己唯一的优点就是这弹唱了,想来慕暖是善于棋艺,弹唱肯定比不过自己,便放下了一句大话。 话说,其实下棋什么的也并非慕暖的强项,弹唱就更别提了,她向来就五音不全,唱出来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慕暖寻思片刻,微微垂目,捋了捋自己的袖子,淡淡道:“弹唱也行,下棋也罢,阿暖以为,今日我等都是来王府赴百花会的,应当以花为题。” 静容郡主歪了歪脑袋,目不转睛的望着慕暖疑问:“慕姐姐的意思是,要以花为题作诗” 慕暖摇了摇头,道:“作诗也无趣,我倒是想到个有趣的游戏。” “哦慕姐姐请讲。” “此游戏叫猜花名,这院子里百花齐放,想来定然种类繁多,郡主可让人摘下任意一朵花的花瓣,让我们猜猜花名种类,这虽也并非什么比试,就当大家图个乐子,也不负今日的百花盛景。” “这倒很是有趣,我还从未玩过。”静容郡主一听,细细一想倒是有些意思,光看一片花瓣来猜花的名字,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各家姑娘也觉得颇有新意,对此很是赞同,魏云铮想了想,觉得应该也没什么难的,所以也不反对。 于是静容郡主便差使了丫环仆人前去准备,先是取了各个不同种类不同颜色的花瓣,放在垫了白色丝巾的托盘之内,然后一一呈上来放置在专门的台面之上,又用纱巾盖着,把慕暖和魏云铮请到了一旁。 静容郡主嘱咐道:“这里是自院中取来的一共有二十种花的花瓣,颜色种类各异,有些广为人知的花,也有些较为稀罕,并非谁都能一一叫出名字来,姐妹们都一起来猜猜花名吧,从右边开始,拔得头筹者有赏。” 众人一听谁都可以加入猜花名的游戏,登时来了精神,兴致勃勃的凑了上来,伸长了脑袋,仔细的看这托盘内静静盛放着的花瓣,大概已经把比试什么的抛之脑后了,变成了众人一起其乐融融。 静容郡主揭开了第一个托盘内盖着的纱巾,便见了第一片花瓣,只是一眼,便不知谁飞快抢答道:“我知道,这花瓣又长又细,肯定是菊花” “对,是菊花。” “如今正值秋日,菊花开得最盛,今日王府花会也是以各色的菊花为主,所以便先来个最简单的,正是菊花,这位姐姐猜对了,下一个”说着,静容郡主揭开了第二个托盘内盖着的纱巾。 “这第二个定是桂花,桂花小巧,香气浓郁,这么远我都闻到了。” “正是桂花,下一个。” “月季。” “海棠。” “” 前面的十种花都较为常见,这花瓣一看便能认出个究竟,魏云铮还存着和慕暖比试的意思,所以对此特别的积极,争先恐后的抢答出了五种花的花名来,便还得意洋洋的瞄着慕暖,轻蔑笑道:“慕姑娘,这猜花名可是你出的题,怎么如今你倒是一样也认不出来了” 慕暖不动声色,只道:“阿暖也是一时想到的游戏而已,大家玩得开心即是好的,何必在乎输赢。” 主持大局的静容郡主道:“别急,这才过了一半,剩下的可都是难题了,大家看这第十一种。” 揭开纱巾,便见了一片橘黄色如长剑般的花瓣。 魏云铮立即抢答道:“这也是菊花” 静容郡主却微微摇了摇头,表示猜错了,众人都表示看上去和菊花也差不多。 慕暖就喜欢纠正别人的错误,便开口淡淡道:“是有些像,不过这花瓣偏硬,四角饱满,应该是葵花。” “是葵花,慕姐姐答对了。” 魏云铮顿觉有些脸红,见了众人偷着取笑,一时捏紧了拳头有些不甘,下次也不敢不动脑子就乱猜了。 “下一个。” “这是什么啊”“好像也是海棠”“不对,是木槿”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猜测,大概是因为前面那些花瓣看得太多了,感觉样子和颜色看上去都差不多,越看就越分辨不出哪个是哪个。 慕暖看她们猜得挺累的,便开口解答:“很简单,这是夹竹桃。” 接下来的那些花,也没几个人能认出来了,刚开始大家都在乱猜,由慕暖揭晓正确答案。 “这个是茶梅。”“睡莲。”“粉花月见。”“锦葵。”“迷迭香。” 最后几个,众人知道猜不到都干脆眼睁睁看着慕暖,等着她将答案说出来,结果慕暖每样都说对了。 有人感叹道:“今日算是长见识了,平日里这些花时常见到,可未曾仔细瞧过,倒是不知花瓣到底长什么模样,感觉看上去都差不多,还是慕姐姐厉害,竟然都能分辨得清楚。” “哼,她自己出的题,她自然全都认识,多半是私底下特意练好了的吧,有什么好厉害的。”那魏云铮憋了一肚子气,刚才以为慕暖一朵也认不出来,自己认出了五朵还有些得意,谁知道人家厚积薄发,全都认识,怪不得会出这种题目。 慕暖就知道她会这么说,也不强行辩解什么,只应道:“这游戏确实是一时兴起想到的,我能分辨出来,只是平常看得比较仔细而已。” 那魏云铮翻了个白眼,看大家今日猜花名猜得那么高兴,她就越发的心里不快,只得撇开脸去。 说来,大家确实玩得挺开心的,就是魏云铮有些讨人厌,好几次别的人先猜到了还不让人家先说,非要自己争着说,后面自己不知道了就到处问别人,不像慕暖,每次都等到这花实在没人猜出来了,这才不紧不慢的说出答案,就是这气度都让人敬佩。 “恭喜慕姐姐今日拔得头筹,我便以这南溪进贡的百花绣制成的披风相赠,还请慕姐姐笑纳。”说着,静容郡主命人将这披风以托盘呈上,端到了慕暖的面前。 只见面前这披风绣工精美,仿佛天工,色彩艳丽,百花齐放,栩栩如生,上面似乎有彩蝶在偏偏起舞,确实世间罕见。 “早闻南溪刺绣出神入化,果真很美”慕暖抬起手,以手指轻轻划过绣花,便心里也不禁感叹。 “慕姐姐不如试试是否合适”静容郡主亲自走上前来,将这托盘内的披风拿起,然后盖在了慕暖身后,又仔细的替她系上带子。 既然静容郡主亲自替她穿上披风,慕暖也不好拒绝,只得在大家面前试了一试,待她穿戴好之后,便听周围姑娘们赞不绝口,有的是说披风绣得好看,做得精致,有的是说穿在慕暖身上好看至极,这才是天人合一的境界,总之可能是因为方才猜花名的游戏,各家姑娘大多都觉得慕暖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相处,对她好感剧增。 只有那魏云铮在一边冷言冷语:“披风倒是好看,不过穿在某人身上还真是煞风景”若是穿在她自己身上肯定比穿在慕暖身上好看,这披风样式虽不奇特,可是精贵的就是上面的绣工,那可是南溪的皇族专供的,即使宫里都很少出现,也只有昭王妃才拿得出手。 “多谢郡主赏赐。”慕暖又行了一礼,心里琢磨着,家里丫环月白最喜欢刺绣,回去若是把这披风给她好好研究研究,她肯定会乐坏的。 正当此刻,姑娘们簇拥之下,不知谁突然惊叫了一声:“蛇蛇” 这恐慌的声音惊到了众人,姑娘们一听是蛇,反应当然是害怕,大家都警惕起来,四下张望:“蛇,哪里有蛇” 那起初惊叫的姑娘已经吓得退开去好远,直指着慕暖的脚下,颤栗道:“我刚才看见那蛇钻进慕姑娘裙摆下了” 另一人也惊叫道:“我也看见了,就在慕姑娘脚下” 众人更是一慌,赶忙从慕暖身边退了开去,都满目惊恐的看着慕暖脚下。 慕暖倒还以为是谁又在戏弄她,缓缓低下头,淡然自若的模样说着:“堂堂王府怎会有蛇”有句话不是说打草惊蛇么,打到草都会惊跑蛇,这王府今日宴会,这么多人热闹不凡,就算有蛇怎么可能敢出来。 结果,慕暖正想着呢,却突然觉得腿上一痛,痛呼一声,蹲下身,撩开裙角一看,腿上裤子已经被溢出的血液给染红了,正有一只花色小蛇从裙子里飞快的窜了出来,这还真是被蛇给咬了。 见了慕暖被蛇咬,蛇还在满地飞梭逃窜,众人都吓得鸡飞狗跳,惊叫四起,场面混乱至极,最后还是王府的侍卫将那蛇给捉住就地处决了,各家姑娘才平息安静下来。 “慕姐姐,你没事吧”捉住了蛇,静容郡主才想起慕暖来,上前询问。 慕暖被蛇咬了腿,灼烧般疼得厉害,此刻正跌坐在地上,脸上冷汗直流,嘴唇苍白,渐渐的感觉四肢麻木,浑身无力,只道了一句:“这蛇有毒,快找大夫。”说完就昏昏沉沉,意识模糊。 静容郡主见状,赶紧让人将慕暖送到客房,还命人立即前去请大夫过来诊治。 慕暖被蛇咬伤一时很快便在王府之内传开了,众多宾客听闻此事都开始人心惶惶,分说各异,今日的百花会只好提前结束,让各家的夫人姑娘们先行回府。gd1806102: 13.养伤 不知多久,慕暖醒过来时,正浑身绵软无力的躺在床榻上,睁开眼就见了床前正静静立着个男子。 只看了一眼,她便是吃了一惊,立即认出此人就是前几日在花前月下撞见的那个醉鬼,只是今日他穿的是一身青色银纹锦衣,脸上没有酒意,唇角含笑,竟显得英俊不凡。 不过,这人怎可能在这里她记得,自己之前被蛇咬了,看来很可能是中毒昏迷中,肯定是做梦吧。 此人还真是讨厌,竟然阴魂不散的跟到梦里。 话说自从那日的事情发生之后,慕暖已经梦到过他好几次了,每次他都是一副龌龊好色的模样,想要上来占便宜,那副讨厌的模样在脑中挥之不去,以至于慕暖愈发的厌恶此人了。 于是慕暖便又闭上了眼,念叨着赶紧从梦中醒过来吧,不想再看见此人。 “你醒了,感觉如何” 没想到竟听到了对方的问话,声音沉稳磁性,直从耳边灌入心田,才让慕暖清醒了几分,话说,这难道不是做梦,眼前的男子还真的存在 慕暖再睁开眼,便见那人此刻正蹲在床边,一脸波澜不惊的看着她,还切切实实的不是做梦。 “你,你怎会在此”慕暖惊得从床上坐起,往角落里缩了缩,揪着棉被,下意识的防备离他远一些。 “怎么,看到我很意外”男子抿唇一笑,倒是凑上来坐在床边,故意靠得她近一些。 慕暖只瞪圆了眼睛盯着他,实在想不明白,又伸手进被子里摸了摸自己的小腿,小腿处之前被蛇咬了的地方还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又环视一眼陌生的屋内,琢磨着,自己现在怕是正身处在王府的客房内,而这个酒鬼,能自由出入王府,很可能是王府请来为她治疗蛇毒的大夫。 话说,就把她一未出阁的姑娘和这一老不正经的大夫放在一个房间里,他们还真是够放心的 “你是大夫”慕暖怀疑的上下打量他一眼。 男子似乎确实是大夫,手上正在整理刚刚解毒用过的银针,一面漫不经心道:“你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大庭广众之下还能让蛇给咬了。” 看他说话的语气,慕暖心里就不爽了,什么叫让人不省心他们二人很熟吗 慕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问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多有不便,你还是先出去吧。” 男子挑眸看她一眼,唇角勾起了一丝诡异的弧度:“又不是头一次。” “”慕暖脸上瞬间染上了片片红霞,咬着牙吼道,“让你出去” “你的毒已经解了大半,残余伤口之中的还需每日敷药,应该休养几日便能痊愈。既然你这么不想见我,我便先出去了,明日再来。”男子幽幽看了两眼慕暖,见她那不待见自己的模样,还轻笑一声,拿起自己的银针包,起身便果真朝门口走了出去。 转眼,就见水色开门进屋走了进来,手上还端着一碗汤药,急急忙忙道:“姑娘你醒了,听闻你被蛇咬可把我吓坏了,快来趁热把药喝下。” 说着,水色便坐到床边,用勺子舀起热腾腾的汤药吹一吹散热,再送到慕暖口中。 慕暖喝了一口,苦得厉害,皱了皱眉,便又问:“方才你去哪了,怎让那大夫与我在一间屋内” 水色忙解释:“方才我去抓药煎药了,门外都有人候着,姑娘不必多心。” “我现在还在王府母亲他们呢” 水色又道:“之前姑娘你被毒蛇咬伤,把大家都惊到了,王妃娘娘说这是昭王府的过失,便送你到客房,让大夫过来替你医治,还非得要留你在昭王府将伤势养好才放你回去,不然什么难辞其咎。大夫替你解毒之后,夫人他们见你脸色大有好转,就先回去了,夫人还让奴婢代为转告,让姑娘你留在王府安心把伤养好,不必急着回去。” “”慕暖无语,“我就是在王府里被蛇咬的,母亲就不怕再出现类似的事情,就这么把我丢在这里了” 想来,慕暖还觉得毒蛇出现得有些蹊跷,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水色欣喜的笑道:“姑娘不必担心,王妃派了好些侍卫在院外守着,护你周全,还吩咐人好生伺候着,看来是想弥补你被蛇咬伤的过错。而且,姑娘能有机会在王府住上几日,肯定能有机会看见世子,增进一下感情,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还没成亲就在这里住下,合适么”慕暖总觉得,王府的人都不是什么好鸟,估计世子也不是什么好鸟,今日第一次来就被蛇咬伤,出师不利,还要住在这里养伤就太可怕了。 “姑娘你被蛇咬伤的事情闹得可大了,全长安城的人都知道了,我觉得,王妃是想若不把你留下来治好,也不好向老爷夫人交代,主要也不好向贵妃娘娘他们交代。” 慕暖在心里嘀咕,说不定就是他们放蛇咬的,不然哪有这么蹊跷的事情,谁都不咬刚好咬到了她。 “等伤势好转,我们便去谢过王妃,请辞回去。”慕暖现在还有些头昏脑胀,浑身酥软无力,确实需要好好休息。 慕暖喝了药,正要睡下,便听外面有人通报说静容郡主来探望了,只得强撑着睡意迎接。 将静容郡主请进来,慕暖坐在床榻上致歉道:“阿暖浑身无力,没法下床给郡主行礼,还望见谅。” 静容郡主端着身姿上前,含笑道:“慕姐姐客气了,你与我王兄有婚约在身,今后我们早晚都是一家人,你唤我无瑕就好,不必郡主郡主的。” 慕暖点了点头,干干的喊了一句:“无瑕妹妹。” 其实吧,慕暖开始对这个静容郡主的印象不大好,就是因为她有意为难,现在看她如此随和可亲,倒也多了些好感。 侍女端来椅子放在床边,静容郡主便上前在床前坐下,含笑道:“说来今日不巧,这花园中竟让毒蛇钻了空子,让慕姐姐受了伤,实在是我们王府的失责,母妃交代过了,慕姐姐可一定要好生养伤,不然落下什么病根我们昭王府可难辞其咎,若是有什么需要随时差人来告诉无瑕即可。” “多谢王妃娘娘和无瑕妹妹的关心,阿暖受宠若惊。” 静容郡主起身,道:“那无瑕便不打扰姐姐休息了。”话毕,这就作别离开。 她走后,慕暖也是既来之则安之,困乏得很,倒头便睡了一觉,一觉睡到了次日天明。 一大早,那大夫果真前来给慕暖换小腿上敷的药。 慕暖一见他那模样,脸色就黑了几分,不想水色还在旁边嘀嘀咕咕:“姑娘,我说怎么看着大夫有些眼熟呢,我想起来了,前两日才见过他,那日在花前月下,便是他捡到了你的扇子送回来的还真是太有缘了,没想到昨日替姑娘治伤的就是他” 不说还好,说起扇子的事情,慕暖就更生气了,怨念的吐出两个字:“有缘也是孽缘” 水色看自家姑娘就觉得奇怪,小声念叨:“姑娘这是怎么了,平时脾气那么好,一提到扇子,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奴婢是说,我们还是赶快请大夫进来换药吧。” 说着,水色神色匆匆,便去将那人请了进来。 慕暖见了那男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觉得厌恶,不过仔细看看倒是有些奇怪,一个寻常大夫穿的衣裳怎么如何奢华昂贵,这身上的锦缎就不说了,腰间的玉牌,头上的发冠那可都是价值连城的材质,再者,一般的大夫应该也没钱进花前月下的三楼贵宾客房吧 “今日可有好些了”男子进来也不行礼问安,倒像是见了老熟人一样,直接开口就问,客套话也不说,便上前来坐在床边椅子上,拿出药贴要给慕暖换药。 慕暖看他如此随便,倒觉得此人简直太不知礼数了,哪有见了人家未出阁的姑娘一点也不忌讳的大夫 “好多了,你将药放下,让水色给我换药就好。”慕暖才不想把小腿给他看呢。 “若是她没做好,要留伤疤的,还是由我来吧。”说着他就一点不客气的撩开被子,把慕暖的小腿扯了出来。 慕暖一惊,想抽回腿,红着脸骂道:“你怎能如此无礼” 他继续揪着那条腿,把裤脚撩上去,左右查看红肿的伤口,镇定自若的说着:“乖乖的别乱动,不小心碰上伤口就不好了。” 慕暖简直对他没有办法,只得求助的目光看向了水色,水色倒是傻愣愣的安慰道:“昨日大夫就是这么替姑娘针灸的,夫人也没多说什么,应该并无大碍吧,想来大夫医者仁心,绝无歹念,姑娘放宽心哦。” 慕暖看了眼无知的水色,又看了一眼换药的男子,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等到水色都去煎药了,这男子还赖在屋里不走,慕暖只得问道:“喂,你不是大夫吧,你到底是谁有何意图”难道是假扮成大夫混到她身边,意图不轨 他笑了笑,道:“你也不笨吧,看出来我不是大夫了” 慕暖恨恨瞪着他说道:“不管你是谁,你若是敢在王府里撒野,我那未婚夫世子定然不会放过你” 没想到他笑意更甚,摇头摆脑道:“看来你还是很笨。”都不知道你那个未婚夫世子就在你面前么不然谁还有这么大胆子敢赖在这里不走 看慕暖那一脸幽怨的样,李无愠便觉得逗她玩愈发有意思,又凑上前来问道:“我怎么说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吧,你竟不知感恩,每次见了我就想赶我走,还真是一薄凉之人。” 慕暖轻哼一声:“你拿钱治病理所当然,你这么说,岂不是从小到大给我看病的那些大夫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都应该一个个去报恩了” “在下可是分文未取。” 慕暖扯了扯嘴角:“没关系,你想要多少开个价,想来这偌大的王府也不是付不起。” 李无愠挑了挑眉毛,斜斜的笑着看着慕暖,道:“在下觉得钱财什么的都是身外之物,那日尝得姑娘芳唇,至今念念不忘,倒不如就以一个香吻报恩如何” 慕暖一听这口气与前次调戏她时如出一辙,上次这么说,这次还敢这么说,也是不怕死是么 她恼怒道:“无耻,我现在就让人将你拿下,告诉王妃你调戏于我,让她拿你治罪” 此刻水色刚好煎了药端进来,见这屋里一股子火药味,看了看慕暖涨红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忙上前劝说:“姑娘这是怎么了,治什么罪啊” 慕暖吩咐道:“水色去叫侍卫把这个无耻之徒拿下。” 水色不知所以:“为何要将大夫拿下,可是因为刚才他替你换药姑娘,你真的不必介意,大夫这是好心” 老想要一个香吻这叫好心 慕暖看水色完全不理解,也不知如何开口解释,只道:“让你去你就去别这么多废话” 水色看慕暖不像是开玩笑的,这便上去拉着李无愠往屋外走,一路走还一路说道:“大夫实在抱歉,我家姑娘可能是因为被蛇咬伤,这两日性子有些古怪,平常都不是这样的,还望大夫见谅,你还是先走吧,我再劝劝她。” 李无愠走到门口,还不忘回头望了慕暖一眼,张嘴说了一句话,虽然没出声,可是从嘴型上几乎能够看出他好像在说:“再考虑一下” 慕暖就差没把枕头甩到他那张好看又丑恶的脸上去了。gd1806102: 14.相见 后来细细想了想,虽然一共只见过三次,可慕暖实在受不了总被那个醉鬼调戏,也不想将事情闹大,于是等到晚上正好静容郡主又过来看她,她便提起此事:“无瑕妹妹,不知能否给我换一个大夫” 静容郡主开始还一脸懵呆:“什么大夫” 慕暖道:“就是替我治伤那个大夫。” 静容郡主一听,扑哧的一声大笑了出来,捂着嘴问慕暖道:“慕姐姐你该不会还不知道吧” 慕暖脸上挂着个大问号,话说她应该知道什么 静容郡主解释:“他哪里是什么大夫,那日慕姐姐你被蛇咬伤,情势太过突然,大夫迟迟没能赶到,好在我王兄回府上听闻此事,他略懂医术,迫不得已,便只得由他来亲自替姐姐你治伤的。” 她王兄 静容郡主看慕暖还是半懂不懂,只得再说明白一些:“给慕姐姐治伤的本就不是什么大夫,他便是我的王兄,昭王府世子李无愠,也就是与姐姐有婚约的那个。我还以为姐姐你早就知道了呢,原来竟然被蒙在鼓里王兄也是,这么大的事竟然也不先交代一声,毕竟你们还未曾见面呢。” “是啊”慕暖顿觉恍然大悟,怪不得之前就看他穿着打扮和举止谈吐都不像是大夫,还一直怀疑他的身份,没想到,他竟然就是自己那个未来夫婿李无愠。 可传闻不是说李无愠名声极好,为人温润如玉,风度翩翩,就连母亲都对他赞不绝口然而慕暖怎么只觉得此人厚颜无耻,轻浮无礼,实在是浪得虚名。 想到今日还以未婚夫世子的名义威胁过他,慕暖又感觉有些脸红,怪不得当时被他说“笨”,原来还真是笨,实在是丢尽了颜面,没脸再见他了。 不过,话说,若是未婚夫调戏她,不知道还能算轻薄么 慕暖当然这几日也曾想象过见昭世子的画面,却全然没想到早就已经见过了,而且首次见面时就如此失礼 水色知道那大夫竟然就是世子,也感觉极为惊讶:“他竟然是世子,原来世子亲自替姑娘治伤,我就说这大夫气度非凡,绝非寻常之人,没想到竟然就是我们未来姑爷,世子还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我一定要照顾好姑娘,对姑娘可真是关心至极啊” 慕暖没听她唠叨,心里还想着第一次见面的事情,当时在花前月下,李无愠在三楼客房内似乎正等着与某个小情人欢好,她阴差阳错闯入,也就是说,其实李无愠早有心上人了 既然如此就再好不过了,慕暖一直琢磨着,嫁给李无愠只是要做个名分夫妻,心里这辈子只能有珣哥哥再装不下别人,既然李无愠也有心上人就最好了,到时候便同他分说清楚,成全他和他的小情人便是。 次日一早,李无愠前来给慕暖伤口换药的时候,慕暖伤势好转已经能下地,早已备好了茶水,恭恭敬敬的候在桌边。 于是李无愠一进屋,慕暖凝神正色,便栖身行了一礼,埋头垂目,毕恭毕敬的说道:“阿暖见过世子。” 李无愠微微诧异:“你知道了” “昨日阿暖不知世子身份,倒当成是无礼之徒,多有冒犯之处,还望世子海涵。”慕暖侧身,在桌上倒了杯茶,双手奉上以示致歉,话说,这前后态度简直是翻天覆地的转变。 李无愠勾唇一笑,接过茶水,并未喝下,而是仔细端看了两眼,又抬头上下打量慕暖,道:“那我是不是也该为无礼之处道歉” 慕暖咬了咬唇角,没有说话,心里想着,本来前后无礼的就是他,应当他道歉在先的。 好在,她知道此人身份便是世子之后,因为婚约关系,没了之前多少厌恶,倒是能够坦然接受事实。 “暖暖如此多礼就太过无趣了,我还是喜欢昨日那般模样。”李无愠将手中茶杯放下,竟没有喝慕暖的奉茶。 慕暖一听,顿时脸上一红,说道:“昨日那是不知世子身份,所以冒犯了” 李无愠轻笑道:“现在知道了我是你未来夫婿,所以害臊了么” “” “暖暖可是还在为那日花前月下的事情耿耿于怀”李无愠幽幽的看着慕暖,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 这件事早晚要说清楚,慕暖已准备了一套说辞,此刻一口气说道:“那日阿暖本是去答谢老板娘的,竟不想走错了房间,才无意间撞上了世子,还被世子认错了人,想来,那日世子定是在等你的心上人吧,世子不必多虑,你我成婚之后,若是想娶那位姑娘过门也是可以的,我绝不阻拦。” 李无愠听完,恍然失笑,两步走上前来,靠近与慕暖的距离,垂眸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四目相对,倒是满目认真诚恳的模样,柔声道:“暖暖,那日我等的人本就是你。” 慕暖一愣,撇开脸不敢看他,苦笑道:“我与你素未谋面,怎么可能。” 李无愠伸手,捧起她的半张脸,只道:“我们见过的。” 慕暖蹙了蹙眉,仔细想了想,实在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他了,就算见过那也是年幼的时候。 此前听说,这昭世子李无愠在十二三岁时曾经大病一场,险些丧命,正好有一位世外高人路过才挽救回来,那高人还说他此生有一大劫,就算活过这次也活不过十八,若想逃过此劫,必须跟他行医积德五年时间方才可回京,于是李无愠便跟随那位世外高人离开了长安城,从此不知去向,直到半年前,五年期限一过,李无愠已满十八,这才安然返回京城。 话说,大概是因为大周朝祖上是谋朝篡位得来的天下,李氏皇族像是受了诅咒一般,从以前到现在,皇家子嗣实在单薄稀少,而且一般都短命多病,就比如,当今皇帝那一辈,除去夭折和早逝的,如今仅仅留下了皇帝和昭王两个人,又比如景王这一辈,景王一死,就只剩下太子和一位不到两岁的皇子,就连昭王府,也只有世子这么一个子嗣,其他的不是夭折就是早亡了,眼看着早晚就要烟火烧尽。 皇家子嗣单薄的问题愈发严重,所以也是当今朝上最大的一个禁忌,任何人提起都会惹得龙颜大怒,轻则砍头重则抄家诛九族。 慕暖觉得,可能也是因为向来皇子短命,所以珣哥哥的死根本就没引起皇帝的重视,倒大家都认为是应了那个所谓的诅咒了。 片刻,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慕暖瞬间顿悟道:“世子的相好,难道就是谢三娘不成”说来也巧,那日慕暖本来是去谢三娘的屋子,却在她屋里见到了世子,也就是说,世子喝醉了把她当成谢三娘了也是,那谢蝉衣美艳如花,还人称天下第一美人,世子与她相好也说得过去。 不是在说见没见过的问题,怎么突然扯上谢三娘了 李无愠一脸无奈:“我都说是你了,你怎就是不信” “当时你也亲口说了是认错了人,现在改口,让阿暖如何相信” “当时那是” 大概李无愠还想辩解一下,慕暖已经斩钉截铁的打断了他的话,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放心,即使是谢三娘我也可以成全你们,若是世子还有别的心上人,多找几个回来也无伤大雅,正好可以为王府开枝散叶,对了,前日我见那个魏姑娘好像就倾心于你,倒是也行,不过得看她愿不愿意做妾侍” 李无愠简直哭笑不得:“这都还没嫁给我,都开始盘算给我找几个妾侍了” 慕暖脸上浮起一丝潮红,对啊,现在说这些是不是太早了一点都还没成亲呢。 “怎么,暖暖已经迫不及待想为我开枝散叶”说着话呢,李无愠便凑了上来,一手勾起了慕暖的腰身,将她拖进了怀里。 慕暖扭了扭身子想从他怀里挣脱出去,却被他猛的一拉抱得更紧了,迎面就能感觉到他身上炙热的温度,还是一股淡淡的幽香,说话之间从口鼻之中喷出的温热暖气。 “你我尚未完婚,世子请自重。”靠的这么近,还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是你说的要为我开枝散叶,我自然应该成全你了。”李无愠抿嘴含笑,一把将慕暖拦腰横抱而起,轻轻松松两步走到了榻边,放倒在软榻之上。 一番动作简直行云流水,慕暖太过瘦弱,想翻身而起反抗,却见李无愠已经俯身覆盖在了她身上,距离之近,身体几乎贴在了一起,两张脸面对面近在咫尺。 慕暖一睁眼,眼前就是一张绝美的面孔,不自觉心砰砰直跳,心里震惊,慌忙扭开脸去,只道:“世子误会了,我说的不是现在,那是等我们成婚之后” 她简直把自己都说糊涂了,明明是想说多找几个年轻貌美的妾侍给他开枝散叶,怎么就变成她自己来开枝散叶了,唉,简直她说出“开枝散叶”这个词就是个荒谬的错误 “你我早晚要成亲的,不如先把好事办了,早些开枝散叶才好。”说着,那李无愠便将一张脸凑了上来,在慕暖唇边落下一吻,由于慕暖正在挣扎,所以才亲歪了。 “你再这样我不客气了”慕暖想着他是世子,这里是王府,应该会收敛几分,没想到倒是愈发的肆意妄为了。 李无愠不以为然:“你能怎么不客气” 好吧,这都是你逼的,也怪不得她了。 慕暖只得伸手,在李无愠肩膀上狠狠捏了一把,瞬间就见他皱了皱眉,脸色苍白了几分。 “你这伤口都没好,还不知教训”他肩上,便是慕暖前几日用簪子刺过之处,想来簪子刺的伤口较深,没那么容易痊愈,慕暖一捏,便能让他伤口处疼痛难忍。 李无愠道:“暖暖既然不肯,那只亲一下总可以吧” 慕暖想也不想就答道:“不可以你我虽有婚约,可是你也不能这般肆无忌惮” 李无愠道:“暖暖是介意你我还未完婚放心,我定会立即求父王允我们早日完婚,毕竟你与我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不得再耽误。” “无耻,你不许胡说”慕暖被气得涨红了脸,简直拿这厚颜无耻之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现在是没有,很快就有了。”李无愠露出一个极为邪恶的笑脸,挑了挑眉,便一手勾着慕暖的下巴,从上而下,一点一点缓慢的埋下头来,眼看就是直朝着慕暖而去。 “你,你想干什么”慕暖琢磨着这李无愠该不会真的兽性大发,要做什么事情吧她吓得紧紧闭上眼睛,死死咬住嘴唇,一张脸精巧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便是不想让李无愠得逞。 然而李无愠看她这样子,不禁失笑,只是移了移位置,轻轻在她额上落下了一吻,便将她放开,还起身前去拿出绷带和药膏,上前来,转而变得一本正经的说道:“好了,你不必怕成这样,我先给你换药,稍后带你在王府转转,多走动走动,让腿上活血化瘀也好得快些。 慕暖还以为要被他占尽便宜了呢,没想到他突然转变了态度,倒是分不清真假,还未反应过来。 她翻身坐起,一脸警惕的盯着李无愠,却见李无愠真的只是上前撩起她的裤腿,帮她伤口换药,再无其他动作。gd1806102: 15.打赌 说好要带着慕暖去王府转转,等到李无愠扶着慕暖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就见外头的丫环和侍卫们目光都有些清奇,大概都以为刚才屋里发生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然而李无愠却全不忌讳,牵着慕暖的手,便道:“先去我那看看吧。” 慕暖脸上有些发烫,抽了抽手,环视一周,小声道:“你我这样大张旗鼓的走来走去,不太好吧。” 在王府暂住几日还事出有因,她无法避免,可是还未成婚就与李无愠如此亲近实在有些不妥,再说了她本来就不愿意与他走得太近的。 李无愠紧紧捏着慕暖的手不肯放开,只冷厉的声音狠戾道:“暖暖早晚是我的妻,名正言顺,谁敢说三道四,我就撕烂他的嘴。” 这话分明就是说给周围的丫环和侍卫听的,众人听了神色一正,都各自埋下了头,就连慕暖听了都不禁竖起了汗毛。 随后李无愠扶着走路一瘸一拐的慕暖,就这么走出了暂住的别院,除了水色跟随在背后,另外还跟着一个青衣的男子,唤作临渊,见了慕暖行了一礼道:“属下是世子的贴身侍卫,名为临渊,见过慕姑娘。” 慕暖也回了一礼,便才跟随李无愠,慢慢出了庭院,绕着回廊,往李无愠的住处而去。 可是,才刚出别苑不远,迎面便见了静容郡主领着一行人走了上来。 静容郡主抬眼见了李无愠和慕暖手扶着手亲昵的样子,目光微变,倒是很快恢复如常,上前欠身行了一礼,乖巧的模样道:“无瑕见过王兄,见过慕姐姐。” 慕暖也跟着屈膝,正要向郡主行礼,却被李无愠一把拉了起来,淡淡道:“暖暖有伤在身,不必行礼了,我们走吧。” 李无愠了静容郡主一眼,就跟看了某个不认识的人似的,牵着慕暖从她身边经过,这就要擦肩而去。 话说,慕暖这一瞬间还有些纳闷,静容郡主和李无愠不是兄妹么看上去二人却极为生疏,倒是还要行礼的地步。记得以前朝阳公主和李无愠那对亲兄妹,朝阳公主可是一见了李无愠就要往怀里扑的,难道是因为二人五年时间不见,关系不太好 静容郡主如此被无视,脸色霎时有些难看,忙将他们叫住:“且等等。” 李无愠慢悠悠顿住脚步,回身也没说话。 静容郡主不敢看李无愠,只得对着慕暖笑道:“慕姐姐,先前你说要换个大夫,其实无瑕这趟过来,便是将大夫带过来的。” 听她这么说,仔细一看,在她身后还真的跟着个中年大夫,提着药箱,连忙行了个礼。 慕暖记得昨日跟静容郡主说过此事,后来知道李无愠身份之后,便也没多放在心上,没想到静容郡主倒是上心,这便将大夫给找过来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真上心。 慕暖看了一眼身边李无愠,只得有些窘迫的说道:“多谢郡主” 话没说完,李无愠便拽了她一把,拉进怀里,不悦道:“谢什么谢暖暖的伤势有我就够了,再说,我也不想其他男人看暖暖的腿,打发他回去吧。” 这次说完,便真的牵着慕暖就走了,只留下静容郡主在原地,手死死的捏紧着,都快在手心掐出血来。 路上,那李无愠脸色好像不太好看,冷冷问慕暖:“你想换大夫,可是信不过我的医术” 慕暖憋了半晌才出一句:“阿暖不敢。” “那就好,暖暖这辈子都别想再找其他大夫给你看病,不然我这医术岂不白学,稍后我再给你开些滋补调养的药方,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今后饮食也不可松懈”李无愠自顾自的训说着,却被慕暖一句话疑惑的话打断了。 “你怎么知道我瘦了” 慕暖真的一点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李无愠,可是一般与她许久不见的老熟人才会说出“你瘦成什么样子”这种话。 李无愠微愣了愣,只幽幽道:“阿暖本来就瘦,怎么了” “没,没什么。”大概是慕暖太敏感误解了吧,可能李无愠的意思是她长得太瘦,而不是以前比较胖突然瘦下来了 李无愠也没继续追问,只转而提到:“你呀,今后离她远点。” “嗯” 李无愠蹙了蹙眉,似乎有些反感,重复:“让你别与无瑕走得太近。” 慕暖嘀咕道:“世子与郡主不是兄妹么怎么看上去一点也不亲近。” 李无愠轻哼一声:“我们不是兄妹,好了,你不必知道太多,一切听我的便是。” 看他不愿多说,慕暖也不多问,自己暗下猜测,看李无愠这么不待见静容郡主,加上两人这么不亲近,难道说,静容郡主是庶出或是收养的 随后李无愠便扶着慕暖,脚步慢悠悠的绕过亭台,一路参观着王府风光,一路朝着李无愠所住的院子而去。 “暖暖是想先看书房还是卧房”快到目的地的时候,李无愠先行询问过。 慕暖忙道:“书房就行了。” 李无愠笑了笑:“你不想先看看今后就寝之处么” “”没事,她睡书房也是可以的 于是李无愠便先领着慕暖到了书房,这里的书房比寻常的要大,说是书阁比较恰当,独成一格,挂着长牌匾上红字刻着“万里阁”三字,透出一股浑然大气,入内,便见了陈设风雅,墙上字画书法皆是名家之作,水墨丹青偏爱山水之风,墙边书架满载书册,博古架通晓古今,琴案、书案相对而放,文房四宝整齐罗列在书案上。 “暖暖若是觉得哪里看着碍眼,我可让人改改。”李无愠已经不是第一次说这句话了,刚才在花园时也都问过慕暖几次,说是王府内的景致,若是慕暖有什么提议都可尽可说出来,想改哪就改哪。 慕暖干扯了扯嘴角:“没什么好改的,阿暖觉得挺好。” 李无愠扶着慕暖进屋,便又带着她来到案边,道:“听闻暖暖善于下棋,前日在百花会上大放光彩,不知我可否讨教讨教” “世子就不怕,会输给了阿暖”慕暖也不是瞧不起李无愠,只是觉得他肯定不如珣哥哥那般厉害。 “那我就与你赌一赌,若是你输了一局棋便要亲我一下,如何”李无愠信誓旦旦的说道。 慕暖倒是不信李无愠能赢过自己,自信的轻哼一声道:“那若是世子输了呢” 李无愠笑一笑道:“我输了就亲你一下。” 慕暖脸色一黑,话说,这样有什么好赌的,不管谁输谁赢,她都是吃亏的那个好么 “还是不赌了。”慕暖撇来脸去。 李无愠寻思了一下,只得退步道:“那好,若是暖暖赢了我,随你怎么样都行。” 这样慕暖倒是能接受,毕竟,她就没想过会输。 于是李无愠就命人备好棋盘棋子,二人就在这书阁之内切磋起棋艺来。 与此同时,另一边,静容郡主与李无愠二人碰面之后,见他们那般如胶似漆的模样,简直不敢置信。 话说他们不是才刚见面么,而且慕暖似乎不待见李无愠,怎么这么快就好上了她焦急如焚,只好急匆匆来到了昭王妃的住处拜见。 本来昭王妃是将慕暖交给静容郡主照顾的,所以静容郡主过去,王妃自然而然的便要问起慕暖的情况和伤势。 静容郡主如实回答道:“无瑕以为,慕姐姐伤势应该已经大为好转了,方才过去看她,还见她与王兄手牵手的嚷着要参观我们王府。” “是么”昭王妃一听,这话里的意思分明是慕暖这么快就已经缠上李无愠了,这女子,还未成婚便如此猖狂,城府也够深的 不过昭王妃转念一想,便又叹了口气:“罢了,他们二人互相欢喜也好,早晚都要成亲,由他们去吧。” 没想到昭王妃如此通情达理,静容郡主有些诧异,忙又添油加醋道:“话虽如此,按理说,慕姐姐这伤势好转能下地了,毕竟这是王府,应该先来给母妃你请安才是的,没想到先跟着王兄去他院里了,也太不把母妃放在眼里了,现在就这样,今后过了门还不知会如何。” 这么一说,昭王妃立即脸色就不太好看了,是啊,慕暖在王府已经两天了,伤势都好了,却没来给她请安,这也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吧 昭王妃冷哼了一声,趾高气昂道:“既然,她不来看我,我去看她便是。” 于是,昭王妃这就起了身,穿戴整齐,端庄高雅,徐徐前去李无愠的居所,便是要来个偶遇。 到了之后,听闻慕暖和李无愠正在万里阁,昭王妃亲自前往,还不让人通报,想看看他们二人究竟在干些什么。 结果到了万里阁,开门一进屋,昭王妃入眼就见了慕暖在前面跑,李无愠在后面追,追到之后一把将她拉进怀里,这画面简直如同花丛里互相追逐的蝴蝶一般,一向都出现在什么风月场所,香艳得让人觉得辣眼睛,当然,他们二人是穿戴整齐的。gd1806102: 16.尴尬 昭王妃看着二人搂在一起的画面,脸色霎时一变,重重的咳嗽了两声。 慕暖二人听闻声音,双双扭头过来一看,才见了昭王妃不知何时已入屋内,正静静站在门口。 那画面定格,一时间安静得一根针落地也听得清楚,实在让人觉得尴尬万分。 慕暖吃了一惊,上前便下跪行了一礼道:“阿暖拜见王妃娘娘。” 李无愠也觉得有些突然,上前行了一礼道:“母妃怎么来了。” 昭王妃浑身带着凌厉庄严的气焰,目光直直瞪着李无愠的慕暖二人,只一字一顿道:“看样子,我来的很不是时候啊” 听她那语气便不太好,慕暖忙解释道:“王妃娘娘误会了,阿暖与世子只是在下棋而已。” “下棋我还从未见过下棋是你们这样下的,倒是稀奇”昭王妃声音尖锐,语气抬得很高,有一种讽刺的意味。 昭王妃也早听说慕暖是长安城出了名的大家闺秀,第一次见面印象倒还不错,却不想她竟如此随便轻浮,还未成婚就与李无愠孤男寡女在这屋内搂搂抱抱,亲亲我我,若是今日她不出现在此打断,还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苟且之事。 “真的只是下棋”慕暖也解释不清楚了,其实真的就是下了一局棋而已,她本还自信的以为自己的棋艺必赢的,于是才和李无愠打了赌,说什么输了亲一下之类的话,谁知道她如此大意,竟然输了。 昭王妃脸色难看至极,都懒得看慕暖一眼,只道:“慕姑娘,我看你方才跑得飞快,腿上的伤应该是好了吧” 方才慕暖输了棋,这李无愠死皮赖脸的要上来亲她,她当然是要跑了,一时情急也顾不及腿上的伤了,在这书阁内你追我赶的,谁知道这时候昭王妃会突然闯进来,正好见到她与李无愠抱在一起,此情此景,简直毁了她慕暖一生英明,尴尬得恨不得自己挖个坑跳进去将自己给活埋了。 李无愠出来解释:“母妃勿要责怪,这都是孩儿的意思,与暖暖无关“ “不必说了,既然慕姑娘伤势好转,还是早些送回慕府去吧。”话毕,昭王妃瞥了一眼慕暖,也不再听李无愠分说解释,这便扭头,冷哼一声,拂袖转身而去。 万里阁内,慕暖还跪在地上,惭愧不已,话说,要留着她在王府养伤的是昭王妃,如今要赶走她的也是昭王妃,她的去留也是别人决定的。 李无愠上前来将她从地上扶起,皱着眉道:“暖暖你在此稍作歇息,母妃也是嘴硬心软之人,我这便去与她解释清楚,让她收回成命。” 慕暖摇了摇头道:“我哪还有脸赖在王府不走,让我回去吧。”今日见昭王妃这么动怒,应该很不待见她了,再说她本来也不想多在王府久留的,倒是庆幸能早点回家。 李无愠拉着她的手突然紧了几分,可见手背上都有青筋突出,沉默半晌才喃喃开口道:“真不想与你再分开。” 慕暖抬眸看他一眼,正见了他目不转睛,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凝视着自己,突然觉得有些肉麻,窘迫道:“我早晚也要回家的。”而且,他们也还没到这种地步好吧什么不想再分开 李无愠寻思了片刻,回眸正色,只好道:“那好吧,你伤还没好,我今后每日都去看你。” “不必了吧每日跑来也麻烦。”慕暖每日要应付他也觉得累。 “我说过你不许找其他大夫,我若不去给你换药谁去” “”什么不许找其他大夫的事情,李无愠还挺当真的,话说他跟着那个什么高人学艺了五年,该不会学的就是医术吧 随后李无愠扶着慕暖从万里阁出来,便先将她交给了丫环水色,吩咐道:“暖暖,你且先回去收拾,我还需先与母妃解释解释,免得她对你心生芥蒂,稍后再过去接你。” “好,那你可要解释清楚一些。”慕暖其实是想自己去找昭王妃解释的,不过刚发生了那种尴尬的事情,还是改日再道歉为好。 之后,慕暖便与李无愠分道扬镳,慕暖回了别苑收拾随身之物,李无愠便去了昭王妃所居之处。 见了昭王妃,她还正在气头上,坐在软榻边用手扶着额,静容郡主一副乖巧的模样在旁边安慰顺气:“母妃您消消气,说不定是什么误会呢,慕姐姐不是那种人” “母妃。” 李无愠上前行了一礼,对面昭王妃便抬眸看他一眼,冷哼一声道:“你还来做什么” “母妃并非蛮横无理之人,怎就不肯听孩儿解释清楚”李无愠淡淡道。 昭王妃登时瞪大了眼看着他:“你这逆子,是骂我蛮横无理了” 李无愠看了一眼旁边的静容郡主,脸色又冷了几分,只道:“你先出去。” 静容郡主瞧了瞧昭王妃的眼色,只好先退了出去。 李无愠这才上前,坐在昭王妃旁边,手捏成拳头轻轻给母亲捶背,语气柔和下来道:“母妃,您别生气。” 昭王妃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冷冷道:“我看那个慕暖还真是不知羞耻,才见几次呢,这就对你投怀送抱,一点也不矜持,早知如此,便不让你与她见面了。” 李无愠苦笑一声:“您误会暖暖了,她可是避之不及呢,今日在万里阁,是我想逗乐,要与她打赌下棋的” 有李无愠三言两语的解释,将今日之事如实说来,昭王妃听完倒是也消了气,笑了出来,只道:“好了好了,既然愠儿喜欢,母妃什么都依你。”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能不依你么。 李无愠点了点头,道:“母妃别忘了,当初可是暖暖救了孩儿一命,要不然我也活不到今日。” 说起这个,昭王妃又叹了口气:“好好好,母妃知道,那慕暖是你的救命恩人,所以你才心心念念,要不然,我也不会允许她进我们家的门。” 这话还要从五年前说起,当时正直初冬,天气寒冷,在宫里为祝贺皇帝寿辰举办宴会,普天同庆,可是却发生了一场不幸的意外,昭世子李无愠失足落入了御花园内的池子里,险些溺死,好在一位小姑娘及时发现,叫来人将世子从水里捞了起来,当时已经没了呼吸 就是那一次,李无愠几乎是侥幸捡回了一条性命,在床上躺了几个月,后来才跟着高人离开了长安城。 然而那位报信的小姑娘便是慕暖,此番恩情昭王妃铭记在心,可惜当初那慕暖与景王一直有婚约在身,所以就只是送了宝物和钱财作为答谢,直到李无愠回长安城之后,知道慕暖的未婚夫已死,便起了求亲的心思。 当然,或许慕暖曾经救过李无愠只是巧合吧,对于现在的李无愠来说,当初的救命恩情所以才如此痴迷倾慕,只不过是个外人看起来很合理的借口罢了。 “唉,话虽如此,可是无瑕怎么办”昭王妃想了想,又皱起了眉头。 “关她何事” 看李无愠倒还在装傻充愣,昭王妃就愈发头疼了:“你又不是不知,无瑕贵为南溪公主,当初送到我这里养着,本就有心思长大了嫁与你为妃的和亲之举,人家日盼夜盼的等了你五年,好不容易等到你回来了,可是你却突然要娶那个慕暖,到现在也没给她一个交代,你可有想过如何是好” 李无愠冷嘁一声道:“我可从未说过要娶她为妃,最多也只当她是妹妹而已,而且我们王府这么多年也未亏待过她,母妃若是觉得对她有所亏欠,可为她找一户好人家早日嫁了,这京城里门当户对的俊俏公子也不少。” 昭王妃一想,李无愠说得也对,若是能给她物色到一户好人家,也不算辜负与她。 “母妃,我这便要送暖暖回去,所以先行告退。”李无愠见昭王妃已经消了气,一切也都解释清楚了,便也不再与她多说。 昭王妃叹息:“你这是急着去找她吧,有句老话说娶了媳妇忘了娘,你这都还没娶进门就把娘给忘了” 李无愠耸了耸肩:“还不都因为母妃要赶暖暖回去,孩儿不能每日见着了。” “去吧去吧。”昭王妃也不阻拦,这便放李无愠走了。 李无愠出门,就见了玉无瑕此刻正扒在门上,盈盈泪光在眼眶里闪烁着,脸色有些苍白,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大概刚才李无愠在里头和昭王妃说的一番话,她在外面都偷听到了吧。 李无愠也不多理会她,擦肩而过,就此翩然离去。 等到他走后,玉无瑕这才哭着跑进屋里,扑通的一声跪在昭王妃面前,擦拭着脸边流下的眼泪,呜咽着说道:“母妃,无瑕谁也不嫁,就想终身留在王府里伺候您。” 她这话一说,昭王妃就知道刚才她在外面什么都听见了,皱起了眉,叹息着劝慰道:“瑕儿,想来方才你都听见了,你与愠儿并非亲生,我知道你自小对愠儿的心意,可是如今圣旨之下,就只能委屈你了,你若是看上了谁家公子,只需告诉一声,母妃定然为你做主。” 玉无瑕嘤嘤嘤的哭着,愈发的肝肠寸断:“母妃,无瑕自小背井离乡来到长安,对亏父王母妃的照料,无瑕不想嫁,只想一心一意留在王府若是不能留在王兄身边,那无瑕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看她哭得这般厉害,昭王妃忙亲自将她从地上扶起来,看她是铁了心对待李无愠,实在没有办法,只得妥协道:“别哭了,想来是我们昭王府亏欠你的,我再想想法子。” 其实吧,昭王妃也挺无奈为难的,一边是救过儿子性命的恩人,也是儿子欢喜之人,另一边又是当亲闺女对待的玉无瑕,若是当初早些让李无愠和玉无瑕定亲就好了,也不会惹得现在这么多麻烦,只可惜当初因为李无愠九死一生离开了长安城,并没有挑明和亲之事。 另一边,李无愠从昭王妃那里出来,却还是面色沉凝,若有所思的样子,不见喜色。 临渊上前询问:“世子,你没与王妃娘娘解释清楚么,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李无愠当然是因为看见玉无瑕刚才那个哭哭啼啼的样子,不知她又跑去与昭王妃说些什么,所以才脸色不好看的,转而问道:“对了,我让你查的暖暖被蛇要的事情,你查得如何了” 临渊应道:“世子不提,属下倒是差点忘了,属下按照世子的吩咐查了那蛇的来历,是一条体型较小的银环蛇,不过银环蛇一般不主动咬人的,受了惊扰才咬到了慕姑娘。” “那蛇比一般的毒性猛烈,足以致命,像是被人饲养的,你可有查出从何而来”那日大夫迟迟不出现也有些蹊跷,加上慕暖身体本来就弱,如果不及时治疗很可能致命,还好当时李无愠回来府上,想来,应该是有人想要了慕暖的命。 “这个”临渊一向口无遮拦,此刻却口中有话噎住,欲言又止。 李无愠有些奇怪的问:“怎么,还有你不能说的话” 临渊迟疑再三,只道:“那蛇出现得蹊跷,也无藏身之处,想来世子也听说了吧,当日慕姑娘猜花名拔得头筹,是,是郡主送了一件披风给慕姑娘” “有什么话就直说,跟我何必吞吞吐吐的。”李无愠也怀疑过那件披风,蛇咬伤慕暖绝非偶然,这才让临渊暗中查访。 临渊环视一眼四周,见四下无人,才敢如实说道:“属下怀疑,咬到慕姑娘那条蛇还活着,侍卫杀死的那条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世子可曾听闻过,南溪有种驯蛇之术,可以训练操纵自己养的蛇恰好,我们王府里就有南溪国之人。” 众所周知,昭王府内就有两个南溪之人,一个是昭王妃,一个是静容郡主。 昭王妃完全没有理由要害慕暖,她对慕暖的印象多少心存感恩,另外就有可能是玉无瑕将蛇藏在披风之中意图谋害。 不过,驯蛇之术在南溪也是秘术,并不是寻常人谁都会的,她们二人身份高贵自然也不可能学,便也不知是不是还有其他人。 “看来要想想办法,早日将她送回南溪去才好。”李无愠面色阴沉得厉害,话语中带着阴狠,周围的气息都变得冷了几分,只让旁边的临渊都有些震慑到了。 其实临渊也是怀疑静容郡主所为,只是他的身份不方便直说,只好暗示了一下李无愠。gd1806102: 17.专用 回了慕府,慕暖总算放下肩上的重担,瞬间轻松了不少,毕竟自己家里不必拘什么礼数,也不必时刻提防着某些人。 她先去向父母亲打了声招呼,便就此回到自己的云梦院静修养伤,一养便是好几日不曾踏出过院门一步。 休养期间,朝阳公主上门来看望过她一次,便是因为听说她第一次去王府就被蛇咬伤的事,担心了好几日,这才有机会过来探望她。 难得还有人惦记,慕暖笑着安慰:“不过是蛇咬而已,死不了人的,我这不是已经好了么。” “都听说,昭王府出了名的戒备森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这蛇又是怎么进去的” “王府的说法是最近添置的花草太多,怕是因此混进去的。”因为花会之事添了不少花样,这样的说法还算合情合理,慕暖也就没有多追究,反正伤也没什么大碍了。 朝阳公主只是随口一说,很快就抛之脑后,转而兴致勃勃的问道:“暖姐姐,你在王府养伤这两日,可曾见到你那个未婚夫了” 慕暖微微点了点头:“见过。” 朝阳公主眨巴着大眼睛,挽着慕暖的手臂,好奇的询问:“他长得什么样子可有我家皇兄好看” “你不是见过他么上次还跟我说他长得难看至极,又肥又矮,还流鼻涕” 朝阳公主愣了愣:“我是说好像小时候他是又肥又矮的,哎呀,这么久不见,谁还记得清呢。” 话说,在众人眼里,昭世子这个人向来神出鬼没的,听说十二三岁大病一场之后,离开长安城整整五年时间,半年前才回来,回来之后很少露面,见过他本尊的人为数不多,所以朝阳公主最近也没机会见着,多少有些好奇。 “总之,他当然是没有珣哥哥生得好看的。”慕暖想了想珣哥哥,脸上便染上了愁色,最近想起珣哥哥的模样,总觉得时间过得越久,他的容貌就越模糊,都快让人想不起来了。这一刻慕暖不禁有些恐慌,她该不会很快就要忘了珣哥哥的长相了吧不行,她绝对不能忘的 朝阳公主又问道:“那个昭世子待你可好” 慕暖干扯了扯嘴角,道:“好什么好,虚情假意而已,我知道他是有心上人的。” 朝阳公主登时来了兴致:“什么,竟有此事” 慕暖能说说心里话的也只有朝阳公主了,也不隐瞒,只嘀咕念道:“我怀疑他与花前月下那个谢蝉衣有一腿。”很明显的证据,就是那日她明明去的谢蝉衣的房间,却见到了李无愠在里面。 朝阳公主吃了一惊,大声反对:“不可能” 慕暖看她反应这么大,倒是有些不解:“你怎知道不可能” 朝阳公主张了张嘴,却转了转眼珠子,没有说出口来,其实她想说,与谢蝉衣有一腿的人分明就是贺清廷怎么可能又变成李无愠了呢,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嘛。 花前月下的事扑朔迷离,若想知道与谢蝉衣有关系的人到底是谁,总的来说有两个办法,第一个是直接找她询问,可是慕暖和朝阳公主都不愿意去问,于是只能选择第二个办法,找个人暗中潜入花前月下,整日监视查探,看看谢蝉衣到底与谁来往,自然就真相大白了。 另外,除了朝阳公主来过,便是李无愠每日一早就会准时过来探望。王府只在暗中与慕尚书有过交代,表面上众人并不知道李无愠的身份,都还以为他是来给慕暖看病的大夫。 不过这大夫生得如此俊美,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慕府女眷发现此人之后,引来一众围观,后宅上下人人都想请他过去看病,没病的也装病,一时间云梦院都人来人往变得热闹起来。 于是,慕暖与李无愠见面时,就会经常听慕暖说道:“我二嫂说最近头疼得厉害,想请你过去给他看看” “我五嫂好像又怀孕了,想让你开个安胎的方子” “我小侄子不小心摔了腿” 几日下来,李无愠实在哭笑不得,只说道:“我是给暖暖你专用的,既然你那些嫂子个个身体不适,我会帮她们叫几个大夫过来,你就不必瞎操心了。” 专用 “可是,她们嘱咐我务必请你过去,我都答应人家了。”慕暖怕她们好像真病了,也就不好意思拒绝人家。 “你若实在找不到借口,就说我是宫里的御医,不随便给人看病的。”李无愠看得透彻,可即便是慕暖亲口请求,他也没有答应的意思。 后来,慕暖想着自己伤都已经好了,他还每日往这里跑也不太合适,在他临走时便说道:“那个,我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今后就不麻烦你每日跑过来了。” 李无愠轻笑:“暖暖还以为每日我来只是为了看病么” “不然呢”慕暖不解,难道他每日跑过来还有其他什么目的不成 李无愠凑上来,附耳轻声道:“当然是为了看你。” 慕暖感觉到耳边吹来的暖风,有些发痒,打了个寒颤,赶忙后退了两步,道:“我有什么好看的。” 李无愠轻笑了笑,道:“那好吧,既然暖暖不愿见我,我今后少来便是,改为书信。” “书信没必要了吧” “很有必要。” 说完,他就走了,果然后面几日就没有来过,却每日都让人送信过来,纸上白字黑字写的那些肉麻话就不说了,慕暖看了都只觉得冒鸡皮疙瘩,唯一的好处就是好在他写得一手好字,那字还和珣哥哥写得有些相像的笔锋,很多时候让慕暖有一种错觉,就好像与她通书信的并不是李无愠,而是自己的珣哥哥,使得她不禁感叹,若和她互通书信的真是珣哥哥就好了 李无愠没再来,倒是没两日,静容郡主玉无瑕主动递上拜贴上门拜访。 玉无瑕一身海棠红刺绣绫罗褶裙,云鬓高髻,肌肤如雪,模样清秀之中透出几分高贵雅致,倒是也算姿色不俗,款步姗姗的走入慕暖闺房之内,亲昵的模样就上前挽住慕暖的手,悉心询问:“慕姐姐那日你走得着急,无瑕也没来得及送送你,一直都在惦记着不知姐姐你伤势如何,今日总算有机会上门探望,还望姐姐莫要嫌弃无瑕来得太迟。” 慕暖行了一礼,客气的笑道:“郡主能来,是阿暖莫大的荣幸,这伤势早就已经痊愈了,多谢郡主挂念。” 算起来,隔了被蛇咬那日也有个七八日时间了吧,早该好了。 玉无瑕看她已然无碍的模样,松了一口气道:“其实母妃也挂记着姐姐你的伤势,这便才许我过来看看,还让我带来了一些上好的人参鹿茸,让姐姐你定要多补一补,养好身子。” “还望郡主替我多谢王妃娘娘”慕暖不禁想,上次尴尬的事情,还不曾向王妃请罪过,王妃这次让玉无瑕送来东西探望,意思就是不追究上次那事情了么慕暖便探探口风般的说道,“上次离开王府也没来得及向王妃娘娘拜别,实在是阿暖的不是,不知王妃娘娘可曾介怀” 玉无瑕笑容满面的说道:“母妃还说应该多留姐姐几日的,其实这次我过来,母妃还特意吩咐了一件事让我问问,过两日便是重阳节了,母妃说姐姐就快是王府的人了,想邀请姐姐与我们一同前往青峰山登高远眺,以畅秋志,想问问姐姐可愿意” 慕暖微微诧异,没想过昭王妃会邀请她重阳节与他们一起过,她迟疑道:“这个,我还需问问母亲的意思。” 然而事实是,慕暖后来辗转前去询问母亲徐氏的意思,徐氏想也没想就干脆的答应了下来,还欣喜的说道:“看来王妃已经当你是自家人了,这是好事,你且去吧,记得去了可要好好处事,不能失礼。” “可是,阿暖就快出嫁,想留在家里多陪陪母亲”慕暖还有些犹豫,也不知道跟他们去是好是坏。 徐氏拍拍她的手道:“哪天陪不是陪,你也是时候多与王府的人先接触接触,以后嫁入王府也好过一些。” 慕暖愁眉苦脸的,不过想着这次跟她们一起去登高,可顺便向王妃亲口解释一下那天的事情,也好。 当天夜幕降临之时,慕暖便又收到了李无愠的书信,这次的书信很简单,不像之前的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思之成疾万蛊噬心”之类的,而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我想见你。” 慕暖老老实实的写上回信:“过两日重阳节便可相见。” 结果信还没送出去呢,便突然听一个声音道:“我是说现在就想见你。”gd1806102: 18.坦白 慕暖原本正好端端的坐在书案前写信,刚放下毛笔,拿起信纸准备装进信封之内,结果身后突然之间惊悚的冒出个声音,吓得她手一抖信纸掉落在地,惊愕的回过头去一看,竟然见了不知何时李无愠竟出现在了身后。 “你,你怎会在此”屋内空荡荡的没有别人,已入夜,慕暖吩咐丫环婆子们都去睡了。 李无愠抿唇一笑,道:“是不是很惊喜” 慕暖脸色发白,翻了个白眼道:“是惊吓” 话说晚上正在回信呢,突然身后冒出个声音,不把人吓死才怪。 “你怎么进来的”慕暖有些不明白了,慕府怎么也有些戒备,并非寻常人随意出入的,大半夜的,李无愠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偷跑进来,而且看样子还没有任何人发现。 “你猜猜看”李无愠看她的模样,笑容愈深。 慕暖想了想,再仔细看了看李无愠的穿着打扮好像与平常有些不同,思索片刻,便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道:“我知道了,你扮成那送信的小厮,来了慕府就没回去,藏匿此处,等晚上出来吓我” 李无愠笑着摇头道:“暖暖还是很聪明的,这都猜到了,不过我不是等晚上出来吓你,而是想见你。” 慕暖有些恼怒的皱起眉:“那你也不能大半夜闯入我闺房之内吧若是传了出去,还不知道会把我慕暖想成什么人呢。” 李无愠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传出去倒更好,我们可以尽快把婚事办了,说不定明日你就直接去王府住了。” “你还真是不要脸。”