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宝书网(BaoShu2.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第一卷 ------------ 女四书 女四书 中国封建社会对妇女进行教育所用的《女诫》﹑《内训》﹑《女论语》﹑《女范捷录》四本书汇集的总称。百度搜索宝 书 网,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女诫》为东汉女史学家班昭对其女儿进行“三从四德”等封建道德教育所作。全书分卑弱﹑夫妇﹑敬顺﹑妇行﹑专心﹑曲从和叔妹﹐共计7篇。在中国历史上作为对女子实施柔顺之道的教材﹐影响深远。 《内训》是明成祖的徐皇后为教育宫中妇女﹐采辑“古圣先贤”关于女子封建品德的教诲﹐於永乐二年(1404)所编著。流传至今的版本共有德行﹑修身﹑慎言﹑谨行﹑勤励﹑节俭﹑警戒﹑积善﹑迁善﹑崇圣训﹑景贤范﹑事父母﹑事君﹑事舅姑﹑奉祭祀﹑母仪﹑睦亲﹑慈幼﹑逮下﹑待外戚等20章。 《女论语》为唐朝女学士宋若莘撰著。体例仿效《论语》﹐而以前秦太常韦逞之母宋氏代孔子﹐以曹大家(即班昭)等代颜﹑闵(此据《旧唐书》﹐而《新唐书》作颜﹑冉)﹐彼此问答﹐阐述封建妇道。其妹若昭申释此书。今存《女论语》﹐托名曹大家撰﹐有12章﹕立身﹑学作﹑学礼﹑早起﹑事父母﹑事舅姑﹑事夫﹑训男女﹑营家﹑待客﹑柔和﹑守节。语句均为四言韵文﹐亦非问答体。这不像宋若莘的原著。 《女范捷录》为明末儒学者王相之母刘氏所作。此书分有统论﹑後德﹑母仪﹑孝行﹑贞烈﹑忠义﹑慈爱﹑秉礼﹑智慧﹑勤俭﹑才德11篇。宣扬古代的“贞妇烈女”与“贤妻良母”等事迹﹐称赞《女诫》﹑《内训》诸书﹐阐发封建伦理的女学。 上述四种女子教本﹐自东汉至明末﹐先後相继问世和传播﹐由王相一一加以笺注﹐于明天启四年(1624)﹐由多文堂合刻为《闺阁女四书集注》﹐成为一套对女子进行封建教育的教材。嗣後翻印此书﹐简称为《女四书》﹐广泛流传﹐它主要宣扬男尊女卑的封建礼教﹐歧视和压迫妇女﹐流毒很深。其中教人持家和睦﹑勤俭﹑慈幼等项﹐以及用道德榜样感染人的教育方法和运用便於诵读的韵语编写教材等﹐尚有一定的意义。(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章 荣华背后是辛酸 第一年,她拈着玉如意对他说:“如果这如意真能如我心意,我不换这破屋子,不换旧衣服,我一定先换了你这个穷官夫君。百度搜索宝 书 网,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第二年,她媚眼如丝:“夫君要纳妾,想纳个白胖宜男的,还是纳个黑粗健壮的?” 第七年,她痛哭流涕:“你清官我不在乎,你四处得罪人我也忍了,可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呆在京城吗?现在鸡飞蛋打,你让我在边疆怎么活?” 第九年.她心灰意冷:“算了算了,你爱怎样怎样,反正我现在后悔没拿你那纸休书也晚了。” 第十五年,他对她说:“这么些年,我最对不起的不是江山社稷君上圣贤,是你。” 第二十五年,他淡淡说:“贫易交,富易妻,庶人所为。虽然你为别人算计我,可我还想飞黄腾达,所以,我不会另娶他人。” 第三十年,大开家宴,下属满座,他对下首的她举杯:“昨日种种,宛如昨日死,今日种种,恰似今日生。大丈夫宁可少活十年,不可一日无权。” 第四十年,她对儿媳苦笑:“夫人?我只觉得被流放那段日子,我才真正是你公公的夫人。” 第五十年,他告老还乡,她脱了华服,荆钗布裙地陪他回去,夕阳下白发飘飘。 虽无恩爱如初,却是白头到老。 家国天下,不过一场点缀。半生沉浮,最后与君相守意,犹如故人归。 第一章荣华背后是辛酸 深宫里蘅芜掩映,杜若围绕的明辞斋,是司仪局的所在地,最是个清爽的地方。可是里面的人儿今日却清静不起来。 “哼”一个穿着一品夫人命服的半老女子,对着垂首站立的宫装女子吼道:“一个月后,是太后的寿宴,你好歹也是新任女史,仪态机灵居然一点都不过关,任倚华呢,她几日后才出宫嫁人,她现在干什么呢?” 那宫装女子吓了一激灵,怯怯说:“奴婢不知,奴婢只是听说,前女史这几日先是去找各宫的主管宫女谈心,说是要留个念想,又是去拜见各宫娘娘,说各位娘娘待她不薄,辞个行,许个诺,盼再有机会服侍各位娘娘。今日里,前女史在……整理自己的嫁妆。” 半老女子气极反笑:“谈心?留念想?我看那丫头素日做派,知她不是个踏实的女子,况且她还有个贪心的毛病。她分明是仗着人缘还不错,娘娘又见她办事妥帖,找别人给她随礼,方便她在出宫前狠捞一笔。罢罢罢,若是坏了她捞嫁妆的好事,那丫头保不定又出什么鬼点子?遇上这样一个人,真是我尚仪局的劫数。” 不仅宫中有人为一场无关于己的婚事气恼万分,宫外也有不少人为一场无关于己的婚事兴奋不已。 啪”惊堂木一拍,归雁酒楼里的说书人开讲了。只见他环视四周,清清嗓子,拱拱手:“诸位,诸位,可听说这京城里最风光的官儿是谁啊?” 有人哂笑,有人眯眼,还有耐不得寂寞的人出头:“谁人不知,这京城里最大的官儿,是邱相国,人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出门都是八抬轿子,哪个官见了他不客客气气,最风光,自然非他莫属了。” “非也非也。这风不风光可不是靠官位就说得着的。虽然相国算得上风光,不过还当不起一个最字。”说书人故作姿态地摇摇头。 底下的人可没心思与他打机锋,大多都鼓噪起来:“那就请先生说说,哪个官儿当的上这个“最”字?“ 说书人诡秘一笑:“大家只消向最近要成亲的大人去想想,自然就可了。” 只听一个清冷的声音淡淡道:“莫非先生说的是,那前两日刚被皇上赐婚的冷澄冷子澈?” 说书人一惊,打量他一眼,看是位身材颀长,眉目颇有棱角的绯袍男子,脸上堆起谄媚的笑:“这位大人好见识,正是那位大人。大家想想,这位大人才二十出头,听说还是穷人家出身,前年中了两榜进士,去年做六品主事,今年就成了四品郎中,何况皇上还赐给他一房如花美眷,听说还是宫里的女史,大婚在即,前途无量,你说这岂不是风光极了?” 众人大多连连点头,对说书人的话颇为赞同。纷纷议论起那冷大人地好命来,他们热火朝天,那绯袍男子嘴角挂上一丝无奈的笑,悄然离去。刚走几步,就被一个身着绿袍的小官一揖拦住,笑道:“子澈兄,官场情场双得意,小弟特来祝贺新婚之喜。” 绯袍男子苦笑更深:“景程兄,莫要拿我开心。这次虽是皇恩浩荡,可是齐大非偶,宫里的女官,岂是我一个寒门子弟消受的起的?少不得既委屈了她,又难为了我。” 绿袍男子本想宽慰他几句,可是想想道听途说到得他那位未来妻子任氏的做派,又禁不住深以为然,只得尴尬截了话题,随便找了个话题溜之大吉。 冷澄看着他仓皇离去的背影,不禁想起那天传旨的老太监。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户部主事冷澄耿介敢言,公忠体国,实为国之栋梁。现擢升为吏部郎中。宫中女史任氏倚华淑德贤良,正当摽梅之期,岂失君子之选。特将任氏赐予冷卿为妻,望琴瑟相友,钟鼓相乐,莫负朕望。” 他发誓一辈子也忘不了那太监诡秘的笑容,一副等着拿赏钱的样子,可是第一他没钱,第二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所以他淡淡地请那个人喝茶,当喝到第十杯清茶的时候,老太监脸上的皱纹都快纠结成一团,但还是很客气地告辞,随后脚不沾地,唯恐怕喝第十一杯似的,脚不沾地地走了,临了上轿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咕哝了一句:“这样一个铁公鸡,硬石头,又升官又赐婚,咱家真不知道皇上想什么呢?” 冷澄这面想着太监,他未婚妻那面的眼里却只有宝贝。倚华对着一堆亮闪闪的宝物,愈看愈喜,左手抓住金锞子,右手抚着小玉如意,眼睛弯成月牙,虽是自己出宫就再也捞不到赏赐,不过这一票倒也手到擒来。何况未来夫君能得皇上重用,将来的钱财宝物又岂会少了?到时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呼奴斥婢,倒也自在。 正在她满眼沉醉的时候,她昔日的姐妹,今日下属,过几日的陪嫁人朗云挑着帘子进来了,斜瞥她一眼,笑着说:“女史都是要嫁的人了,不想些三从四德,勤俭持家,只管抱着宝物不撒手,将来到了别人家里,如何度日?” 倚华用手指旋着金锞子,笑吟吟说:“有什么好想?再怎样我都是宫里出来的人,他敢像待民妇一样待我不成?何况他如今刚升了官,皇上跟前也得力,虽说是因为直言犯上才博得忠臣的名头,不过未尝不是讪主卖直。如今他春风得意,还怕没有人不来逢迎孝敬?我就不信他当真是个,干干净净的清官。我也不奢望什么关雎琴瑟,只要夫唱妻随就好,总归富贵一场,大家开心。” 朗云急上前要捂倚华的嘴,:“哎呦,我的姑奶奶,平素最是个水晶心肝玻璃人,怎么快嫁了反倒糊涂起来,这宫里可是什么话都可乱说的?若落入有心人口中,你少不得是个不念国恩的罪名儿。”说罢,看倚华毫无反应,只是又拿起一颗合浦珠,对着阳光看了又看。只得换了和缓的语气,继续说:”这次女史去了这么多娘娘处,可是忙昏头了,忘了去清藻殿?“ 倚华还是玩那颗珠子,淡淡说:“殿里那位穷惯了,去那里又没赏赐好拿,大家好歹相识一场,何必多此一举?” 朗云叹口气,只是撂开话头,顾左右而言他,:“女史,,想我们六岁初进尚仪局到现在,也有十二三年了,如今快要离去,倒是不舍的很。” 倚华向朗云灿漫一笑,“只要我嫁的那个人不去装什么包拯海瑞,学传说里的什么两袖清风,不近人情,我们过的不会比宫里差太多。说不定他现在就收了不少孝敬呢” 而现在这谄主卖直,一定收到不少孝敬的四品大人,在他娘的执拗要求下,在一面生锈的铜镜前换上了平生最打眼的一件衣服——红底金花对襟的新郎礼服。他身材本就修长,再加上眉似刀,眼如星,配上这一身衣服,虽说不上风度翩翩,倒也有几分意气风发的样子。按照说书的来说,这叫风光。只是这风光的人,脸上的表情可不够风光。他看着身边这些提前送来的赏赐,金的银的玉的,把自己屋里的旧桌旧椅,衬的分外暗淡,再想到要进门的女子将是何等金娇玉贵,再看看自己那些衣服,那两个穿着补丁衣服的仆人,只好皱着眉头,默默无语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二章 如梦前尘有谁知 世人都知他出身贫寒,却少有人知道他贫寒到了什么地步。使用宝 书 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他爹是个屡试不第的穷秀才,英年早逝,偏偏活着的时候还醉心科举,为应考花完了大半的家私。娘是个农户的女儿,是由于外公对读书人有莫名的崇敬,才不计彩礼嫁给了这个穷酸。到最后,这个书生悬崖撒手,留下刚一岁的儿子和年轻的妻子在世间苦熬。为了活下来,他母亲除了做家务,干杂活,还要像男人一样下田。而他从小就是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进京应考的费用,还是乡亲们卖猪卖羊凑的钱,虽是大家都说是为了他个读书种子,供他是为了给家乡争光。可是他自己知道,其实左邻右舍根本不了解他读书好到什么程度,更不懂京城的水又多深,帮他有没有回报,只是看孤儿寡母不容易,所以才拼命帮他打出一片天地。而现在,穿在身上这件礼服,恐怕值乡亲们两三年辛辛苦苦收的粮食吧。忽然地,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很不舒服,很……陌生。 而给他带来这件礼服的女人呢,也在镜子前梳妆打扮呢。身边的宫女流水般地上首饰,她瞄都不瞄一眼,只是着手便拿,插头上,顺眼便就戴着,不合意就扔回盘子。 有首饰被扔回盘子的小宫女不满她的做派,快走几步到门口,和同伴低语:“什么女官,说到底不就和我们一样是伺候主子的,如今被赐了婚,就这样大模大样。” 一声低笑传来:“同样是伺候主子?娘娘们也是伺候皇上的,你怎么被指使的团团转,也不敢吭一声?” 宫女抬头,正想反驳,见到说话的人,就面红耳赤地下拜:“奴婢见过文贵人。” 一个穿着天青色宫装的丽人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下,缓缓走进来。镜子前倚华整理鬓发的手僵了一下。 丽人开口:“你们,暂且退下吧。” 宫女如潮水般静静退去,屋里只剩两个人。 静默片刻,丽人轻轻道:“你,也要走了?” 倚华冷哼一声:“我又不是牌名上的人,自然是要走的。倒是你,不,是文贵人,要自己小心些。清藻殿这些日子,恐怕是连老鼠都不乐意去了吧?” 丽人撑出一个笑脸:“是啊是啊,皇上时不时驾临我这,好像蛇虫鼠蚁都不敢来了呢。” 倚华扭过头来,瞥了她一眼:“少打肿脸充胖子,我一去就是民妇了,望娘娘,好生珍重。” 丽人幽幽叹口气,走上前去,倚华本意要躲开,但却鬼使神差没有动;。 丽人把一个香囊放在桌上,转身离去。 倚华翻开香囊一看,香囊上绣着朵并蒂莲花,摸着有棱有角的,伸手一掏,却是一支累丝鎏金千叶牡丹钗。一眼看去,眼泪却忍不住流下来。 “像首饰这种东西,自然是越华贵,越精致才好。银的清冷,玉的玲珑却不免小家子气,还是金子,闪闪亮亮又贵气,至于花样吗,自然是花中之王好。” “倚华,你倒是会纸上谈兵,如今我们都是小宫女,首饰虽多,只能看看罢了。” “谁说只能看看,将来若是我们文茵姑娘,发达了,显贵了,做上妃子娘娘了,天下多上首饰,还不是任你挑选。到时候记得相识一场,不要玉石翡翠,只赏我个金钗就罢了。” “呸呸,你说什么昏话,再说我不理你了。” “呦呦呦,生气了不是,别忘了我们都是宫女,是没什么机会“使女择焉”的话的。“ “什么使女择焉?” “刚抄的孟子现今就忘了,使女择焉――决汝汉啊” “任倚华,你!!!” 如今那个清醒的女孩子真正做了妃子娘娘,那个做梦的女孩子也得到了金牡丹的钗子,可是她们两个都知道,有些东西,一旦丢了,就永远回不来了,比如曾经的姐妹情,比如信任,比如那年错过的一场承担。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三章 鲜花着锦谁有意 烈火烹油,鲜花着锦。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近黄昏时京城大道上锣鼓喧天,红衣男子骑在白马上,缓缓而行,周围看热闹的百姓无一不赞他风采,可惜他自己却是一副恍惚的样子。经过卖菜的宋大娘,烧汤圆的郑二婶的一致讨论,他,冷澄冷大人,今天的新郎官,欢喜疯了,一时找不到北了。其实照事实看,欢喜疯了的恐怕是他身后一群侍从的,抬嫁妆的,吹拉弹唱的,一个个别人娶亲,自己与有荣焉的样儿,脸上焕发着油光锃亮的色彩。 世道至公,这种古道热肠的人处处都有,欢喜疯了这个词也不是专属于宋大娘和郑二婶。 “任女史,你今日妆扮起来,比平日更漂亮几分,就像从画上走下来的,你那夫君,看见了岂不是要欢喜疯了?” “任女史,你没托人打听打听你那夫君,冷大人,他是胖是瘦,脾气秉性如何?” “任姐姐,将来成了一品夫人,千万别忘了我们这些妹妹妹,好歹照应些。” 宫女们像麻雀一样,围着任倚华唧唧喳喳,直把这头戴凤冠,身披霞帔,身穿钗钿礼衣的新娘子搞的头大如斗。可依她平素做派,讥讽的话很少当人面露出口,又何况是大喜的日子。所以只是做贤淑状,一一回了问题,还满口姐姐妹妹地拍了胸脯,皇天后土地发了誓。 等这群飞禽散去,新娘子朝镜子做了个鬼脸:“阿弥陀佛,这群稻花香里说丰年的可算是走了。” 朗云在身后托着放红盖头的玉盘,嬉笑道:“女史说的可是辛稼轩的词,“听取蛙声一片?” 任倚华眼波流转,并不回答,只是照镜而已。只见镜中人柳眉若蹙,一双眸子不似盈盈的秋水,却像极了冰雪消融后的一江春水,眯起来潺潺流动,瞪起来寒光照人。脸色略显苍白,嘴唇抿了胭脂,显出几分妩媚来。虽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容色,却自有一种气韵。 从皇宫侧门传来的鼓乐声越来越近,脚步声也开始散乱,朗云示意倚华,倚华点头。旁边老宫女拿出两根红色棉纱线,上前为倚华开面,将脸上汗毛细细绞去。 渐渐,脚步越来越近。将玉盘向前伸去,倚华双手拈起盖头两角,轻轻盖在头上。朗云又替她正正盖头,一拍手,上来一个宫装女子,与朗云一左一右,站上了倚华两边。 四品官靴已经踏在尚仪局门外,新郎念起了催妆诗。 “攀龙攀桂客,采葑采菲人。移将三秋月,来添四海春。 琴瑟合弦好,佳偶自天成。寄言秦楼凤,请蹈世间尘。““ 声音沉稳,一字一句,清晰万分,听见旁人耳里满满都是艳羡,可就是,没什么感情。好似,好似翰林院学士念文章。本该踌躇满志,心如小鹿乱跳的任倚华,听着听着,心却渐渐冷了下来。 终究,终究,他还是选了翰林院的模板诗句,想当年这里还有她的手笔,为了显出皇家的雅致来,满口的琴瑟关雎,采葑采菲的老套。他到底还是敷衍了她,直接套了成句,而不是像其他官宦人家的公子,为新娘写一首风流香艳的诗,让她一辈子记得。 虽是皇上赐婚,不免要避讳些,可是这样刻板的人,终究不是她的佳偶吧? 平生第二次,任女史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了怀疑。 催妆诗罢,就是新娘上轿,两边女子满满搀住倚华,一步一步慢慢踱了出去。 八抬的香樟木花轿瞬间倾下,两女子将倚华扶入花轿,恭敬地放下轿帘。 轿夫慢慢挺直了身子,静止的仪仗瞬间动了起来,钟鼓齐鸣,锣敲可那只是别人眼中的喜气。真正有喜事的两个人,反而淡然。。 热闹万分的乐声逐渐远去了宫城,来到了市井之处。 京城中的百姓大多站在道路两旁,窃窃私语地夸赞: “你看冷大人穿喜服的样子,一看就是要当大官的人!” “乖乖,新娘子阵势这么大,又是宫里出来的,想必是个大美人,这冷大人大登科接小登科,洞房花烛,美得很呢。” “还不是人家命好,不过你说冷大人再忠心,再有才,也始终是个臣子。那宫里出来的女官,是和娘娘们都有交情的,这冷大人能降伏住她?” “说的也是,唉,唉,唉,你这老东西,他妈的,怎么往道中间冲,你不想活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一头冲进了仪仗中,趴到地上,哀叫:“大爷,赏口饭吃吧!”把冷澄乘的马吓的仰头长嘶,把轿夫惊的颠起了轿。乐声也戛然而止。 任倚华在轿中心头火起,女子嫁人,一辈子只这一次,何况是皇上赐婚。,本待这机会好好风光一番,也不枉此生。没想到半道跑出老乞丐来拆台,她一手抓住轿帘,就要掀开,骂一声出去。忽而想起这样不免又失了体面,只得悻悻放下手。只是指甲在轿帘上划出一道痕迹。紧咬银牙,看这事冷澄如何处置。 无边的静默中,所有人都在看着攥着马缰的新郎官,看他是恼羞成怒,破口大骂,还是淡淡挥挥手,让侍从把这“不长眼的”拖走,全当是浮云过眼。 冷澄一愣,看看地下趴伏的老乞丐,不但没发怒,反而笨拙地以文官的方式下了马,扶起乞丐,努力用温柔的声音说“老人家,没事吧。”那乞丐意外得他一扶,身子一颤,嗫嚅着说了什么,又默默走开了。看着他的背影,冷澄若有所思。 “厚道!”这是众人对冷大人的评价。 “没气概,滥好人!”这是轿子里的新娘对新郎的评价。 “哼”这是不久前被冷澄一封直言奏疏弄的灰头土脸刚憋着一口气想看笑话却没看成的户部尚书,对他以前手下含蓄的,万语千言尽在其中的评价。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四章 笑他清寒厌他端 轿子又开始摇晃起来了,摇晃中夜色也悄悄落下了黑面纱,不过这是难不倒万能的送亲人和接亲人的。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这时候就是送新娘的“皇室”显示气派的时候了,队伍里充场面的宫女点起一路纱灯,映着月光把街上照的如同白昼。再加上凤箫声动,玉壶光转,确确是一夜鱼龙舞的良辰佳日。 舞迟早会跳完的,当送亲的庞大的,辉煌的队伍走到新娘子未来的家里,大都无一例外地被它的“豪华”打动了。 一扇半黑半白,分明是掉了色的门无奈地敞开着,像懒汉打了个哈欠。通过开着的门,可以看到一个小小的瓦院,几间爬满了藤萝的老屋,有眼尖的还能看到部分野禽的出没。唯一跟喜庆靠点边地恐怕就是院子里,屋顶上挂着的红锦缎了,可它的质地颜色一看就是皇宫出来的,和那破破烂烂的瓦还有高龄的藤蔓在一起,产生了一种褴褛陪珠履的效果。只有那贴在门口的对联还算大气,颜体字,刚劲有力。 “忠原孝,惠原淑,仁寿伴侣,不违孝淑。” “男重威,女重仪,神仙眷属,合俱威仪。” 宫女队伍里打头的朗云看完了这幅对联,不由扶着头呻吟了一声。别人不知道任倚华是何等人,她自是了解通透。任女史一爱奢华,二好风雅,最恨穷酸与俗套。今日里这屋子和这对联算是直戳她的要害。幸好她这段路是蒙着盖头被扶着进去的,要不然她非疯掉。朗云看看那藤萝上的锦缎,顿时觉得任倚华迟早得像这锦缎,被这破院子气的软趴趴。 事实是不等她呻吟完,正礼就开始了。她强打精神,把任倚华扶了出来,提醒自己,目不斜视,装作压根看不见这破院子的样子,”淡然”地登堂入室了。 任女史在轿子里颠了半天,本就有些倦怠,又想起新婚燕尔,该表现的娇弱些才好。