慕暖忍不住骂了一句,话说每日也都回信给他了,没想到他竟厚脸皮的偷偷潜入慕府来私会,实在是难伺候啊。 “为了见暖暖,我这次是有些唐突,可那都是因为太过想念所致,还望暖暖能够体谅。”在慕暖的鄙夷之下,李无愠竟然还能说出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也是厉害。 慕暖轻哼了一声,有些不近人情,冷冷道:“你现在见到了,且回去吧。” 李无愠苦笑:“暖暖总是那么不待见我,是为何” 慕暖侧开身去:“阿暖哪敢不待见世子,只是世子这么朝秦暮楚的,可让你的相好怎么办” “我的相好” 慕暖提醒道:“谢蝉衣是天下第一美人,没哪个男子见了不动心的,世子不必遮遮掩掩,我都知道。” 李无愠简直无言以对:“我说过了,这都是你臆想出来的,根本没那回事,你要如何才相信” 慕暖侧开脸,却根本没有相信他的意思,大概觉得他特别的逢场作戏,就像那种情场高手一样,懂得如何俘获女子的心。 然而慕暖现在清心寡欲的,丝毫没有被他这么深情款款的样子打动,只是直言道:“世子不必浪费时间在我身上花这么些心思,我与你成婚是必然的,不过我只是想要个名分而已,并不想与你谈情说爱。” 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她可以嫁给他,却不会喜欢他,身体可以是他的,心却不可以。 李无愠却极好的脾气和耐心,问道:“为什么我到底哪里不合暖暖的心意” 慕暖看了他一眼,沉默了片刻,终还是叹息道:“既然今日话已经说到这里了,我只好与世子坦白,你应该听闻过我与前未婚夫的事,我虽与他今生无缘在做夫妻,可是我的心里也再容不下别人世子若是与我成婚,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就是不能把心给你,若是你介意的话,现在退婚还来得及。” 李无愠听闻这番话,并没有想象中的愤怒情绪,而是露出了一副伤感的模样,上前便从身后轻轻将慕暖拉进了怀里,垂下头在她耳畔轻声道:“暖暖,你好傻,你越是这样我越心疼你。” “”慕暖本来已经准备好了和他撕破脸皮,让他不要再缠着自己,可是却没想到他竟是这样的反应,太奇怪了。 “你,你不介意么” 李无愠摇摇头:“只要暖暖喜欢,心里装谁都行,人是我的就好。” 慕暖更加搞不明白这个人了,明明表现出一副深情喜欢她的样子,怎么又完全不介意她其实心里只有一个早已死去的人 大半夜的,慕暖好说歹说,才好不容易把这尊菩萨请退回去。 慕暖睡下之后,这边李无愠从慕府出来,刚走了不多远,便被一个黑影拦下。 “你没告诉过阿暖”那黑影声音低沉浑厚,带着些疑惑。 李无愠苦笑应答:“暂时不让她知道为好。” 虽说吧,李无愠嘴上说不让慕暖知道,可是还是会常常有意无意的透露一些线索给她,似乎抱有侥幸心理,希望她什么时候能自己发现,自己猜出来,她那个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珣哥哥,其实如今换了个身体,每日就在她的眼前,以他人的名义,竭尽全力弥补对她的亏欠,对她的宠爱。 次日,朝阳公主又到慕府来陪慕暖,两人无意间提起谢蝉衣之事。 “对了,我正想告诉你,有件事太蹊跷了。”朝阳公主将这几日让探子查探到消息理了理,简要说道,“那日决定查出与谢蝉衣有奸情之人是谁,于是我派人暗中每日都去花前月下吃酒顺便查探,虽没查出来谢蝉衣与谁来往,可发现李无愠确实经常去花前月下买醉,而且差不多的时间里贺清廷也会去那里喝酒” 慕暖疑惑:“只是巧合吧” “不可能,一次还可以说是巧合,可是这李无愠和贺清廷每逢单日,每次同一时辰,都会先后进花前月下三楼,只不过三楼不让寻常人上去,也不知他们去做什么。” 慕暖冷汗:“你的意思是他们认识”还是说他们两个大男人在花前月下私会 朝阳公主却很认真:“不对,上次你赐婚之事,我还问过贺清廷认不认识世子,他说过不熟的难道,他们二人隔日就见一个时辰,有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他们,该不会有龙阳之好吧” 本来以为与贺清廷来往的人是谢蝉衣,可是朝阳公主仔细让人打探了好几日,谢蝉衣根本没与贺清廷多少来往,反倒是与那个昭世子李无愠好像在私底下悄悄会面。 慕暖蹙了蹙眉道:“不可能吧李无愠和贺大哥”分明就是两个不想干的人,也不知道朝阳公主怎么把他们扯到一块儿去的。 记得李无愠还说慕暖有臆想,慕暖倒觉得好像朝阳公主臆想症更严重一些。 朝阳公主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道:“李无愠有没有龙阳之癖我不知道,可是贺清廷肯定有一些,以前就觊觎我皇兄的美色,洗澡也要在旁边看着” 越说越严重,都扯到珣哥哥身上去了,慕暖赶紧拍拍她的肩膀让她打住,说道:“玥儿,不是姐姐说你,平时总让你少看那些断袖之癖的画本,如此不堪入目,你还不听,现在两个不想干的男子都被你说成有,好了,此事不要再提了。” 朝阳公主知道怎么说慕暖也不相信,自己也没个实质的证据,只好作罢,心里暗自决定,一定要把这两个断袖的臭男人给揪出来,免得耽误了慕暖一生的幸福。 其实吧,慕暖也不是完全不相信,多少有了一些猜忌心思,寻思着,难道和李无愠有一腿的不是谢蝉衣,而是另有其人,而且可能是个男子,所以他才那样死活也不承认有相好之人 啧啧,想到这里慕暖都觉得有些恶心,若真是李无愠有断袖之癖,那今后可怎么办才好。 傍晚时分,慕暖又准时收到了李无愠的书信,而且就是由李无愠本人亲自送过来的。 水色认出是李无愠亲自送信,都不敢去接,赶忙跑进屋里将慕暖叫了出来。 慕暖见了李无愠,实在拿他无可奈何:“你人都过来了,还送这书信作何” 慕暖拿着手里的信件,皱着眉头,有些怨念,将信当场撕了。 李无愠苦笑一声:“暖暖撕了信,是想让我将信里所写的亲口说与你听么” 那信里写的不是情话就是情诗,有李无愠自己写的也有抄来的,让人看了都觉得面红耳赤,若是说出来让别人听见了,那慕暖就真要无地自容了。 她本来打算把信纸撕成碎片的,才撕了两下,听了李无愠这句话,赶忙停下了动作,又仔仔细细的捧在手里,弱弱说道:“不必说了,我,我拿回去拼一拼应该还看得清。” 李无愠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转而道:“听说母妃请你重阳节一起去登高” 慕暖点点头,反问:“你去么” 李无愠也点点头道:“当然去,不过你与母妃一起提前一日上山,我与父王次日才到。” 毕竟女眷什么的个个娇生惯养,拖拖拉拉,爬山速度堪忧,所以安排她们前一日先到山腰寺庙中暂住一宿,次日收拾妥当了便正好差不多与其他人汇合,再一同登顶山巅,一揽秋景。 李无愠凑到慕暖身边,压低声音交代道:“暖暖,我不在你身边时,会安排两个暗卫时刻保护你。” 所谓暗卫,就是那种平时你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可你有危险之时便会立即出现的那一类人,一般都是个中高手。 “不必了吧,又没什么事。”慕暖想一想总有两双眼睛在暗处盯着她就觉得有些毛骨悚然,感觉自己安全得很,根本不需要什么暗卫。 李无愠却不那么认为,之前在宫里加上上次被蛇咬,已经两次让她陷入危险境地了,说不定还会有第三次。 李无愠却很认真:“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 慕暖看他那正儿八经的模样,一时感觉,好像他也没那么讨厌。gd1806102: 19.上山 两日后便是重阳节的前一日九月初八,秋高气爽,凉风习习。 一早慕暖便坐上了王府来接人的马车,只带了水色一人,前去西城门外与昭王妃一行人汇合。 来到城外,慕暖先行下车,到昭王妃所坐那辆马车处行礼,道:“阿暖拜见王妃娘娘。” 昭王妃听闻声音,只是从车里让人撩开了个帘子,露出半张脸来,面上表情风轻云淡的,有几分客气的说道:“阿暖不必多礼,上车吧。” 慕暖不敢抬头看她,想说什么也没再多说,这就退下回到了自己马车上去。 这一路坐马车便是半日的时间,直到日上三竿,一行车队才陆陆续续抵达了青峰山山脚之下。 青峰山是这方圆百里最有名的高山,山形陡峭,高耸入云,整齐的青石板台阶直达山上的寺庙,正值秋日,落叶缤纷,这青石板台阶上铺满了零零散散的枯叶,像是铺了地毯一般一地枯黄,偶尔可见道路两旁有星星点点的野菊花暂放,自然风光,美不胜收。 今日上山的主要有昭王妃、玉无瑕和慕暖,另外便是昭王的侧妃和妾侍,还有两个年纪小的郡主,大家穿着打扮并不隆重,而是简单便捷利于爬山。其实吧,说是爬山,也就是兴致好的时候自己步行走一走,后面随时准备着抬轿,等这些贵妇闺秀们都累了走不动了,便是坐着抬轿上山。 一行人前后簇拥着昭王妃,便对这山上的秋色评评点点,大概深居内宅的妇人也是一年难得有次机会这样出来登高的,个个喜笑颜开,激动不已。 本来慕暖只是一言不发的跟随在后面,直到玉无瑕亲昵的凑上来勾起她的手,笑道:“慕姐姐,你可知这青峰山什么都好,就是山上那庙里只能吃斋饭,不过还好山里有许多野味,稍后我就让人去捉了来解解馋” 慕暖侧脸看了看玉无瑕,本是要回应她的,可是晃眼一看,便见了她头上插着的一根金簪有些眼熟,再仔细瞧了瞧,那金簪不就是那日当做凶器刺伤了李无愠那根,怎么现在会插在玉无瑕的头上 慕暖一时看得出了神,多少心里正在寻思金簪的事情。 玉无瑕看出端倪,询问道:“慕姐姐你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花了么” 慕暖忙回过神来,只干笑道:“我看你这簪子挺漂亮的。” “是么这是王兄送的。”玉无瑕抿唇一笑,一双眼睛眯成了月牙形状,别提多美了,可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看了眼慕暖的颜色,撇着嘴道,“慕姐姐,你别误会,我与王兄虽并非亲生,可我们没什么的。” 本来她不那么有意的解释,慕暖还觉得李无愠与她没什么,兄妹之间送件东西也正常,可是她这含糊不清的口气一说,倒是让慕暖觉得他们这对“并非亲生”的兄妹好像是有什么奸情了,她是故意的吧 李无愠也是,表面装作不喜欢玉无瑕的样子,背地里却将她的簪子送到了玉无瑕手里,还让她不要与玉无瑕多来往,难道是怕她发现他们的关系 慕暖淡淡应道:“郡主多虑了,你与世子并无血缘关系,即使有什么,也不必掩饰的。” 玉无瑕瞪圆了眼睛望着慕暖,有些诧异的问道:“慕姐姐不介意么” 慕暖摇头道:“爱恨情仇人之常情。” 玉无瑕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顿时泪光盈盈,拉着慕暖到一旁,这才低声诉苦道:“既然慕姐姐如此深明大义,无瑕也不隐瞒,我本是南溪公主,自幼来到昭王府,与王兄算是亲梅竹马,情投意合,可奈何陛下赐婚若是能与王兄在一起,无瑕做侧室也心甘情愿,还望慕姐姐成全。” 中间玉无瑕说什么,慕暖已经没听清了,只因为“青梅竹马情投意合”这几个字深深触动到了她的心,想起了她与珣哥哥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不禁伤感起来。 玉无瑕和李无愠也是青梅竹马的,那种情谊慕暖再清楚不过。 慕暖设身处地的想,若是当初有人搅和了她与珣哥哥的婚事,那她也定然不能接受,所以此刻她很了解玉无瑕的心情。 “原来郡主贵为南溪公主,怎可屈居侧室,倒是阿暖成了多余的了”慕暖自嘲,随后暗暗叹息,“阿暖愿嫁给世子,本也只是想要一个名分而已,没想到会给郡主如此添堵。” 玉无瑕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抽泣道:“无瑕不在乎什么名分,只想守在王兄身边就好。” 一个是只想要名分,一个是不在乎名分。 不过,话说那个李无愠还真不是什么好鸟,处处留情,男女通吃,与谢蝉衣关系还没扯清楚,又传言有断袖之癖,这还与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勾三搭四,也可怜了无瑕这姑娘一片痴心的样子,慕暖觉得,明日若见了李无愠,一定要好好训说他一下才行。 一行人走走停停,或乘坐抬轿,也用了半日,直到日落时分,才总算到达了山上的青云寺,正好能站在山崖之上,看看这日落西山,如火烧般漫天云霞的惊艳震撼场景。 昭王妃为首,昂首立在前端,看着晚霞渐渐远去,不禁忧伤的叹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但得夕阳无限好,何须惆怅近黄昏。”慕暖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这句话,当然是因为曾经珣哥哥这么跟她说过。 没想到王妃一听她这话,瞬间觉得豁然开朗,面上欣赏之意,笑道:“阿暖好见解,已得了夕阳无限好,又何须惆怅近黄昏,说得好。” “王妃娘娘谬赞,只是有人曾经这么跟阿暖说过。” 入夜,一行人便在这山中青云寺安顿下来,以前昭王府的人也几次来过这寺庙,早已熟络,这次提前交代过,僧人们早已备好了禅房和斋饭迎接。 吃过斋饭,各自回到房中歇息,慕暖与玉无瑕所住的一个院子,一人一间房,丫环们挤在另一间内,毕竟这寺庙不算大,空房有限,也只好委屈一些。 夜里慕暖才刚梳洗完毕,就听有人过来敲门。水色去开了门,朝门外行了一礼:“见过郡主。” 玉无瑕鬼鬼祟祟的样子进屋,手里拿出包东西,吩咐水色先出去。 水色看了看慕暖的眼色,慕暖也吩咐她出去,她这才关门离去,守在门外。 “这么晚了,郡主不知有何要事”慕暖上前询问。 玉无瑕笑着进屋,将手上用油纸包着的东西往桌上一放,道:“今日跟姐姐说过的,寺里的饭菜实在难以下咽,我让侍卫去打了只兔子,这便烤了,过来与姐姐分吃。” 说着就见她油纸展开,里面包着的确实是一整只热腾腾的烤兔,透出一股油滋滋的肉香味,倒是鲜香肥美,让人不禁咽了两口唾沫。 话说,最近也不知道李无愠给慕暖吃了什么药,她饭量变得多了许多,总是忍不住饿得心慌想吃东西,今日中午就吃了些干粮,晚上的斋饭确实不怎么合胃口,此刻见了这兔子就忍不住了。 玉无瑕又掏出两双筷子,笑着招呼慕暖过去:“姐姐不必多礼,我们赶紧偷偷吃了,不然让母妃知道可要挨骂了。” 慕暖也不再拘谨,上去接过筷子,便和着与她一起吃起烤兔肉来。 “真好吃,是郡主烤的么”慕暖尝了一口便停不下来,话说这兔肉外酥里嫩,入口即化,还真是难得美味,即使是在长安城里也不常能吃到这般味道。 玉无瑕笑着应道:“我们家丫环一手好厨艺,她烤的,若是姐姐喜欢,明日我们再吃” 于是她们二人竟是偷偷摸摸的将一整只烤野兔给吃了个干净,只剩下一堆的骨头,都心满意足,才回去睡觉了。 等到玉无瑕走后,慕暖将水色叫了进来,将一块油纸包着的兔腿塞给了她,道:“给你留的,味道不错,快吃吧。” 当时水色别提多感动了,差点没当场哭出来,话说还是她们家姑娘对她好啊,吃个烤兔还没忘了给她留个腿,这份恩情简直无以为报。 “不必感动成这样吧”慕暖看水色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水色憋着嘴:“我都舍不得吃了。” 慕暖轻笑:“好了,拿回去慢慢吃,我自己睡就好,你先下去休息吧,今日也累了一日了。” “是。”随后,水色才拿着兔腿,依依不舍的离去了。 慕暖吃饱喝足,躺下床不一会儿便陷入了沉睡,这天夜里,她做了一个梦,又梦见了珣哥哥。 梦里,李珣坐在轮椅上,情意绵绵的看着她,温柔说道:“暖暖,此生此世我们都不要再分开。” “嗯,我再也不要和你分开。”慕暖当时眼眶就红了,点点头,一头就扑进了李珣的怀里,当时是完全忘记了李珣早已经死了,仿佛那一刻他还活着。 可是下一刻,李珣突然脸色一变,面目狰狞,伸出骨节分明的手,一把掐住了慕暖的喉咙,腥红的眸子恶狠狠瞪着她说道:“那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背叛我” 慕暖一瞬间就无法呼吸了,想挣扎,想把李珣的手拿开,可是喉咙被掐得死死的,好像下一刻就要被掐死了。 “我没有,我没有背叛你”慕暖眼泪都从眼眶里横着流了下来,依旧是喘不过气。 “那你为什么要嫁给别人为什么你此生此世只能是我的妻若是要嫁给别人,倒不如死了来给我陪葬” “不要,咳咳”gd1806102: 20.跳崖 慕暖几乎窒息,奋力的挣扎,想将脖子上掐着的手掰开,可是一瞬间,却感觉脖子上缠着的东西触感冰凉湿滑,睁开眼一看,眼前的并不是李珣,而是一条蟒蛇。 梦中世界,瞬息万变,慕暖想醒过来,却怎么也不能清醒。 一切太过真实,周围漆黑的一片,眼前的巨蟒凶恶的吐着杏子,慕暖好不容易把缠在脖子上的蛇尾扯开,扭头转身,什么也顾不上,只顾拔腿就跑,她只想逃离这个噩梦,至少远离这只蟒蛇,有句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更何况眼前的不是井绳而是条巨蟒,慕暖自然怕得厉害。 慕暖一直朝前跑,直到跑到悬崖上,再无路而去才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已然不见了那蟒蛇的踪迹,这稍作休息,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直到,又是一个天外之音幽幽飘来:“暖暖,你为什么背叛我”那声音让人毛骨悚然,更让慕暖惊得浑身一颤,四下寻找声音的出处。 远远的,可见一个诡异的黑影飘了过来,立在慕暖眼前。 慕暖感觉眼前有些模糊,仔细的看了几眼,面前的分明是个浑身裹着黑色袍子的人,声音也含糊不清,根本就认不出到底是不是李珣,或许,他根本就不是。 “你到底是谁”慕暖脑袋昏昏沉沉,扶着头,闭上了眼,想让自己清醒几分。 就见对面那人轻轻撩开黑袍的帽子,露出了一张清秀女子的脸蛋,很容易便能认出那人竟是玉无瑕。 “怎会是你”到底是梦还是现实慕暖愈发搞不清楚了,狠狠甩了甩脑袋,无力的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一时间只感觉头晕目眩。 “慕姐姐很意外吧今日你吃的兔肉里有一种不易察觉的药,能让人产生幻觉,药效过后会有些头晕难受,浑身无力。”玉无瑕还是一副甜美亲和的模样,说出的话却让慕暖特别吃惊。 “可是你也吃了。”当时烤兔明明是慕暖和玉无瑕一起分吃的,而且也没有特别分开。 “我已经吐掉了。” 慕暖这才明白,原来刚才看到的一切不是可怕的噩梦,而是玉无瑕给她下药,因此产生的幻觉 “静容郡主,你为何这么做”慕暖有些不明白,她与玉无瑕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玉无瑕竟然给她下药。 玉无瑕轻哼一声:“我与王兄从小一起长大,我等了五年好不容易等到他回来,可是你却从中作梗” “你今日不是说不在乎名分” 玉无瑕越说,目光就愈发阴狠:“以前王兄曾说过让我等他回来的,可是他这一回来眼里只有你,都不曾多看我一眼,而且他看你那种眼神我从未见过,那时我就知道,若是你不死,我与王兄终究回不到以前了我是不在乎什么名分,可是王兄只能是我一个人的,而你,还是去给你的珣哥哥陪葬吧。” 慕暖更是一惊,这玉无瑕不仅给她下药让她产生幻觉,还想要她的性命 “你要杀我,就不怕王妃知道” 玉无瑕轻笑了一声,自信满满道:“别忘了我是南溪公主,他们奈何不得我,就算事情败露,为了两国世代交好,最多也是把我送回南溪而已。再说了,你是自己跳崖为景王殉情的,根本就与我没有任何干系,对了,你的遗书我都为你备好了。” 说着,玉无瑕还拿出一份白纸黑字的遗书,话说其实也不是什么遗书,只是慕暖闲来无事思念珣哥哥时所写的诗而已,不知玉无瑕何时让人潜入慕府给偷出来的,此刻倒可以当做是遗书了吧。再说,慕暖为了李珣殉情也不是头一回了,所以这次就算是跳崖自尽,估计也没有人会怀疑到玉无瑕的身上,这招还真是厉害。 随后,便见一黑衣之人从玉无瑕身后走了出来,上前来将慕暖从地上扶起,来到后面悬崖边上。 慕暖已经无力挣扎,像一条死鱼一样仍由他摆布。 那黑衣人从背后一推,就将慕暖从悬崖之巅轻飘飘的推了下去,在悬崖上留下了一只鞋和一封遗书。 一时间,慕暖感觉耳边有凉风呼啸而过,身体正在飞速的朝着无底深渊下坠落,这么高,估计摔下去要粉身碎骨了吧。 这一刻慕暖也是生死听天由命了,想着若是就这么死了也好,总算可以去找珣哥哥了。 次日天刚明,一向清静的佛门重地青云寺突然间闹得沸沸扬扬。 先是水色起床之后发现自家姑娘不见了,四处寻觅无果,昭王妃派遣王府的侍卫和寺中森人满山搜寻,直到晌午十分,才在后山的悬崖边上发现了慕暖留下的遗书和一只鞋。 从遗书上看,慕暖是思念李珣过度,跳下悬崖为其一死殉情了。 众人都聚集在慕暖跳崖之处,神色凝重,水色知道自家姑娘跳崖为景王殉情,跌坐在悬崖上痛哭不起:“姑娘,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奴婢见你近日与世子相处甚好,还以为你已经放下了,怎会又做出这般傻事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应该好好看着姑娘的,怎么昨夜就偷懒了姑娘这么一去,让奴婢怎么向老爷夫人交代,倒不如也陪你去好了” 说着,水色也是心灰意冷,若不是有人拉着真要跳下去陪葬了。 玉无瑕也立在一旁正用丝巾擦着眼泪,呜咽着说道:“王兄对慕姐姐一往情深,没想到慕姐姐还是惦记着景王殿下,竟然” 至于昭王妃就尴尬了,脸色极为难看,首先她带的慕暖上山登高不知如何向慕家交代,再者惊讶慕暖竟是那般刚烈的性子,也不知自家儿子知道她自尽了会如何。 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人都跳下去了,这么高的山定是摔死了。 “来人,到山崖下将慕姑娘的尸首找回来。”昭王妃叹了口气,吩咐了人,才转身离开。 至于李无愠,兴高采烈的上山找慕暖,结果却听到慕暖跳崖自尽的消息,别提当时那五雷轰顶的感受了。 午后,秋阳高照,晴空万里,山间密林纵横交错,落叶随风飘零,远远望去色彩斑斓。 青峰山山脚之下,树林之间,可见一只野兔飞奔而过,似乎受了惊扰四下逃窜。 突然,一支飞箭从林中脱弦而出,直刺入这野兔身上,将其击毙在地,蹬了两脚不再动弹,随后一个身材魁梧的年轻猎人拿着弓箭,前面跑着一只黑色猎犬,从远处树林中跑了出来,上前提起地上野兔的后腿,面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猎犬摇头摆尾,上前却是朝着头顶汪汪直叫,猎人安慰道:“小黑,别吵。” 猎犬不听劝,朝着树上狂吠不止,那猎人感觉异常,顺着它看的方向仰头抬眼一瞧,竟然见了上方参天古木的树枝上挂着一个人。 慕暖再苏醒过来已经是三日后了,她睁开眼缝,入眼的是土墙黑瓦,一副陌生的场景。 “哎呀姑娘,你总算是醒了,郎中还说你怕是醒不过来了呢,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啊。”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慕暖耳边响起。 慕暖躺着浑身疼痛,无法动弹,只能挪了挪目光看向一旁,可见床边正守候着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妇,一脸慈祥的微笑,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感谢上苍的话。 慕暖还记得,之前被人推下了悬崖,再听老妇的话,也就是说她摔下悬崖没死被人救了么 “大娘,是你救了我”慕暖弱弱询问。 老妇讪笑道:“我一个老婆子哪有那能耐,是我儿子阿青,前几日上山打猎发现姑娘你挂在树上,这便背了回来。姑娘你伤得不轻,估计是不慎从山上摔下来的吧,还真是命大啊,好在那里正好长了一颗千年古树,四季常青,枝繁叶茂的,把你给接住了不过在树上挂了那么久,又伤又病的,整整昏迷了三日” 老妇还在念叨,慕暖却已经头晕目眩了,转眼又昏昏欲睡了过去。 就这么半昏半醒的,又过了两日,慕暖的病情才稍有好转,能够起床下地活动活动,就是腿上有些一瘸一拐的。 孙大娘见慕暖要下床,赶忙上来扶着她:“哎哟姑娘,你可好好歇着,想做什么交代老身一句就好。” 慕暖反手将她扶住,柔声道:“我只是想倒杯水喝而已,不必劳烦大娘。” 孙大娘摇头,这就去给慕暖倒了一杯水过来,说道:“看姑娘你这金枝玉叶的,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吧,怎做过端茶倒水这种事情,还是让老身来吧。” 慕暖感叹:“大娘说笑了,大户人家又如何,还不如住在这山林里自在。” 孙大娘得意的笑了笑:“我们这里确实无拘无束,平日我在家缝缝补补,我儿子上山打猎,也够我们娘俩生活,日子平平淡淡,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姑娘你若是喜欢,想在这里住多久都行。” “多谢大娘。” “对了,姑娘可曾有过婚配” 慕暖愣了愣,低下头没有应答。 孙大娘也是个憨厚之人,有话直说,不过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当即有些窘迫的笑了笑,道:“我们家阿青什么都好,就是娶媳妇有些挑剔,二十多的人了,村里适龄的姑娘还都看不上我知道我们家阿青这身份,若是配姑娘你也是癞想吃天鹅肉,我也就问问,姑娘你若是认识什么合适的给我们家阿青介绍一下也好,嘿嘿” 说起她儿子阿青,慕暖已经醒来两日了,还没跟这位救命恩人见过面,便开口询问道:“大哥他还没回来么” 孙婆婆点头道:“这天气越来越冷,快入冬了,阿青他要抓紧时间打猎,不然那些飞禽走兽可都躲起来了。不过,今晚好像也该是时候回来了,我这就去准备几个好酒好菜去。” 慕暖也跟着上前道:“我去帮你。”gd1806102: 21.书信 然而慕暖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在家或是出门都有丫环仆人伺候,从来没自己动手干活,此番不过是孙大娘煮饭时帮着添了添柴火,就弄得灰头土脸的,看得孙大娘笑得乐开了花,实在狼狈不已。 这山野乡村里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吃的自然不讲究,多是窝头配野菜,就是炒个鸡蛋也不知是孙大娘多久舍不得吃的,说要给慕暖好好补补身子这才拿了出来,慕暖都不好意思说咽不下去。话说孙大娘的厨艺还真不怎样,大概是慕暖从来没吃过如此粗糙的饭菜吧,几日下来还是没办法习惯。 等到阿青回来的时候,肩上抗着大半头野猪,身后跟着条猎犬,猎犬背上还背着些飞禽走兽,看起来是满载而归了。 孙大娘对此别提多欢喜,说是今年冬天算是有着落了,还说都是托了慕暖的福,明日要炖个野猪肉好好招待她,慕暖表示一脸绝望,不是她针对孙大娘的厨艺,感觉明天这野猪肉还是她自己亲自下厨为好,不然有点浪费食物,唉,也不知道阿青这些年是怎么长大的。 慕暖摔下山崖时所穿的衣裳早已破裂,此刻穿的是一身蓝灰色陈旧布衣,上面还有好几个补丁,据说是孙大娘把她的衣裳改小了给慕暖穿的。 初次见了阿青回来时,慕暖很是隆重的跪地磕头行了个大礼,道:“多谢阿青大哥救命之恩。”话说这是她平时见了皇亲国戚或者是最为尊重的人才会行的大礼。 阿青实实在在是慕暖的救命恩人,若是那日他不将慕暖从山上带回来,慕暖就会一直挂在那树上,估计早就已经死了,救命恩情,没齿难忘,虽然没死成心里还有些小小的失落。 不过话说阿青和慕暖想象中长得不太一样,慕暖感觉他应该是个长相狂野彪悍的山野村夫,可事实上阿青身材高挑健壮得跟贺清廷差不多,古铜色的肌肤,五官端正,眉宇之间英气十足,浑身散发出一股阳刚气息。 阿青见慕暖下跪行这么大礼,一时慌了手足无措,又不方便去扶,只得自己也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也给慕暖磕了个响头,还道:“姑娘,你这样阿青承受不起,还请快起来吧。” 旁边的孙大娘看在眼里,笑着捂着肚子:“你们二人这是作何,一见面就互相跪着磕头” 阿青白了孙大娘一眼,脸色发青道:“娘,你还乐,还不快把姑娘扶起来” 孙大娘这才上前将慕暖从地上扶起,又把阿青也扶起来,随后才道:“对了,这几日一直姑娘姑娘的喊,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呢。” 慕暖如实道:“我叫慕暖,大娘喊我阿暖便是了。” 孙大娘也不拘礼,只乐呵呵的唤了一声:“阿暖。” “诶。”慕暖脆生生应了一句。 孙大娘又道:“你们二人先聊着,我去把那野猪肉收拾出来,明日才好拿到集市上去卖。”说着便穿上件围裙,辗转走了出去,只留慕暖和阿青在这饭厅八仙桌边面对面坐着。 慕暖又重复道了一句:“实在感谢阿青大哥救命之恩,今后有什么需要告诉阿暖一声便是,阿暖必定报答此番恩情。” 阿青正摸着桌子底下自家那条黑色猎犬的头,不好意思的一笑道:“寺里的高僧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也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慕姑娘不必太放在心上,今后不要再寻短见就好。” 慕暖顿时苦笑:“阿青大哥也觉得阿暖是寻短见” 阿青呆愣愣的:“荒山野岭的,姑娘若不是自己寻短见,怎会坠崖在那处。” 慕暖想了想,不禁目光恨恨,攥紧了拳头,那日夜里的事情她还记得清清楚楚,玉无瑕把她推下山崖的那笔账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阿青大哥这里可有纸和笔我想给家里书信一封,都这么些日子了,怕是他们以为我已死,伤心坏了吧。”慕暖想了想,伤势已有好转了,这几日也太麻烦孙大娘费心思,是时候送信给家里,让父亲派人过来接她回去。 至于孙大娘和阿青的救命之恩,若是他们愿意的话,可将他们一起带回长安城安顿,也免于以后再劳苦奔波,若是他们不愿意,便先送些钱财感谢,今后再慢慢报恩,总是不能亏欠他们的。 阿青想了想,皱起了眉道:“我一个粗人,大字不识一个,家里不曾备有纸笔,不过村口教书的王先生家肯定是有的,我这便去找他借来。” 说着阿青便一溜烟儿的跑出了门,本来那条黑猎犬也要跟着去的,被阿青呵斥了一声才退了回来,跑到慕暖面前坐着,一动不动的打量着她。 这条猎犬叫小黑,孙大娘提起过,就是小黑发现慕暖挂在树上的。 小黑高高瘦瘦,皮毛光滑油亮,看着也不凶,慕暖便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小黑立即友好的回应,摇了摇尾巴,上前来趴在慕暖脚下,下巴枕着她的脚。 另一边,自从慕暖跳崖自尽之后,李无愠整个人都不好了。 先是他知道慕暖跳崖自尽跟着就去跳下悬崖,若不是临渊轻功比较好,跳下去把他拉了回来,估计就变成慕暖为李珣殉情,李无愠为慕暖殉情的结局了,说不定还流传成什么千古佳话呢。 后来,因为一直没找到慕暖的尸首,李无愠一想,说不定慕暖还活着呢 临渊都不好意思打击他:“那荒山野岭满地都是豺狼虎豹,说不定尸首早就被野兽给吃干净了,哪里还找得着。” 然后临渊就挨了一顿狠揍,鼻青脸肿生活不能自理的那种 李无愠没见到慕暖的尸体,就是死活不相信她已经死了,当然,或许只是他不愿意面对现实而已。 临渊还肿着脸的就来劝慰自家世子:“世子,你这都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了,又不吃不喝,哪里熬得下去这样还没找到慕姑娘,你倒是先累趴下了。”这次临渊绝对不敢再提慕暖的尸首已经被野兽吃掉的事情,不然估计就不是鼻青脸肿那么简单了。 李无愠不听劝,在青峰山下安营扎寨的找慕暖,可是几乎找遍了每个角落也没找到人,连一片衣角也没有,五日过去了,最后还是昭王大发雷霆,让部下带了一支军队过来把李无愠活生生绑回了京城,狠狠训斥了一番,锁在房里不许他出门半步。 当然,李无愠是关不住的,还没半日时间就让他溜到了花前月下。 三楼的某个客房之内,就听贺清廷浑厚的声音不耐烦的说道:“你别喝了” 话说贺清廷也是个常醉之人,可也没见过李无愠这么喝酒的,酒坛子都快摆了一地,从白天喝到晚上,这是要喝死人的节奏。 李无愠半趴在桌上,手里还拿着一壶酒,直往嘴里咕噜咕噜的灌了一口,已经是烂醉如泥了,在那里胡言乱语:“你说我怎么这么蠢为何不早些告诉阿暖,那日我死后,便变成李无愠活了过来,害得她竟然又为我殉情,呵呵她这么一去,我就算再活一次又有何意义。” “你醉了。”贺清廷冷漠脸,已经不想再多说,可能知道再怎么劝也劝不住了。 李无愠又喝着酒道:“我明日还要出城找她,就算是尸首也要将她带回来” “昭王已经下令不许你出城,你就不要为难我了。”贺清廷紧皱眉头,又问道,“对了,那日你不是派了暗卫看着她么” “死了。” 贺清廷大惊:“被人灭口了” 李无愠冷哼一声:“他们连暖暖怎么离开的房间都不知道,被我宰了。” 贺清廷冷汗:“不可能啊,若是阿暖自己出了房间,怎会连他们也没看见” “定是暖暖知道我让人看着她,故意避开的,她怎么那么傻”李无愠愈发的痛心疾首,大概这些话也只能跟贺清廷才能说了。 另一处某间宅院的闺房里,梳妆台前玉无瑕正满意的看着镜子里自己娇美的模样,抿唇笑了一笑,又拿起木梳自己梳着肩边的长发。 “你最近都不要出现了,先避一避风头。”玉无瑕自顾自的对着镜子说道。 从镜子映照出的角落里,才见身后帘子后面正站着个一身黑衣的蒙面人,那人不解的说道:“慕暖已经死了,公主还有何担忧” 玉无瑕冷哼一声回过头来瞪着他:“上次我只是说想教训一下她,你擅作主张拿蛇咬她,王兄都怀疑到我头上了,这次的事情好在他伤心过度还没查出蹊跷,你就暂时不要出来了,毕竟他们也不知道有你的存在,免得王兄又误会我。” 黑衣人道:“公主,世子他为了慕暖寻死觅活,伤心欲绝,我看他是动了真心,怕也不会再回心转意了,你” “闭嘴”玉无瑕脸色一冷打断了他的话,气愤的一拍台面,瞪圆了一双眼睛,“总归现在赢的是我,王兄不过是一时悲痛,过一阵就会好了。”gd1806102: 22.回家 当夜,慕暖便亲手写好一封信,让阿青明日托人送往长安城,交到慕尚书府上,希望父亲看到书信之后会派人过来接她回去。 次日一早,信就送出去了,这半坡村距离长安城有一日的脚程,坐马车也需要半日时间,所以慕暖继续留在那里养伤了一日,等到次日午后,才见有外来的一行人骑马驾车的进村,直奔着孙大娘家里过来,便说是奉命从慕府过来接慕暖回去的。 孙大娘兴高采烈的跑进屋里喊慕暖:“阿暖,你家里来人接你了,快出去看看” 慕暖估摸着最快差不过也这时候会来人,兴致勃勃的就跑出去看了看。 马车确实是慕府的马车,他们的穿着打扮也确实是慕府的护卫,还带有货真价实的腰牌,只是来的一共六个人,慕暖却一个也不认识。他们见了慕暖毕恭毕敬的模样,自称是慕子淳身边的亲信护卫,奉命接她回府,可慕暖半信半疑,随意问了两个问题,那些人回答得吞吞吐吐就穿帮了,慕暖并没有当场拆穿。 “你们先等等,我进屋收拾收拾,与救命恩人道别就走。”慕暖心里局促不安,找了个借口,便让他们候在外面,拉着孙大娘进了屋。 慕暖心下疑虑,既然那几个陌生人并不是父亲派来的,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人,她肯定是不想跟他们走的,不过毕竟那六个牛高马大的壮汉,即使她不愿意跟他们走,他们也可以强行将她绑回去,说不定还会连累孙大娘母子。 要不然,先假意跟着他们走,然后再趁其不备逃跑 可是自己现在走路都有困难,怎么跑得掉呢,除非,让阿青跟过去暗中帮忙。 “阿青大哥呢”慕暖问 孙大娘帮着慕暖收拾了一下当初救回来时身上的物品,一面应答道:“他在后面劈柴,一会儿进来,唉,阿暖你这么快就要走了,今后还不知有没有机会再见,我们还真舍不得你。” 慕暖抿唇:“大娘若是愿意可跟我一起回长安。” 孙大娘笑了笑,摇头道:“阿暖你脾气真好,一点都不嫌弃我们母子这样的粗人,全不像传闻中有钱人家的千金,谁娶到你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当时孙大娘心里还惋惜了一下,可惜自己儿子生得不好,是娶不到这样的媳妇儿了。 慕暖一脸正色:“大娘和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你们我如今已是一个死人了,此生此世感恩戴德,哪里敢嫌弃。” 正说着,便见阿青用汗巾擦着额上的汗水走了进来,看见慕暖目光中浮出一丝不舍,道:“方才来的人是来接慕姑娘回去的么” 慕暖见了阿青便迎上前去,望着他道:“我正想说此事,我怀疑他们不是我父亲的人。” 话说,慕暖是父母的掌上明珠,父亲以为女儿死了定是伤心不已,若是知道女儿死而复活,即使不是高兴得亲自来接至少也会大张旗鼓的派家里哥哥来接,不会如此不重视,就让几个不认识的无名小卒就来接慕暖回去,一切都太奇怪了。 阿青和孙大娘都是神色一正,惊诧的询问:“什么,那他们是何人” 慕暖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一定不是什么好人。”难道是她送回去的信被什么人给劫走了 阿青立即憨厚的说道:“那你可千万不能跟他们走” 慕暖皱眉,只好说出自己的担忧:“可是若我不走,我怕他们会对你们不利,或是强行将我带走。”估计他们早已经做好强行将慕暖带走的打算,现在慕暖以道别为借口留在屋里,也只不过是拖延拖延时间而已。 阿青叹了口气,焦头烂额道:“那可如何是好。” 慕暖抬头凝神望着他问道:“我倒是有个法子,就是想让阿青大哥帮个忙。” 阿青点头应道:“若是能帮上慕姑娘,阿青在所不辞。” “我先跟他们走,劳烦阿青大哥安顿好大娘之后来接应我”慕暖拉着阿青和孙大娘,三人在耳边悄声附耳商量了几句,随后,慕暖收拾好了东西,与孙大娘和阿青道别,这才走出小院外去,上了马车,迫于无奈的跟着那些人走了。 话说,慕暖心里也是忐忑不安的,毕竟也不知道能不能从这么几个壮汉手里偷偷溜掉。 马车上,慕暖时而撩开车帘看一看,一直是坐立不安的,大概过了半个时辰,等到晃眼看见车外草丛里有一只猎犬经过,她才欣喜的叫停了马车,朝外喊道:“停车。” 驾车之人回问:“姑娘可有事” 慕暖找了个借口道:“我要如厕。” “这荒郊野岭的,姑娘再忍忍吧” “忍不住了。” 大概那些人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早已暴露,看慕暖人畜无害的模样,所以没有多少戒备,慕暖坚持在三,也只好将她放下车去如厕。 慕暖还特地再三嘱咐:“你们不许过来偷看。” 等到慕暖先行钻进了草丛里,躲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如厕”,那些人在私底下商量起来:“要不就在此处动手” “嗯,金主吩咐不能让她活着回去” 此话还要从长安城那边说起,玉无瑕将身边的黑衣人赶走之后,黑衣人担忧一直没找到慕暖的尸体,怕她活着回去之后会对玉无瑕不利,所以心有疑虑,无所事事之时,就潜伏在慕府四周静观其变,却没想到,果真截获了一封慕暖送回去的亲笔书信。 此事玉无瑕知道之后,自然不淡定了,没想到慕暖如此命大竟然还活着,若是回来将被她推下悬崖的事情曝光,不仅会惹怒王兄李无愠,甚至昭王也不会放过她的,所以慕暖必须死,无论如何也不能活着回去。 情急之下,玉无瑕也只好买通杀手过来办妥此事,毕竟现在她更在意的不是杀掉慕暖,而是在意怕慕暖回来之后拆穿了她,也是无路可退了。 于是那六个杀手伪装成的护卫个个提起大刀,朝着那草丛后方围了上去,本是想给慕暖来个猝不及防,当场斩杀的,可是撩开草丛一看,这后面只挂着一件衣服,不知何时竟然早已经不见了慕暖的人影。 “人呢” “让她跑了” “她有伤,肯定跑不远,还在附近,给我追”是啊,慕暖腿上有伤,从那么高的悬崖摔下去即使没死,也是伤筋动骨的那种,走路都还一瘸一拐的很是困难,怎么可能跑得掉。 一声令下,几个杀手提刀上马,暴露出了凶神恶煞的样子,在树林里飞奔追杀起来,都有些后悔刚才那么轻易的就放慕暖下车了,竟没想到她早有防备。 慕暖其实也跑不动,只是被小黑领着跑了没几步,前去与阿青汇合,阿青对此处地形极为熟悉,拉着慕暖前去附近一处隐蔽的石洞里先躲藏起来,避开了那几人的穷追不舍。 眼看着那些杀手走后,慕暖抹了一把冷汗,松了一口气,道:“多谢阿青大哥相助。” 阿青眉头紧锁,问道:“到底是谁,竟想要慕姑娘性命” 慕暖心里琢磨着,估计除了玉无瑕能做出这样的事,也没有别人了,她还真不是一般的心狠手辣呢,杀人不成,现在还派人来灭口。她下定决心,这次回去,定是要揭穿玉无瑕的真面目,不能放过这个蛇蝎女子。 阿青模样看着憨实,却也不笨,立即叹息道:“看来,慕姑娘并非想不开自尽,怕是被人推下悬崖的吧。” “你现在知道了。”慕暖苦笑了一声,话说家里的亲人大概还都以为她是为了珣哥哥自尽殉情的吧,既然没看到那封信,应该也不知道她还活着。 阿青捏紧拳头,一本正经打定了主意:“我送你回去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说着,阿青摸了摸小黑的头,又拿出背上所背的平时打猎用的弓箭,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毕竟人家也不是吃素的好么,杀野猪什么的家常便饭,遇上豺狼虎豹也根本不怕。 “那大娘呢” “我已经让娘先去舅舅家躲上几日。” “嗯,那再好不过。” 有阿青护送慕暖自然愿意,阿青经常在野外打猎,一般出门就是好几日,生存经验丰富,慕暖就不愁吃住,只是她这一瘸一拐的,加上有人追杀不敢走正路,二人风餐露宿的,用了一日半时间,才总算安然无恙的回到了长安城。 算起来,慕暖自离开长安城,到如今狼狈不堪的回来,已经是八日的时间了。 好不容易混进城,辗转来到慕府门外已经是天色渐暗,大门紧闭,门口挂着白色灯笼白花缟素,阴风阵阵,气氛悲凉,一看就是近来有丧事。 慕暖上前敲门,本来是府上管事前来开的小门,可是一见了慕暖,吓得瞳孔放大,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惊声叫到:“鬼,见鬼了”然后他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来,门也没来得及关,拔腿就逃跑了,看来是见了慕暖活着回来还以为是见了她的鬼魂。 慕暖很是尴尬,她这死里逃生好不容易回到家,人家却以为她是鬼魂,她只好自己带了阿青就走进了府内,这进门之后,每每一遇上人,不管是丫环仆人护卫,都被吓得仓皇惊叫着逃跑了。 阿青也是一脸不解:“他们怎么见了你就吓跑了” 慕暖算了算,干笑道:“算起来,自我落下悬崖,今日好像是头七吧” 民间都传言头七死人的魂魄会回来,正好今日慕暖回来了,难怪那些人见了她吓得魂飞魄散的样子。 回到云梦院之后,阿青在外头等着,慕暖一个人进去,只见了水色和月白还在守丧,院内再无他人。不过就连水色和月白两个最亲的丫环见了慕暖也以为是见了鬼,哭得是稀里糊涂的,特别是水色,对慕暖的死愧疚得很,上前就跪在她面前一个劲磕头。 “姑娘,你死得好惨啊,呜呜都是奴婢的失职,姑娘你就带奴婢一起去吧,在九泉之下也好有个照应” “姑娘你真的死得不值啊” 慕暖看她们哭得声音都哑了,估计这几日是没少受罪,也不想多捉弄她们,心平气和只道:“好了好了,都起来,好好看看,我还活着。” 水色和月白都愣了愣,止住了哭声,擦了擦眼睛抬起头仔细看了慕暖两眼,大概还不相信慕暖可能还活着。gd1806102: 23.活着 月白大着胆子,起身上前来,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摸了摸慕暖的下巴,呆愣愣说道:“老人说鬼是没有下巴的,姑娘是人。” 水色也噌的一下从地上跳起来,上前来就抱住慕暖的肩膀一个劲上下的打量,又摸了摸她的手还有温度,一时惊讶不已:“真的是姑娘,姑娘没死” 于是当天夜里,整个慕府都传开了,传得有些夸张,说是慕暖的鬼魂回来了,满脸是血,模样骇人,许多人都亲眼所见,可谓是一夜的人心惶惶,不得安宁。 慕暖几乎精疲力尽,吩咐了丫环道:“月白去给外面那位大哥安排上好的客房。” 说起外面的大哥,水色和月白对视了一眼,各自心里都有好多话想问慕暖,话说她跳下悬崖之后失踪了七日,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活下来的。不过现在看慕暖太累也不愿意再说话,她们也就没多问,便按照她的吩咐办事去了。 月白前去安顿阿青,顺便还让人去给慕夫人传话说慕暖回来的事情,水色则留在院里伺候慕暖梳洗更衣,一边伺候还在一边默默的抹眼泪,哭得很是心酸。 慕暖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好了,我都回来了还哭这么伤心作何” 水色反倒哭得更加伤心了:“姑娘何时受过这种罪,你看身上到处都是伤,这衣服是人穿的么,还不给冻死这都是我害的,若是我没有偷懒整夜守着姑娘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慕暖确实是从小到大锦衣玉食娇生惯养,没受过这种罪,就连她的丫环也比一般人家的姑娘要娇贵许多。 当然了,慕暖这些罪这都是拜玉无瑕所赐,真想不到,看起来温婉可亲的静容郡主,竟然那般的可怕。 “你别自责,此事不能怪你。”慕暖是想说清楚自己并非跳崖自尽,可却也没精力多说什么。 水色又抹了一把眼泪:“姑娘可别再想不开了,你这一跳悬崖险些两条命都没了。” 慕暖一听,倒还不明白。 水色解释道:“那日世子上山之后,知道姑娘跳崖,差点就跟着跳下去了。” 慕暖更吃了一惊,话说她与李无愠也不太熟,没到那种地步吧 “那他没事吧” 水色看了看慕暖脸色,只敢小声叹息:“就跟景王走的时候姑娘你一样,好像魂都没了。” 慕暖琢磨着,难道李无愠待她是真心的 慕暖吃了些东西填饱肚子,期间,慕夫人曾亲自过来了一趟,背后还跟着一大堆的人。 其实慕夫人听闻了慕暖鬼魂回来的事情,还是不信的,将底下的人通通臭骂了一顿,接着伤心的哭了一阵,可是后来有云梦院的人前去禀报说,姑娘死而复生,真的活着回来了,慕夫人瞬间就震惊了,赶忙领着人就亲自来了云梦院,这是要眼见为实。 如今见了慕暖果真还活着,那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心情总算是释然了。 本还有好多话想问慕暖的,可是慕暖真的是精疲力尽,只得恳求道:“娘亲,我赶路实在太累,今夜想好好休息一下,养足精神,明日再过去将事情与您一一分说清楚。” 慕夫人再三确认慕暖还活着,这才肯暂且离开,出去时简直如缕清风,脚步都轻松太多。 慕暖因为已经好几日没有正经的沐浴过了,今日也只想洗洗干净,换身衣服,再舒舒服服的睡个好觉,明日再将一切从长计议。 “你先出去,让我自己泡一泡。”吩咐丫环们离去,慕暖靠在浴桶里,水面上浮着片片粉色花瓣,冒出腾腾热气,缭绕漂浮,如同层层薄纱一般半遮半掩,如梦如幻。 温热的水包围着慕暖的身体,让她只觉得轻松舒适,竟是靠在那里,泛起困倦之意,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她睡得很沉,做了一个梦,又梦见了珣哥哥。 一张丝巾从天满满而降,遮住了慕暖的眼,一双手从身后轻轻将她揽入怀里,就听耳畔有人温润如水的声音缓缓流淌而入:“暖暖你回来了,你好傻,为什么要自尽,珣哥哥就在你面前为何还要殉情。” 慕暖觉得很温暖,也很惬意,这一刻仿佛李珣还活着,她抿唇笑了笑说道:“珣哥哥,你还在我身边,太好了。” 静静相拥,慕暖轻轻撩开自己脸上蒙着的面纱,睁开眼睛一看,入眼就见面前的人并不是李珣,而是李无愠,吓得她惊叫了一声,猛然清醒了过来。 她抹了一把冷汗,松了一口气,心里默叹,太可怕了,竟然梦见李无愠是珣哥哥,这怎么可能呢。 正此刻,就听外面隐约传来嘈杂吵闹的声音。 “世子,你不能进去,我们家姑娘正在沐浴呢,你不能进去” 声音来自水色,可显然阻拦完全没有作用,紧接着,房门就被“嘭”的一声响重重踢开了,转眼就见李无愠冲了进来,直绕过屏风来到慕暖沐浴之处,大概外头的丫环焦急却又不敢跟上来,只好把门给关上了等在外头。 慕暖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李无愠已经硬生生闯了进来,面对面的站在她前方,他一身青灰色袍子,脸上满是胡渣,双目无神,醉醺醺的透出一股酒气,头发显得很是随意,竟是少了以前那副意气风发的样子,多了几分颓废,和贺清廷一个调调。 话说慕暖正一丝未挂的泡在浴桶里,李无愠竟然如此光明正大的闯进来,这是要闹一出什么 “你进来作何,出去”慕暖皱起了眉,忙缩进水里,只露出个脑袋来,双手捂着身前,生怕有一丝走光被李无愠看见了。 “你果然活着。”李无愠竟是不听劝,凑了上前来,蹲下身,伸出双手从水里捧起了慕暖的脸蛋,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口中喘着粗气,倒像是呵斥一般骂道,“李珣一个废人,到底哪里好,哪里比得上我,你为何还要想不开为他自尽” 话说,李无愠突然闯进来已经很过分了,现在竟然还骂她的珣哥哥是废人 慕暖顿时就恼了,从小到大,她最恨的就是别人骂李珣是废人,即使李珣对此全不介意,每次听见别人这么说,她还是会愤然而起。 “李无愠,我告诉你,珣哥哥就是比你好,比你好千倍万倍,就连珣哥哥一根手指都不如” 李无愠冷笑,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心酸,其实吧,自慕暖跳崖之后,他一直没放弃,不顾阻拦偷偷跑出城外,在青峰山附近找寻慕暖的踪迹,直到找到一颗被怪力压断的一片树枝,上面还挂着几片残破的衣角和漆黑的血迹,却不见慕暖的人影,当时他便大胆猜想,慕暖或许落下山崖被人救了。 于是李无愠开始带人在附近的村落小镇里搜查找寻,找遍了几乎每个角落,直到找到一个叫半坡村的地上,并且向村民询问之下,得知前几日孙大娘家里似乎救回来了一个姑娘。 李无愠无限怀疑孙大娘救的人就是慕暖,兴高采烈的去到孙大娘家里,却一个人也没找到,最后还是在孙大娘亲戚的家里见到了她本人。 询问再三,孙大娘确认李无愠不是坏人,这才老老实实的交代道:“阿暖确实是我们救下的。” 已经提到慕暖的名字,李无愠这才确信下来慕暖真的没死,那时候激动万分的心情难以抑制,立即拉着孙大娘追问:“那暖暖现在在何处” 孙大娘愁眉苦脸的叹息道:“唉,事情还要从晌午时候说起,当时村里来了一辆马车几个人”孙大娘絮絮叨叨的将中午是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叙述出来,“阿暖说那几个人不是好人,不愿意跟他们走,却又不想连累村里的人后来我儿子就去接应她了,别看我儿子老实憨厚,他本事可不小,定是已经接到了阿暖,现在护送阿暖回家去了,你来晚了一步” 李无愠知晓事情经过之后,立即快马加鞭的去追接走慕暖的马车,很快马车也让他找到了,可是车上空荡无人,连所谓的几个陌生护卫也不见踪迹。 是啊,可惜他来晚了一步,若不然亲自风风光光的接慕暖回去,那该多好。 又是一夜的追捕,最后李无愠找到了那六个假扮的护卫,真刺客,将他们拿下,当场逼问之下,对方如实交代了:“是有人花钱买我们来杀了那位姑娘,可是那位姑娘已经逃跑了,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们没有杀她” 李无愠本想将六人押回长安城,再慢慢逼供幕后黑手,可是路途中他们却离奇的中毒身亡了,而且中的竟然是蛇毒。 再后来,李无愠沿着回长安城的路一路找寻慕暖踪迹,最终无果,大概他们是怕被坏人找到所以走的小路吧,李无愠只好先行回城,派人在城门和幕府外候着,一有慕暖消息立即通知。 当然了,让慕暖单独和那个猎人待在一起,李无愠是极为不放心的,明明应该由他送慕暖回来,怎么就痛失机会了。 李无愠回去之后也好好思虑过了,既然有人买凶杀人,该不会慕暖那日落下悬崖并不是自己跳下去的吧 直到李无愠一接到消息说慕暖回来了,这就按捺不住,不管不顾直接闯入了慕府,跑到慕暖闺房,见到她安然无恙,这才放下了久久悬挂着的一颗心。 此时此刻,李无愠本来是想与慕暖坦白,其实她的珣哥哥还活着啊,就在她面前,可是相见之后,不知不觉,又没说出口,大概觉得即使说了她也不会相信吧,毕竟李无愠和李珣看上去分明就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 是啊,重活一次,他活着的方式都变了。 李珣只不过是个废人,而李无愠却不一样。 这些思绪不过是在一念之间,李无愠轻蔑的叹息道:“他废人一个也只能用手指满足你了,可我不一样,除了手指还有很多方式,你想试试么” 慕暖许久都没反应过来这话什么意思,可是“满足”一词,该不会是话说,她以前待嫁也看过不少婚后妇女须知,男女之事还是懂的。 她脸上霎时一红,恶狠狠的瞪大双目看着李无愠,用手勾起浴桶里的水就往他脸上泼,咬牙道:“无耻,不是你说的那样我和珣哥哥清清白白的” 她说的重点不是手指好么是不如不如gd1806102: 24.无耻 那李无愠不仅光说说,还故意将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慕暖眼前摆出,惹得慕暖愈发的恼羞成怒,随手抓来身边一个水瓢就朝着他脸上扔了过去,真想砸烂这张好看又无耻的面孔。 然而这水瓢砸歪了,砸在李无愠胸口上,他躲也不躲稳稳接住。 慕暖气不过,又瞪大眼睛大声道:“李无愠,告诉你,我要退婚” 这退婚二字好像触碰到了李无愠心里的某根弦,他表情突然变得很凶,也瞪大双眼与慕暖对视,只威胁的口气道:“你敢” 慕暖毫不示弱:“你以为我真不敢” 就凭这次玉无瑕做出推她下悬崖的事,她提出退婚也是完全合情合理的,再说了,就算她不主动退婚,说不定人家昭王府还嫌弃她消失这么多天回来不清不白,到时候拿这为借口提出退婚呢,倒不如自己主动一点为好。 李无愠好像真生气了,眼睛越瞪越大,可见瞳孔里满布血丝,凶巴巴的竟是凑上前来,一把将魔爪伸进了水里。 慕暖吓得连忙后退,可是衣服都没穿,泡在浴桶里就这么大一点儿的地方,躲起来都不容易,还能退到哪里去立即就被李无愠的魔爪抓住了一条细如莲藕般的胳膊,一把从水里拉了出来。 一方面李无愠此刻力气奇大,另一方面现在累得半死不活的慕暖本来就是一条死鱼,就这么活生生被他从水里拽出来,赤果果暴露在了空气里。 这一刻仿佛时间停止,空气都凝固了,慕暖屏住呼吸,下意识立即抬手护住胸前,李无愠却笑得极为邪恶的盯着她上下打量。 那女子的娇躯纤瘦却也匀称,窈窕有致,一寸一寸肌肤白皙得似是透明,肩边披着湿漉漉的长发滴滴答答的落下水珠,那美人出浴的模样倒真的与清水出芙蓉的场景一模一样,美得似是一幅画。 即使只是转瞬之间,慕暖就立即挣脱开去,扑通一声坐回浴桶里躲着,溅起了一阵带有花瓣的水花,不过,该看的早被李无愠看了个精光,差点已是气血冲脑。 “你,你”慕暖又羞又气,咬着嘴唇,半天没吐出一句话,吃人般的眼光死瞪着李无愠,感觉他果然还是印象中那么无耻 “你都被我看了精光,反正也嫁不出去了,只能嫁给我。”李无愠好像对自己的行为一点没有悔意,反而引以为豪 慕暖只能躲在一旁气急败坏的骂:“你太不要脸了。” 李无愠却挑了挑眉,看着慕暖的眼神变得更加诡异,慢悠悠道:“都让你平日里多吃些,看你两块肉都瘦平了。” 慕暖怒得一脸涨红,那叫两块肉那个,那叫胸好么而且人家虽然很瘦但是胸前还是有肉的啊,你哪只眼睛看见平了 她要是再和李无愠说话真的要气死了,这个人就是个色痞。 “出去,你给我出去”慕暖急了,又往他身上泼水,其实一开始就想赶他走的,不知不觉又说了这么好些话。 “那我在外面等你。”李无愠也很干脆,转身就要走,可是走了两步回头又补充了一句,“暖暖,你还是不穿衣服的样子美。” 然后,李无愠脚步轻盈的出门了,留下慕暖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紫,捂着脸浸入浴桶里一脸的生无可恋。 李无愠并没有就此离去,而是静静等在外面,等着慕暖沐浴更衣完了,才又不顾阻拦的闯进了她的闺房里。 这次他倒是一本正经的拿出个说得过去的借口:“暖暖别急着赶我走,我知道你伤势未愈,来帮你看看。”刚才看果体都看见了,身上伤不少呢。 慕暖比起刚才已经强行镇定下来,可面着李无愠,总想起方才沐浴的事情,态度极为不友善,语气就没个好气。 慕暖身上大多都是小伤,就是这腿一直疼害得走路一瘸一拐,也不知还能不能治好。 “这腿估计要废了。”李无愠望闻问切了半晌,才说出一个让慕暖深受打击的事情。 慕暖脸色的吓白了:“真的” 那她岂不是残了,要一辈子一瘸一拐说不定会像珣哥哥一样坐轮椅。 李无愠这时候还笑得出来,倒像是幸灾乐祸一样的说着:“治疗不及时里头都烂了,还好你相公我医术高明,可以留条腿,换了别人估计只能给你截肢保命。” 当时在偏僻的半坡村,孙大娘和阿青好不容易给慕暖找了个郎中看病,又大老远的去给她抓药回来,本来就不富裕的他们定是花了不少积蓄,慕暖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哪会要求那么高。 只是可惜,腿要残了。 慕暖正在悲凉,甚至都没心思去在意李无愠刚在自称“你相公我”这件事。 李无愠手里在忙着给慕暖腿上扎银针治疗,嘴上淡淡说道:“暖暖我们十月初十成亲吧,我回去便禀明父王。” 十月初十离现在还不到二十天的时间了,突然这么快原定不是说明年开春的么。 慕暖不屑的翻了个白眼:“谁说要和你成亲了,我要退婚,明日便告诉我父母亲” 李无愠蹙了蹙眉:“别闹,你都被我看过了,而且现在腿又瘸了,定是嫁不出去,只有我会要你。” 他当初为了让皇帝赐婚没少费工夫,等了那么久,确定这个身体已经属于他的才敢去找慕暖,现在好事将近,怎么能让慕暖退婚。 “就算没人要再也嫁不出去,我也要退婚”慕暖态度认真起来,好吧,其实退婚什么的也是气话,她都说出去的话又收不回来,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 转而一想,她现在腿瘸了,失踪这么久名声也没了,如果以后真想再嫁,估计只能嫁给什么年过半百比她爹还老的老头子续弦,还不如委曲求全嫁给李无愠算了,总比老头子好,当一件家具摆着看也是赏心悦目的。 李无愠愣住,停下手上动作,突然想什么事情好像出了神,许久才认真的口气问:“你并非自己跳崖的是么” 慕暖愣了愣,垂下眼眸,没有回答,突然间屋里安静得可怕。 她心下想着,李无愠对玉无瑕肯定多少还是有些情意的,若是告诉他是玉无瑕干的,说不定他帮着玉无瑕,将此事压下来。 可能是慕暖的表情太明显了,李无愠立即就看出她有所隐瞒,大胆猜测起来:“有人把你推下悬崖的” 慕暖只道:“你不必猜了,明日我自会解决。” 李无愠无奈的一笑:“暖暖信不过我” “信你还不如信自己。”话说,上次李无愠还说有暗卫保护她呢,然而就在暗卫眼皮子底下玉无瑕把她推下悬崖了都没人知道,她才不会再信这个人。 李无愠好像什么事情都知道一样,也不多说,只简单质问:“是不是玉无瑕” “此事与你无关,我明日会向父母亲说清楚,让他们为我做主。”慕暖不承认也不否认,所以在李无愠看来,应该是猜对了,果真是玉无瑕在搞鬼。 当天夜里,李无愠回到王府已经是深更半夜,他没有直接回屋,而是气势汹汹径直闯进了玉无瑕的院里。 玉无瑕原本已经入睡,听闻李无愠来了,立即兴高采烈的就翻身而起,穿好衣裳出来迎接,行了一礼,抿唇温柔一笑道:“无瑕见过王兄,都这么晚了,王兄来找我不知有何要事” 话说她心里还有点小激动,琢磨着难道王兄这么快就回心转意了 然而李无愠冷着一张脸,浑身带着一股凛冽的气焰,周围的空气都像是变冷了许多,只让人觉得不寒而栗,前所未有的骇人。 他盯了玉无瑕一眼,口中冰冷的声音一字一句道:“给你两个选择,第一留下请罪书回你的南溪,第二,余下的时日好好想想怎么保命。” 话毕,李无愠头也不回,拂袖而去。 玉无瑕浑身僵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不觉一行热泪就从眼眶里滑了下来,一瞬间整个人仿佛都失了魂,耳边一直回荡着李无愠说的话。 好不容易,丫环将她扶回房里休息,她始终辗转反侧,也没说一句话,越想越不安,吹响了短哨唤来了手下那个黑衣人。 “慕暖是不是回来了,她是不是回来了”玉无瑕努力镇静,可是攥在一起的手还是控制不住的瑟瑟发抖。 “是。” 玉无瑕质问:“我不是让你派人去么” “派去的人办事不力,不仅让她跑了,还都被世子擒住,只好灭了口。” 玉无瑕脸上已经没了颜色,愣愣道:“那怎么办,怎么办” “公主也不必太担心,反正没证据,若是她指认你,你宁死不认就行了。” 玉无瑕还是很慌:“可是王兄已经知道了,他刚才”放出了狠话威胁,让她自己请罪回南溪,要不然就要下杀手。 想不到那个慕暖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这样都死不了,而且不知给李无愠灌了什么汤,竟然把他迷惑成那个样子,完全不记得以前的山盟海誓,竟然 玉无瑕越想越伤心:“王兄怎会变成这个样子,早知如此,当初我跟他一起走就好了。” 她是绝对不会回南溪的,没有王兄,回去跟死了有什么区别,嗯,王兄或许只是吓唬吓唬她而已,绝对不敢杀她,她怎么说是南溪公主的身份,若是轻易死了,轻则破坏两国长久多年建立的友好关系,重则挑起两国战事让边境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若是公主不放心,这次我便亲自出手”说着,黑衣人的袖子一抬,就见一条细长的蛇从里头钻了出来,吐了吐鲜红的杏子。gd1806102: 25.抓蛇 当晚,夜深之时,天空已是乌云蔽月,秋风萧瑟冷清,四下静谧无声,直到一阵悠扬如水的笛声潺潺入耳,飘荡在夜空之下。 伴随着笛声,可见慕府某处院墙外正立着个吹笛的黑衣蒙面人,他的脚边有个牛皮袋子,随着笛声的起伏波动,便从袋子之内前前后后钻出一条条扭曲着的小蛇,像是听从笛声的指引一般,直朝着院墙边的缝隙而去。 “你就是那个蛇师” 直到一个说话的声音传来,黑衣人吹笛子的声音才戛然而止,惊讶的四下张望。 便见几个人影自黑暗中走了出来,点亮了火把,才看清为首的正是昭世子李无愠,背后跟着临渊和其他五六个侍卫,各个都神色凌然,手握火把和兵器。 李无愠怀疑玉无瑕害了慕暖,之前去找玉无瑕放下狠话之后,就隐隐感觉她不会轻易罢休,定是怕真相败露还会对慕暖下手灭口,所以李无愠就带了人潜伏在慕府之外,来个引蛇出洞之计,没想到蛇还真来了,还是一大群。 “早知你会再来,等候多时了,来人,将其拿下。”李无愠一声令下,身后的侍卫就冲了上前,已是把黑衣人团团围住。 黑衣人却不紧不慢,冷哼一声道:“就凭你们几个也想抓我” 话毕,继续吹响这笛子,换了曲调,他控制的那些蛇就纷纷扭头回来,直朝着几个侍卫而去。 蛇的数量很多,一条条密密麻麻的铺满在地上,不停的扭动着整齐而有纪律就如同军队一般,倒是一副罕见的场景,都听闻南溪异族的有些秘术很是奇异骇人听闻,没想到今日一见竟真的有人能控制这么多蛇。 “这么多我还以为只有一条好恶心”临渊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随后嘿嘿一笑,拿了个小罐子出来得意道,“还好我早准备了雄黄酒伺候你们。” 说着将罐子里的黄色液体往地上一洒,随风一吹,效果还很明显,那些蛇是对这气味异常敏感,纷纷畏惧的后退,即使笛声的命令也不再听从,随着雄黄酒的逼近四散逃去。 侍卫们见蛇群驱散,便又鼓舞了气势,直冲到黑衣人面前。 黑衣人停止了吹笛,恨恨的捏紧了拳头,只得抽出身上的一把金蛇剑,以死相拼,想要杀出重围。 不得不说那黑衣人身手了得,不过片刻几个侍卫都快撑不住了被他打倒在地,或死或伤,他也受了些小伤,见势不妙扭头就飞快逃去。 临渊皱着眉挽起袖子上前:“看来此人还有些厉害,要我亲自出手了。” 李无愠只道:“别让他跑了,活捉。” “是。”临渊领命,这便紧随其后,追了上去,他那轻功,还有追不上的么。 昨晚在针灸的时候,慕暖不知不觉就困得睡了过去,也不知道李无愠是何时走的。 她睡到自然醒,已经日上三竿,总算是恢复了精神,梳洗更衣之后,因为腿上疼得走路一瘸一拐,便叫了抬轿过来,前去迎春院见父母亲,要将这几日的事情好好交代一番。 坐上抬轿,一出院门,慕暖迎面就见阿青笑盈盈的站在外面,似乎是等候多时了,远远弓了弓身,仰头道:“慕姑娘早。” 话说,再见慕暖迎着暖色朝阳高高坐在抬轿上的一瞬间,阿青是有些惊呆了,一双眼睛看得发直。只见她穿上一身鹅黄色白花刺绣点缀的褶裙,黛发云鬓,仙姿玉骨,换下了那身破破烂烂的衣裳简直焕然一新,仿佛身上伴着金光,着实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记得那日在山上捡到慕暖时,阿青见她长得那般好看,还以为她是天上掉落凡间的仙女呢,此刻细细一想,他和她确实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阿青就立即挪开了目光,低下了头。 慕暖忙从抬轿上下来,轻笑道:“阿青大哥,我正想去找你,昨日实在太累了,也没有好好招待你,实在抱歉。” 阿青摇头晃脑:“慕姑娘已经招待得很好了,吃了一顿大鱼大肉的美餐不说,你们家客房的床睡着实在太舒服了,我这辈子都没睡过这么舒服的床,一躺下就睡着了” 慕暖笑道:“阿青大哥是贵客,既然喜欢就多住几日,改日我再让人腾出个别院来。” 阿青又摇头:“不不不,我此番过来是想与慕姑娘道别的,既然已经将你安然送到家了,我年迈的母亲还在家里等着我回去,就不多留了。” 慕暖正色:“这么快就要走” 阿青点头:“是,怕娘亲担心。” “是啊,大娘在家阿青大哥也放心不下,不过离开之前还请跟我走上一趟,见见我父母亲,也让他们当面答谢一下你才是。”不但要让父母答谢阿青,也是让阿青作证。 领着阿青一起去迎春院的路上,慕暖道:“阿青大哥可愿意把大娘接过来,从此留在长安这冬天快到了,到时候大雪封山你怕是也不好打猎,少不了挨饿受冻的你是年轻,可大娘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受不了折腾,倒不如到长安来,我们慕家也算有些家业,你既然是我的恩人,帮你谋个差事还是轻而易举的,到时候也可以好好照顾大娘” 慕暖早就有心请阿青和孙大娘来长安,怕他们不愿意,一直没有提这件事,此番劝说还准备了一大堆的说辞。 没想到阿青却很感兴趣,反问:“我可以来” 慕暖应道:“那是当然。” 阿青一拍巴掌笑道:“那太好了,我娘身体不好,我上山打猎时常一去就是好几日,我早就想换个谋生之事,此番正好不过我们可说好,我力气大什么粗活重活都能干,千万别给我安排个清闲的差事,还有我娘她也闲不住,洗衣做饭什么的都行” 想起孙大娘做的饭,慕暖冷汗:“做饭还是算了吧” “小心” 阿青神色一变,凝神正色,一把将慕暖拉到身后,然后一个蹲身从一旁花丛之中拽出一条绳子,不对,是精准的抓住了一条蛇的脑袋,将其拽了出来。 不得不说阿青抓蛇的功夫相当娴熟,抓住脑袋,死死掐着脖子,再从腰上取出一把小铁刀,一刀就割破了蛇的喉咙,当场血液四溅,那蛇扭动了两下没了动静。 慕暖在一旁看得都傻眼了,话说自从上次被蛇咬之后,怕蛇怕得要死,经常做噩梦还梦见,此刻又见了一条蛇,脸色吓得煞白,却不想那蛇刚冒了个头就让阿青给秒杀了。 看慕暖吓成那个样子,阿青面不改色道:“你不必害怕,其实这蛇浑身都是宝贝,蛇胆可以入药,蛇皮可以卖个好价钱,蛇肉还可以吃,味道鲜嫩美味,待会儿我去把这蛇煮了让你尝尝” 吃蛇肉不不不,不吃 “不必了,阿青大哥留着自己享用吧。”慕暖忙摇头,撇开眼不再去看那蛇。 不过也奇怪,最近是怎么了,她在慕府活了十七年都没见过府上会有蛇,今日竟然有条蛇藏在路边的花丛之中,若不是阿青发现,说不定谁不小心就被咬到了。 这时候阿青还提着蛇的尸体,而慕暖因为刚才受惊正抓着阿青的袖子一时忘了放开,不知从哪突然冒出个人,上前来一把将他们分开,抓住慕暖就拉到身后,然后瞪着阿青道:“这个野男人是谁” 慕暖诧异的抬头一看,原来是李无愠不知道哪里冒了出来,看着阿青满目杀意。 “你怎么在这”话说他怎么阴魂不散的还什么野男人说的那么难听。 李无愠出现在这里也属恰巧,今日慕暖回来的事情已经在长安城里传开了,算是轰动全城的一件大事,昭王府与慕暖坠涯脱不了干系,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理的,所以李无愠特求了昭王和昭王妃今日亲自上门来慕府,当着两家主人的面将这事说清楚,顺便还要商量一下眼下要紧的婚事。 当然了,昭王妃以为慕暖为李珣跳崖自尽心里极不痛快,只是关心慕暖是否还是清白之身,特地带了人过来要验身的,估计那意思是验了不清白就要当场退婚。 李无愠也跟着一早就到了慕府,本来是要去云梦院接慕暖的,走到半路远远就撞见慕暖和阿青亲热的样子,那还能不生气么 李无愠蛮不讲理,指着阿青质问:“你是不是要先给我解释一下,大庭广众之下,你为何与他亲亲我我的” 慕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胡说什么,阿青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刚才他在这捉了一条蛇,我害怕才躲着,哪里亲亲我我了” “阿青大哥还叫得那么亲热” 李无愠瞥了一眼那条蛇,又皱了皱眉,昨夜本来已经派人去将那蛇师的蛇都找回来了,估计这一条是漏网之“蛇”吧。 话说,阿青就尴尬了,仔细打量了一眼李无愠,见这男子锦衣华服,话说他以为见过世界上长得最好看的人就是慕暖,在他心目中就是仙女下凡,可是没想到面前这个男子竟然长得比一个女人还美,他心里暗暗觉得,一个男人长成那样是投错胎了吧话说此人就是慕暖那个未婚夫婿gd1806102: 26.对峙 慕暖皱着两撇柳叶眉,对李无愠这态度极不满意,挡在阿青面前,道:“阿青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落下悬崖,若不是他将我救起我也活不到现在,你怎能这般无礼待他” 说得好像被捉奸一样,其实什么事都没有,这个李无愠该不会是吃醋吧 李无愠侧开脸,又好似风轻云淡的说道:“既然是暖暖的救命恩人,那也就是我的恩人,这救命之恩,我必会替暖暖还上。” 慕暖翻了翻白眼,不屑道:“我自会报恩,用不着你替我还。” 说完,慕暖一甩长袖,抬轿也不坐了,一瘸一拐的由水色搀扶着先行走在前头,后面的阿青偷瞄了两眼李无愠的脸色,觉得后背莫名的发凉,一时窘迫,扔了手上还提着的蛇尸体,在衣服上擦干净手,两步追着慕暖去了。 只李无愠留在最后面看着慕暖离去的背影,面无表情,眸子如深井之水般毫无波澜,也不知再想些什么,许久才回神,缓步跟了上去。 到了主院,先留了阿青在外面,慕暖与李无愠一起前后进了大堂之上。 入眼正见昭王和昭王妃坐在上方太师椅上,昭王穿的是一身黑色暗纹金边锦袍,五官犀利不失英俊,留着一小撮胡须,表情冷厉肃然,浑身透出一股压人的气势,还真如传闻那般,让人望而生畏。 昭王妃就坐在昭王的身侧,一身锦绣华裙,看上去还是那样娇美动人,岁月不曾在她脸上留下痕迹,恐怕昭王和昭王妃年轻之时也是难得一见的俊男美女,才会生出李无愠这种妖孽的货色吧。 而堂上慕子淳和慕夫人徐氏坐在侧面,慕暖的大哥二哥也出现在堂上,看得出慕家之人对此事是极为重视,都来听听慕暖的说法,又看看王府给出什么样的交代。 值得一提的是,今日玉无瑕竟然还敢跟来,入座在侧面,知道慕暖进来,却也表现得淡定自若。 慕暖扫了一眼这仗势,最后还是将目光落在玉无瑕的身上,不自觉多看了她两眼。 玉无瑕也侧目瞄了慕暖一眼,跟什么事没有一样,抿唇温和的一笑,像是在打招呼。 这笑容让人冷俊不禁,慕暖暗想,难道她有备而来该不会又有什么阴谋诡计吧。 慕暖瘸腿走上堂来,下跪行了礼道:“阿暖拜见昭王殿下,王妃娘娘,见过父亲母亲和二位哥哥” 首次与昭王见面,没想到是这样的场面,昭王蹙了蹙眉,只道了声:“免礼。” 昭王妃在一旁补充道:“阿暖今日安然回来实乃不幸中的万幸,这样子看似是伤势未愈,先坐下再慢慢说吧。” 慕暖起来谢了礼,才过去在母亲身后添了椅子入座,而李无愠在对面首座上坐下,正好面对面的能看见慕暖,时不时把目光落到她身上,却也看不出有什么心思。 徐氏看慕暖走路模样,再加上憔悴的脸色,忍不住擦了擦眼角的泪,心疼道:“乖女儿,让你受苦了,你昨日提到并非跳崖自尽的,今日你且将那日之事的来龙去脉都摊开来说,有昭王殿下和王妃娘娘在此,定会为你做主,还你公道的。” 昭王妃也跟着道:“既然阿暖并非有心求死,看来重阳那日的事是另有隐情了,且当着我们的面说来听听吧。” “是。”慕暖早已备好了言辞,她今日要做的就是将真相叙述出来,不管有没有人相信。 她不紧不慢,从当日在寺庙里用过斋饭之后与王妃等人分开,回到禅房休息,然后玉无瑕就带着只烤兔子进来要与她分吃。 “当时我的丫环水色也在场可以作证,我对静容郡主毫无防备,并不知兔肉有问题” 玉无瑕忙起来争辩:“父王母妃恕罪,在寺庙偷荤确实是无瑕的不对,可慕姐姐的意思是我在兔肉里下毒么” 慕暖反问:“你也承认确实有烤兔肉是么” 玉无瑕义正言辞道:“可是兔肉我也吃了,也有人可以作证。” 慕暖淡淡道:“确实你吃了,我吃了,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吃了。” 玉无瑕愣了愣没说话,不知慕暖什么意思。 慕暖又道:“我吃不完,分了一块兔腿给丫环水色。” 玉无瑕不屑的冷笑一声,语气很强硬的质问:“慕姐姐的意思是吃了有毒的兔肉所以导致你跳崖的么那我和水色怎么好好的” 慕暖勾唇笑了笑:“关键是,我昨日回来才知道,原来那日我分给水色的兔腿她没舍得吃,第二日她以为我死了,就打算把兔腿留作纪念,所以一直就留到了今日。若想知道那天的兔肉到底有没有问题,将这烤兔腿让人验一验,自然真相大白。” 说着慕暖袖子里取出用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兔腿,双手奉上,掀开上面的布,就见里面确实是那日的烤兔肉,留了这么些日子已经风干了。 昭王扬了扬下巴,吩咐道:“无愠,你来验。” “是。” 随后李无愠也不用侍从,亲自上来走到慕暖面前,接过那布包着的烤兔腿,还低声在慕暖耳边说道:“有这种证据怎么不早些告诉我” 慕暖不以为然,压低声音道:“谁知道你与她是不是一伙的你可要好好验了,不然你就是袒护她。” 李无愠内心是哭笑不得的,原来慕暖现在还在怀疑他与玉无瑕是一伙,才没提过有留下证据这件事。 话说,人家要袒护也是袒护你啊,怎会袒护她 玉无瑕看见慕暖拿出了这样的证据,当时也是大惊失色的,手心里冒出冷汗,开始心慌起来。 慕暖一来就将所有矛头指在玉无瑕身上,昭王妃自然是不信的,轻笑了一声道:“阿暖的意思是无瑕给你兔肉里下毒是吧可你又是如何落下悬崖的” 慕暖如实道:“若是验过兔肉应该能知道,里头有让人致幻的药,那夜我以为自己在做梦,可实际上是产生幻觉,被人不知用什么方法引到了悬崖边,然后推下了悬崖。” 慕暖没有提到玉无瑕当时出现过,因为她已经说自己产生幻觉了,就算幻觉里出现了玉无瑕,估计可信度也很低。 玉无瑕倒抽一口凉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呜咽着哭了起来:“父王,母妃,冤枉啊,无瑕不知道慕姐姐为何会突然这么污蔑我,可是我绝对没有做伤害慕姐姐的事情,那所谓得证据,就算有毒也肯定是她早有预谋,后来才给兔腿涂上的,不然怎会有心留在这兔腿这么久,无瑕是绝对没有下毒的我诚心诚意的待慕姐姐,没想到她竟然有这么深的心机,我现在都怀疑她落下悬崖都是安排好一出戏,就是为了陷害我,其实她根本没有坠涯,要不然那么高的悬崖她怎可能活着回来,请父王母妃明查,为无瑕做主” 慕暖也是吃了一惊,都这样了,证据都出来了,玉无瑕还来反咬一口 而且就连慕暖也隐约觉得,她好像说得很有道理,怎会故意留下兔腿怎会跳下悬崖都没摔死唯一解释得通的大概只是运气好吧,老天有眼,她阳寿未尽,自然死不了咯。 “我没事拿自己的性命演出戏污蔑你,有意义么”慕暖要真那么做才叫是有病。 玉无瑕哭着道:“慕姐姐,虽然无瑕与王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现在圣旨赐婚,王兄已经是你的未婚夫了,你何必还看不过去无瑕那日在路上无瑕已经表明过了,我不会纠缠王兄的” 她这话里的意思,分明是指慕暖心胸狭窄,因为李无愠与她有旧情,慕暖耿耿于怀,所以要以这种方式来陷害她。 慕暖也是无语了若真看不过去她,倒不如直接推她下悬崖做成意外好了,何必搞得那么复杂还假装摔下悬崖。 “好,你说我是假意摔下悬崖,还有一事我想问你,我曾让人送信回家,想让家里人知道我还活着派人前去接我,可是这信却没有送到,被人拦截,又来了几个刺客想要取我性命,这又怎么说” 玉无瑕还在楚楚可怜的流着眼泪:“什么刺客,无凭无据,谁知你是不是编的故事” 玉无瑕演技真的可以,昭王妃都相信她了,反倒过来怀疑慕暖来,语气清冷了许多:“无瑕乃是堂堂郡主,又是南溪国公主,慕暖你可知道污蔑陷害皇亲国戚是什么罪” “阿暖说的句句属实。”慕暖只会说实话,虚构编造和演技实在不如玉无瑕,只好道,“那日救过阿暖性命的大哥就在外面,昭王殿下和王妃娘娘若是还怀疑阿暖诈死,可唤他过来问话,他的身份让人前去调查便知。” 昭王命令道:“传。” 随后阿青被人带到堂上,大概第一次见这种场面,老老实实跪下就磕头:“草民叩见昭王殿下和各位大人。” 慕子淳当下出来询问阿青:“你且将那日救起阿暖的事一五一十说来,不可胡编乱造,不然惹怒了昭王,你可是性命难保。” 阿青在外面时就已经得知昭王和里头这些人的身份,作为一个在他们眼中卑微到尘埃里的下等人,阿青却不卑不吭,如实将救起慕暖和送她回来的一切经过都说了出来。gd1806102: 27.结果 阿青做证至少能说明确实在山下救起了慕暖,并非如玉无瑕所说的那样是诈死为了诬陷她。 “实在多亏了这位壮士救了小女的命,感激不尽”慕子淳诚意谢过了阿青,他心里当然是相信自家女儿说的是实话,知道慕暖落下山崖和静容郡主脱不了干系,可是当前又轮不到他做主,只得恳求昭王道,“小女为人一向行的端做得正,绝非郡主口中那般不择手段之人,还请殿下和娘娘明查,还小女一个公道。” 玉无瑕当然不可能轻易罢休,轻哼一声道:“就算此人确实救了慕姐姐你的命,可他为何不早些送你回来,你二人孤男寡女这么些时日,谁知道就没有什么出格之事” 这话明指慕暖可能已经不是清白之身,与阿青的关系也是不明不白的。 慕暖都懒得与她争辩,淡然道:“是阿青大哥的母亲孙大娘一直在照顾我,是是非非,一查便知,阿暖问心无愧。” 昭王妃还是站在玉无瑕这边的,毕竟从小看着玉无瑕长得,也不敢相信她会做出害慕暖落下悬崖的事情,先放下话来:“这个自然是要验的,不过阿暖你指认是无瑕害你摔下的悬崖,无凭无据,让人怎可相信” “也不是无凭无据。”直到此时,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等了许久的李无愠第一次开口说话。 众人齐刷刷扭头侧目,朝着他看了过去,一时间李无愠成了这堂上焦点。 昭王以为他验的烤兔腿有了结果,便问:“可是验出什么” 李无愠看一眼那风干的野兔腿,幽幽问道:“母妃出生南溪,应该知道一种叫婆娑草的植物吧” 提到婆娑草,明显玉无瑕惊愕的浑身一震,脸色霎时惨白,连昭王妃也很是惊讶,如实应道:“也只是有所耳闻,南溪有种蛇师,专用这婆娑草来控制蛇群,据说这草极为少见,在南溪除了蛇师也没人会种植,我不曾见过。” 李无愠又问:“若是人服用了婆娑草会如何” 昭王妃眉头紧皱,慢慢道来:“按理说少量服用如同醉酒,若是多了便会产生幻觉,听从笛声受蛇师控制” 经过这么一提醒,昭王妃心里生出一丝疑虑,猜想方才慕暖所形容的产生幻觉,受人控制来到悬崖边,难道真是因为服用了婆娑草制成的药物 众人也都似乎领悟到了什么,昭王问道:“你的意思是,这烤兔腿上有婆娑草的毒,再加之蛇师控制了慕姑娘可是控制蛇的法子怎可能用在人身上” “或许其中还加了别的手段,但至少有暖暖所说的那种可能性是吧”李无愠说着,目光挪向了慕暖,远远的凝望着她。 慕暖抬头看去,目光恰好与李无愠对上,相视一眼,见那眸中流露出些许柔情蜜意,那眼神就和昨日见她没穿衣服时一模一样,吓得她头皮发麻,赶忙避开了对视,埋下了头。 这么一说,后方侍候的水色慌忙站了出来,在地上跪了下去:“奴婢有要事禀告。” “且说。”慕子淳看她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便允了她说话。 水色低头跪在地上,如实说道:“方才听王妃娘娘说起笛声,回想起来,那日奴婢在房中确实隐约听见有笛声,当时还以为是听错了,现在想想,或许与此事有关” 玉无瑕死咬着狡辩道:“胡说,我与你们住的一处,我为何没听见” 李无愠苦笑一声,瞟了一眼玉无瑕,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将那蛇师带上来。” 众人诧异万分,小声议论了几句,大概是不知道李无愠原来早就将那蛇师给抓住了。 玉无瑕也瞬间脸色铁青,瞳孔紧缩,攥紧了拳头。昨夜他说是要去解决了慕暖永绝后患,可是去了就没回来,当时玉无瑕就已经感觉不对劲了,没想到竟已经被李无愠生擒。 这边慕暖也觉得有些意外,她虽然知道玉无瑕身边有个人暗中帮她,可是却不知道蛇师这回事,然而李无愠竟然什么都知道了 随后就见有侍卫把一个落魄的黑衣人带了进来,放倒在地上跪着,此刻已经揭开了面巾,露出本来的模样,面容年轻俊朗,却面如死灰,六神无主。 李无愠这才开始有条不紊的解释:“此人是我昨夜在慕府外捉到的,当时正驱使着一群蛇意图不轨,被人赃并获。他的身份我已令人调查过了,南溪人,十年前入长安城,正好与静容郡主来长安的时间相符合,从他身上的南溪文字令牌来看,他应该是南溪皇室派遣给静容郡主的暗卫,恰好又是蛇师,近来针对暖暖这些事都是他的所作所为,一开始在昭王府暖暖被蛇咬,我就有所怀疑,开始调查” 听见李无愠说的这些话,玉无瑕已经是泣不成声,话说,李无愠帮着慕暖来指认她也就算了,竟然称呼都变成了静容郡主,连一声无瑕都不想喊了,就那么冷血无情,一点也不念及当初的旧情么 记得十年前,玉无瑕初来长安城,在昭王府内第一次见李无愠时的场景。 玉无瑕当时只有五六岁的年纪,本是个机灵活泼的小丫头,可是远道而来,离开了亲人和朋友,对此地生活极不习惯,又水土不服总是生病,搞得心情郁闷,坐在水榭的栏杆边上,看着脚下清澈见底的池水发呆,愈发的孤单寂寞,想念家乡想念父母,眼里晶莹泪光流转。 直到背后突然一个清澈明亮的嗓音冒出来:“小心掉下去。” 玉无瑕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个比她高一个头的小男孩,小男孩长得眉目清秀,模样很是好看,看得她眼睛发直,许久才回过神来,从栏杆上下来。 “你是谁”玉无瑕歪着脑袋问。 小男孩抿唇笑了笑:“今后我就是你的王兄,要跟我一起去玩么” 在最孤单失落的时候突然遇见可以相互陪伴的同龄人,那种感觉就像是干涸已久的田地突然灌入了清泉一般,使得玉无瑕的心情豁然开朗起来,擦了擦眼角的泪,笑嘻嘻的点了点头。 于是小男孩就上前拉起了她的手,两人欢快的跑在花园之间,如两只翩翩飞舞的蝴蝶一般,脸上带着天真无邪的灿烂笑容 那一幕的画面至今深深刻在玉无瑕的内心里,从来不曾忘过,从那一刻起,她的眼里就只有李无愠。 一起长大朝夕相处的五年时间,那是玉无瑕记忆里最快乐无忧的时光,而且她对李无愠的感情早早就已经萌生了。 可谁知李无愠离开五年后再回来,他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一切都变了。 玉无瑕等了五年,兴冲冲的前去迎接李无愠的归来,当时一见面,她激动的上去拉起李无愠的手,却被冷冷甩开,就像是迎面泼了一盆冷水,心里彻底冰凉。刚开始玉无瑕以为是太久没见面所以生疏了,所以她努力的想要一点点的与李无愠重温旧好,却一次次的遭遇冰冷的待遇,好像是她越努力想要找回曾经的感觉,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每每一想到这里,她心里便会噬骨钻心般疼痛。 李无愠还在说着,几乎将近来玉无瑕的所作所为不离十的分析了出来。 昭王妃惊讶得连连咂舌,望着玉无瑕质问:“无瑕,此事果真与你有关么” 玉无瑕已经跌坐在地上,擦着眼泪,伤心欲绝,一时也不回答。 那蛇师响亮开口说出:“这些都是我一人所为,公主并不知情。” 众人齐刷刷看过去。 他又继续交代道:“公主对世子一往情深,慕姑娘却从中作梗,我看不过去便想教训教训她,那日去青峰山,还知慕姑娘贬低郡主,让她嫁给世子做妾侍,我堂堂南溪公主岂能沦落到要做妾侍的境地所以我才气不过,略施小计,将慕暖推下了悬崖之后知道她没死,怕牵连到郡主才又擅作主张前去暗杀她,这些郡主都被蒙在鼓里,都是我一人做的。” 玉无瑕听他将一切都揽在头上,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瞪大双眼,是有摇头让他不要再说下去的意思。 可那蛇师抬起头,望着玉无瑕,勾出露出一丝笑脸,声音柔和下来:“今后夜殊不能再保护公主了,公主定要为自己而活” 话音刚落,就见蛇师夜殊倒在地上猛烈的抽出不停,口吐白沫,翻着白眼,模样骇人。 玉无瑕见状,踉踉跄跄冲了上去,拉着蛇师呼唤道:“夜殊,你干什么夜殊” 不过片刻,夜殊竟是双腿一蹬,浑身僵直,彻底没了反应。 李无愠上前蹲下身查看一眼,凝眉道:“他竟早就吞了婆娑草,自尽了” “夜殊,你为何这么傻”玉无瑕哭得更加伤心了,也不知是装的,还是真因为夜殊的死而悲痛万分,总之这堂上只能听见她的哭声在回荡,四周都安静了下来,再无人说一句话。 慕暖看夜殊一死,心里就暗道不好,估计夜殊早就做好了必死的决心,先给玉无瑕背黑锅,再当场自尽,死无对证,这样就算是昭王也拿玉无瑕没有办法,事情怕是要不了了之了。 果然,因为夜殊畏罪自杀,并且死之前揽下了一切罪行,加上昭王妃站出来袒护,力保此事绝对与玉无瑕无关。 昭王是一直保持中立的,现在有人做了替死鬼,最后他只好以管教无方为由,将玉无瑕交给了昭王妃处置,让她一定重重惩罚,给慕家一个交代。 事情就这样算是告一段落,即使慕府对结果并不满意,可却再没有办法。 随后昭王先行离去,昭王妃多留了片刻,依旧是没忘了让带来的老婆子给慕暖验明清白。 今日闹到了这种地步,昭王妃看慕暖的眼神都怪异了几分,毕竟在她心里还是更相信玉无瑕的说法,而慕暖不管说什么实话都有虚构的嫌疑。 李无愠是跟着昭王一起走的,走之前经过慕暖身边,上来跟她小声说了一句:“稍后给你书信。”眼神交流了片刻,这才万般不甘的离去。gd1806102: 28.退婚 李无愠追着昭王出去,直追到了慕府门外。 “父王稍等,我有话要说。” 昭王皱着眉,抬了抬袖子将他拦住,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若想动无瑕要有陛下首肯才行,毕竟关系到两邦之交,你也应当顾全大局,再说,瑕儿也是你妹妹,一时糊涂,理应留些情面。” 若是慕暖已经死了,那昭王或许还会追究到底,可慕暖大难不死,那事情只能作罢,闹大了对大家也没什么好处。 李无愠沉默片刻,失笑道:“父王说得对,希望今后严再加管教,她能改过自新别再做出这等荒唐事来,不过,我该如何向暖暖交代才好” 昭王眉头皱得更深了,瞪了李无愠一眼,知道儿子分明是对这番决断不满意,想要谈条件,要让他不追究玉无瑕这次的所作所为也行,除非把慕暖安抚妥当,而且今后严加管束玉无瑕,别再出现类似的事情。 寻思片刻,昭王无奈道:“你想如何交代” “我想把婚期订在十月初十,父王觉得如何。”李无愠当然是想把婚期提前,早些成亲,不怕再节外生枝了,想来在这种情况下,李无愠提出这样的条件,昭王也没有理由反对。 “你也大了,这种事自己决定便是,不必问我。”昭王算是默认下来,随后转身上马,就此骑马远去。 至于如何惩罚玉无瑕,昭王已经交给了昭王妃处置,估计要看昭王妃如何处置了。 王府众人离开之后,一切平息下来,慕府之内突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能听见秋风扫落叶的清微声响。 慕夫人徐氏将慕暖留在屋里说话,知道她这次的遭遇之后,简直怒不可言,拍案而起,大声道:“退婚我不同意你再嫁入王府” 慕子淳也在一旁焦头烂额的模样,摇头道:“既然事情都解决了,方才昭王刚让人留下话来,订了十月初十的婚期,想早些迎娶阿暖,现在你跟我说退婚” 徐氏平时看似温婉和蔼,少有动怒,可是发怒起来慕府无人可挡,就算慕子淳也要退让三分,此刻她气红了脸,指着慕子淳骂道:“你方才没听见么静容郡主如此心狠手辣,昭王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阿暖若是嫁过去,还不早晚被人家害死了而且那个昭王妃也不是什么好货色,眼里只有静容郡主,根本就不顾及我们家阿暖,还不知今后会如何待她这婚我退订了” 慕子淳叹息:“你也看见了,世子如此护着阿暖,定是不会亏待了她的。” 说起世子徐氏就更加来气了,说话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他护着有什么用,简直就是个马后炮,事发之前干什么去了若是阿暖已经被害死了,他出来揪出真凶又有什么用” “人人都有疏忽之处,我们不妨再给他一次机会,想必他今后一定会好好保护阿暖。而且静容郡主受了教训,应该也不敢再闹事了,毕竟阿暖再有什么差错,不管谁都会把账算在她头上的,阿暖你说是不是”说着,慕子淳脾气极好,劝说一阵无果,只好拽了拽慕暖的袖子,示意她也帮忙说几句劝劝徐氏,现在不能退婚。 慕暖本来还在神游天外,猛然清醒过来,呆愣愣点了点头,上去拍了拍徐氏的背安慰道:“娘亲别动怒,阿暖与世子的婚事不必退了,反正我现在腿不好,估计也嫁不出去。” 徐氏看了看慕暖的腿,更是心疼:“阿暖放心,娘亲定会找最好的大夫把你的腿治好的,就算治不好,大不了咱就别嫁了,王府把你欺负成这样,反正我是绝对不会把你嫁入王府,明日我便进宫去跟贵妃娘娘说,她应当也与我一样想法。” 慕子淳赶紧给慕暖使眼色,意思是不能退婚,赶紧再劝一劝。 好吧,慕暖心塞,作为父亲慕子淳已经是如此嫁女心切了 “阿暖就嫁给世子也无妨的。”慕暖一直觉得,不管嫁给谁都一样,所以嫁给李无愠也无所谓,再退婚再重新谈婚事太麻烦了,不如破罐子破摔好了,死都不怕,还会怕一个王府么。 徐氏听出慕暖说话的语气有点不对劲,扭头过来,瞪大双眼仔细审视慕暖,询问道:“阿暖该不会是已经看上世子了吧” 慕暖一惊,忙摇了摇头:“我怎么可能看上他” 徐氏松了一口道:“那就好,那就干脆退婚。” “啊”原来没看上他要退婚啊。 徐氏翻了个白眼:“啊什么啊” 慕暖又看了看慕子淳递过来的眼色,很无奈很违心,支支吾吾的说道:“那,那若是看上了呢” 徐氏惊愕的上来抱住慕暖的肩膀:“你还真看中世子了你,你这都才跟他接触几日啊,就移情别恋了” 慕暖心想着她才不会移情别恋的,这辈子都不会就算珣哥哥死了,他也是这一生挚爱 慕暖没说话,徐氏还以为是默认,瞬间有些矛盾了,话说让慕暖喜欢一个活人,总比为一个四人寻死觅活要好吧 慕子淳赶紧上来添油加醋:“既然阿暖倾心于世子,那就随她去吧,你我就不要再干涉了。” 徐氏沉默半晌,还是一脸坚决:“不行,一定要退。” 大概慕暖执拗的性子也是遗传的徐氏吧,徐氏说什么也退婚的心意已决,打定主意明日就进宫去找徐贵妃商量此事,就算是慕子淳怂恿慕暖劝说也是毫无用处。 等到慕暖先走后,慕子淳才又拉着徐氏劝:“夫人,是人都能看出来,世子早就看上了我们家阿暖了,肯定不会同意退婚的,到时候与昭王府闹僵,朝堂上哪里还有我的立足之地,得罪谁都行,昭王是绝对得罪不起的,就算是贵妃娘娘也不想得罪昭王。” “那你就任凭王府欺负人”徐氏想想就觉得气恼。 慕子淳一脸无可奈何:“昭王是个明白人,心里清楚得很,定是知道我们家阿暖的委屈,今后会向着阿暖的,再说,也实在是因为静容郡主身份特殊,要知道,南溪与我大周世代交好,不能因为阿暖一人撕破脸皮,所以昭王也奈何不了她。” “我不管什么公主不公主,我只想阿暖今后过得好。” “” 慕子淳和徐氏关着门说什么慕暖并不知情,她一出来坐着抬轿就回了自己院子,这院内即使慕暖多日不曾归来,也被水色和月白打理得和以前一样有条有理,树木修葺得平平整整,花草刚刚换新过,地面一尘不染,入眼就是清新怡然的景象。 抬轿落地,水色扶着慕暖下来,穿过青石小道进屋之后,月白就上来禀报,说是阿青走了。 慕暖倒还以为阿青不辞而别了,一问之下才知,慕夫人亲自请阿青留在慕府做车夫,工钱不低,还可以带家属,他要赶紧回去将母亲接过来一起,于是让月白带了句话就走了。 另一边昭王妃带着玉无瑕回府,这一路上一言不发,一直冷着个脸,而玉无瑕则哭个不停,大概还是因为夜殊的死伤心难过而至,或者是因为受了教训心有不甘。 她还不停向着昭王妃抱怨:“母妃,你定要为瑕儿做主,慕暖实在是欺人太甚,竟然如此设计陷害我夜殊都是被她害死的” 昭王妃一直没有搭理玉无瑕的哭闹,直到回了王府,昭王妃把她单独带进房内,这才不耐烦的呵斥道:“行了,做事也要有个限度,别以为我真的糊涂什么都不知道,我方才全力保你,并非是信你,而是因为你身为南溪公主,一举一动都代表的是南溪,若是你谋害慕暖之事坐实,那还真是要把我整个南溪国的颜面都丢尽了亏你还贵为公主,怎能如此荒唐,不识大体” 玉无瑕以为,昭王妃肯定是信她说的话,不然刚才也不会那么偏袒她,可是这一席话,使得她浑身一颤,目光中露出些绝望,才知昭王妃要保的也并非是她,而是想保住南溪国的颜面。 “罢了,我也知你对愠儿用情至深,所以才会如此鬼迷心窍,这次便不多追究,且先放过你,即日起,你搬到西郊外别院去住,把那里的书统统抄上几遍,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回城。”昭王妃声音严厉,似乎是心意已决了。 “母妃” “不必说了,没送你回南溪已经是好的了。” 玉无瑕无言再狡辩,一直死死咬着嘴唇,流着眼泪,这一去,也不知是几天几个月或是几年了,与打入冷宫有什么区别。gd1806102: 29.第 29 章 再到入夜时分, 慕暖用过晚饭,披了件披风,正站在院里小憩。 立冬, 天气入凉, 阴风阵阵,静谧无声, 吹拂她身后随意散落的长发和一袭浅色长裙, 她抬头望着天,看着乌云之间隐约透露出来的月缺,不知突然想起了什么,长吸一口气,自言自语轻声念道:“珣哥哥,你现在会在哪里我好想你。” 人死了是在阴曹地府么那会不会珣哥哥已经投胎转世了 “我也想你。” 侧后方冷不禁冒出个声音, 慕暖第一反应是难道珣哥哥的鬼魂又出现了惊喜的转身过去一看, 却见不是鬼魂, 是李无愠不知从哪里进来的, 此刻正风度翩翩的站在院中, 面上含着笑意。 话说现在李无愠已经能在慕府出入自如了么不过看穿的这一身不起眼的装束,慕暖猜测应该又是故技重施, 假扮成王府来的送信之人就混进来了,就算大摇大摆的走进云梦院来也没人管,反正这套路也不是第一次了。 不过慕暖明明是跟珣哥哥说话, 这个李无愠回答什么真不要脸。 慕暖心里暗骂, 见他只是不惊不喜, 冷冷问:“你还来做什么” 李无愠走上前来,面上带着喜色,目光灼灼的望着慕暖道:“暖暖,我要忙着筹备婚事,可能婚前都不能见你了,所以先过来看看你。” 慕暖看他那么兴高采烈的样子,都不忍心打击他,迟疑片刻才开口:“我看你也别瞎忙了,我们家已经决定要退了这门婚事。” 果然李无愠一听退婚就恼了,上来一把抓起慕暖的胳膊,低头瞪着她问:“不是说了不许你提退婚的么” 慕暖蹙起眉,抽了抽胳膊,说道:“是我娘的意思。” 李无愠镇静下来,问:“她是不是对我父王的决断不满” “我们哪里敢对昭王殿下的决断不满”其实这结果慕家的人还算能接受的,大部分原因是看昭王妃对玉无瑕如此袒护,徐氏差点没气绝,所以才执意要退婚。 “那暖暖也想退婚” “嗯。”慕暖回答得风轻云淡的,并不是因为她想退婚,而是因为母亲反对的婚事,她不想违逆母亲的意思。 以现在昭王妃的心态怕是正好有退婚之意,只是拉不下颜面来提,若是慕家主动提出退婚,她肯定想也不想就会同意,到时候这婚事就黄了。 李无愠一想到这里,抓着慕暖胳膊的手又紧了几分,更是直接将她拉进怀里,双手紧紧扣住,一字一句坚定决绝的说道:“我一定要娶到你。” 慕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强行拉进了一个怀抱中,这怀抱遮挡住了萧瑟冷风吹拂,倒是温暖舒适了几分,靠得这么近,隔着衣物都能听见那血气方刚的男子胸腔中传出的砰砰心跳声,闻到他身上一股并不讨厌的味道,这让慕暖觉得不陌生,也不反感,所以就这么静静站着不做反抗。 “你为何非要娶我”慕暖一直有个疑惑,以前曾怀疑李无愠要么与谢蝉衣有一腿,要么就是龙阳之好,可是现在看来,自始至终,他好像都只对她比较感兴趣 李无愠闭着双眼,手掌轻抚着慕暖披散在身后的柔顺长发,柔声说着:“暖暖难道还看不出我的心意当然是因为爱上你了。” 这是表白么,也太直接了吧难道不应该含蓄一点,然后念几句文绉绉软绵绵的情诗么竟然这么赤果果听得简直慕暖顿时脸就红了,深埋下头,小声道:“上次不是跟你说清楚了,我心里有人了,不值得你浪费感情” 李无愠打断她的话,道:“你值得,你既能为他情深不移,有朝一日也能为我。” 慕暖就不明白了,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逻辑她才不会移情别恋好么 李无愠又道:“总之我李无愠对天起誓,从今往后心里仅暖暖一人,情深所向,至死不渝,若是娶不到你,宁可此生不娶。” 这,这算是盟誓么 “你也不问问我愿不愿意”慕暖心下以为,男女之情都是要两情相悦的,然而李无愠只是对她单相思,还如此痴情一片的模样,好像有点对不起他。 李无愠勾了勾唇,淡淡道:“你愿意也好,不愿也好,反正你早晚都是我的妻。” 慕暖并不同意他的说法,扭了扭身子从他怀中抽身出来,淡然道:“可是我娘退婚心意已决,怕是劝不住的,退了婚你我就再无瓜葛了。” 李无愠却也并不担心,只道:“暖暖放心,我绝不会让这桩婚事退掉。” 慕暖看他一眼,转过身去,沉默思虑了片刻,反正退不退婚不是她现在所挂记的事情,她只想知道昭王妃带玉无瑕回去是如何处罚的,若是处罚太轻那也太不解气了,毕竟一条命险些搭进去。 “玉无瑕是如何处置的”慕暖询问。 李无愠回答:“母妃将她送去了城外别院,说是没有允许不能回城。” 因为没有提到期限,慕暖眉头皱得更深了,有些气不过,冷笑反问道:“那也就是说,不定过几天她就回来了是么这就是所谓的重罚” 李无愠眸光阴沉,只低声道:“暖暖大可放心,她再也回不来了。” 听这话,慕暖还以为他把玉无瑕怎么了呢,忙道:“听说她若是死了会引起南疆战事,你可千万不能这么冲动” 李无愠抿唇一笑:“暖暖倒是明白是非,放心吧,她也没死,只是她这次去的并非是去城外别院,而是已经在回南溪的路上了。” 慕暖诧异:“难道,你把她送走了” 李无愠将手指束在唇前,轻声道:“别说出去,你心里知道就好。” 慕暖看他的模样,恍然大悟,难道说李无愠是悄悄把玉无瑕送走了大家都还以为她去了城外别院禁闭,其实已经在回南溪的路上,等到过些日子发现她不见的时候,怕是人已经到南方边境了,想追回来也来不及,只能是送回南溪去做她的公主。 可慕暖还是怀疑的看着李无愠:“你舍得送走她” 李无愠轻哼:“我为何会舍不得” “你不是与她有旧情么”慕暖想起上次去青峰山时,看到玉无瑕的那支发簪,便觉得有些不快,“还把从我这里抢走的簪子送给她,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我怎会送给她” “那为何会插在她的发间” “或许只是一支一样的吧,你的东西我怎舍得送出去。” “真的” 李无愠无奈苦笑:“你宁愿信她说的话也不愿意信我” 慕暖思虑,好像事到如今,李无愠的话确实比玉无瑕可信。 李无愠上前来揽过慕暖的肩,讨好的说道:“既然我已经帮暖暖出了这口恶气,那你是不是可以在岳母面前帮忙美言几句” 慕暖瞪他一眼:“我们都还没成亲,谁是你岳母啊” 李无愠抿唇笑一笑:“快了,先喊一声也无妨。” “就你脸皮厚。”慕暖也不想理他,转过身去。 “对了,暖暖先进屋,我帮你看看腿伤。”李无愠其实主要过来还是想为慕暖看看伤势。 慕暖回身,朝屋门口走了两步,李无愠看她跛脚,于心不忍,道一句:“还是我抱你进去为好。” “不用,我自己走,喂,都说不用了” 然而李无愠不听,上前来便是将她瘦弱的身子横抱而起,跨步朝着房内去了,完全没有给慕暖反抗的机会。 房门外,看见李无愠抱着慕暖进屋那副亲昵的样子,水色和月白慌慌张张的,赶紧把门关上,两人留在外头把风,生怕是这场景被外人见了生出什么流言蜚语来。 月白都急了,在门外来回踱步,坐立不安:“姑娘和世子这是要做什么啊” 水色机灵,忙撞了撞月白的肩膀道:“世子都把姑娘抱进去了,你说能做什么” 月白大惊失色:“那可怎么办我们家姑娘还是黄花大闺女,这要是被占了便宜” 水色听她一惊一乍的,赶紧伸手捂住她的嘴道:“姑娘都没说什么,你就别多嘴了,我们好好守着,别让外头的人知道就是了,反正我们家姑娘和世子早晚要成亲的。” 然而,这一守,两人坐在门外蹲了一夜,轮流的放风,竟是等了一晚上李无愠都没有出来。 直到次日一早,慕暖睡醒之后从屋里出来,便见了水色和月白一人顶了个熊猫眼坐在门口,一见她出来就左右围了上来,用一种极为好奇的眼光上下打量,还伸脑袋进屋里找了找看看李无愠的踪迹。 “看什么呢这么晚了还不备水梳洗”慕暖瞅她们一眼,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水色和月白没看见李无愠人影,对视了一眼,还是水色大着胆子上前来询问:“姑娘,世子呢” 慕暖淡淡的口气回答:“早走了。” 水色和月白表示很惊讶:“不可能,我们在外面守了一夜都没见世子出来,他何时走的” 慕暖耸了耸肩,不以为然:“我也不知,哄我睡了就走了。”说完,就轻轻松松的回屋去了。 哄她睡了就走了 水色和月白两个人瞬间脸色都不好看了,这话说得如此暧昧,意思是,慕暖和世子昨晚两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哄着睡觉了才走,会不会已经发生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这日,原本慕夫人是准备进宫见徐贵妃的,可一早宫里便传来消息,说是徐贵妃要亲自驾临慕府,特地上门来探望慕暖。 所以慕夫人和慕暖这边都一早就起来梳妆打扮,准备迎接徐贵妃。 慕夫人正在屋里梳妆台前坐着,挑选了一只雕纹镂空金凤钗,交给身后丫环插到发髻之间,忽而一人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禀报道:“夫人,不好了,今日一早府上都传开了,说是昨夜世子在云梦院过了夜” “什么”慕夫人大惊,猛然就扭头过来瞪着前来报信的丫环,身后梳妆的丫环受其威慑,都低头退了下去,站在一边。 报信的丫环又重复了一句:“府上许多人都说,看见昨夜世子进了暖姑娘屋里没出来” 虽说除了慕子淳、徐氏和慕暖,大概其他人都还不知道徐氏有退婚的想法,但是毕竟还未完婚,突然传出这样的流言蜚语,怎么也是对慕暖不利的。 徐氏思来想去,立即就让人去将慕暖唤过来问话。 慕暖坐着抬轿不紧不慢的来到迎春院,进屋向母亲请了安,看她脸色如此难看,便隐约察觉到没什么好事发生。 果然,徐氏冷着脸不悦的询问:“昨夜世子可去过你那里” 慕暖也不隐瞒,点了点头回答道:“确实来过。” 徐氏心里咯噔一声,感觉传言好像并非空穴来风了,说不定傻女儿真被那个李无愠占了便宜呢 “他来作何” “帮我看看腿伤。”慕暖如实回答。 徐氏皱眉质问:“我们慕府是请不上大夫了么,每次都要劳烦一个亲王世子屈尊来给你看病” 慕暖被骂了,实在有些委屈:“我也让人去请过大夫,可是一听说给我看病,都吓跑了,不知为什么” “只是看病,没其他事了” 慕暖摇头晃脑道:“没有了。” “那他什么时候走的”是不是真的在云梦院过了夜 慕暖摇头:“我也不知。” 徐氏苦恼:“他什么时候走的你都不知道” “我睡着了。” 徐氏又质问道:“那他可有占你便宜” 慕暖微愣,坚决应道:“当然没有”事实上,与李无愠单独相处,慕暖哪次不被占些小便宜,所以徐氏问起她反应才会如此激烈。 好,徐氏相信慕暖和李无愠昨夜确实没发生什么,但是外面的人会相信么徐氏扶额头疼得厉害,叹息道:“傻女儿,我不是都说要退婚了么,他来找你你还不把他给撵走现在外面传他在你那里过了夜,你可知道有何影响” 这事情传开,所谓的影响,大不了就是退婚之后也没人敢再上门来提亲吧。 只有慕暖心里清楚,李无愠肯定是看她睡着就离开了,因为也不是头一次,只不过既然大家都说李无愠在她屋里过了夜,连月白和水色也这么说,那很可能是李无愠昨夜故意不走正门,翻窗出去,然后还让人到处散播谣言 这李无愠也是,他不要脸,她还要脸呢 “阿暖知错,下次一定撵他走。”慕暖低下了头,心里暗暗骂李无愠。 徐氏一脸严肃,斩钉截铁道:“没有下次了,今后不许你再与他来往,给我紧闭思过,一个月不许出门哼” “娘亲息怒。”话说徐氏好像还真生气了,慕暖都不敢多狡辩,只好认罚。 徐贵妃领着朝阳公主一起驾临慕府,请到了大堂之上,贵宾礼遇。 慕府众多女眷衣着鲜亮,隆重的聚在一起,在堂上整整齐齐排列着行礼,异口同声道:“拜见贵妃娘娘。” 徐贵妃昂首而立,端庄娴雅,微微抬袖道:“众人免礼。” 随后便是徐贵妃入坐上方,朝阳公主坐在她身侧,其余人等该入座的入座,该退下的退下。 简单招呼了众人之后,见了慕暖,徐贵妃真的是抹了一把眼泪,难以抑制此刻心情,将她唤道身边,拉着她的手欣慰道:“阿暖死里逃生,真是苦了你了,你的境遇本宫已有所耳闻,有什么委屈之处,尽可告诉姨母,姨母必定为你做主” 慕暖张口刚想回答自己没什么好委屈的,多谢姨母挂记,可是话没出口,慕夫人在旁边冷不丁接过话去,道:“王府欺人太甚,若是阿暖嫁过去那才真是委屈,这婚事我看还是退了吧。” 徐贵妃并不意外,因为清楚姐姐的脾气,来之前便已经猜测道她肯定要提退婚的事,其实圣旨赐婚想退是没那么容易的,不过若皇帝知道退婚原因,应该也会有所体谅。她便看着慕暖询问:“阿暖也想退婚么” 慕暖还是那句话:“阿暖的婚事任凭父母亲做主的,母亲想退那就退了吧。” 徐贵妃长长叹息一声,看了看慕夫人,又看一看慕暖,这才慢悠悠说道:“你们可知道这圣旨赐婚是怎么来的” 慕夫人又与慕暖对视了一眼,表示一脸不解,两人双双摇头,传闻中说着赐婚是徐贵妃求来的,难道不是么 “是昭世子跪在我面前,让我出面去向陛下求的。” 朝阳公主在一旁疑惑的问道:“世子都没见过暖姐姐啊” 徐贵妃看众人都是一头雾水,目光疑惑,慢悠悠的解释道:“见过的,算起来已经是六年前的事了,当时宫里设宴,世子不慎落水,阿暖恰巧经过及时发现,喊来人将世子救起,算是救了他一条命,他因此感恩至今,可听说了阿暖与珣儿的事,怕是很难求娶,才来求我” 慕暖听得有些吃惊,似乎一瞬间恍然大悟,难怪以前有一次李无愠说“我们见过的”,原来是这样 仔细想想,六年前好像还真发生过这样的事,那日宫里御花苑内,慕暖见有人落水,理所当然的便叫了宫人们前去捞起,当时并不知道捞起来的人是谁,只看清了他没有淹死,就放心的离开了。 那人就是李无愠所以说李无愠这么倾心于她,便是因为当年的恩情么 后来徐贵妃与慕夫人二人留在堂上单独说话,慕暖便领着朝阳公主出来了,在这慕府的长廊之间漫步而行。 “暖姐姐你的腿怎么了”朝阳公主看慕暖走路跛脚,先忧心忡忡的询问了一句。 “掉下悬崖时摔的。” 朝阳公主皱起眉,担忧的问道:“治不好了么” 慕暖点了点头:“应该是很难治愈吧。” 朝阳公主咬了咬唇不敢再多说,一脸心疼,勾着慕暖的手,关切道:“暖姐姐,我还以为你死了,你不知道,那几日我眼睛都哭肿了。” “我也以为我必死无疑了,没想到命大,没死成,也就摔伤了腿而已。” 想到摔下悬崖的事情,朝阳公主又一脸好奇,追问道:“外面的人都说你是不小心掉下山崖的,事情到底怎么一回事啊刚才姨母说王府欺人太甚,要退婚,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朝阳公主只听外面人云亦云的传言,还并不清楚实情。 她这个人是小孩子心性,喜怒哀乐都会挂在脸上,从小到大跟着慕暖的情谊,慕暖看得出来,事到如今她能贴心贴肺的至交除了朝阳公主,也没几个人了,所以慕暖也不打算瞒着她,先带她到人少僻静的水中风亭之内坐下,一面沏茶备好糕点,一面缓缓将事情原委与她说来。 朝阳公主听了连连咂舌,惊讶得合不拢嘴:“你说什么,静容郡主竟是那种人” 话说,虽然昭世子李无愠她没怎么见过,可是静容郡主这些年来常常会跟着昭王妃出入宫里,还是时常会碰面的,一直以来,朝阳公主对这玉无瑕的印象都还不错,只觉得她个子小巧玲珑,五官精致水灵,性子温婉可人,待人又友好可亲,不管是皇后还是徐贵妃都会对她赞不绝口,谁会相信她会这般谋害慕暖。 “那个蛇师都已经替她背了黑锅,昭王也就不再多做追究。”慕暖说得风轻云淡的,好像被玉无瑕谋害的那个人不是她一样。 朝阳公主就不淡定了,愤愤不平的说道:“玉无瑕也太过分了吧王叔也是,竟就这样仍由着她去难怪姨母这么执意的要退婚,是我我也不会再嫁入昭王府的” “是么。” “只是,李无愠就可怜了些。”其实算起来李无愠是朝阳公主的亲堂兄,直呼其名,是因为他们还真的不怎么熟。提起李无愠,朝阳公主又开始纳闷了,“不过,你失踪那几日,李无愠还有心思到花前月下与贺清廷私会,我敢肯定,他们二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朝阳公主上次在花前月下布下的眼线,至今还在那里坚守岗位。 慕暖苦笑:“你该不会还怀疑他们断袖” 朝阳公主一本正经:“要不然呢你若是不相信,改日我带你去花前月下亲眼看看。” 慕暖无奈的撇嘴:“我娘让我禁足一个月,顺便也养养伤,最近是出不去门了。” 朝阳公主惋惜:“唉,你也不用去看了,反正都要与他退婚了。” 是啊,反正都要退婚,所谓的十月初十成婚,怕是成不了了。 朝阳公主特地留了话,说是会常常过来陪慕暖,时辰不早,便跟着徐贵妃回宫去了。 当日慕暖回屋之后,下午时,慕府各房各院都派了代表,一一过来探望慰问慕暖,许多还是为了八卦而前来一探虚实,至于传闻昨夜世子留在云梦院过夜的事情,已经被慕夫人给压下来了,没人再提。 到了次日,贺清廷送上拜帖,也上门看探望了慕暖。 在府上花园之内筵席而坐,慕暖让水色给贺清廷沏了茶,感谢道:“贺大哥百忙之中抽空过来探望阿暖,实在受宠若惊。” “上次听闻你坠崖我也担心了好几日,好在你平安归来,总算是景王在天显灵”还没说完贺清廷就感觉自己说错了话,好像不该提到景王这个词,又看了看慕暖脸色,果然就见她面上多了几分悲凉。 慕暖目光迷离,若有所思的说道:“或许真是因为珣哥哥保佑,我这么高的悬崖摔下去才大难不死。” 贺清廷苦笑,挠了挠头,转而说道:“阿暖既然无碍,我也就放心了。” 慕暖想起朝阳公主多次提起贺清廷与李无愠关系匪浅,试探问他:“对了,贺大哥与昭世子可有交情” 贺清廷淡淡应道:“见过几次,不熟,只听说阿暖与世子有婚约。” 不熟不熟还一起去花前月下私会 这一瞬间,慕暖也开始怀疑朝阳公主说的可能性了。 之后的时日,徐氏那边传来已经退婚的消息,慕暖也因为禁足整日窝在房中不曾出门。 慕府已经加强戒备,特别是不让李无愠再溜进来,也拦下了他送的信,彻底断绝了两人的来往,就好像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回到以前慕暖在家自暴自弃的时候,当然了,她不再自暴自弃,而是心平气和,整日看看书写写字,稀里糊涂一日很快也就过去了。 她依旧每日想念珣哥哥,或许偶尔会想起李无愠吧,觉得李无愠这人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可惜他已成过客,怕是已再无缘分了。 慕暖也没料到,想起退掉的婚事,她竟然会觉得有些惋惜,不是说好只是父母之命的么 晃眼就过去了大半个月的时间,云梦院除了朝阳公主偶尔来一次,便是换来换去的请大夫来给慕暖看病,腿伤没好,加之最近天气转凉,慕暖又受了风寒,久病不愈。 一日,那个大侄女慕雪盈破天荒的来了云梦院探望慕暖。 之前若是慕雪盈过来,基本都是跟着大嫂前来走上一趟,不曾多有礼数,这次她是单独前来,还带了些东西,精心打扮,身上穿的是一件丁香色暗紫包边绣花对襟袄,黛发云鬓,满面桃花,婀娜多姿的走进房内,巧笑嫣然,拜行一礼道:“盈盈见过小姑姑。” 外面天气虽冷,可慕雪盈走进来却好似如沐春风一般,精神抖擞,气色绝佳。 慕暖有些意外,起身上前迎接:“盈盈怎么来了,快进来坐。” “盈盈听闻小姑姑近来身体抱恙,亲手炖了燕窝粥送过来,还望小姑姑笑纳。”说着她让丫环把汤盅送上来,把还冒着腾腾热气的燕窝盛入碗里,殷勤的给慕暖双手奉上。 慕暖干笑:“太客气了吧我这里什么都不缺,怎能劳烦你亲手炖燕窝粥” 不得不说,突然冒出一种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想法。 