(本章节由宝 书 网网网友上传 )于是便摆出弱柳扶风的姿态,索性倚在朗云身上,朗云不由苦笑 “一拜天地”任倚华扭扭捏捏,冷郎中一阵好笑。 “二拜高堂”任倚华父母双亡,冷澄的娘刚从乡下接来,因她本是农户出身,如今虽坐在尊位上,可顾忌到媳妇是皇上赐下的,不免局促。两人盈盈下拜,冷澄是微起了些兴奋,任倚华却想起自己孤身一人,不由心酸,因而下拜时略有恍惚,虽然她立即掩饰,但还是没瞒过不用带盖头的冷澄,冷澄心里不由的别扭。 “夫妻对拜”任倚华冷澄两个人各怀心思,一个是有些自伤身世,一个却在疑妻子看不起母亲,因而外人看来两个人拜的庄重,其实却是官样文章。 “送入洞房”话音刚落,纱灯队中出来两宫女,捧龙凤花烛为前导,使冷澄从疑惑中醒过神来,局促地拈起彩球绣带,引着未来妻子走向洞房。于是乎,五片红云与一片戴着红花的红叶众目睽睽之下飘进去了。入得洞房,冷任二人按男左女右坐到床沿之上,冷澄不懂礼俗,不禁窘迫。可是后来的事情让他更加窘迫。拥入了几个,不,是一群宫女,手里拿着竹簸箩,簸箩中装着金箔,铜钱,以及各种“吉祥果,”枣子,栗子,莲子,桂圆花生、黄豆、稻谷、松子、瓜子,还有冷澄最熟悉的五谷杂粮。一面摇着簸箩,一面将簸箩中的金银,果子和粮食,一片一片,一堆一堆地抛撒在端坐的两人身上和床上。这就是传说中的撒帐,任倚华抿嘴一笑,冷澄却被砸的愣愣的。这时撒帐歌自然而然从宫女口中溜出: 撒帐东,帘幕深围烛影红,佳气郁葱长不散,画堂日日是春风。 撒帐西,锦带流苏四角垂,揭开便见嬛娥面,输却仙郎捉带枝。 撒帐南,好合情怀乐且耽,凉月好风庭户爽,双双乡带佩宜男。 撒帐北,津津一点眉间色,芙蓉帐暖度**,月娥苦邀蟾宫客。 撒帐上,交颈鸳鸯成两两,从今好梦叶维熊,行见珠宾来入掌。 撒帐中,一双月里玉芙蓉,恍若今宵遇神女,戏云簇拥下巫峰。 撒帐下,见说黄金光照社,今宵吉梦便相随,来岁生男定声价。 撒帐前,沉沉非雾亦非烟,香里金虬相隐快,文箫今遇彩鸾仙。 撒帐后,夫妇和谐长相守,从来夫唱妇相随,莫作河东狮子吼。 任倚华本为掌管妃嫔礼仪的女史,见过不少争宠斗艳无所不用其极的“韵事”,这种词句听起来自是不当什么,只是低头莞尔。冷澄却是个只知道关雎麟趾的书呆子,听什么巫山,**,交颈,正是面红心热,让那些宫女看见,不免心里笑他不解风情,惋惜任女史明珠暗投。 撒帐既罢,就是掀盖头与喝交杯酒这两件人生大事了。带着玩味笑容的宫女散去,只剩朗云一人,两个红衣喜娘上前,两人均托玉盘,只不过玉盘中东西不同,一个是挑盖头的喜秤。另一个是小酒壶和青玉合卺杯。 冷澄取下喜秤,手颤颤地就要挑开盖头,突然一声尖叫,“不好了,后院着火了”一个老仆人踉踉跄跄跑进来,“老安人,老安人她”冷澄手中喜秤砰然落地,手一把抓住仆人衣襟,“我娘,我娘她怎么了?”老仆人哭丧着脸说,“安人说今天是个好日子,白天里就买了一挂鞭炮,冷澄不待他说完,就拔腿冲向院子,一叠声喊着“娘,娘,娘”。盖头下的任倚华惊也不是,怒也不是,又怕下人看了笑话,只是耐着性子问:“这究竟怎么回事?”老仆人继续说:“回少夫人,老安人晚上看大人成亲,高兴,竟然跑到院子里放起鞭炮来,没放好,就……”。朗云俯身低声道:“女史既不方便出去,奴婢去看安人如何。”倚华缓缓点头,朗云走到后院,只见一个老仆人拿着水桶正在朝锦缎上的点点火星泼去,而另一边,新郎官正拦着跃跃欲试去救火的老安人,“娘,跟你说了多少次,你现今岁数大了,这些沾火的东西不要碰,你怎么就不听”。老安人一闻此言,就局促起来,“不是,你今天成亲,娘心里高兴,这布置什么的娘是庄稼人,不配插手,娘只想放挂鞭炮,替儿庆祝庆祝。”冷澄心里低叹一口气,只是拦着老安人。老安人似乎又想起什么,握住冷澄的手说:“儿啊,今个可是你大喜的日子,你就贸贸然跑出来了,让新娘子怎么想,快回去。”冷澄正是不耐,一转头又看到朗云,以为母亲是触景生情,生怕他得罪了那宫里来的人,是忍不住心头火气,竟是一言不发,瞪朗云一眼,径直扶着老安人回转。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五章 素服红烛映锋芒(大放送) 第四章 朗云呆呆看着他扶着老安人进了屋,才醒悟过来,敢情这位冷大人是不待见她啊。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网顿时从心里一阵怒火,她从小和倚华文茵一起在做宫女,论模样心机,是不如这两位,可也是尚仪局一二等的,后来熬出了头,跟在倚华身边,明有上下,情同骨肉,也是**奴才里斯抬斯敬的人物。此次若不是舍不得倚华这个姐妹,再加厌了宫里的争斗不断,本是可以安稳留在宫中,做个候补女史的。如今见了这姐妹的“夫君大人”,一句话没说,先遭了白眼。忿忿扯了扯手中帕子,一个转身,回屋去了。 刚踏入门槛,任倚华的声音就飘了过来,“安人那里怎么样?”.朗云瞥瞥旁边的喜娘,“做小伏低”地答道,“回女史,火势已经平息,安人那里并无大碍”。只见蒙着盖头的头点了两下,朗云蹑步上前,装作给倚华整理盖头的模样,俯在她耳边说:“冷大人可是个十成十的孝子,看见他娘受了惊,立刻就扶着她回去了,还不知道今晚上过不过得来呢。”倚华微微动容,有点犹疑地问:“他说他今晚要侍奉安人?”朗云叹口气,“那倒没有,只是我看他冷冰冰地扶了他母亲回去,似乎是不大待见我们,把这场火算到我们头上了。”倚华一张俏脸挂了冰霜,指甲掐在手心里,说:“安人自己莫名其妙地放鞭炮,与我何干?他关心安人无可厚非,可是新婚的日子,若是他今晚敢就这么把我扔下不管,我定然不与他干休。” 龙凤花烛静静燃着,柔柔地吞吐着光焰,不久已燃了一小半。,两个喜娘侍立一旁,对着仍盖着盖头的新娘子面色尴尬。倚华亦是等的百无聊赖,索性用指尖挑起盖头一角,偷瞥自己的新房。 只见一室之中,除去大红的锦缎花烛,玉质的合卺杯,别无新鲜豪华之物,梳妆台上面有几道鲜明的划痕,铜镜上也生了锈。倚华不禁撇嘴,心中默念:“怪不得他心胸狭窄,原来是个穷鬼。”正恼着呢,那边厢却传来了脚步声,倚华忙将盖头放下,朗云与喜娘亦挺了挺身子,都以为是新郎官来揭盖头,没想到来的却是那个刚刚来报告火情的老仆人。 朗云看见他那身补丁衣服就生气,厉声喝道:“你来干什么?冷大人呢?” 老仆人吓的一缩头,嗫嚅着说:“大人,大人他说孝义人伦,天……天之道也,夫……夫妻恩情,不在一时。安人受了惊,他要安抚,所以一时半会儿过不来这里,请夫人谅……谅解。” 朗云那里早气的不行:“什么?让女史在这里等他?今天可是新婚的日子,何况还是皇上的……”正是摆开架势要教训那老仆一番,没想到倚华却发了话:“罢了,罢了,你和他说这些有什么用?然后微微转向老仆方向,道:“你且去吧,告诉冷大人,我是女史,自然明白孝义人伦,可是圣人也曾说过夫妻者,天地之大道也。今晚我自会等他,若他不来,就是他看不起我了,可是夫妻本是一体,不知他这样做,他自己又算什么?“老仆见她词锋凌厉,不敢答言,只是点头唯唯而已。 老仆一去,朗云立刻又凑上来,“女史刚才为什么不许我说话?他当个四品郎中,还真以为自己成了什么大员了?如果不给他提个醒,咱们是宫里来的,他以后还真把自己当成老爷了。”倚华揉揉头:“这些话你跟那老仆说,他也传不好话,少不得到”“冷郎中”的耳朵里,就是咱们仗势欺人。这毕竟不是宫里,虽少了束缚,也不好胡乱行事。“朗云不甘:“那女史刚才为什么又说那么多话敲打你那夫君,既是要小心行事,索性忍气吞声好了。”倚华淡然一笑:“我不想穷形极恶,可是我咽不下这口气。再说进门就让了他,再以后阿猫阿狗都要跑到我头上来了。就算他是我“衣食父母”。也不能这般让他。不过我看他倒不像故意给我下马威,看这摆设,就知道我任倚华,嫁了一个愚孝的呆瓜。” 朗云嘀咕道:“万一那呆瓜当真犯了牛脾气,不来可怎样是好?”倚华斜瞥朗云一眼:“他不来我就不睡觉不成?若是到了二更还不来,我自己掀了盖头,熄了烛火,休养一晚,明日起来再找他算账。”朗云哑口无言。 花烛的光焰逐渐缩小成几个手环,盖头里的倚华耐不住等,一更里就索性打起了瞌睡。头一下一下点如啄米,朗云看着想笑又不敢。渐渐月光暗了下来,倚华也从啄米转到了老僧入定。 说时迟那时快,任倚华刚静了下来,一阵疾风似的脚步就传了过来,想也不又想就是冷郎中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有个媳妇,照顾完娘要来看娘子了。朗云急忙上前要去叫醒倚华,不想帘子已被来人翻了起来,她不及走动,只好对冷澄扯出一个尴尬的笑脸。冷澄对她这份热情,倒是颇感意外,只是狐疑地看她一眼,就朝着“喜秤”走了过去。 眼看他就重新拿起喜秤,去掀盖头了,朗云只得捂嘴,开始拼命咳嗽,“咳……咳……咳咳咳” 冷澄正是疑惑宫里为什么选派个病人做陪嫁的时候,盖头微微一颤,倚华那懒洋洋的声音传了出来: “朗云,你在那里瞎咳什么?难不成那连新镜子都换不起的穷鬼,总算想起来今天是他新婚了?” 朗云脸色刷地一下变白了,急忙低下头去。冷澄不知倚华初醒,一时神志不清,直接将心中之气表露出来,反而以为是朗云倚华串通起来,故意摆谱拿架子,羞辱于他。登时大怒,又不好咆哮怒骂,只是手越发颤起来,根本拿不住喜秤,一气之下,竟然将喜秤摔回了盘子。 喜秤落盘,啪的一声响。倚华听得这声,便明了发生什么事,脸上不免有点讪讪的,可是又觉得冷澄有错在先,故而不肯先服了软,索性来个缄默以对。 此时洞房气氛有如战场,两不相让,剑拔弩张,连旁边的喜娘背后都沁出冷汗,后悔不该图一时风光接了这单生意。 不知道是不是天公作美,这时候那个被冷澄诘问,被朗云呼喝,被倚华威胁的老仆人又进来了,只不过这回他是满面春风进来的。 “大人,夫人,今儿个有不少那个官。不,有不少大人都送来了贺礼,安人教老奴来请教您二位的示下,这贺礼放在哪里比较合适?” “全都退回去!” “就放后院吧!”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可怜的老仆人惊异的睁大了眼睛,好像,这示下不是这么个南辕北辙的示法。 冷澄冷笑:“难怪嫌我穷,像女史这样收惯了别人好处的人,自然是看不惯我这个家徒四壁的地方。不过冷某穷是穷,从来没贪过别人一针一线,上对得起朝廷,下对得起百姓,不知道女史你穿金戴银的,花的是内库的多少银两?” 任倚华轻笑:“夫君大人言重了,倚华之所以衣服饰物还看得过去,全是各位娘娘的怜惜帮衬。就是别人给我好处,也是看我在宫里有些地位,给我的几分薄面。内库的银子,我也不晓得我花了多少,不过赏赐什么的都算上,应该也不少吧。倒是夫君大人你,虽是高风亮节,洁身自好,可是现今个各位大人,出于同殿为臣的情分,给您送了些贺礼,您要是退了回去,不光他们面上不好看,就是传到了四九城,传到了皇上耳朵里,也是您不通人情。” 冷澄听的这话,不怒反笑:“女史不愧是宫里出来的,说话倒是滴水不漏,可是我冷澄不吃这一套。说什么情分礼节,恐怕是女史想趁着这个机会,再好好捞一笔吧。毕竟嫁了我这个穷鬼,再不多拿点,以后日子过不惯,就麻烦了。” 倚华自以为刚才那番话说的面面俱到,给足了冷澄台阶下,不想冷澄竟是径直揭露她的用心,还语带讥讽,这下是可忍,孰不可忍,她也顾不得什么含蓄婉曲了:“冷大人也是好计算,一下就知道妾身想什么。您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只是在这京城里生活,光吸吸正气,喝喝西北风是过不下去的。白送上来门的,没半点受贿嫌疑的东西不要,也亏您直言敢谏,得了皇上的赏识,要不然您还不知道在哪个清水衙门当不入流的书办呢。” 冷澄回击:“书办又怎么了?我仰不愧天,俯不怍人,不是我自己的东西,我一分一毫也不要,再说高官厚禄又怎么样?还不是有不少拿着民脂民膏点自己家的炉子,这种黑心人的礼物,收了它还脏了我的手,污了我的地。倒是女史你,随波逐流,来者不拒啊。“ 任倚华听的这番在她心里既迂腐之极又皮里阳秋的话,差点没气昏过去,当时就自己扯下了盖头,露出一张蹙眉的俏脸,“阴阳怪气”地反唇相讥:“好,好,好,您是圣人,我是俗人,不过您可别忘了,这屋子的一桌一椅,可不是您自己伐木做的,这院子里的一草一木,也不是您亲手栽的,这些东西,还不是您拿朝廷的俸禄买来的。说不定明天有什么风浪,这些东西就不是您的了。按照您的说法,您干脆搬出这个地儿,自己躬耕田亩,再找个洗衣织布的上古贤女,好好过您干干净净的日子。别在朝廷上跟那些“黑心人”并列,也别在这里跟我这随波逐流,来者不拒的,头发长见识短的女子成亲啊!” 冷澄哂然:“难怪圣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君子要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若不在朝中,怎样为民做主,怎样助圣君亲贤臣,远小人,上效三代之治,下启盛世繁荣。至于娶你,可不是我的意思,若不是圣命难违,任女史这样的“奇女子”,我还真消受不起。“ 任倚华已是被他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偏偏冷澄满口家国天下,若是与他撕破脸,再刻毒讽刺一番,保不定就犯了谮君之过,只得改换口风:“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些迎来送往的内宅之事,您身为忠臣良臣,做大事的人,无端插手这些妇人女子的事情怕是不对吧?” 冷澄摆出副热心的管家样:“这种事我不管怎么行呢?我才是一家之主,大事都是我来决定,再说这些礼物都是冠带男子送来的,跟内宅有什么关系?若是各位夫人看在任女史面子上送来的,我铁定不过问,可惜它们不是,那就只好我来处理了。三爷,把这些礼物全都给我对着单子,一家一家退回去。别多说什么,要是有人问,你就说冷澄惯于清贫,不配接受各位大人的好意。” 倚华已是忍无可忍,冷澄这么一来,明日必沦为京城笑柄,他倒是无所谓,作为他妻子的她还要这张脸呢。可是又不知如何说服这榆木疙瘩,一肚怨气无处排解,竟语出刻薄:“我让冷大人消受不起,冷大人还不对我的意呢。我在宫里确是穿金戴银,呼奴斥婢的,可那又怎样?我是正三品女史,虽说是在内闱,论官位比您还高一品呢。说什么大丈夫贫贱不能移,您都贫贱到这个份上,养家都不易,就算您“移”了,有谁愿意看您一眼。别以为您一时讪主卖直,得了上头青睐就了不起,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楼塌了,等您把所有人得罪光了,后悔药都来不及吃,还要连累我陪您一起倒霉,再说什么夫妻结发,我也没办法顾念什么情分了――何况,“倚华故意停顿一下,缓缓说:”我们两个,到那时还有情分吗?“ 冷澄听了这一番夹**带棒的话,本来布满阴霾的脸更是难看不已,旁边的喜娘吓得直哆嗦,心想做了几年这个行当,新婚夫妻里见过浓情蜜意的,见过满心欢喜的,见过失望而归的,见过互不理睬的,就是没见过这样两不相让,还相看两厌的。本以为这次差事风光至极,没想到要受这种惊吓。 冷澄沉默片刻,放声说道:“好,好,好,既然女史看不上在下,又不预备与在下有何情分,在下就不留在这里讨人嫌。任大人,下官告退。“说罢竟拂袖而去。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六章 玉环领略夫妻味 倚华看着他背影月下远去,虽是扳回一局,心里有些快意,但更多的是懊悔。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网她平日八面玲珑,善于逢迎,宫里上至妃嫔,下至刚入宫的小宫女,不说是众**赞,也都是笑面相迎。没想到,在新婚之夜竟把夫君气走,这无疑是一大笑话。可要她拉下脸来,装大度说不要别人贺礼,或是去找冷澄道歉,这纯粹比登天还难。一是她心疼东西,二是她在宫中低声下气熬了六七年,好不容易不用处处看人脸色,而今好不容易嫁出宫去,“翻身做主”,不好好享受一番反而要跟别人赔小心,岂不是越活越回去了?她想着想着,只把手里的帕子绞来绞去,直到绞出麻花也没想出什么两全之法。 两旁的喜娘尴尬不已,本来是新郎掀了盖头,她们就可以回去复命,留下一对新人你侬我侬。不想新郎走了,新娘自己掀了盖头,,对着一个独守空房的新娘子,你能做什么? 倚华帕子绞腻了,只是斜斜向床栏上一倚,看喜娘六神无主,本想出语斥责,可又想到这新房的状况,亦明其中缘由。只是勉强开口:“姐姐们今天都累了吧,如今这里没什么事,就请回吧。”喜娘一闻此言,感激涕零,满口不敢,急忙就要踏出门去,逝者如斯夫了。可其中有一个颇有几分心计,回身施了一礼:“咱们姐妹今天亏了女史周全,女史请放心,今日女史与冷大人良人相遇,恩爱绸缪,那个,只羡鸳鸯不羡仙。” 倚华听到这话,大起知音之感。今日里何等状况,只有她与冷澄,朗云和二喜娘知道。若是传了出去,不仅成婚的二人成了笑柄,连皇家颜面亦会受损。与其被人疑心,还不如提前向她表明立场,为她遮掩,卖她面子,大家都能保全。倚华对那喜娘媚然一笑,“那就麻烦姐姐了。朗云,送些小东西给姐姐们玩。”朗云拿出几个金银锞子,二喜娘少不得千恩万谢,揣着喜盈盈地去了。 她们刚一走,三更的梆子声就响了起来,“当当当”三声绵长悠远,衬着窗外的月色分外凄凉。朗云小心翼翼地问:“女史,是不是该歇下了?” 倚华伸了个懒腰,一双眸子牢牢盯上她:“你说,今天他还会不会过来?”朗云心里暗想,就你们两个吵到那个程度,就算他是天下第一厚脸皮的人,今晚也不会过来白吃挂落。可是她毕竟与倚华是姐妹,在这个时候说实话怕惹她伤心,于是暗暗在衣服下,狠掐自己一把:“冷大人肯定还会过来的,是我愚钝,我们在这里等他好了。” 倚华却在这时起身,一下吹熄了桌上的红烛,黑暗里幽幽说:“看来你觉得他是个无赖。” 朗云一愣,细品她的话,不由哑然失笑。 黑云渐压,月光如水,新房里花团锦簇,却是一夜无言。 京城里倍感凄凉的并不是一个人,清藻殿里的文贵人就在冷冷清清的宫室里,对着倚华出嫁前,朗云神神秘秘地给她送来的东西发呆。这一个玉环,一支木簪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文茵和倚华曾经在一起读书习礼,她亦知道倚华爱好风雅,所以就先从玉环开始,不由从诗书方面探究起原因来了。 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刍一束,其人如玉。这是赞颂君子的诗,她好端端地暗示着干嘛? 行步则有环佩之声,礼记上的话,对我有什么意义? 说不定是玉环两个字呢,玉环,玉环……玉环领略夫妻味,倚华,原来你是这个意思。 她轻轻地流转着手边的玉环,低声说:“到底君王负前盟,江山恩重美人轻。玉环领略夫妻味,从此人间不再生。倚华,你是在告诉我,君王的宠爱不足恃,哪怕是三千宠爱在一身的杨贵妃,到头来也不过是马嵬坡上黄土一紑。而我,这样一个宫女出身的贵人,就更不要奢望君王持久的宠爱,倒不如把心放冷,也就罢了?” 她又斜拿起木簪,将它一头靠在桌子上划来划去:“木簪,荆钗,本是相通。虽然日逐笙歌乐,长羡荆钗与布裙。你是在告诉我与其争的头破血流,还不如趁这个机会退步抽身,还有一条活路?” 长叹一声,她松手,玉佩木簪都掉在桌上,发出又清脆又沉闷的声响,她俯下身子,泪光盈盈地看着玉佩木簪,窃窃低语:“倚华,我和你不一样。虽然我现在失了宠,可当年风光的时候我也得罪过人来的。不过所有人都肯像你一样让着我的。我今日若是后退一步,恐怕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如今我有个翻身的机会,虽不知是福是祸,我只能拼死一搏了。还好你已经嫁出,不会再被我连累。”话音刚落,她像孔雀一样骄傲地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喊一声:“来人,给本宫更衣,本宫要去参见皇后娘娘。”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七章 鸳鸯二字怎生书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网(宝 书 网网全文字小说更新最快)那冷澄自昨夜出了新房,愈想愈气,又不好回后院惹母亲心。索性穿着喜服,在书房里头悬梁,锥刺股,最后竟是伏着桌子,与《论语》睡了一夜。第二天清晨,因着姿势不舒服,早早就起来。想起这是媳妇向婆母敬茶的日子,若是被母亲看出端倪,少不得又是一番教训。又想到那女子昨日如此嚣张,今日定不会帮他。只得去掩饰一番。于是,穿着喜服,戴着“大红花”的男子,在晨光初露的时刻,偷偷地,蹑手蹑脚地向自己的新房走去……。 在他轻轻推开门,本以为会看到熟睡的新娘,还特意扭开了头,侧着身子进了门。结果刚把门扉合上,就看到淡淡阳光里,一个盛装打扮的梳着少妇头的蓝衣女子,倚在床边微笑地看着他。 冷澄被这女子吓了一跳,压低声问:“你是何人?为何在这里?” 那女子手抚发丝:“夫君的忘性还真是大,才一夜就忘了妾身的样子,妾身好生伤心呢。” 冷澄听她娇嗔,禁不住身上出了一身冷汗。心想这人真是不知礼,昨日里一副尖酸泼妇的模样,今日又跟风尘女子看了齐。心里又不禁疑惑,又看女子一眼,昨日里是一身大红,珠围翠绕,伴着龙凤花烛的亮光,虽是气度雍容,但是多了几分冷厉。今日里梳了少妇的发髻,尽洗铅华,衣服也换上了蓝色袄裙,一双春水眼湛然有神,顾盼间说不尽的风流,只是嘴角还挂着冷澄讨厌的嘲讽的笑。 