慕雪盈带来的丫环插嘴道:“我们家姑娘为了炖这碗燕窝守在厨房里,手都冻伤了,暖姑娘就喝下这一片心意吧,想来病也好得快些。” 慕雪盈瘪了瘪嘴:“小姑姑可是嫌弃我炖的不好” “自然不是,实在辛苦盈盈了。”这一人一句的,慕暖哪里敢不喝,虽然刚吃过午饭又喝了药,实在喝不下去,还是端起碗,用勺子盛起送到唇边抿了一口,笑的有些勉强。 慕雪盈这才满意的笑了:“小姑姑整日一人呆在房里,就不会闷得慌么,今后盈盈多过来陪陪你可好” 两人明明是相差无几的年纪,可是慕雪盈毕竟小了一辈分,在慕暖面前表现得也如同孩子一般,慕暖想了想小时候二人一起玩耍那天真无邪的场面,倒是会心一笑,点头道:“也好,盈盈小时候就爱跟着我玩,现在长大了倒是变娴静了很少过来,今后闲来无事就多过来我这里坐坐吧。” 慕雪盈笑容愈发灿烂,就好像捡到宝一样,越看越觉得诡异,就是让她过来玩玩,这么正常的事情,她有必要高兴成这样么 等到慕雪盈走后,水色一脸不悦,实在是忍不住了这才上前来跟慕暖抱怨:“姑娘,有件事奴婢实在是瞒不下去了,必须跟你说。” 慕暖看最近几日水色和月白的神色不太正常,好像有所隐瞒,本来就怀疑,问了几次都被敷衍过去,此刻水色上前来要坦白了,慕暖便应道:“早知道你有问题,说吧。” “你可知道大姑娘她为何突然跑到云梦院来”水色脸色愈发难看。 慕暖疑惑的望着她,一脸不知所谓。 月白在后面拉了拉水色,小声道:“水色,你别说了,夫人叮嘱过不能告诉姑娘的,你想挨板子么。” 水色气不过:“挨板子我也要说,憋不住了,我听说其实夫人没有退婚,而是与王府商量改了婚约,要把大姑娘替你嫁到王府去” 慕雪盈要替慕暖出嫁 本就觉得慕雪盈今日来得蹊跷,慕暖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盈盈要替我嫁啊,还是娘考虑周全。” 用慕雪盈替慕暖加入王府,简直完美解决了退婚的问题,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这样一来,既不会得罪王府,又完全在情在理,慕暖都能想象到,母亲肯定是以她腿残了为借口名正言顺的让慕雪盈替嫁,毕竟皇家不可能娶一个跛脚的世子妃回去。 “盈盈与世子还是挺般配的。”慕暖想到这里竟是笑了出来,心里也就释然了,总算没有对不起李无愠。 水色简直惊呆了,姑娘竟然还笑得出来世子要被抢走了啊 “姑娘,世子对你那般情意你是看不出来么他根本不想娶大姑娘,这都已经来找过你好几次了,被夫人以各种理由不让进门,他送的信还都被夫人截过去烧掉了世子真是太可怜了,奴婢这个旁观者看着都心疼,唉,哪里还找得到世子这么好的夫婿啊”水色唠叨着,接连叹气。 慕暖点点头:“既然他那么好,盈盈嫁过去也能过得好些。” “姑娘你真一点也不在意世子”水色险些气绝,急得她这么外人都要成热锅上的蚂蚁了 “婚期还是十月初十么”慕暖完全忽略了她所说的话,问起自己关心一些的话题。 水色应道:“嗯,婚期不变,王府都准备好了,我们府上也早就备好了姑娘你的嫁妆,可惜现在要直接用到大姑娘身上。” 不过慕暖疑惑不解:“这出嫁都只有五日了,盈盈怎么不忙着备嫁,反倒跑来看我来了。” “她分明就是来耀武扬威的,还说什么以后经常过来陪姑娘,没几日她都要出嫁了如何来得了,太虚伪了”水色也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所以声音放轻了许多,自己在那里嘀嘀咕咕,“大姑娘这人明里一套背里一套,姑娘你可千万别吃了她的亏。” 慕暖笑了笑,也没说话,眼神呆滞,也不知想的什么。 次日,慕雪盈果然又来了,依旧是装扮得美艳动人,还特地带了“亲自熬制的乌鸡汤”来给慕暖,那副贴心的模样别提多乖巧了。 慕暖喝着碗里的汤,平淡如常的口气问道:“我才听说,原来过两日盈盈就要出嫁了,此刻应当是忙着备嫁的时候,还抽空跑过来看我,实在过意不去。” 慕雪盈听了顿时收敛了笑容,有些慌张的说道:“小姑姑你知道了啊” “嗯,听说你要替我加入王府,实在委屈你了。” 嫁入王府那是多好的事,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怎么会委屈慕雪盈高兴得都心花怒放了,这几日走起路来跳得比谁都高,完全没有觉得委屈的样子好么 “小姑姑别误会,盈盈也是临危受命,实在觉得对不住小姑姑。”慕雪盈忙上前来慕暖身边坐下,拉起她的手,满目歉疚,眼眶里泪花晶莹都快滑下来了,极为诚恳的说道,“我就是觉得亏欠小姑姑,所以这几日想来多陪陪你” 慕暖轻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安慰:“你别想太多,没什么好亏欠的,安心嫁过去吧,世子是个好人,应当会好好待你。” 慕雪盈抬眸看着慕暖,楚楚可怜的说道:“小姑姑不怪我” 慕暖摇了摇头:“怎会怪你。” 要怪也只能怪她与李无愠是有缘无分了。 想起李无愠那日还说什么“若是娶不到你,宁可此生不娶”,转眼就要娶慕雪盈过门了,唉,还真是悲哀。 这日之后,慕暖突然就觉得莫名失落,不知为什么,明明觉得慕雪盈替她出嫁是一件大好的喜事,她虽然强颜欢笑,内心却实在是高兴不起来,总觉得被一块沉重的石头压着,有些喘不过气来,整日魂不守舍的,看着自己的五根手指,默默数着李无愠还有几天就跟慕雪盈成亲了。 夜里,慕暖甚至会被噩梦惊醒,一头冷汗,而且竟然又是梦见了珣哥哥变成了李无愠。gd1806102: 30.第 30 章 因为婚期临近的缘故, 慕府上下都开始热闹起来,相比之下,云梦院冷清得多, 整日死一般的寂静。 一大早, 慕暖趴在窗前,望着外头树木花草被瑟瑟凉风吹吹拂的景象发呆, 数了数日子, 应该明日就到李无愠和慕雪盈成婚了日子了。 旁边水色和月白两个丫环正在收拾屋子,看着自家姑娘的模样,窃窃私语的议论起来,月白叹息道:“姑娘怎么看上去心情如此低落啊” 水色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当然是因为世子都要娶大姑娘了,你别看姑娘嘴上说他们般配,祝福他们, 其实心里难过得很呢, 就是不肯承认罢了, 唉, 姑娘真是可怜, 这种相关终生幸福的大事,怎可赌一时之气”说得水色都心疼得快抹眼泪了。 月白皱着个眉头, 也是担忧得很:“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还不是只有眼睁睁的看着。”水色说着,埋下头去继续干活,月白也瘪了瘪嘴, 只能继续埋头苦干了。 没过片刻, 外头有阿青过来求见。 阿青去接了孙大娘, 几日前就已经回来了,不过他做了慕府的车夫,也是进进出出的忙碌,不曾与慕暖见过面。 慕暖听闻阿青过来,忙出门迎接,见面看他换上一身朴素的车夫布衣,比以前那兽皮自制的衣裳少了些许别具一格的狂野个性,脸上笑容依旧憨厚,上前抱拳行了一礼,唤了一声:“姑娘。” “阿青大哥,你来了,水色快奉茶。”不方便请入屋内,慕暖只得邀请阿青在院中小桌入座。 阿青自知现在是慕府下人,哪里敢坐,忙摆手摇头:“不必了,阿青承受不起。”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就凭这点,没什么承受不起的。”慕暖硬拉着阿青入座,还奉了茶,本来就完全当阿青是朋友。 阿青只得勉强坐下,笑嘿嘿的说道:“其实我贸然前来,是有件事情找慕姑娘。” “何事” 阿青沉默片刻才犹豫说道:“昨晚我回府路上碰上了世子,他给了我一样东西,让我转交给慕姑娘。” 说着,阿青从怀里取出一根金簪,给慕暖递了上来。 这金簪看着眼熟,慕暖知道这是当初第一次在花前月下时碰见李无愠,因为被他不由分说的占了便宜,所以一时情急,便从头上取下一根金簪,直刺入了他的后背,当时金簪还被他抢去了。 慕暖接过这金簪,无奈的一笑,又问:“他可还说什么了” 阿青如实答道:“他说姑娘见了这簪子自然就明白了。” 看见这簪子就明白了是啊,慕暖确实明白了,所以说,把金簪归还的意思就是恩断义绝,他果真这么快就已经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话,是要娶慕雪盈了。 慕暖垂眸,目光中多了几分凉意,呐呐道:“我明白了,多谢阿青大哥。” 阿青看出她似乎不太高兴,安慰道:“慕姑娘你别太难过,你这么好一个人,定会有天赐良缘等着。” 慕暖笑着只得点了点头,手中捏着的簪子紧了几分。 至于侄女慕雪盈,前两日来了几趟走得殷勤,这两日倒是没见到人了,或许是要出嫁太忙了吧。 这日,慕暖心情莫名心浮气躁,在屋里坐立不安的,总想找点什么事情做,只是看书看不进去,写字又总是写错,好不容易想弹个琴吧,琴弦没两下就断了,好像做什么事都不合心意,使得她愈发的焦虑,无法平静下来。 直到晌午时分,慕夫人徐氏带了一行人进了云梦院,直入慕暖的闺房之内。 慕暖见了母亲,打起精神,上前行了礼:“见过娘亲。” 徐氏上下审视慕暖一眼,先和蔼可亲的问道:“阿暖在忙什么” 慕暖应道:“看书,写字。” 徐氏上前,伸手轻轻摸了摸女儿的脑袋,又双手扣住她的双手,一直凝视着她的脸,仔细的看着,像是要把她看透了一样,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不舍。 “娘亲这是怎么了”慕暖感觉徐氏有些奇怪,不说话就一直看着她是什么意思。 徐氏拉着女儿的手到一旁踏上坐下,揽过她的肩,沉下声来问道:“阿暖怪不怪娘,这般硬生生的拆散了你与世子的婚事” 慕暖靠在母亲肩膀上,轻轻摇头道:“不怪,我知道娘是为了我好,婚事以后会再有的。” “可是以后就不是世子了。” 慕暖抿了抿唇:“没关系,谁都一样。” 徐氏失笑:“阿暖,娘再问你一句,你扪心自问到底想不想嫁给世子” 慕暖攥了攥拳头,竟是一时回答不上来,寻思了片刻,垂眸低声道:“我也不知道。” 徐氏拍拍她的肩头,声音柔和下来:“傻女儿,你就算不承认,为娘的怎会不知你心意。”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不是么”要嫁给李无愠的是慕雪盈啊。 “也不算太晚。”徐氏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朝门口招了招手,吩咐道,“都进来吧。” 她这一声令下,就见一行人整整齐齐的前后排列着走了进来,各个手上端着个托盘,盘子上放置着有精致华贵的红衣,璀璨流光的金银珠宝,直摆在慕暖眼前。 慕暖扫了一眼那些托盘上的物件,又疑惑的看了看母亲徐氏,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徐氏轻叹一声,起身上前,走到头一个人面前,将其托盘里头红色的华丽衣裳提了起来,转身面着慕暖,若有所思般说道:“这衣裳是娘当初穿过的,快三十年了,让人翻新了一下,改了改,给你穿应该正合适,别说,当初娘年轻之时那身段,还真不必你现在差。” 慕暖仔细一看,这正红色妆花缎精心绣制的华丽衣裙,不是嫁衣又是什么 “娘,这是”慕暖一时疑惑,母亲怎么要把她穿过的嫁衣给自己穿,难道 徐氏笑了笑,这才挑了挑眉,仿佛要说什么惊喜一般,对慕暖道:“事到如今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其实没有退婚。” 慕暖一脸狐疑:“可是,娘不是已经改为让盈盈替我出嫁了么” 徐氏生了生色:“谁说的” 慕暖瞄了一眼水色的方向,看水色神色慌张,不敢将她爆出来,只得道:“前两日盈盈过来提到的,她要出嫁了,我还以为是替我嫁给世子” 徐氏纠正:“她是要出嫁,不过是陪嫁,嫁给世子的还是阿暖你。” 这句话就让慕暖很吃惊了:“盈盈陪嫁”难道慕雪盈确实是要嫁给李无愠,不过是做陪嫁的滕妾 徐氏点点头,放下手中嫁衣,又上来慕暖身边坐下,悉心说道:“我想过了,我既不放心你嫁入王府,又不忍心拆散你与世子,只好让盈盈陪你嫁过去,你们二人有个伴,若是出了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慕暖还没从惊讶中缓过神来,话说事情来得太突然了,早上她还以为明日李无愠便要与慕雪盈成亲,现在突然告诉她,她的婚事依旧,慕雪盈只是陪嫁,对于这样的结果,她都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愁苦才好,只觉得吃惊过头,有些不知所措。 “盈盈是大哥的嫡长女,让她做滕妾陪嫁,大哥会同意么盈盈可愿意”慕暖呐呐询问,说实话,要她与侄女嫁给同一个人,还是有些不情愿的好么。 徐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傻丫头,你误会了,盈盈虽是陪嫁,可嫁过去不是嫁给世子,是嫁给昭王的一名养子安公子,到时候便是你的弟媳。” 慕暖愈发的震惊,还有些如梦似幻的,许久都没反应过来,只问了一句:“当真” 徐氏抿唇点头,将心路历程缓缓说来:“自然当真,发生上次的事之后,我确实是执意要退了这门婚事,可你爹和王府都不同意,而且看你与世子两情相悦要拆散你们,我也于心不忍。原本我想让盈盈做滕妾陪嫁过去,好与你相互照应,谁知世子坚决只娶你一个,看他这一片赤子真心,我只得退让一步,最后将盈盈许给了王府的安公子,算是两全其美了。此事前两日才刚敲定下来,时间匆忙,一直没跟你说,这方明日便要成亲了,好在慕府早有准备临时抱佛脚也来得及,希望阿暖不要怪娘替你做了主。” 这些日子慕暖没与徐氏见过几次面,心里难免有那么一丁点是因为婚事,现在想想,原来母亲一直为她的婚事操心操肺,忙里忙外的商议打点,她心里顿时生出些内疚后悔。 一股酸意直冲鼻子,慕暖当即就扑进了徐氏怀里,伤心的呜呜哭了起来,一时说不出话,只是不停呜咽。 徐氏是嘴硬心软之人,当时说退婚说得那么坚决,慕府上也传闻真的已经退婚了,却不料婚事还在商议协调,直到这两日才落实下来,不退婚也可以,照旧将慕暖嫁给李无愠,只不过提出条件让慕雪盈也嫁过去,估计昭王府只能答应。 所谓昭王的养子,皇家子嗣单薄这是众所周知的,在昭王府只有李无愠一个嫡子,再无所出,所以昭王收养几个养子也在情理之中,安公子李堇安就是其中一个,也就是慕雪盈要嫁的人。 恐怕慕雪盈也是空欢喜一场,刚开始听了传言,以为自己要替慕暖嫁给世子李无愠,激动万分,前两日敲定下来才知道她嫁的是李堇安,所以大受打击,都得意不起来了,不敢再到云梦院来。 至于李无愠,虽然这么久没见,慕暖却能感受到他当初说的话好像也并非戏言,不然怎会执意不要慕雪盈陪嫁。 所以说今日李无愠让阿青送来的簪子,不是恩断义绝的意思 想到这里慕暖恍然大悟,想起那日交谈,提起玉无瑕和簪子时,李无愠曾经说过一句:“你宁愿信她说的话也不愿意信我” 所以这簪子的意思,李无愠是想让慕暖相信他。 确实应该相信他的,若是没有这一番折腾,慕暖感觉嫁不嫁没什么区别,可是这几日煎熬之下,她觉得,她还是想嫁给李无愠的,可能还真是在心里生出一些情意来了,只不过她还不愿意承认罢了。gd1806102: 31.第 31 章 “好了好了, 明日就要出嫁,眼睛哭肿了就难看死了。”徐氏拍着慕暖的背安慰,取出丝帕轻轻擦拭她脸边的泪水。 想到明日出嫁之后便不能在母亲膝下承欢, 慕暖哭得更伤心了, 呜咽说道:“我不想嫁了,我想留在娘亲身边陪你。” “傻丫头, 我说让你别嫁你又不高兴, 现在让你嫁,你还是不高兴,真不知娘要怎样你才满意。”徐氏带着笑脸,可也忍不住擦拭去了眼角含着的泪,劝慰道,“别哭了, 来试试为娘给你的嫁衣, 若是不合身改一改还来得及。” 慕暖抹了把眼泪:“我舍不得娘。” 本来以为这次不能嫁了, 都没抽时间好好陪陪母亲, 谁知这么快就要嫁出去了, 现下心里唯一想的就是离开母亲万分不舍。 “又不舍得世子,又不舍得娘, 那怎么行慕府离得昭王府不算太远,你若是想爹娘了,便让世子陪你回来看看。”徐氏说着, 已经将慕暖从榻上拉起来, 唤了丫环过来帮忙, 亲自动手要帮慕暖梳妆更衣。 这霞披凤冠一换上身,再略施粉黛,平时穿惯了浅色素净衣裳的慕暖,此番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眉黛青颦,莲脸生春,有倾国倾城之容,西子太真之颜。 徐氏见她如此美艳模样,欣慰一笑道:“阿暖明日定是这世上最美的新娘对了,还有东西要给你。”说着徐氏转过身去,到一旁随身丫环处取来了一叠信件,给慕暖递了上来。 慕暖接过来一瞧,这些信便是近来日子李无愠让人送来的,大概每日一封信的样子。 “我还以为世子送的信都被娘给烧了”慕暖拿着这些信,恍然觉得这二十日的时间过得太糊涂了。 徐氏叹息:“其实,娘这番执意退婚,也算是对世子的一种考验吧,若他不是真心待你,怕是早都已经放弃了,他这个人,还真值得阿暖托付终身的。” 慕暖掩唇笑了笑,道:“娘亲上次不是还骂世子是马后炮么” 徐氏听了,瞪慕暖一眼,骂道:“死丫头还没嫁这胳膊肘都往外拐了我不过是说了一句马后炮你竟记到现在” 慕暖脸上浮起一丝潮红,挪开目光不敢再说。 随后徐氏便不走了,留在云梦院里和慕暖说话,说的大多是一些出嫁前母亲应当交代的话,这一说就停不下来,恨不得彻夜长谈的,直到天色实在太晚,徐氏才不舍的离开,交代慕暖今晚定要好生休息。 等到徐氏走后,慕暖忙将李无愠送来的信一封一封的起开,一口气把这将近二十封信看完了。 话说其实信里也没写什么要紧的事,简单几行,寥寥数语,说得最多的就是婚事进展,还有是听说慕暖又生病各种关心的话语。 不过慕暖还是将这信来来回回的看了好几遍,不是因为信上内容多好,而是因为这李无愠的字写得简直越来越像是李珣写的了,不论是口气还是笔锋,看信之时好几次慕暖都产生了错觉,总以为是在看李珣写来得信。 以前慕暖不能与李珣每日见面,经常都会以书信的方式来往,话说李珣死后,慕暖还经常拿这些信出来翻来覆去的看。 此刻如梦初醒,突然想起来:“将珣哥哥写的信拿出来对比一番不就行了,以前怎没想到” 于是慕暖立即起身,满屋子翻找,有些着急,找来找去竟然是一时忘记将珣哥哥写的信放在何处了,大概是因为最近事情太多,已经很少因思念心切拿出信来回味。 “水色,水色,我的信去哪了”慕暖只得叫来水色,怕是被丫环收起来了。 水色忙进里屋来,还有些不解:“姑娘,什么信啊” “以前我与珣哥哥通的信。” “就在梳妆台上的盒子里啊,姑娘不是经常拿出来看么,便放在顺手的地方了。”说着水色便上前来,从梳妆台上的木盒子里将几张信纸取了出来。 这信纸整整齐齐的折叠着,虽然过了几年时间有些发黄,可展开一看,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依旧清晰可见。 慕暖上前,左手拿起李珣写的信,右手再拿起李无愠写的信,借着屋内明亮的灯光一对比之下,顿时就惊得呆若木鸡。 且先不说其他,这信上抬头便是“暖暖”二字,人眼识别之下,写得简直相差无几好吗很难让人相信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慕暖突然觉得冒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世上不可能有两个人写字这样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吧除非有意临摹 慕暖赶忙又多对比了一些,果真是越看着字迹就越像,都已经快让她分不出来谁是谁写的了。 “这两封信上面的字迹怎么如此之像”水色从小跟在慕暖身边,陪着她读书写字,也是识字的,此刻在她旁边一瞧,也是一脸狐疑,“可是,这一个是景王写的,一个是世子写的啊难道世子被景王附体了” 说出这样的猜想时,水色自己都自己被惊到了,她真的只是瞎说。 “你胡说什么”慕暖立即就把她这个猜想否决了,只因为李无愠和李珣根本就是两个人,而且从李无愠身上,慕暖完全没看出多少珣哥哥的影子。 不对,难道是因为一个是坐轮椅,一个是站着,她根本从来没把他们联系到一起,所以从来也没仔仔细细的观察过 水色干笑了一声,上前将慕暖手上的信拿走,然后又分别收了起来,说着:“姑娘你就别多想了,明日就要出嫁,早些歇息,养足精神。” 想到景王李珣,慕暖眸中又浮出一丝愁色,呐呐问道:“我就要嫁作他人,珣哥哥知道不会怪我吧” 水色忙道:“景王若是在天有灵,知道姑娘如今过得好,定会感到欣慰,又怎会怪你呢。” “真的” “自然。” 想着明日还有的是忙,慕暖也就不多纠结,梳洗沐浴,早早睡下了。 这夜梦里,她又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起初梦见的是珣哥哥,可后来珣哥哥又一次变成了李无愠,等她醒过来的时候,简直被吓出了一头冷汗。 她心里生出个念头,该不会真如水色说的那样,李无愠被珣哥哥附体了不可能吧光凭字写的一样,也说明不了什么。 至于当天夜里,在慕府的另外一间院子里,正传出有人嘤嘤的哭声。 “娘,女儿不嫁,不嫁”慕雪盈抽泣着,一把鼻涕一把泪。 慕府的大少奶奶张氏也是一脸愁色,叹息道:“事情都订下了,怎能说不嫁就不嫁,你这可是要嫁入王府,天大的喜事呢。” 慕雪盈哭得愈发伤心了:“不是说我替小姑姑嫁给世子的么怎么变成嫁给什么安公子了,那安公子是何许人也都不知,就让我这么嫁给他了” “安公子是昭王的养子,你祖母也让人打听过了,此人憨厚老实,长得还算五官端正,你就将就将就吧。” 长得还算五官端正是什么意思,连俊俏都算不上么婚姻大事,怎能将就 慕雪盈又哭了:“说得好听是养子,又没有封号,和庶民有什么区别。”怎么能跟世子相比,世子身份高贵,今后昭王退位他定是要承袭王位的,嫁给世子今后就是王妃,嫁给什么安公子,今后什么都不是 张氏已经劝了慕雪盈几天了,实在是说得口干舌燥的,无奈道:“你祖母的意思是,让你进王府陪你小姑姑,今后她会照应你,有什么事你也多帮衬帮衬,这样不挺好么” “有什么好的”一点也不好,凭什么慕暖可以嫁给世子,同样是慕府的嫡长女,她却要嫁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安公子,而且明日成婚她还只是以陪嫁的身份入王府,根本大婚之礼跟她没有半点关系好么 张氏看她哭个不停,只得安慰:“虽然现在安公子没有封号,若是今后立了功,讨了陛下欢心,封为郡王也只是一句话的事,到时候你就是王妃,你就忍忍吧,总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慕雪盈一听,安公子也是有机会封郡王的,这才止住了哭声,提起几分精神问:“真的么” “自然,我听说安公子是名将遗孤,只是现在年纪只有十六,未有功绩,所以不曾册封,今后大器晚成也说不定。” 慕雪盈豁然开朗,母亲的意思,安公子也是很有潜力的,嫁给他将来有机会做个郡王妃,未尝不可 “若真是如此,那,那也只能这样了”慕雪盈咬了咬唇,停下了哭声,心里却还是有些不情愿,她曾想幻想出嫁的场面定是要风风光光的,明日却要跟见不得人似得嫁出去,想想就觉得憋屈。 不过想想,要让她嫁给世子,确实是有些白日做梦了些。gd1806102: 32.第 32 章 十月初十,昭世子与慕家的暖姑娘大婚当日, 冬日天气严寒, 却有暖阳高照, 一大早整个长安城已是万人空巷, 人们聚集在街道两旁,欢呼雀跃, 等到吉时将近, 看昭王府的迎亲队伍气势如虹,浩浩荡荡的来到慕府门外, 这里已是红毯铺地,漫天红色纸屑纷飞, 鼓乐齐鸣,一片红红火火的喜庆场面。 府上云梦院闺房之内, 慕子淳和徐氏正在梳妆台前与慕暖说话。 特别是慕尚书,近来都没机会找慕暖长谈,想到女儿突然就要出嫁了,一大早便过来再三叮嘱:“阿暖,嫁过去之后便不能像在家里这般随性而为了, 要记住你肩上所负的是徐慕两家的担子, 可清楚其中利害” 这场圣旨赐婚,在慕子淳眼里其实有王府和慕府联姻的性质存在,慕暖即代表父亲慕家, 也代表母亲徐家。 慕暖出嫁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慕夫人徐氏的父亲是前徐丞相, 三年前已病逝了,自打他病逝以来,徐家的势力在朝中可谓是猛然衰退,随后紧接着李珣暴毙,再者徐贵妃失宠,接二连三的打击早已经使得徐家在朝中地位岌岌可危,难以自保的状态,慕尚书也多受牵连,近来处处碰壁,所以这次慕暖嫁入王府,也有徐慕两家要找昭王做靠山的意思。 “女儿知道,爹爹不必担心。” 徐氏拉着女儿的手依依不舍:“阿暖过去之后记得当心昭王妃,此前你与静容郡主的事情她定心生间隙,怕是会为难于你,听说静容郡主去了郊外别院禁闭,现在你与世子成婚,一时半会儿应该回不来,若是她回来了,你就应更加注意了” “女儿知道了。”其实慕暖心想着,如果李无愠说的是真话,玉无瑕现在怕是已经去南溪的路走了一半了,估计是回不来了。 “可要好好保重自己。” “二老也要好好保重身体,回门之日女儿再来拜见。” “” 爹娘拉着慕暖絮絮叨叨说个不停,直到红娘催促了几次时间:“吉时已到,姑娘该出门了。” 徐氏不舍的抹了一把眼泪,慕子淳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今日是女儿的大喜之日,你尽哭什么哭。” 徐氏应声:“我这是高兴的。” “好了好了,快把盖头盖上。” 慕子淳说着,与徐氏一起,给慕暖喂了饭,又将这大红盖头盖在了慕暖头上,随后由红娘背着,踩着一地红毯,在慕府之人前后簇拥之下,朝门外而去。 鞭炮声响彻云霄,迎亲队伍以李无愠骑白马为首,八抬大轿在慕府接上了慕暖,这一路上,李无愠一身红袍,俊美不凡,意气风发的高坐于马上,迎着暖阳,周身泛着金色光晕,令得民众一片哗然,赞许不断,皆是感叹这昭世子果真如传闻那般绝世无双,有如天神下凡的气度。 随后,迎亲队伍在长安城绕上了一圈,将这婚事闹得满城皆知,才往昭王府去了。 慕暖一身盛装,盖着红盖头静静坐在花轿之中,虽听外面热闹得厉害,可花轿之内却似乎安静得连她自己的心跳声都听得见,而且这心跳得有些快。 很难相信,她竟然真的要嫁给李无愠了,而且这么些时日没见面,她都忍不住想撩开盖头,伸出头去看看外面李无愠的模样。 至于昭王府那门庭若市的盛景就不说了,文武百官难得收到昭王府的请柬,更何况是世子的婚宴,几乎无一缺席,齐聚一堂,皇帝虽没有亲自到场,却也挂记,差使了太子亲自前来祝贺,并赏赐了大礼。 慕暖与李无愠以大红彩球绸带牵引在一起,先是入堂上行成婚大礼,拜了天地。 拜完天地就算是夫妻了吧,慕暖的视线被红盖头挡住,由始至终只能看见对面李无愠的一双腿脚,紧张得手心都要冒汗了,生怕这么多人面前她出了什么差错,毕竟成婚之礼什么的,她虽然仔细学习过,那都是两年前准备与珣哥哥结婚之前所学的。 好在无事发生,拜完天地,慕暖便被送往了新房。 另一边筵席之上,太子李璋此刻是与昭王一左一右的入座上方,李璋满面笑意,举了酒杯道:“今日千载难逢的喜事,孤今日必须敬世子一杯,祝愿世子与世子妃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多谢太子殿下。”李无愠目光清冷的看着李璋,端起酒杯起身,行了一礼,将这杯中之酒一饮而下。 李璋半眯着眼,也看着李无愠,眼神有些诡异,周围筵席之上喧哗一片,可是李璋与李无愠两行目光久久对视,没有言语,却仿佛擦出了无数的刀光剑影一般。 李璋撇了撇眉,心里疑惑,他与李无愠见面次数不多,可每每一碰面,一对视,就总感觉到李无愠的眼中含着一些冰冷的杀意,眨眼之间又消失不见似乎只是错觉。 李璋赶忙避开了李无愠的目光,心下有些心虚,不禁想,难道李无愠是想起了六年前,二人一起玩耍时起了争执,是他将他推进了水池子里然后跑了可是当年他不是想不起来了么或者李无愠是知道了,一月前,是他怂恿了玉无瑕去谋害慕暖,想破坏他们的婚事 想来这桩婚事李璋还以为已经退定了,就没多在意,却没想到慕府还留了一手,直到成婚前日才敲定局面,这是故意的么 今后,徐慕两家怕是要紧紧抱着昭王的大腿想要上位了吧。 新房之内,慕暖一身锦绣嫁衣盖着盖头,身姿端正的坐在床榻边上,一坐就是大半天的时间,动也没动一下,饿了就偷吃了几口水色悄悄塞过来的点心,渴了就偷喝几口茶水,这成亲当日,最惨的就数她了吧。 入夜之后,直到听闻外头有一群人的脚步声接近,是一群世家贵族的公子哥簇拥着李无愠进来,本是嚷嚷着要来闹新房的,却在门口就被李无愠劝退回去,各自散了。 新房之内,除了红娘口中不停说着些“早生贵子”的吉祥话,便再无其他声响。 随后李无愠进来,带着一股酒气入座慕暖旁边,有红娘指引之下,先行收执一柄喜称要揭开慕暖头上盖头。 这一刻,慕暖屏住呼吸,不自觉捏了一把裙布擦去手心冷汗,埋低下了头,微微侧脸。 李无愠拿着喜称的手在半空当中顿了一顿,大概是等这一刻等得太久了,真事情临近了却又如梦似幻的感觉,许久他才微微勾起唇角,以秤杆轻轻揭开红盖头。 随着红绸漫漫飘落到地上,同时可见面前的慕暖露出一张脸,面若芙蓉,杏眼朱唇,竟是显得娇艳欲滴,动人心魄。 “暖暖。”李无愠唇角勾得更深,目不转睛的凝视着面前的绝色女子,一时想说的话太多,不知从何而起,只得轻声唤着她的名字。 慕暖抬眸瞄了他一眼,又低着头,轻应了一声:“嗯。” “脸怎么这么红”李无愠轻抬起手,指尖划过慕暖的脸蛋。 慕暖忙躲开,侧开身去。 “请二位新人行合卺之礼。” “来。”李无愠牵着慕暖过来桌边,将酒杯一人一杯,双臂交缠,痛快的饮下了这合欢酒,紧接着又匆忙的完成结发之礼,递了红包催促红娘离开了,如此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慕暖都隐隐感觉,这李无愠该不会有点迫不及待了吧 屋里红烛闪烁着明亮暖黄的火光,映照着床前并排而坐的两位一身红衣的新人,门已关好,屋里再无他人,静谧得只能听到二人的呼吸和心跳声。 “暖暖,这些日不见,好像又瘦了,可是因为太过思念我而至”李无愠拉起慕暖冰冷的手,攥入了手心,侧身过来,一脸疼惜的望着她。 慕暖一向嘴硬的,此刻扯了扯嘴角道:“我是因为前些日偶感风寒,身体不适,与你好像没什么关系。” 李无愠轻笑了笑:“真的可是听说暖暖以为我要娶别人了,伤心得很呢。” “世子多虑了,不必出嫁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伤心” 李无愠再失笑:“我们现在都拜了天地,吃了合欢酒,你还唤我作世子” 慕暖咬了咬嘴唇,故作无知的问:“那该唤作什么” “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当然是夫君。” 慕暖想了想,让她喊夫君她还有点喊不出口,只得抬眸看了李无愠一眼,认真道:“那喊你无愠可以么” “也行。”直呼其名这关系上自然亲近了许多,总比喊世子好吧。 慕暖想了想,轻叹一声,正色如实说道:“无愠,我承认,听闻你要与盈盈成亲,昨日你还送还了我的金簪,我以为你要跟我恩断义绝了,心头的确有些难过。” “所以说,暖暖还是很在乎我的。”李无愠揽过她的肩,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侧下脸,声音温柔如水般。 慕暖僵着身子一点也不反抗,毕竟都成婚了,肌肤之亲是难免的,反抗又有什么用,她嘴上也承认,确实有那么一点在乎吧:“只是,我心里还是珣哥哥比较重要,还望你能有所体谅,毕竟我与他认识了十多年,与你,认识到成婚还不到两个月时间。” “你都已经是我的人了,我又何必与一个死人争。”李无愠眉眼含笑,内心不要太高兴,不管是喜欢死了的李珣,还是喜欢上活着的李无愠,两个都是他。 不过,其实李无愠也一直很矛盾,他的心思,是又想看慕暖对李珣那种至死不渝的感情,又想看她移情别恋与李无愠一切重新开始,所以只有多次暗示,并未告诉她其实李珣已经变成了李无愠就在她的身边这个事实。gd1806102: 33.第 33 章 洞房花烛夜, 一对新人相互对视着坐在床前。 提起李珣, 慕暖当即就想起了李无愠的字迹与珣哥哥极其相似这件事, 看向他的目光之中多了几分揣测。 她猜想, 要么是李无愠有意临摹李珣写的字,要么就是纯属巧合, 或者异想天开的话, 如水色胡说那样,李无愠被李珣附身了。 可是, 李无愠能是珣哥哥的鬼魂附身的慕暖第一个不相信好么,他哪点有珣哥哥好啊。 “暖暖在想什么”看出慕暖在神游天外,李无愠轻唤了她两句。 慕暖回过神来,愣愣看了李无愠一眼,迟疑的应道:“我在想,珣哥哥会不会怪我嫁作他人。” 李无愠抿唇笑了笑,说话口气带着几分不屑:“要怪就怪他自己死的早, 没有福分娶到你,怎能怪到你头上来” 李无愠对李珣的态度, 前一句死人, 后一句死的早,使得慕暖听得心里刺痛,脸色都难看了几分。 “李无愠, 你能不能尊重一下逝者”慕暖从他怀中抽身出来, 冷冷瞥了他一眼。 李无愠又道:“众所周知李珣从小身患顽疾, 早晚也是要死在你前头的, 也不知道你为何对他如此痴迷,死了也念念不忘。想来,外头都传闻李珣是个废人,不能人道” “你闭嘴”慕暖顿时翻脸了,有人说珣哥哥坏话是她绝对不容许的,特别是说废人一词,更别说这个李无愠还提到了不能人道,她就更恼了。 李无愠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勾唇道:“难道我说的不对么李珣他不能人道,所以暖暖就算嫁给他也只能守一辈子活寡,岂不耽误了终身幸福,死了倒是更好。” “珣哥哥正常得很”慕暖气愤的反驳,同时心里算是明白了,这个李无愠绝对不可能是珣哥哥,没人会这么自己骂自己的吧 李无愠倒还笑问:“暖暖怎么知道他正常,难道见过” 慕暖顿时憋红了脸,她,她没见过,可是珣哥哥绝对是正常的她敢肯定。 “你才不正常”慕暖不知哪来的一脸怨气。 李无愠笑容愈发的意味深长:“暖暖别急,反正你马上就知道我是否正常了。” 话说到这里,正好已经是新房内的花烛燃尽,火苗微微一闪,熄灭了下去,屋里突然就黑暗下来,伸手不见五指。 慕暖神经一紧,屏住了呼吸,已是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只知李无愠伸出手抱着她的肩膀,轻轻将她推倒在了床榻之上。 “你这是”慕暖本想坐起来的,可是身上被李无愠结结实实压住,又倒了下去。 李无愠匍匐在上方,将脑袋凑到了她耳边,贴在耳畔,轻声说道:“一刻值千金,我们赶紧开始吧。” 慕暖心下知道,这是到了她最不喜欢的环节了,那便是洞房。 果然,李无愠便伸出手,开始慢慢的解她的衣物。 慕暖紧张的双臂护住胸前,道:“我自己来”脱衣服什么的还是自己动手好了,反正成亲都成了,洞房也是早晚的,就豁出去了。 李无愠也不拦她,挪到一旁坐着,借着外头透进屋的微亮光线,在旁边饶有兴致的看着慕暖脱衣裳。 因为天气寒冷衣裳穿得多了些,慕暖好不容易才脱下这霞披凤冠,只剩下一层丝绸制成的纤薄中衣,一头黛发如瀑布般披散在肩上,柔弱的身躯似乎风一吹便会倒下,也是美艳绝世,触动人心。 “已为人妇,是不是该伺候夫君也把衣裳褪下”李无愠用手托着个腮,朝着慕暖挑了挑眉。 慕暖无奈,只得又过去帮李无愠脱了衣裳,这才慌慌忙忙的钻进锦被之中,闭眼躺着,一脸决心赴死的样子。 李无愠看得发笑,跟着钻进被窝内,从后面将她娇小的身躯搂进了怀里,在耳边轻声哄说:“暖暖别生气,我们不提李珣还不行么。” 慕暖回过脸来,道:“那你先向珣哥哥道歉。” 李无愠诚心诚意,立即说道:“好,我错了,今后暖暖的珣哥哥就是我的珣哥哥,绝不再说他坏话。” 慕暖被他逗得扑哧一笑:“真的” “绝非虚言,我若是再说他坏话,任你处置。” “那好。” 李无愠一手枕在慕暖头下,另一手揽着她的腰,两人还说着话,趁着她回过头来,李无愠就缓缓贴上去,脸对着脸,鼻头对着鼻头,这么近在咫尺唇边。 迎面而来的便是李无愠粗重的呼吸,慕暖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瞪大了眼,僵直着身体不敢动弹,直到感觉他火热的嘴唇贴了上来,细腻温柔的亲吻,一吻比一吻更深更用力,那腰上的一只手还不老实的游走如蛇一般,莫名的,浑身就开始燥热起来 这个深情的亲吻给慕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一点也没有排斥,就好像理所应当的一样,这让她自己都有些害怕。话说,他以前确实阴差阳错被李无愠强吻过一次,当时情急没有细细感受,可是此刻,她的感觉一点也不陌生,甚至还知道如何配合。 “暖暖怎么这么娴熟,李珣教你的”李无愠嘴里喊含着慕暖的唇瓣,就又呢喃轻语起来。 “你方才不是说再不提珣哥哥了么这么快就忘了。”慕暖其实被他说得又羞又涩,简直一脸通红。 话说,他们之间的禁忌话题难道不应该是李珣么怎么在这么重要的洞房时刻,情到深处之时,李无愠还总毫不避讳的说起李珣,难道是有什么癖好,非要提起慕暖和李珣的亲昵私密之事,李无愠才能增加情趣这人变态吧 “你快告诉我,你与李珣亲吻时是这样的么”李无愠脸皮之厚,世间无敌。 慕暖还真被他刺激得动了情,只得羞耻的红着脸应道:“珣哥哥有一股药味,你没有。” 李无愠还有问:“那,李珣有没有用手指碰过你” “当然没有”慕暖咬着唇,手指什么的,李无愠竟然还记得,也太记仇了吧。 “那今日让暖暖知道知道手指的用处。” 然后的然后,慕暖整个人都不好了:“你快拿出去” 屋内床帐摇晃不停,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外头的夜风呼啸,吹得树枝沙沙作响,天与地一静一动。 同是成婚,同一天夜里,另一边的慕雪盈就没那么高兴了,特别当李堇安揭开她盖头的一瞬间。 慕雪盈第一眼见到李堇安,便是一脸的嫌弃,甚至有些不屑,话说李堇安长得还算是眉清目秀的,看上去斯斯文文,满是书生气息,可是就是让慕雪盈怎么看都不顺眼,总觉得和世子比起来简直天差地别的。 按照规矩,必须等到花烛燃尽才能上床睡觉,于是等候的时间里,慕雪盈全程冷着个脸,没个好眼色。 李堇安倒是亲和的说道:“今日你我成婚虽是父母之命,可堇安在此起誓,此生定会好好待你,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李堇安诚恳的表态,长篇大幅的说了半晌,然而慕雪盈一句都没听进去,最后只是冷冷道一句:“安公子言重了,既然你我已是夫妻,今后自当夫唱妇随,琴瑟和谐。” 若是真能琴瑟和谐那倒是好了,可是成婚当夜就不太和谐。 等花烛一灭,慕雪盈自顾自的翻身上床缩在角落里就睡了,全然没理会李堇安,竟是就这么睡过去了。 李堇安在一旁很是尴尬,又不忍心叫醒她来行什么夫妻之事,微微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只好也跟着上去睡了,洞房什么的就落空了。 慕暖这边巴不得早点睡了,可偏偏一夜劳苦,这李无愠说什么她是头一回,还需好好开发一下,也是劳心劳苦,又仔细又温柔,折腾了大半夜才将这第一次给开发完毕了。 “暖暖,怎么样,不疼吧”事后,李无愠将慕暖揽在怀里,关切的询问。 “不疼。”慕暖摇了摇头,话说,以前都听闻女子第一次会疼得如同分娩,可今夜里,李无愠真的没把她弄疼了,简直经验老道,都让慕暖不得不怀疑,他这是到底玩过多少女子了,才能如此的娴熟。 “既然暖暖不疼,那再来一次”李无愠笑着扑了上来。 话说慕暖就绝望了,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吧 “喂,我问你,你今日当老老实实告诉我了,你与花前月下的谢蝉衣到底是什么关系”慕暖都有点怀疑,这些该不会是谢蝉衣教他的吧 这种程度的质问,李无愠都不知要解释几次了:“反正暖暖只要知道没有肌肤之亲就行了,我只有你这一个女人。” 只有一个女人,说不定还有其他男人毕竟你这么变态 “怎么,暖暖到现在还在吃醋”李无愠哭笑不得,“你也别总想着给我找什么妾侍了,我既拒绝了你那个侄女,今后也没打算过要纳妾,只要暖暖一人足矣。” 慕暖冷笑:“你以为我会相信” “信也好不信也好,暖暖,我会比李珣好千倍万倍。”李无愠说得真切,是的,他觉得以前的李珣待慕暖是不好的,毕竟很多事情只能看着,什么都不能为她做,就连抱也别想抱起来,现在不同了,以后也不同了。gd1806102: 34.第 34 章 对于李无愠的甜言蜜语,慕暖向来觉得很虚伪, 所以也没太当真。 次日一早, 慕暖醒来的时候腰酸背痛, 好不容易翻身坐起, 才发现床榻上只有自己一人, 李无愠不见了人影。 天色大亮,外头凉风凄凄, 已褪去了昨夜通宵达旦的喧哗热闹,恢复了原有的平静安然。 慕暖起身之后, 梳洗更衣,穿上一件海棠色金线锦绣云缎裙,一头乌黑秀亮的长发头一次梳成了堕马髻, 包金步摇点缀其间, 一身新妇装扮看上去尚未褪去少女的青涩,却多出几分妇人才有的成熟韵味来。 “世子去哪了”慕暖这才想起来问,起床这么久了却还是没见李无愠。 水色应道:“哦,世子一早去了万里阁, 吩咐说姑娘你醒了让我们去通报一声, 我这就让人过去。” 万里阁是李无愠的书房, 距离卧房也就两条长廊的距离, 所以慕暖将水色叫住, 道:“我自己去看看吧。” 随后慕暖起身, 辗转去了万里阁, 因为从前来过一次, 也不陌生,没让人通禀或是带路,悄悄走入了楼阁之内,在书案前见到了李无愠。 当时一眼见到李无愠,慕暖震惊万分。 他背着窗户照进的光亮,锦袍在身,静静坐在椅子上,一手拿着几页文书翻看,另一手自然的握住靠椅的扶手,佝着身子,认真专注的模样倒是愈发迷人,那无意之间流露出来的动作和神情,简直与慕暖印象中李珣看书时的样子分毫不差,特别是他握住扶手的那只手,李珣因为每日坐着轮椅,养成了握住扶手的习惯,没想到李无愠竟也会做出一模一样的动作。 慕暖呆呆的看着这副画面,简直如同看见了李珣在世,差点就花了眼,无法分辨清楚。 不知多久,李无愠恍然抬起头来,才发现了慕暖静静站在门前,竟是表情木然,眼神呆滞。 “暖暖,你来了怎也不通报一声”李无愠放下手上文书,笑脸盈盈的,走上前来将慕暖扶住。 “我,我看时辰不早,应当前去向昭王和王妃奉茶请安了。”慕暖收住心头的惊讶,回过神来,语气缓慢的说道,不自觉的又多打量了李无愠两眼,心下琢磨,方才所见不知是不是偶然,又或者李无愠真的与李珣有什么关联。 李无愠特地留意了一下今日慕暖的新妇打扮,笑了笑,道:“今后你要随我,唤作父王和母妃。” “嗯。” “我们走吧,堇安与盈盈应该也会过去。”李无愠揽过慕暖的肩膀,就带着她走出了万里阁。 说道李堇安,慕暖便疑问道:“听说安公子是父王的养子” 李无愠点点头:“李堇安的生父曾经是父王手下的得意干将,当初战场上为救父王挡箭而死,父王心存感激,便让圣上赐了李堇安国姓,还收其为义子,多年来也是视如己出,不过,李堇安并非父王唯一的养子,算起来,另外还有两个。” “那,安公子人品如何” 李无愠寻思了一下,道:“他父亲虽是一名悍将,可他却不喜舞刀弄枪,反倒喜好吟诗作对,为人斯文谦和,也不曾惹是生非,还算不错。” “那我就放心了。”慕暖拍了拍胸口。 李无愠轻笑:“你这是替你那侄女问的” 慕暖确实是替慕雪盈问的,至少应该关心一下自己侄女到底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吧。 之后,李无愠便领着慕暖前去向昭王和昭王妃奉茶,到达主院的时候,正见李堇安和慕雪盈早已在院外候着。 李堇安先行上前,满面春风的抱拳行了一礼道:“堇安见过王兄,王嫂。” 他身边的慕雪盈看了一眼李无愠,又看了看慕暖,顿觉心里怨愤,不太情愿,却也只能跟着上前来行了礼:“盈盈见过世子,小姑姑。” 其实慕雪盈不知现在该唤慕暖世子妃还是王嫂,所以只得照旧唤了一声小姑姑,或许今后也都这么喊吧,反正她是不想改口了。 “你就是安公子。”慕暖是第一次见李堇安,看他文质彬彬的,正如李无愠所评价的一般,所以倒也印象不差,心里默默为慕雪盈松了一口气,上前拉着慕雪盈,向李堇安叮嘱道,“安公子一表人才,温和谦逊,想来知道我与盈盈的这层关系,希望你今后好好待盈盈,若不然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李堇安看了一眼慕雪盈,笑得有些腼腆,低下头道:“王嫂教训得是,堇安必定谨记于心。” 然而慕雪盈捏了捏拳头,心里暗自感觉慕暖这是在炫耀。 “” 两对新人一同在外面等候,片刻之后便有人出来通传。 新人成双成对的进入大堂之上,便见上方坐的是昭王和昭王妃,侧方坐着一名头发花白的灰袍老者。 以李无愠为首,众人进去先埋头行了礼:“拜见父王,母后” 昭王妃笑若芙蓉,对李无愠道:“愠儿,你快看看这是谁来了” 李无愠抬头侧目一看,见了侧坐那灰袍老者,立即惊讶的凑了上去,欣喜道:“师父师父您老人家来了长安城,怎也没提前说一声这” 灰袍老者昂首大笑,起身抱拳先行一礼道:“草民见过世子。” “师父何须多礼”李无愠赶紧将那老者扶起。 灰袍老者道:“草民是听闻世子大婚,日夜兼程赶来长安,特地前来祝贺,却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今日才刚落脚,还望世子见谅。” 李无愠笑道:“师父神龙见首不见尾,我早已让人发的请柬都没找到人,师父又是在何处听到的消息” “如今大周就剩你这么一个亲王世子,你大婚自然是天下皆知,草民就这么不请自来了,哈哈”说着,那灰袍老者转而看向了慕暖,笑道,“这位便是世子妃吧,果真是有国色天香之姿啊,与世子般配。” 李无愠忙拉着慕暖上前拜见:“暖暖快过来拜见,这就是我那位师父。” 传说曾有位高人带李无愠离开长安五年,这个所谓的高人,便是现在眼前这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李无愠的师父。 慕暖行了一礼,流露出些许敬畏之意:“阿暖拜见师父。” 不过,慕暖看这老者有些眼熟,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却又一时没想起来,多看了他几眼,只得作罢。 灰袍老者才劝道:“好了好了,今日是你们奉茶之日,怎能将昭王殿下和王妃娘娘晾在一旁” 说到这里,众人才想起来今日正事。 李无愠和慕暖先行上前在昭王和昭王妃面前跪下,由婢女奉上茶水。 昭王喝了茶,拿了红包之后,只简单一句道:“你们二人也算是好事多磨,今后日子还长,且好自为之。” 昭王妃也喝了茶,看了眼慕暖,想到自家从小看着长大的玉无瑕,脸色不太好看的说道:“我也没什么话好说。” 之后李无愠夫妇退下,便是李堇安和慕雪盈上前下跪奉茶。 昭王看着李堇安,叹息道:“你父亲地下有知也会感到欣慰。” 匆匆走了一遍程序,由于昭王急着出门办事,大家也都这么散了,各奔东西。 李无愠特地设宴款待他那远道而来的师父,慕暖则被留在了昭王妃那里,昭王妃请了人来训诫慕暖和慕雪盈二人,教育各种新妇须知,据说还要教育一个月之久,每日慕暖都要在规定的时辰过来受训。 比起慕暖,倒是慕雪盈更讨昭王妃的欢心,一来就直击要点,乖巧的说道:“母妃,其实盈盈最拿手的是推拿按摩,比我们慕府上师父还娴熟,听说母妃肩不太好,可要试试盈盈的手法” “你还会推拿呵呵,那必须试一试。” 然后,慕雪盈就去给昭王妃按摩肩膀去了,昭王妃竟然还连连不断的称赞,怕是更加觉得慕暖连个侄女都不如了吧。 至于李无愠这边备了最上好的酒,正与师父对桌而饮,畅所欲谈。 “师父此次来长安,该不会只为了我这婚事而来吧”李无愠觉得师父来得突然,像是不单单为了前来祝贺他的成婚大礼。 灰袍老者笑道:“什么事也瞒不过你,那你倒是猜猜,我为何而来” 李无愠寻思片刻,道:“难道是有人重金聘请师父前来治病” 灰袍老者翻了个白眼,不悦道:“你难道不知道你师父视金钱为粪土就是当今皇帝都请不动我,谁还有那个能耐请得动” “那还能是什么事”李无愠一时也琢磨不明白。 灰袍老者冷冷道:“我是听到风声,你那个不争气的师兄在长安城里出现了。” 提起那个师兄,李无愠脸色霎时一变,这握着酒杯的手都紧了几分,目光呆滞的,将杯中之酒仰头饮下,一字未说。 灰袍老者也是神色凝重,沉声道:“说来你与他也没碰过面,不过老夫此次来长安,一时也不走了,找个地方先行医施药,再慢慢找那家伙下落” 李无愠回神,笑一笑道:“既然师父是来行医施药的,不如先替我们家暖暖治一治她的腿,上次摔伤至今未愈,我学艺不精也没有办法,正想请教师父您老人家。”gd1806102: 35.第 35 章 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 为了维护宇宙的和平  慕暖轻声问:“孙太医可知道, 两年前安泰宫里, 景王暴毙的原因” 其实, 景王李珣死时的细节寻常人并不知晓, 慕暖和朝阳公主都只是听闻长辈们口中说的几分皮毛, 最常用的说法便是暴毙。 这个孙太医已经在宫里做太医十几年了, 只要是太医,几乎每个人都曾给李珣治病过,他也不例外,想来, 他应该多少知道李珣的死因。 没想到一提起景王之死, 这孙太医顿时脸色煞白,吞吞吐吐道:“暴毙就是暴毙,哪有什么如何,下官不知, 不知。” 慕暖看他似乎被吓到,忙又追问:“孙太医如此惊慌, 其中可是另有隐情” “慕姑娘,世人皆知, 景王他自幼多病, 那次也是重病不治而亡, 并无任何隐情, 劝你还是别再打听此事为好, 下官就当没听见, 就此告退。”话毕,孙太医再不想多说,几乎是仓皇逃去。 慕暖拦也拦不住,只能看着他跑去的背影唉声叹气。 “也难怪他害怕,当初皇兄不治而亡,父皇一怒之下赐死了主治太医,陪同人等也多受牵连,两年来没人敢再提那件事。”朝阳公主将一切看在眼里,便出来解释孙太医受惊的原因。 “这么说,就算他知道也不会愿意说。”慕暖想想有些不甘心,其实她知道珣哥哥只是病死的,可还是忍不住想探听一二,似乎是想给自己找个借口,找些事情做填补内心的伤口。 朝阳公主偷瞄了两眼慕暖,看她如此执迷不悟,也觉得不忍心,便又给她开辟了一条新路:“暖姐姐,若你真执意弄明白,我知道有个人肯定清楚皇兄死时的情况,而且还肯告诉我们。” 慕暖想了想,也觉得恍然大悟:“我知道,贺清廷” 提起贺清廷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他曾是景王身边的亲信侍卫,负责安泰宫里保护景王的安全,身为威远大将军的次子,自小习武,武艺高强,十六岁就进宫跟随保护景王十余年,一直忠心耿耿,尽职尽责,深得景王信任。想来,那时候贺清廷跟在景王身边寸步不离,应该他死时也在身边才对,问他就再清楚不过了。 慕暖上前拉着朝阳公主问:“妹妹可知他现在何处” “他”说起这个,朝阳公主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脸色不大好看,不屑道,“他就是个死酒鬼,当然是在喝酒咯。” “” 慕暖一问才知,李珣死后贺清廷也备受打击,刚开始半年还好,调到了刑部任职,可后来不思进取开始酗酒,整日喝得烂醉如泥,酒后还脾气火爆,经常在外惹是生非,一次因醉酒打伤了人被刑部革职,后来贺将军出征他便跟着从军打仗去了,战胜归来因军功显赫封了城门校尉,结果还是改不了酗酒的恶习。 “他与你一般颓废。”朝阳公主说起贺清廷脸色都冷了几分,仰头打了个哈欠,困乏的揉了揉眼道,“暖姐姐我好困,我们明日再说吧,我要去睡了。” 说着她便由宫女搀扶着回寝殿去了。 后来,慕暖也回屋内,梳洗之后便来到床边准备要睡下,每日睡觉之前她有个习惯,便是要把当初李珣赠送的那块玉佩压在枕头下底下,她才能够安心些许。 可是此刻她习惯的摸了摸腰间,才猛然想起,刚才换衣服时好像没见到景王送给她那块玉佩。 “水色,水色。”慕暖慌忙喊了两声。 水色从外头小跑过来:“姑娘怎么了” “玉,我的玉呢”慕暖一面询问还一面在四周翻找。 “姑娘不是从来不离身么”话说洗澡时也要捏在手里那种,水色想起来,方才确实没有见过那块玉了,忙唤人一起寻找,可一番下来,四处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并不见踪迹。 慕暖丢了如此重要的东西,有些慌乱,可深吸了一口气,安静下来一想,顿时觉得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定是之前落在安泰宫里了” 当时在安泰宫里摔了一跤,从那之后她一直魂不守舍,并没有意识到身上玉佩早已丢失了。 “姑娘别急,奴婢这便去给你寻回来,时辰已晚,还请姑娘先行歇息,奴婢很快就回来。”水色毫不犹豫,当即就穿上了外衣,直冲冲往门外跑去,因为她知道那块玉对于她们家姑娘来说有多重要。 慕暖却在后面将她叫住:“你且先回来” “姑娘怎么了”水色听见慕暖喝声命令,顿住脚步,满心不解的转过身来。 又听慕暖在里头说道:“今日时辰太晚了,黑灯瞎火的,你去了也不一定找得到,等天亮了再说吧。” 水色觉得慕暖好像此刻已经冷静下来,说的话理智明白,只好退回屋内,道:“那好,等天一亮奴婢立即就去。” “嗯,你也早些歇息,我睡了。”话毕,慕暖便已自行睡下。 水色在外面等了半晌,才撩开纱帘,攧手攧脚的进去,见慕暖真的已经倒在床上睡了,她上前捏了捏被角,吹灭宫灯退了出去。 黑暗中,床上的慕暖实际并未睡着,幽幽的睁开了眼,若有所思。 她想起今日景王托梦给她,让她忘记一切重新来过,正好此时那块玉也丢失了,难道这些都是巧合么 次日清晨,水色天微蒙蒙亮时就早早出去,带了人前去安泰宫寻找慕暖丢失之物,等到慕暖睡醒起身,她就已经匆匆忙忙的跑了回来。 水色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来不及歇息,便到慕暖身边禀报:“不好了” 慕暖见她模样便知不是什么好消息,做好了心理准备,淡然问道:“可是没找到” 水色咽了口唾沫,才道:“奴婢去了才知,昨夜安泰宫竟突然起火,里面没住人,发现得太晚,我到的时候宫人们正在灭火,但早已烧了个精光。” 慕暖吃了一惊:“怎会烧了可知是谁人所为”昨日朝阳公主扬言要烧了那块破布,难道是她烧的 水色应答:“我打听了一下,听说是天干物燥,自然起火,唉,当时人多我也没好进去帮姑娘找东西。” “烧都烧了,哪里还找得到。”慕暖目光呆滞,眸中浮起一层雾气。 水色知道她心里难道,忙劝道:“姑娘莫伤心,或许那玉佩没烧着呢,我过会儿再去找找。” “罢了,不必找了,或许老天都想告诉我,已是时候放下。”慕暖嘴上说是放下,可心里总觉得缺失了一块重要的东西,还在隐隐作痛,若那么容易放下,这两年早就该放手了。 等梳妆打扮好,慕暖去与朝阳公主汇合,再提起了安泰宫被烧之事。 “我当时也只是说说,怎可能真烧了”朝阳公主一脸的无辜,她也并不是那么任性妄为的人,无缘无故放火烧宫这种事还是干不出来的。 于此,安泰宫被烧大概就要变成一宗悬案。 看着时辰差不多了,朝阳公主便领着慕暖先去向徐贵妃请安。 见了徐贵妃,她今日刚从皇后那里请安回来,衣着不似昨日那般朴素,穿着件正经的浅色锦裙,清淡雅致,画上淡妆显得精神了几分,因有病在身,加之可能在皇后那边受了刁难,疲惫至极,一回来便在榻上靠着歇息。 知朝阳公主和慕暖前来,徐贵妃揉了揉发疼的额头,唤了进殿,便是将二人教训了一通。 原来昨夜她们偷偷跑去安泰宫的事情早已经传到了徐贵妃耳中,倒是还追问她们二人与昨夜安泰宫起火的事情是否有关,二人连忙分说了清楚。 徐贵妃蹙着眉,神色严厉的训说:“好在你们偷偷跑出去并无人他们知晓,要不然这放火烧宫的事与你们也脱不了干系” 朝阳公主和慕暖二人跪在地上,都乖乖认错。 徐贵妃冷着脸道:“玥儿,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如此任性,本宫就罚你禁足半月,乖乖待在沉香殿不许踏出半步” 朝阳公主一脸的委屈不甘,她那般好动,怎肯被关住半月之久,慕暖也于心不忍,叩首请罪道:“姨母,此事与公主殿下无关,都是阿暖的主意,还请姨母不要责罚她,阿暖愿承担全责。” 徐贵妃看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叹一口气,侧开了脸:“阿暖,你让本宫说你什么好” 慕暖低头垂首,一脸歉疚:“是阿暖不懂事,让姨母费心了,甘愿受罚。” 朝阳公主也出来互相掩护,如实说道:“母妃,这也不能怪暖姐姐,她是听说安泰宫有皇兄的鬼魂出没,所以想去见见皇兄” “胡说八道”可是话没说完,徐贵妃恼怒的一掌拍在桌面上,气得连连咳嗽。 慕暖和朝阳公主对视一眼,两人忙起身,一左一右的帮徐贵妃揉背顺气,都是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慕暖小声道:“姨母莫要生气,阿暖知错了” 朝阳公主也帮着说话:“母妃,暖姐姐也是思念皇兄心切,所以一时鬼迷心窍,做出这等荒唐事来,还请母妃不要怪罪。”gd1806102: 36.第 36 章 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 为了维护宇宙的和平防盗章节 堂上慕暖穿的是一身鹅黄绣梅花烟云纱罗裙, 梳着百合髻, 头戴包金翡翠步摇, 模样娴静脱俗,特地在昭王妃面前叩拜行了晚辈见长辈的大礼。 “早闻暖姑娘知书达理, 秀外慧中, 今日一见果真是不同凡响” 昭王妃高坐于上, 说的是客套话,不苟言笑, 身上穿的是青花色的蜀绣锦衣,头戴精致银饰,高贵典雅, 衣着和装束颇有南溪国异族风情, 只因她出身为南溪公主和亲远嫁而来将近二十年,如今年近四十,保养得当,肌肤白皙如玉,唇红齿白, 美艳动人,倒像是刚出嫁的新妇。 “王妃娘娘过奖。”慕暖说话也是不卑不吭。 百花会上,昭王妃并没有特别对待慕家来的人,甚至没多提几句关于赐婚的事情, 只是把慕暖等人当做与其他宾客一般无二, 对于慕暖, 也只是多看了几眼而已,并未多提,话说这也免去了许多尴尬之处,让慕暖感觉有些意外。 待到花园内一地花团锦簇,彩蝶纷飞,芳香四溢,围绕着正中筵席上宾客满座,入席的皆是女眷,个个衣着华丽,容光焕发,一身贵气,不是出自皇亲国戚便是达官贵人,无一不身份显赫,不过看见了昭王妃都要礼让三分。 因为人多,长辈们在一处,各家小辈的姑娘隔了不远花园内另辟一处,入座筵席,为首的是一位长得如花似玉,穿着打扮与昭王妃有些相似之处也带有南溪风情的年轻姑娘,也是长得貌美如花,眉目似画。 她脸上温柔含笑,柔声说道:“众人皆知,我父王向来喜好清静,所以王府很少如此宴请宾客,在座许多人或许不认得我,我便是静容郡主无瑕,各位姐妹许多看着也眼生,不如都先自我介绍一番如何” 看她的模样,慕暖猜测,所谓静容郡主应该就是那个昭世子李无愠的妹妹,也是昭王妃所生,所以看上去和昭王妃有些似模似样。 于是各家姑娘很配合,从前头坐席开始,一个个轮流报上自家家世来历和名字拜见静容郡主,有些性子开朗的便还说上几个笑话,有些熟识的只需报个名,有些文静的还害羞说话吞吞吐吐 轮到慕暖,慕暖也不怯场,起身行了一礼拜道:“慕尚书家独女慕暖见过静容郡主。” 之前还好,各家姑娘说话时,坐下的姑娘们也只是随着附和几句,等到慕暖说话,台下听闻她的名字,如雷贯耳,顿时炸开了锅,开始议论纷纷,热闹一片。 静容郡主似乎也有些诧异,不自觉用审视的目光多看了慕暖几眼,仔细的上下打量,似乎恨不得剖开来看个清楚,其他人也和她想法差不多,大概因为慕暖这名字最近实在太出名了吧。 “原来你就是慕姐姐,当真是,闻名不如一见。”静容郡主说话的口气虽风轻云淡,可是看着慕暖的眼神有点怪怪的。 这台下便听一个傲慢的声音道:“哼,我还以为这个慕姑娘有多了不得,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嘛。” 与她一同的姑娘也跟着附和:“就是,相貌平平,一副病怏怏的样。” 另一边倒是有人与她唱起反调:“慕姑娘可是未来的世子妃,我看模样倒是国色天香,气质脱俗,与那俊美不凡的世子般配得很,实属天作之合。” 又有人小声嘀咕:“听说那个魏姑娘此前见过世子一面之后,就此念念不忘,还求皇后娘娘出面都没成,想来这是嫉妒人家慕姑娘天生的好命,前未婚夫是景王,现未婚夫又是世子,那可都是举世无双的人物,不是谁都羡慕得来的” 那魏姑娘名为魏云铮,正是当今皇后的侄女,前不久见过昭世子便一眼瞧上,求得姨母为其做媒,最终未果,然而刚过没多久皇帝将慕暖许给了昭世子,这魏云铮自然心里不快,一见到慕暖就觉得扎眼,此刻听闻旁人又提起此事,有所触动,顿时就恼了,愤怒的拍案而起:“你们说什么” 好在静容郡主打断了她的话,出面道:“诸位都是自家姐妹,何必伤了和气我听说,慕姐姐是出了名的大才女,还曾多次受到圣上的亲口赞誉,一直未曾见过庐山真面目,今日有幸得见,不如就向姐妹们展示一番姐姐的才艺,让我们开开眼界如何” 虽然说,静容郡主看似是来劝和,却又挖了另外一个坑,似乎是有意要刁难慕暖,当然了,先前让各家姑娘介绍自己,大概也只是静容郡主想知道慕暖是哪个而已。 那位魏云铮听了,轻笑一声,倒是也跟着附和:“对啊,慕姑娘倒是让我们都见识见识你的能耐。”到时候不管她的才艺如何,都可以等着看笑话。 慕暖垂目,谦虚道:“其实阿暖也并无什么才艺。” 魏云铮顿时就捧腹大笑起来:“原来什么才女只是徒有虚名,这慕姑娘什么都不会,看来要让大家失望了。” 慕暖瞄她一眼,不冷不热道:“是啊,阿暖虽不会什么才艺,当初得到圣上谬赞,只是因为机缘巧合,赢了他老人家几局棋而已。”大概就是她正与珣哥哥下棋的时候,皇帝突然进来撞见了,后来有机会便顺便切磋了一下。 此话一出,魏云铮收敛笑容,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话说,难怪慕暖受皇帝待见,原来她竟然赢过皇帝的棋。 静容郡主道:“原来慕姐姐善于棋艺,不知在座的哪位姑娘精于下棋,可否出来与慕姐姐对弈一番” “小女斗胆一试。”一位自信的刘姑娘乃是太子少傅之女,是长安城出了名的才女,自认棋艺还不错,当即便站出来要与慕暖对弈,反正赢了肯定能红遍京城,输了也不会觉得丢脸,既然皇帝都输给她过,只是证明她当之无愧。 “也好。”慕暖也不回避,比就比吧,她的棋艺都是跟珣哥哥学的,除了比不过珣哥哥,其他人应该都没太大问题。 于是静容郡主便让人摆了棋局在席上,众人兴致勃勃的围观之下,让慕暖与刘姑娘比试对弈。 然而事实证明,不过一盏茶时间,那刘姑娘便已无路可走败下阵来,只起身行了一礼道:“慕姐姐的棋艺不凡,果真名不虚传,妹妹甘愿服输。” “刘妹妹客气了,不知还有哪位妹妹想上来一试”慕暖回敬一礼,环视了一眼四周的姑娘们,不过大家交头接耳,大概是看连出了名的刘家才女都棋艺不如慕暖,便没人再敢站出来与她比试。慕暖又扭头看向了那位好像对自己很不顺眼的魏云铮,冷冷道,“看魏姑娘似乎对阿暖有些成见,可要上来再试一试” “我又不善于棋艺,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其实魏云铮相貌还算标志,一双丹凤眼微微侧目,明显是不想上来比试,她本就不善于下棋,当然不敢贸然上前,免得丢了颜面。 慕暖却也一点不放过她,只道:“这样吧,你选一样你擅长的,阿暖愿意奉陪到底。” 一句“奉陪到底”倒是吓唬到了魏云铮,本来方才是这魏云铮想要为难慕暖看她的笑话,如今还没得逞,慕暖却反过来掐着她的脖子不放,这就让魏云铮有些难受了,环顾一眼周围各家姑娘的脸色,若是此刻退缩,那不知要被笑话多久。 魏云铮还犹豫不决,静容郡主倒是先跳出来为她做了决定:“既然如此,魏姐姐就不要推辞了,听说魏姐姐善于弹唱,不如就弹唱一曲为大家助助兴如何” 不得不说,静容郡主唯恐天下不乱,真让人觉得是在故意挑起慕暖和魏云铮之间不快。 慕暖心里清楚,在场这些姑娘里面,厉害的还要数那个静容郡主,看似不动声色,却在旁边用言语挑唆别人来为难慕暖,这些比试说来是魏云铮找慕暖的麻烦,倒不如说都是静容郡主的意思。 早就听说昭王和昭王妃出了名的难对付,没想到这王府全家都不是什么好鸟,估计静容郡主也是受了昭王妃的指使,才在这里故意刁难慕暖,还好,来之前慕暖就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对付任何牛鬼蛇神,并没什么可怕的。 跟着慕暖进宫的丫环和其他宫人也随同行了礼。 “跟我何须多礼,我们进去说吧。”朝阳公主与慕暖情同姐妹,直接牵着她的手,就拉着进了大殿,而一边的慕雪盈并未多看几眼,连名字也懒得问。 入寝殿之后,慕暖和朝阳公主紧挨着随意坐在榻上,慕雪盈站在不远处的一旁,垂首看着地面。 朝阳公主越看慕暖越欣喜,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暖姐姐,今日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以前我怎么说你也不愿意出门半步,今日竟进宫来了,难道是因为我上次说的那翻话” 两年以来,慕暖性情抑郁寡欢,朝阳公主时常前去劝慰她,给她带些新鲜的玩意儿,或是讲些好玩的笑话,一直不见她有所好转,也极为担忧。 慕暖正身,拉着她迫不及待的询问:“我正想问你,你上次提到,珣哥哥他” “嘘”朝阳公主赶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目光扫了一眼殿上,命令道,“你们下去吧。” “是。”宫人们齐齐应声,便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同时慕暖也支走了慕雪盈和水色,殿上仅留下她们两姐妹,才放心的交谈。 “你提到珣哥哥或许是被人谋害”慕暖询问。 朝阳公主压低声音,撇着两条柳眉:“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近日听宫婢们之间传言,她们说安泰宫里,闹鬼” 安泰宫是李珣从小到大所居住的宫殿,虽与慕暖订婚前有了封号赐了景王府,因行动不便还没来得及搬走,所以死的时候也死在安泰宫里,自他死后皇帝下令封锁宫门,从此再无人进出,直至今日几乎一直是废弃状态。 “闹鬼”听到这个词的慕暖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朝阳公主又叙叙说道:“嗯,据说前些日,安泰宫明明宫门封锁却发现有人离奇死在宫里,死相惨烈,还有人半夜三更看见一把空轮椅在宫里来回走动,诡异至极,他们说是我皇兄当初被人所害,如今冤魂回来复仇索命了。” 慕暖一听有些难以置信:“珣哥哥的鬼魂回来了” “我正打算这两日让人进去看看,没想到你就进宫来了。”其实是宫人们听说有鬼,吓得没一个敢去的,所以才耽搁了。 “由我亲自去看看岂不正好。” 朝阳公主一听,忙出声阻止:“千万别,听说鬼可吓人了,很可能一脸惨白,七窍流血,血肉模糊,尸首分离”啧啧,她想想那个样子的皇兄就觉得恐怖,一身的汗毛都束了起来。 “珣哥哥会害我不成我不怕。”慕暖半点没有害怕的意思,那样子好像即使是鬼魂,只要能见上李珣一面她也愿意。慕暖捧起身边朝阳公主的肩膀,直视着她的双目,恳求道,“闹鬼的事尚属传言,还不知真假,我们就一起去一探究竟好么” 朝阳公主被她看得头皮一麻,缩了缩肩膀,明知故问:“去哪” “当然是夜探安泰宫,你不想去见见珣哥哥么” “想是想可是皇兄他躺在皇陵里呢。”对,坟墓里埋着那个才是皇兄,她当初亲眼看见皇兄下葬的。 “说不定真是珣哥哥的鬼魂回来了,万一他是有什么冤屈想找我们帮忙呢。” “” “怎么,难道你怕鬼我还以为你朝阳公主天不怕地不怕。” “谁说我怕了”经过慕暖三言两语,朝阳公主着实没招,只得妥协道,“去就去,不过,现在人多眼杂,去那里太引人注目了。” 慕暖立马道:“那是当然,听说鬼魂都是晚上出没,我们可以等天黑了再去,让盈盈先回去给带个信,就说你舍不得我走,留我在宫里陪你玩两日,想必母亲和姨母也不会反对。” “你,想得真周到”朝阳公主哭笑不得的抽了抽嘴角,话说,看慕暖的模样,该不会真相信李珣的鬼魂回来了吧罢了,两年了,难得见她这么有兴致的事情,就是豁出这条命,也陪她走这一趟。 “安泰宫宫门一直锁着,我们可怎么进去呀”朝阳公主托着腮望着屋顶一角,想得愣愣出神,似乎很苦恼的样子。 慕暖倒是漫不经心:“这宫里会有你朝阳公主去不了的地方” “” 后来,朝阳公主和慕暖就在殿内商议着夜探安泰宫的细节,不过多久,就指使了慕雪盈先回去送信。 慕雪盈只得在宫人的带领下离开了沉香殿,走到宫门外还回首望了这宫苑一眼,不禁暗想,什么时候她也能住在这样美轮美奂的宫殿里,每日锦衣玉食,想尽人间奢华富贵 回去的路上,慕雪盈心里添堵,这一路走来,直到穿过一条宫巷时,远远见到对面金光闪耀,正迎面走来了浩浩荡荡的一大队伍,太监和宫婢前后簇拥下,是皇后一身明黄色织金龙凤纹广袖锦衣,年过四十却显得精神抖擞,容光焕发,端庄典雅,高坐凤辇之上,有绣着百鸟朝凤的绸缎华盖遮阳,徐行而来。 慕雪盈见了皇后本人,只觉如沐春风,肃然起敬,紧张的随同身边的宫人远远下跪,等皇后到身前,才叩拜行礼:“臣女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不曾侧目,只是用余光瞄了慕雪盈一眼,似乎有些兴致,便动了动玉指示意停顿,淡淡问:“这是谁家姑娘,怎看着有些眼熟” 慕雪盈本想着皇后只是路过,不料竟问起自己,慌忙又一叩首,应答:“吏部尚书慕子淳家嫡长孙女慕雪盈,叩见皇后娘娘。” 皇后寻思了片刻,同时缓慢的语速说着:“慕雪盈那你与慕氏暖姑娘是何关系” “慕暖是臣女的小姑。”慕雪盈回答时,暗下琢磨,以前曾听说过慕暖出名,可也没想到这么出名,连皇后也随口提起。 “难怪我看你长得就与她有几分相像。”说完,皇后目中闪过一丝不屑,冷哼了一声,拂袖乘辇离去。 待走出一段,皇后唤来贴身宫婢使了个眼色,那婢子便心领神会的退了下来。 这边慕雪盈低着头,目送皇后的背影远去之后才敢从地上起来,跪了这么一会儿只觉得膝盖一阵疼痛,俯身伸手揉了揉膝盖。 想到皇后的话,她心里还有一丝堵得慌,以前许多人见了她都说长得像慕暖也就罢了,如今连皇后见了也这么说,想一想这辈子都要在慕暖那副皮囊的阴影下渡过,她就有些恨自己生了这张好看的脸。 “慕姑娘,这是皇后娘娘赏赐给你的。” 慕雪盈正腹诽,突然闻声抬头,就见之前跟随在皇后身侧的宫婢,此刻正拿着个装着个锦盒站在她面前。 她忙行了个礼,双手接过锦盒,有些受宠若惊的道:“多谢皇后娘娘赏赐。” 那宫婢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凑到慕雪盈身边询问:“慕姑娘你是独自一人进宫的么” 慕雪盈得了赏赐心花怒放,此刻对面前的宫婢也觉得亲切了几分,如实应答:“我是同祖母和小姑一起进宫的。” “那怎不见她们” 慕雪盈答:“祖母正陪贵妃娘娘,小姑去找了朝阳公主。” “可知,暖姑娘去找朝阳公主有何要事” 慕雪盈蹙着眉,苦思片刻,答道:“她说去答谢朝阳公主” 宫婢看问得差不多了,笑着点点头,行了个礼,就要作别离去。 慕雪盈突然想起什么,赶紧拉着她,又主动补充了一句:“我听小姑和朝阳公主提起夜里要去安泰宫,不知是何意思。” “多谢慕姑娘。”宫婢适可而止,也不多问,辗转离去,才将打听到的都一五一十回禀给了皇后。 未央宫内,魏皇后高坐凤榻之上,满目阴狠,不屑道:“徐玉柔那个贱人,都落到这步田地了还想跟本宫作对,她以为攀上昭王就能东山再起哼,白日做梦。” 昭王是大周皇帝如今唯一的同胞弟弟,曾征战南北立下赫赫战功,又有兵权在手,在朝中威望显赫,又深受皇帝信任,不过此人性格冷傲孤僻,有些不近人情,一般人很难与之相处。皇后就曾多次想拉拢昭王,希望能稳固自己皇儿的将来,结果每每被拒之千里,这次见死对头徐贵妃成功利用婚事攀交昭王,自然满心不悦。 “娘娘的意思是破坏那场婚事” “哼,本宫早就看那个慕暖不顺眼了,不如就那她开刀,看徐氏还能拿什么跟我斗” “娘娘说得极是。” 正说着,就听一个男子声音闯了出来:“哈哈母后想处置那个慕暖,此事不如就交给儿臣去办,如何” 皇后抬眼一看,原来进殿的是太子李璋,一身黄黑纹锦衣,身材偏胖,面容猥琐,脸上带着阴险狡黠的笑容。 “原来是皇儿来了,不过是个手无寸铁的世家姑娘,还用不着皇儿亲自动手。”皇后见了李璋,目光转而柔和了几分。 李璋兴致勃勃道:“母后不知,儿臣年少时曾向慕暖示好,然而她却不知好歹,为了死了那个废人竟然拒绝我,多年来儿臣一直怀恨在心,早就想教训教训她。”gd1806102: 37.第 37 章 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 为了维护宇宙的和平防盗章节  李无愠怀疑玉无瑕害了慕暖, 之前去找玉无瑕放下狠话之后, 就隐隐感觉她不会轻易罢休,定是怕真相败露还会对慕暖下手灭口,所以李无愠就带了人潜伏在慕府之外, 来个引蛇出洞之计, 没想到蛇还真来了, 还是一大群。 “早知你会再来, 等候多时了,来人,将其拿下。”李无愠一声令下, 身后的侍卫就冲了上前, 已是把黑衣人团团围住。 黑衣人却不紧不慢, 冷哼一声道:“就凭你们几个也想抓我” 话毕,继续吹响这笛子, 换了曲调, 他控制的那些蛇就纷纷扭头回来,直朝着几个侍卫而去。 蛇的数量很多, 一条条密密麻麻的铺满在地上,不停的扭动着整齐而有纪律就如同军队一般, 倒是一副罕见的场景, 都听闻南溪异族的有些秘术很是奇异骇人听闻, 没想到今日一见竟真的有人能控制这么多蛇。 “这么多我还以为只有一条好恶心”临渊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 随后嘿嘿一笑, 拿了个小罐子出来得意道,“还好我早准备了雄黄酒伺候你们。” 说着将罐子里的黄色液体往地上一洒,随风一吹,效果还很明显,那些蛇是对这气味异常敏感,纷纷畏惧的后退,即使笛声的命令也不再听从,随着雄黄酒的逼近四散逃去。 侍卫们见蛇群驱散,便又鼓舞了气势,直冲到黑衣人面前。 黑衣人停止了吹笛,恨恨的捏紧了拳头,只得抽出身上的一把金蛇剑,以死相拼,想要杀出重围。 不得不说那黑衣人身手了得,不过片刻几个侍卫都快撑不住了被他打倒在地,或死或伤,他也受了些小伤,见势不妙扭头就飞快逃去。 临渊皱着眉挽起袖子上前:“看来此人还有些厉害,要我亲自出手了。” 李无愠只道:“别让他跑了,活捉。” “是。”临渊领命,这便紧随其后,追了上去,他那轻功,还有追不上的么。 昨晚在针灸的时候,慕暖不知不觉就困得睡了过去,也不知道李无愠是何时走的。 她睡到自然醒,已经日上三竿,总算是恢复了精神,梳洗更衣之后,因为腿上疼得走路一瘸一拐,便叫了抬轿过来,前去迎春院见父母亲,要将这几日的事情好好交代一番。 坐上抬轿,一出院门,慕暖迎面就见阿青笑盈盈的站在外面,似乎是等候多时了,远远弓了弓身,仰头道:“慕姑娘早。” 话说,再见慕暖迎着暖色朝阳高高坐在抬轿上的一瞬间,阿青是有些惊呆了,一双眼睛看得发直。只见她穿上一身鹅黄色白花刺绣点缀的褶裙,黛发云鬓,仙姿玉骨,换下了那身破破烂烂的衣裳简直焕然一新,仿佛身上伴着金光,着实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记得那日在山上捡到慕暖时,阿青见她长得那般好看,还以为她是天上掉落凡间的仙女呢,此刻细细一想,他和她确实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阿青就立即挪开了目光,低下了头。 慕暖忙从抬轿上下来,轻笑道:“阿青大哥,我正想去找你,昨日实在太累了,也没有好好招待你,实在抱歉。” 阿青摇头晃脑:“慕姑娘已经招待得很好了,吃了一顿大鱼大肉的美餐不说,你们家客房的床睡着实在太舒服了,我这辈子都没睡过这么舒服的床,一躺下就睡着了” 慕暖笑道:“阿青大哥是贵客,既然喜欢就多住几日,改日我再让人腾出个别院来。” 阿青又摇头:“不不不,我此番过来是想与慕姑娘道别的,既然已经将你安然送到家了,我年迈的母亲还在家里等着我回去,就不多留了。” 慕暖正色:“这么快就要走” 阿青点头:“是,怕娘亲担心。” “是啊,大娘在家阿青大哥也放心不下,不过离开之前还请跟我走上一趟,见见我父母亲,也让他们当面答谢一下你才是。”不但要让父母答谢阿青,也是让阿青作证。 领着阿青一起去迎春院的路上,慕暖道:“阿青大哥可愿意把大娘接过来,从此留在长安这冬天快到了,到时候大雪封山你怕是也不好打猎,少不了挨饿受冻的你是年轻,可大娘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受不了折腾,倒不如到长安来,我们慕家也算有些家业,你既然是我的恩人,帮你谋个差事还是轻而易举的,到时候也可以好好照顾大娘” 慕暖早就有心请阿青和孙大娘来长安,怕他们不愿意,一直没有提这件事,此番劝说还准备了一大堆的说辞。 没想到阿青却很感兴趣,反问:“我可以来” 慕暖应道:“那是当然。” 阿青一拍巴掌笑道:“那太好了,我娘身体不好,我上山打猎时常一去就是好几日,我早就想换个谋生之事,此番正好不过我们可说好,我力气大什么粗活重活都能干,千万别给我安排个清闲的差事,还有我娘她也闲不住,洗衣做饭什么的都行” 想起孙大娘做的饭,慕暖冷汗:“做饭还是算了吧” “小心” 阿青神色一变,凝神正色,一把将慕暖拉到身后,然后一个蹲身从一旁花丛之中拽出一条绳子,不对,是精准的抓住了一条蛇的脑袋,将其拽了出来。 不得不说阿青抓蛇的功夫相当娴熟,抓住脑袋,死死掐着脖子,再从腰上取出一把小铁刀,一刀就割破了蛇的喉咙,当场血液四溅,那蛇扭动了两下没了动静。 慕暖在一旁看得都傻眼了,话说自从上次被蛇咬之后,怕蛇怕得要死,经常做噩梦还梦见,此刻又见了一条蛇,脸色吓得煞白,却不想那蛇刚冒了个头就让阿青给秒杀了。 看慕暖吓成那个样子,阿青面不改色道:“你不必害怕,其实这蛇浑身都是宝贝,蛇胆可以入药,蛇皮可以卖个好价钱,蛇肉还可以吃,味道鲜嫩美味,待会儿我去把这蛇煮了让你尝尝” 吃蛇肉不不不,不吃 “不必了,阿青大哥留着自己享用吧。”慕暖忙摇头,撇开眼不再去看那蛇。 不过也奇怪,最近是怎么了,她在慕府活了十七年都没见过府上会有蛇,今日竟然有条蛇藏在路边的花丛之中,若不是阿青发现,说不定谁不小心就被咬到了。 这时候阿青还提着蛇的尸体,而慕暖因为刚才受惊正抓着阿青的袖子一时忘了放开,不知从哪突然冒出个人,上前来一把将他们分开,抓住慕暖就拉到身后,然后瞪着阿青道:“这个野男人是谁” 慕暖诧异的抬头一看,原来是李无愠不知道哪里冒了出来,看着阿青满目杀意。 “你怎么在这”话说他怎么阴魂不散的还什么野男人说的那么难听。 李无愠出现在这里也属恰巧,今日慕暖回来的事情已经在长安城里传开了,算是轰动全城的一件大事,昭王府与慕暖坠涯脱不了干系,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理的,所以李无愠特求了昭王和昭王妃今日亲自上门来慕府,当着两家主人的面将这事说清楚,顺便还要商量一下眼下要紧的婚事。 当然了,昭王妃以为慕暖为李珣跳崖自尽心里极不痛快,只是关心慕暖是否还是清白之身,特地带了人过来要验身的,估计那意思是验了不清白就要当场退婚。 李无愠也跟着一早就到了慕府,本来是要去云梦院接慕暖的,走到半路远远就撞见慕暖和阿青亲热的样子,那还能不生气么 李无愠蛮不讲理,指着阿青质问:“你是不是要先给我解释一下,大庭广众之下,你为何与他亲亲我我的” 慕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胡说什么,阿青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刚才他在这捉了一条蛇,我害怕才躲着,哪里亲亲我我了” “阿青大哥还叫得那么亲热” 李无愠瞥了一眼那条蛇,又皱了皱眉,昨夜本来已经派人去将那蛇师的蛇都找回来了,估计这一条是漏网之“蛇”吧。 话说,阿青就尴尬了,仔细打量了一眼李无愠,见这男子锦衣华服,话说他以为见过世界上长得最好看的人就是慕暖,在他心目中就是仙女下凡,可是没想到面前这个男子竟然长得比一个女人还美,他心里暗暗觉得,一个男人长成那样是投错胎了吧话说此人就是慕暖那个未婚夫婿 一早慕暖便坐上了王府来接人的马车,只带了水色一人,前去西城门外与昭王妃一行人汇合。 来到城外,慕暖先行下车,到昭王妃所坐那辆马车处行礼,道:“阿暖拜见王妃娘娘。” 昭王妃听闻声音,只是从车里让人撩开了个帘子,露出半张脸来,面上表情风轻云淡的,有几分客气的说道:“阿暖不必多礼,上车吧。” 慕暖不敢抬头看她,想说什么也没再多说,这就退下回到了自己马车上去。 这一路坐马车便是半日的时间,直到日上三竿,一行车队才陆陆续续抵达了青峰山山脚之下。 青峰山是这方圆百里最有名的高山,山形陡峭,高耸入云,整齐的青石板台阶直达山上的寺庙,正值秋日,落叶缤纷,这青石板台阶上铺满了零零散散的枯叶,像是铺了地毯一般一地枯黄,偶尔可见道路两旁有星星点点的野菊花暂放,自然风光,美不胜收。 今日上山的主要有昭王妃、玉无瑕和慕暖,另外便是昭王的侧妃和妾侍,还有两个年纪小的郡主,大家穿着打扮并不隆重,而是简单便捷利于爬山。其实吧,说是爬山,也就是兴致好的时候自己步行走一走,后面随时准备着抬轿,等这些贵妇闺秀们都累了走不动了,便是坐着抬轿上山。 一行人前后簇拥着昭王妃,便对这山上的秋色评评点点,大概深居内宅的妇人也是一年难得有次机会这样出来登高的,个个喜笑颜开,激动不已。 本来慕暖只是一言不发的跟随在后面,直到玉无瑕亲昵的凑上来勾起她的手,笑道:“慕姐姐,你可知这青峰山什么都好,就是山上那庙里只能吃斋饭,不过还好山里有许多野味,稍后我就让人去捉了来解解馋”gd1806102: 38.第 38 章 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 为了维护宇宙的和平防盗章节 “你说,珣哥哥他会出来么”慕暖心里其实很矛盾,她既有些畏惧鬼魂之说,又妄想再和李珣见面。 “最好别撞见, 阿弥陀佛,皇兄求求你, 若是你还念在我们的兄妹之情,千万别出来吓我”朝阳公主一边走一边嘀嘀咕咕念叨。 踏入正殿,刚开始还并无异常, 可走着走着,朝阳公主突然就一头扑到慕暖的背后, 紧紧抓住她的胳膊, 浑身战栗的环视一眼四下。 慕暖回头看她一眼,问:“怎么了” 朝阳公主神色仓皇,左右环顾, 害怕的小声说:“你有没有听见,有没有听见” 慕暖一脸不解的模样:“听见什么” “有个女子的哭声” 慕暖竖竖起耳朵听了听,叹了口气劝道:“只是风声而已,你别自己吓自己。”再说就算有哭声, 也不应该是女子的吧。 “是么”朝阳公主声音微颤, 想极力劝服自己那声音只是风声, 可却越听越觉得害怕, 只得双手紧紧抓住慕暖的衣袖, 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慕暖拉着她接着朝前走, 可是才刚走出没几步,又听她“啊”的一声刺耳惨叫,一惊一乍,就算没鬼,慕暖也被她吓得心惊肉跳的。 “又怎么了”慕暖抹了一把冷汗。 “我的脚,脚”朝阳公主咬着牙,用力的拔脚。 慕暖无奈问道:“你的脚怎么了” 朝阳公主哭丧着大喊道:“我的脚被抓住了,我走不动了,暖姐姐快救我,救我” 慕暖看她吓得这么厉害不像是装的,难道,真有一只手从地面伸出来抓住了她的脚 慕暖大着胆子,举起手上宫灯照亮了朝阳公主脚下。 透过灯笼的微光,才看清是这宫殿内的地面上一片杂乱,桌椅破布之类横七竖八,正好有一块布条巧合的缠在了朝阳公主的脚上,这才让她无法前行,以为是有人抓住了她的脚。 “好了好了,只是一块破布而已,看把你吓成什么样了。”慕暖长嘘一口气,也暗自捏了把冷汗,蹲下身,帮她把缠在脚上的布条解开。 朝阳公主低下头一看,果真只是一条破布,这才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脯道:“吓死我了,原来是这破东西挡本宫的去路,本宫要一把火烧了它。” “别,要是你把整个安泰宫都烧了可如何是好。”慕暖拿起宫灯站起身,继续带着她走在前面,“我们进寝殿看看。” 随后,慕暖小心谨慎的跃过脚下障碍,辗转进入了正殿后方的寝殿之内。 殿里同样是一副破败潦倒景象,早已不似印象中的奢华瑰丽,稍微值钱一些的物件早都已经被洗劫一空,仅剩下满目狼藉,依稀能想象出当年封锁宫门之时宫人们仓皇逃去的场景。 在寝殿上转悠了一圈,慕暖没有任何发现,便转而又往书房走去。 书房也一样满地凌乱,博古架空无一物半倒在地面,书架上的书籍散落了一地,满布尘土。 见此景象,慕暖心里不禁叹息,没想到珣哥哥以前住过的地方,如今竟是这般模样。 “不知珣哥哥的遗物都在何处”大概已经陪葬了 本来这句话是慕暖对朝阳公主说的,可话毕却许久没有听见朝阳公主的回答。 说来慕暖就觉得奇怪了,朝阳公主自打进来之后一直喋喋不休,可不知何时开始竟变得如此安静,大半晌都没说过一句话。 “公主”慕暖猛然回过头去一看,才见身后空荡荡一片,根本不见朝阳公主的身影。 她大惊失色,立即四下寻找,一边找还一边轻唤着朝阳公主的名字,可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影。 她心下琢磨着,难道是朝阳公主因为害怕自己回去了 于是她只得提着宫灯,转身跨出了书房的大门,一路小跑着穿过廊檐,原路返回。 可能是因为朝阳公主无声无息的消失,事情太过诡异,慕暖一想就觉得毛骨悚然,回去路上脚步焦急匆忙,没注意脚下,只觉得好像突然绊到了什么,一头栽了出去,整个人结结实实摔倒在地,摔得天旋地转,当场眼前一黑昏死过去,手上宫灯也随之滑落,砸在地上熄灭了火光。 顷刻间漆黑无光,寂寥无声。 片刻之后,从暗下窸窸窣窣的窜出来几个黑影,动作灵敏迅速,上前来就用锦被将慕暖的身子裹成长条,抬了起来。 “快,抬走。” 辗转,裹着的锦被就被抬入了临近的一间荒废偏房内,放置在陈旧的木榻上。 “你们都出去。”领头的黑衣人一声令下,侍卫纷纷退了出去,屋内仅留一人,幽暗的宫灯下,细细一看便能分辨出此人正是太子李璋。 他斜勾起唇角,上前两步,掀开锦被,就见了里头裹着的慕暖,她一张小脸蛋精致细腻,远山眉不描而黛,樱桃唇不染而朱,肌肤白皙胜雪,紧闭双眼,安静的昏迷沉睡,美得仿佛自画卷中走出,让人无法挪开目光。 “慕暖,以前孤看你还有几分姿色想要收入宫中,可你眼里却只有李珣那个废人,还处处与孤作对,如今又碍了母后的事。”说着,李璋靠近,用手勾起了慕暖的下巴,仔细一看,不禁顾自叹息,“长得这么美,就这么死了太可惜了,不如死之前先让孤享用一番,或许就改变主意舍不得杀了你,哈哈” 原本,皇后的意思是将慕暖打晕了扔在这荒废宫殿之内,然后放一把火将这里统统烧个精光,就说她是自己想不开跑来此处殉情而死的,也说得过去。不过嘛,李璋贪念慕暖这美色也不是一日两日,时隔几年,好不容易慕暖落到了他手里,邪念一起,欲罢不能,只好在计划中在加一步骤,烧死之前先爽一爽,也神不知鬼不觉。 说着,他搓了搓手,将猥琐的目光挪向慕暖细嫩的脖子,顺着往下看去,便是若影若现的神秘雪峰之间,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波动,让人一看就急火焚身,燥热难当,迫不及待的伸出魔掌要撩开那纱薄衣物,一探究竟。 正当李璋兴起时,门板“嘭”的一声巨响,使得屋内已尘土飞扬,灯火随之被诡异阴风吹灭,像是一盆冷水泼到头上,打搅了李璋的兴致,他以为是手下在门外打闹,瞬间就恼了。 “都给孤安静些”李璋扭头朝门外大吼一声训骂,停顿片刻,听外面没动静,又要继续掀开慕暖的衣服,欲动手轻薄。 可是才刚动手,又听门板“嘭嘭”的两声响,像是有什么怪力正在剧烈撞门,那破旧的门板眼看承受不了撞几次就会四分五裂。 李璋以为外面的侍卫不知趣,又弄出动静,忍无可忍,立马放下手头的事,怒发冲冠的跑出去,一开门就朝外面吼道:“一个个都不想活了是吗不是让你们安静点么” 可是一打开门,怒骂之后,定睛一看,李璋才发现门外竟然空无一人,他那几个侍卫早就不知去向,空荡漆黑的巷道上,只有孤零零的一把轮椅。 这宫里人尽皆知,除了李珣,一甲子以来也没有其他坐过轮椅之人,而且当初李珣坐的轮椅,是皇帝各地搜寻的顶尖工匠特意打造的,材料是江南进贡的极品香樟木,上面雕刻各式祥瑞图案,雕工绝妙,人坐上去,稍微一用力便能独自前行,世上独一无二。 按理说,这轮椅应该是去给李珣陪葬了,此刻莫名出现在此,李璋顿时吃了一惊,慌忙喊道:“来人,来人,是哪个找死的把这破轮椅放在此处,孤不是说过这辈子再也不想看见轮椅,来人” 可李璋喊了好几声也无人应答,四下阴风阵阵,死气沉沉,气氛诡异至极。 他心下想道,侍卫神秘失踪,这轮椅莫名出现,难道,这安泰宫里真如传言所说,有李珣的鬼魂在作祟他真的回来复仇了 想到这里,李璋脸色霎时铁青,跼蹐不安的前后张望。 随后,有听远处隐约传来凄惨幽怨之音,若有似无的哭喊着:“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声音一出,配上若有似乎闪来闪去的白光,当真如同见鬼了一般,李璋瞳孔紧缩,手一抖,腿一软,吓得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憋出了一头的冷汗,满目惶恐,看着前方那轮椅愈发觉得邪门。 “闹鬼了,闹鬼了” 大概因为心虚,李璋被吓得三魂没了七魄,来不及多想,从地上爬起来,扭头就跌跌撞撞的仓皇逃去,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里。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慕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苏醒过来,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从地上爬起,因为四周漆黑没有亮光,她稀里糊涂的也不知身处何处,只得扶着头,朝着屋外月光照射之处走去。 走出屋外,一抬头,她便看见清亮月光下,小道中央正摆着一把木质的轮椅,上面还坐着个诡异的黑影。 那坐在轮椅上的身影如此熟悉,慕暖第一眼就认定,这定然正是在她梦中出现过千百回的李珣。 慕暖脸上挂着个大问号,话说她应该知道什么 静容郡主解释:“他哪里是什么大夫,那日慕姐姐你被蛇咬伤,情势太过突然,大夫迟迟没能赶到,好在我王兄回府上听闻此事,他略懂医术,迫不得已,便只得由他来亲自替姐姐你治伤的。”gd1806102: 39.第 39 章 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 为了维护宇宙的和平防盗章节 对啊,珣哥哥是鬼, 和她怎么能相见呢。 “珣哥哥,我,我”慕暖心里有千言万语,可到了此刻却不知从何说起,话堵在嘴边一句也说不出来, 最后好不容易憋出了三个字, “我想你。” “你不必多说,我皆已清楚,暖暖,你要知道我早已魂归西去,你我此生已无缘再做夫妻, 只望你别再执着,早日放下一切重头来过, 你幸福安好我才能死而瞑目, 若有来世我们再续前缘” “珣哥哥, 说得轻松, 没有你我如何才能安好。”听他说话如此决绝,慕暖内心汹涌翻滚, 已是控制不住泣不成声, 泪水模糊了眼睛。 “暖暖, 忘了我”那声音越来越小, 仿佛正在远去。 “不要, 珣哥哥不要走,不要扔下我”慕暖想跑过去追,可只是一阵风过,眨眼间,眼前那轮椅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和她梦里一样,如天边的流星一般稍纵即逝,可望不可即。 珣哥哥,不要走 “暖姐姐暖姐姐” 耳边响起了朝阳公主的声音,慕暖才猛然惊醒过来,翻身坐起,急促的呼吸着,四下张望。 “你总算醒了,吓死我了。”朝阳公主蹲在一旁,焦急得满目通红。 慕暖仔细看了看朝阳公主,她安然无恙,身后还跟着那两个提着灯笼的宫婢,身处的位置是在进来时的那堵宫墙旁边。 水色也正在身边扶着慕宛,一脸焦急:“姑娘,你没事吧” 慕宛想起刚才见到李珣的事情,猛然回过神来,伸出双臂过去抱着朝阳公主的肩膀,紧张问:“你方才见到珣哥哥了吗” 朝阳公主满目疑惑,摇摇头道:“没有啊,我刚才和你走散了,害怕得很,就回来喊了人一起去寻你,结果发现你昏迷在地,这才让人把你抬了出来,你再不醒过来我都快急死了。” “是么”这么说,刚刚见到珣哥哥的那一切,其实只是她昏倒了做的一场梦 是啊,肯定是梦。 既然是梦,那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因为她做这种类似的梦做得太多了,只是这次的更加真实而已。 慕暖有些失落,渐渐平复了心情,伸手擦了擦脸边冰凉的泪水,摇了摇头,道了句:“我们早些回去吧,别被发现了。” 随后,水色搀扶着慕暖从地上爬起来,他们又用同样的方法翻墙出了安泰宫,一路往回走。 路上,朝阳公主一脸惊恐的询问:“暖姐姐,你刚才昏迷时一直在喊珣哥哥不要走,又问我有没有见到我皇兄,该不会,你见到了吧” “我,我好似做了一场梦,梦中我被坏人所绑,那坏人还想轻薄与我,还好珣哥哥及时出现赶跑了坏人,这才救了我。”梦里李珣说的那些话,慕暖觉得还记忆犹新,不断在脑中重复着,仿佛刚刚发生过一般,真不敢相信只是一场梦。 朝阳公主一口咬定:“准是皇兄托梦给你了他可有跟你说过什么” 他的确有说,今生无缘再做夫妻,来世再续前缘。 慕暖不禁反思:“真是托梦的话,珣哥哥想让我忘了他” 与此同时,夜色下,安泰宫内有着两双眼睛,此时正目送他们的身影缓缓在宫道上远去。 其中一个黑影笑道:“我们这样装神弄鬼戏弄人家姑娘,会不会不太好” “戏弄她的是你,与我没有半点干系。” “这是什么话,属下不都是为了世子你好”那黑影凑上去,一脸委屈的辩解,“世子仔细想想,她都快成你的妻了心里还装着个死人,如此痴情,那成亲之后,你岂不是只能得到她的人得不到她的心,这是多么凄凉悲催” 李无愠目光清冷,截然打断了他的话:“临渊,我问你,方才的事你可看清楚了” 说到刚才所见之事,临渊愤愤不平,立马拍案而起:“属下看得一清二楚,这太子也太无法无天了,堂堂一国储君,皇宫大内,天子脚下,竟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下手,简直无耻至极今日还好被我们撞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李无愠所有所想的叹息:“是啊。” 临渊却有些想不明白:“可是,他为什么要杀慕姑娘一个弱女子啊” 李无愠看了看手上拿着的一块白玉佩,又收入袖中,负手身后,解释道:“我猜或许是想破坏我跟她的婚事吧。” 事情还要从赐婚之事说起。 前些日子,其实皇后知道昭世子李无愠回京,也曾提起过要把魏家她的亲侄女嫁给昭世子李无愠,事情没成,原因一是李无愠没看上那魏家姑娘,二是昭王没同意,三是皇帝没恩准,就此不了了之,害得魏姑娘别提多伤心,常常跑到皇后那里哭。 没想到时隔一两个月,失宠的徐贵妃也同样提出要把侄女慕暖嫁给李无愠,然而这次李无愠表示不反对,昭王竟然默许,皇帝也大为赞同,就此一道圣旨下来,赐了婚。 这前后一对比,明显是给了皇后一记响亮的耳光,简直让她觉得颜面扫地,成为众人笑柄,依照她那强势性格,岂能善罢甘休 再者就是,昭王这块肥肉,谁都想叼到嘴里才安心,皇后觊觎已久,又一向与徐贵妃不和,自然不愿意看到将来徐贵妃和昭王走得太近。 “要不,属下暗中保护慕姑娘”临渊主动提到。 “谁要你多事” “嘿嘿,世子的意思是要亲自保护” 李无愠白了他一眼:“少说几句会不会死” 临渊只得转移话题:“不过,那太子还真是太胆小了,不过是装鬼吓唬吓唬他,竟然被吓成那样,该不会如有传闻所说,当初景王真是被他们母子谋害的吧” “闭嘴。” “”刚闭嘴了没半刻,然而临渊又开启话唠模式了,“我看啊,这种人如此阴险狠辣,根本不配做太子,若是我们大周落到他手上,迟早要生灵涂炭” “闭” “我知道,闭嘴,闭嘴属下最后说一句就立马闭嘴,最后一句,那个,早闻慕尚书家的千金生着倾城之貌,今日一见果然绝非俗辈,我看景王那小子真是艳福不浅,死了还有这样的姑娘对他念念不忘” 当夜,慕暖一路随朝阳公主回沉香殿之后,便在以前住过的偏殿闻香居暂住下来,除了有丫环水色贴身服侍,公主还安排了六名宫女和两名太监供她使唤。因知晓慕暖留在宫里陪公主两日,慕府早已派人专程送来了她日常所用之物,将闻香居布置妥当。 之前摔了一跤,慕暖摔得不轻,额头上留下一些红肿淤青,脑子还昏昏沉沉,朝阳公主知道她身体不适,执意要请太医过来替她诊断,她也不好拒绝。 太医来了之后,中间隔着一层轻纱帷帐,慕暖坐在软榻里头,伸出一只青葱玉手,太医便手上隔着纱巾在外面把脉。 慕暖主动交代病情道:“不小心摔了一跤,至今有些头昏脑涨,还劳烦孙太医太半夜跑上一趟,实在惭愧。” “慕姑娘客气了,这是下官的职责。”说着,孙太医已诊断完毕,起身回头写药方去了。 朝阳公主询问太医道:“怎么样我暖姐姐没事吧” 孙太医无奈的微微摇头:“回公主殿下,慕姑娘额上只是轻微的皮外伤,外敷几日便可痊愈不留疤痕,不过她气虚体弱,需好好调理一番,至于头晕嘛,应该是因为没用晚膳吧” 说起来,慕暖其实也用过晚膳了,不过吃得太少,由于今夜去了躺安泰宫活动量大,估计是消化干净,才又饿了。 朝阳公主哭笑不得:“这么说,她头晕其实是饿晕的” 孙太医点头:“药补不如食补,慕姑娘还需多加注意身体,切勿轻视了一日三餐的膳食。” “本宫这就让人送些吃的过来,若是让人知道暖姐姐竟然饿晕了,怕是以为朝阳有所亏待。” 慕暖忙出来将她拉住:“大半夜,别麻烦了,桌上还有些点心,我垫一垫肚子便可。” “可是” “好啦,明日你再带我去吃香的喝辣的。”说着,慕暖已经随意挑了两块糕点硬生生塞进了嘴里,然后包着个嘴,对朝阳公主笑了笑。 “那好吧。”朝阳公主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 正好孙太医写好了药方交到水色手上,叮嘱一番用药方法,朝着朝阳公主行了一礼,提着药箱便要告退离去。 慕暖见她要走,忙跟着追了出去,到门口处喊:“孙太医且慢。” “参见朝阳公主。”慕雪盈也跟着乖巧的行礼,顺便抬眸瞄了一眼朝阳公主,看她紧紧扣着慕暖的手,一点公主的架子都没有。 跟着慕暖进宫的丫环和其他宫人也随同行了礼。 “跟我何须多礼,我们进去说吧。”朝阳公主与慕暖情同姐妹,直接牵着她的手,就拉着进了大殿,而一边的慕雪盈并未多看几眼,连名字也懒得问。 入寝殿之后,慕暖和朝阳公主紧挨着随意坐在榻上,慕雪盈站在不远处的一旁,垂首看着地面。 朝阳公主越看慕暖越欣喜,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暖姐姐,今日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以前我怎么说你也不愿意出门半步,今日竟进宫来了,难道是因为我上次说的那翻话” 两年以来,慕暖性情抑郁寡欢,朝阳公主时常前去劝慰她,给她带些新鲜的玩意儿,或是讲些好玩的笑话,一直不见她有所好转,也极为担忧。 慕暖正身,拉着她迫不及待的询问:“我正想问你,你上次提到,珣哥哥他” “嘘”朝阳公主赶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目光扫了一眼殿上,命令道,“你们下去吧。” “是。”宫人们齐齐应声,便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同时慕暖也支走了慕雪盈和水色,殿上仅留下她们两姐妹,才放心的交谈。 “你提到珣哥哥或许是被人谋害”慕暖询问。 朝阳公主压低声音,撇着两条柳眉:“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近日听宫婢们之间传言,她们说安泰宫里,闹鬼” 安泰宫是李珣从小到大所居住的宫殿,虽与慕暖订婚前有了封号赐了景王府,因行动不便还没来得及搬走,所以死的时候也死在安泰宫里,自他死后皇帝下令封锁宫门,从此再无人进出,直至今日几乎一直是废弃状态。 “闹鬼”听到这个词的慕暖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朝阳公主又叙叙说道:“嗯,据说前些日,安泰宫明明宫门封锁却发现有人离奇死在宫里,死相惨烈,还有人半夜三更看见一把空轮椅在宫里来回走动,诡异至极,他们说是我皇兄当初被人所害,如今冤魂回来复仇索命了。” 慕暖一听有些难以置信:“珣哥哥的鬼魂回来了” “我正打算这两日让人进去看看,没想到你就进宫来了。”其实是宫人们听说有鬼,吓得没一个敢去的,所以才耽搁了。 “由我亲自去看看岂不正好。” 朝阳公主一听,忙出声阻止:“千万别,听说鬼可吓人了,很可能一脸惨白,七窍流血,血肉模糊,尸首分离”啧啧,她想想那个样子的皇兄就觉得恐怖,一身的汗毛都束了起来。 “珣哥哥会害我不成我不怕。”慕暖半点没有害怕的意思,那样子好像即使是鬼魂,只要能见上李珣一面她也愿意。慕暖捧起身边朝阳公主的肩膀,直视着她的双目,恳求道,“闹鬼的事尚属传言,还不知真假,我们就一起去一探究竟好么” 朝阳公主被她看得头皮一麻,缩了缩肩膀,明知故问:“去哪” “当然是夜探安泰宫,你不想去见见珣哥哥么” “想是想可是皇兄他躺在皇陵里呢。”对,坟墓里埋着那个才是皇兄,她当初亲眼看见皇兄下葬的。 “说不定真是珣哥哥的鬼魂回来了,万一他是有什么冤屈想找我们帮忙呢。” “” “怎么,难道你怕鬼我还以为你朝阳公主天不怕地不怕。” “谁说我怕了”经过慕暖三言两语,朝阳公主着实没招,只得妥协道,“去就去,不过,现在人多眼杂,去那里太引人注目了。” 慕暖立马道:“那是当然,听说鬼魂都是晚上出没,我们可以等天黑了再去,让盈盈先回去给带个信,就说你舍不得我走,留我在宫里陪你玩两日,想必母亲和姨母也不会反对。” “你,想得真周到”朝阳公主哭笑不得的抽了抽嘴角,话说,看慕暖的模样,该不会真相信李珣的鬼魂回来了吧罢了,两年了,难得见她这么有兴致的事情,就是豁出这条命,也陪她走这一趟。 “安泰宫宫门一直锁着,我们可怎么进去呀”朝阳公主托着腮望着屋顶一角,想得愣愣出神,似乎很苦恼的样子。 慕暖倒是漫不经心:“这宫里会有你朝阳公主去不了的地方” “” 后来,朝阳公主和慕暖就在殿内商议着夜探安泰宫的细节,不过多久,就指使了慕雪盈先回去送信。 慕雪盈只得在宫人的带领下离开了沉香殿,走到宫门外还回首望了这宫苑一眼,不禁暗想,什么时候她也能住在这样美轮美奂的宫殿里,每日锦衣玉食,想尽人间奢华富贵 回去的路上,慕雪盈心里添堵,这一路走来,直到穿过一条宫巷时,远远见到对面金光闪耀,正迎面走来了浩浩荡荡的一大队伍,太监和宫婢前后簇拥下,是皇后一身明黄色织金龙凤纹广袖锦衣,年过四十却显得精神抖擞,容光焕发,端庄典雅,高坐凤辇之上,有绣着百鸟朝凤的绸缎华盖遮阳,徐行而来。 慕雪盈见了皇后本人,只觉如沐春风,肃然起敬,紧张的随同身边的宫人远远下跪,等皇后到身前,才叩拜行礼:“臣女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不曾侧目,只是用余光瞄了慕雪盈一眼,似乎有些兴致,便动了动玉指示意停顿,淡淡问:“这是谁家姑娘,怎看着有些眼熟” 慕雪盈本想着皇后只是路过,不料竟问起自己,慌忙又一叩首,应答:“吏部尚书慕子淳家嫡长孙女慕雪盈,叩见皇后娘娘。” 皇后寻思了片刻,同时缓慢的语速说着:“慕雪盈那你与慕氏暖姑娘是何关系” “慕暖是臣女的小姑。”慕雪盈回答时,暗下琢磨,以前曾听说过慕暖出名,可也没想到这么出名,连皇后也随口提起。 “难怪我看你长得就与她有几分相像。”说完,皇后目中闪过一丝不屑,冷哼了一声,拂袖乘辇离去。 待走出一段,皇后唤来贴身宫婢使了个眼色,那婢子便心领神会的退了下来。 这边慕雪盈低着头,目送皇后的背影远去之后才敢从地上起来,跪了这么一会儿只觉得膝盖一阵疼痛,俯身伸手揉了揉膝盖。 想到皇后的话,她心里还有一丝堵得慌,以前许多人见了她都说长得像慕暖也就罢了,如今连皇后见了也这么说,想一想这辈子都要在慕暖那副皮囊的阴影下渡过,她就有些恨自己生了这张好看的脸。 “慕姑娘,这是皇后娘娘赏赐给你的。” 慕雪盈正腹诽,突然闻声抬头,就见之前跟随在皇后身侧的宫婢,此刻正拿着个装着个锦盒站在她面前。 她忙行了个礼,双手接过锦盒,有些受宠若惊的道:“多谢皇后娘娘赏赐。” 那宫婢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凑到慕雪盈身边询问:“慕姑娘你是独自一人进宫的么” 慕雪盈得了赏赐心花怒放,此刻对面前的宫婢也觉得亲切了几分,如实应答:“我是同祖母和小姑一起进宫的。” “那怎不见她们” 慕雪盈答:“祖母正陪贵妃娘娘,小姑去找了朝阳公主。” “可知,暖姑娘去找朝阳公主有何要事” 慕雪盈蹙着眉,苦思片刻,答道:“她说去答谢朝阳公主” 宫婢看问得差不多了,笑着点点头,行了个礼,就要作别离去。 慕雪盈突然想起什么,赶紧拉着她,又主动补充了一句:“我听小姑和朝阳公主提起夜里要去安泰宫,不知是何意思。” “多谢慕姑娘。”宫婢适可而止,也不多问,辗转离去,才将打听到的都一五一十回禀给了皇后。 未央宫内,魏皇后高坐凤榻之上,满目阴狠,不屑道:“徐玉柔那个贱人,都落到这步田地了还想跟本宫作对,她以为攀上昭王就能东山再起哼,白日做梦。” 昭王是大周皇帝如今唯一的同胞弟弟,曾征战南北立下赫赫战功,又有兵权在手,在朝中威望显赫,又深受皇帝信任,不过此人性格冷傲孤僻,有些不近人情,一般人很难与之相处。皇后就曾多次想拉拢昭王,希望能稳固自己皇儿的将来,结果每每被拒之千里,这次见死对头徐贵妃成功利用婚事攀交昭王,自然满心不悦。 “娘娘的意思是破坏那场婚事” “哼,本宫早就看那个慕暖不顺眼了,不如就那她开刀,看徐氏还能拿什么跟我斗” “娘娘说得极是。” 正说着,就听一个男子声音闯了出来:“哈哈母后想处置那个慕暖,此事不如就交给儿臣去办,如何”gd1806102: 40.第 40 章 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 为了维护宇宙的和平防盗章节 说起外面的大哥, 水色和月白对视了一眼, 各自心里都有好多话想问慕暖,话说她跳下悬崖之后失踪了七日,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活下来的。不过现在看慕暖太累也不愿意再说话, 她们也就没多问,便按照她的吩咐办事去了。 月白前去安顿阿青,顺便还让人去给慕夫人传话说慕暖回来的事情, 水色则留在院里伺候慕暖梳洗更衣, 一边伺候还在一边默默的抹眼泪,哭得很是心酸。 慕暖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好了,我都回来了还哭这么伤心作何” 水色反倒哭得更加伤心了:“姑娘何时受过这种罪, 你看身上到处都是伤, 这衣服是人穿的么, 还不给冻死这都是我害的, 若是我没有偷懒整夜守着姑娘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慕暖确实是从小到大锦衣玉食娇生惯养, 没受过这种罪, 就连她的丫环也比一般人家的姑娘要娇贵许多。 当然了,慕暖这些罪这都是拜玉无瑕所赐,真想不到,看起来温婉可亲的静容郡主,竟然那般的可怕。 “你别自责, 此事不能怪你。”慕暖是想说清楚自己并非跳崖自尽, 可却也没精力多说什么。 水色又抹了一把眼泪:“姑娘可别再想不开了, 你这一跳悬崖险些两条命都没了。” 慕暖一听,倒还不明白。 水色解释道:“那日世子上山之后,知道姑娘跳崖,差点就跟着跳下去了。” 慕暖更吃了一惊,话说她与李无愠也不太熟,没到那种地步吧 “那他没事吧” 水色看了看慕暖脸色,只敢小声叹息:“就跟景王走的时候姑娘你一样,好像魂都没了。” 慕暖琢磨着,难道李无愠待她是真心的 慕暖吃了些东西填饱肚子,期间,慕夫人曾亲自过来了一趟,背后还跟着一大堆的人。 其实慕夫人听闻了慕暖鬼魂回来的事情,还是不信的,将底下的人通通臭骂了一顿,接着伤心的哭了一阵,可是后来有云梦院的人前去禀报说,姑娘死而复生,真的活着回来了,慕夫人瞬间就震惊了,赶忙领着人就亲自来了云梦院,这是要眼见为实。 如今见了慕暖果真还活着,那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心情总算是释然了。 本还有好多话想问慕暖的,可是慕暖真的是精疲力尽,只得恳求道:“娘亲,我赶路实在太累,今夜想好好休息一下,养足精神,明日再过去将事情与您一一分说清楚。” 慕夫人再三确认慕暖还活着,这才肯暂且离开,出去时简直如缕清风,脚步都轻松太多。 慕暖因为已经好几日没有正经的沐浴过了,今日也只想洗洗干净,换身衣服,再舒舒服服的睡个好觉,明日再将一切从长计议。 “你先出去,让我自己泡一泡。”吩咐丫环们离去,慕暖靠在浴桶里,水面上浮着片片粉色花瓣,冒出腾腾热气,缭绕漂浮,如同层层薄纱一般半遮半掩,如梦如幻。 温热的水包围着慕暖的身体,让她只觉得轻松舒适,竟是靠在那里,泛起困倦之意,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她睡得很沉,做了一个梦,又梦见了珣哥哥。 一张丝巾从天满满而降,遮住了慕暖的眼,一双手从身后轻轻将她揽入怀里,就听耳畔有人温润如水的声音缓缓流淌而入:“暖暖你回来了,你好傻,为什么要自尽,珣哥哥就在你面前为何还要殉情。” 慕暖觉得很温暖,也很惬意,这一刻仿佛李珣还活着,她抿唇笑了笑说道:“珣哥哥,你还在我身边,太好了。” 静静相拥,慕暖轻轻撩开自己脸上蒙着的面纱,睁开眼睛一看,入眼就见面前的人并不是李珣,而是李无愠,吓得她惊叫了一声,猛然清醒了过来。 她抹了一把冷汗,松了一口气,心里默叹,太可怕了,竟然梦见李无愠是珣哥哥,这怎么可能呢。 正此刻,就听外面隐约传来嘈杂吵闹的声音。 “世子,你不能进去,我们家姑娘正在沐浴呢,你不能进去” 声音来自水色,可显然阻拦完全没有作用,紧接着,房门就被“嘭”的一声响重重踢开了,转眼就见李无愠冲了进来,直绕过屏风来到慕暖沐浴之处,大概外头的丫环焦急却又不敢跟上来,只好把门给关上了等在外头。 慕暖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李无愠已经硬生生闯了进来,面对面的站在她前方,他一身青灰色袍子,脸上满是胡渣,双目无神,醉醺醺的透出一股酒气,头发显得很是随意,竟是少了以前那副意气风发的样子,多了几分颓废,和贺清廷一个调调。 话说慕暖正一丝未挂的泡在浴桶里,李无愠竟然如此光明正大的闯进来,这是要闹一出什么 “你进来作何,出去”慕暖皱起了眉,忙缩进水里,只露出个脑袋来,双手捂着身前,生怕有一丝走光被李无愠看见了。 “你果然活着。”李无愠竟是不听劝,凑了上前来,蹲下身,伸出双手从水里捧起了慕暖的脸蛋,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口中喘着粗气,倒像是呵斥一般骂道,“李珣一个废人,到底哪里好,哪里比得上我,你为何还要想不开为他自尽” 话说,李无愠突然闯进来已经很过分了,现在竟然还骂她的珣哥哥是废人 慕暖顿时就恼了,从小到大,她最恨的就是别人骂李珣是废人,即使李珣对此全不介意,每次听见别人这么说,她还是会愤然而起。 “李无愠,我告诉你,珣哥哥就是比你好,比你好千倍万倍,就连珣哥哥一根手指都不如” 李无愠冷笑,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心酸,其实吧,自慕暖跳崖之后,他一直没放弃,不顾阻拦偷偷跑出城外,在青峰山附近找寻慕暖的踪迹,直到找到一颗被怪力压断的一片树枝,上面还挂着几片残破的衣角和漆黑的血迹,却不见慕暖的人影,当时他便大胆猜想,慕暖或许落下山崖被人救了。 于是李无愠开始带人在附近的村落小镇里搜查找寻,找遍了几乎每个角落,直到找到一个叫半坡村的地上,并且向村民询问之下,得知前几日孙大娘家里似乎救回来了一个姑娘。 李无愠无限怀疑孙大娘救的人就是慕暖,兴高采烈的去到孙大娘家里,却一个人也没找到,最后还是在孙大娘亲戚的家里见到了她本人。 询问再三,孙大娘确认李无愠不是坏人,这才老老实实的交代道:“阿暖确实是我们救下的。” 已经提到慕暖的名字,李无愠这才确信下来慕暖真的没死,那时候激动万分的心情难以抑制,立即拉着孙大娘追问:“那暖暖现在在何处” 孙大娘愁眉苦脸的叹息道:“唉,事情还要从晌午时候说起,当时村里来了一辆马车几个人”孙大娘絮絮叨叨的将中午是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叙述出来,“阿暖说那几个人不是好人,不愿意跟他们走,却又不想连累村里的人后来我儿子就去接应她了,别看我儿子老实憨厚,他本事可不小,定是已经接到了阿暖,现在护送阿暖回家去了,你来晚了一步” 李无愠知晓事情经过之后,立即快马加鞭的去追接走慕暖的马车,很快马车也让他找到了,可是车上空荡无人,连所谓的几个陌生护卫也不见踪迹。 是啊,可惜他来晚了一步,若不然亲自风风光光的接慕暖回去,那该多好。 又是一夜的追捕,最后李无愠找到了那六个假扮的护卫,真刺客,将他们拿下,当场逼问之下,对方如实交代了:“是有人花钱买我们来杀了那位姑娘,可是那位姑娘已经逃跑了,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们没有杀她” 李无愠本想将六人押回长安城,再慢慢逼供幕后黑手,可是路途中他们却离奇的中毒身亡了,而且中的竟然是蛇毒。 再后来,李无愠沿着回长安城的路一路找寻慕暖踪迹,最终无果,大概他们是怕被坏人找到所以走的小路吧,李无愠只好先行回城,派人在城门和幕府外候着,一有慕暖消息立即通知。 当然了,让慕暖单独和那个猎人待在一起,李无愠是极为不放心的,明明应该由他送慕暖回来,怎么就痛失机会了。 