冷澄哼一声,回身掩门,转身没好气的问:“这么早起来打扮,女史真是好精神。” 倚华:“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今天是见家姑的日子,若是蓬头垢面,难道夫君您脸上有光不成?” 冷澄不耐烦:“我可告诉你,你既然进了冷家的门,就是冷家的人。(本章节由宝 书 网网网友上传 )昨夜你口出恶言,我拿你没办法。你若是今天在我娘面前,还是那套做派,那我就…….” 倚华:“冷郎中想怎样?大家夫妻一体,您想怎样,我奉陪好了。不过我觉得您也做不了什么。七出之条别说我没犯,就是我犯了,我们刚成婚几天,您能拿我怎样?不过您不用担心,我对安人一定毕恭毕敬。在这宅子里,您我是指望不上了,我还是讨好一下安人比较容易。” 冷澄悻悻:“那就好,还有我们昨夜的事,我们还是不说为好。“ 倚华:“昨夜?我们昨夜怎么了?我们昨夜不是在一起,今天我为了拜见婆母,特意早起晨妆,夫君也随我一起醒来,准备陪我一起去吗?” 冷澄:“女史装糊涂倒也有一套啊。” 倚华:“哪里哪里,我听过一首诗,诗歌里的那夫君比我还会装糊涂呢。我念给你听吧,“洞房昨夜翻红烛,待晓堂前骂舅姑。妆罢高声问夫婿,须眉豪气几时无?” 冷澄的脸抽搐了两下,倚华看他表情,眼睛眯成半月灯,“夫君,这诗如何?其实夫君多读点书,就知道天下女子良多,有的是泼悍的。像我这样的,不算什么。” 冷澄无奈转头,这时门咯吱一响,一身淡绿的朗云踏了进来,见到冷澄刚要惊呼,倚华懒懒打了个手势,朗云飞快抿嘴,扭头,转身,关门,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向冷澄陪笑道:“大人,今日可是想通了?我就说,夫妻没有隔夜的仇怨,从今日女史向安人敬了茶,就是堂堂正正的冷夫人了。有什么过不去呢?” 冷澄看也不看倚华,说:“冷夫人是一定的了,不过昨天的事我可没想通,我也不准备想通,要是女史不改改这好逸恶劳,只喜欢收别人东西,还嚣张跋扈,不得理也不饶人的性子,我看什么齐家,恐怕不鸡犬不宁都是好事。” 倚华扫他一眼:“那冷大人就等着吧。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何况你看我是贪心不足,若是在别人眼中,我却比您会做几分人,至少不会惹人诟病。” 冷澄正想反唇相讥,听到颤颤巍巍的敲门声,伴着同样的苍老声音:“大人,夫人,安人问您们可起身了?” 冷澄待答话,却被倚华抢了先机,倚华提提嗓子,用芝麻酥糖一般甜的发腻的声音答道:“麻烦报上母亲大人,我们已起身,待准备一番,就去拜见她老人家。”冷澄一时懵懂,被倚华剜了一眼,方如梦初醒:“对的,和母亲大人说,我们,呃,再准备一下就去见她。“ 门外老仆一时受了惊,还记得昨天那新娘子唇枪舌剑,何等气势,今天一起来就一副婆婆“爱媳”,家中贤妻的样子,那声音何其温柔,何其勾魂,难不成,昨晚两人床头打架床尾和,度过了一个甜美的洞房花烛夜? 老仆摇摇头走了,边走边嘀咕:“不怪大人能做那么大的官,就是有本事,昨日里闹得水火不容,那不饶人的小娘子今日服服帖帖,想是被好生抚慰了一番。还好我昨天没把他两的形容说给安人听,这不今天就好的蜜里调油了,年少就是好啊“ 可他口中那温柔体贴的冷大人,一听到他离去的脚步声,就目光凛冽地瞪着那不饶人的小娘子,恨不得跳起来与她摘清关系,可是又怕声音大了,一切伪装付诸东流。倚华不甘示弱,与他对视,冷澄又想想这个效果在他看来虽是假了点,不过至少也瞒过了安人,也怪不得倚华,就把灼灼的目光移开向别处。只是想起她刚才那声音声调,就忍不住的一阵厌恶。 倚华却施施然坐到梳妆台前,打开自己带的镶着玉的梳妆盒,拿出一支眉笔,自顾自地描起眉来。冷澄站在那里,看她动作,只觉得搔首弄姿这词就专为她而设。越看越烦,却又走不得,只是等着。倚华从镜子里看到他那副样子,越发描的细致起来,一笔一笔,由浅入深,描几下,端详一会,把冷澄看的心里暗恼,又无计可施。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八章 屈膝只为君一顾 人生在世,各人烦恼不同。使用宝 书 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任倚华不受夫君待见,她自己倒是无所谓。可文茵就不能坦然了、 泰宁殿里,身着五凤彩服的丽人高坐于宝座之上,远山眉,秋水眼,远看温柔敦厚,近观气度雍容。 文茵初入大殿,便立刻俯身行跪叩大礼:“清藻殿文氏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金安。” 皇后在座上盈盈一笑,启朱唇:“文贵人多礼了,本来是招你过来谈谈诗,论论画的,你这样一来,倒显得本宫煞风景了。 文茵低头,小声答:“皇后娘娘凤仪高贵,让嫔妾不由心生敬慕,若是不行大礼,恐怕是唐突了娘娘。” 皇后轻笑:“文贵人真是会说话,称得上锦心绣口。若是本宫真与你谈诗论画,恐怕本宫要落于下风了。” 文茵仍然不敢抬头:“娘娘眼界高阔,才高八斗,若真谈起,却是文茵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皇后淡然:“今日找你来,是为了皇上的事情。你也知道,前两天绮妃的父亲犯了事下狱,那绮妃不但不反省,反而又是哭求,又是哀告,把皇上弄的烦躁不已,没什么心情在她那里待了。皇上素来喜欢有才气的女子,绮妃算个中翘楚,可她现在把自己弄成个怨妇,辜负了皇上的期许。文贵人你以前是女史,才气自是不俗,而且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我就不免来请你来替绮妃服侍皇上了。” 文茵闻言大喜,刚想应允,又觉得此举不妥,硬生生压下喜悦,继续谦卑着说:“嫔妾才疏学浅,论才华连娘娘一个指头都比不上,蒲柳之姿,又只是个贵人,哪里配侍奉皇上呢?” 皇后似有几分得意:“文贵人何必谦虚,你的姿色材质,贵人自是委屈了你,若是你服侍好皇上,前途自是不可限量。” 文茵摆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用颤抖的声音说:“那嫔妾就谢谢娘娘了。嫔妾一定替娘娘好好服侍皇上,为娘娘做马前卒。”。” 皇后正色:“文贵人,这马前卒的话还是不说为好,”似是觉得语气过硬,又转了柔声道:”我们都是为了整个**,为了皇上好啊。这两天海棠开的甚好,说不定皇上会有些许心情赏赏,文贵人身为嫔御,也要留意下自己的容颜打扮,言行举止,别丢了脸面。“ 文茵深深拜了下去:“嫔妾谢娘娘提点教诲。” 文茵千恩万谢地出了门,刚刚踏出泰宁殿的高门槛,对着明晃晃的阳光,竟然有些晕眩,只得用手背遮住眼睛,身子却如风中的弱柳,径向一边倒去。幸好有旁边宫女扶住,急切道:“贵人,门口风大,好歹小心些。” 文茵恍然间痴了一般,只是念叨着:“小心,小心?”。念着念着,已是泪眼模糊。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九章 椒房殿里日月长 八年前,一身明黄的少年从一地的砚台毛笔里扶起一个小宫女,笑着说:“哪来的小丫头,冒冒失失的,就不会小心点看路?”小宫女不曾道谢,只是红着脸跑开。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top/ 小说排行榜 六年前,摇着金边折扇的少年倚在一棵柳树边上,面对着强做镇定的小女子:“你就是尚仪局那个能诗善画的小女史?我知道你姓文,闺名叫什么?”女子双颊飞霞,却旋即正色:“奴婢卑贱,太子没必要知道奴婢的名字。”随后竟转身离去。 五年前,浅淡烛光里,少年对着当年摔倒的小宫女认真地说:“阿茵,虽然你不如我身边的莺莺燕燕美貌,脾气也不是甚好,可是我就喜欢你目下无尘,不染尘埃的傲气。世上多得是对我千依百顺的女子,可是只有和你一起,我才能感到,有人是真心对我这个人,不是我这个身份。” 四年前,先帝卧病,朝中局势动荡,太子地位不稳,反对派虎视眈眈,争国本一事满城风雨司仪局尚宫召唤上书房女史文茵,在密室里似笑非笑地对她说:“我知你是太子心上的人,如今太子在难中,你可愿意为他做事?” 三年前,先帝薨逝。太子萧卓即位,封皇后,册九嫔,九嫔多出身于高门大族,只有赐住清藻殿的修华文氏,是原宫中的尚书局女史。 赐封当夜,文修华昔日女伴,**女史任倚华前往拜贺,为免旧友尴尬,文修华遣退侍人,却不料昔日旧友抛出一句:“难怪当日做出那样事来,原来是攀上了高枝,也怪我当日有眼无珠,没认识到您是贵人。”说罢扬长而去。 两年前,司仪局尚宫撒手人寰,有宫中旧人,揭出文修华为上书房女史时,曾窥探宫中私隐,险些使当年的**女史任倚华为之顶罪,是司仪局尚宫存了爱才之心,将这件事遮掩过去,方得脱身的秘事。是年九月,附住清藻殿的韵贵人自尽未遂,救醒后哭诉是文修华逼迫所致。皇上当场于清藻殿大怒:“我本以为你是朕没即位时候就看中的人,对朕真心,性格又清高,才让你做一宫主位。没想到你包藏祸心在先,妒令智昏在后,朕当年真是瞎了眼睛。”随即下旨,将文修华贬为贵人,韵贵人升级迁出。下完旨后,不顾苦苦解释的“文贵人”,拂袖而去。从此,清藻殿门可罗雀,椒房恩宠,一朝成空。 天下已定,不知道当年内情的皇上。不需要她这个不光彩的恩人。粉黛三千,注重德行,心性的一国之君,不需要一个妒妇。时至今日,过了两年冷清日子的文贵人,终于熬不住失宠的凄凉,向皇后卑躬屈膝,愿意投入门墙,甘心做一个平分秋色的普通婢妾。 若是从此安下心来献媚争宠也就罢了,可是为什么听到这两个字心还是会疼? 宠辱沉浮,没有什么过不去,只有再也回不去。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十章 待晓堂前拜家姑 并不是只有做了皇上的女人才会对另一个女人装傻充愣,虚情假意,谄媚逢迎。使用宝 书 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宝 书 网网全文字小说更新最快)像任女史虽然自始至终都是个奴才的身份,却也是此道高手。只见她在婆婆面前,红着脸,低眉顺眼,活脱脱就是一个楚楚可怜的小媳妇。可是坐在高堂之上的冷老安人,却少了几分的气度威仪。冷老安人本是农户女子,在家里不受重视,又因为丈夫早逝,,只能下地干活,连手上都磨出了老茧,性子就不免变得深沉了些。再加上她孤儿寡母,免不了受人欺负,却又需要依靠乡里乡亲过活,真到了不可开交,只能打落门牙肚里吞。如此这般,几十年生生把一个害羞的农家少女磨成了一个行事小心翼翼的农妇。她性格既是如此,自然对读书人啊,官啊,皇上啊,有种本能的崇拜和畏惧。如今看着自己的新媳妇,漂亮乖巧,本是欢喜,可是想想是皇上赐下来的,就不禁紧张起来。本来捏在手里的小银镯子,都快被攥的变了形。 冷澄看他娘手足无措,略微一想,就知道又是任倚华的宫廷背景作怪了。心里暗叹,又把目光移到倚华那里,看她又在忸怩作态,连叹息都省了,直接把头扭向了别处。 朗云端了茶进来,倚华接过茶,“含羞带怯”地一抬眼,轻移莲步走到铺好的红毯前,盈盈地拜了下去,口中还呼着:“母亲大人万福金安。” 安人本欲立刻接茶,听到这一句话,竟被吓了一跳,手停在空中,不知是接是不接。 安人心里思忖:“这宫里出来的女史,不,这姑娘,刚才母亲大人喊的是我?在我们村子里,新嫁娘向婆婆敬茶时候,基本都怕羞怕成闷葫芦,别人怎么怂恿都不肯喊一声的。我这儿媳委实是不怕生,可这样的女子,可不是一般人物啊,我这儿子能否驾驭的起啊?” 又想又担心,她的手就停的时间长了些,倚华举的手都酸了,偷偷溜一眼,看老安人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禁乱想:“这安人看起来慈眉善目,不似个恶婆婆,却做出不肯接我茶这种扫我脸面的事,难道是昨晚里我和她儿子吵闹的事情被她知道了,她今天故意这样做来帮她儿子教训我?哼,枉我母亲大人叫的山响,原来马屁拍到马脚上。”想着想着,本来能滴的出水的眼睛里结了霜。 安人思忖片刻,看到茶盏微微晃了晃,才惊悟到自己竟伸着手出了神。连忙将茶接过,又不知该说什么。眼看着倚华苦着一张脸起来,顿觉尴尬,手指乱动,摸到了镯子,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 颤颤巍巍地把镯子从怀里掏出来,献宝似的给倚华看:“那个,姑娘,以后你就是我们老冷家的人了。这镯子是我当年出嫁,我婆婆给我的,现在你是老冷家的新媳妇了,这镯子该到你手里了。”说着,像为了补偿刚才接茶时的犹豫似的,拼命把镯子往倚华手里塞。 倚华勉强接下桌子,放在手里一看,式样是最最简单的银圈子,上面没有半分装饰,银质尚可,但是这么多年,光泽早就暗的不成样子。若是还在宫里的时候,连给最低等的小宫女,都要被嫌弃,作为她这样有品级的女官,这种东西压根是看都不看一眼。冷家纵是清贫,冷澄好歹也是个官,哪有这样敷衍媳妇的,想着想着,就更坚定了,认为安人是有意打压她,替儿子振作夫纲。 冷澄在旁看她脸色冷淡,虽是知道家里的礼着实薄了些,入不了她的眼。但心里还是有些疙瘩。自己身为一家之主,想说她几句,又怕她拿出昨晚的架势来,让母亲跟着自己没面子。无计可施之下,只是装作发愣而已。 倚华钩起嘴角,假笑了一下,低头掩饰着心中的不乐,可嘴里仍然是天花乱坠。:“谢谢母亲大人,媳妇,媳妇一定好好保存这镯子,将来传给后代。” 安人说什么也是活了四五十年的人,纵是见识少,也不是木头人。听倚华虽是“口吐莲花”,语气里却是掩饰不了的静如止水,全无感激之意。再看看自己的东西,确是送不出手。又抬头望望儿子发愣的脸色,以为他是羞赧不已。不由暗自懊悔,当初不该心疼钱,听从了儿子什么俭省家用,不要奢侈的道理,放弃了给媳妇买新首饰的打算,落到今天境地。可是有句话说得好,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儿媳本就后台硬挺,如今再输了这一阵,那儿子恐怕就抬不起头来了。于是索性当真摆出婆婆的架势来,款款言道:“倚华,你的闺名是这个吧?” 倚华一惊,不解这话的意思,只是俯首称是。 安人继续慈眉善目地言说:“是个好名字,人也生得好。又是宫里出来的,嫁到我们这穷人家里委屈你了。可是这婚姻大事是上天注定的,何况你们这桩姻缘又是皇上赏赐下来的,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你们这是几生几世修来的缘分呢,可要好好珍惜啊。女儿家一生的依靠,无非是男人和婆家。澄儿,他虽是性格倔强了些,但心地还是不错的。我们家虽然没宫里头那个,金光闪闪的,但是绝不会亏待你。你一看就是个聪明,懂规矩的,今儿家礼上慢待了你,我先在这儿赔不是了。”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十一章 虚与委蛇几时休 第十一章 安人这一番话绵里藏针,先是一番夸赞,给倚华戴了高帽,堵了她的口。百度搜索宝 书 网,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又含蓄点明了倚华她为人妻为人媳的处境,明着赔不是,隐隐还拿规矩来压她。倚华听着心里不由冒出“姜是老的辣”这句话来,有点小小的惧怕,却又有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有点想像当年和尚宫娘娘斗法一样,和她玩上一局。正是握紧镯子,想反击之时。听见身后的朗云呼吸变得粗重,突然惊悟,这是冷家,不是宫廷。面对的是要侍奉一生的婆婆,不是那个可以一手提携自己,在她面前随意显示自己小聪明的尚宫。 于是故作温柔娇羞状,声音柔的像刚晾好的丝缎:“母亲大人说什么呢?这镯子是母亲大人的心意,也是祖宗传下来的宝贝,媳妇得到它,心里中意的很呢。媳妇虽是从宫中出来的,但不过是个伺候人的宫女罢了,从来不敢仗着这个轻狂。媳妇对三从四德最是懂得,冷大人如此纯孝,做官又清廉,还得皇上的青睐,有这样的夫君,还有安人这样体贴的婆婆,媳妇还求什么呢?只求能长长久久侍奉安人一辈子就好了。” 冷澄在一旁瞠目结舌,这任倚华简直就是两面三刀的典型。说他清廉?昨夜她明明讽刺他贫贱低微,连西北风都喝不到。说他得皇上青睐?不知道昨晚是谁把谄主卖直那几个字咬定青山不放松,还让他小心爬的高,跌的重。说有夫如此,夫复何求?昨晚不知是谁横看竖看都看他不顺眼,一张利口胜似刀枪剑戟,把他贬的一无是处,气的他在书房过了洞房花烛夜。 正在冷澄愤愤不平之际,安人却对倚华这套说辞较为满意,点点头,叫了她近前。(宝 书 网网全文字小说更新最快)拉她的手与她聊些家常。忽而看到冷澄形容,不由疑窦丛生。 倚华感觉不对劲,像是软刀子劈在背后。回头看到冷澄的样子,心里着恼,又不好表现。 这时安人按捺不住,低声私语道:“闺女,你和澄儿,昨晚?” 倚华眼珠转转,计上心头。一张玉脸顿然涨得通红,只是咬着牙根,怯怯地说:“昨晚,昨晚夫君与妾身甚是亲密,今日妾身怕夫君起晚,再三催促,夫君贪睡,只是,只是不听……’ 安人恍然大悟,原来澄儿这幅形容,是怪我霸占他的爱妻,安人脸上皱纹笑成重阳盛开的黄花,摇摇头,心里说道:“平日里正经的,像是什么都不懂。娶了亲了,就知道男女之事了。这孩子,总算开窍了。看来他们两个的事,不用我老婆子搅和了。不过这孩子,也太急色了些。” 冷澄还在表达他对任倚华的鄙视和不满,他还不知道 ,只是任倚华的几句话,他就成了老人眼中的带点假正经的,贪恋女子的急色小子,半生清名,毁于一旦。 听的儿子如此开窍,心里酸溜溜同时,也为他欣喜,至少这证明儿子对着媳妇还是颇有情意。小俩口情投意合,自是最好。于是就拉着倚华越说越热络,倚华自然投桃报李,将以往的生活说的既详细又传奇,还不时加上几句不着行迹的奉承,再不经意渲染一下她和冷澄昨夜的水**融。安人原有的几分怀疑戒备就如初春的雪,虽未消融彻底,但已经不是层层堆积。 冷澄还浑然不觉,他已经成了和任女史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只是轻视地想,任倚华果然是个八面玲珑的琉璃球,就连母亲也被她拉拢过去了,不过自己一定得坚定立场,绝不可能向这个视财如命,骄傲虚荣的女子妥协。 任倚华正说得安人眉开眼笑时,老仆人又来禀报了:“安人,外面有几个乡下人说是您家乡人。是见还是不见?“ 倚华听到乡下人几个字,不禁撇撇嘴,安人无暇及此,只是急急问:“是晋州芒县梨花乡的吗?” 倚华本就心存几分鄙夷,听到梨花乡这个俗气的名字,更是不由笑出了声来。这下安人也注意到了,刚才满心的欢喜不由低垂了下来,冷澄却是直接狠狠瞪了倚华一眼,目露凶光。 老仆人迟疑道:“好像他们有说是,什么花乡的,可是老奴耳背,没太听清楚是不是梨花。” 安人本是要请进来,相认乡里乡亲的,可是想到倚华刚才的笑声,不由迟疑了些。 倚华这次却是会错了意,她在宫里长大,那些出身卑微的妃子娘娘,哪个见了自己穷出身的亲戚,是有好脸色的?遇上好的,还见一见,问问家中情况如何,提携提携。遇上那自觉卑微的,干脆就拒之门外,用这种方法,把自己以前的不堪经历,丢到九霄云外。好继续在宫里摆出光鲜亮丽的架子来。她以那些女子的心来度安人的腹,认为安人是怕那些乡人来,折了她的面子,让冷澄面上无光。于是她自然又善解人意起来了。 她启樱唇,吐莺语:“既然没听清楚,那就不一定是以前认得的人,说不定是打秋风的,反正是乡下人,叫门房给他们几两银子,打发他们回去罢了。” 此语一出,安人暗自叫苦,若是驳了倚华的话,硬要叫乡里乡亲进来相认,不免是扫了新媳妇的面子。可要是从了倚华,不免对不起一直照顾帮扶的乡里老人,这话要是传回去,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安人担心任倚华的面子,冷澄可是无所谓,这次他倒也学聪明了,不和倚华说一个字,干干脆脆扭头对老仆人说:“既然都说了是我们的家乡人,还不快请进来,冷家虽穷,可从没有忘恩负义的做派。” 任倚华摆出个僵硬的笑脸,心里却恨不得缝上冷澄那张嘴。好嘛,这会面子里子丢个干净。安人只以为儿子一是顾念乡亲,二是为自己撑腰,不惜得罪媳妇,想想心里还是暖暖的,毕竟儿子没娶了媳妇忘了娘。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十二章 故乡青梅着花未? 所谓的冷府门外,站着一个扎着白头巾的老人,搀扶着他的是两个壮实的小伙子,旁边还站着一个红袄绿裙,扎着辫子的少女,微微仰着头问老人:“爷爷,爷爷,这回的事,冷大哥能帮忙管管吗?我们的房子,地能保住吧?” 小伙子中较年轻的一个骄傲地说:“冷大哥可是十里八村的大才子,现在又在天子脚下做了大官,这事儿他不能管谁能管?” 少女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那当然,冷大哥一直都是最有出息的。百度搜索宝 书 网,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咳咳咳,”老人一阵咳嗽,两小伙子不由慌张了起来,老人长出一口气:“小孩子家家,不懂就不要乱说,听说这次和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过不去的知州,虽说是个花钱捐官的,也是有人撑腰的。其实若是他少刮一点,大家忍忍也就过去了,可他偏要说什么这里有金矿,要逼的乡里乡亲背井离乡,家破人亡,大家实在忍不下去了,我也豁出这把老骨头来这里找澄儿。澄儿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何况听说他刚娶了亲,若是他没那个功夫帮我们,不许难为他。” 两个小伙子都沉默,只有不谙世事的少女还在纠结于不重要的字眼:“是啊,冷大哥他娶亲了,听说还是宫里的女官,肯定是又漂亮又知书达理,肯定……很配冷大哥。”说着说着竟然有些哽咽。 老人叹口气:“小铃儿,你也大了,澄儿顶多只是你哥哥一样的,不是你的,莫要强求。” 这一句话音刚落,一大早不情愿去看自己以前的下属春风得意,又怕得罪主子,只能坐着轿子在人家屋子附近兜圈的户部尚书楚怀宽楚大人打了个激灵。“铃儿,莫要强求”,“冷大哥,澄儿,”,难不成冷澄以前的青梅竹马上门来抢婚?要是拖家带口的“秦香莲”就更有意思了。楚大人一手掀开轿帘,看那少女红扑扑的脸蛋,水灵灵的眼,五官虽然算不上很精致,但胜在年轻,眼角泛起泪光点点。好似一朵带着露水的鲜花。楚大人心里不免就勾勒出了这样一幅画面: 娇怯的乡下少女低头玩着发辫,含情脉脉地说:“冷大哥,你这一上京赶考,俺一定把你娘当做俺娘一样的照顾,俺一定好好地在家等你回来。” 冷澄一身青衫,一手揽着少女的杨柳小蛮腰,真诚地发着”海枯石烂的誓言:“铃儿,你放心,等我得中了,一定回来八抬大轿娶你过门,让你当官太太。“ 那少女嘤咛一声,就钻入了冷澄的怀中…… 然后,楚怀宽赶紧摇摇头,不得了,不得了,始乱终弃,这冷澄的人品很有问题啊!想当初要是早抓住他这个把柄,也不会让他就那么把户部亏空的事儿抖出来,他升官娶亲,自己吃瓜落儿。 他正等着看那少女被拒之门外,哭天抢地的戏码,结果却出来人把他们几个恭恭敬敬迎进去了。难不成冷澄昨日刚得了雍容高贵的正夫人,今天就想要楚楚可人的小青梅当侍妾?楚怀宽愤愤骂了一句:“真他娘的贪心!”随后又想,不对啊,那昨日新进门的女官第二天就肯让那新人进门?说不定是冷澄一厢情愿,搞成两女争夫的戏码呢!一想到冷澄吃瘪的模样,楚怀宽心中大快,大喊一声:“落轿,拿我的名帖拜上冷大人。 昨日另一老仆已是见过了楚怀宽,而且将他铭记在心。这是为何呢?很简单,在别人都一副恭喜恭喜的笑脸对人的时候,他却是一副如丧考妣,强颜欢笑的样子。若是他年轻几岁,说冷澄娶了他的心上人都有人信。今日见这位阴阳怪气的大人,哪还敢帮他递名帖,直接恭恭敬敬请了进去。 说梨花乡一行人战战兢兢,楚大人昂首阔步地一先一后都进了冷府。梨花乡一行人刚进得内堂,冷澄就万分热忱地迎上去,满脸的亲切,就连安人亦是激动不已。执手长谈,无限欢喜,看得任倚华心生疑惑。但是当冷澄给她介绍到小铃儿那里,简直是一股火直冲上心头。年轻透亮的小姑娘,无限仰慕地看着她的夫君,一口口冷大哥不是叫出来的,而是从心里直冒出来的亲近。再看刚才还是冰块脸的那人,如今就像枯木逢春似的。倚华立刻自以为参透了冷澄不待见她的真正理由,男人哪有不喜欢二八年华的俏丫头的?更何况这丫头还是和他同乡,说不准两人就是青梅竹马。再看看自己,虽有几分容貌,到底是大了几岁,早没有那种楚楚可人的韵致,更何况还是别人硬塞给他的。要换了别的普通的女人,就是不撕破脸也要说些难听的话来寒碜人,可任倚华是谁?六岁入宫,看到的都是女人们恨不得把情敌掐死,表面上还要装的雍容大方的场景,这种情况下,谁失态谁就没了脸面,没了脸面就是输了。何况冷澄对她来说,只是个搭伙过日子的人罢了,要说情意二字,还真是半分皆无。她只要摆摆当家主母的谱,接待接待女眷,不让冷澄太称心,不让那女子把她压下去就好。 对付敌人第一招:故作热情加炫耀。 她定定心,绽出一张笑脸,盈盈起身迎了过去:“这就是铃儿妹妹吧?常听夫君说起你呢。“ 任倚华这句话说出口,就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在宫里成天跟别人虚情假意自来熟惯了,一说话就是常,也不想想自己昨天刚嫁给冷澄,上哪里“常“听人家的话? 幸好铃儿是个胸无城府的,别人说什么都信,而冷澄自己,早就扭过头去,和安人一起询问老家近况了,根本没理会任倚华。 铃儿只是抬起眼,怯怯地叫了声“姐姐”,面上就泛起一阵绯红。 任倚华心怀大慰,看来不是个难对付的。那就不用第二招,浓情蜜意气死你了,事实上她也没把握得到冷澄的配合,若是弄巧成拙,就太难看了。决定用普通招数套近乎就可以了。 于是乎,倚华拉着铃儿的手,在一旁坐下,轻声轻语地跟她说话,不时称赞她几句,又不着痕迹地开始套她的话,铃儿见她“端庄温柔”,虽仍是自卑,也多了几分向往之感。她又无心机,就将所知的冷澄一些趣事讲给她听。 等到两人为冷澄小时候板着脸读书,弄得大家都叫他小先生的事情在一旁吃吃笑,冷澄自己却拍案而起了。 “还有没有王法?那知州只是走通了左将军的门路,就可以为了一个虚无飘渺的金矿的传说,放出话去,要不给他上供,要不就拆百姓的房子,占平民的地,挖地三尺找金子?李大叔,你放心,这种贪官昏官我一定上书弹劾他,还乡亲们一个公道!” 他这一声不仅惊着了窃笑的两女子,还让一直在门外躲着,等着看冷家大乱的戏码的楚怀宽打了个激灵。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十三章 你自世故我自痴 任倚华正和铃儿一边说的开心,一边为这青梅竹马好糊弄而感到得意洋洋,被这冷澄一打断了好心情,自然是不悦。百度搜索宝 书 网,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刚准备提醒两句,听到左将军三字不由变色。 她盯住冷澄,一字一句地说:“夫君所说的左将军,可是怀化将军左岳安?” 冷澄没好气答道:“正是,又如何?” 任倚华敛容而起:“左岳安,出身将门,次女为当今圣上晴嫔,颇得皇后宠信“ 冷澄:“那又如何?”“ 任倚华:“好,你不把晴嫔当回事可以,那你可知道晴嫔为何能得皇后宠信?“ 一阵沉默 倚华瞥了他一眼:“谅你也不知道,左将军以前追随的主帅就是当今的国丈,定远侯秦赫。同袍之情,生死之谊,通家之好,秦左二家的女儿怎么可能生分?你要没有不损及左将军面子的金刚钻,就别揽那个瓷器活。” 看冷澄那冰块脸似乎有所动容,旁边的老人小伙听到定远侯,皇后这两个词就已经吓唬的脸色发白,倚华自以为自己的话有所影响,冷澄就算不至于放弃,也肯定是深思熟虑一番息事宁人,便松了一口气,竟施施然伸手递了杯茶给铃儿,又给自己拿了一杯,轻轻旋旋茶杯盖,正慢条斯理端起要喝。 没想到冷澄冷冷一句话砸过来:“那又如何?” 倚华一口热茶噎在胸口,只好一手拂着衣服咳个不住,怒视始作俑者。刚要说些“不知死活”的话来讥刺他,没想到冷澄乘胜进击,根本不给她说话机会。 “别说那人只是国丈以前的部下,就算那人是国丈又怎么样?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若是连自己的父老乡亲受欺负,都不敢说一句话,怎么对得起黎民万姓? 怎么对得起家国君上?寒窗十载,一朝得登天子堂,不是为了做缩头乌龟,不是为了趋炎附势往上爬,身为臣子,若是容得这样人同殿,这样人继续为牧宰之职荼毒百姓,我纵是一生太平,又怎会心安?“ 他慷慨激昂后,环顾四周,只见安人担心又不失欣慰地点点头,铃儿还是满脸的仰慕,老人和小伙子倒是有些惶恐,顿觉豪情万千,眼光再一转,倚华咳得满脸通红,气势汹汹地瞪着她的样子映入眼波,莫名一阵又好气又好笑,勾起嘴角:“我只是不听你的,犯不着这么生气,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过是男人顶着。“ 倚华本是要说:“你顶着?就凭一个刚提上来的四品官,就凭一个还不是言官的郎中,就可以对人家地方官指手画脚?”可是一抬头,看见他的笑容,虽说带点“自以为是”,却是在阳光下显得分外的炫目,。一时忘情,竟将这几句话咽了下去。 那楚怀宽听的这几句话,心里早已盘算开了、冷澄这小子竟然执意要找死,他身为被这人弄得狼狈不堪的上官,为何不能给他添砖加瓦,让他死的更快?当时,心下一定,立刻转身,蹑手蹑脚地遁去。 不想走了几步,迎面撞上另一个老仆人。老仆人忙慌忙问道:“大人,您还没见我们家大人呢,您要去哪里?” 楚怀宽尴尬一笑:“哎,本大人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点事没处理,回去看看,替我向你们大人告个罪,我就此辞行了。” 话音刚落,他几乎是逃命一般冲出了冷家那个窄窄的小门。剩下老仆人疑惑地摇摇头。 所谓炫目,所谓忘情,对任倚华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儿,对其他人也不过如此。不说别人,就说安人,刚才听儿子慷慨激昂的要做好官,欣慰自然压过了担心。可是后来想想,这件事终究是有风险。她自丈夫死后,虽得乡亲援手过的不算凄惨,但是也是见识过世态炎凉的。更何况冷澄做这件事可能会得罪地位比他高得多的人,她还没抱上孙子呢,要是出了事怎么办? 听刚才媳妇的意思好像不赞成这件事,当着乡里乡亲的面,不顾人家先担保自己的话总是说不出口,不如就让小两口私下商量罢,想着想着不由自主地递了个眼色给倚华。倚华不解其意,想想母亲总归是关心儿子脸面的,今日里自己这个新妇虽是提醒的并不太直白尖刻,但是总也是不识进退了些。于是紧忙低下头,装出一副绵羊样子来。 不想一边的朗云看不下去了,不说皇后和她的家族是多么不好惹,不说倚华的话是否说的不妥当,单就是冷澄不入洞房在先,又摆出一副世人皆浊我独清的样子来给倚华难堪,跟着他母亲又没事闲着来上眼药,她这一点就忍不得。有道是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这关系虽不是妻妾是夫妻婆媳,也要讲究个先发制人 她和倚华在宫里好歹也是有几分身份的,外廷的官就算是见到一二品的大员,见到她们面上也是客客气气的。倚华嫁到冷家,可是冷家的福气造化。就算倚华有错,也轮不到他们眉梢眼角的欺负轻蔑。朗云决定为好姐妹出口气:“冷大人真是铁骨铮铮啊!不知道你若是将国丈得罪狠了,被摘了顶子的时候,还能不能这么硬气?” 安人听到摘顶子的时候,手微微颤抖了一下,焦急地看着冷澄。冷澄看安人如此,就摆出“一家之主”的架子来,直勾勾盯着任倚华:“开口就说不吉利的,女史平日里就是这么教导下人的?” 倚华只是淡淡吩咐一句:“朗云你说什么呢?以后不许再这样。” 冷澄:“女史对下人真是宽厚。不许再这样,真是宅心仁厚,温柔可亲啊”。他平素不是阴阳怪气的人,只是昨日和任倚华一通吵,竟是被她感染了一般。“ 倚华本来无心跟他再争下去,听他一口一个下人立刻就不悦起来:“什么下人上人的?朗云是我的姐妹,以前在宫中职位仅在我之下,如今冷大人还没怎么地,倒是抖起来了。再说,朗云说的有错吗?你自己不知进退,难道还不考虑……。她本来要说“还不考虑我”,想想自己在他眼里倒还真不值得考虑,就转了口风,“还不考虑安人嘛” 安人听的这话,又想维护儿子的面子,又觉得媳妇说的有道理,惶惶然觉得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似的。只能安抚:“好了,好了,乡亲们远道而来,澄儿你还不快去安排人家住的地方。” 冷澄引着几人去了后堂的唯一的客房,倚华淡淡向安人施了一礼,安人见她脸色不佳,忙打发她去休息。朗云也带点愧疚,带点悻然地扶着倚华回了房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十四章 波谲云贫乱纷纷 脸色不佳的人绝对不止任女史一个,怀化将军府里的一身玄衣的左岳安,正是怒发冲冠:“冷澄?一个刚刚提起来的吏部郎中算什么东西?就是他也配和左家叫板?”他身边一个看起来像是文官的人忙搭腔道:“就是就是,根本不把咱们左家放在眼里。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网” 左岳安冲着他吼道:“你闭嘴!不是你收了那什么莫知州的贿赂,把将军府的名号给他拿出去显摆?怎么会让那个人抓到把柄?亏得你还是我弟弟,左家的二老爷,钻进了钱眼不成?” 这时,坐在他们对面的楚怀宽满脸堆笑地站起来了:“将军,将军,稍安勿躁。这事呢也不是左大人的错,明明就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莫知州报国心切,想弄出点金子银子来充实国库,怕刁民不听,用了用将军府的名头罢了。谁知道那冷子澈抓住了这点,想踩着您家够他的顶子,说句不中听的话,他就像疯狗一样乱咬人。想当年要不是他,我也不会被圣上申斥,到现在还被同僚挤兑。说起他,呸,什么东西!” 听了楚怀宽一席话,左岳安方冷静了下来,他起身朝楚怀宽拱拱手:“这次多谢楚大人了,要不是大人及时告诉我,说不准我们左家就要丢大脸。我是个武将粗人,遇上这种事情,不知该怎样好?” 他那个惹祸胞弟左岳华嚣张地说:“怎样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官大一级尚且能压死人,何况咱们家和国丈家的关系,那是……” 左岳安勃然大怒,拍案而起:“说让你闭嘴你就闭嘴,别动不动就提定远侯,你当定远侯能罩着左家一辈子?还有,你当冷澄是好相与的不成?若是用关系能把他吓退,他怎么会那么随便说出弹劾的话来?还有,你别忘了,那小子是怎么升的官,皇上说不定就看中他那副愣头愣脑,活脱一个挡箭牌的样儿!” 楚怀宽忙上前安慰:“将军息怒,息怒。(宝 书 网网全文字小说更新最快)大人说的话也不是没道理,只是要靠这方法解决冷澄,还是欠火候。他不是官清如水,爱民如子吗?他不是替天下苍生出头吗?我们不如就在这上,让他栽个大跟头。” 左岳安压低声音说:“大人有何良策?” 楚怀宽诡秘一笑,风起帘动,掩盖了他阴恻恻的话话语,只透出两句:“把那地的百姓控制好,他们说的话就是呈堂证供……” 密谋一番后,楚怀宽志得意满地走出了怀化将军府,这次既和国丈搭上了些关系,又报复了看不惯的人,真是痛快,不由哼起了小调,心里暗暗想:“冷子澈啊冷子澈,凭你官清如水,难逃吏滑如油。何况这次下来,你是官是吏,还不一定呢。” 不愿意看见新夫人的冷澄索性把自己搁在客房,和李大叔他们聊天去了、被不速之客和不太平之事搅合的甚为不欢的安人,在堂上的椅子上愁眉苦脸了半天。忽然听到了喧哗的声音,就起来朝外面走去,走几步才遥遥听见朗云的质问声:“堂堂一个四品官家里,厨房里连点平时吃的都没有?你们是有意怠慢还是从中揩了油水?” 倚华在屋子里痛苦地支起头,朗云也太莽撞了点。自己只是随口说了句想吃东西,她就非实心眼地跑厨房里去拿,叫她干脆去外面买点点心,非说一定要帮自己这个当家主母摸摸情况,吓唬吓唬下人。这下倒好,好东西吃不着,还得出面对别人连蒙带唬。用脚趾头都想得明白,这个破地儿要有油水可揩,天上都能掉金银珠宝了,还是成套成双的。 得,烂摊子还得她收拾。朗云啊朗云,知道你为我好,你就不能省点事吗?倚华腹诽着走出房间。 一到了院子,看到安人,倚华怕又生了事,赶忙一脸假笑地迎了上去:“母亲大人,时候不早了,快到进饭的时候了,媳妇去看看厨房里准备的怎么样了。” 正说着厨房那面喧哗又起,无非是老仆人满怀委屈地解释:“我们忠心为主,从不揩油啊”“我们敬慕冷大人为官清正,也尊重夫人,怎么会不把夫人放眼里啊,实在是没有吃的啊”之类的话,连冷澄都被惊动出了客房,一脸的阴沉,好似下雨的天色,却没有一点出来解围的意思。倚华一咬牙,笑的越发灿漫:“这些人,不干活,大呼小叫干什么呢,媳妇过去教训她们,就不劳您和大人大驾了。”随后立刻踏着小碎步转身即走,心里哀嚎着:“我的脸面啊,脸面啊,尚宫娘娘,您过来收了我吧,我再不想嫁人这会事了。这年头,做官夫人难,做个清官夫人更难,做个根本不被夫君放在眼里的官夫人,我啐,难上加难。” 倚华刚一踏进厨房,就被吓到了,白菜小半颗,青菜一小捆,土豆两个,胡萝卜白萝卜各一根,柴薪一捆,附带着冰锅冷灶一口,穿补丁衣服老厨子两个,看着还那么熟悉,猜猜是谁?不就是那两个又跑腿又迎客的老仆人嘛。任倚华险些被气乐了,这冷澄这哪儿是小气啊,他分明是铁公鸡嘛,还是个不生锈的铁公鸡,把它刮了皮剔了骨,怕也榨不出半点“油水”来。 瞥一眼,朗云都气得手发抖了,倚华心里悠悠地想:“到底还是官差一级,朗云明显没女史我冷静,”心里虽这样想,手指却悄悄捏紧了,关节被攥的发白。关节发白,脸还得平静若水。 “咳,朗云,这是怎么一回事?” 朗云深呼一口气,撇撇嘴:“女史,你看这里哪儿像朝廷官儿的后厨?没点心没备饭,连菜都没有多少。马上就到正午了,你让夫人,大人吃什么?” 倚华假模假式地环顾一周,正色说道:“放肆!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你大呼小叫?不怕惊扰了安人,罚你一个月月钱,给我退后面去。” 朗云忙闭了嘴,乖乖走到了倚华后面。笑话,月钱什么的她才不放在心上呢,别说倚华根本不可能不给她钱,就是她私囊里的那些积蓄,把月钱比的不知道到哪儿去了。 倚华又认认真真地看了看两个老仆人几眼,在演贤妻和演刁妇之见犹豫了一下,决定做一个刚柔并济的主母。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十五章 不曾相识客自来 “朗云刚才虽然放肆了些,可是她说的也有些道理。使用宝 书 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百度搜索:宝 书 网网,看小说最快更新)快到上午饭的时候了,你们一定要考虑安人,大人,这厨房是怎么搞得……” 刚斟酌要说什么的时候,眼角漏进了冷澄的身影。只有大人,没有安人。这下话就能说的不好听一点了。 “这厨房怎么搞的那么不像样?不会多买点菜,做点饭备着嘛?当然两位对冷家绝对是忠心耿耿的,要说你们捞油水我就第一个不信。若二位真想捞油水,京城有的是高门大户,你们何不去投奔他们?冲二位愿意留在这个破,哦,这个地方,我就知道二位是义气的人。可是两位做事实在是欠妥当,不免有些丢大人的颜面了。” 倚华说完这段话,看二人脸上有点愧疚,但大半还是感激的神色,自然就觉得自己治家有方了。 “颜面?什么颜面?女史这话在指我们冷家没颜面了?再说什么叫破,我们家是上面没瓦遮头,还是下面没砖铺地?“ 倚华恨不得骂一声穷鬼回去,可还是按捺住了。怎么就没想到,没了安人在场,固然自己少了顾忌,可冷澄也不怕撕破脸。 “好好好,大人说的是,冷家是极有颜面的。看看这厨房,简洁又气派,瞧瞧这菜品,新鲜又得体。话说大人觉得我们的“午膳”该用些什么?“ 冷澄听这话,有意要“教训“任倚华,心里暗笑,道:“本来你第一天进门,想拿点钱出来,大家吃顿好的的,可你既然对家里的厨房菜品这样推崇,那就可着这些做吧。张叔,李叔,今天的菜和往常一样吧、“ 那遇见楚怀宽溜走的老仆,就是他口中的李叔,当场一副窘迫的表情:“大人,今天还吃白水煮青菜,土豆丝,不好吧?” 冷澄干脆把心里的笑移到脸上去了:“哦,这是薄淡了些。(百度搜索:宝 书 网网,看小说最快更新)” 两老仆连忙低头:“是是是,实在是有点薄淡。” 没想到冷澄敛容正色,干脆扔下一句话:“那就加上一个炒萝卜吧,萝卜好,润肺通津的。” 冷子澈,你欺人太甚! 倚华恨恨地想,你既不让我过好,我又何必给你留情面。能让本姑娘忍气吞声的人有的是,但其中绝没有你这个贫寒人家出身,没钱没势没靠山,才刚刚提了四品京官的吝啬鬼! 你不是两袖清风,连只鸡都舍不得买嘛,我今天偏要挥金如土。我拼死拼活弄那么多嫁妆,不是为陪个冰块脸吃糠咽菜的!这日子过就过,不过就不过,任倚华宁可沦为别人眼中的笑话,也不能把自己彻头彻尾地变成了穷酸的笑话! 倚华高喊一声:“朗云”,朗云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冒了出来,“女史有何吩咐?” 倚华手上半悬着一个锦囊,绕在手指上摇啊摇,这时候才停下来。取出二两银子,看也不看递给朗云:“去,给我买几样一般点的菜,今天我请大家吃点,薄酒浊肴,不成敬意。” 张叔李叔眼睛都直了:“乖乖,感情夫人本身就是个大户。二两银子,都够我们过一个月的了,夫人就这么拿出来,要吃一顿饭。 倚华斜睨冷澄一眼,看后者竟是既不惊又不怒,只是微微摇摇头,竟是一言不发,既没指责又没埋怨。在她眼里,冷澄即是个铁公鸡,看别人花钱一定会心疼得像割了肉似的,不破口大骂也得威逼利诱加劝阻吧,没想到他就这样任她花钱? 这可是小瞧了冷澄,他自己俭省,看不惯别人浪费,但从来不阻碍和他无关的人花钱。他若是对任倚华有几分心思,今日或许还提点提点,可昨日一场,今日几句话,他早就打定主意和倚华道不同不相与谋,井水不犯河水,她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朗云拿了钱示威似的看冷澄一眼,一步三摇地出了门去。谁知到了门口一看,就急忙跑了回来。 “女史,女史,有车马向这面来了。像是来拜访的。” 倚华整整头饰:“慌什么?