李无愠回去之后也好好思虑过了,既然有人买凶杀人,该不会慕暖那日落下悬崖并不是自己跳下去的吧 直到李无愠一接到消息说慕暖回来了,这就按捺不住,不管不顾直接闯入了慕府,跑到慕暖闺房,见到她安然无恙,这才放下了久久悬挂着的一颗心。 此时此刻,李无愠本来是想与慕暖坦白,其实她的珣哥哥还活着啊,就在她面前,可是相见之后,不知不觉,又没说出口,大概觉得即使说了她也不会相信吧,毕竟李无愠和李珣看上去分明就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 是啊,重活一次,他活着的方式都变了。 李珣只不过是个废人,而李无愠却不一样。 这些思绪不过是在一念之间,李无愠轻蔑的叹息道:“他废人一个也只能用手指满足你了,可我不一样,除了手指还有很多方式,你想试试么” 慕暖许久都没反应过来这话什么意思,可是“满足”一词,该不会是话说,她以前待嫁也看过不少婚后妇女须知,男女之事还是懂的。 她脸上霎时一红,恶狠狠的瞪大双目看着李无愠,用手勾起浴桶里的水就往他脸上泼,咬牙道:“无耻,不是你说的那样我和珣哥哥清清白白的” 她说的重点不是手指好么是不如不如 慕暖皱着两撇柳叶眉,对李无愠这态度极不满意,挡在阿青面前,道:“阿青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落下悬崖,若不是他将我救起我也活不到现在,你怎能这般无礼待他” 说得好像被捉奸一样,其实什么事都没有,这个李无愠该不会是吃醋吧 李无愠侧开脸,又好似风轻云淡的说道:“既然是暖暖的救命恩人,那也就是我的恩人,这救命之恩,我必会替暖暖还上。” 慕暖翻了翻白眼,不屑道:“我自会报恩,用不着你替我还。” 说完,慕暖一甩长袖,抬轿也不坐了,一瘸一拐的由水色搀扶着先行走在前头,后面的阿青偷瞄了两眼李无愠的脸色,觉得后背莫名的发凉,一时窘迫,扔了手上还提着的蛇尸体,在衣服上擦干净手,两步追着慕暖去了。 只李无愠留在最后面看着慕暖离去的背影,面无表情,眸子如深井之水般毫无波澜,也不知再想些什么,许久才回神,缓步跟了上去。 到了主院,先留了阿青在外面,慕暖与李无愠一起前后进了大堂之上。 入眼正见昭王和昭王妃坐在上方太师椅上,昭王穿的是一身黑色暗纹金边锦袍,五官犀利不失英俊,留着一小撮胡须,表情冷厉肃然,浑身透出一股压人的气势,还真如传闻那般,让人望而生畏。 昭王妃就坐在昭王的身侧,一身锦绣华裙,看上去还是那样娇美动人,岁月不曾在她脸上留下痕迹,恐怕昭王和昭王妃年轻之时也是难得一见的俊男美女,才会生出李无愠这种妖孽的货色吧。 而堂上慕子淳和慕夫人徐氏坐在侧面,慕暖的大哥二哥也出现在堂上,看得出慕家之人对此事是极为重视,都来听听慕暖的说法,又看看王府给出什么样的交代。 值得一提的是,今日玉无瑕竟然还敢跟来,入座在侧面,知道慕暖进来,却也表现得淡定自若。 慕暖扫了一眼这仗势,最后还是将目光落在玉无瑕的身上,不自觉多看了她两眼。 玉无瑕也侧目瞄了慕暖一眼,跟什么事没有一样,抿唇温和的一笑,像是在打招呼。 这笑容让人冷俊不禁,慕暖暗想,难道她有备而来该不会又有什么阴谋诡计吧。 慕暖瘸腿走上堂来,下跪行了礼道:“阿暖拜见昭王殿下,王妃娘娘,见过父亲母亲和二位哥哥” 首次与昭王见面,没想到是这样的场面,昭王蹙了蹙眉,只道了声:“免礼。” 昭王妃在一旁补充道:“阿暖今日安然回来实乃不幸中的万幸,这样子看似是伤势未愈,先坐下再慢慢说吧。” 慕暖起来谢了礼,才过去在母亲身后添了椅子入座,而李无愠在对面首座上坐下,正好面对面的能看见慕暖,时不时把目光落到她身上,却也看不出有什么心思。 徐氏看慕暖走路模样,再加上憔悴的脸色,忍不住擦了擦眼角的泪,心疼道:“乖女儿,让你受苦了,你昨日提到并非跳崖自尽的,今日你且将那日之事的来龙去脉都摊开来说,有昭王殿下和王妃娘娘在此,定会为你做主,还你公道的。” 昭王妃也跟着道:“既然阿暖并非有心求死,看来重阳那日的事是另有隐情了,且当着我们的面说来听听吧。” “是。”慕暖早已备好了言辞,她今日要做的就是将真相叙述出来,不管有没有人相信。 她不紧不慢,从当日在寺庙里用过斋饭之后与王妃等人分开,回到禅房休息,然后玉无瑕就带着只烤兔子进来要与她分吃。 “当时我的丫环水色也在场可以作证,我对静容郡主毫无防备,并不知兔肉有问题” 玉无瑕忙起来争辩:“父王母妃恕罪,在寺庙偷荤确实是无瑕的不对,可慕姐姐的意思是我在兔肉里下毒么” 慕暖反问:“你也承认确实有烤兔肉是么” 玉无瑕义正言辞道:“可是兔肉我也吃了,也有人可以作证。” 慕暖淡淡道:“确实你吃了,我吃了,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吃了。” 玉无瑕愣了愣没说话,不知慕暖什么意思。 慕暖又道:“我吃不完,分了一块兔腿给丫环水色。” 玉无瑕不屑的冷笑一声,语气很强硬的质问:“慕姐姐的意思是吃了有毒的兔肉所以导致你跳崖的么那我和水色怎么好好的” 慕暖勾唇笑了笑:“关键是,我昨日回来才知道,原来那日我分给水色的兔腿她没舍得吃,第二日她以为我死了,就打算把兔腿留作纪念,所以一直就留到了今日。若想知道那天的兔肉到底有没有问题,将这烤兔腿让人验一验,自然真相大白。” 说着慕暖袖子里取出用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兔腿,双手奉上,掀开上面的布,就见里面确实是那日的烤兔肉,留了这么些日子已经风干了。 昭王扬了扬下巴,吩咐道:“无愠,你来验。” “是。” 随后李无愠也不用侍从,亲自上来走到慕暖面前,接过那布包着的烤兔腿,还低声在慕暖耳边说道:“有这种证据怎么不早些告诉我” 慕暖不以为然,压低声音道:“谁知道你与她是不是一伙的你可要好好验了,不然你就是袒护她。” 李无愠内心是哭笑不得的,原来慕暖现在还在怀疑他与玉无瑕是一伙,才没提过有留下证据这件事。 话说,人家要袒护也是袒护你啊,怎会袒护她 玉无瑕看见慕暖拿出了这样的证据,当时也是大惊失色的,手心里冒出冷汗,开始心慌起来。 慕暖一来就将所有矛头指在玉无瑕身上,昭王妃自然是不信的,轻笑了一声道:“阿暖的意思是无瑕给你兔肉里下毒是吧可你又是如何落下悬崖的” 慕暖如实道:“若是验过兔肉应该能知道,里头有让人致幻的药,那夜我以为自己在做梦,可实际上是产生幻觉,被人不知用什么方法引到了悬崖边,然后推下了悬崖。” 慕暖没有提到玉无瑕当时出现过,因为她已经说自己产生幻觉了,就算幻觉里出现了玉无瑕,估计可信度也很低。 玉无瑕倒抽一口凉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呜咽着哭了起来:“父王,母妃,冤枉啊,无瑕不知道慕姐姐为何会突然这么污蔑我,可是我绝对没有做伤害慕姐姐的事情,那所谓得证据,就算有毒也肯定是她早有预谋,后来才给兔腿涂上的,不然怎会有心留在这兔腿这么久,无瑕是绝对没有下毒的我诚心诚意的待慕姐姐,没想到她竟然有这么深的心机,我现在都怀疑她落下悬崖都是安排好一出戏,就是为了陷害我,其实她根本没有坠涯,要不然那么高的悬崖她怎可能活着回来,请父王母妃明查,为无瑕做主” 慕暖也是吃了一惊,都这样了,证据都出来了,玉无瑕还来反咬一口 而且就连慕暖也隐约觉得,她好像说得很有道理,怎会故意留下兔腿怎会跳下悬崖都没摔死唯一解释得通的大概只是运气好吧,老天有眼,她阳寿未尽,自然死不了咯。 “我没事拿自己的性命演出戏污蔑你,有意义么”慕暖要真那么做才叫是有病。 玉无瑕哭着道:“慕姐姐,虽然无瑕与王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现在圣旨赐婚,王兄已经是你的未婚夫了,你何必还看不过去无瑕那日在路上无瑕已经表明过了,我不会纠缠王兄的”gd1806102: 41.第 41 章 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 为了维护宇宙的和平防盗章节  昭王皱着眉, 抬了抬袖子将他拦住, 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若想动无瑕要有陛下首肯才行,毕竟关系到两邦之交, 你也应当顾全大局, 再说,瑕儿也是你妹妹, 一时糊涂,理应留些情面。” 若是慕暖已经死了, 那昭王或许还会追究到底,可慕暖大难不死, 那事情只能作罢, 闹大了对大家也没什么好处。 李无愠沉默片刻, 失笑道:“父王说得对,希望今后严再加管教, 她能改过自新别再做出这等荒唐事来,不过, 我该如何向暖暖交代才好” 昭王眉头皱得更深了, 瞪了李无愠一眼,知道儿子分明是对这番决断不满意, 想要谈条件, 要让他不追究玉无瑕这次的所作所为也行, 除非把慕暖安抚妥当, 而且今后严加管束玉无瑕,别再出现类似的事情。 寻思片刻,昭王无奈道:“你想如何交代” “我想把婚期订在十月初十,父王觉得如何。”李无愠当然是想把婚期提前,早些成亲,不怕再节外生枝了,想来在这种情况下,李无愠提出这样的条件,昭王也没有理由反对。 “你也大了,这种事自己决定便是,不必问我。”昭王算是默认下来,随后转身上马,就此骑马远去。 至于如何惩罚玉无瑕,昭王已经交给了昭王妃处置,估计要看昭王妃如何处置了。 王府众人离开之后,一切平息下来,慕府之内突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能听见秋风扫落叶的清微声响。 慕夫人徐氏将慕暖留在屋里说话,知道她这次的遭遇之后,简直怒不可言,拍案而起,大声道:“退婚我不同意你再嫁入王府” 慕子淳也在一旁焦头烂额的模样,摇头道:“既然事情都解决了,方才昭王刚让人留下话来,订了十月初十的婚期,想早些迎娶阿暖,现在你跟我说退婚” 徐氏平时看似温婉和蔼,少有动怒,可是发怒起来慕府无人可挡,就算慕子淳也要退让三分,此刻她气红了脸,指着慕子淳骂道:“你方才没听见么静容郡主如此心狠手辣,昭王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阿暖若是嫁过去,还不早晚被人家害死了而且那个昭王妃也不是什么好货色,眼里只有静容郡主,根本就不顾及我们家阿暖,还不知今后会如何待她这婚我退订了” 慕子淳叹息:“你也看见了,世子如此护着阿暖,定是不会亏待了她的。” 说起世子徐氏就更加来气了,说话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他护着有什么用,简直就是个马后炮,事发之前干什么去了若是阿暖已经被害死了,他出来揪出真凶又有什么用” “人人都有疏忽之处,我们不妨再给他一次机会,想必他今后一定会好好保护阿暖。而且静容郡主受了教训,应该也不敢再闹事了,毕竟阿暖再有什么差错,不管谁都会把账算在她头上的,阿暖你说是不是”说着,慕子淳脾气极好,劝说一阵无果,只好拽了拽慕暖的袖子,示意她也帮忙说几句劝劝徐氏,现在不能退婚。 慕暖本来还在神游天外,猛然清醒过来,呆愣愣点了点头,上去拍了拍徐氏的背安慰道:“娘亲别动怒,阿暖与世子的婚事不必退了,反正我现在腿不好,估计也嫁不出去。” 徐氏看了看慕暖的腿,更是心疼:“阿暖放心,娘亲定会找最好的大夫把你的腿治好的,就算治不好,大不了咱就别嫁了,王府把你欺负成这样,反正我是绝对不会把你嫁入王府,明日我便进宫去跟贵妃娘娘说,她应当也与我一样想法。” 慕子淳赶紧给慕暖使眼色,意思是不能退婚,赶紧再劝一劝。 好吧,慕暖心塞,作为父亲慕子淳已经是如此嫁女心切了 “阿暖就嫁给世子也无妨的。”慕暖一直觉得,不管嫁给谁都一样,所以嫁给李无愠也无所谓,再退婚再重新谈婚事太麻烦了,不如破罐子破摔好了,死都不怕,还会怕一个王府么。 徐氏听出慕暖说话的语气有点不对劲,扭头过来,瞪大双眼仔细审视慕暖,询问道:“阿暖该不会是已经看上世子了吧” 慕暖一惊,忙摇了摇头:“我怎么可能看上他” 徐氏松了一口道:“那就好,那就干脆退婚。” “啊”原来没看上他要退婚啊。 徐氏翻了个白眼:“啊什么啊” 慕暖又看了看慕子淳递过来的眼色,很无奈很违心,支支吾吾的说道:“那,那若是看上了呢” 徐氏惊愕的上来抱住慕暖的肩膀:“你还真看中世子了你,你这都才跟他接触几日啊,就移情别恋了” 慕暖心想着她才不会移情别恋的,这辈子都不会就算珣哥哥死了,他也是这一生挚爱 慕暖没说话,徐氏还以为是默认,瞬间有些矛盾了,话说让慕暖喜欢一个活人,总比为一个四人寻死觅活要好吧 慕子淳赶紧上来添油加醋:“既然阿暖倾心于世子,那就随她去吧,你我就不要再干涉了。” 徐氏沉默半晌,还是一脸坚决:“不行,一定要退。” 大概慕暖执拗的性子也是遗传的徐氏吧,徐氏说什么也退婚的心意已决,打定主意明日就进宫去找徐贵妃商量此事,就算是慕子淳怂恿慕暖劝说也是毫无用处。 等到慕暖先走后,慕子淳才又拉着徐氏劝:“夫人,是人都能看出来,世子早就看上了我们家阿暖了,肯定不会同意退婚的,到时候与昭王府闹僵,朝堂上哪里还有我的立足之地,得罪谁都行,昭王是绝对得罪不起的,就算是贵妃娘娘也不想得罪昭王。” “那你就任凭王府欺负人”徐氏想想就觉得气恼。 慕子淳一脸无可奈何:“昭王是个明白人,心里清楚得很,定是知道我们家阿暖的委屈,今后会向着阿暖的,再说,也实在是因为静容郡主身份特殊,要知道,南溪与我大周世代交好,不能因为阿暖一人撕破脸皮,所以昭王也奈何不了她。” “我不管什么公主不公主,我只想阿暖今后过得好。” “” 慕子淳和徐氏关着门说什么慕暖并不知情,她一出来坐着抬轿就回了自己院子,这院内即使慕暖多日不曾归来,也被水色和月白打理得和以前一样有条有理,树木修葺得平平整整,花草刚刚换新过,地面一尘不染,入眼就是清新怡然的景象。 抬轿落地,水色扶着慕暖下来,穿过青石小道进屋之后,月白就上来禀报,说是阿青走了。 慕暖倒还以为阿青不辞而别了,一问之下才知,慕夫人亲自请阿青留在慕府做车夫,工钱不低,还可以带家属,他要赶紧回去将母亲接过来一起,于是让月白带了句话就走了。 另一边昭王妃带着玉无瑕回府,这一路上一言不发,一直冷着个脸,而玉无瑕则哭个不停,大概还是因为夜殊的死伤心难过而至,或者是因为受了教训心有不甘。 她还不停向着昭王妃抱怨:“母妃,你定要为瑕儿做主,慕暖实在是欺人太甚,竟然如此设计陷害我夜殊都是被她害死的” 昭王妃一直没有搭理玉无瑕的哭闹,直到回了王府,昭王妃把她单独带进房内,这才不耐烦的呵斥道:“行了,做事也要有个限度,别以为我真的糊涂什么都不知道,我方才全力保你,并非是信你,而是因为你身为南溪公主,一举一动都代表的是南溪,若是你谋害慕暖之事坐实,那还真是要把我整个南溪国的颜面都丢尽了亏你还贵为公主,怎能如此荒唐,不识大体” 玉无瑕以为,昭王妃肯定是信她说的话,不然刚才也不会那么偏袒她,可是这一席话,使得她浑身一颤,目光中露出些绝望,才知昭王妃要保的也并非是她,而是想保住南溪国的颜面。 “罢了,我也知你对愠儿用情至深,所以才会如此鬼迷心窍,这次便不多追究,且先放过你,即日起,你搬到西郊外别院去住,把那里的书统统抄上几遍,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回城。”昭王妃声音严厉,似乎是心意已决了。 “母妃” “不必说了,没送你回南溪已经是好的了。” 玉无瑕无言再狡辩,一直死死咬着嘴唇,流着眼泪,这一去,也不知是几天几个月或是几年了,与打入冷宫有什么区别。 等到阿青回来的时候,肩上抗着大半头野猪,身后跟着条猎犬,猎犬背上还背着些飞禽走兽,看起来是满载而归了。 孙大娘对此别提多欢喜,说是今年冬天算是有着落了,还说都是托了慕暖的福,明日要炖个野猪肉好好招待她,慕暖表示一脸绝望,不是她针对孙大娘的厨艺,感觉明天这野猪肉还是她自己亲自下厨为好,不然有点浪费食物,唉,也不知道阿青这些年是怎么长大的。 慕暖摔下山崖时所穿的衣裳早已破裂,此刻穿的是一身蓝灰色陈旧布衣,上面还有好几个补丁,据说是孙大娘把她的衣裳改小了给慕暖穿的。 初次见了阿青回来时,慕暖很是隆重的跪地磕头行了个大礼,道:“多谢阿青大哥救命之恩。”话说这是她平时见了皇亲国戚或者是最为尊重的人才会行的大礼。 阿青实实在在是慕暖的救命恩人,若是那日他不将慕暖从山上带回来,慕暖就会一直挂在那树上,估计早就已经死了,救命恩情,没齿难忘,虽然没死成心里还有些小小的失落。 不过话说阿青和慕暖想象中长得不太一样,慕暖感觉他应该是个长相狂野彪悍的山野村夫,可事实上阿青身材高挑健壮得跟贺清廷差不多,古铜色的肌肤,五官端正,眉宇之间英气十足,浑身散发出一股阳刚气息。 阿青见慕暖下跪行这么大礼,一时慌了手足无措,又不方便去扶,只得自己也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也给慕暖磕了个响头,还道:“姑娘,你这样阿青承受不起,还请快起来吧。” 旁边的孙大娘看在眼里,笑着捂着肚子:“你们二人这是作何,一见面就互相跪着磕头” 阿青白了孙大娘一眼,脸色发青道:“娘,你还乐,还不快把姑娘扶起来” 孙大娘这才上前将慕暖从地上扶起,又把阿青也扶起来,随后才道:“对了,这几日一直姑娘姑娘的喊,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呢。” 慕暖如实道:“我叫慕暖,大娘喊我阿暖便是了。” 孙大娘也不拘礼,只乐呵呵的唤了一声:“阿暖。” “诶。”慕暖脆生生应了一句。 孙大娘又道:“你们二人先聊着,我去把那野猪肉收拾出来,明日才好拿到集市上去卖。”说着便穿上件围裙,辗转走了出去,只留慕暖和阿青在这饭厅八仙桌边面对面坐着。 慕暖又重复道了一句:“实在感谢阿青大哥救命之恩,今后有什么需要告诉阿暖一声便是,阿暖必定报答此番恩情。” 阿青正摸着桌子底下自家那条黑色猎犬的头,不好意思的一笑道:“寺里的高僧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也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慕姑娘不必太放在心上,今后不要再寻短见就好。” 慕暖顿时苦笑:“阿青大哥也觉得阿暖是寻短见” 阿青呆愣愣的:“荒山野岭的,姑娘若不是自己寻短见,怎会坠崖在那处。” 慕暖想了想,不禁目光恨恨,攥紧了拳头,那日夜里的事情她还记得清清楚楚,玉无瑕把她推下山崖的那笔账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阿青大哥这里可有纸和笔我想给家里书信一封,都这么些日子了,怕是他们以为我已死,伤心坏了吧。”慕暖想了想,伤势已有好转了,这几日也太麻烦孙大娘费心思,是时候送信给家里,让父亲派人过来接她回去。 至于孙大娘和阿青的救命之恩,若是他们愿意的话,可将他们一起带回长安城安顿,也免于以后再劳苦奔波,若是他们不愿意,便先送些钱财感谢,今后再慢慢报恩,总是不能亏欠他们的。 阿青想了想,皱起了眉道:“我一个粗人,大字不识一个,家里不曾备有纸笔,不过村口教书的王先生家肯定是有的,我这便去找他借来。” 说着阿青便一溜烟儿的跑出了门,本来那条黑猎犬也要跟着去的,被阿青呵斥了一声才退了回来,跑到慕暖面前坐着,一动不动的打量着她。 这条猎犬叫小黑,孙大娘提起过,就是小黑发现慕暖挂在树上的。 小黑高高瘦瘦,皮毛光滑油亮,看着也不凶,慕暖便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小黑立即友好的回应,摇了摇尾巴,上前来趴在慕暖脚下,下巴枕着她的脚。 另一边,自从慕暖跳崖自尽之后,李无愠整个人都不好了。 先是他知道慕暖跳崖自尽跟着就去跳下悬崖,若不是临渊轻功比较好,跳下去把他拉了回来,估计就变成慕暖为李珣殉情,李无愠为慕暖殉情的结局了,说不定还流传成什么千古佳话呢。 后来,因为一直没找到慕暖的尸首,李无愠一想,说不定慕暖还活着呢 临渊都不好意思打击他:“那荒山野岭满地都是豺狼虎豹,说不定尸首早就被野兽给吃干净了,哪里还找得着。” 然后临渊就挨了一顿狠揍,鼻青脸肿生活不能自理的那种 李无愠没见到慕暖的尸体,就是死活不相信她已经死了,当然,或许只是他不愿意面对现实而已。 临渊还肿着脸的就来劝慰自家世子:“世子,你这都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了,又不吃不喝,哪里熬得下去这样还没找到慕姑娘,你倒是先累趴下了。”这次临渊绝对不敢再提慕暖的尸首已经被野兽吃掉的事情,不然估计就不是鼻青脸肿那么简单了。 李无愠不听劝,在青峰山下安营扎寨的找慕暖,可是几乎找遍了每个角落也没找到人,连一片衣角也没有,五日过去了,最后还是昭王大发雷霆,让部下带了一支军队过来把李无愠活生生绑回了京城,狠狠训斥了一番,锁在房里不许他出门半步。 当然,李无愠是关不住的,还没半日时间就让他溜到了花前月下。 三楼的某个客房之内,就听贺清廷浑厚的声音不耐烦的说道:“你别喝了” 话说贺清廷也是个常醉之人,可也没见过李无愠这么喝酒的,酒坛子都快摆了一地,从白天喝到晚上,这是要喝死人的节奏。 李无愠半趴在桌上,手里还拿着一壶酒,直往嘴里咕噜咕噜的灌了一口,已经是烂醉如泥了,在那里胡言乱语:“你说我怎么这么蠢为何不早些告诉阿暖,那日我死后,便变成李无愠活了过来,害得她竟然又为我殉情,呵呵她这么一去,我就算再活一次又有何意义。”gd1806102: 42.第 42 章 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 为了维护宇宙的和平防盗章节  大家听闻这事都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看向慕暖的目光很是清奇, 少不了背后指指点点, 议论纷纷。t 慕家五房五个少奶奶加各房儿女, 再算上几个妾侍,每日一早足有一二十口人聚在一起到了迎春院向慕夫人请安,说是声势浩大也不为过,众人见了慕暖也反应各异, 有的见了她异常欢喜, 有的倒是白眼相待,自然也有人好奇问起赐婚的事。 不过慕暖淡然自若,只有一句应答:“阿暖才知赐婚之事,想着过些日子便要出嫁,舍不得母亲,今后日子要多过来陪陪她老人家。” 慕夫人一听别提多欢喜, 忙点头称好:“我也舍不得我们阿暖, 阿暖今日便留下来用早点吧, 我这就让人备几样你最爱吃的。” 大房的嫡长女慕雪盈年有十四, 性子温顺柔和, 斯文喜静, 模样长得清秀脱俗,因相貌和慕暖有六七分的相像, 深得慕夫人喜欢, 当即跳出来娇羞道:“盈盈也想陪祖母和小姑姑用早点, 还请祖母准许。” 慕夫人应道:“好好好,今日多备几个菜,你们谁想留下全都留下。” 平常日子,屋里这么多人说破了嘴,变着花样逗乐,也很难逗得慕夫人笑一笑,此刻慕暖只用了一句话慕夫人便如此欣喜,从迎春院里出来之后,有些人就开始打抱不平了。 “暖姑娘还真是神了,我们想方设法,还不如人家一句话来得管用。” “母亲整日苦着脸还不都是因阿暖的事情愁的,如今阿暖稍有好转,她守得云开见月明,自然高兴,你也不必心里不平” 另一边迎春院的正屋之内,餐桌上留下陪慕夫人吃饭的都是年幼小辈,慕暖便坐在母亲的身边。 “阿暖,多吃点,这都是你最爱吃的,你看你瘦得都不成人样了。”慕夫人亲自往慕暖碗里夹菜,就好像恨不得这一顿就把慕暖喂胖回来一样。 就有谁家扎着小辫的毛孩在旁边看了,吃醋的就撅起个小嘴:“老祖宗真偏心,就知道给小姑姑夹菜,都不管我们” 另外几个留下用早饭的孩子也跟着起哄:“我也要我也要。” “好好好,每人都有,都有。”慕夫人笑看他们几眼,便挨个夹菜,坐得远些的也吩咐丫环代劳。 “娘,别只顾着夹菜,你也快吃吧。”慕暖纤秀玉手拾起勺子,往母亲碗里乘上一些鸡蛋糕。 “嗯嗯,吃,阿暖也吃,都快吃。”慕夫人笑意更深,虽然说今日的早点都是平常的清淡食材,却让她觉得异常新鲜美味。 饭后,打发了孩子们回去,慕夫人才又拉着慕暖的手在屋里坐下,提到:“阿暖,过两日娘要进宫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前些日子总提起你,看来也是惦记得紧了,不如你也跟娘一起进宫走一趟,可好” 慕暖正好想进宫,所以很快便答道:“好,阿暖许久未曾给姨母请安,是应该去拜见,想顺便也去看看朝阳公主,这些日子她对我照顾有加,理应上门答谢才是。” 说起朝阳公主,其实是李珣的同胞妹妹,小名玥儿,是慕暖的表妹,年已及笄,从小就跟在李珣和慕暖的背后做小尾巴,所以跟慕暖的关系极为密切,情同亲姐妹,即使李珣死后这两年时间走动也很频繁,不过都是朝阳公主过来,慕暖不曾出门过。 慕夫人已经快不记得慕暖上次出门是什么时候了,此番见她肯出门走一走,忙欣喜的一笑:“阿暖知道就好。”说着慕夫人转眼看向旁边的慕雪盈,琢磨着慕雪盈到了适嫁的年纪,也应该多多带出去见见世面,便拉着她手慈和说道,“盈盈,你也跟我们一道进宫可好” “是,祖母。”慕雪盈抿唇含笑,温柔应声。 慕夫人招手叫来大丫环吩咐:“冬梅,前些日子送来的几匹上好的妆花织,你去拿过来让她俩挑挑,挑好找人赶几件上得了台面的新衣裳,都是大姑娘了,进宫可不能穿得太随意。” 随后,慕夫人又让人拿了两套贵重的首饰过来,分给慕暖和慕雪盈一人一套。 不过慕暖因为这两年没用过的首饰实在太多,不少都价值不菲,所以不愿意收,让两套都给慕雪盈,对此慕雪盈别提多开心了。 从迎春院里出来,慕暖一脸冷清,抬头挺胸的径直朝前而去。 慕雪盈小碎步跟在慕暖后头,看着她的背影,不知想到了什么,缓慢攥紧了拳头,眸中浮现一丝凉意。 直到慕暖主动开口:“盈盈,我那儿做了菊花酥,你拿些回去尝尝吧。” 慕雪盈一听,猛然回过神来,应了声:“是,谢过小姑姑。” “不必客气。” 慕暖侧身回来,又多看了慕雪盈一眼。 这个印象中的小丫头不知不觉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了,记得慕雪盈自小文静懂事,长辈们都对她赞不绝口,慕暖也挺喜欢她,可能因为这两年没怎么接触过,大家生分了,想说话也不知从何开口。 另外,自李珣死后,慕暖也有两年时间没进宫,等明日见了朝阳公主定要问清楚,为何她那日会说李珣是被人谋害而死。 两日后,慕暖进宫见到徐贵妃之时,她正高坐在寝殿内的美人榻上,穿着一身暗银云纹罗衫,手上捏着一串穿玛瑙星月菩提子,一头乌黑秀发随意的披散背后,一脸素面朝天,面色还有些苍白憔悴,这样的低调朴素,全然不像是传闻中曾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徐贵妃,倒像是一潜心颐养的普通妇人。 话说,徐贵妃闺名徐玉柔,正是慕暖的生母徐玉淑的同胞妹妹。 徐玉柔十五岁进宫,本就生着倾城之貌,被皇帝一眼看中册封美人,两年后便诞下一子李珣,在大周朝李氏皇族向来子嗣单薄,徐玉柔因生下这一皇子像是一步登天,瞬间备受恩宠,一路平步青云,两年后便封了贵妃,自此受皇帝专宠十余年,直到两年前景王李珣暴毙。 徐玉柔因生子受宠,也因死子失宠,从此一落千丈,贵妃之名形同虚设,这两年以来也行事极为低调,隐居宫外不问世事是非。 这次圣旨赐婚,徐贵妃可说是又在朝中上下引起不小的骚动。 “臣妾见过贵妃娘娘。” “臣女见过贵妃娘娘。” 徐玉淑穿着茶色礼衣,领着女儿慕暖和孙女慕雪盈,锦衣华服,仪态端庄,前后迈过一地红毯入殿,便先向徐贵妃下跪行了大礼。 徐贵妃目光扫了一眼下面三人,唇角浮出一丝浅笑,微微一抬长袖:“免礼,给姐姐赐座。” 谢礼之后,徐玉淑领着二人起身,微埋着头,站了片刻,便有宫人搬来一张紫檀木圈椅请她入座,她坐下,慕暖和慕雪盈又安安静静立在她身后。 徐贵妃目光很快就落到慕暖身上,招手笑道:“这是阿暖么许久日子不见,怎的瘦成这副模样了,快过来让姨母瞧瞧。” 慕暖微微屈膝行一礼,才缓步走上前去,在徐贵妃跟前轻身跪下叩拜,又行一礼:“阿暖叩见姨母。” “阿暖快快免礼,过来坐。”徐贵妃一伸手的距离就能将脚下的慕暖扶起,亲昵的将她拉到了身边榻上入座,轻笑着道,“阿暖且抬起头来。” 慕暖呆呆的抬头,表情静若止水,目中暗淡无光。 可徐贵妃却愈发的欣喜,伸手摸了摸慕暖的脸蛋,笑道:“哎哟,阿暖瘦了倒是更美了,真像极了我年轻时候的样子。” “阿暖若真有姨母半分风采倒好了。”慕暖低头垂眸,那一举一动满含悲春伤秋之色。 说起来,大周朝以纤瘦柔弱为美,像徐贵妃这种一代宠妃当初自然也又瘦又弱。 慕夫人徐玉淑的话倒是酸溜溜的:“我也觉得越来越像你那时候了” 这也正是徐玉淑所担心的,女儿阿暖若年轻时候跟了徐贵妃这瘦弱柔美的风气,大概年纪大了也会如她一样浑身是病,若不是因为徐贵妃这么弱不禁风,恐怕也不至于当初早产,害得连累儿子李珣也自小顽疾缠身。 “我怎么觉得姐姐你话里有话啊。”大概因为被徐玉淑给气的,徐贵妃掩嘴轻咳了两声,旁边的宫婢一见她咳,慌忙端来一碗汤药,劝着她喝了两口润了润喉咙。 徐玉淑看妹妹身子染病,轻叹了一声,又关切问道:“你这身体可有大碍” 徐贵妃自嘲道:“算起来我比姐姐小了十来岁,这身子骨却远不如你,现在动不动便伤风咳嗽,怕是没几年就要走在你前头了,咳咳”gd1806102: 43.第 43 章 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 为了维护宇宙的和平防盗章节  次日一早,信就送出去了,这半坡村距离长安城有一日的脚程, 坐马车也需要半日时间, 所以慕暖继续留在那里养伤了一日,等到次日午后, 才见有外来的一行人骑马驾车的进村, 直奔着孙大娘家里过来, 便说是奉命从慕府过来接慕暖回去的。 孙大娘兴高采烈的跑进屋里喊慕暖:“阿暖,你家里来人接你了,快出去看看” 慕暖估摸着最快差不过也这时候会来人,兴致勃勃的就跑出去看了看。 马车确实是慕府的马车,他们的穿着打扮也确实是慕府的护卫, 还带有货真价实的腰牌, 只是来的一共六个人, 慕暖却一个也不认识。他们见了慕暖毕恭毕敬的模样,自称是慕子淳身边的亲信护卫,奉命接她回府, 可慕暖半信半疑,随意问了两个问题, 那些人回答得吞吞吐吐就穿帮了,慕暖并没有当场拆穿。 “你们先等等, 我进屋收拾收拾, 与救命恩人道别就走。”慕暖心里局促不安, 找了个借口,便让他们候在外面,拉着孙大娘进了屋。 慕暖心下疑虑,既然那几个陌生人并不是父亲派来的,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人,她肯定是不想跟他们走的,不过毕竟那六个牛高马大的壮汉,即使她不愿意跟他们走,他们也可以强行将她绑回去,说不定还会连累孙大娘母子。 要不然,先假意跟着他们走,然后再趁其不备逃跑 可是自己现在走路都有困难,怎么跑得掉呢,除非,让阿青跟过去暗中帮忙。 “阿青大哥呢”慕暖问 孙大娘帮着慕暖收拾了一下当初救回来时身上的物品,一面应答道:“他在后面劈柴,一会儿进来,唉,阿暖你这么快就要走了,今后还不知有没有机会再见,我们还真舍不得你。” 慕暖抿唇:“大娘若是愿意可跟我一起回长安。” 孙大娘笑了笑,摇头道:“阿暖你脾气真好,一点都不嫌弃我们母子这样的粗人,全不像传闻中有钱人家的千金,谁娶到你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当时孙大娘心里还惋惜了一下,可惜自己儿子生得不好,是娶不到这样的媳妇儿了。 慕暖一脸正色:“大娘和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你们我如今已是一个死人了,此生此世感恩戴德,哪里敢嫌弃。” 正说着,便见阿青用汗巾擦着额上的汗水走了进来,看见慕暖目光中浮出一丝不舍,道:“方才来的人是来接慕姑娘回去的么” 慕暖见了阿青便迎上前去,望着他道:“我正想说此事,我怀疑他们不是我父亲的人。” 话说,慕暖是父母的掌上明珠,父亲以为女儿死了定是伤心不已,若是知道女儿死而复活,即使不是高兴得亲自来接至少也会大张旗鼓的派家里哥哥来接,不会如此不重视,就让几个不认识的无名小卒就来接慕暖回去,一切都太奇怪了。 阿青和孙大娘都是神色一正,惊诧的询问:“什么,那他们是何人” 慕暖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一定不是什么好人。”难道是她送回去的信被什么人给劫走了 阿青立即憨厚的说道:“那你可千万不能跟他们走” 慕暖皱眉,只好说出自己的担忧:“可是若我不走,我怕他们会对你们不利,或是强行将我带走。”估计他们早已经做好强行将慕暖带走的打算,现在慕暖以道别为借口留在屋里,也只不过是拖延拖延时间而已。 阿青叹了口气,焦头烂额道:“那可如何是好。” 慕暖抬头凝神望着他问道:“我倒是有个法子,就是想让阿青大哥帮个忙。” 阿青点头应道:“若是能帮上慕姑娘,阿青在所不辞。” “我先跟他们走,劳烦阿青大哥安顿好大娘之后来接应我”慕暖拉着阿青和孙大娘,三人在耳边悄声附耳商量了几句,随后,慕暖收拾好了东西,与孙大娘和阿青道别,这才走出小院外去,上了马车,迫于无奈的跟着那些人走了。 话说,慕暖心里也是忐忑不安的,毕竟也不知道能不能从这么几个壮汉手里偷偷溜掉。 马车上,慕暖时而撩开车帘看一看,一直是坐立不安的,大概过了半个时辰,等到晃眼看见车外草丛里有一只猎犬经过,她才欣喜的叫停了马车,朝外喊道:“停车。” 驾车之人回问:“姑娘可有事” 慕暖找了个借口道:“我要如厕。” “这荒郊野岭的,姑娘再忍忍吧” “忍不住了。” 大概那些人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早已暴露,看慕暖人畜无害的模样,所以没有多少戒备,慕暖坚持在三,也只好将她放下车去如厕。 慕暖还特地再三嘱咐:“你们不许过来偷看。” 等到慕暖先行钻进了草丛里,躲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如厕”,那些人在私底下商量起来:“要不就在此处动手” “嗯,金主吩咐不能让她活着回去” 此话还要从长安城那边说起,玉无瑕将身边的黑衣人赶走之后,黑衣人担忧一直没找到慕暖的尸体,怕她活着回去之后会对玉无瑕不利,所以心有疑虑,无所事事之时,就潜伏在慕府四周静观其变,却没想到,果真截获了一封慕暖送回去的亲笔书信。 此事玉无瑕知道之后,自然不淡定了,没想到慕暖如此命大竟然还活着,若是回来将被她推下悬崖的事情曝光,不仅会惹怒王兄李无愠,甚至昭王也不会放过她的,所以慕暖必须死,无论如何也不能活着回去。 情急之下,玉无瑕也只好买通杀手过来办妥此事,毕竟现在她更在意的不是杀掉慕暖,而是在意怕慕暖回来之后拆穿了她,也是无路可退了。 于是那六个杀手伪装成的护卫个个提起大刀,朝着那草丛后方围了上去,本是想给慕暖来个猝不及防,当场斩杀的,可是撩开草丛一看,这后面只挂着一件衣服,不知何时竟然早已经不见了慕暖的人影。 “人呢” “让她跑了” “她有伤,肯定跑不远,还在附近,给我追”是啊,慕暖腿上有伤,从那么高的悬崖摔下去即使没死,也是伤筋动骨的那种,走路都还一瘸一拐的很是困难,怎么可能跑得掉。 一声令下,几个杀手提刀上马,暴露出了凶神恶煞的样子,在树林里飞奔追杀起来,都有些后悔刚才那么轻易的就放慕暖下车了,竟没想到她早有防备。 慕暖其实也跑不动,只是被小黑领着跑了没几步,前去与阿青汇合,阿青对此处地形极为熟悉,拉着慕暖前去附近一处隐蔽的石洞里先躲藏起来,避开了那几人的穷追不舍。 眼看着那些杀手走后,慕暖抹了一把冷汗,松了一口气,道:“多谢阿青大哥相助。” 阿青眉头紧锁,问道:“到底是谁,竟想要慕姑娘性命” 慕暖心里琢磨着,估计除了玉无瑕能做出这样的事,也没有别人了,她还真不是一般的心狠手辣呢,杀人不成,现在还派人来灭口。她下定决心,这次回去,定是要揭穿玉无瑕的真面目,不能放过这个蛇蝎女子。 阿青模样看着憨实,却也不笨,立即叹息道:“看来,慕姑娘并非想不开自尽,怕是被人推下悬崖的吧。” “你现在知道了。”慕暖苦笑了一声,话说家里的亲人大概还都以为她是为了珣哥哥自尽殉情的吧,既然没看到那封信,应该也不知道她还活着。 阿青捏紧拳头,一本正经打定了主意:“我送你回去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说着,阿青摸了摸小黑的头,又拿出背上所背的平时打猎用的弓箭,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毕竟人家也不是吃素的好么,杀野猪什么的家常便饭,遇上豺狼虎豹也根本不怕。 “那大娘呢” “我已经让娘先去舅舅家躲上几日。” “嗯,那再好不过。” 有阿青护送慕暖自然愿意,阿青经常在野外打猎,一般出门就是好几日,生存经验丰富,慕暖就不愁吃住,只是她这一瘸一拐的,加上有人追杀不敢走正路,二人风餐露宿的,用了一日半时间,才总算安然无恙的回到了长安城。 算起来,慕暖自离开长安城,到如今狼狈不堪的回来,已经是八日的时间了。 好不容易混进城,辗转来到慕府门外已经是天色渐暗,大门紧闭,门口挂着白色灯笼白花缟素,阴风阵阵,气氛悲凉,一看就是近来有丧事。 慕暖上前敲门,本来是府上管事前来开的小门,可是一见了慕暖,吓得瞳孔放大,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惊声叫到:“鬼,见鬼了”然后他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来,门也没来得及关,拔腿就逃跑了,看来是见了慕暖活着回来还以为是见了她的鬼魂。 慕暖很是尴尬,她这死里逃生好不容易回到家,人家却以为她是鬼魂,她只好自己带了阿青就走进了府内,这进门之后,每每一遇上人,不管是丫环仆人护卫,都被吓得仓皇惊叫着逃跑了。 阿青也是一脸不解:“他们怎么见了你就吓跑了” 慕暖算了算,干笑道:“算起来,自我落下悬崖,今日好像是头七吧” 民间都传言头七死人的魂魄会回来,正好今日慕暖回来了,难怪那些人见了她吓得魂飞魄散的样子。 回到云梦院之后,阿青在外头等着,慕暖一个人进去,只见了水色和月白还在守丧,院内再无他人。不过就连水色和月白两个最亲的丫环见了慕暖也以为是见了鬼,哭得是稀里糊涂的,特别是水色,对慕暖的死愧疚得很,上前就跪在她面前一个劲磕头。 “姑娘,你死得好惨啊,呜呜都是奴婢的失职,姑娘你就带奴婢一起去吧,在九泉之下也好有个照应” “姑娘你真的死得不值啊” 慕暖看她们哭得声音都哑了,估计这几日是没少受罪,也不想多捉弄她们,心平气和只道:“好了好了,都起来,好好看看,我还活着。” 水色和月白都愣了愣,止住了哭声,擦了擦眼睛抬起头仔细看了慕暖两眼,大概还不相信慕暖可能还活着。 慕暖一直朝前跑,直到跑到悬崖上,再无路而去才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已然不见了那蟒蛇的踪迹,这稍作休息,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直到,又是一个天外之音幽幽飘来:“暖暖,你为什么背叛我”那声音让人毛骨悚然,更让慕暖惊得浑身一颤,四下寻找声音的出处。 远远的,可见一个诡异的黑影飘了过来,立在慕暖眼前。 慕暖感觉眼前有些模糊,仔细的看了几眼,面前的分明是个浑身裹着黑色袍子的人,声音也含糊不清,根本就认不出到底是不是李珣,或许,他根本就不是。 “你到底是谁”慕暖脑袋昏昏沉沉,扶着头,闭上了眼,想让自己清醒几分。 就见对面那人轻轻撩开黑袍的帽子,露出了一张清秀女子的脸蛋,很容易便能认出那人竟是玉无瑕。 “怎会是你”到底是梦还是现实慕暖愈发搞不清楚了,狠狠甩了甩脑袋,无力的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一时间只感觉头晕目眩。 “慕姐姐很意外吧今日你吃的兔肉里有一种不易察觉的药,能让人产生幻觉,药效过后会有些头晕难受,浑身无力。”玉无瑕还是一副甜美亲和的模样,说出的话却让慕暖特别吃惊。 “可是你也吃了。”当时烤兔明明是慕暖和玉无瑕一起分吃的,而且也没有特别分开。 “我已经吐掉了。” 慕暖这才明白,原来刚才看到的一切不是可怕的噩梦,而是玉无瑕给她下药,因此产生的幻觉 “静容郡主,你为何这么做”慕暖有些不明白,她与玉无瑕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玉无瑕竟然给她下药。 玉无瑕轻哼一声:“我与王兄从小一起长大,我等了五年好不容易等到他回来,可是你却从中作梗” “你今日不是说不在乎名分” 玉无瑕越说,目光就愈发阴狠:“以前王兄曾说过让我等他回来的,可是他这一回来眼里只有你,都不曾多看我一眼,而且他看你那种眼神我从未见过,那时我就知道,若是你不死,我与王兄终究回不到以前了我是不在乎什么名分,可是王兄只能是我一个人的,而你,还是去给你的珣哥哥陪葬吧。” 慕暖更是一惊,这玉无瑕不仅给她下药让她产生幻觉,还想要她的性命 “你要杀我,就不怕王妃知道” 玉无瑕轻笑了一声,自信满满道:“别忘了我是南溪公主,他们奈何不得我,就算事情败露,为了两国世代交好,最多也是把我送回南溪而已。再说了,你是自己跳崖为景王殉情的,根本就与我没有任何干系,对了,你的遗书我都为你备好了。” 说着,玉无瑕还拿出一份白纸黑字的遗书,话说其实也不是什么遗书,只是慕暖闲来无事思念珣哥哥时所写的诗而已,不知玉无瑕何时让人潜入慕府给偷出来的,此刻倒可以当做是遗书了吧。再说,慕暖为了李珣殉情也不是头一回了,所以这次就算是跳崖自尽,估计也没有人会怀疑到玉无瑕的身上,这招还真是厉害。 随后,便见一黑衣之人从玉无瑕身后走了出来,上前来将慕暖从地上扶起,来到后面悬崖边上。 慕暖已经无力挣扎,像一条死鱼一样仍由他摆布。 那黑衣人从背后一推,就将慕暖从悬崖之巅轻飘飘的推了下去,在悬崖上留下了一只鞋和一封遗书。 一时间,慕暖感觉耳边有凉风呼啸而过,身体正在飞速的朝着无底深渊下坠落,这么高,估计摔下去要粉身碎骨了吧。 这一刻慕暖也是生死听天由命了,想着若是就这么死了也好,总算可以去找珣哥哥了。 次日天刚明,一向清静的佛门重地青云寺突然间闹得沸沸扬扬。 先是水色起床之后发现自家姑娘不见了,四处寻觅无果,昭王妃派遣王府的侍卫和寺中森人满山搜寻,直到晌午十分,才在后山的悬崖边上发现了慕暖留下的遗书和一只鞋。 从遗书上看,慕暖是思念李珣过度,跳下悬崖为其一死殉情了。 众人都聚集在慕暖跳崖之处,神色凝重,水色知道自家姑娘跳崖为景王殉情,跌坐在悬崖上痛哭不起:“姑娘,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奴婢见你近日与世子相处甚好,还以为你已经放下了,怎会又做出这般傻事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应该好好看着姑娘的,怎么昨夜就偷懒了姑娘这么一去,让奴婢怎么向老爷夫人交代,倒不如也陪你去好了” 说着,水色也是心灰意冷,若不是有人拉着真要跳下去陪葬了。 玉无瑕也立在一旁正用丝巾擦着眼泪,呜咽着说道:“王兄对慕姐姐一往情深,没想到慕姐姐还是惦记着景王殿下,竟然” 至于昭王妃就尴尬了,脸色极为难看,首先她带的慕暖上山登高不知如何向慕家交代,再者惊讶慕暖竟是那般刚烈的性子,也不知自家儿子知道她自尽了会如何。 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人都跳下去了,这么高的山定是摔死了。 “来人,到山崖下将慕姑娘的尸首找回来。”昭王妃叹了口气,吩咐了人,才转身离开。 至于李无愠,兴高采烈的上山找慕暖,结果却听到慕暖跳崖自尽的消息,别提当时那五雷轰顶的感受了。 午后,秋阳高照,晴空万里,山间密林纵横交错,落叶随风飘零,远远望去色彩斑斓。 青峰山山脚之下,树林之间,可见一只野兔飞奔而过,似乎受了惊扰四下逃窜。 突然,一支飞箭从林中脱弦而出,直刺入这野兔身上,将其击毙在地,蹬了两脚不再动弹,随后一个身材魁梧的年轻猎人拿着弓箭,前面跑着一只黑色猎犬,从远处树林中跑了出来,上前提起地上野兔的后腿,面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猎犬摇头摆尾,上前却是朝着头顶汪汪直叫,猎人安慰道:“小黑,别吵。” 猎犬不听劝,朝着树上狂吠不止,那猎人感觉异常,顺着它看的方向仰头抬眼一瞧,竟然见了上方参天古木的树枝上挂着一个人。 慕暖再苏醒过来已经是三日后了,她睁开眼缝,入眼的是土墙黑瓦,一副陌生的场景。 “哎呀姑娘,你总算是醒了,郎中还说你怕是醒不过来了呢,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啊。”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慕暖耳边响起。 慕暖躺着浑身疼痛,无法动弹,只能挪了挪目光看向一旁,可见床边正守候着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妇,一脸慈祥的微笑,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感谢上苍的话。 慕暖还记得,之前被人推下了悬崖,再听老妇的话,也就是说她摔下悬崖没死被人救了么 “大娘,是你救了我”慕暖弱弱询问。 老妇讪笑道:“我一个老婆子哪有那能耐,是我儿子阿青,前几日上山打猎发现姑娘你挂在树上,这便背了回来。姑娘你伤得不轻,估计是不慎从山上摔下来的吧,还真是命大啊,好在那里正好长了一颗千年古树,四季常青,枝繁叶茂的,把你给接住了不过在树上挂了那么久,又伤又病的,整整昏迷了三日”gd1806102: 44.第 44 章 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 为了维护宇宙的和平防盗章节  朝阳公主夺过酒壶,反倒给慕暖的酒杯里斟上酒,道:“暖姐姐,我们都是喝过的,就你没喝过,应该你先尝尝,某个卑职,本宫用餐的时候应该出去护卫安全才对,有什么资格在此入座。” 贺清廷一听,板凳还没坐热就肃然起身,对着慕暖抱拳道:“阿暖,我也早在此订了个雅间,不如还是到我那儿去喝酒吧, 我们兄妹二人好好叙叙旧,免得在此碍了某个人的眼。” 朝阳公主一拍桌面, 指着贺清廷的鼻子便道:“大胆,你敢称呼本宫为某个人, 信不信我禀明父皇,说你对我皇族大不敬, 让他抄了你贺家” 这话说得越来越严重了, 慕暖忙上来拉着朝阳公主劝道:“公主殿下, 这才多大点事, 就要抄家那么严重好了好了, 你们都一人少说一句, 今日我们三人好不容易凑到一处,不是为了吵嘴而来的。” 说起来,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常常一起出入的一共有四个人,李珣、朝阳公主和慕暖三人不管去哪里玩耍,后面总会形影不离的跟着个贺清廷,贺清廷年长,即是侍卫,也被他们视为兄长。 如今物是人非,四个人便只剩下三个,而且时隔了两年才再次聚首,提起此事,三人便多了几分伤感。 朝阳公主和贺清廷都闭口不言,各自入座,闷闷的将杯中的美人醉喝了下去,也不再斗嘴。 贺清廷长叹一声道:“阿暖今日特来寻我,可是有要事” 这段时间以来,贺清廷也听闻了不少慕暖的传闻,此刻见到她其实有些出乎所料。 慕暖抿了抿唇,想到李珣便觉得心里实在不痛快,便饮了一口酒,借着酒意说道:“自珣哥哥逝世之后,这两年我过得浑浑噩噩,近日想起来,倒是突然想知道他去世时候的真相,问了许多人,分说各异,只得来找贺大哥你一问究竟,想来你一直与珣哥哥他形影不离,应当知道那日的情形。” 听她徐徐说来的同时,贺清廷早已经眉头紧锁,叹息连连,也是自顾自的倒了几杯酒仰头一饮而下,才将那日的事情漫漫说来。 说来两年前,李珣之死确实蹊跷,原本一位神医为他治病,他的病已经大为好转,等到和慕暖成婚之日应该就能直立行走了,全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暴毙而亡的,可那日正巧贺清廷有事不在身边就发生了如此命案,连贺清廷也没能见到李珣最后一面,分明是有人暗中特意安排的。 李珣死后,贺清廷为追查凶手才想方设法去了刑部任职,一直想找出谋害李珣的人,可是查遍了也没有丝毫的头绪,而且多番的受到阻挠,使得他越发的自暴自弃,开始了酗酒之路。 “之后的事情,想来你们也有所耳闻了。”后来就是贺清廷酗酒之后惹了事,跟随父亲出征一趟,经历生死,最近战胜回京,如今也是成熟稳重了许多,可依旧锲而不舍的在暗中查访李珣暴毙的真相,“只是,有件事很奇怪,以前为景王治病的那位神医,自从景王逝世之后便不见了踪迹,我查了两年时间竟也没找到他。” 慕暖暗下回忆,也想起来,当年宫里的太医都拿李珣的病没有任何办法,治疗多年也不见好转,后来皇帝无奈之下悬赏天下找寻民间神医,便就此找来了一位青年男子,名为子书御,自称是神医圣手,确实也有几分能耐,之后就一直留在宫里替李珣治病,眼看李珣的病也越来越有好转。 “玥儿不是说,当年为珣哥哥治病的太医不是赐死就是发配边疆了么” 贺清廷点头:“我每个人都一一查过,只有子书御一人是凭空消失了,我一直让人明察暗访也不知他的去向。” 慕暖觉得,珣哥哥的死或许和这个子书御有关系,可是既然找不到他的人,此事也就没办法再继续追查了。 “若是什么时候贺大哥找到了此人,可否告知与我”慕暖没有别的办法,看来真相也并非一两日能够弄清楚的。 贺清廷捏紧了拳头,目光凛冽道:“哼,若是让我逮到此人,定要严刑逼供,我看多半是有人买通他给景王下药,完事之后便就此销声匿迹” 说道这里,慕暖突然蹙眉,扶着额头,语气含糊道:“我突然觉得头好晕”话毕,便用手枕着脑袋,就在这桌上趴着倒了下去,竟是瞬间睡着了。 旁边朝阳公主摇了摇她的肩膀唤了两声:“暖姐姐,暖姐姐唉,果然是沾酒就醉。” 还说要喝美人醉呢,结果才喝了一杯,虽然撑了这么久,还是免不了给醉倒了。 这雅间之内,圆桌边上就只剩下朝阳公主和贺清廷二人清醒,两人对视了一眼,没有如刚才那般吵架,倒是气氛变得极为尴尬。 片刻后,贺清廷放下筷子立了起来,抱拳行了一礼道:“既然阿暖醉了,卑职也在此不宜久留,就此告退。” 说完贺清廷转身就要走,朝阳公主起身,追上去两步叫住他:“喂,你站住。” “公主殿下还有何吩咐”贺清廷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朝阳公主看着他的背影,一脸幽怨的问道:“你每日都来此处,是不是和那个谢蝉衣有一腿” 贺清廷抽了抽嘴角,话说“有一腿”这种词从公主嘴里说出来好像不太合适吧,他轻哼了一声道:“我丧偶,她寡妇,你不觉得是天作之合么” “”这话里的意思是默认了贺清廷还真的和那个谢蝉衣有一腿有一腿朝阳公主登时气得涨红了脸,咬牙切齿道,“我要让父皇查封了这家酒楼” “你除了威胁我还会做什么爱查封就查封好了,人家还可以开第二家第三家,你封也封不完。也年已及笄的人了,别还如此幼稚。”说完,那贺清廷就甩了门拂袖而去了,只剩下朝阳公主在原地气得跺脚。 没想到这么一醉酒,慕暖直睡到了傍晚才醒过来,醒来之时已经回到了云梦院自己闺房之内歇息,问过水色,水色说是朝阳公主见她酒醉未醒,便将她送回了慕府。 “水。”慕暖扶着昏沉的脑袋从床榻上起来,口渴得嗓子都快冒烟了,水色听了她呼唤便立即倒了杯茶水过来,双手奉上。 慕暖喝了水,清醒了几分,便起身吩咐她们伺候着梳洗更衣一番。 “这么晚了,姑娘要出去么”水色看天都快黑了,便问了一句。 慕暖微微点头:“回来了去向母亲招呼一声。” 慕暖往梳妆台前一坐,余光瞄到桌上的一把荷花团扇,一时有些呆住。 话说,她记得在花前月下之时,她去三楼发生那件乌龙之事,已经不慎把这把扇子给丢了,买来得及捡,怎么如今扇子竟莫名其妙的回来了 “水色,这扇子是你捡回来的”慕暖拿起团扇,越发觉得迷糊,难道是她记错了不成 水色如实答道:“说起这扇子,怕是姑娘你不小心遗落了,还多亏了一位俊朗的公子捡到,特地送了回来。” 丢了扇子,一位公子捡到送了回来 慕暖脸色一黑,紧张问道:“什么时候” “就在我们离开花前月下的时候。” “他长得什么模样” 水色应答:“那公子长得可好看了,请赎奴婢词穷,实在不知如何形容得好,总之就是好看瞎了,在这京城里恐怕也没再有人能与之相比。” 慕暖无语,话说她又不是问那人长得有多好看,水色犯什么一脸花痴样 “只送了扇子” “嗯。” 慕暖心里暗想,送扇子回来的人应该就是那个醉汉,哼,此人实在可恶,捡到扇子还特意送回来,一支金钗却要占为己有,肯定是个贪财之人。 不过,当慕暖又仔细看了几眼这圆形团扇的扇面,顿时更加气恼了,原本这扇子上白绢为底绣着的荷花图,是她照着珣哥哥的丹青绣的,此刻赫然可见有人在一旁空白处竟多处了一行题字,内容是“芙蓉不及美人香”。 这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再次调戏她好吗占了便宜就算了,竟然还耍流氓,还耍得这么大张旗鼓。 “可恶”慕暖一想到今日的事,就要拍案而起。 旁边的水色不明因果,凑上前来瞧了一眼,倒是夸赞道:“哎呀,我倒是没注意,姑娘这扇面上何时多了这么一句题字,这字,写得真好看” “闭嘴好什么好,拿去给我烧了”慕暖一看见这个“香”字,不自觉咬住了嘴唇,想起那个无耻之徒说的那句“软香如脂,甜腻似蜜”,实在太恶心了让人作呕 水色大概已经好几年都没见慕暖这么大的火气了,被她一吼倒是有些吃惊:“姑娘,这可是你精心绣制的扇面,为何要烧了” “我说烧就烧月白,拿火盆。”慕暖似乎打定了主意。 月白向来不多问慕暖做事的原因,一听吩咐,便立即去取火盆过来。 可当真月白把火盆取过来了,拿了团扇要去点火时,慕暖又有些迟疑,喊了一声:“等等。” 水色知道姑娘这是改变主意了,忙把扇子夺过来,说道:“既然姑娘不想看这扇子,奴婢这就拿到箱底去压着,我们不是还有其他扇子么,姑娘想用哪个用哪个。” “拿过来我再看看。”慕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想要再一次仔细看看这扇子。 水色愣了愣,拿上前来,双手奉上。 慕暖接过,双手拿在手中仔细端详扇面上多出的那一行字,看得竟然一脸的错愕,心里暗道:“那个无耻之徒写的字,怎么细细一看,竟然和珣哥哥的字如此之像只是珣哥哥平时写的都是行云流水的行书,此刻扇面上为了配合女子团扇,特地写上清隽的小楷” 话说,李珣善于书画,所作颇有名家风范,大概是因为腿脚不便,身体虚弱,所以他无所事事之时便在殿内写字画画,从小写写画画,写得多了画得多了,自然就愈发的技艺不凡,许多废弃字画被宫人们带出,流传民间,还多被世人推崇。 以前李珣写字作画时,慕暖经常会在旁边陪伴磨墨,对他的字很是熟悉,所以此番才会觉得这扇面上的题字像极了李珣的笔迹。 “难道是他模仿珣哥哥的字迹”慕暖不禁叹息,那醉鬼字写得这般好,人品怎么如此堪忧。 水色和月白二人在一旁对视一眼,显然蒙圈,不懂为什么自家小姐一会儿要烧掉这扇子,一会儿又端着看个没完没了。 “那到底烧不烧呢”月白小声问道。 慕暖这才回神过来,垂目叹息道:“烧了也可惜,罢了,留着吧。派人去告诉母亲,我今日身体不适,便不过去了,明日一早再去。” 本来是想去看看母亲的,可是想起珣哥哥,慕暖不太有精神,才又决定不去了。 不过慕暖淡然自若,只有一句应答:“阿暖才知赐婚之事,想着过些日子便要出嫁,舍不得母亲,今后日子要多过来陪陪她老人家。” 慕夫人一听别提多欢喜,忙点头称好:“我也舍不得我们阿暖,阿暖今日便留下来用早点吧,我这就让人备几样你最爱吃的。” 大房的嫡长女慕雪盈年有十四,性子温顺柔和,斯文喜静,模样长得清秀脱俗,因相貌和慕暖有六七分的相像,深得慕夫人喜欢,当即跳出来娇羞道:“盈盈也想陪祖母和小姑姑用早点,还请祖母准许。” 慕夫人应道:“好好好,今日多备几个菜,你们谁想留下全都留下。” 平常日子,屋里这么多人说破了嘴,变着花样逗乐,也很难逗得慕夫人笑一笑,此刻慕暖只用了一句话慕夫人便如此欣喜,从迎春院里出来之后,有些人就开始打抱不平了。 “暖姑娘还真是神了,我们想方设法,还不如人家一句话来得管用。” “母亲整日苦着脸还不都是因阿暖的事情愁的,如今阿暖稍有好转,她守得云开见月明,自然高兴,你也不必心里不平” 另一边迎春院的正屋之内,餐桌上留下陪慕夫人吃饭的都是年幼小辈,慕暖便坐在母亲的身边。 “阿暖,多吃点,这都是你最爱吃的,你看你瘦得都不成人样了。”慕夫人亲自往慕暖碗里夹菜,就好像恨不得这一顿就把慕暖喂胖回来一样。 就有谁家扎着小辫的毛孩在旁边看了,吃醋的就撅起个小嘴:“老祖宗真偏心,就知道给小姑姑夹菜,都不管我们” 另外几个留下用早饭的孩子也跟着起哄:“我也要我也要。” “好好好,每人都有,都有。”