可看清楚来人是什么样的身份?” “马车甚是普通,标识也不像什么高门大族,咱们又没请什么人,应该是大人的属官来拜访上官,说不定是主事什么的。” 倚华眼珠一转:“朗云,把那银子给那个什么,李叔,让他赶紧去买点好菜回来,招待客人可不能怠慢了。” 朗云虽还是气冷家做派,但也还要顾及着外人前面子,忙将银子塞到李叔手里,正要细细地告诉他买什么样的菜,没想到冷澄一句话又砸了过来:“何必如此麻烦,就按我刚才说的做就好了。” 这下连李叔都没法跟他站在一起了:“大人这是怎么说的?您的下属来拜望您,您拿什么萝卜什么的招待人,这不明摆着丢人吗?” 倚华本是要气个倒仰的,听了李叔这话,就抖了起来,挑衅地看着冷澄,怎么样,你自己的人都清楚你是个招人厌,爱丢脸的货色。 冷澄只说一句话:“女史要吃什么自己吃去就好,可是这是我冷家待客,没有打肿脸充胖子的规矩,更没有跟下属上官什么,吃吃喝喝拉关系的兴趣。” 倚华无奈,为了外人面前的面子,就咽口气吧“什么叫打肿脸充胖子,你我夫妻,夫妻一体,我的钱就是你的钱,夫贵妻荣,我把别人招待好,你也面上有光,前程万里嘛。” “冷某一心为国家君上,顾不得自己的面子。何况冷某纵然穷,也用不着去花女史的银子,买自己的脸面!” “好好好,冷子澈,我看你今日怎样用这些菜叶萝卜缨子待客!“ “不需女史特意关注,女史只要陪陪内眷说话就好,想拭目以待我也不介意。” “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只要我立身端正,菜叶萝卜又有什么打紧?” “大人果然圣人门徒也,那妾身就祝大人一生有如颜回,矢志清贫。” “如此,就谢夫人知我了。”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十六章 美食盛势总无缘 来的人果然不出朗云所料,正是吏部主事洛涵,同进士出身,年纪不大,学问不高,能在吏部有立足之地全凭着钻营的功夫。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这不,自打冷澄的任命下来,他就琢磨着要来拜码头。可是,无缘无故上门又显得太难看了些,这次正好趁着他新婚之喜,来拜望,顺便表表诚心。对冷澄那性子,他倒也有所听闻,就没敢拿什么贵重之物,也没摆什么排场,为了能向冷夫人吹吹枕头风,还特意把出身旧家的妻子柳氏带过来。 结果两人一下车,面貌朴素的冷府连个递名帖的应门仆人都没有,两人愣是被晾在了那里。李叔张叔都夹在倚华和冷澄之间,摆着张苦瓜脸,想出去招呼客人,可屋里的两个主子剑拔弩张,怕走了再有什么变数。再者把人迎进来和冷家人一起吃水煮白菜,萝卜缨子,这个任务,实在是有点难度。以前冷澄是个小官的时候,基本没人来拜望他,就是平时和他关系好的陆景程,吃了几顿白菜豆腐烂煮葫芦等的菜,也尽量不在饭点儿来冷家了。可如今冷澄怎么着也算个“上官“,又刚被赐了婚,给下属吃这种东西,岂是丢脸二字了得。 眼看的冷澄的脸都要挂霜了,意志不坚定的张叔赶紧,出去迎客了。 出去才一看,眼前人身着官袍,一脸和气,身旁站着一个衣着楚楚的淡妆妇人,妇人身边还带着一个俏丫鬟。虽是这人没自家老爷“俊秀”,可是看起来倒更像个上官。 洛涵等来了人,才长出一口气。本来他一直怀疑,冷澄是因为他“来意不纯”,打算把他关门外晾着,再在朝廷上参他一本。如今有人出来,就有希望进去了。、 张叔上前打个千:“小的见过大人。敢问您是哪位老爷?找我家大人有何贵干?” 洛涵微笑:“吏部洛涵,特地携内眷祝贺上官新婚之喜。” 张叔肃然:“原来是洛大人,洛夫人,请稍安片刻,小的立刻去通传.”一转身抹了把汗,夫人的丫头说的还真对,果然是吏部的下属。这会自己通报了进去,大人就算是正和夫人赌气,看见她的话说对了,对于接待客人这一节也该考虑一下吧,男人花自己老婆的钱有什么的? 可是冷澄明显不这么想。当倚华第一次为自己的手下人猜中了来人身份这样的小事洋洋得意,冷澄还是一片渊停岳峙,只是一句:“这样啊,张叔你去把他们迎进来,李叔,现在就开始备饭吧。”他略停了一下,眼神一扫,加了七个字:“按我刚才说的做。” 倚华表面上倒是气定神闲,朗云气不过,就要拿银子往地上砸。倚华忙说:“别,朗云啊,这有人跟咱们的银子过不去,咱自己不能不把银子当回事。有人不把自己的面子当回事,咱们何必顾及着他的脸呢。走,陪我去房里好好梳妆一下,这菜是不指望了,这家里总得有个人看着体面些吧。” 等洛涵带着他一贯的温煦微笑带着妻子柳氏进到冷府内院的时候,他们看见的是一个穿着新官袍,旧布鞋,眉头紧锁,一身带着清素之气的的少年男子和一个头插牡丹钗,耳挂明月珰,眼含春水的华贵女子。论年纪品貌,本来是一对璧人,可偏偏打扮气质半分相合的地方都没有。 洛涵楞了一会,连忙迎了上去一阵问好寒暄,赞美奉承的车轱辘话说了一圈又一圈,偏生他口才好,同样的话到他嘴里,加过些修饰,显得分外的好听,本来只是四品官的职分,让他一渲染就成了封相可待,手里握着大多数官的升迁之路的实权人物。本来只是个宫中女官的赐婚,让他一渲染就是皇上把他看做自己人,特意挑选了个知情识意的如花美眷给他当未来的高官夫人。冷澄听的无比的厌烦,又不好打断,只是眉头拧的越来越紧,比麻花还硬上三分。指甲都掐到了肉里。 倚华和柳氏倒是如鱼得水,那柳氏本是个温柔的旧家千金,于礼节谈吐一面最是得体,不卑不亢,又能让对方觉得受了尊重,倚华亦是精通这些场面话,一番有的放矢的你来我往,让刚莫名其妙受了冷澄不少气的倚华心里舒服了很多。 两人聊得投缘,叙了长幼,恰好倚华大了几个月,柳氏索性就唤倚华为姐姐,倚华亦由着她,只是挽着她的手,笑吟吟地说:“妹妹好福气,看洛大人满面春风,平日里定是个温柔疼人的。” 柳氏脸一红;“他不过脾性好些罢了,一个小小主事,哪里比得上冷大人前途无量呢。” 任倚华直想控诉一番,还是忍住不表:“我家那个也不过才是提了官而已,哪里就有什么前途了,还不是皇恩浩荡。看洛大人这样的精细人儿,平日里也必是兢兢业业的吧,平步青云怕是就在眼前呢。” 柳氏抿嘴一笑:“他算什么兢兢业业,不过是实心眼,人家说什么干什么呗,出头轮不到,竟是些没什么油水又累的差事。”说到这,柳氏不由思忖,本是来套近乎探口风的,怎么直接说道自家身上去了,罢了罢了,看这姐姐是个明白的,就和她半真半假地倒倒苦水,。说不定还能赚点同情.”\“去年的考功,其他人大都在最后写写考评,只有他一个人要傻乎乎的收集那些官员的事迹,说不准还又得罪了什么人,他就是个同进士,又没什么后台,不一定哪天就被人当枪使了。”说罢,低头就找帕子擦泪。倚华忙递过帕子,心里嘀咕:“看她样子,倒不全然是作伪。怕是这洛大人好不容易爬上了主事,再进位太难,依靠又不得力,看中了冷澄的”圣眷“,想依附于他,冷澄本身也是个外来客,若搭上这条线,倒也不错。想着想着却在心里啐了自己一口,你算他什么人?不过是皇上赏给他,他还不想要的所谓的原配。有什么必要替他考虑?啐完了,又认真想想,到底现在名头是冷任氏,士为乔木,女史藤萝,若是他倒了,自己又能落什么好,罢罢罢,温柔欢爱先不提了,只求相安无事就好。想通后,她缓缓拂了拂柳氏的发:“好了,好了,莫要太过伤心,洛大人只要踏实肯干,任是谁也无法把他怎么样的,再说吏部里还有我们家那个呢。”柳氏抬头,一双朦胧的泪眼:“姐姐……”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十七章 薄宴盛情各自知 “啪”的一声,倚华一回头,原来是冷澄突然起身,袍袖把茶盏带翻了,洛涵一脸尴尬,倚华虽然在与柳氏说话,但耳朵还是听着些男人的说话,听洛涵一句句“做小伏低”,奉承到了点子上,不由有些同道中人的好感,就有心为他解围,也想恶心一下清高的“冷大人”,就掩袖一笑,淡淡地走过去,温温柔柔地说:“大人这是怎么了,这样不小心,袖子太长,带翻了茶钟子是小事,若是大人划了手,可怎么是好?何况还有洛大人在这呢,万一伤到了客人,就是我们的不是了。使用宝 书 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朗云,还不上来收拾?” 朗云倒是识大体地上来捡拾碎片了,只是莫名其妙地袖子上沾了些菜叶,本是稳稳的,只是下面李叔的话让她不由手颤了一下。 李叔顶着一张苦菜花的脸,过来说:“大人,夫人,饭菜备好了。” 倚华使眼色给朗云,似乎在询问:“让你去买好菜,去买了吗?” 朗云微微摇摇头,无声地说:“女史,您刚才让我帮您梳妆,我刚倒出功夫,就被他们拉到厨房帮忙了。”她委屈地抬抬袖子:“您看,这菜叶还是进厨房时候沾的呢。” 倚华看朗云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只好把怨气咽了下去,只是趁冷洛二人拉拉扯扯,承让承让,柳氏不注意的当儿,狠狠地剜了冷澄一眼。 悲凉的朗云收拾完了碎片,继续老老实实摆桌子,洛涵在一边还“不知好歹”地赞叹;冷大人真是清正廉洁,家里的仆人都这么少,这年头就是七品县令,身边至少也得四五个丫头。“ 任倚华默默地磨牙,腹诽道:“是啊,我们家里只有一个丫头,还是我带来的丫头。” 冷澄一派敷衍,洛涵,柳氏都是迎合着一脸温煦,可看到菜上来的时候,也就冷澄能保持平静了。 冷澄果然说到做到,青菜叶恹恹地躺在盘子里,没有一点油水的滋润。土豆丝倒是歪七扭八地铺了一盘子,只是黄黄的一片实在是引不起别人的食欲。烧萝卜当然有,上面的葱花蒜末倒也不少,就是做的太拙劣,色香味什么都没有。倚华有一种想跟洛涵柳氏二人说这些只是开胃小菜的冲动,但是瞥瞥朗云袖子上的菜叶,还是忍住了。已经够没面子了,不能再没面子下去了。 随后又上来四碗米饭,说实话饭倒是堆得很高,像一个个有尖儿的山峰。不用想肯定是张叔李叔自己的主意,既然菜不大好,就让饭管够,可是把饭堆成这样,很难看的好吧?倚华只想捂脸哀嚎,可现实情况下她只能笑,还要笑的恰到好处。 冷澄从来都不客气:“菜已上齐了,洛大人,洛夫人,请坐。区区小菜,不成敬意。” 洛涵柳氏相视苦笑,还真是薄酒小菜。目前这情况分明是故意整治人啊,连他们自己家里仆人吃的饭里说不定还有二两肉呢,这等饭菜让他们如何下咽,再说若是诚心请客,受些委屈倒无妨。看冷澄今日的表现,根本就是告诉他们知难而退,少来套近乎嘛。总不能吃了苦头还没办成事。柳氏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倚华,这种饭菜宫里的女官肯定吃不下吧,就是看在刚才姐姐妹妹的面子上,也要出面斡旋一下啊 倚华冲她假笑一下,毅然决然拿起筷子,表情英勇地,颤颤巍巍地,夹起了一条细细的土豆丝,用优雅的姿势将它慢条斯理递进了嘴里,可那土豆丝刚倒唇齿之间,一股咸味直冲丹田,她急忙闭嘴,简单咬了两小下,脸上扭曲了一瞬,就咽了下去。刚咽下去就又向柳氏假笑一场,柳氏明白了,这是倚华告诉她,这种菜全冷家人都这么吃,不是故意针对你,为了我们两家的“结盟升官”大计,你先忍忍吧。 柳氏在下面捏捏洛涵的手,洛涵恍然大悟一般,忙提起筷子开吃。 青菜?味同嚼蜡。土豆丝?做的活像盐不要钱。至于萝卜?喂猪也许不错,给人吃还是在挑战人的忍受能力。洛涵身为男子都痛苦不堪,柳氏出身旧家,连杯茶都要讲究的,吃这种饭真是难为她了。 最可怜的人是倚华,她性格虽是圆滑,但是面对有些人的时候,也有点傲气在。不幸的是,这些人里就包括冷澄冷子澈。菜这样难吃,为了维护在冷澄面前的骄傲,在洛家夫妇面前的主妇风范,她愣是一口一口,没间断地吃着,好像那菜是多么了不得的美味佳肴一般。冷澄看她故作“款款大方“的样子,心里暗笑,眼睛偷偷弯起来了。 倚华想想就自己闷头吃也不是事,凭什么自己忍气吞声,冷澄他吃了平常吃的东西,还借着引子显示了他的清白。就咳咳开了嗓:“那个,今天的菜实在是简陋了些,可也是有我们大人的心意在里面的。大家都知道,我们大人他”拿手帕抹抹干涸的眼眶,“出身贫寒,常常说现在过上好日子,也别忘了过去吃苦的时候。我昨日既然进了门,成了冷家的人,今日就该吃吃这些,和大人同甘共苦一下,了解冷家的前前后后,怀念先前种种不大好的地方处,才能更好地,感念皇恩浩荡,过以后的日子。今天洛大人既然来了这里,吃了这顿饭,就和我们自家人一样,以后常来走动,在部里也互相扶持着,这才是完满呢。”这话一出口,洛涵柳氏都一副恍然大悟状,柳氏只不过吃的更自然些,洛涵就忙东拉西扯些自己以前的苦日子和冷澄推心置腹地交流。 倚华看到冷澄的袖口骤紧了一下,似乎是握紧了拳头。就大为得意。你不是想装清高吗?好,我承认你清高,我句句离不开贫寒,辛苦,让别人都记得你就一个穷酸出身。你不是想和人撇清关系吗?我偏不称你的心愿,我就跟你的下属拉关系,就算人家吃了萝卜白菜,那也是你把人家当自己人。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十八章 苦乐冰火两相煎 冷澄才不会就让任倚华这样扭转乾坤,摆出平常严肃的样子:“皇恩的确浩荡,但黎民百姓过的还是辛苦。百度搜索宝 书 网,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冷某今日忝为官吏,可当年小民的身份不止是记在心里,到现在我仍当自己是为一介黔首,这顿饭就是家常便饭,不算什么忆苦思甜的纪念。至于什么互相扶持,你我同朝为官,不过是相互监督,互相纠正而已。至于什么通家,走动,以后再说吧。”说罢继续淡定地夹菜。 洛家二人听口风不对,柳氏将求助的眼光望向倚华,倚华灵机一动,趁冷澄埋头吃饭的当儿,用食指捻捻自己的脸,又向头上指指,做了个戴帽子的手势。又半翻手掌,在胸口拍拍,柳氏读出意思:“我家这位大人啊,面皮薄,又特怕乌纱帽莫名其妙地被风吹跑了。所以他就算想找个明白人帮忙想破了头,也不可能直接说出我们两家结盟升官儿的话来,放心放心,有我给你们保证,大家以后有财一起发,有官一起升。”柳氏了然于心地点点头,洛涵也似有所悟。 只有冷澄突然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阴谋的气息。抬起头,每个人脸上洋溢着他看不懂的温暖的笑容……。 待到吃完,朗云又一次委委屈屈地清理了桌子,退下了。冷澄始终不冷不热,就差没厉声而起,端茶送客了。反正洛家二人认准他是面皮薄。怕丢官,想做又不管直做的官儿。见他态度不甚好,就索性去找能吹枕头风的倚华,三人大套近乎,干脆视冷澄为无物。还好倚华是个有眼力的,看冷澄就要发脾气唠叨些她非常不爱听的谬论,立刻飞个眼神,提示柳氏到此为止。洛涵明白,立刻扯着柳氏,道了麻烦,又叙说了些对冷澄的仰慕期待之情,便出门去了。 冷澄刚缓过一口气,想跟倚华算账,倚华便扶着头,呻吟道:“哎呦,我头先前就有些疼,刚才撑着招待客人方好了些,如今客人走了,又开始了。朗云朗云,扶我进房歇歇。”朗云立马扔下手头的活儿来了,一把扶住她,口里还不住埋怨着;“女史理应爱惜身体才是,现在头是越来越疼了吧,有没有感觉想吐?今儿的菜,哎,不说什么了。总之女史以后别勉强自己了。”说了夹枪带棒的话,竟是扬长而去。 冷澄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坐在大堂里,所谓婚姻所谓关雎琴瑟,原来就是多了个和你处处做对,你却无计可施的人。所谓天恩,恐怕是天意高难问! 两人回了房,倚华斜倚床栏,笑个不住。朗云嗔道:“女史,生生把那呆子的一腔表白清高廉正的热血,几句话就扭成了冰,你可痛快?”倚华半含笑半说:“我自然痛快,难道你刚才说了那一番话,到现在反而心疼他不成?”朗云:“我要是心疼,也不是心疼他,只是心疼你罢了。想当初我劝你让一步,结果自己倒是杠上了。早知如此,你还不如就跟了那人……。”倚华摆手:“朗云。我是爱富贵得紧,但是没爱到把命搭上。那人身份尊贵却又危险,我若从了他,恐怕想求文茵那样一个下场都不可得。何况,我本性凉薄,在这情之一字上,无论何人都赚不得我半分真心。何况他到底有几分真心,不过天知道罢了。” 安人正歇着,也没人通传她这些事。张叔李叔只知道朗云被倚华叫走,其余不晓得。只道是冷澄夫妻二人和和气气地招待了下属官员一家,又和和气气地将人送走了,没出什么纰漏。只是冷澄一腔郁闷无处发泄,只去了书房继续写那个弹劾的折子,准备明天就递上去。 冷澄在书房里孜孜不倦地其干脆拒绝了吃晚饭,倚华用头疼推脱,暗地里给朗云让她去买好菜。冷澄奋笔疾书,竟写到了晚上。只见斗室之中,一灯如豆,唯有一人执笔凝眸。忽然门被轻轻一推,闪进来一白衣女子,长发披肩,脚步轻灵。冷澄惊起:“你,你是何人?”那女子咯咯两声笑:“妾是此地的百合花仙,见君子如玉,有意自荐枕席,只盼一夜良宵。” 冷澄拧眉:“何物妖女?速速退出。”那女子仍在娇笑:“君子何必口出恶言,妾身只想……。”还没说完,竟一步一步走近了来,冷澄不知为何,不喊打不喊杀,只是静静走在那里。 那女子走到了桌前,伸出了手,搭在冷澄肩头。随即腰肢一扭,坐在了冷澄怀里,正要往前凑的时候,冷澄淡淡说一句:“女史这样,有意思吗?” 那女子身子僵了一下:“大人能听出来妾身的声音,妾身真是不胜荣幸啊。啊……。大人你干什么?” 冷澄一手支在桌上,握着倚华的腕子:“这句话好像应该我问女史吧,女史打扮成这样,进我的书房,满口良宵君子的拿我开心,坐到我怀里还伸手去够蜡烛,该不是想烧死我吧?” 倚华腕子被握的生疼,只得起身,挣脱开来,一边甩手一边说:“那个,是这样的。这是晚上了是吧?到就寝的时候了是吧?我自然也就换上了比较简易的衣服,刚换完,想到大人还没睡,就来请大人安歇的。至于我刚才说的,那是情趣,情趣。” 冷澄挑眉:“真的?”倚华一迭点头;‘真的,真的,比珍珠还真。“心里却说:“去你的关心,滚你的情趣,我打扮成这样只想吓吓你,看看你怯懦饥色的丑态,再顺便不小心把你那份招惹祸事的奏折给烧成灰。良宵,君子,我呸!” 冷澄接着说:“女史下回别来这套了,实在放,放,开放的很。再有就算有下次,麻烦装的像些,你那声娇滴滴的妾身一出口,你就是换了容貌,变了衣饰,我总知道是你。” 倚华赔笑:“不会了,不会了,说实在的,大人真是慧眼如炬,明镜高悬,那个,我先走了。”刚走几步,冷澄:“我今晚要赶奏折,就睡在书房了。” 倚华切齿::“该死的,你就是一辈子睡书房的命。”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十九章 世事如棋局局新 倚华做贼一般溜出去,却将手中的蜡烛忘在桌上。使用宝 书 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一束较为强烈的光和冷澄桌上烧了一多半的油灯的小小火尖遥相辉映,倒是去了几分孤独之感。冷澄看着这一切,心里倒是熨帖起来。暗吸了一口气,刚才软玉温香在怀,又听出了是自己夫人的声音,不是没动过心,只是当时一想到她气势汹汹,尖酸刻薄的样子,心思如炭瞬间烧成了灰烬。蜡烛?情趣?只怕是和这奏折有些关系吧。她倒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啊。可是这次和上几次一样,绝不能如她的愿。男儿生于世间,立于朝堂,不为虎作伥,更不会是尸位素餐的朽木。 翌日朝堂,怀化将军对着吏部中站的笔直的冷郎中露出阴恻恻的笑容。 第三日,吏部给事中弹劾吏部郎中冷澄越职言事,有伤政体。经查证属实,皇上本意是罚俸三月,晋州假金矿一事暂揭过不提。谁知冷澄坚持此事不可姑息,愿待罪领职,为朝廷彻查此事。朝中众臣大多指他为无端生事的小人,唯有前上司,户部尚书楚怀宽替他说话,求皇上给其机会救百姓于水火之中。皇上虽有怒气,但看在冷澄前段时间立下大功的份上,再加上对此案有疑窦,命皇弟淮阳王为钦差,命冷澄为副钦差随性,若查证属实,则冷澄将功抵罪,若有不实之处,数罪并罚。冷澄口称谢恩而退,却没看到楚怀宽和怀化将军那颇有默契的对视一眼。 到家后,他只是将这事的结果淡淡告知倚华,并警告她不许将实情说与安人。不出他所料,趁着别人看不大见,倚华自然又跳着脚数落了他一顿,期间“白痴”“书呆子”“腐儒”乃至“伪君子”的话都说出来了,假哭三次,软语商量五次,围绕的主要是这几个方面:“这事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你能不能不去?你去了能不能没把你看见的说出来,大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算了。”冷澄也不说话,只是拿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她,倚华在喝了六杯茶之后,心灰意懒地说;“算了,算了,你爱怎样就怎样。”然后转身回房,被冷澄叫住:“那个,你能不能帮我收拾一下行装?以前都是我娘帮我收拾的,可是这次,我娶了亲,自然就不能麻烦她老人家了,你说是吧”倚华静默了一会,道:好吧,冷澄刚有些轻松,倚华又开始毒舌:“虽然我很想张叔李叔给你收拾,不过你要是被人说是因为得罪了夫人,所以连行李都搞不好的孱头,岂不是我的过失?”冷澄苦笑而去,只看到倚华对他的不待见,却没注意到倚华刚听到淮阳王那三个字时瞬间苍白的脸色。 在百里之外的梨花乡,一个长相猥琐的地方官正对着面前一群百姓发号施令:“过两天朝廷钦差下来,谁要是敢乱说就别想在这地方活下去,不过如果谁能说我刚才让你们说的话,本大人我自然不会亏待他。别忘了,姓冷的只是个小京官,而我才是你们的衣食父母。”他身后一群衙役拿着水火棍,凶神恶煞。百姓里有人义愤填膺敢怒不敢言,而更多的却是一脸委屈和无奈。 无奈?要说这世上有人比淮阳王无奈,他自己都不信。他本来在自己的府邸里喝美酒,看名画,逗美人正痛快着呢。偏要他去当什么钦差去查一件无聊的案子,查案就查案吧,好歹弄个有趣的人陪伴不是?他皇兄偏不,就要给他个榆木脑袋来烦他。何况这榆木脑袋的名字还挺熟? 他抿着唇,手中摇着盛茶的绿玉斗,翘着二郎腿看着戏,微微侧头,问手下的秋管家:“我前段时间在京郊游逛,有些人的名字都记不得了。那个,老秋,吏部郎中冷澄你听说了没?” 秋管家嗫嚅道:“那个,王爷,他不就是前段时间升官的那个户部主事吗?” 淮阳王似有所悟:“前段时间升官的户部主事?那不就是那个刚被赐婚的那个?” 秋管家:“嗯,应该是。” 淮阳王一口茶喷出来:“我呸,那不就是抢了我看中的人的那个棒槌!皇兄啊皇兄,你真会安排。这是成心看我笑话呢吧。” 秋管家忙说:“别别别,王爷,您看中宫中女史这事儿没多少人知道,皇上当时也不知道,要不然也不会有这道旨意。何况……” 淮阳王的眼神慵懒地扫过来:“何况什么?” 秋管家抹了额头上的一抹汗:“何况,那女史对王爷没意思,啊,不是,是她有眼无珠,有眼无珠。”随后就一溜烟跑走了。 淮阳王端着茶沉吟:“有眼无珠,有眼无珠,我看她比大多数人倒是聪明的很……” 御花园里,长身玉立的青年斜拿着扇子,倚着一树桃花笑的张狂:“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早就听说女史平生最爱风雅,最恨穷酸,不知道以小王的身份,女史愿不愿意攻读共度这良辰美景?” 宫装女子巧笑倩兮:“王爷身上这袍子,是江南云锦,够贵重够气派。王爷戴的束发玉冠,是和田美玉,玉质够温润,玉纹够细密。王爷说的这话,是又风雅又动人,放在翰林院也是出众笔墨。可王爷您这个人吧,说实话,还真不如您这身份值的银子多。” 那青年还是一副万事不关心的样子:“哦,女史何出此言?小王这个人有什么可供指摘的?” 那女子却换了一副油滑腔调:“王爷十全十美,不可挑剔。只是王爷这气质吧,就像您倚着的那树桃花,没怎么开,就能招蜂引蝶。倚华就是一狗尾巴草,陪不起天上的碧桃。” 那青年扑哧一声笑出来:“女史不是号称只爱荣华富贵,其余不计较吗?难道是我不够位分?”说罢竟向前逼近了两步。 女子无奈望天:“王爷啊王爷,倚华是爱富贵爱到了骨子里,可是我更爱我这条命啊。王爷一天到晚总在我们这些宫中女官的阵里打转儿撩拨,恐怕是太喜欢给皇上添麻烦了吧/” 淮阳王脸上倏然变色,连倚华的告退都未加理睬。 三天后,淮阳王带一众仆从去京郊游玩。 一个月后,皇上赐女史任氏为吏部郎中冷澄之妻。 桃花落,闲池阁,万般红紫总成空。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二十章 莲子多心苦自知 倚华在房里慢腾腾地打着包裹,捡起一件衣服,有一个补丁,扔一边去。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top/ 小说排行榜再捡起一件衣服,有四个补丁。又挑一件衣服,得,这回没多少补丁,有好几个破洞。倚华叹口气,只好把那个扔到一边去的有一个补丁的衣服拣了回来。朗云在打下手:“女史,你说他能带出去的衣服根本就没几件,要不咱们去给他买几件?’ 倚华没好气:“买买买,买个头,他就给我们吃萝卜咸菜,你还想着他?去,把那小玉如意给我拿过来,让我看着舒服舒服。” 朗云咕嘟着嘴拿了过来,倚华一把抢入怀中,满眼痴迷地抚摸起来。 当冷澄为了看行李收拾的怎么样,硬着头皮进倚华的房中的时候,他看见的是这样一幕: 倚华拈着小玉如意,上下左右地打量,一边打量一边啧啧赞叹。眼里放着幸福的光芒。 冷澄没话找话地说:“女史这如意不错。” 倚华:“哦,大人这话说的是这如意的品相还是造意?” 冷澄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我说的是寓意,寓意。如意如意,如你心意嘛。” 朗云没忍住,脸转过去笑了起来。倚华装模作样:“哎呀,如果这如意真能如我心意,我不换这破屋子,不换旧衣服,我一定先换了你这个什么都不懂的穷官夫君。” 冷澄这两天已经听多了倚华的冷言冷语,何况还正指望着倚华给他收拾行装,自然不能反唇相讥。只是装聋作哑而已。 倚华过了嘴瘾,手上也不便歇着。先选出几件补丁不大显眼的衣服,再按照厚薄,搭配分了两三对,打成了包裹。着穿的衣服打成了包裹,又拿了一双用来更换的鞋子,用手掂掂重,方才满意地放了进去。转头问冷澄:“还要不要带什么喜欢用的?我看你平常只喝白水,这次出门要不我给你带点茶?依你的性子,恐怕是更喜欢君山银针,六安瓜片那类的。朗云,去给我拿几两,给大人带上。” 冷澄头一次听到带点关心的话,感觉到她作为一个女人的温柔,一时不太适应,低头掠掠衣角,掩饰紧张:“不用那么麻烦了,乡下那处地方,不适合喝茶的。” 倚华无所谓地挑挑眉毛:“哦,那就不带了。” 冷澄看着基本成型的行装,支支吾吾地说:“那个行李的事,麻烦你了。” 倚华倒是奇怪起来,她料定冷澄为了指望她收拾行李必定能忍气吞声,所以才借如意那事讽刺他。关键是她只觉得冷澄最多忍一个回合,但是冷澄从进门到现在都客客气气,实在是不容易。事到如今顺着他说罢:“没什么麻烦的,只是尽尽做妻子的责任罢了。” 妻子的责任,到底是什么还不好说。冷郎中的妻子的责任,就是收拾行李,估计在冷澄心里,还能加上一个不要挑毛病,不虚荣,不跟他对着干。天子的妻子的责任,就是要摆平一群有家世有背景有美貌又才华的妾。 现在皇后的面前就有这样一个妾,连首饰都没带几样的祥嫔郁闷莫名:“娘娘,自打那个文贵人上次大晚上在竹林里弹了一曲琴,又动不动就装病,皇上的心都被勾走了。那次本来就是皇上要来我这里的,现在皇上的眼里都没有嫔妾了。若是输给个好的就罢了,那文氏算什么呀?一个宫女出身,失宠已久的贵人,凭什么霸着皇上?” 皇后轻叱:“说什么呢?什么勾走,输给的,你也算个嫔了,满口里这是什么不体面地话。还有说什么文贵人?人家新近封了盈嫔,和你的位分是一样的。再说皇上喜欢谁是谁的运气,你既然失了运气就该快些反省自己,找补回来。做人清心寡欲些,不要总想着争风吃醋这些事。再者你父亲不是升了官了嘛,皇上也算对你不薄了。你弟弟也快要入仕了吧,这功夫你这做姐姐的帮不上忙也就算了,难道想要拖后腿?” 祥嫔听着这一番威胁无话可说,只得委屈着一张脸,说了些话,就跪安去了。 皇后把玩玩着金指甲,哼了一声:“蠢物!”身旁的嬷嬷凑趣:“就是,那文贵人是怎么坐到嫔的位子,六宫中有的是人心知肚明。就她一个眼皮子浅的,来这里乱说话,惹娘娘生气。幸而文贵人是个聪明的,若也像她这样可真恼人得紧。“ 皇后冷笑:“什么东西也跑来这里现眼?肯定是背后有人挑唆的,把个傻子推出来当炮仗使,今天在我面前说,背后还不知道怎么宣扬呢。要不是今天把她唬住,恐怕整个**都要看我的笑话呢。盈嫔倒是个聪明的,但聪明的人往往靠不住,我得想个办法把她牢牢捏在手里。“ 嬷嬷忙说:“三年前那件事,还不足以让娘娘制住她?” 皇后:“还不够,对了,我听以前的人说,刚刚嫁出去的女史和盈嫔交情极好?” 嬷嬷:“老奴听说,若不是三年前那件事,她两还是实打实的好姐妹,交情铁的用什么换帖啊,金兰啊都不足以形容的。” 皇后嘴角浮起了一抹微笑,是吗,真是有意思,两个好姐妹,一个勾引了皇上,一个和皇弟淮阳王不清不楚,后来还闹了一场决裂。勾引皇上的成了贵人,和皇弟不清楚的却被赐婚给了外臣。这件事,大有文章可做啊! 不仅如此,听前些天来访的晴嫔说,那被赐婚的小京官,似乎要和左家过不去。要么他是不懂左家和秦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要么就是有人在背后指使的?那指使的人,说不定就是他新娶进门的,美貌圆滑的任女史呢。 皇后向窗外望去,看到一只受了伤的燕子拼了命想飞出宫墙,却终究还是倒在了四角天空下,另一只燕子笨笨地沿着墙飞来飞去找地方歇脚,脸上一下晕染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色彩。这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呢,她心里暗暗地想。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二十一章 欲说还休红尘语 倚华说完了责任二字,心中涌起了一阵酸涩。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网(百度搜索:宝 书 网网,看小说最快更新)说是眼前人的妻子,没圆过房,没说过知心话,甚至连他一个顾念的眼神都没有。连收拾行装这种事,都还是他为不让自己母亲知道两人不和,勉强交给自己的。做妻子做到这份上,不说前无古人,也算上是后无来者。 冷澄听到妻子二字也尴尬起来。新婚之夜,他去书房睡的。第二天人家好好去给婆婆敬茶,因为一封奏折跟他吵的天翻地覆。中午人家想吃的好饭,他非得固执己见吃白菜萝卜,还用这个待客,丢尽了他的面子。这两天一个人工作之余想事,虽然说觉得自己没做错,任倚华有时也太过可恶,可是这么对一个女子的确是他的不是。今日倚华能给他好好收拾行装,应该存了和解的意思,堂堂七尺丈夫,应该给她一个台阶下吧?冷澄下了决心,她一会再说什么,一定顺着她。 倚华有点觉察到冷澄微妙的情绪变化,就甩甩头,尽量驱散心中那点怨妇的情绪,突然想说点有用的。 “那个,大人,出门在外要小心啊。快要入秋了,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平常起居时注意些,乡下那里肯定什么都没有,忍忍就过去了。” 冷澄:“嗯。”(我就是从乡下出来的,有什么忍不忍的。) “这一去是副钦差,正钦差淮阳王是个十足的麻烦。这个人我最……我在宫中的时候听说的最多了,表面上成天吃喝玩乐,胸无大志,遇事往后缩,实际上也不是个好对付的。第一,他好面子,你最好不要摆出你这幅冷脸。第二,他见不得别人在他面前讲大道理,你最好别拿出你在我面前这副公忠体国,舌战群儒的态势。第三,他喜好风花雪月,但不喜欢别人比他强,尤其是什么诗词歌赋方面,不过我看你当时写催妆诗都是借用翰林院的模板,估计在这方面跟他没什么可比性。还有在他咏春悲秋的时候,你听不懂,就别去理他好了。省着他说你俗。” 冷澄听着她絮絮叨叨,莫名有了些温暖之意,忙附和:“女史说的是。”说完这句话又想多说些表示感激之情,不想脑袋里还没消化完刚才那番话的他一出口却是:“听女史的话,这个淮阳王的做派和你很像啊。”冷澄刚说完脸色就变了,他,他,他,刚才说了什么?他说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和自己的妻子做派很像?这是什么意思?是怀疑他妻子还是嘲笑王爷?完了,这次又砸了。 果然倚华眉目间当时就带了怒意,一把拿起手里的包裹就要往地下扔,可到一半偏又转了方向,扔到了冷澄身上。冷澄呆呆地没接住,包裹直接和地来了个亲密接触。包裹刚落地,冷澄仿佛才醒过来,赶紧整顿了一下措辞:“夫人,夫人,我不是那意思。” 倚华声音冷如坚冰:“给我出去。” 冷澄捡起包裹,抱着它,拎着行装竹箱出去,刚要走出门,倚华声音突兀响起:“冷子澈我告诉你,这回查案你未必就能真正查出些什么来,想清楚到底要不要息事宁人,别到了最后拖累我们这些无辜的人。” 冷澄脚步顿了顿,本想撂几句:“我冷澄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之类的狠话过去,可是话到喉头却噎住了一般,只是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慢慢地走了出去。 看他走远不见,刚才被吓住的朗云才敢说话:“女史,你刚才有点过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估计只是单纯说说,没什么别的意思。别说他,就连我当年看见那人的时候,也觉得你们两很像。” 倚华微微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清晰可见:“我何尝不知道我刚才无理取闹?只是听到那人的封号从他口中说出来,竟是一阵阵的难受。真是可笑,我对那人不过是可利用的工具,没上套的猎物,那人对我不过是没事调笑取乐的冤大头,到今天这份上居然还纠缠不清。这辰光他居然要和我丈夫一起做钦差去查案,真是天意弄人啊。” 朗云只是宽慰:“你又何必把事情想这么坏?不过是个小案子,查查清就好了。说不定大人还能再升一级呢。” 倚华摇摇头:“官升一级?我不信左家和背后的秦家就让他这么顺藤摸瓜查下去。目前最好的结果是那个知州站出来承担一切罪责,不过这就相当于这两家向冷澄示弱投降,你觉得会吗?要不就是用些手段扭转乾坤,让冷澄自食其果,不说当地官民可不可能被收买,单论这正钦差是王爷,你想在小小郎中和皇亲国戚之间他会选择谁?冷澄若不肯轻轻放过,那他一定会倒霉。” 朗云听着她说话,竟然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那女史有没有提醒大人?” 倚华迎着窗缝里透过来的阳光,疲倦地笑笑:“刚才把我知道的一些查案的禁忌写了张纸条,缝在他衣服里。本来想当面说说这些关系利害的,推敲了好久才知道怎么说他能听的进去,结果他一提那人,我就炸了,估计他今日下午就出发,没机会再说了。” 朗云看她样子,似有伤心之意,只好没话找话道:“其实大人人还是可以的。” 倚华似要睡去:“是啊,他是个迂腐不堪的滥好人。” 当淮阳王那架镶金镂玉,“雄伟惊人”的马车浩浩荡荡开到吏部大门前的时候,钦差仪仗还有一个只带着一个老仆人的穷酸官儿已经等了半天了。 车帘一掀,冷澄就看到一个头戴玉冠,穿着一身红袍,拿着金边折扇的俊朗男子半揽着一个妖艳女子,冲众人笑的分外的嚣张。“各位,各位,对不住,让大家久等了。这位就是冷子澈冷大人吧,失敬失敬,久仰久仰。那个,我既然来了,咱就走吧。” 众人呆若木鸡,眼前的男子够贵气,够风流,够好看,可为什么浑身上下充斥着一种别把我当正经人的气质呢。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二十二章 烂醉花间应有数 没等众人醒过神来,那男子已经揽着那女子大摇大摆地下了车来:“这钦差仪仗里能不能再添一部小轿啊?我是越来越离不开媚如了。百度搜索宝 书 网,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说罢,竟在那女子面颊上香了一口。 过来看热闹的吏部尚书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王爷,您这是奉旨办案,不是去游玩,您就委屈一下自己吧。” 那男子懒洋洋地挑挑眉毛:“什么叫委屈啊。我带着媚如也是替皇兄分忧啊。你想啊,红袖添香夜读书,我有媚如伺候着,才能更有精力去给皇兄办事啊。”说罢用他眼角余光瞥到了老尚书脸上的抽搐。 穷酸官儿却开了口:“钦差查案自有钦差的体度,代表着天子的脸面,就是王爷也不能肆意妄为。王爷身为皇弟,身份尊崇,万众敬仰,不思为国为民效力,反而弄出挟妓办公的事来,成何体统?” 那男子斜飞一眼,眸光流转,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蕴:“我当是谁,满口的家国大义,原来是新上任就越职言事的冷大人啊。冷大人不是刚成了亲嘛,难不成是新婚燕尔舍不得分离,就看不得本王有佳人在侧了。” 听淮阳王话中隐隐有敌意,在场大多数官员都有“借他人酒杯,浇自己胸中之块垒”的快感,本来冷澄一路升官,又被赐婚,就足以令人不忿,更惹人厌的是,他还没完没了,捞到了吏部肥缺还弹劾别人,这不就是没事找事唯恐天下不乱嘛。可是人家圣眷正隆,怕说出来得罪啊。这回有王爷让他吃瘪,真是大快人心啊。 要是以前的冷澄,肯定要长篇大论,将这纨绔习性,胡作非为的王爷呛回去,但这几天和任倚华斗嘴已经有了经验,说的越多错的越多,索性一躬身:“佳人在侧也得分什么时候,王爷此去晋州,路途艰远,携带家眷不仅逾礼,而且麻烦。(宝 书 网网全文字小说更新最快)”随后紧闭嘴巴,一言不发,压根就不提自己的事。淮阳王一拳打在棉花上,气也不是,笑也不是。他身旁那女子虽说出身风尘,也不是不怕死的,见到仪仗和这么多官儿就吓的不行,赶紧向淮阳王软声哀求:“这位大人说的是,奴家算王爷的什么人呢,要是耽误王爷的正事儿就不好了。求王爷开开恩放奴家回去吧。”淮阳王没想到身边人这么不经事,又不愿和女子多加计较,只得挥挥手:“去吧,去吧。”那女子如蒙大赦,敛裾一礼,低头走了。 冷澄嘴角上翘了一下,只因他听这女子娇滴滴的软语如棉,不由得想起倚华冒充“百合花仙”进他书房的那几声千回百转,动人心魄的“妾身”,若是她在这种情况下,肯定会更“温柔”吧? 淮阳王看他笑心里就冒火,一心认定是自己说的新婚燕尔惹起了他对新婚妻子的思恋,想那人为自保竟然情愿嫁给这样一个难缠的穷官儿,这人有什么好?眉太浓,眼太贼,说话太冷,身上连点配饰都没有,哪里比得上他这风流王爷的一零儿?想着想着将扇子一收,金边相撞“嗡’的一声,伴随的还有他一句冷哼。 旁边人虽是乐的看笑话,但也不能任由他们这样下去。连忙分两路,一路去告诫冷澄不要无端顶撞王爷,一路劝王爷别和冷澄一般见识,好容易看两面都安静了,赶紧把他们送上了仪仗,假惺惺地说了几句:“一路顺风,回京洗尘”一类的话,满怀欣喜地看着他们摇摇晃晃远去了。 户部尚书楚怀宽抚着肚腩低声说:“总算少了一个祸害。” 主管皇族事务的宗正大人眼含热泪,情不自禁地说:“不,是少了两个祸害。” 没想到仪仗才走到京郊山间,就蹦出了一伙提着朴刀,穿着破衣服和草鞋的山贼,为首那个大胡子跳到路中央:“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仪仗中的护卫立刻拔刀,其中有几个强憋着笑意:“我说,队长,对付这些杂碎用得着这样吗?” 长相硬朗的护卫队长一脸郑重地答道:“当然用的着,你们应该看出来了,这是一群很有勇气的山贼。” 没想到山贼眼睛骨碌碌喵了他们两眼,中气不足地问:“你,你们,是干什么的?” 队长高傲地答道:“大胆贼寇,钦差大人的仪仗你们都敢来撒野,是活够了吗?” 山贼一听腿似乎登时就软了,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大人,大人饶命,小人只是附近山里的山民,落草为寇是迫不得已,我家里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 山贼头子一下喋喋不休,走在前面的淮阳王马车的车帘不耐烦地动了一下,队长刚想喝止他的废话,没想到本来还在地下卑微匍匐着的山贼头子猛地起身,手一挥,一阵黄色的烟雾散开,刺鼻的气味使劲往护卫们的鼻子里钻,呛的他们没法说话。待烟雾刚刚散去,淮阳王马车里传开一阵痛苦的呻吟:“咳,咳,咳,来人,来人,本王,本王不行了。” 护卫大惊,忙拥上前去看王爷的状况,连后面马车里的冷澄都坐不住了。只见那淮阳王面色煞白,双眼无神,发声困难,只是勉强着说:“本王……我……那烟雾有问题……”随后头一歪,晕过去了。 护卫们面面相觑,心想自己是不是也中了毒,还是身为目前地位最高的冷澄打破了沉默:“各位兄弟可有不适之处?” 护卫沉默良久,捏捏这,捏捏那,按按丹田,摇头。 冷澄:“嗯,那就可能是王爷体质太过敏感,无论怎样,王爷现在这个状况,少不得要麻烦各位兄弟帮忙抬回去找御医看看了。” 护卫刚见他时,他矫矫不群,出口就跟王爷杠上。都以为他是目中无人惯的。没想到遇上这种事情,他一不慌张,二不迁怒,对他们这些地位不高的人竟是温和相待,不露半分骄态,这种官场新贵正是不可多得。当下就点了头,仪仗浩浩荡荡地往京城回返。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二十三章 骗开金锁走闲龙 冷澄在晃晃荡荡的轿子里回想刚才一幕,淮阳王那张扭曲的脸,那几句诉苦一般的话,让他“自然”地想到了一个人:他那个夜半拿着蜡烛,满嘴“胡言乱语”的妻子。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网想着想着,他嘲笑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关系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为什么总觉得他们很像? 淮阳王躺在马车里,听着辚辚的车轮声,明明是中毒虚弱的样子,脸上却出现了一丝自得的笑意:“皇兄你看不惯你自己老丈人家连着他部下在地方上胡作非为,想借个半真半假的由头发作他们,却要让我当冤大头,出来和他们对着干。我萧逸不干这个捻火线,点爆竹的事儿。今天我倒想看看你怎么叫我这个遭了匪人毒手的王爷替你去查案!自己叫人整自己,这一招虽然拙劣了点,但胜在管用。等回了京城我自去养病,让你自己收拾这乱摊子吧。”越想越得意,手指扣在车厢边上打起了拍子,嘚嘚嘚,正是京城流行的曲儿——画堂春。 