慕夫人笑看他们几眼,便挨个夹菜,坐得远些的也吩咐丫环代劳。 “娘,别只顾着夹菜,你也快吃吧。”慕暖纤秀玉手拾起勺子,往母亲碗里乘上一些鸡蛋糕。 “嗯嗯,吃,阿暖也吃,都快吃。”慕夫人笑意更深,虽然说今日的早点都是平常的清淡食材,却让她觉得异常新鲜美味。 饭后,打发了孩子们回去,慕夫人才又拉着慕暖的手在屋里坐下,提到:“阿暖,过两日娘要进宫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前些日子总提起你,看来也是惦记得紧了,不如你也跟娘一起进宫走一趟,可好” 慕暖正好想进宫,所以很快便答道:“好,阿暖许久未曾给姨母请安,是应该去拜见,想顺便也去看看朝阳公主,这些日子她对我照顾有加,理应上门答谢才是。” 说起朝阳公主,其实是李珣的同胞妹妹,小名玥儿,是慕暖的表妹,年已及笄,从小就跟在李珣和慕暖的背后做小尾巴,所以跟慕暖的关系极为密切,情同亲姐妹,即使李珣死后这两年时间走动也很频繁,不过都是朝阳公主过来,慕暖不曾出门过。 慕夫人已经快不记得慕暖上次出门是什么时候了,此番见她肯出门走一走,忙欣喜的一笑:“阿暖知道就好。”说着慕夫人转眼看向旁边的慕雪盈,琢磨着慕雪盈到了适嫁的年纪,也应该多多带出去见见世面,便拉着她手慈和说道,“盈盈,你也跟我们一道进宫可好” “是,祖母。”慕雪盈抿唇含笑,温柔应声。 慕夫人招手叫来大丫环吩咐:“冬梅,前些日子送来的几匹上好的妆花织,你去拿过来让她俩挑挑,挑好找人赶几件上得了台面的新衣裳,都是大姑娘了,进宫可不能穿得太随意。” 随后,慕夫人又让人拿了两套贵重的首饰过来,分给慕暖和慕雪盈一人一套。 不过慕暖因为这两年没用过的首饰实在太多,不少都价值不菲,所以不愿意收,让两套都给慕雪盈,对此慕雪盈别提多开心了。 从迎春院里出来,慕暖一脸冷清,抬头挺胸的径直朝前而去。 慕雪盈小碎步跟在慕暖后头,看着她的背影,不知想到了什么,缓慢攥紧了拳头,眸中浮现一丝凉意。 直到慕暖主动开口:“盈盈,我那儿做了菊花酥,你拿些回去尝尝吧。” 慕雪盈一听,猛然回过神来,应了声:“是,谢过小姑姑。” “不必客气。” 慕暖侧身回来,又多看了慕雪盈一眼。 这个印象中的小丫头不知不觉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了,记得慕雪盈自小文静懂事,长辈们都对她赞不绝口,慕暖也挺喜欢她,可能因为这两年没怎么接触过,大家生分了,想说话也不知从何开口。 另外,自李珣死后,慕暖也有两年时间没进宫,等明日见了朝阳公主定要问清楚,为何她那日会说李珣是被人谋害而死。 两日后,慕暖进宫见到徐贵妃之时,她正高坐在寝殿内的美人榻上,穿着一身暗银云纹罗衫,手上捏着一串穿玛瑙星月菩提子,一头乌黑秀发随意的披散背后,一脸素面朝天,面色还有些苍白憔悴,这样的低调朴素,全然不像是传闻中曾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徐贵妃,倒像是一潜心颐养的普通妇人。 话说,徐贵妃闺名徐玉柔,正是慕暖的生母徐玉淑的同胞妹妹。 徐玉柔十五岁进宫,本就生着倾城之貌,被皇帝一眼看中册封美人,两年后便诞下一子李珣,在大周朝李氏皇族向来子嗣单薄,徐玉柔因生下这一皇子像是一步登天,瞬间备受恩宠,一路平步青云,两年后便封了贵妃,自此受皇帝专宠十余年,直到两年前景王李珣暴毙。 徐玉柔因生子受宠,也因死子失宠,从此一落千丈,贵妃之名形同虚设,这两年以来也行事极为低调,隐居宫外不问世事是非。gd1806102: 45.第 45 章 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 为了维护宇宙的和平防盗章节 跟着慕暖进宫的丫环和其他宫人也随同行了礼。 “跟我何须多礼,我们进去说吧。”朝阳公主与慕暖情同姐妹, 直接牵着她的手,就拉着进了大殿,而一边的慕雪盈并未多看几眼, 连名字也懒得问。 入寝殿之后,慕暖和朝阳公主紧挨着随意坐在榻上, 慕雪盈站在不远处的一旁,垂首看着地面。 朝阳公主越看慕暖越欣喜,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暖姐姐, 今日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以前我怎么说你也不愿意出门半步, 今日竟进宫来了,难道是因为我上次说的那翻话” 两年以来,慕暖性情抑郁寡欢, 朝阳公主时常前去劝慰她,给她带些新鲜的玩意儿,或是讲些好玩的笑话, 一直不见她有所好转,也极为担忧。 慕暖正身, 拉着她迫不及待的询问:“我正想问你, 你上次提到, 珣哥哥他” “嘘”朝阳公主赶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目光扫了一眼殿上, 命令道,“你们下去吧。” “是。”宫人们齐齐应声,便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同时慕暖也支走了慕雪盈和水色,殿上仅留下她们两姐妹,才放心的交谈。 “你提到珣哥哥或许是被人谋害”慕暖询问。 朝阳公主压低声音,撇着两条柳眉:“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近日听宫婢们之间传言,她们说安泰宫里,闹鬼” 安泰宫是李珣从小到大所居住的宫殿,虽与慕暖订婚前有了封号赐了景王府,因行动不便还没来得及搬走,所以死的时候也死在安泰宫里,自他死后皇帝下令封锁宫门,从此再无人进出,直至今日几乎一直是废弃状态。 “闹鬼”听到这个词的慕暖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朝阳公主又叙叙说道:“嗯,据说前些日,安泰宫明明宫门封锁却发现有人离奇死在宫里,死相惨烈,还有人半夜三更看见一把空轮椅在宫里来回走动,诡异至极,他们说是我皇兄当初被人所害,如今冤魂回来复仇索命了。” 慕暖一听有些难以置信:“珣哥哥的鬼魂回来了” “我正打算这两日让人进去看看,没想到你就进宫来了。”其实是宫人们听说有鬼,吓得没一个敢去的,所以才耽搁了。 “由我亲自去看看岂不正好。” 朝阳公主一听,忙出声阻止:“千万别,听说鬼可吓人了,很可能一脸惨白,七窍流血,血肉模糊,尸首分离”啧啧,她想想那个样子的皇兄就觉得恐怖,一身的汗毛都束了起来。 “珣哥哥会害我不成我不怕。”慕暖半点没有害怕的意思,那样子好像即使是鬼魂,只要能见上李珣一面她也愿意。慕暖捧起身边朝阳公主的肩膀,直视着她的双目,恳求道,“闹鬼的事尚属传言,还不知真假,我们就一起去一探究竟好么” 朝阳公主被她看得头皮一麻,缩了缩肩膀,明知故问:“去哪” “当然是夜探安泰宫,你不想去见见珣哥哥么” “想是想可是皇兄他躺在皇陵里呢。”对,坟墓里埋着那个才是皇兄,她当初亲眼看见皇兄下葬的。 “说不定真是珣哥哥的鬼魂回来了,万一他是有什么冤屈想找我们帮忙呢。” “” “怎么,难道你怕鬼我还以为你朝阳公主天不怕地不怕。” “谁说我怕了”经过慕暖三言两语,朝阳公主着实没招,只得妥协道,“去就去,不过,现在人多眼杂,去那里太引人注目了。” 慕暖立马道:“那是当然,听说鬼魂都是晚上出没,我们可以等天黑了再去,让盈盈先回去给带个信,就说你舍不得我走,留我在宫里陪你玩两日,想必母亲和姨母也不会反对。” “你,想得真周到”朝阳公主哭笑不得的抽了抽嘴角,话说,看慕暖的模样,该不会真相信李珣的鬼魂回来了吧罢了,两年了,难得见她这么有兴致的事情,就是豁出这条命,也陪她走这一趟。 “安泰宫宫门一直锁着,我们可怎么进去呀”朝阳公主托着腮望着屋顶一角,想得愣愣出神,似乎很苦恼的样子。 慕暖倒是漫不经心:“这宫里会有你朝阳公主去不了的地方” “” 后来,朝阳公主和慕暖就在殿内商议着夜探安泰宫的细节,不过多久,就指使了慕雪盈先回去送信。 慕雪盈只得在宫人的带领下离开了沉香殿,走到宫门外还回首望了这宫苑一眼,不禁暗想,什么时候她也能住在这样美轮美奂的宫殿里,每日锦衣玉食,想尽人间奢华富贵 回去的路上,慕雪盈心里添堵,这一路走来,直到穿过一条宫巷时,远远见到对面金光闪耀,正迎面走来了浩浩荡荡的一大队伍,太监和宫婢前后簇拥下,是皇后一身明黄色织金龙凤纹广袖锦衣,年过四十却显得精神抖擞,容光焕发,端庄典雅,高坐凤辇之上,有绣着百鸟朝凤的绸缎华盖遮阳,徐行而来。 慕雪盈见了皇后本人,只觉如沐春风,肃然起敬,紧张的随同身边的宫人远远下跪,等皇后到身前,才叩拜行礼:“臣女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不曾侧目,只是用余光瞄了慕雪盈一眼,似乎有些兴致,便动了动玉指示意停顿,淡淡问:“这是谁家姑娘,怎看着有些眼熟” 慕雪盈本想着皇后只是路过,不料竟问起自己,慌忙又一叩首,应答:“吏部尚书慕子淳家嫡长孙女慕雪盈,叩见皇后娘娘。” 皇后寻思了片刻,同时缓慢的语速说着:“慕雪盈那你与慕氏暖姑娘是何关系” “慕暖是臣女的小姑。”慕雪盈回答时,暗下琢磨,以前曾听说过慕暖出名,可也没想到这么出名,连皇后也随口提起。 “难怪我看你长得就与她有几分相像。”说完,皇后目中闪过一丝不屑,冷哼了一声,拂袖乘辇离去。 待走出一段,皇后唤来贴身宫婢使了个眼色,那婢子便心领神会的退了下来。 这边慕雪盈低着头,目送皇后的背影远去之后才敢从地上起来,跪了这么一会儿只觉得膝盖一阵疼痛,俯身伸手揉了揉膝盖。 想到皇后的话,她心里还有一丝堵得慌,以前许多人见了她都说长得像慕暖也就罢了,如今连皇后见了也这么说,想一想这辈子都要在慕暖那副皮囊的阴影下渡过,她就有些恨自己生了这张好看的脸。 “慕姑娘,这是皇后娘娘赏赐给你的。” 慕雪盈正腹诽,突然闻声抬头,就见之前跟随在皇后身侧的宫婢,此刻正拿着个装着个锦盒站在她面前。 她忙行了个礼,双手接过锦盒,有些受宠若惊的道:“多谢皇后娘娘赏赐。” 那宫婢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凑到慕雪盈身边询问:“慕姑娘你是独自一人进宫的么” 慕雪盈得了赏赐心花怒放,此刻对面前的宫婢也觉得亲切了几分,如实应答:“我是同祖母和小姑一起进宫的。” “那怎不见她们” 慕雪盈答:“祖母正陪贵妃娘娘,小姑去找了朝阳公主。” “可知,暖姑娘去找朝阳公主有何要事” 慕雪盈蹙着眉,苦思片刻,答道:“她说去答谢朝阳公主” 宫婢看问得差不多了,笑着点点头,行了个礼,就要作别离去。 慕雪盈突然想起什么,赶紧拉着她,又主动补充了一句:“我听小姑和朝阳公主提起夜里要去安泰宫,不知是何意思。” “多谢慕姑娘。”宫婢适可而止,也不多问,辗转离去,才将打听到的都一五一十回禀给了皇后。 未央宫内,魏皇后高坐凤榻之上,满目阴狠,不屑道:“徐玉柔那个贱人,都落到这步田地了还想跟本宫作对,她以为攀上昭王就能东山再起哼,白日做梦。” 昭王是大周皇帝如今唯一的同胞弟弟,曾征战南北立下赫赫战功,又有兵权在手,在朝中威望显赫,又深受皇帝信任,不过此人性格冷傲孤僻,有些不近人情,一般人很难与之相处。皇后就曾多次想拉拢昭王,希望能稳固自己皇儿的将来,结果每每被拒之千里,这次见死对头徐贵妃成功利用婚事攀交昭王,自然满心不悦。 “娘娘的意思是破坏那场婚事” “哼,本宫早就看那个慕暖不顺眼了,不如就那她开刀,看徐氏还能拿什么跟我斗” “娘娘说得极是。” 正说着,就听一个男子声音闯了出来:“哈哈母后想处置那个慕暖,此事不如就交给儿臣去办,如何” 皇后抬眼一看,原来进殿的是太子李璋,一身黄黑纹锦衣,身材偏胖,面容猥琐,脸上带着阴险狡黠的笑容。 “原来是皇儿来了,不过是个手无寸铁的世家姑娘,还用不着皇儿亲自动手。”皇后见了李璋,目光转而柔和了几分。gd1806102: 46.第 46 章 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 为了维护宇宙的和平防盗章节  然而这水瓢砸歪了, 砸在李无愠胸口上,他躲也不躲稳稳接住。 慕暖气不过,又瞪大眼睛大声道:“李无愠, 告诉你, 我要退婚” 这退婚二字好像触碰到了李无愠心里的某根弦,他表情突然变得很凶, 也瞪大双眼与慕暖对视,只威胁的口气道:“你敢” 慕暖毫不示弱:“你以为我真不敢” 就凭这次玉无瑕做出推她下悬崖的事,她提出退婚也是完全合情合理的,再说了,就算她不主动退婚, 说不定人家昭王府还嫌弃她消失这么多天回来不清不白,到时候拿这为借口提出退婚呢,倒不如自己主动一点为好。 李无愠好像真生气了, 眼睛越瞪越大,可见瞳孔里满布血丝, 凶巴巴的竟是凑上前来, 一把将魔爪伸进了水里。 慕暖吓得连忙后退,可是衣服都没穿,泡在浴桶里就这么大一点儿的地方,躲起来都不容易, 还能退到哪里去立即就被李无愠的魔爪抓住了一条细如莲藕般的胳膊, 一把从水里拉了出来。 一方面李无愠此刻力气奇大, 另一方面现在累得半死不活的慕暖本来就是一条死鱼,就这么活生生被他从水里拽出来,赤果果暴露在了空气里。 这一刻仿佛时间停止,空气都凝固了,慕暖屏住呼吸,下意识立即抬手护住胸前,李无愠却笑得极为邪恶的盯着她上下打量。 那女子的娇躯纤瘦却也匀称,窈窕有致,一寸一寸肌肤白皙得似是透明,肩边披着湿漉漉的长发滴滴答答的落下水珠,那美人出浴的模样倒真的与清水出芙蓉的场景一模一样,美得似是一幅画。 即使只是转瞬之间,慕暖就立即挣脱开去,扑通一声坐回浴桶里躲着,溅起了一阵带有花瓣的水花,不过,该看的早被李无愠看了个精光,差点已是气血冲脑。 “你,你”慕暖又羞又气,咬着嘴唇,半天没吐出一句话,吃人般的眼光死瞪着李无愠,感觉他果然还是印象中那么无耻 “你都被我看了精光,反正也嫁不出去了,只能嫁给我。”李无愠好像对自己的行为一点没有悔意,反而引以为豪 慕暖只能躲在一旁气急败坏的骂:“你太不要脸了。” 李无愠却挑了挑眉,看着慕暖的眼神变得更加诡异,慢悠悠道:“都让你平日里多吃些,看你两块肉都瘦平了。” 慕暖怒得一脸涨红,那叫两块肉那个,那叫胸好么而且人家虽然很瘦但是胸前还是有肉的啊,你哪只眼睛看见平了 她要是再和李无愠说话真的要气死了,这个人就是个色痞。 “出去,你给我出去”慕暖急了,又往他身上泼水,其实一开始就想赶他走的,不知不觉又说了这么好些话。 “那我在外面等你。”李无愠也很干脆,转身就要走,可是走了两步回头又补充了一句,“暖暖,你还是不穿衣服的样子美。” 然后,李无愠脚步轻盈的出门了,留下慕暖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紫,捂着脸浸入浴桶里一脸的生无可恋。 李无愠并没有就此离去,而是静静等在外面,等着慕暖沐浴更衣完了,才又不顾阻拦的闯进了她的闺房里。 这次他倒是一本正经的拿出个说得过去的借口:“暖暖别急着赶我走,我知道你伤势未愈,来帮你看看。”刚才看果体都看见了,身上伤不少呢。 慕暖比起刚才已经强行镇定下来,可面着李无愠,总想起方才沐浴的事情,态度极为不友善,语气就没个好气。 慕暖身上大多都是小伤,就是这腿一直疼害得走路一瘸一拐,也不知还能不能治好。 “这腿估计要废了。”李无愠望闻问切了半晌,才说出一个让慕暖深受打击的事情。 慕暖脸色的吓白了:“真的” 那她岂不是残了,要一辈子一瘸一拐说不定会像珣哥哥一样坐轮椅。 李无愠这时候还笑得出来,倒像是幸灾乐祸一样的说着:“治疗不及时里头都烂了,还好你相公我医术高明,可以留条腿,换了别人估计只能给你截肢保命。” 当时在偏僻的半坡村,孙大娘和阿青好不容易给慕暖找了个郎中看病,又大老远的去给她抓药回来,本来就不富裕的他们定是花了不少积蓄,慕暖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哪会要求那么高。 只是可惜,腿要残了。 慕暖正在悲凉,甚至都没心思去在意李无愠刚在自称“你相公我”这件事。 李无愠手里在忙着给慕暖腿上扎银针治疗,嘴上淡淡说道:“暖暖我们十月初十成亲吧,我回去便禀明父王。” 十月初十离现在还不到二十天的时间了,突然这么快原定不是说明年开春的么。 慕暖不屑的翻了个白眼:“谁说要和你成亲了,我要退婚,明日便告诉我父母亲” 李无愠蹙了蹙眉:“别闹,你都被我看过了,而且现在腿又瘸了,定是嫁不出去,只有我会要你。” 他当初为了让皇帝赐婚没少费工夫,等了那么久,确定这个身体已经属于他的才敢去找慕暖,现在好事将近,怎么能让慕暖退婚。 “就算没人要再也嫁不出去,我也要退婚”慕暖态度认真起来,好吧,其实退婚什么的也是气话,她都说出去的话又收不回来,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 转而一想,她现在腿瘸了,失踪这么久名声也没了,如果以后真想再嫁,估计只能嫁给什么年过半百比她爹还老的老头子续弦,还不如委曲求全嫁给李无愠算了,总比老头子好,当一件家具摆着看也是赏心悦目的。 李无愠愣住,停下手上动作,突然想什么事情好像出了神,许久才认真的口气问:“你并非自己跳崖的是么” 慕暖愣了愣,垂下眼眸,没有回答,突然间屋里安静得可怕。 她心下想着,李无愠对玉无瑕肯定多少还是有些情意的,若是告诉他是玉无瑕干的,说不定他帮着玉无瑕,将此事压下来。 可能是慕暖的表情太明显了,李无愠立即就看出她有所隐瞒,大胆猜测起来:“有人把你推下悬崖的” 慕暖只道:“你不必猜了,明日我自会解决。” 李无愠无奈的一笑:“暖暖信不过我” “信你还不如信自己。”话说,上次李无愠还说有暗卫保护她呢,然而就在暗卫眼皮子底下玉无瑕把她推下悬崖了都没人知道,她才不会再信这个人。 李无愠好像什么事情都知道一样,也不多说,只简单质问:“是不是玉无瑕” “此事与你无关,我明日会向父母亲说清楚,让他们为我做主。”慕暖不承认也不否认,所以在李无愠看来,应该是猜对了,果真是玉无瑕在搞鬼。 当天夜里,李无愠回到王府已经是深更半夜,他没有直接回屋,而是气势汹汹径直闯进了玉无瑕的院里。 玉无瑕原本已经入睡,听闻李无愠来了,立即兴高采烈的就翻身而起,穿好衣裳出来迎接,行了一礼,抿唇温柔一笑道:“无瑕见过王兄,都这么晚了,王兄来找我不知有何要事” 话说她心里还有点小激动,琢磨着难道王兄这么快就回心转意了 然而李无愠冷着一张脸,浑身带着一股凛冽的气焰,周围的空气都像是变冷了许多,只让人觉得不寒而栗,前所未有的骇人。 他盯了玉无瑕一眼,口中冰冷的声音一字一句道:“给你两个选择,第一留下请罪书回你的南溪,第二,余下的时日好好想想怎么保命。” 话毕,李无愠头也不回,拂袖而去。 玉无瑕浑身僵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不觉一行热泪就从眼眶里滑了下来,一瞬间整个人仿佛都失了魂,耳边一直回荡着李无愠说的话。 好不容易,丫环将她扶回房里休息,她始终辗转反侧,也没说一句话,越想越不安,吹响了短哨唤来了手下那个黑衣人。 “慕暖是不是回来了,她是不是回来了”玉无瑕努力镇静,可是攥在一起的手还是控制不住的瑟瑟发抖。 “是。” 玉无瑕质问:“我不是让你派人去么” “派去的人办事不力,不仅让她跑了,还都被世子擒住,只好灭了口。” 玉无瑕脸上已经没了颜色,愣愣道:“那怎么办,怎么办” “公主也不必太担心,反正没证据,若是她指认你,你宁死不认就行了。” 玉无瑕还是很慌:“可是王兄已经知道了,他刚才”放出了狠话威胁,让她自己请罪回南溪,要不然就要下杀手。gd1806102: 47.第 47 章 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 为了维护宇宙的和平防盗章节 “王府的说法是最近添置的花草太多, 怕是因此混进去的。”因为花会之事添了不少花样, 这样的说法还算合情合理,慕暖也就没有多追究,反正伤也没什么大碍了。 朝阳公主只是随口一说, 很快就抛之脑后,转而兴致勃勃的问道:“暖姐姐, 你在王府养伤这两日,可曾见到你那个未婚夫了” 慕暖微微点了点头:“见过。” 朝阳公主眨巴着大眼睛, 挽着慕暖的手臂, 好奇的询问:“他长得什么样子可有我家皇兄好看” “你不是见过他么上次还跟我说他长得难看至极, 又肥又矮,还流鼻涕” 朝阳公主愣了愣:“我是说好像小时候他是又肥又矮的,哎呀, 这么久不见, 谁还记得清呢。” 话说,在众人眼里, 昭世子这个人向来神出鬼没的, 听说十二三岁大病一场之后,离开长安城整整五年时间,半年前才回来,回来之后很少露面, 见过他本尊的人为数不多, 所以朝阳公主最近也没机会见着, 多少有些好奇。 “总之,他当然是没有珣哥哥生得好看的。”慕暖想了想珣哥哥,脸上便染上了愁色,最近想起珣哥哥的模样,总觉得时间过得越久,他的容貌就越模糊,都快让人想不起来了。这一刻慕暖不禁有些恐慌,她该不会很快就要忘了珣哥哥的长相了吧不行,她绝对不能忘的 朝阳公主又问道:“那个昭世子待你可好” 慕暖干扯了扯嘴角,道:“好什么好,虚情假意而已,我知道他是有心上人的。” 朝阳公主登时来了兴致:“什么,竟有此事” 慕暖能说说心里话的也只有朝阳公主了,也不隐瞒,只嘀咕念道:“我怀疑他与花前月下那个谢蝉衣有一腿。”很明显的证据,就是那日她明明去的谢蝉衣的房间,却见到了李无愠在里面。 朝阳公主吃了一惊,大声反对:“不可能” 慕暖看她反应这么大,倒是有些不解:“你怎知道不可能” 朝阳公主张了张嘴,却转了转眼珠子,没有说出口来,其实她想说,与谢蝉衣有一腿的人分明就是贺清廷怎么可能又变成李无愠了呢,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嘛。 花前月下的事扑朔迷离,若想知道与谢蝉衣有关系的人到底是谁,总的来说有两个办法,第一个是直接找她询问,可是慕暖和朝阳公主都不愿意去问,于是只能选择第二个办法,找个人暗中潜入花前月下,整日监视查探,看看谢蝉衣到底与谁来往,自然就真相大白了。 另外,除了朝阳公主来过,便是李无愠每日一早就会准时过来探望。王府只在暗中与慕尚书有过交代,表面上众人并不知道李无愠的身份,都还以为他是来给慕暖看病的大夫。 不过这大夫生得如此俊美,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慕府女眷发现此人之后,引来一众围观,后宅上下人人都想请他过去看病,没病的也装病,一时间云梦院都人来人往变得热闹起来。 于是,慕暖与李无愠见面时,就会经常听慕暖说道:“我二嫂说最近头疼得厉害,想请你过去给他看看” “我五嫂好像又怀孕了,想让你开个安胎的方子” “我小侄子不小心摔了腿” 几日下来,李无愠实在哭笑不得,只说道:“我是给暖暖你专用的,既然你那些嫂子个个身体不适,我会帮她们叫几个大夫过来,你就不必瞎操心了。” 专用 “可是,她们嘱咐我务必请你过去,我都答应人家了。”慕暖怕她们好像真病了,也就不好意思拒绝人家。 “你若实在找不到借口,就说我是宫里的御医,不随便给人看病的。”李无愠看得透彻,可即便是慕暖亲口请求,他也没有答应的意思。 后来,慕暖想着自己伤都已经好了,他还每日往这里跑也不太合适,在他临走时便说道:“那个,我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今后就不麻烦你每日跑过来了。” 李无愠轻笑:“暖暖还以为每日我来只是为了看病么” “不然呢”慕暖不解,难道他每日跑过来还有其他什么目的不成 李无愠凑上来,附耳轻声道:“当然是为了看你。” 慕暖感觉到耳边吹来的暖风,有些发痒,打了个寒颤,赶忙后退了两步,道:“我有什么好看的。” 李无愠轻笑了笑,道:“那好吧,既然暖暖不愿见我,我今后少来便是,改为书信。” “书信没必要了吧” “很有必要。” 说完,他就走了,果然后面几日就没有来过,却每日都让人送信过来,纸上白字黑字写的那些肉麻话就不说了,慕暖看了都只觉得冒鸡皮疙瘩,唯一的好处就是好在他写得一手好字,那字还和珣哥哥写得有些相像的笔锋,很多时候让慕暖有一种错觉,就好像与她通书信的并不是李无愠,而是自己的珣哥哥,使得她不禁感叹,若和她互通书信的真是珣哥哥就好了 李无愠没再来,倒是没两日,静容郡主玉无瑕主动递上拜贴上门拜访。 玉无瑕一身海棠红刺绣绫罗褶裙,云鬓高髻,肌肤如雪,模样清秀之中透出几分高贵雅致,倒是也算姿色不俗,款步姗姗的走入慕暖闺房之内,亲昵的模样就上前挽住慕暖的手,悉心询问:“慕姐姐那日你走得着急,无瑕也没来得及送送你,一直都在惦记着不知姐姐你伤势如何,今日总算有机会上门探望,还望姐姐莫要嫌弃无瑕来得太迟。” 慕暖行了一礼,客气的笑道:“郡主能来,是阿暖莫大的荣幸,这伤势早就已经痊愈了,多谢郡主挂念。” 算起来,隔了被蛇咬那日也有个七八日时间了吧,早该好了。 玉无瑕看她已然无碍的模样,松了一口气道:“其实母妃也挂记着姐姐你的伤势,这便才许我过来看看,还让我带来了一些上好的人参鹿茸,让姐姐你定要多补一补,养好身子。” “还望郡主替我多谢王妃娘娘”慕暖不禁想,上次尴尬的事情,还不曾向王妃请罪过,王妃这次让玉无瑕送来东西探望,意思就是不追究上次那事情了么慕暖便探探口风般的说道,“上次离开王府也没来得及向王妃娘娘拜别,实在是阿暖的不是,不知王妃娘娘可曾介怀” 玉无瑕笑容满面的说道:“母妃还说应该多留姐姐几日的,其实这次我过来,母妃还特意吩咐了一件事让我问问,过两日便是重阳节了,母妃说姐姐就快是王府的人了,想邀请姐姐与我们一同前往青峰山登高远眺,以畅秋志,想问问姐姐可愿意” 慕暖微微诧异,没想过昭王妃会邀请她重阳节与他们一起过,她迟疑道:“这个,我还需问问母亲的意思。” 然而事实是,慕暖后来辗转前去询问母亲徐氏的意思,徐氏想也没想就干脆的答应了下来,还欣喜的说道:“看来王妃已经当你是自家人了,这是好事,你且去吧,记得去了可要好好处事,不能失礼。” “可是,阿暖就快出嫁,想留在家里多陪陪母亲”慕暖还有些犹豫,也不知道跟他们去是好是坏。 徐氏拍拍她的手道:“哪天陪不是陪,你也是时候多与王府的人先接触接触,以后嫁入王府也好过一些。” 慕暖愁眉苦脸的,不过想着这次跟她们一起去登高,可顺便向王妃亲口解释一下那天的事情,也好。 当天夜幕降临之时,慕暖便又收到了李无愠的书信,这次的书信很简单,不像之前的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思之成疾万蛊噬心”之类的,而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我想见你。” 慕暖老老实实的写上回信:“过两日重阳节便可相见。” 结果信还没送出去呢,便突然听一个声音道:“我是说现在就想见你。” 慕暖不敢抬头看她,想说什么也没再多说,这就退下回到了自己马车上去。 这一路坐马车便是半日的时间,直到日上三竿,一行车队才陆陆续续抵达了青峰山山脚之下。 青峰山是这方圆百里最有名的高山,山形陡峭,高耸入云,整齐的青石板台阶直达山上的寺庙,正值秋日,落叶缤纷,这青石板台阶上铺满了零零散散的枯叶,像是铺了地毯一般一地枯黄,偶尔可见道路两旁有星星点点的野菊花暂放,自然风光,美不胜收。 今日上山的主要有昭王妃、玉无瑕和慕暖,另外便是昭王的侧妃和妾侍,还有两个年纪小的郡主,大家穿着打扮并不隆重,而是简单便捷利于爬山。其实吧,说是爬山,也就是兴致好的时候自己步行走一走,后面随时准备着抬轿,等这些贵妇闺秀们都累了走不动了,便是坐着抬轿上山。gd1806102: 48.第 48 章 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 为了维护宇宙的和平防盗章节  昭王皱着眉, 抬了抬袖子将他拦住, 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若想动无瑕要有陛下首肯才行, 毕竟关系到两邦之交, 你也应当顾全大局,再说, 瑕儿也是你妹妹, 一时糊涂,理应留些情面。” 若是慕暖已经死了,那昭王或许还会追究到底,可慕暖大难不死, 那事情只能作罢, 闹大了对大家也没什么好处。 李无愠沉默片刻, 失笑道:“父王说得对, 希望今后严再加管教, 她能改过自新别再做出这等荒唐事来, 不过, 我该如何向暖暖交代才好” 昭王眉头皱得更深了, 瞪了李无愠一眼,知道儿子分明是对这番决断不满意,想要谈条件, 要让他不追究玉无瑕这次的所作所为也行, 除非把慕暖安抚妥当, 而且今后严加管束玉无瑕,别再出现类似的事情。 寻思片刻,昭王无奈道:“你想如何交代” “我想把婚期订在十月初十,父王觉得如何。”李无愠当然是想把婚期提前,早些成亲,不怕再节外生枝了,想来在这种情况下,李无愠提出这样的条件,昭王也没有理由反对。 “你也大了,这种事自己决定便是,不必问我。”昭王算是默认下来,随后转身上马,就此骑马远去。 至于如何惩罚玉无瑕,昭王已经交给了昭王妃处置,估计要看昭王妃如何处置了。 王府众人离开之后,一切平息下来,慕府之内突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能听见秋风扫落叶的清微声响。 慕夫人徐氏将慕暖留在屋里说话,知道她这次的遭遇之后,简直怒不可言,拍案而起,大声道:“退婚我不同意你再嫁入王府” 慕子淳也在一旁焦头烂额的模样,摇头道:“既然事情都解决了,方才昭王刚让人留下话来,订了十月初十的婚期,想早些迎娶阿暖,现在你跟我说退婚” 徐氏平时看似温婉和蔼,少有动怒,可是发怒起来慕府无人可挡,就算慕子淳也要退让三分,此刻她气红了脸,指着慕子淳骂道:“你方才没听见么静容郡主如此心狠手辣,昭王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阿暖若是嫁过去,还不早晚被人家害死了而且那个昭王妃也不是什么好货色,眼里只有静容郡主,根本就不顾及我们家阿暖,还不知今后会如何待她这婚我退订了” 慕子淳叹息:“你也看见了,世子如此护着阿暖,定是不会亏待了她的。” 说起世子徐氏就更加来气了,说话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他护着有什么用,简直就是个马后炮,事发之前干什么去了若是阿暖已经被害死了,他出来揪出真凶又有什么用” “人人都有疏忽之处,我们不妨再给他一次机会,想必他今后一定会好好保护阿暖。而且静容郡主受了教训,应该也不敢再闹事了,毕竟阿暖再有什么差错,不管谁都会把账算在她头上的,阿暖你说是不是”说着,慕子淳脾气极好,劝说一阵无果,只好拽了拽慕暖的袖子,示意她也帮忙说几句劝劝徐氏,现在不能退婚。 慕暖本来还在神游天外,猛然清醒过来,呆愣愣点了点头,上去拍了拍徐氏的背安慰道:“娘亲别动怒,阿暖与世子的婚事不必退了,反正我现在腿不好,估计也嫁不出去。” 徐氏看了看慕暖的腿,更是心疼:“阿暖放心,娘亲定会找最好的大夫把你的腿治好的,就算治不好,大不了咱就别嫁了,王府把你欺负成这样,反正我是绝对不会把你嫁入王府,明日我便进宫去跟贵妃娘娘说,她应当也与我一样想法。” 慕子淳赶紧给慕暖使眼色,意思是不能退婚,赶紧再劝一劝。 好吧,慕暖心塞,作为父亲慕子淳已经是如此嫁女心切了 “阿暖就嫁给世子也无妨的。”慕暖一直觉得,不管嫁给谁都一样,所以嫁给李无愠也无所谓,再退婚再重新谈婚事太麻烦了,不如破罐子破摔好了,死都不怕,还会怕一个王府么。 徐氏听出慕暖说话的语气有点不对劲,扭头过来,瞪大双眼仔细审视慕暖,询问道:“阿暖该不会是已经看上世子了吧” 慕暖一惊,忙摇了摇头:“我怎么可能看上他” 徐氏松了一口道:“那就好,那就干脆退婚。” “啊”原来没看上他要退婚啊。 徐氏翻了个白眼:“啊什么啊” 慕暖又看了看慕子淳递过来的眼色,很无奈很违心,支支吾吾的说道:“那,那若是看上了呢” 徐氏惊愕的上来抱住慕暖的肩膀:“你还真看中世子了你,你这都才跟他接触几日啊,就移情别恋了” 慕暖心想着她才不会移情别恋的,这辈子都不会就算珣哥哥死了,他也是这一生挚爱 慕暖没说话,徐氏还以为是默认,瞬间有些矛盾了,话说让慕暖喜欢一个活人,总比为一个四人寻死觅活要好吧 慕子淳赶紧上来添油加醋:“既然阿暖倾心于世子,那就随她去吧,你我就不要再干涉了。” 徐氏沉默半晌,还是一脸坚决:“不行,一定要退。” 大概慕暖执拗的性子也是遗传的徐氏吧,徐氏说什么也退婚的心意已决,打定主意明日就进宫去找徐贵妃商量此事,就算是慕子淳怂恿慕暖劝说也是毫无用处。 等到慕暖先走后,慕子淳才又拉着徐氏劝:“夫人,是人都能看出来,世子早就看上了我们家阿暖了,肯定不会同意退婚的,到时候与昭王府闹僵,朝堂上哪里还有我的立足之地,得罪谁都行,昭王是绝对得罪不起的,就算是贵妃娘娘也不想得罪昭王。” “那你就任凭王府欺负人”徐氏想想就觉得气恼。 慕子淳一脸无可奈何:“昭王是个明白人,心里清楚得很,定是知道我们家阿暖的委屈,今后会向着阿暖的,再说,也实在是因为静容郡主身份特殊,要知道,南溪与我大周世代交好,不能因为阿暖一人撕破脸皮,所以昭王也奈何不了她。” “我不管什么公主不公主,我只想阿暖今后过得好。” “” 慕子淳和徐氏关着门说什么慕暖并不知情,她一出来坐着抬轿就回了自己院子,这院内即使慕暖多日不曾归来,也被水色和月白打理得和以前一样有条有理,树木修葺得平平整整,花草刚刚换新过,地面一尘不染,入眼就是清新怡然的景象。 抬轿落地,水色扶着慕暖下来,穿过青石小道进屋之后,月白就上来禀报,说是阿青走了。 慕暖倒还以为阿青不辞而别了,一问之下才知,慕夫人亲自请阿青留在慕府做车夫,工钱不低,还可以带家属,他要赶紧回去将母亲接过来一起,于是让月白带了句话就走了。 另一边昭王妃带着玉无瑕回府,这一路上一言不发,一直冷着个脸,而玉无瑕则哭个不停,大概还是因为夜殊的死伤心难过而至,或者是因为受了教训心有不甘。 她还不停向着昭王妃抱怨:“母妃,你定要为瑕儿做主,慕暖实在是欺人太甚,竟然如此设计陷害我夜殊都是被她害死的” 昭王妃一直没有搭理玉无瑕的哭闹,直到回了王府,昭王妃把她单独带进房内,这才不耐烦的呵斥道:“行了,做事也要有个限度,别以为我真的糊涂什么都不知道,我方才全力保你,并非是信你,而是因为你身为南溪公主,一举一动都代表的是南溪,若是你谋害慕暖之事坐实,那还真是要把我整个南溪国的颜面都丢尽了亏你还贵为公主,怎能如此荒唐,不识大体” 玉无瑕以为,昭王妃肯定是信她说的话,不然刚才也不会那么偏袒她,可是这一席话,使得她浑身一颤,目光中露出些绝望,才知昭王妃要保的也并非是她,而是想保住南溪国的颜面。 “罢了,我也知你对愠儿用情至深,所以才会如此鬼迷心窍,这次便不多追究,且先放过你,即日起,你搬到西郊外别院去住,把那里的书统统抄上几遍,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回城。”昭王妃声音严厉,似乎是心意已决了。 “母妃” “不必说了,没送你回南溪已经是好的了。” 玉无瑕无言再狡辩,一直死死咬着嘴唇,流着眼泪,这一去,也不知是几天几个月或是几年了,与打入冷宫有什么区别。 慕暖脸上有些发烫,抽了抽手,环视一周,小声道:“你我这样大张旗鼓的走来走去,不太好吧。” 在王府暂住几日还事出有因,她无法避免,可是还未成婚就与李无愠如此亲近实在有些不妥,再说了她本来就不愿意与他走得太近的。 李无愠紧紧捏着慕暖的手不肯放开,只冷厉的声音狠戾道:“暖暖早晚是我的妻,名正言顺,谁敢说三道四,我就撕烂他的嘴。” 这话分明就是说给周围的丫环和侍卫听的,众人听了神色一正,都各自埋下了头,就连慕暖听了都不禁竖起了汗毛。gd1806102: 49.第 49 章 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 为了维护宇宙的和平防盗章节 慕夫人对此极为重视,一早便让人筹备礼品, 还让慕暖好好调养两日,毕竟这昭王妃和昭王一样出了名的难对付, 今后出嫁之后慕暖的日子好不好过, 便要从第一次见面起就给她留个好印象,顺便, 如果能与昭世子见上一面那便最好不过了。 两日后慕夫人领着慕暖, 再带上长媳和几个孙辈,一行人便坐着马车浩浩荡荡来到昭王府,进府便首先拜会了昭王妃。 堂上慕暖穿的是一身鹅黄绣梅花烟云纱罗裙,梳着百合髻,头戴包金翡翠步摇, 模样娴静脱俗,特地在昭王妃面前叩拜行了晚辈见长辈的大礼。 “早闻暖姑娘知书达理,秀外慧中,今日一见果真是不同凡响” 昭王妃高坐于上,说的是客套话, 不苟言笑, 身上穿的是青花色的蜀绣锦衣, 头戴精致银饰, 高贵典雅, 衣着和装束颇有南溪国异族风情, 只因她出身为南溪公主和亲远嫁而来将近二十年, 如今年近四十,保养得当,肌肤白皙如玉,唇红齿白,美艳动人,倒像是刚出嫁的新妇。 “王妃娘娘过奖。”慕暖说话也是不卑不吭。 百花会上,昭王妃并没有特别对待慕家来的人,甚至没多提几句关于赐婚的事情,只是把慕暖等人当做与其他宾客一般无二,对于慕暖,也只是多看了几眼而已,并未多提,话说这也免去了许多尴尬之处,让慕暖感觉有些意外。 待到花园内一地花团锦簇,彩蝶纷飞,芳香四溢,围绕着正中筵席上宾客满座,入席的皆是女眷,个个衣着华丽,容光焕发,一身贵气,不是出自皇亲国戚便是达官贵人,无一不身份显赫,不过看见了昭王妃都要礼让三分。 因为人多,长辈们在一处,各家小辈的姑娘隔了不远花园内另辟一处,入座筵席,为首的是一位长得如花似玉,穿着打扮与昭王妃有些相似之处也带有南溪风情的年轻姑娘,也是长得貌美如花,眉目似画。 她脸上温柔含笑,柔声说道:“众人皆知,我父王向来喜好清静,所以王府很少如此宴请宾客,在座许多人或许不认得我,我便是静容郡主无瑕,各位姐妹许多看着也眼生,不如都先自我介绍一番如何” 看她的模样,慕暖猜测,所谓静容郡主应该就是那个昭世子李无愠的妹妹,也是昭王妃所生,所以看上去和昭王妃有些似模似样。 于是各家姑娘很配合,从前头坐席开始,一个个轮流报上自家家世来历和名字拜见静容郡主,有些性子开朗的便还说上几个笑话,有些熟识的只需报个名,有些文静的还害羞说话吞吞吐吐 轮到慕暖,慕暖也不怯场,起身行了一礼拜道:“慕尚书家独女慕暖见过静容郡主。” 之前还好,各家姑娘说话时,坐下的姑娘们也只是随着附和几句,等到慕暖说话,台下听闻她的名字,如雷贯耳,顿时炸开了锅,开始议论纷纷,热闹一片。 静容郡主似乎也有些诧异,不自觉用审视的目光多看了慕暖几眼,仔细的上下打量,似乎恨不得剖开来看个清楚,其他人也和她想法差不多,大概因为慕暖这名字最近实在太出名了吧。 “原来你就是慕姐姐,当真是,闻名不如一见。”静容郡主说话的口气虽风轻云淡,可是看着慕暖的眼神有点怪怪的。 这台下便听一个傲慢的声音道:“哼,我还以为这个慕姑娘有多了不得,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嘛。” 与她一同的姑娘也跟着附和:“就是,相貌平平,一副病怏怏的样。” 另一边倒是有人与她唱起反调:“慕姑娘可是未来的世子妃,我看模样倒是国色天香,气质脱俗,与那俊美不凡的世子般配得很,实属天作之合。” 又有人小声嘀咕:“听说那个魏姑娘此前见过世子一面之后,就此念念不忘,还求皇后娘娘出面都没成,想来这是嫉妒人家慕姑娘天生的好命,前未婚夫是景王,现未婚夫又是世子,那可都是举世无双的人物,不是谁都羡慕得来的” 那魏姑娘名为魏云铮,正是当今皇后的侄女,前不久见过昭世子便一眼瞧上,求得姨母为其做媒,最终未果,然而刚过没多久皇帝将慕暖许给了昭世子,这魏云铮自然心里不快,一见到慕暖就觉得扎眼,此刻听闻旁人又提起此事,有所触动,顿时就恼了,愤怒的拍案而起:“你们说什么” 好在静容郡主打断了她的话,出面道:“诸位都是自家姐妹,何必伤了和气我听说,慕姐姐是出了名的大才女,还曾多次受到圣上的亲口赞誉,一直未曾见过庐山真面目,今日有幸得见,不如就向姐妹们展示一番姐姐的才艺,让我们开开眼界如何” 虽然说,静容郡主看似是来劝和,却又挖了另外一个坑,似乎是有意要刁难慕暖,当然了,先前让各家姑娘介绍自己,大概也只是静容郡主想知道慕暖是哪个而已。 那位魏云铮听了,轻笑一声,倒是也跟着附和:“对啊,慕姑娘倒是让我们都见识见识你的能耐。”到时候不管她的才艺如何,都可以等着看笑话。 慕暖垂目,谦虚道:“其实阿暖也并无什么才艺。” 魏云铮顿时就捧腹大笑起来:“原来什么才女只是徒有虚名,这慕姑娘什么都不会,看来要让大家失望了。” 慕暖瞄她一眼,不冷不热道:“是啊,阿暖虽不会什么才艺,当初得到圣上谬赞,只是因为机缘巧合,赢了他老人家几局棋而已。”大概就是她正与珣哥哥下棋的时候,皇帝突然进来撞见了,后来有机会便顺便切磋了一下。 此话一出,魏云铮收敛笑容,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话说,难怪慕暖受皇帝待见,原来她竟然赢过皇帝的棋。 静容郡主道:“原来慕姐姐善于棋艺,不知在座的哪位姑娘精于下棋,可否出来与慕姐姐对弈一番” “小女斗胆一试。”一位自信的刘姑娘乃是太子少傅之女,是长安城出了名的才女,自认棋艺还不错,当即便站出来要与慕暖对弈,反正赢了肯定能红遍京城,输了也不会觉得丢脸,既然皇帝都输给她过,只是证明她当之无愧。 “也好。”慕暖也不回避,比就比吧,她的棋艺都是跟珣哥哥学的,除了比不过珣哥哥,其他人应该都没太大问题。 于是静容郡主便让人摆了棋局在席上,众人兴致勃勃的围观之下,让慕暖与刘姑娘比试对弈。 然而事实证明,不过一盏茶时间,那刘姑娘便已无路可走败下阵来,只起身行了一礼道:“慕姐姐的棋艺不凡,果真名不虚传,妹妹甘愿服输。” “刘妹妹客气了,不知还有哪位妹妹想上来一试”慕暖回敬一礼,环视了一眼四周的姑娘们,不过大家交头接耳,大概是看连出了名的刘家才女都棋艺不如慕暖,便没人再敢站出来与她比试。慕暖又扭头看向了那位好像对自己很不顺眼的魏云铮,冷冷道,“看魏姑娘似乎对阿暖有些成见,可要上来再试一试” “我又不善于棋艺,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其实魏云铮相貌还算标志,一双丹凤眼微微侧目,明显是不想上来比试,她本就不善于下棋,当然不敢贸然上前,免得丢了颜面。 慕暖却也一点不放过她,只道:“这样吧,你选一样你擅长的,阿暖愿意奉陪到底。” 一句“奉陪到底”倒是吓唬到了魏云铮,本来方才是这魏云铮想要为难慕暖看她的笑话,如今还没得逞,慕暖却反过来掐着她的脖子不放,这就让魏云铮有些难受了,环顾一眼周围各家姑娘的脸色,若是此刻退缩,那不知要被笑话多久。 魏云铮还犹豫不决,静容郡主倒是先跳出来为她做了决定:“既然如此,魏姐姐就不要推辞了,听说魏姐姐善于弹唱,不如就弹唱一曲为大家助助兴如何” 不得不说,静容郡主唯恐天下不乱,真让人觉得是在故意挑起慕暖和魏云铮之间不快。 慕暖心里清楚,在场这些姑娘里面,厉害的还要数那个静容郡主,看似不动声色,却在旁边用言语挑唆别人来为难慕暖,这些比试说来是魏云铮找慕暖的麻烦,倒不如说都是静容郡主的意思。 早就听说昭王和昭王妃出了名的难对付,没想到这王府全家都不是什么好鸟,估计静容郡主也是受了昭王妃的指使,才在这里故意刁难慕暖,还好,来之前慕暖就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对付任何牛鬼蛇神,并没什么可怕的。 一早慕暖便坐上了王府来接人的马车,只带了水色一人,前去西城门外与昭王妃一行人汇合。 来到城外,慕暖先行下车,到昭王妃所坐那辆马车处行礼,道:“阿暖拜见王妃娘娘。” 昭王妃听闻声音,只是从车里让人撩开了个帘子,露出半张脸来,面上表情风轻云淡的,有几分客气的说道:“阿暖不必多礼,上车吧。” 慕暖不敢抬头看她,想说什么也没再多说,这就退下回到了自己马车上去。 这一路坐马车便是半日的时间,直到日上三竿,一行车队才陆陆续续抵达了青峰山山脚之下。 青峰山是这方圆百里最有名的高山,山形陡峭,高耸入云,整齐的青石板台阶直达山上的寺庙,正值秋日,落叶缤纷,这青石板台阶上铺满了零零散散的枯叶,像是铺了地毯一般一地枯黄,偶尔可见道路两旁有星星点点的野菊花暂放,自然风光,美不胜收。gd1806102: 50.第 50 章 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 为了维护宇宙的和平防盗章节  以前慕尚书家和昭王府两家基本是素无来往,因为慕暖和昭世子的婚事才开始有所接触,昭王妃理应见一见慕暖, 可身份尊贵自然不会亲自上门, 慕夫人也怕主动带着慕暖前去拜见太过唐突,不拜见又显得不太重视, 一直进退两难,此次,想来昭王妃也是为了见慕暖, 这才以花会为由, 邀请她们过去。 慕夫人对此极为重视,一早便让人筹备礼品,还让慕暖好好调养两日,毕竟这昭王妃和昭王一样出了名的难对付,今后出嫁之后慕暖的日子好不好过, 便要从第一次见面起就给她留个好印象, 顺便, 如果能与昭世子见上一面那便最好不过了。 两日后慕夫人领着慕暖,再带上长媳和几个孙辈,一行人便坐着马车浩浩荡荡来到昭王府, 进府便首先拜会了昭王妃。 堂上慕暖穿的是一身鹅黄绣梅花烟云纱罗裙, 梳着百合髻, 头戴包金翡翠步摇, 模样娴静脱俗, 特地在昭王妃面前叩拜行了晚辈见长辈的大礼。 “早闻暖姑娘知书达理,秀外慧中,今日一见果真是不同凡响” 昭王妃高坐于上,说的是客套话,不苟言笑,身上穿的是青花色的蜀绣锦衣,头戴精致银饰,高贵典雅,衣着和装束颇有南溪国异族风情,只因她出身为南溪公主和亲远嫁而来将近二十年,如今年近四十,保养得当,肌肤白皙如玉,唇红齿白,美艳动人,倒像是刚出嫁的新妇。 “王妃娘娘过奖。”慕暖说话也是不卑不吭。 百花会上,昭王妃并没有特别对待慕家来的人,甚至没多提几句关于赐婚的事情,只是把慕暖等人当做与其他宾客一般无二,对于慕暖,也只是多看了几眼而已,并未多提,话说这也免去了许多尴尬之处,让慕暖感觉有些意外。 待到花园内一地花团锦簇,彩蝶纷飞,芳香四溢,围绕着正中筵席上宾客满座,入席的皆是女眷,个个衣着华丽,容光焕发,一身贵气,不是出自皇亲国戚便是达官贵人,无一不身份显赫,不过看见了昭王妃都要礼让三分。 因为人多,长辈们在一处,各家小辈的姑娘隔了不远花园内另辟一处,入座筵席,为首的是一位长得如花似玉,穿着打扮与昭王妃有些相似之处也带有南溪风情的年轻姑娘,也是长得貌美如花,眉目似画。 她脸上温柔含笑,柔声说道:“众人皆知,我父王向来喜好清静,所以王府很少如此宴请宾客,在座许多人或许不认得我,我便是静容郡主无瑕,各位姐妹许多看着也眼生,不如都先自我介绍一番如何” 看她的模样,慕暖猜测,所谓静容郡主应该就是那个昭世子李无愠的妹妹,也是昭王妃所生,所以看上去和昭王妃有些似模似样。 于是各家姑娘很配合,从前头坐席开始,一个个轮流报上自家家世来历和名字拜见静容郡主,有些性子开朗的便还说上几个笑话,有些熟识的只需报个名,有些文静的还害羞说话吞吞吐吐 轮到慕暖,慕暖也不怯场,起身行了一礼拜道:“慕尚书家独女慕暖见过静容郡主。” 之前还好,各家姑娘说话时,坐下的姑娘们也只是随着附和几句,等到慕暖说话,台下听闻她的名字,如雷贯耳,顿时炸开了锅,开始议论纷纷,热闹一片。 静容郡主似乎也有些诧异,不自觉用审视的目光多看了慕暖几眼,仔细的上下打量,似乎恨不得剖开来看个清楚,其他人也和她想法差不多,大概因为慕暖这名字最近实在太出名了吧。 “原来你就是慕姐姐,当真是,闻名不如一见。”静容郡主说话的口气虽风轻云淡,可是看着慕暖的眼神有点怪怪的。 这台下便听一个傲慢的声音道:“哼,我还以为这个慕姑娘有多了不得,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嘛。” 与她一同的姑娘也跟着附和:“就是,相貌平平,一副病怏怏的样。” 另一边倒是有人与她唱起反调:“慕姑娘可是未来的世子妃,我看模样倒是国色天香,气质脱俗,与那俊美不凡的世子般配得很,实属天作之合。” 又有人小声嘀咕:“听说那个魏姑娘此前见过世子一面之后,就此念念不忘,还求皇后娘娘出面都没成,想来这是嫉妒人家慕姑娘天生的好命,前未婚夫是景王,现未婚夫又是世子,那可都是举世无双的人物,不是谁都羡慕得来的” 那魏姑娘名为魏云铮,正是当今皇后的侄女,前不久见过昭世子便一眼瞧上,求得姨母为其做媒,最终未果,然而刚过没多久皇帝将慕暖许给了昭世子,这魏云铮自然心里不快,一见到慕暖就觉得扎眼,此刻听闻旁人又提起此事,有所触动,顿时就恼了,愤怒的拍案而起:“你们说什么” 好在静容郡主打断了她的话,出面道:“诸位都是自家姐妹,何必伤了和气我听说,慕姐姐是出了名的大才女,还曾多次受到圣上的亲口赞誉,一直未曾见过庐山真面目,今日有幸得见,不如就向姐妹们展示一番姐姐的才艺,让我们开开眼界如何” 虽然说,静容郡主看似是来劝和,却又挖了另外一个坑,似乎是有意要刁难慕暖,当然了,先前让各家姑娘介绍自己,大概也只是静容郡主想知道慕暖是哪个而已。 那位魏云铮听了,轻笑一声,倒是也跟着附和:“对啊,慕姑娘倒是让我们都见识见识你的能耐。”到时候不管她的才艺如何,都可以等着看笑话。 慕暖垂目,谦虚道:“其实阿暖也并无什么才艺。” 魏云铮顿时就捧腹大笑起来:“原来什么才女只是徒有虚名,这慕姑娘什么都不会,看来要让大家失望了。” 慕暖瞄她一眼,不冷不热道:“是啊,阿暖虽不会什么才艺,当初得到圣上谬赞,只是因为机缘巧合,赢了他老人家几局棋而已。”大概就是她正与珣哥哥下棋的时候,皇帝突然进来撞见了,后来有机会便顺便切磋了一下。 此话一出,魏云铮收敛笑容,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话说,难怪慕暖受皇帝待见,原来她竟然赢过皇帝的棋。 静容郡主道:“原来慕姐姐善于棋艺,不知在座的哪位姑娘精于下棋,可否出来与慕姐姐对弈一番” “小女斗胆一试。”一位自信的刘姑娘乃是太子少傅之女,是长安城出了名的才女,自认棋艺还不错,当即便站出来要与慕暖对弈,反正赢了肯定能红遍京城,输了也不会觉得丢脸,既然皇帝都输给她过,只是证明她当之无愧。 “也好。”慕暖也不回避,比就比吧,她的棋艺都是跟珣哥哥学的,除了比不过珣哥哥,其他人应该都没太大问题。 于是静容郡主便让人摆了棋局在席上,众人兴致勃勃的围观之下,让慕暖与刘姑娘比试对弈。 然而事实证明,不过一盏茶时间,那刘姑娘便已无路可走败下阵来,只起身行了一礼道:“慕姐姐的棋艺不凡,果真名不虚传,妹妹甘愿服输。” “刘妹妹客气了,不知还有哪位妹妹想上来一试”慕暖回敬一礼,环视了一眼四周的姑娘们,不过大家交头接耳,大概是看连出了名的刘家才女都棋艺不如慕暖,便没人再敢站出来与她比试。慕暖又扭头看向了那位好像对自己很不顺眼的魏云铮,冷冷道,“看魏姑娘似乎对阿暖有些成见,可要上来再试一试” “我又不善于棋艺,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其实魏云铮相貌还算标志,一双丹凤眼微微侧目,明显是不想上来比试,她本就不善于下棋,当然不敢贸然上前,免得丢了颜面。 慕暖却也一点不放过她,只道:“这样吧,你选一样你擅长的,阿暖愿意奉陪到底。” 一句“奉陪到底”倒是吓唬到了魏云铮,本来方才是这魏云铮想要为难慕暖看她的笑话,如今还没得逞,慕暖却反过来掐着她的脖子不放,这就让魏云铮有些难受了,环顾一眼周围各家姑娘的脸色,若是此刻退缩,那不知要被笑话多久。 魏云铮还犹豫不决,静容郡主倒是先跳出来为她做了决定:“既然如此,魏姐姐就不要推辞了,听说魏姐姐善于弹唱,不如就弹唱一曲为大家助助兴如何” 不得不说,静容郡主唯恐天下不乱,真让人觉得是在故意挑起慕暖和魏云铮之间不快。 慕暖心里清楚,在场这些姑娘里面,厉害的还要数那个静容郡主,看似不动声色,却在旁边用言语挑唆别人来为难慕暖,这些比试说来是魏云铮找慕暖的麻烦,倒不如说都是静容郡主的意思。gd1806102: 51.第 51 章 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为了维护宇宙的和平防盗章节  李璋回过神来, 见了面前的是皇后, 一把便抓住她的袖子,竟是突然哀嚎起来:“母后, 母后” 魏皇后拍拍他的背安抚:“跟母后说说,到底发生何事,让你吓成这样。” 李璋叙叙说道:“儿臣, 儿臣昨夜去了安泰宫,本是想捉了那慕暖再将其随着宫殿一把火烧了,可是,可是就在那时, 儿臣见鬼了,李珣的鬼魂竟然出来相救” 昨夜李璋深信撞鬼,吓得不轻,出了安泰宫之后一路仓皇逃跑, 才见了侍卫都在外面候着全不知发生了什么,问他烧不烧,他只说了一句烧, 就此浑浑噩噩回了东宫, 也不知里头慕暖烧死了没。 他再回想了一番昨夜的情景,依旧觉得瘆得慌,吓得是浑身一颤, 抓着皇后的手又紧了些。 魏皇后还觉得不以为然:“哪里来的鬼, 那人死了两年了, 早不回来晚不回来,怎的现在突然回来了,怕是有人在背后装神弄鬼吧。” “是真的儿臣亲眼所见,他的轮椅在地上跑来跑去,一道白影闪过,还有声音,他说他死得好惨”李璋越说越觉得可怕,冒出了一头冷汗。 魏皇后安抚:“璋儿别怕,本宫这就去请个驱魔捉鬼的大师回来,将那死鬼给捉了去,打入十八层地狱,让其永世不得超生” 李璋一听捉鬼,忙点头:“好,捉鬼,捉鬼” 魏皇后似乎想起什么,叹息:“只可惜昨夜虽然烧了那里,可慕家丫头却安然无恙,看来还需费点心思。” 李璋稍微冷静了几分,回想起昨夜煮熟的鸭子飞了,也觉得有些不甘心:“母后无需担心,此事交给儿臣,下次定然办妥” 另一边,用过午膳之后二人从徐贵妃那里出来,朝阳公主笑颜如花,蹦蹦跳跳的如欢快的小鹿,欣喜道:“暖姐姐,还是你厉害,好说歹说,总算让母妃免了我的禁足。” 慕暖点点头:“若你禁足,谁带我去找贺清廷啊” 朝阳公主脸色一僵,瞬间就笑不出来了,凑上来惊疑的看着慕暖:“不会吧,还去”刚才在殿上的时候,朝阳公主看慕暖回答母妃回得那么干脆,还以为她真打算把皇兄忘得一干二净,心甘情愿的去嫁给那个什么昭世子了呢,没想到她心里还是锲而不舍惦记着皇兄,唉,这么一想,那个昭世子还真是可怜。 慕暖拉住她的手,道:“我们也就是去看看贺清廷,你不是说他很颓废么说不定见了我,他能有所好转。” 说起去见贺清廷,朝阳公主便一脸的嫌弃,十分的不情愿。 慕暖不解道:“我记得,你不是和他关系挺要好的么,怎么如今一提起他就摆这副臭脸” 朝阳公主翻了个白眼侧开身去,吞吞吐吐道:“谁和他关系好,你记错了”其实吧,她如今这么讨厌贺清廷的原因,还是因为以前听说贺清廷变成酒鬼,亲自前去劝说,不想却缕缕碰壁,多次之后,她也就再不想见贺清廷了。 “你不去那我只好自己去了。”慕暖知道,朝阳公主明明口是心非,记得小时候她最亲近贺清廷了,怎可能那么容易决裂。 若是让慕暖单独去见贺清廷,朝阳公主又觉得还是放心不下,万一那酒鬼喝醉了又闹事怎么办,还是跟过去看着好些,于是道:“罢了罢了,我就当陪你去好了,到时他若敢欺负你,我绝不饶了他。” “不过,我们应该去何处找他呢”慕暖有些摸不清头绪。 朝阳公主拖着声音道:“当然是花前月下。” 慕暖一听还以为贺清廷喝的是花酒,愕然道:“他竟然沉溺于烟花之地” 朝阳公主解释:“姐姐你有所不知,花前月下并非寻常的烟花之地,是一间酒楼,才刚开一年,颇受年轻男女推崇,如今已是红遍了整个长安城,听说这里最好的酒是老板娘亲自酿造的美人醉,贺清廷最爱喝这个美人醉,所以他肯定又赖在那里”说到此处朝阳公主翻了一个大白眼,琢磨着贺清廷那哪是爱喝美人醉,分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贪恋的是那个老板娘所谓天下第一美人的美色。 说到这里,慕暖目光神秘的盯着朝阳公主,语气奇怪的问:“贺清廷的动向你竟然如此清楚,难道私底下悄悄打探他的消息” “怎么可能我,我都是听别人说的,他的事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朝阳公主瞬间慌乱的撇开脸去,分明就是想掩饰什么。 慕暖也不多问,只道:“那好,我们今日便去花前月下偶遇贺清廷,正好我也想尝尝这美人醉的味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姐姐你沾酒酒醉,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朝阳公主拿慕暖没办法,只得当日就带了她一起去花前月下,因为本朝民风还算开放,二人只需换上一身并不显眼的寻常女子装扮,便坐上马车,一路前行,辗转来到一家名为“花前月下”的酒楼。 此酒楼位居长安城繁华一条街的正中十字路口处,三层阁楼极为显眼,装潢高尚雅致,别具一格,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不是文人墨客,便是富家子弟,远远就能闻到阵阵飘香。 二人自马车上下来,慕暖抬头见眼前赫然鹊起的酒楼,又左右环顾一眼,只觉得整条街道都与记忆中全不一样,喃喃自语道:“两年时间此处变化如此之大” “你这么长时间不出来走动,自然不知这城中变化。” 