等淮阳王敲完了画堂春,又敲了临江仙,金缕曲,终于他敲到了第十八首曲子的时候,他听到了城门小兵的喧哗。于是乎,他立刻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努力做出半死不活的状态来。 护卫队长拉着冷澄去参见皇上,禀明事实。剩下的仪仗直接就拥入了太医院,太医们还在不知所措,看到了面如金纸的淮阳王才明白了自己的职责,论资排辈都顾不上,急忙就去给他诊脉。淮阳王只是再那里哼哼唧唧,等有点资历的太医都给他看过诊后,对他中毒这码子事谁都没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有谦逊的说自己是才疏学浅,力不能及。有的老太医干脆旁敲侧击说淮阳王很有可能是惊吓过度。淮阳王眼睛一眯,听烦了就喊两声疼,也不说疼在哪儿,把他们忙活的一身汗。 夕阳西下,金殿上的皇帝还在气急败坏地质问哆护卫队长:“你们是怎么做事的?堂堂一个王爷,被朕派为钦差出去查案,刚到京郊就被人下毒暗害?真是天大的笑话!” 护卫队长扑通一声跪在地下:“臣让王爷涉险,罪该万死。” 皇帝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平复了一下心情,在丹墀上踱着步子,突然问了一句:“照你刚才所说,那烟雾一喷出来,很多人都吸进去了?” 护卫队长捏一把汗,战战兢兢地答道:“是。” 皇帝扫了一眼冷澄,期待他的回答。 冷澄踌躇了一下:“臣在后面的马车上,未曾亲眼看在众护卫吸进烟雾情状。但臣后来上前看王爷,烟雾还有弥漫,很多护卫应该都吸进去了。” 皇上:“除淮阳王外,可有其他人中毒晕倒?’ 队长颤声道:“没,没有。” 皇上长叹一口气。手扶住额头:“罢了,罢了,你们退下吧。” 队长如蒙大赦,冷澄却迟疑了一会,看着宝座上那个孤独的人,轻声地说了一句:“臣愿为皇上分忧。”才转身而去。 冷府里倚华正对着夕阳坐着,乐滋滋地手抵着牙,等着朗云给她上鸿宾楼买好吃的回来,当冷澄的官袍映入她眼帘的一刻,她第一反应是完了,今晚上又要白菜豆腐了。可是她又想了想,朗云会带菜回来吧,冷澄他自己也没吃饭吧,为了不浪费应该不会执意吃青菜豆腐吧。嗯,一定是的,想着水晶肘子,宫保鸡丁,还有一盘盘精致的糕点,倚华的口水快留下来了,眼睛顿时就明亮起来了,连带着冷澄看到她眼里的自己也变的好看些了。倚华慢慢站起来,准备致点欢迎辞,却在看到他绯色官袍的一刻,心里一动,宫廷生活的耳濡目染下,她说出了一句比今晚吃什么靠谱多了的话:“你不是去晋州查案了吗?怎么现在就回来了?是皇上把你召回来还是你自己跑回来的?” 冷澄看见她刚才喜滋滋的样子,心里突然熨帖了不少,不由得笑了一下,破天荒地露出一口白牙:“自己跑回来?我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这样做?是我们一行刚走到郊外就……就遇上了一伙山贼,出了点麻烦,只好回来了。 倚华微微侧头,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像一只小狐狸:“山贼?钦差出行的护卫会让山贼占了上风。麻烦?有什么麻烦大得过天子的事?一共两位钦差,你现在好好地站在这里,那就是……就是淮阳王?他出事了?”说到这里她咽了一口唾沫下去:“他出事了,对不对?” 冷澄看着她,还是那么聪明,可为什么后面的几个字听起来那么的令人不舒服?淮阳王,难道她真的认识?冷澄冷子澈就算再蠢,关心牵挂还是听得出来的。可昨天倚华恼怒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他决定就当自己刚才糊涂了,听错了话中的意思。 不知道怎么说的冷澄斟酌着字句:“嗯,他好像遭了袭击,晕过去了,不过看起来没什么事。” 想掩饰自己的倚华点头装傻道:“哦,这样啊,他没事就好,你说你是副钦差,他是正的,你是官员,他是皇亲。你两一道,他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岂不是要吃挂落?” 冷澄也跟着点头:“好像是这样。” 倚华眼中光华一闪:“既然出了这件事,你是不是就不用去查案了?” 冷澄:“是王爷出事又不是我出事,过几天等圣上决定了正钦差人选,我自然还要回晋州。” 倚华胡搅蛮缠:“你想啊那个王爷都出事证明天下不太平啊,圣上应该叫九门巡检整顿一下秩序啊,应该悬赏那帮山贼的头目啊。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去什么晋州啊!” 冷澄正色:“虽千万人吾往矣,别说山贼,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为了家乡的百姓和我自己的清白,我也在所不辞。” 倚华顿觉头上有一群乌鸦飞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古人诚不欺我。 就在这个时候,朗云兴高采烈地回来了,伴随她的还有一阵饭菜的香气:“女史,女史,鸿宾楼今天做的菜真是不错。水晶肘子喷喷香,昭君鸭也做的正是火候,还有这些小点心,虽说比不上宫里的,也能随便尝尝。吃了这几天的叫花子菜,今天总算能饱饱口福了。”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二十四章 一餐能有几多情 具体怎么回事冷澄一听就知,眼神在夕照下显出戏谑的意味:“水晶肘子?”昭君鸭?女史真是好兴致。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网(宝 书 网网全文字小说更新最快)“ 朗云看见他就结巴了:“大人,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那个钦差仪仗就是不同凡响,一日千里是吧?” 倚华低声:“闭嘴,别给我丢人现眼了。” 冷澄一身风尘方得回家,也懒得和她再动干戈,淡淡地吩咐:“既然到了吃饭的时候,女史自己去吃您在外面买的东西吧,家里的叫花子菜做好了吧,我要吃白菜萝卜去了。” 倚华落了一滴冷汗:“那个,大人,我既然今天都在外面叫买了酒楼的招牌菜,大人就和我们一起吃一顿如何?聊给大人接风洗尘了。” 冷澄认认真真地答道:“女史的饭食是女史自己的钱买的,我怎么好意思占便宜?再说母亲和其他人也没要吃酒楼的菜,我要是和女史一起吃,反而不好。我还是吃家中自己的伙食吧。” 朗云抢着说:“大人,家里一时半会开不了伙,这也是我们上外面买去的原因啊。” 冷澄刨根问底:“哦,家里如何开不了伙?” 朗云咬牙跺脚,大义凛然:“厨房烧坏了!” 冷澄听这话似乎说得通,可是朗云的反应未免过激,倚华又未免太过平静。就这两天的了解,厨房真烧坏了,她两个一定要先对自己冷嘲热讽一顿,而不是千方百计地请自己一起吃饭。心里转了几转,好像有些明白,大大方方地问出来:“你们是不是在鸿宾楼买了不少菜?说服了我母亲准备全家一起开开荤是吧?” 倚华娇嗔道:“大人就是大人,一想就清楚了。您今天要是不赏光和我们吃外面的菜,可不是让安人尴尬。辜负了她一番心意?” 张叔苍老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哈哈哈,老李,今天夫人请客,咱要吃香的喝辣的啦,你就别瞎忙和了。(百度搜索:宝 书 网网,看小说最快更新)” 李叔:“我还不知道今天夫人请客?放心,我只是把这些菜摆摆好,有好吃的谁还管这些白菜萝卜?这不,我连火都没生,等着外面的好东西呢。” 冷澄看向那一双灵动如春水的眸子,任倚华,你厉害,我刚一出门立刻就上一等的酒楼要菜,还蛊惑着我母亲仆人和你一起吃吃喝喝。我要是不会来说不定这十天半个月,所有人都被你弄得过不下去以前的日子了,要做什么事情能不能看清楚这到底是谁的地方! 想透这层关节,冷澄眼神不善起来。可惜的是这时候安人出来了,颤颤巍巍地说:“澄儿,澄儿你怎么回来了?可是除了什么事?” 冷澄忙笑着回答:“半路上遇上点小麻烦,没什么大碍,暂时先回来,过几天再去。 安人疾走两步,跨门槛的时候险些摔倒,冷澄忙去扶,安人将他按住上下打量,又在他身上捏了两把才放心。又问:“这次回来能待几天?” 冷澄一个头两个大:“这得看圣上的意思。”捕捉到母亲失望的眼神,他轻轻拍了拍母亲搭在他肩上的手臂:“母亲放心,出去之后,我一定会早点回来的。” 倚华呆呆地看面前的这一幅母慈子孝图,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没得到冷澄的首肯,朗云提着食盒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安人显然发现了儿媳站在阶下,忙招呼着:“倚华,澄儿今天回来,还不赶紧摆饭,咱们娘三儿吃顿好的。” 倚华头一次如木偶般僵硬:“安人说得对,朗云,摆饭去。” 安人枯木一般的脸上绽放出和蔼的笑容:“傻孩子,什么安人安人的,既然进了门就叫我娘。” 倚华傻乎乎地点头:“嗯,娘。” 冷澄觉察出一丝不对,眼前这个女子,哪怕是故意装傻也会透出一丝丝狐狸一般的小精明,从来没有这种眼神空洞,像小孩子一般,笨笨听话的时候。她又是想干什么?又想打同情牌了吗?加重语气叫了一声:“夫人。” 倚华如梦初醒:“哦,朗云,摆饭摆的认真点,菜肴一样一样按规矩摆,别忘了那些给安人要的清粥小菜,茶点饭后再拿出来。” 冷澄听得她为自己母亲考虑,心里感激起来,就只是顿了一下,装作不在意地说:“那个谁,朗云,你去摆饭吧,一会就开饭。” 特别贡献:古代小食谱(来自天涯) 蟠桃饭 【原文】 采山桃用米泔煮熟,漉置水中去核,候饭涌向煮顷之,如罨(音掩)饭法。东坡用石曼卿海州事诗云:“戏将核桃裹红泥,石间散掷如风雨。坐令空山作锦绣,绮天照海光无数。”此种桃法也。桃三李四,能依此法,越三年皆可饭矣。 【译文】 摘山桃用米泔水煮熟,滤放水中去核,等饭开了再一起煮一会儿,像焖饭法。苏东坡用石曼卿海州事的诗句:“戏将核桃裹红泥,石间散掷如风雨。坐令空山作锦绣,绮天照海光无数。”这是种桃的方法。桃三李四,能照这个方法做,过了三年就可釆桃做饭了。 梅花汤饼 【原文】 泉之紫帽山有高人,尝作此供。初浸白梅檀香末水,和面作馄饨皮,每一叠用五分,铁凿如梅花样者,凿取之。候煮熟,乃过于鸡清汁内,每客止二百余花,可想一食亦不忘梅。后留玉堂元刚有和诗:“恍如孤山下,飞玉浮西湖。” 【译文】 泉州的紫帽山有高人,曾经做过这种食品。开头浸白梅檀香末水,和面做馄饨皮,每一叠用五分,用梅花样的铁模子凿出来。等煮熟了,才放进鸡清汤内,每位客人只二百多个花,可想吃一次就忘不了。后留有玉堂元刚的和诗:“恍如孤山下,飞玉浮西湖。” 檐卜煎(又名端木煎) 【原文】 旧访刘漫塘宰,留午酌,出此供,清芳极可爱。询之,乃栀子花也。采大瓣者,以汤灼过,少干,用甘草水稀稀面拖油煎之,名檐卜煎。杜诗云:“于身色有用,与道气相和。”今既制之,清和之风备矣。 【译文】 以前访刘漫塘宰,中午留下饮酒,拿出这道菜肴。一问,原来是栀子花。其做法是采大瓣的,用开水灼过,稍稍滤干水,用甘草水和稀面糊拖了用油煎炸,叫檐卜煎。杜甫诗中说:“于身色有用,与道气相和。”今天已经做出来了,清和的风味都具备了。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二十五章 劝君莫作独醒人 这一顿饭表面上吃的皆大欢喜,冷澄感念倚华细心,硬是将烦乱心绪压了下去。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top/ 小说排行榜倚华和朗云摆脱了白菜豆腐,暂时回归了生活质量。安人看到儿子回来欢喜鼓舞,张叔李叔吃了大馆子的菜吃的热泪盈眶。 可实际上呢? 倚华心不在焉地夹起一块鸭肉,放在嘴里慢慢地咀嚼着,京郊山贼?京郊会有敢打劫钦差的山贼?那人受伤还罢,若是没受什么伤,恐怕就不是冲他来的江湖人。不是山贼,不是作乱的江湖人,哼,怕是他自己弄得吧。想着想着,眼睛里透出一股冷冽的光芒,把朗云看了个哆嗦。 冷澄拿着筷子,忙着在肘子和鸭子之间找些素菜吃吃,总算找到了用栀子花做原料的檐卜煎,欣喜地夹了一筷子放嘴里,结果味道并不如想象中清淡,一时没料到,竟然噎了一下。原来这道菜是栀子花采大瓣的,用开水灼过,稍稍滤干水,用甘草水和稀面糊拖了用油煎炸,其实不乏清和之味,但栀子花本就是肥厚多汁更兼有浓香,吃起来绝不像外表看来那样。看冷澄吃瘪,朗云眉毛都上挑了几分。 朗云倒是吃的十分之开心,那淮阳王心思不正,活该倒霉。冷澄连菜都吃不上,纯属呆子。这两件事都合她的心意,最最重要的是总算能告别清水豆腐,吃点摆得上台面的。当初和倚华出宫,只说委屈了身份,没说还要委屈肚子啊。 安人上上下下地端详冷澄,儿子好容易来京城当个官,怎么刚成婚几天又要下乡去呢?虽说是给家乡父老讨公道,可是这事儿怎么透着一股危险的意思来?这媳妇吧,看起来是个伶俐的,可是她和儿子看起来根本没有小夫妇蜜里调油的样儿,相反还有些针锋相对。 张叔李叔是乐极生悲,鸡肉?吃!鸭子?使劲吃!肘子?拼命吃!就这样吃来吃去,把肚子吃得圆滚滚,到最后端杯端碗的时候,动作笨笨的像两只硕鼠,“大腹便便”四个字被他们演绎的淋漓尽致。他们且愁眉苦脸一步步挪,倚华倒被惹得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 就这样各怀心思各有麻烦的一顿饭吃完,胖了一圈的张叔李叔和耷拉着脸的朗云收拾去了,倚华又围着安人唧唧喳喳说话,围绕中心是:“我在宫里的生活与我对婆婆您的无比崇敬的心情。”冷澄听不下去,溜到书房里看那部快被翻烂了的《大学》。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至于至善……” “娘您听我说,这宫里的日子可是有意思的很。我还在当小宫女的时候,见过的吃的用的,那叫一个精致好看,比我们现在的不知道高了多少。如今夫君他是四品官,好歹也要弄点像样的东西充充门面,大家脸上有光不是?”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娘,那宫里的布置可是真的漂亮。什么夜明珠啊,金镶玉啊,光摇朱户金铺地,玉照琼窗雪做宫。” “啧啧,那岂不是赶上天上的宝殿了。” “何止啊,宝殿上是仙气,宫里是实打实的珠光宝气。跟我们家里,恐怕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呢。不过您想想,我们家里虽不可能赶上宫里那么,不过我们也该买点体面的摆设儿,赏心悦目不是?咱家好歹来了京城,总该见见世面不是?” “闺女你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受不了了,我今天就要齐家,任倚华,你给我住嘴! 冷澄气呼呼地踏出书房,任倚华眼角刚瞥到影儿,立刻就以一句:“娘,您一个人把夫君抚养这么大,真是含辛茹苦,可歌可泣,那个我还有点事没弄完,先回去看看。”结尾,像黄昏时候的云彩一般,飘啊飘啊飘走了。 冷澄见她走了,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和安人重新进行了一次关于回故乡几天,什么时候回来,如何照顾自己的讨论。 不知不觉已然是夜阑人静,冷澄赖在书房继续读《大学》,忽而一阵琴声传来。悠远含蓄,流动如注,半是混沌半是忘情,伴着清风过庭,倒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流意。 冷澄寻琴声而去,见倚华一身白衣,低眉拢捻,清冷月色下少了妩媚,多了韵致。呆呆地问了一句:“这是什么曲子?” 眼前人莞然一笑:“惆怅故山归未得,酒狂叫断暮天云。这是阮籍的《酒狂》。” 冷澄喃喃:“酒狂,酒狂,这名字听起来未免放浪了些。” 倚华浅嗔薄怒:“有什么放浪的?昔日晋代魏时,天地翻覆,阮籍为免遭杀戮隐居山林,弹琴吟诗,借酒佯狂,以洁身自保。到最后竹林七贤中,嵇康惨死,刘伶醉生梦死,像阮籍这般倒是保全了自己,又可以保住那一腔心血。” 冷澄正色:“道不同,不相为谋。就我看来,一生抱负不能施展,上不能报国,下不可立身,就算苟延残喘,又有什么意思?” 倚华不怒不笑,只是转身面对着明晃晃的月亮,月光从她侧脸上泻下,越发显得美人如玉:“人生在世,谁不是心字头上一把刀,有时候能苟延残喘,又何尝不是种幸福?”冷澄心里竟是一揪,不知道如何面对,有心追问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是莫名其妙地做了个揖,就退去了。 倚华既不看他,也不看琴,信手拨了一小段曲子,“数来更无君傲世,可惜啊可惜,我终究不是你的知音。” 朗云从黑暗处走来:“女史,那几家闺秀求教的帖子接还是不接?” 倚华还是淡淡地:“接,当然要接,有人等着教训还有银子拿,这等好事岂能错过?” 朗云向着书房方向努努嘴:“可是大人他……” 倚华又恢复到平常的样子,用不屑的口吻说:“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他管?你主子是我,又不是他!”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二十六章 风月无情暗掉换 此时淮阳王正欢欢喜喜地躺在挂着大红销金撒花帐子的榻上听歌女唱曲儿,只见那歌女眼含秋水,情思脉脉地弹着琵琶: “嫩脸修蛾,淡匀轻扫。百度搜索宝 书 网,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最爱学、宫体梳妆,偏能做、文人谈笑。绮筵前、舞燕歌云,别有轻妙。饮散玉炉烟袅。洞房悄悄。锦帐里、低语偏浓,银烛下、细看俱好。那人人,昨夜分明,许伊偕老。”一曲《两同心》,被这女子唱的百折千回,婉转非常。她边唱边看淮阳王,遮不住的心思,尤其是唱到锦帐里、低语偏浓这一句,特意加重了调子,眼里直要喷出妖火来,把眼前这金龟婿俘虏到床上。 淮阳王直被这**裸的眼神惊了一跳,听这歌词也忒露骨了些,欲盖弥彰地说:“这什么曲儿,不登大雅之堂,赶紧换了换了。” 歌女满心委屈,不是爷您刚才说要听个香艳的嘛,这回又嫌弃不够高雅了。罢罢罢,他是王爷,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赶紧转了调,想想会的曲儿里也就《黄莺儿》还算的上是犹抱琵琶半遮面了。 “园林晴昼春谁主。暖律潜催,幽谷暄和,黄鹂翩翩,乍迁芳树。观露湿缕金衣,叶映如簧语。晓来枝上绵蛮,似把芳心、深意低诉。无据。乍出暖烟来,又趁游蜂去。恣狂踪迹,两两相呼,终朝雾吟风舞。当上苑柳农时,别馆花深处,此际海燕偏饶,都把韶光与。”淮阳王还是一如既往地打拍子,只不过这回敲的是床边。敲着敲着他眯起了眼,这两曲子的词儿还真是有意趣。 “最爱学、宫体梳妆,偏能做、文人谈笑……”。那女子一身宫装,朦胧春夜里,手捧酒杯,软糯糯的声音:“碧楼冥初月,罗绮垂新风。含春未及歌,桂酒发清容。这良辰美景,王爷有时间在这里教训小宫女,却不来尝尝我这桂花酒?” “那人人,昨夜分明,许伊偕老。……我不介意做王爷的侧室,打从我做宫女那一刻起,我就没奢望能和别人做什么正头夫妻。可是如今看王爷所求,似乎并不是任倚华,而只是掌管礼仪的任女史。倚华一生,要富贵,更要平安。言尽于此,何况王爷觉得我对您可有真心?不过深宫寂寞,您偏来招惹我,我不好得罪您,大家游戏一场罢了。” “都把韶光与啊。”淮阳王忽的长吟这一句,语气中说不出的萧索。任倚华啊任倚华,你不曾信我,怎么就能断定我接近你只为利用,没有半点真心?你不曾对我有心,又何必与我两两纠缠,终朝雾吟风舞,那晓来枝上绵蛮,都有谁的芳心深意呢?” 淮阳王顺手捻起帐子一角,销金撒花,富贵非常。这样的东西不知道那人现在能不能用的上?看她嫁的那官儿的穷酸样,说不定连最普通的麻帐都用不起。任倚华啊任倚华,你何必如此?你当年说只要有葡萄美酒夜光杯,你就但愿长醉不愿醒,谁知还没过多久,你居然甘心嫁给一个穷官儿做贤内助了?你说那人穷就穷吧,还不识时务。真是委屈你了。 淮阳王觉得任倚华委屈到家,任倚华却正在为自己将要摆脱委屈的处境而欢欣鼓舞。刚接了几个大臣家的帖子,答应去到他们家调教调教进宫待选的闺秀,任女史正喜滋滋地看着朗云,为什么?因为朗云正对着送来意思意思的礼物喜悦万分,任倚华不好意思表达自己澎湃的心情,只好通过观察激动的朗云得到满足。 等到朗云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倚华才出声:“朗云你怎么了,不就是些小玩意嘛,干嘛摆出这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来?” 朗云嘻嘻一笑,含着酸意说:“女史,不是我没见过世面,实在是这两天都没见着什么好东西,全是破衣烂衫旧瓷碗,折腿椅子小木桌,还有那白菜豆腐,我都要呆不下去了。今晚上看到这些,我才能想到”装模作样抹把脸:“想到我们以前还风光过啊,女史――” 倚华笑骂道:“别整出这幅样子来,让人看到还以为我虐待你呢。” 