进了这酒楼之内,只见一楼大厅装潢朴素,中间有座小舞台,舞台上正表演着为客人助兴的歌舞,周围已是座无虚席,热闹不凡。 因朝阳公主事先派人订好了桌,二人便受酒楼伙计领着,直接上了二楼,进了一间名为“玉兰”的雅间,阳台临街而开,一眼望去似乎便能看尽整条街的繁荣景象。 二人入内,便差使了随从去外头候着,若是看见贺清廷的身影再回来禀报。 雅间内,慕暖走到阳台上朝外放眼望去,感叹道:“若这里真如你说的那般每日宾客满座,要不是走后门,我们今日恐怕也订不到这么好的雅间了。” 朝阳公主笑道:“虽说吧我看那个老板娘有些碍眼,不过不可置否,此处的酒菜确实绝佳,好些菜连宫里的御厨都做不出来,就比如说” “这个老板娘是何许人也,她哪里招惹你了”几次听朝阳公主提起老板娘这个词语气就有些奇怪,慕暖便特意问一问。 朝阳公主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她嘛,就是个妖艳的货色,人称天下第一美人,这花前月下生意这么火爆,依我看多是冲着她的美色而来,哼,就知道勾引男人,暖姐姐你都没敢自称是京城第一美人,她竟敢不知廉耻的称是天下第一美人,听说只不过是个年纪轻轻死了丈夫继承这家酒楼的寡妇,跑出来抛头露面” 正说着,就听就有人推门而进。 “什么天下第一美人,不过是噱头而已,姑娘不必太过当真。”忽闻悦耳灵动的声音传入,入眼就见一女子身着石榴红烟云纱广袖拖地长裙,配着梅花点缀披帛,头上梳着飞天髻,包金红宝石步摇随行而动,面上白皙如脂,额上一朵赤色火焰花钿,妆容娇艳动人,一瞥一笑极尽妖娆妩媚,绝非寻常烟花女子可以比拟。 即使慕暖是个女子,见了她也不禁心中一阵惊叹,不知世间竟然有此等尤物,估计是个男人见了她也难免心动了,看来天下第一美人也并非浪得虚名。 那女子手上端着玉壶,摆着细如柳腰,唇边含着如花笑意,缓缓进入屋里来。 朝阳公主见她闯入,脸色一变:“你,你进屋怎也不先敲门” 女子颔首行了一礼,大方的娇笑道:“奴家敲过门,见门开着便自行进来了,失礼之处,还望二位姑娘见谅。” 朝阳公主顿时脸上泛起一阵潮红,话说,正在说某个人的坏话的时候,这个人突然跑进来,而且还接上了句,实在让人尴尬至极,使得她恨不得地上挖个坑跳进去。她拽了拽慕暖的袖子,躲在她背后,要拿她做挡箭牌。 慕暖都禁不住发笑,上前也回了个礼,道:“这位定是我家妹妹口中的那个天下第一美人,花前月下的老板娘了。” “不敢当,奴家闺名谢蝉衣,二位若不嫌弃唤我一声谢三娘便是,听闻二位是宫里来的贵客,奴家特地前来拜见,奉上本店最上好的美人醉,还请笑纳”说着,蝉衣上前将酒壶放下,挑眸又仔细看了慕暖一眼,眸中似有深意,转瞬即逝,又是一笑,“那奴家便不打扰二位品酒了,若有需要,随时吩咐外面侍者便是。”说着还特地朝着朝阳公主行了一礼,就此告退下去。 昭王妃浑身带着凌厉庄严的气焰,目光直直瞪着李无愠的慕暖二人,只一字一顿道:“看样子,我来的很不是时候啊” 听她那语气便不太好,慕暖忙解释道:“王妃娘娘误会了,阿暖与世子只是在下棋而已。” “下棋我还从未见过下棋是你们这样下的,倒是稀奇”昭王妃声音尖锐,语气抬得很高,有一种讽刺的意味。 昭王妃也早听说慕暖是长安城出了名的大家闺秀,第一次见面印象倒还不错,却不想她竟如此随便轻浮,还未成婚就与李无愠孤男寡女在这屋内搂搂抱抱,亲亲我我,若是今日她不出现在此打断,还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苟且之事。 “真的只是下棋”慕暖也解释不清楚了,其实真的就是下了一局棋而已,她本还自信的以为自己的棋艺必赢的,于是才和李无愠打了赌,说什么输了亲一下之类的话,谁知道她如此大意,竟然输了。 昭王妃脸色难看至极,都懒得看慕暖一眼,只道:“慕姑娘,我看你方才跑得飞快,腿上的伤应该是好了吧” 方才慕暖输了棋,这李无愠死皮赖脸的要上来亲她,她当然是要跑了,一时情急也顾不及腿上的伤了,在这书阁内你追我赶的,谁知道这时候昭王妃会突然闯进来,正好见到她与李无愠抱在一起,此情此景,简直毁了她慕暖一生英明,尴尬得恨不得自己挖个坑跳进去将自己给活埋了。 李无愠出来解释:“母妃勿要责怪,这都是孩儿的意思,与暖暖无关“ “不必说了,既然慕姑娘伤势好转,还是早些送回慕府去吧。”话毕,昭王妃瞥了一眼慕暖,也不再听李无愠分说解释,这便扭头,冷哼一声,拂袖转身而去。gd1806102: 52.第 52 章 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 为了维护宇宙的和平防盗章节 慕暖一直朝前跑,直到跑到悬崖上, 再无路而去才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已然不见了那蟒蛇的踪迹,这稍作休息, 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直到, 又是一个天外之音幽幽飘来:“暖暖,你为什么背叛我”那声音让人毛骨悚然,更让慕暖惊得浑身一颤, 四下寻找声音的出处。 远远的, 可见一个诡异的黑影飘了过来,立在慕暖眼前。 慕暖感觉眼前有些模糊, 仔细的看了几眼,面前的分明是个浑身裹着黑色袍子的人,声音也含糊不清, 根本就认不出到底是不是李珣, 或许,他根本就不是。 “你到底是谁”慕暖脑袋昏昏沉沉,扶着头, 闭上了眼,想让自己清醒几分。 就见对面那人轻轻撩开黑袍的帽子, 露出了一张清秀女子的脸蛋, 很容易便能认出那人竟是玉无瑕。 “怎会是你”到底是梦还是现实慕暖愈发搞不清楚了, 狠狠甩了甩脑袋,无力的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一时间只感觉头晕目眩。 “慕姐姐很意外吧今日你吃的兔肉里有一种不易察觉的药,能让人产生幻觉,药效过后会有些头晕难受,浑身无力。”玉无瑕还是一副甜美亲和的模样,说出的话却让慕暖特别吃惊。 “可是你也吃了。”当时烤兔明明是慕暖和玉无瑕一起分吃的,而且也没有特别分开。 “我已经吐掉了。” 慕暖这才明白,原来刚才看到的一切不是可怕的噩梦,而是玉无瑕给她下药,因此产生的幻觉 “静容郡主,你为何这么做”慕暖有些不明白,她与玉无瑕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玉无瑕竟然给她下药。 玉无瑕轻哼一声:“我与王兄从小一起长大,我等了五年好不容易等到他回来,可是你却从中作梗” “你今日不是说不在乎名分” 玉无瑕越说,目光就愈发阴狠:“以前王兄曾说过让我等他回来的,可是他这一回来眼里只有你,都不曾多看我一眼,而且他看你那种眼神我从未见过,那时我就知道,若是你不死,我与王兄终究回不到以前了我是不在乎什么名分,可是王兄只能是我一个人的,而你,还是去给你的珣哥哥陪葬吧。” 慕暖更是一惊,这玉无瑕不仅给她下药让她产生幻觉,还想要她的性命 “你要杀我,就不怕王妃知道” 玉无瑕轻笑了一声,自信满满道:“别忘了我是南溪公主,他们奈何不得我,就算事情败露,为了两国世代交好,最多也是把我送回南溪而已。再说了,你是自己跳崖为景王殉情的,根本就与我没有任何干系,对了,你的遗书我都为你备好了。” 说着,玉无瑕还拿出一份白纸黑字的遗书,话说其实也不是什么遗书,只是慕暖闲来无事思念珣哥哥时所写的诗而已,不知玉无瑕何时让人潜入慕府给偷出来的,此刻倒可以当做是遗书了吧。再说,慕暖为了李珣殉情也不是头一回了,所以这次就算是跳崖自尽,估计也没有人会怀疑到玉无瑕的身上,这招还真是厉害。 随后,便见一黑衣之人从玉无瑕身后走了出来,上前来将慕暖从地上扶起,来到后面悬崖边上。 慕暖已经无力挣扎,像一条死鱼一样仍由他摆布。 那黑衣人从背后一推,就将慕暖从悬崖之巅轻飘飘的推了下去,在悬崖上留下了一只鞋和一封遗书。 一时间,慕暖感觉耳边有凉风呼啸而过,身体正在飞速的朝着无底深渊下坠落,这么高,估计摔下去要粉身碎骨了吧。 这一刻慕暖也是生死听天由命了,想着若是就这么死了也好,总算可以去找珣哥哥了。 次日天刚明,一向清静的佛门重地青云寺突然间闹得沸沸扬扬。 先是水色起床之后发现自家姑娘不见了,四处寻觅无果,昭王妃派遣王府的侍卫和寺中森人满山搜寻,直到晌午十分,才在后山的悬崖边上发现了慕暖留下的遗书和一只鞋。 从遗书上看,慕暖是思念李珣过度,跳下悬崖为其一死殉情了。 众人都聚集在慕暖跳崖之处,神色凝重,水色知道自家姑娘跳崖为景王殉情,跌坐在悬崖上痛哭不起:“姑娘,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奴婢见你近日与世子相处甚好,还以为你已经放下了,怎会又做出这般傻事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应该好好看着姑娘的,怎么昨夜就偷懒了姑娘这么一去,让奴婢怎么向老爷夫人交代,倒不如也陪你去好了” 说着,水色也是心灰意冷,若不是有人拉着真要跳下去陪葬了。 玉无瑕也立在一旁正用丝巾擦着眼泪,呜咽着说道:“王兄对慕姐姐一往情深,没想到慕姐姐还是惦记着景王殿下,竟然” 至于昭王妃就尴尬了,脸色极为难看,首先她带的慕暖上山登高不知如何向慕家交代,再者惊讶慕暖竟是那般刚烈的性子,也不知自家儿子知道她自尽了会如何。 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人都跳下去了,这么高的山定是摔死了。 “来人,到山崖下将慕姑娘的尸首找回来。”昭王妃叹了口气,吩咐了人,才转身离开。 至于李无愠,兴高采烈的上山找慕暖,结果却听到慕暖跳崖自尽的消息,别提当时那五雷轰顶的感受了。 午后,秋阳高照,晴空万里,山间密林纵横交错,落叶随风飘零,远远望去色彩斑斓。 青峰山山脚之下,树林之间,可见一只野兔飞奔而过,似乎受了惊扰四下逃窜。 突然,一支飞箭从林中脱弦而出,直刺入这野兔身上,将其击毙在地,蹬了两脚不再动弹,随后一个身材魁梧的年轻猎人拿着弓箭,前面跑着一只黑色猎犬,从远处树林中跑了出来,上前提起地上野兔的后腿,面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猎犬摇头摆尾,上前却是朝着头顶汪汪直叫,猎人安慰道:“小黑,别吵。” 猎犬不听劝,朝着树上狂吠不止,那猎人感觉异常,顺着它看的方向仰头抬眼一瞧,竟然见了上方参天古木的树枝上挂着一个人。 慕暖再苏醒过来已经是三日后了,她睁开眼缝,入眼的是土墙黑瓦,一副陌生的场景。 “哎呀姑娘,你总算是醒了,郎中还说你怕是醒不过来了呢,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啊。”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慕暖耳边响起。 慕暖躺着浑身疼痛,无法动弹,只能挪了挪目光看向一旁,可见床边正守候着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妇,一脸慈祥的微笑,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感谢上苍的话。 慕暖还记得,之前被人推下了悬崖,再听老妇的话,也就是说她摔下悬崖没死被人救了么 “大娘,是你救了我”慕暖弱弱询问。 老妇讪笑道:“我一个老婆子哪有那能耐,是我儿子阿青,前几日上山打猎发现姑娘你挂在树上,这便背了回来。姑娘你伤得不轻,估计是不慎从山上摔下来的吧,还真是命大啊,好在那里正好长了一颗千年古树,四季常青,枝繁叶茂的,把你给接住了不过在树上挂了那么久,又伤又病的,整整昏迷了三日” 老妇还在念叨,慕暖却已经头晕目眩了,转眼又昏昏欲睡了过去。 就这么半昏半醒的,又过了两日,慕暖的病情才稍有好转,能够起床下地活动活动,就是腿上有些一瘸一拐的。 孙大娘见慕暖要下床,赶忙上来扶着她:“哎哟姑娘,你可好好歇着,想做什么交代老身一句就好。” 慕暖反手将她扶住,柔声道:“我只是想倒杯水喝而已,不必劳烦大娘。” 孙大娘摇头,这就去给慕暖倒了一杯水过来,说道:“看姑娘你这金枝玉叶的,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吧,怎做过端茶倒水这种事情,还是让老身来吧。” 慕暖感叹:“大娘说笑了,大户人家又如何,还不如住在这山林里自在。” 孙大娘得意的笑了笑:“我们这里确实无拘无束,平日我在家缝缝补补,我儿子上山打猎,也够我们娘俩生活,日子平平淡淡,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姑娘你若是喜欢,想在这里住多久都行。” “多谢大娘。” “对了,姑娘可曾有过婚配” 慕暖愣了愣,低下头没有应答。 孙大娘也是个憨厚之人,有话直说,不过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当即有些窘迫的笑了笑,道:“我们家阿青什么都好,就是娶媳妇有些挑剔,二十多的人了,村里适龄的姑娘还都看不上我知道我们家阿青这身份,若是配姑娘你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也就问问,姑娘你若是认识什么合适的给我们家阿青介绍一下也好,嘿嘿”gd1806102: 53.第 53 章 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 为了维护宇宙的和平防盗章节 慕暖先行了个礼,应答:“小女确实有一件事,还想请教孙太医。” “但说无妨。” 慕暖轻声问:“孙太医可知道,两年前安泰宫里,景王暴毙的原因” 其实, 景王李珣死时的细节寻常人并不知晓, 慕暖和朝阳公主都只是听闻长辈们口中说的几分皮毛,最常用的说法便是暴毙。 这个孙太医已经在宫里做太医十几年了, 只要是太医, 几乎每个人都曾给李珣治病过,他也不例外, 想来,他应该多少知道李珣的死因。 没想到一提起景王之死,这孙太医顿时脸色煞白,吞吞吐吐道:“暴毙就是暴毙,哪有什么如何, 下官不知, 不知。” 慕暖看他似乎被吓到,忙又追问:“孙太医如此惊慌, 其中可是另有隐情” “慕姑娘,世人皆知,景王他自幼多病, 那次也是重病不治而亡, 并无任何隐情, 劝你还是别再打听此事为好,下官就当没听见,就此告退。”话毕,孙太医再不想多说,几乎是仓皇逃去。 慕暖拦也拦不住,只能看着他跑去的背影唉声叹气。 “也难怪他害怕,当初皇兄不治而亡,父皇一怒之下赐死了主治太医,陪同人等也多受牵连,两年来没人敢再提那件事。”朝阳公主将一切看在眼里,便出来解释孙太医受惊的原因。 “这么说,就算他知道也不会愿意说。”慕暖想想有些不甘心,其实她知道珣哥哥只是病死的,可还是忍不住想探听一二,似乎是想给自己找个借口,找些事情做填补内心的伤口。 朝阳公主偷瞄了两眼慕暖,看她如此执迷不悟,也觉得不忍心,便又给她开辟了一条新路:“暖姐姐,若你真执意弄明白,我知道有个人肯定清楚皇兄死时的情况,而且还肯告诉我们。” 慕暖想了想,也觉得恍然大悟:“我知道,贺清廷” 提起贺清廷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他曾是景王身边的亲信侍卫,负责安泰宫里保护景王的安全,身为威远大将军的次子,自小习武,武艺高强,十六岁就进宫跟随保护景王十余年,一直忠心耿耿,尽职尽责,深得景王信任。想来,那时候贺清廷跟在景王身边寸步不离,应该他死时也在身边才对,问他就再清楚不过了。 慕暖上前拉着朝阳公主问:“妹妹可知他现在何处” “他”说起这个,朝阳公主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脸色不大好看,不屑道,“他就是个死酒鬼,当然是在喝酒咯。” “” 慕暖一问才知,李珣死后贺清廷也备受打击,刚开始半年还好,调到了刑部任职,可后来不思进取开始酗酒,整日喝得烂醉如泥,酒后还脾气火爆,经常在外惹是生非,一次因醉酒打伤了人被刑部革职,后来贺将军出征他便跟着从军打仗去了,战胜归来因军功显赫封了城门校尉,结果还是改不了酗酒的恶习。 “他与你一般颓废。”朝阳公主说起贺清廷脸色都冷了几分,仰头打了个哈欠,困乏的揉了揉眼道,“暖姐姐我好困,我们明日再说吧,我要去睡了。” 说着她便由宫女搀扶着回寝殿去了。 后来,慕暖也回屋内,梳洗之后便来到床边准备要睡下,每日睡觉之前她有个习惯,便是要把当初李珣赠送的那块玉佩压在枕头下底下,她才能够安心些许。 可是此刻她习惯的摸了摸腰间,才猛然想起,刚才换衣服时好像没见到景王送给她那块玉佩。 “水色,水色。”慕暖慌忙喊了两声。 水色从外头小跑过来:“姑娘怎么了” “玉,我的玉呢”慕暖一面询问还一面在四周翻找。 “姑娘不是从来不离身么”话说洗澡时也要捏在手里那种,水色想起来,方才确实没有见过那块玉了,忙唤人一起寻找,可一番下来,四处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并不见踪迹。 慕暖丢了如此重要的东西,有些慌乱,可深吸了一口气,安静下来一想,顿时觉得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定是之前落在安泰宫里了” 当时在安泰宫里摔了一跤,从那之后她一直魂不守舍,并没有意识到身上玉佩早已丢失了。 “姑娘别急,奴婢这便去给你寻回来,时辰已晚,还请姑娘先行歇息,奴婢很快就回来。”水色毫不犹豫,当即就穿上了外衣,直冲冲往门外跑去,因为她知道那块玉对于她们家姑娘来说有多重要。 慕暖却在后面将她叫住:“你且先回来” “姑娘怎么了”水色听见慕暖喝声命令,顿住脚步,满心不解的转过身来。 又听慕暖在里头说道:“今日时辰太晚了,黑灯瞎火的,你去了也不一定找得到,等天亮了再说吧。” 水色觉得慕暖好像此刻已经冷静下来,说的话理智明白,只好退回屋内,道:“那好,等天一亮奴婢立即就去。” “嗯,你也早些歇息,我睡了。”话毕,慕暖便已自行睡下。 水色在外面等了半晌,才撩开纱帘,攧手攧脚的进去,见慕暖真的已经倒在床上睡了,她上前捏了捏被角,吹灭宫灯退了出去。 黑暗中,床上的慕暖实际并未睡着,幽幽的睁开了眼,若有所思。 她想起今日景王托梦给她,让她忘记一切重新来过,正好此时那块玉也丢失了,难道这些都是巧合么 次日清晨,水色天微蒙蒙亮时就早早出去,带了人前去安泰宫寻找慕暖丢失之物,等到慕暖睡醒起身,她就已经匆匆忙忙的跑了回来。 水色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来不及歇息,便到慕暖身边禀报:“不好了” 慕暖见她模样便知不是什么好消息,做好了心理准备,淡然问道:“可是没找到” 水色咽了口唾沫,才道:“奴婢去了才知,昨夜安泰宫竟突然起火,里面没住人,发现得太晚,我到的时候宫人们正在灭火,但早已烧了个精光。” 慕暖吃了一惊:“怎会烧了可知是谁人所为”昨日朝阳公主扬言要烧了那块破布,难道是她烧的 水色应答:“我打听了一下,听说是天干物燥,自然起火,唉,当时人多我也没好进去帮姑娘找东西。” “烧都烧了,哪里还找得到。”慕暖目光呆滞,眸中浮起一层雾气。 水色知道她心里难道,忙劝道:“姑娘莫伤心,或许那玉佩没烧着呢,我过会儿再去找找。” “罢了,不必找了,或许老天都想告诉我,已是时候放下。”慕暖嘴上说是放下,可心里总觉得缺失了一块重要的东西,还在隐隐作痛,若那么容易放下,这两年早就该放手了。 等梳妆打扮好,慕暖去与朝阳公主汇合,再提起了安泰宫被烧之事。 “我当时也只是说说,怎可能真烧了”朝阳公主一脸的无辜,她也并不是那么任性妄为的人,无缘无故放火烧宫这种事还是干不出来的。 于此,安泰宫被烧大概就要变成一宗悬案。 看着时辰差不多了,朝阳公主便领着慕暖先去向徐贵妃请安。 见了徐贵妃,她今日刚从皇后那里请安回来,衣着不似昨日那般朴素,穿着件正经的浅色锦裙,清淡雅致,画上淡妆显得精神了几分,因有病在身,加之可能在皇后那边受了刁难,疲惫至极,一回来便在榻上靠着歇息。 知朝阳公主和慕暖前来,徐贵妃揉了揉发疼的额头,唤了进殿,便是将二人教训了一通。 原来昨夜她们偷偷跑去安泰宫的事情早已经传到了徐贵妃耳中,倒是还追问她们二人与昨夜安泰宫起火的事情是否有关,二人连忙分说了清楚。 徐贵妃蹙着眉,神色严厉的训说:“好在你们偷偷跑出去并无人他们知晓,要不然这放火烧宫的事与你们也脱不了干系” 朝阳公主和慕暖二人跪在地上,都乖乖认错。 徐贵妃冷着脸道:“玥儿,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如此任性,本宫就罚你禁足半月,乖乖待在沉香殿不许踏出半步” 朝阳公主一脸的委屈不甘,她那般好动,怎肯被关住半月之久,慕暖也于心不忍,叩首请罪道:“姨母,此事与公主殿下无关,都是阿暖的主意,还请姨母不要责罚她,阿暖愿承担全责。” 徐贵妃看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叹一口气,侧开了脸:“阿暖,你让本宫说你什么好” 慕暖低头垂首,一脸歉疚:“是阿暖不懂事,让姨母费心了,甘愿受罚。” 朝阳公主也出来互相掩护,如实说道:“母妃,这也不能怪暖姐姐,她是听说安泰宫有皇兄的鬼魂出没,所以想去见见皇兄” “胡说八道”可是话没说完,徐贵妃恼怒的一掌拍在桌面上,气得连连咳嗽。 慕暖和朝阳公主对视一眼,两人忙起身,一左一右的帮徐贵妃揉背顺气,都是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慕暖小声道:“姨母莫要生气,阿暖知错了” 朝阳公主也帮着说话:“母妃,暖姐姐也是思念皇兄心切,所以一时鬼迷心窍,做出这等荒唐事来,还请母妃不要怪罪。”gd1806102: 54.第 54 章 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 为了维护宇宙的和平防盗章节 慕暖半张着嘴, 愣愣看着月下的黑影轮廓,不自觉脸颊已湿润, 冰凉的液体悄然滑下。。。小说 对啊,珣哥哥是鬼,和她怎么能相见呢。 “珣哥哥, 我, 我”慕暖心里有千言万语,可到了此刻却不知从何说起, 话堵在嘴边一句也说不出来,最后好不容易憋出了三个字,“我想你。” “你不必多说,我皆已清楚,暖暖,你要知道我早已魂归西去, 你我此生已无缘再做夫妻, 只望你别再执着,早日放下一切重头来过,你幸福安好我才能死而瞑目, 若有来世我们再续前缘” “珣哥哥,说得轻松,没有你我如何才能安好。”听他说话如此决绝, 慕暖内心汹涌翻滚, 已是控制不住泣不成声, 泪水模糊了眼睛。 “暖暖,忘了我”那声音越来越小,仿佛正在远去。 “不要,珣哥哥不要走,不要扔下我”慕暖想跑过去追,可只是一阵风过,眨眼间,眼前那轮椅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和她梦里一样,如天边的流星一般稍纵即逝,可望不可即。 珣哥哥,不要走 “暖姐姐暖姐姐” 耳边响起了朝阳公主的声音,慕暖才猛然惊醒过来,翻身坐起,急促的呼吸着,四下张望。 “你总算醒了,吓死我了。”朝阳公主蹲在一旁,焦急得满目通红。 慕暖仔细看了看朝阳公主,她安然无恙,身后还跟着那两个提着灯笼的宫婢,身处的位置是在进来时的那堵宫墙旁边。 水色也正在身边扶着慕宛,一脸焦急:“姑娘,你没事吧” 慕宛想起刚才见到李珣的事情,猛然回过神来,伸出双臂过去抱着朝阳公主的肩膀,紧张问:“你方才见到珣哥哥了吗” 朝阳公主满目疑惑,摇摇头道:“没有啊,我刚才和你走散了,害怕得很,就回来喊了人一起去寻你,结果发现你昏迷在地,这才让人把你抬了出来,你再不醒过来我都快急死了。” “是么”这么说,刚刚见到珣哥哥的那一切,其实只是她昏倒了做的一场梦 是啊,肯定是梦。 既然是梦,那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因为她做这种类似的梦做得太多了,只是这次的更加真实而已。 慕暖有些失落,渐渐平复了心情,伸手擦了擦脸边冰凉的泪水,摇了摇头,道了句:“我们早些回去吧,别被发现了。” 随后,水色搀扶着慕暖从地上爬起来,他们又用同样的方法翻墙出了安泰宫,一路往回走。 路上,朝阳公主一脸惊恐的询问:“暖姐姐,你刚才昏迷时一直在喊珣哥哥不要走,又问我有没有见到我皇兄,该不会,你见到了吧” “我,我好似做了一场梦,梦中我被坏人所绑,那坏人还想轻薄与我,还好珣哥哥及时出现赶跑了坏人,这才救了我。”梦里李珣说的那些话,慕暖觉得还记忆犹新,不断在脑中重复着,仿佛刚刚发生过一般,真不敢相信只是一场梦。 朝阳公主一口咬定:“准是皇兄托梦给你了他可有跟你说过什么” 他的确有说,今生无缘再做夫妻,来世再续前缘。 慕暖不禁反思:“真是托梦的话,珣哥哥想让我忘了他” 与此同时,夜色下,安泰宫内有着两双眼睛,此时正目送他们的身影缓缓在宫道上远去。 其中一个黑影笑道:“我们这样装神弄鬼戏弄人家姑娘,会不会不太好” “戏弄她的是你,与我没有半点干系。” “这是什么话,属下不都是为了世子你好”那黑影凑上去,一脸委屈的辩解,“世子仔细想想,她都快成你的妻了心里还装着个死人,如此痴情,那成亲之后,你岂不是只能得到她的人得不到她的心,这是多么凄凉悲催” 李无愠目光清冷,截然打断了他的话:“临渊,我问你,方才的事你可看清楚了” 说到刚才所见之事,临渊愤愤不平,立马拍案而起:“属下看得一清二楚,这太子也太无法无天了,堂堂一国储君,皇宫大内,天子脚下,竟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下手,简直无耻至极今日还好被我们撞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李无愠所有所想的叹息:“是啊。” 临渊却有些想不明白:“可是,他为什么要杀慕姑娘一个弱女子啊” 李无愠看了看手上拿着的一块白玉佩,又收入袖中,负手身后,解释道:“我猜或许是想破坏我跟她的婚事吧。” 事情还要从赐婚之事说起。 前些日子,其实皇后知道昭世子李无愠回京,也曾提起过要把魏家她的亲侄女嫁给昭世子李无愠,事情没成,原因一是李无愠没看上那魏家姑娘,二是昭王没同意,三是皇帝没恩准,就此不了了之,害得魏姑娘别提多伤心,常常跑到皇后那里哭。 没想到时隔一两个月,失宠的徐贵妃也同样提出要把侄女慕暖嫁给李无愠,然而这次李无愠表示不反对,昭王竟然默许,皇帝也大为赞同,就此一道圣旨下来,赐了婚。 这前后一对比,明显是给了皇后一记响亮的耳光,简直让她觉得颜面扫地,成为众人笑柄,依照她那强势性格,岂能善罢甘休 再者就是,昭王这块肥肉,谁都想叼到嘴里才安心,皇后觊觎已久,又一向与徐贵妃不和,自然不愿意看到将来徐贵妃和昭王走得太近。 “要不,属下暗中保护慕姑娘”临渊主动提到。 “谁要你多事” “嘿嘿,世子的意思是要亲自保护” 李无愠白了他一眼:“少说几句会不会死” 临渊只得转移话题:“不过,那太子还真是太胆小了,不过是装鬼吓唬吓唬他,竟然被吓成那样,该不会如有传闻所说,当初景王真是被他们母子谋害的吧” “闭嘴。” “”刚闭嘴了没半刻,然而临渊又开启话唠模式了,“我看啊,这种人如此阴险狠辣,根本不配做太子,若是我们大周落到他手上,迟早要生灵涂炭” “闭” “我知道,闭嘴,闭嘴属下最后说一句就立马闭嘴,最后一句,那个,早闻慕尚书家的千金生着倾城之貌,今日一见果然绝非俗辈,我看景王那小子真是艳福不浅,死了还有这样的姑娘对他念念不忘” 当夜,慕暖一路随朝阳公主回沉香殿之后,便在以前住过的偏殿闻香居暂住下来,除了有丫环水色贴身服侍,公主还安排了六名宫女和两名太监供她使唤。因知晓慕暖留在宫里陪公主两日,慕府早已派人专程送来了她日常所用之物,将闻香居布置妥当。 之前摔了一跤,慕暖摔得不轻,额头上留下一些红肿淤青,脑子还昏昏沉沉,朝阳公主知道她身体不适,执意要请太医过来替她诊断,她也不好拒绝。 太医来了之后,中间隔着一层轻纱帷帐,慕暖坐在软榻里头,伸出一只青葱玉手,太医便手上隔着纱巾在外面把脉。 慕暖主动交代病情道:“不小心摔了一跤,至今有些头昏脑涨,还劳烦孙太医太半夜跑上一趟,实在惭愧。” “慕姑娘客气了,这是下官的职责。”说着,孙太医已诊断完毕,起身回头写药方去了。 朝阳公主询问太医道:“怎么样我暖姐姐没事吧” 孙太医无奈的微微摇头:“回公主殿下,慕姑娘额上只是轻微的皮外伤,外敷几日便可痊愈不留疤痕,不过她气虚体弱,需好好调理一番,至于头晕嘛,应该是因为没用晚膳吧” 说起来,慕暖其实也用过晚膳了,不过吃得太少,由于今夜去了躺安泰宫活动量大,估计是消化干净,才又饿了。 朝阳公主哭笑不得:“这么说,她头晕其实是饿晕的” 孙太医点头:“药补不如食补,慕姑娘还需多加注意身体,切勿轻视了一日三餐的膳食。” “本宫这就让人送些吃的过来,若是让人知道暖姐姐竟然饿晕了,怕是以为朝阳有所亏待。” 慕暖忙出来将她拉住:“大半夜,别麻烦了,桌上还有些点心,我垫一垫肚子便可。” “可是” “好啦,明日你再带我去吃香的喝辣的。”说着,慕暖已经随意挑了两块糕点硬生生塞进了嘴里,然后包着个嘴,对朝阳公主笑了笑。 “那好吧。”朝阳公主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 正好孙太医写好了药方交到水色手上,叮嘱一番用药方法,朝着朝阳公主行了一礼,提着药箱便要告退离去。 慕暖见她要走,忙跟着追了出去,到门口处喊:“孙太医且慢。” 直到,又是一个天外之音幽幽飘来:“暖暖,你为什么背叛我”那声音让人毛骨悚然,更让慕暖惊得浑身一颤,四下寻找声音的出处。 远远的,可见一个诡异的黑影飘了过来,立在慕暖眼前。 慕暖感觉眼前有些模糊,仔细的看了几眼,面前的分明是个浑身裹着黑色袍子的人,声音也含糊不清,根本就认不出到底是不是李珣,或许,他根本就不是。 “你到底是谁”慕暖脑袋昏昏沉沉,扶着头,闭上了眼,想让自己清醒几分。 就见对面那人轻轻撩开黑袍的帽子,露出了一张清秀女子的脸蛋,很容易便能认出那人竟是玉无瑕。 “怎会是你”到底是梦还是现实慕暖愈发搞不清楚了,狠狠甩了甩脑袋,无力的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一时间只感觉头晕目眩。 “慕姐姐很意外吧今日你吃的兔肉里有一种不易察觉的药,能让人产生幻觉,药效过后会有些头晕难受,浑身无力。”玉无瑕还是一副甜美亲和的模样,说出的话却让慕暖特别吃惊。gd1806102: 55.第 55 章 南溪国使臣来长安那日,皇帝朝堂上接见,允下了他所求的和亲之事。 当日,南溪使臣特地还给昭王妃递了拜帖求见,昭王妃也就在王府大堂之上,接见了这位来自母国的使臣。 可是一与这使臣见面,昭王妃立即就变了脸色,诧异问道:“怎么会是你” 那南溪使臣年纪四十来岁,穿着南溪特有风格的纹路刺绣衣袍,上前拜见之后,脸上带着温润,道:“王妃娘娘不想见我么” 昭王妃恨恨的目光瞪着他,咬着牙,一字一句说道:“你竟还敢来长安” 南溪使臣微微眯眼,挑眉笑道:“娘娘何出此言,我这般千里迢迢而来,也就是为了见你一面,难道,你已经忘了当年你我情分了” 昭王妃顿时就激动的站了起来,气得胸口上下起伏,手微微颤抖的指着他,毫不客气的说道:“薛煜,你给我滚出去,若不然我告知昭王殿下,取你狗命。” 薛煜失笑:“昭王殿下呵呵,我此番过来,就是想找他新账旧账一起算的,想当初,若不是他横插一脚将你我拆散,估计,现在与你长相厮守的人就是我了。” 昭王妃怒道:“你休要胡言,我和你根本就不可能” 这事情要从约莫二十年前说起,当年的昭王也是意气风发,英俊潇洒之辈,天生带着一股王者之气,英勇善战,所向披靡,年纪轻轻便南征北战平定大周疆土。南溪国与大周早是友邦之交,恰逢那年南溪遇到蛮族入侵,无力抵抗,只得向大周求援,便是由昭王亲率大军前去,扫荡了蛮族军队,恢复了南溪国百姓的平静安宁。 那时昭王妃还是十六岁的姑娘玉生烟,与昭王在南溪相遇,算是英雄美人一见钟情,正好南溪为报答大周援助恩情,又是进贡,又是和亲,就选中了玉生烟嫁往大周,一拍即合。 薛煜就不愿意了,他与玉生烟算是亲梅竹马,从小他就痴恋玉生烟,怎么看他们才应该是一对,凭什么让昭王横插一脚。 在玉生烟出嫁那日出事了,原本应该是南溪护送玉生烟到两国边境,昭王在那里等着迎接,可是,薛煜率军半路拦截了送亲的队伍,抢走了玉生烟,并且那日还发生一些预料之外的事情。 等昭王带人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玉生烟被薛煜玷污,一头撞在石柱之上,当场血流了一地,只剩下奄奄一息。 玉生烟那年因受辱自尽,救醒之后已忘记了被薛煜玷污的事情,此事也不为人所知,昭王依旧是风风光光的将她娶回了大周,直到十年前,南溪要将玉无瑕送来长安,事情才再度被提起。 当时送玉无瑕过来的人,就是薛煜,也是那次,薛煜厚颜无耻的上门来,亲口将那日的事情告诉了玉生烟。 玉生烟大受刺激,泪流满面的冲去质问昭王:“你当年怎不让我死了算了,为何还当什么事没发生一样,娶我回来” 昭王本就是个性子淡漠的人,他有王妃,有侧妃,也有妾侍,没与任何一个太亲近,也不与谁疏远,谁也看不透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就好像他没有男女感情一样。 或许,正是因为他谁也不爱,也不爱玉生烟,娶她回来也就无所谓吧。 昭王当时的回答很简单:“玉生烟已经死了,你现在是本王的王妃。” “你碰我的时候就不会觉得恶心么”玉生烟自己都会觉得自己恶心,反正从那之后,就再没与昭王同房过,十年直至今日也是如此。 昭王只道:“你现在就算不为自己而活,也要为愠儿好好活着,该死的也不是你,是薛煜。” 昭王知道薛煜来了长安,立即就让人围追堵截,势要取他的性命,谁知这薛煜本是武将出身,身手了得,竟还顶风作案,潜入昭王府把当时只有六七岁的李无愠给绑到了手里,以此要挟。 雨夜之下,昭王府内,薛煜绑着孩童时的李无愠,一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面着昭王围上来的追兵。 当时,昭王和玉生烟就站在薛煜对面,与其对峙,玉生烟看儿子落在他手中,已是焦急如焚,哭喊道:“你放了我的愠儿” 薛煜脸上带着猖狂的笑意,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孩子,目光中流露出一些欣喜:“听说你们李家生不出儿子,你这儿子是我的种吧我这次来长安,就是为了带我儿子回去的。” 玉生烟几近呼喊:“你休要胡言乱语,放了我王儿” 昭王不急不缓,负手站立在那里,冷冷说道:“想要知道他是不是你儿子,现在滴血认亲不就行了” “好主意。”薛煜还当真了,立即就割破了李无愠的手指,滴了一滴血在刀面上,自己也咬破手指,滴了一滴血出来,就等着两滴血融为一体,便能知道这儿子是不是他的了。 可是事实证明,两滴血相互排斥,颜色形态各异,并不能融二为一。 也就是说,李无愠并不是他的血脉,还真是玉生烟与昭王所生的。 他大惊失色,半张着嘴呐呐说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明明早产了一个月,算起来,是我的孩子才对” 昭王淡定道:“我与烟儿早就同房了。” 薛煜想着想着,面目变得愈发狠戾,霍霍磨牙道:“既然不是我儿子,那正好一刀杀了算了。” 昭王谈判的语气说道:“这四周都已布上了弓箭手,你是插翅难飞了,只有死路一条,若是你放了愠儿,我还可以放你一条生路,让你离开长安,此生不可踏入大周一步。” 玉生烟当时是反对的:“你不能放他走” 昭王低声问她道:“他的命重要,还是愠儿的命重要” 玉生烟暗下一想,是啊,薛煜什么时候都可以杀,可若是李无愠死了他们才是要后悔莫及了。 当日薛煜想着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于是同意放了李无愠,昭王是个信守承诺的人,等他放了李无愠之后,也放他离开了长安。 谁会知道,时隔十年之久,薛煜竟还敢踏入长安城境地,不是来找死的么 当南溪使臣来求见的时候,昭王妃并没有想过会见到薛煜,此番惊讶至极,起身就叫人道:“来人,将他给我拿下。” 当时在场的王府护卫加起来也就二十四个人,各个气势汹汹的提刀围了上来,可是不过片刻,就都被薛煜打得爬在地上,满地找牙。 “哼,这几个虾兵蟹将,也想抓我今日我就不久留了,你记得让昭王多带些人来对付我。”薛煜朝着昭王妃,留下一个极为诡异的笑脸,就此转身离开,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出了昭王府。 昭王妃一时叫不来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哦组了,气得跌坐在椅子上,当时脸绿了。 等到李无愠听闻此事,赶过来的时候,昭王妃已经倒在软榻之上,一脸苍白如纸,大概是被气病了。 “母妃,听说有人闯入王府闹事”李无愠坐在床沿,担忧的看着昭王妃。 昭王妃一把抓着他的手,道:“愠儿,你快去告诉你父王,薛煜回来了。” 李无愠有些不解:“什么薛煜” 昭王妃解释:“就是南溪派过来的使臣,薛煜。” “可是据我所知,南溪派来的人似乎不叫薛煜” 这么说,薛煜还是冒充使臣,闯入昭王府来闹事的,这也太猖狂了 昭王知道薛煜闯入王府后,以后简直雷霆震怒,当即发动兵力全城搜捕,他十年前就放过话了,若是薛煜敢再出现在长安城之内,定要将他碎尸万段,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由于薛煜的事情关系到昭王妃不为人知的秘密,所以这次昭王没有让李无愠插手,而是难得的亲自出马。 李无愠回去之后,便朝着慕暖诉苦:“今日母妃气得病倒了,父王我从未见他这么生气过。” 中间放着桌案,慕暖坐在他对面,捧着脸望着他,说道:“我听说,今日竟有人闯入王府来了,是何人如此大胆” “大概是与父王母妃有过节的人,假扮南溪使臣进了王府,见了母妃,才将母妃气病了。”李无愠叹了一口气,“他们不准我过问,所以我也一无所知。” 慕暖也叹息道:“那明日我先去探望母妃,然后再进宫见玥儿。” 于是次日,慕暖一早 先去看望了昭王妃。 她很难想象,前两日见昭王妃的时候,她还满面春风,精神抖擞的,一夜之间竟然就卧病在床,面如缟素,比吃了见效还要快。 “母妃,你怎么突然病成这样了前两日不还好好的么”慕暖本以为是什么小病,都没放在心上,没想到还挺严重的。 昭王妃微微睁开眼,咳嗽了两声,嘶哑的声音说道:“你不必担心,就是小病,死不了,我还要等着抱孙子的。” 她看着慕暖的肚子,挤出一个僵硬难看的微笑。 慕暖担忧的皱着眉,说道:“原本我今日想进宫的,可是母妃病情严重,我就不去了吧。” 昭王妃摇了摇头:“我都听愠儿说了,你进宫是为了朝阳公主的事,让她嫁给我的王兄确实不像话,你且去劝劝她也好,不过,让愠儿亲自护送你去,毕竟你有身孕,万事小心。” 一定要让李无愠亲自护送,昭王妃才放心,若不然,谁知那薛煜会不会盯上了慕暖。 慕暖突然之间感觉,生病了的昭王妃,好像更加深明大义了 既然昭王妃都这么说了,那慕暖就按原定计划,看望了昭王妃,辗转就与李无愠一起出了王府,进宫去了。: 56.第 56 章 慕暖进宫,见到朝阳公主,她正在殿内被徐贵妃说教,面无表情埋头看着地面一字不吭。 平时徐贵妃说她,她哪次不是有理有据的定罪,今日心灰意冷的样子,好像别人再说什么她也完全听不进去了,一副三魂没了七魄的模样,着实让人心疼。 慕暖进殿上拜见:“阿暖拜见姨母,拜见朝阳公主。” “阿暖来了,赐座。”徐贵妃见了慕暖,总算舒展了几分紧皱的眉头,忙招手道,“你怀有身孕行动不便,想必也是为玥儿这事儿才特意进宫,你快来给本宫好好骂醒她,这孩子死了心眼,我是说什么她也不听。” 慕暖上前,担忧的看着朝阳公主,抬手轻轻放在她肩上,询问:“朝阳公主,你这又是何必” 朝阳公主侧开脸去,无精打采的回答:“暖姐姐,你就别管我了,是我自己的意思。” 徐贵妃一听她说话的口气就来气,想说什么,觉得不便又没说出口来,起身道:“你们聊吧,本宫还是先走一步。”说完,白了一眼朝阳公主,冷哼一声,一幅衣袖,移驾离去。 等到徐贵妃走了,慕暖上前拉着朝阳公主,二人双双到美人榻坐下,殿上也无外人,慕暖才敢放心大胆的说道:“你怎么那么傻,我知道你是因为贺清廷的婚事才这般作践自己,可这又是何必呢,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你怎么也不该拿自己终身幸福开玩笑,对不对这个贺清廷到底有什么好,我就一点没看出来” 慕暖喋喋不休的劝说着,朝阳公主虽然一言不发,可也是听进去的。 许久,她只呐呐的说出一句:“真羡慕暖姐姐,以前有皇兄爱你,现在又有李无愠那么爱你,多幸福,哪像我,想要的一点也得不到。” 慕暖当时差点就告诉她李无愠其实就是珣哥哥,若是知道这个,朝阳公主一高兴说不定就回心转意了,可是想了想,让他人知晓这个秘密,事情传开,怕珣哥哥也被烧死了,所以慕暖咬着嘴唇没有提起。 她转而叹息道:“你贵为公主,想要什么得不到这世上不知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你才是最幸福的那个,是你自己不知足而已。” “现在说这些,都晚了”朝阳公主闷闷不悦。 慕暖道:“现在怎会晚,若你嫁到了南溪去,那才叫晚了,到时后悔都来不及了。” 今日,慕暖是想方设法,好话歹话都说尽了,就是想劝说朝阳公主。 另一边,昭王府内,昭王妃突然病倒在榻,请了神医子书御前去医治,用了最好的药也不见半分好转,昭王今日特地一早前去探望。 昭王进屋的时候,昭王妃正昏昏欲睡的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气息都显得微弱无力。 见昭王进屋,侍女们正要动作,昭王忙抬了抬手,示意她们不要出声,都退下去,众人都止声,悄然退了,屋内就剩下昭王缓慢走近床边,昭王妃玉生烟还毫无察觉的昏睡着。 昭王走到床边,在床沿坐下,看着躺着的玉生烟如此憔悴,微微抬手,手指轻拂过她的脸。 玉生烟惊醒过来,睁眼一看是昭王,略显诧异,就要起身:“殿下你怎么来了也不出声。” 昭王忙将她摁回去躺下,沉声道:“我就来看看你可有好转。” 玉生烟淡淡垂目,道:“好多了。”话刚说话,便忍不住捂嘴轻咳了两声。 昭王凝眉,又问道:“你可还怪我十年前放走了薛煜那个狗贼” 玉生烟沉默片刻,微微摇头:“没有,妾身知道,殿下也是为了救我们愠儿。” 昭王叹出一口浊气,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道:“你安心养病,这次我定会亲手取他性命,绝不饶他。” 玉生烟低下头,没有看昭王,想起那个薛煜,被子里藏着的一双手,恨得攥紧了拳头,指甲都快深深的掐进了肉里,溢出了鲜血。 这世上,玉生烟这么多年来多薛煜是恨之入骨的,若不是这个人当初作出那样的事情,在她记忆里留下不可磨灭的伤害,她现在或许会过得更好,昭王也不会这么多年对她如此冷冷淡淡。 刚嫁来大周的几年,玉生烟曾经选择性的忘记了薛煜对她做过的事情,那时候,她与昭王也算是恩恩爱爱,羡煞旁人的一对,直到后来她回忆起了那段噩梦,一切就都变了,若不是因为已经有了七八岁的李无愠,她或许早就一死了之。 直到现在,玉生烟还是恨不得亲手杀了薛煜报仇,了却心里多年的怨恨。 “你当初到底为什么要救我,死了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累。”人早晚也是会死的,当初若是死了,也不会带着仇恨活了这么久,活得这么累,这是玉生烟多年以来,时常都会问昭王的一个问题,是疑问,也是责怪。 昭王从未给过明确的答案,这次也是一样,只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道:“本王不让你死,你就不准死。” 玉生烟眸光微微垂下,心下有些生疼,这么多年了,昭王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在他眼里,或许她就像是一件属于他的物品,他可以所以的摆布,或有或无对他来说也没有多少区别。 “妾身累了,想睡了。”玉生烟不想让昭王看见她发红的眼眶,便就此死死闭上了双眼,把身上盖着的锦被往上拉了拉,就此假意睡了过去。 昭王起了身,留下话道:“好生歇息,不必多虑。”之后便拂袖而去了。 等到听见他关门出去的动静之后,玉生烟才睁开了眼,眼角已经有一滴晶莹如珍珠似的眼泪横着滑下,掉落在了玉枕之上。 她这么昏昏沉沉的,不知睡了多久,醒来之后,便叫来身边的丫环询问道:“银珠,几时了” “午时。”银珠小声应了一句,上前扶着玉生烟起身,在她耳边犹犹豫豫的悄声说道,“娘娘,奴婢有件事,不知该不该禀报。” 玉生烟蹙着眉,应道:“什么事,且说吧。” “府上药材不够了,早上奴婢带人出去为娘娘抓药,路上碰见个奇怪的人,他悄悄塞了张纸条在奴婢手上”说着,银珠偷偷摸摸的从袖中取出那纸条,交到了玉生烟手上。 玉生烟展开皱巴巴的纸条一看,上面写着:“戌时,悦来客栈,别带人,不然你我之间的秘密会让天下人皆知。” 玉生烟一看方能认出这字迹是薛煜所写的,其目的是约她单独去客栈相见,要不然,就会将他们曾经发生的事情昭告天下。 这个秘密藏了将近二十年,至今知道的人只有薛煜、昭王和她而已,若是再让第四人知晓,特别是让王儿李无愠知道,那让她还有什么脸继续活下去 这么多年,玉生烟如此好面子的原因,也是因为此生的不完整,她所死守着的秘密就是和薛煜的事情,绝对是不能让人知道的。 而且她去见薛煜,岂不是正好有机会亲手杀了他。 想到这里,玉生烟立即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翻身坐起来,询问银珠道:“你可给他人看过字条” 银珠摇摇头,道:“没有,事关娘娘秘密,奴婢不敢擅自做主。” 玉生烟连点头:“好,给我更衣,我要出府。” 银珠大惊:“可是娘娘你重病在身” 玉生烟抬了抬袖子,捂着嘴轻咳了两声,道:“不必多言,此事不可声张,就你和我悄悄出去,不得让第三人知晓” 银珠劝说不住,几番折腾之后,便和玉生烟二人乔装打扮,悄悄出了王府。 “娘娘,我们这般出去,会不会太危险了”马车里,银珠还放心不下,琢磨着,这纸条似乎应该给昭王看才对,让昭王带兵前去将恶人给抓了,他们家娘娘也就安心了。 玉生烟心意已决,随后又问道:“让你带的东西可带了” 银珠皱着眉,犹犹豫豫的从怀里拿出了一把匕首,和一个小药瓶,给玉生烟递了上去,小声说道:“这毒是鹤顶红,毒性猛烈,娘娘可千万小心。” 玉生烟冷哼一声道:“毒性不猛怎么毒死他。” “娘娘想让他死还不简单,让殿下带兵过来将他千刀万剐不是更加解恨么” 玉生烟看着手中的匕首和,目中流露出冰冷的杀意,回答道:“只有亲手杀了他,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她都已经想了千遍万遍杀他时候的场景,直到今日,她终于有机会如愿以偿。 等到玉生烟抵达悦来客栈,还没到约定的时辰,她先行进去到越好的房间等候,还叫上了一桌好酒好菜,吩咐银珠先行离去。 “娘娘”银珠哪里放心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如今她重病在身,悄悄跑出来已经犯了大忌。 “回去”玉生烟执意赶走了银珠,要留自己一个人在那里,怕薛煜知道有人不会出来见面。 银珠虽然走了,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离开悦来客栈之后,立即就跑去让人把昭王和李无愠都赶紧找过来,就说是昭王妃出事了。: 57.第 57 章 今日李无愠本是陪着慕暖进了宫,下午时候突然有王府的人前来禀报,说是王妃出事了,让他过去,他听到消息,当即让人给慕暖带了个话,便急匆匆的出宫了。 “母妃出了何事”李无愠还以为是昭王妃的病情加重,回去前询问了报信之人。 那人回答:“王妃娘娘擅自出府,似乎遇上危险。” 李无愠还全然不明白:“她有病在身,为何还出门” “卑职不知。” 听说昭王妃有情况危急,李无愠翻身骑上马,快马加鞭一个人赶去了悦来客栈,抵达之时,远远就见了火光冲天,烟雾腾腾,客栈竟是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势凶猛,烧红了半边天空,救火的人吵闹惊叫着,一片喧哗。 在那里救火的,大多是昭王府亲兵,李无愠一下马上前,便有人焦急如焚的上前禀报:“禀告世子,属下无能,殿下方才跑进火里去了拦也没拦住,现在身死未卜,还请世子主持大局。” 李无愠也是一头雾水,原本是听说了昭王妃有危险的消息赶过来,一来就撞见大火,并且昭王还冲进火里去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父王他怎会跑进火里”李无愠惊愕的问。 为首的将士眉头紧锁,把旁边焦急哭泣的银珠拉了上来,叹息道:“具体何事属下也不明白,这个丫环知道,喂,快简单说与世子听。” 银珠已经哭成了泪人,即是担心也是害怕,抽泣着,前言不接后语的说道:“今日娘娘本来卧病在床都是因为那封信,约娘娘出来见面,娘娘说什么要亲手杀了他,这就让奴婢与她一起出府,奴婢拦不住,不得不听命后来到了这客栈,奴婢思来想去觉得不对劲,就回去通风报信,等回来的时候这里已经起火了,呜呜奴婢罪该万死,就不该将信交给娘娘” 她回去报信,来回也有小半个时辰时间,竟然不知这么短的时间里,好好的客栈竟然烧起大火,今日又吹风,越烧越猛烈。 “那我父王又是如何进去的” 银珠如实回答:“殿下来了之后,问过小二,知道娘娘在里头一直没出来,便进火里救人去了,也就片刻功夫之前的事情现在火越烧越大”说到这里,银珠都不敢往下说了,不敢想象,若是今日昭王和昭王妃都烧死在这莫名的大火中,她该承担多大的罪责。 她一时脸色铁青,双腿一软跌坐到地上,眼前一黑,就晕死过去。 李无愠本来还想问问这信的来历,看她晕了,也只好让人带去救治。 火势凶猛,热气烤得人无法靠近,烟雾让人睁不开眼,无法呼吸,李无愠本来也想冲进火去救人,可刚跨入门口,便有一截烧毁的房梁塌落下来,差点砸到了他头上,惊得他忙侧身躲开,退了回来。 “世子,你可别再进去了,火这么大,定是有去无回。”那领兵的将士脸色愈发难看,连忙上前把李无愠给拉住,琢磨着,若是今日昭王和昭王妃都死了,一切都还等着李无愠做主,他可万不能出事。 “那就让我在这里眼睁睁看着”李无愠也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来回踱步,尝试了几次,也无法接近大火。 灭火的速度半晌也没有任何增进,四周围上来想要看热闹的群众都被昭王府的亲兵给驱赶开去。 等了许久,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才见火里总算有一个黑影飞快的跑了出来。 李无愠上前两步,定睛一看,才见是昭王正背着昭王妃玉生烟,身上盖着棉被从火里冲了出来,两人衣服上多处着火,被他一一扑灭。 众人慌忙围上前去,担忧至极。 昭王模样很是狼狈,身上多处烧焦烧伤也无暇顾及,忙着将玉生烟从背上放下来,躺在地上,扶着她的肩,焦急的摇晃她的肩膀,唤着她的名字道:“烟儿,烟儿” 玉生烟已是奄奄一息,微微动了动手指,吃力的抬手,口中微弱的声音道:“我总算亲手杀了他。” 昭王微微张口,已是痛彻心扉,说不出话来。 “可是你也” 玉生烟唇角浮出一丝微笑,倒是很少有这么舒心的笑容:“同归于尽也好。” “你这又是何必,他贱命一条,迟早也会死在本王手上,你又何必搭上自己的性命”昭王有许多话想说,可更多的是悔恨,若是今日不出去,守在玉生烟身边,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愠儿在吗我还想看他最后一眼。”玉生烟能说的话已经不多也就不废话了,她无法动弹,声音微弱,侧了侧脸想找李无愠。 李无愠一早就在旁边候着,两步跨上前来,握住了玉生烟的手道:“母妃,你坚持住,孩儿已让人去请师父过来。” 玉生烟微微摇了摇头:“只可惜,不能亲眼看见我孙儿出世了” 说完,玉生烟重咳了两声,吼中呕出一口鲜血来,情况既不乐观。 “烟儿”昭王扶住她肩膀的手,因这咳嗽握紧了几分。 玉生烟张了张嘴有话想说,可吼中被鲜血哽住,似乎已经说不出来了。 昭王见状,赶紧凑上去,将耳朵贴到玉生烟嘴边,声音柔和下来,问道:“你想说什么” 玉生烟艰难的模样,每说出一个字好像就去了半条性命:“这么,多年,你心里,可,有我” 这话问到最后,却还没等到回答,她便是双眼一闭,浑身无力的垂落下地,就这么去了。 昭王整个人都呆住了,久久的坐在原地,不管一旁的火势从凶猛直到熄灭殆尽,天色从夕阳西下,直到了夜幕降临,最后伸手不见五指,一切风云翻滚,沧海桑田,只不过是过眼云烟 昭王妃前两日都还好好的,这日突然意外逝世,全城哀悼,王府一片白灯缟素。 此事对于昭王府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最受打击的人就是昭王,那副英明神武的样子已不见了踪迹,整日呆坐在那里,不曾流泪,也不曾说话,像是丢了灵魂正剩下一个肉身躯壳。 慕暖知道昭王妃的事情也有些意外,许久也没回过神来,私底下问过李无愠:“母妃到底怎么回事” 李无愠有这副身体原本的记忆,所以对昭王妃的死也伤痛不已,看上去也是精神萎靡,叹息回答:“我也没想明白,此事只有父王和母妃身边那个银珠清楚,银珠畏罪投井自尽了,父王肯定是不会说的,恐怕此事就要随母妃而去了。” 虽然说昭王妃一直对慕暖不怎么样,可是也没坏到什么程度,所以慕暖多少心里还是伤心的,哭也哭了许多次了,只道:“母妃很想亲手抱我们的孩子,看来是没有机会了” 李无愠侧脸过来,看了看慕暖日益鼓起来的肚子,跟着道:“她生前最大的遗憾,便是没见到孩子出世,等孩子出生,定要带去祭拜她才是。” “嗯。”慕暖应声点头,便靠在了李无愠的肩上。 昭王妃去世之后,慕暖便要开始着手接管打理王府后院的一切琐事,没空再进宫去看朝阳公主,她执意要嫁往南溪的事情也就没有插手再管。 不几日,朝阳公主前往南溪和亲的事情就已经被皇帝订下,就于下月的十五离开长安,赶往南溪。 不管是谁,即使是徐贵妃气得半死,朝阳公主要和亲的决心也无人能够动摇,当然,除了贺清廷。 贺清廷难得闯入一次沉香殿,也不顾及什么礼数,上来就把朝阳公主给揪了出来,质问道:“我问你,你为何要作践自己,执意要去南溪那种地方长安多少俊俏公子等着娶你,你知道么” 朝阳公主此刻见到贺清廷已经是内心波澜不惊了,淡淡的甩手将他推开,道:“我做什么决定,你凭什么管我” 贺清廷已经忍了许多次了,原本还以为朝阳公主是闹着玩的,没想到今日竟然听见了皇帝的圣旨,知道这件事确有其事。 “要我怎么跟你说”贺清廷咬了咬牙,又气又恼,不知该如何说起。 朝阳公主侧开眼,并不想理会他,冷冷道:“这里是本宫的寝殿,是你随意闯入的地方么赶紧滚出去,不然本宫告知父皇,你吃不了兜着走” 贺清廷看着她,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别耍你的小孩子脾气了行么年纪不小了,成熟一些。” 朝阳公主冷笑一声,斜眼看着他:“你还觉得我是闹脾气贺清廷,我这次是真的,我真的想离开这个地方,我真的想再也不要见到你,我恨你,恨死你了” 贺清廷脸色微微发白,愣了愣,呆滞的问她:“为什么要恨我” 朝阳公主眼里含着眼泪,忍不住从脸畔滑下:“你既然不喜欢我,那日在花前月下,你为什么趁着我醉酒亲我,亲完不认账就算了,为什么现在又要娶别人,我再也不想见你了你给我滚出去” 她知道,那日在花前月下,不是她做的春梦,是贺清廷真的偷偷吻上了她的唇,他们唇舌交缠的亲吻了许久,那日含含糊糊的,她还曾经问过贺清廷:“我好不好看你喜不喜欢我” 贺清廷趁着她喝醉了,明明就说了喜欢她,还说她好看的。 后来,朝阳公主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就觉得不好意思,所以只当那个是梦,不敢说出来自己知道那是事实。 起初她对贺清廷紧追不舍,不管他甩什么脸色,她都以为定是因为不敢承认而已。 她时常都安慰自己,贺清廷是喜欢她的,总有一天会承认。: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宝书网(BaoShu2.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