正说着传来了李叔打更的梆子声,还有张叔那嘶哑的:“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朗云指指窗外,冲倚华做了个鬼脸。倚华正要握住她的腕子和她嬉闹,安人那苍老的声音让她们化成了雕塑。 “澄儿,你怎么还在书房?时候不早了,快进房睡吧。” 冷澄一句话又让她们活了过来。 “娘,我还有些事没做完,我再在书房待一会儿就去睡。” 安人一语定乾坤:“我看你这两天总在书房待到很晚,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进房去好好睡觉,有什么事儿不能推一推?还是你长大了,就不把老婆子放在眼里了?” 冷澄:“娘,你说什么呢。” 安人:“还不快回自己房睡觉?”压低了声音:“小夫妻两吵架了?’ 冷澄摇头:“没。” “她这两天不高兴理你?” 冷澄心想,这倒是真的,可是这也不能说啊,于是猛摇头:“不是不是。” 安人又压低了声音,倚华她们竖起耳朵听:“你,你不得意她?不能够啊,你两个不是新婚那晚上还挺……” 倚华感到脸上像针扎火烧一样,燎的滚烫。 冷澄笑啼皆不敢:“没有没有,就是,就是圣上对我寄予厚望,我应该殚精竭虑以报。说白了就是皇上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应该多做些事来报答他。” 安人把脸一沉:“那也不能误了自家的事。你今天说破大天也得回房歇着去,年纪轻轻没必要太拼命,你难道想像你爹那样半途撇了我去?” 冷澄拼命点头:“好好好,娘,我马上就回房去,马上。”语气之惶恐之真诚,直像怕被主人遗弃的小狗。 倚华刚要大笑,可想了想就抿了嘴,停下来了。 目前情况是,冷澄要到她房里来了。 最大问题是除了新婚虎头蛇尾那一夜,冷澄这三四天就没来过她房里。 更大的麻烦是任女史不习惯有冷澄在房里。任女史虽说看多了**争宠,但是自己这方面还是个不折不扣的雏儿。 任倚华含泪望向房顶的蜘蛛网……。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二十七章 人间梦回酒醒时 冷澄走到虚掩的门前,鼓起勇气,抬起手敲了敲。使用宝 书 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 倚华舌头像打了结似的:“谁啊?”朗云无语,这声忒多余了点。 冷澄认认真真地答:“是我。”又想了想,“冷澄。” 油灯映出一个光圈,围绕着倚华那张表情丰富的脸闪闪烁烁:“是大人啊,那就进来吧。” 冷澄腼腆地推门而入,只可惜他保持了一小会儿的风平浪静,在看到这一盒盒的银子和珠宝的时候,完全被摧毁殆尽。 “这些是什么?”他像一个抓住了子孙吃喝嫖赌的老族长,用颤颤巍巍的指头指着那些和他家完全不搭调的东西。 倚华被磨的连飞媚眼的心情都没有,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礼物。” 冷澄磨牙:“什么人送来的礼物?” 灯花柔柔地晃着,倚华斜冷澄一眼:“朗云,把那些帖子给大人看看,我口渴,不想多话。”说着说着她却缩到床上,抱着自己的膝盖,垂着头,一副小白兔的样子。 窗外风冷了起来,冷澄翻完了帖子表情反倒凝重起来,朗云趁他不注意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冷澄把帖子甩在桌子上:“任女史刚说要明哲保身,一转脸就要掺和宫里选妃的事了?” 任倚华纤纤玉指拨着灯花:“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您能越职言事,给自己找麻烦,我就不能去为皇上的内廷做一点小小的贡献?” 冷澄憋气:“这种事男人女人不一样。女人就该好好待在家相夫教子!” 任倚华指尖一凝,掐碎一朵灯花,轻描淡写道:“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男人女人有什么不一样,您是朝廷命官,我曾经也是官儿,论品级只怕我还高上一筹呢。” 冷澄被堵的说不出话,稍加思索,语气平缓:“你如今不是任家女,更不是任女史,你是冷家妇,更是四品郎中的夫人。(百度搜索:宝 书 网网,看小说最快更新)一举一动自然跟往日不同,不要轻易去做什么,免得被人轻看了。” 倚华敛眉不语,似是有所触动。朗云又是七个不平八个不忿的样子,看倚华并没有反唇相讥的意愿,又碍着冷澄当面不好说,索性斜斜倾一下身子,正遮住冷澄视线,将唇轻轻颤动,对倚华做出了连续口型:“他――算――什――么――东――西?” 倚华唇语回话:“他――不――是――东――西。” 冷澄没长千里眼,但他直觉朗云这个动作有猫腻。不过倚华这次没正面反击已经算给他面子,他决定见好就收,偃旗息鼓。毕竟任倚华有一定改过的表现。可叹的是,铮铮铁骨的冷大人这时还没意识到,能把他从百炼钢变成绕指柔的人,又多了一个。 窗外的乌云默默地压了下来,冷澄坐在床沿上手足无措,倚华坐在屋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对着镜子发呆。朗云站在她身边,一会看看她,一会看看冷澄,紧咬下唇不让自己笑出来。 当朗云打来水让倚华“卸妆”的时候,冷澄越发尴尬,只见眼前这人将一张俏脸浸入水中一会儿,一盆清水染上了几分粉白和几缕胭脂红,看起来分外的碍眼。冷澄看着心中别扭,他以前的生活里的少年女子,从来都是一副素面朝天的样子。她们穿着红红绿绿,俗气而喜庆的衣服,在田里忙忙碌碌地劳作,偶尔抹去汗水,对太阳露出憨憨的笑容。要出嫁的女子,在蓬窗下欢欢喜喜地绣着鸳鸯背面,会在小孩子拿她开玩笑的时候啐他们一口,羞红着脸回去。在没考上进士之前,他心目中的妻子一直就是这个样子,她会和他一起下田,一起收获,一心给他生儿子,过年的时候抱着孩子坐在热炕头,露出爽朗的笑容。她像一湾清水,一眼就能看到底。考中进士之后,看多了榜下捉婿的事体,又被好友拉着看了几本才子佳人的小说,也曾想过也许会娶一个大家闺秀。贤良淑德,一言一行都恪守规矩,安安分分地做家里的主母,举案齐眉地敬着他,等到百年之后,和他一起成为子孙朝拜暮拜的牌位。 任倚华,和她们都不一样。 涂脂抹粉,爱慕虚荣,是为不纯。趋炎附势,尖酸刻薄,是为不敬。媚眼如丝,轻佻风流,是为不端。虽有些许才华,多是风花雪月的本事,再加上一条不庄。 他前世是造下怎样的孽,落得要这种人为妻? 梦啊,永远只是梦罢了。 倚华在镜子里看到冷澄的眼神先变的空洞起来,随后又在她身上打转,忽而曝出精光,恨不得打几个洞出来。好端端的濡脸的巾子都拿不稳了,随便抹了一把。心里惴惴,冷澄他该不会是,欲火焚身了吧? 倚华看看镜子里这张脸,虽说不差,但也没有到能打动冷澄那木头人的石头心的地步啊,还是冷澄他表面正经,实际上却是个急色不堪的? 其实任倚华自己也不是什么三贞九烈的人,更何况如今的情况她想三贞九烈也没理由。只是面对着一个天天与你水火不容,还用白菜豆腐恶心你的人,实在是下不了献身的决定。何况在刚被严正告诫后,就要“被翻红浪”,实在是太难为人了。 冷澄倒是没想那么多,就算他进房的时候想过一些不大正气的东西,可是等到他把自己理想中的妻子和任倚华对比一番后,他只剩下以头抢地的悲怆了。 朗云发觉气氛不对,刚要说点什么,冷澄忽然粗声粗气地说了一句话:“天色晚了,睡下吧。” 倚华结巴:“好,可谁来服侍大人更衣呢?” 朗云面色煞白使劲地摇头。 天边星星散出惨淡的光芒,倚华无奈:“今天大人来一次不容易,那就由妾身服侍大人吧。” 冷澄莫名其妙:“我一个人惯了,换衣服这种小事不用人服侍。”说罢大大方方就要宽衣解带,动作十分迅速,倚华朗云瞠目结舌,冷澄脱到一半反应过来,咳了一声:“那个你们还是转头过去吧。” 他衣服恰恰垂到腰间,露出修长的身材。朗云尚能把持得住,倚华却不知是想到什么红了脸。两人忙转头,一脸欠了别人银子拿不出来的表情 冷澄三下五除二换好衣服,钻进被子就要睡。闭上眼睛已有几刻,倚华朗云以为他睡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没想到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睁了眼怔怔看住倚华,严肃的声音响起:“你比较习惯睡里边还是外边?” 倚华:“外边。” 冷澄睡眼惺忪地往里让了让,接着翻身继续黑甜乡。 倚华看他样子,一腔怨气和焦虑如冰消雪释,嘴角弯如新月。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二十八章 闺阁风雅谁可期 阳光明媚,心情大好。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top/ 小说排行榜 又是一个任女史快活的日子。倚华坐在礼部尚书何为青的内宅的椅子上等“学生”,身姿十分优雅,可手上却摇着一把纸扇,扇子柄上的玉坠儿在阳光下流淌出陆离的光芒。配上扇子上画的青绿山水,说不出的飘逸。 饶是刚进门的何小姐身为女子,也不禁心折。 倚华刚留意到何小姐进来,就一脸期盼不已的表情迎了上去。何小姐忙从刚才的情绪中挣脱出来,向她道了个万福,口称先生,动作一丝不苟,神情也恭敬的很。倚华见她是可造之材,很是满意。本要大肆夸赞,转念一想,今儿来时要教她宫廷规矩的,要是开始自己就折了腰,以后还如何教导这种娇客,便将一副笑容转成了止水一般的冷面,凉凉说了句:“这就是何凝秋何小姐了?还算不错,不愧何大人礼部出身的家风。” 此语一出,何凝秋面上倒没什么,她身后两个丫鬟倒是显出几分不忿来,我们家小姐自幼熟读闺训女则,行事更是大家之风,全无差错。好就是好,不错就是不错,什么叫还算不错?还要扯到家风,听这话仿佛在告诫我们家小姐别堕了家风似的,呸,你也配! 似是看出了丫鬟那副要把她生吞活剥的表情,倚华轻蔑地抿抿唇:“何小姐可是准备好了?不妨先让我考校一下基本。就从女四书开始吧。” 二丫鬟听闻这个考题,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同时对倚华的轻视更加明显。 何凝秋却是直觉没那么简单,只是俯首称是。 倚华轻声道:“我开个头,你接下去就好。” “夫妇之道,参配阴阳,通达神明,” “信天地之弘义,人伦之大节也。是以《礼》贵男女之际,《诗》著《关雎》之义。由斯言之,不可不重也。夫不贤,则无以御妇;妇不贤,则无以事夫。夫不御妇,则威仪废缺;妇不事夫,则义理堕阙……” “凡为女子,当知礼数。” “女客相过,安排坐具。整顿衣裳,轻行缓步。敛手低声,请过庭户。 问候通时,从头称叙。答问殷勤,轻言细语……” “男子有德便是才,斯言犹可;女子无才便是德?” “此语殊非。盖不知才德之经,与邪正之辩也。夫德以达才,才以成德。故女子之有德者,固不必有才。而有才者,必贵乎有德。德本而才末,固理之宜然,若夫为不善,非才之罪也。故经济之才,妇言犹可用,而邪僻之艺,男子亦非宜。《礼》曰:“奸声乱色,不留聪明;淫乐慝礼,不役心志。”君子之教子也,独不可以训女乎?古者后妃夫人,以逮庶妾匹妇,莫不知诗,岂皆无德者欤?” “曰:“然。古之道也。” “古之道也,古之道也……。哦,是,夫目视恶色则中眩焉,耳聴**则内禠焉,口出傲言则骄心侈焉,是皆身之害也。故妇人居必以正,所以防,防,防慝也;行必无陂,所以成徳也,成德也……” 何凝秋开始吭吭哧哧,一边恨倚华出题刁钻,一边暗恼自己不争气,抬头看到倚华似笑非笑的表情,更是恨不得挖洞钻进去。她身后的丫鬟哪容得别人这般刁难自己小姐,当即开口:“有本事就出些真正的题目,掐头去尾的难为人算什么本事,我就不信,真刀实枪地比,女四书你背的有我们小姐好!” 倚华漫不经心地掸掸衣服上的灰,“好啊,比就比”顺手从桌上的匣子里拿出一本书递过去,这本就是你刚才没背好的《内训》,随便说前三个字,我立马接上。“ 何凝秋犹犹豫豫地接过,咬咬牙翻开书,开始了学生对先生的考校。 “是故妇……” “是故妇人者,从人者也。夫妇之道,刚柔之义也。昔者明王之所以谨婚姻之始者,重似续之道也。家之隆替,国之废兴,于斯系焉。于乎闺门之内,修身之教……” “况妇人……” 况妇人徳性幽闲,言非所尚,多言多失,不如寡言。故《书》斥牝鸡之晨,《诗》有厉阶之刺,《礼》严出梱之戒。善于自持者,必于此而加愼焉,庶乎其可也……” “古者后” “古者后妃亲蚕,躬以率下;庶人之妻,皆衣其夫。效绩有制,愆则有辟。夫治丝执麻以供衣服,羃酒浆、具菹醢以供祭祀,女之职也。不勤其事,以废其功,何以辞辟?……“ 何凝秋直是羞愧欲死加崇拜不已,自己背的磕磕巴巴的东西,人家几乎倒背如流,枉自己还自诩熟读闺训女则女四书,还认为在这方面无人能与比肩。学习礼仪只要稍加用心,自然有所成。今日一看自己和真正的宫里人,相差何止毫厘。她已是问不下去了,直接又向倚华深深一拜,施了大礼:“学生天资愚笨,练习不足,请先生教训。” 倚华见她下拜,心里也是一块石头落了地。你道为何?她根本就不是凝秋所想的那样,能将女四书倒背如流。当年在宫里,为了显示才华,她故意留了个心眼,选了女四书中最纠结最难背的《内训》,无时无刻地记诵,其余的只是略记而已,到最后大家经考校的时候,她便摆出胸有成竹的样子,露这一手,让尚宫娘娘以为她既然能把最难的倒背如流,那剩下三本《女诫》《女论语》《女范捷录》自然也是手到擒来,于是尚宫娘娘轻松放她过了关,还不吝称赞,自这一次任倚华就成了一茬宫女苗子中的长势最好的一棵。这次的事,也是她耍的把戏。那个曰:“然。古之道也“是她故意安排的,先逼出学生的怨气来,再故作大方地展示一下她的本事,往后谁还不服她这个刚来几天的女学师傅?握在衣服下的拳头逐渐舒展开来,还好还好,何小姐跟尚宫娘娘一样好糊弄。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二十九章 谁为袖手旁观客 倚华那套瞒天过海的把戏骗得过尚宫娘娘,骗得过何家小姐,可是却骗不过她的“好夫君”――冷澄。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top/ 小说排行榜(宝 书 网网全文字小说更新最快) 话说这日本是休朝的日子,冷澄还是按照以前的习惯早早起来,看都没看枕边人一眼,就跑到院子里伸胳膊伸腿地修炼筋骨。缩在房里的朗云对着倚华讥笑:“大人这练得是什么功夫,花拳绣腿似的。”鬓发散乱的倚华扶着头说道:“花拳绣腿只怕还有个好看的架势,我看都不用看,他的架势肯定饿虎扑食一般,压根就不像样。”两人刻薄了一场,梳了妆,穿好衣服,憋着气吃了一顿豆腐脑,“主动地”收拾了一通碗筷,倚华浅浅说了声:“出去做客”,就提着书匣子,和朗云飘出了冷府大门。冷澄觉得不对,急忙到两人房中看,昨儿的那堆帖子全都不见踪影了。只从牙缝中透出几个字:“果然如此。” 冷澄自己也是烦心事一箩筐。梨花乡的人还眼巴巴地盼他当个当世包龙图,拨开云雾见青天呢。可是自打淮阳王遇刺,朝野震动,各种势力吵得一团糟,有的说刺客是是西南的乱党,有的说是刺客来自中原的红缨会,有的说是刺客是东北的狄族派来的,直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这假传圣意开金矿的案子反而被搁浅了下去,就连九五之尊也按兵不动,他一个四品郎官又能做什么? 估计他越职言事一事儿这么一闹,那知州应该消停了些,现在应该正在销毁罪证,安抚百姓吧。为了他的前程考虑,他应该不会在做那些让民众沸反盈天的坏事了吧?若是这事只能就此消息,希望让那个官和他背后的人有所警醒,让民众能少受些苦,也好。他长出一口气,滞滞地看见头上一片一片的蔚蓝,不知道其他地方的天空是否也这样清朗? 只可惜,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京师的天空的清朗,不过也是一种美丽的表象。 怀化将军府,二老爷左岳华一脸得意地向他的兄长呈上莫知州的书信,上面除了连篇累牍的吹捧,只有几个字吸引了将军的眼球: “刁民已平,大事可定,晋州上下无人能信口雌黄。小人若来,准保有来无回。” 将军啪合上书信,笑了起来,眼睛里却全是冰凌:“看来是时候旧事重提了。”侧过头去:“侯爷那边怎么说?” “侯爷说一定要给他些颜色看看,但不要做的太绝。娘娘在宫里递了话,说那人刚被赐婚,为了给皇上留些面子,让他被贬个几品,跌了大跟头就罢。况且,娘娘对他的妻子很感兴趣,说不定有些用处。咱家的娘娘也说了些,听说宫里正得宠的盈嫔娘娘和那人的妻子以前是旧友,八成皇后娘娘是打得这个主意,让我们好好听皇后娘娘的话就是” 将军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二老爷小人得志地邀功:“大哥,我早就说那种小人物不足为惧吧。嘿嘿嘿……”将军将脸一板,斥责道:“还没到盖棺论定的时候,你倒抖起来了,给我滚回去。”二老爷将头一缩,朝后堂去了,将军用手摩挲着信纸,喉咙中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 昔日战场上跟从老侯爷,金戈铁马,刀斩人头,何等快意,到如今为了家族的兴盛,将捧在手心中的幼女送入宫中,任她苦苦挣扎,逼喜好舞刀弄剑的次子去刻苦攻读,让他走科举的路混一个正途出身,给左家争光添彩。到如今,明明知道是自家人做错了事,竟是要昧着良心,陷害别人,来为自己一壮声威吗? 罢罢罢,既然当时没死在战场上,而是回到了京城宅邸做掌握全部家族的家主,就该把这些无用的怀旧心思戒了吧,而今皇后无子,晴嫔受宠不多,往后……将军倦怠地靠到椅子背上,在看不见刀剑的地方,还不知道有多少场硬仗要打呢。 长路漫漫,难见光明,不但怀化将军心里是如此滋味,皇上的新宠,从贵人一跃为盈嫔的文茵心中也是如此。 她双肩微缩,明明是秋高气爽的天气,偏偏双手紧紧捧着一杯茶,氤氲的茶烟里看不清面容,只听见清泠泠的声音:“把刚才的话再给我说一遍。” 宫女缩头缩脑:“娘娘,我们没说什么,只说了任女史那被赐婚的夫君是个不省事的,先是什么管他不该管的事,当个钦差还把淮阳王弄得受了惊吓,没得辱没了任女史,早知如此女史还不如在宫里待着。”宫女看她脸色不好,又偏头想想,加上了几句:“哪赶得上娘娘命好,得了皇上宠爱,要风得风要雨……”文茵不耐烦地打断她:“好了,别再说了,女史如今是四品诰命,她的是非岂是你说得?退下。”宫女讪讪地退下。 文茵只是担心不已,本以为倚华出了宫,嫁了人,就能远离是非。没想到她那夫婿却是个自找是非的人。若是出了什么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那倚华朗云都脱不了干系。她本是富家之女,父母亡后就被过继的哥哥送进了宫中,家中已无人牵念。这些年来,唯一惦念的人也就是倚华朗云两个至交好友。若是两人出了事……想着想着她手心被冷汗浸的软软的,苦笑一声,若是两人真有个三长两短,她在这世间就真是无枝可栖了。 熙熙攘攘名利场,十丈软红里,谁又能真正一身自在? “皇上驾到。”文茵闻言一惊,却又做出一副慵慵懒懒的样子来,上前迎了,软软地一声:“皇上驾来了怎么不事先通传一声?” 身穿龙袍的俊朗男子戏谑地挑起文茵的下巴:“昨天招你赏花,为什么不来?” 文茵含羞带怯地一眼,小猫一般地挣脱了他的手,递给他一张墨迹淋漓的纸。 纸上是秀丽的簪花小楷: “朝来临镜台,妆罢暂徘徊。千金始一笑,一召讵能来。”一字一句,秀美风流,又带着绵绵情意。 男子大笑:“前朝才女的诗被你这么用,倒不怕暴殄天物?” 文茵柔柔答道:“陛下英明堪比太宗,用这首诗自然合适。” 男子还是那副口气:“我若是太宗,你自然是那解语花一样的徐惠徐充容。说句实话,**中佳丽三千,有胆子和我玩这小儿女情趣的人,也不过你一个。”说罢揽住她的手,向鸾帐深处走去……。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三十章 我亦逢场作戏人 倚华当“女学先生”当的如鱼得水,刚安慰了因为女四书事件心情破碎的何凝秋,开始从坐卧立行四方面对她进行衷心教导。百度搜索宝 书 网,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坐姿要端正,脊背不许有半点弯曲,双手自然垂在双膝上,要放的优雅,充分做出玉手纤纤如笋的感觉。头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太高显得高傲,太低显得卑微,要不卑不亢但是还要显出恭顺来。 何凝秋在椅子上试了好几次,姿势倒是没出什么纰漏,可是整体感觉上始终带着些大小姐的傲气劲。看的倚华边甩扇子边叹气。索性做了个示范。 倚华刚坐上那把黄花梨木椅,浑身的懒散逍遥刹那就被抽空了一般。脊背一挺,双膝一拢,手那么一放,眼神那么一凝,就一坐,一下子就从山林中的白鹤成了御苑中的孔雀。整个就跟宫中摆的牡丹绢花似的,得体端丽,就是少了些精神,偏偏精致的让人没法指摘。 何凝秋拧着帕子幽怨,倚华一个眼神水一样漂过去:“怎么?何小姐这就灰心了?” 何凝秋嘴上说是我粗笨,不能领会先生的教导,手里的帕子却快要拧出水来了。 倚华失笑“好了,以何小姐的资质已经称的上是良才美玉了,假以时日一定能风仪万千。” 何凝秋郁闷地不肯信,嗫嚅着说:“我爹是礼部的官儿,从小就训练我的礼仪才艺,我为了不给爹娘丢脸,也很努力在学。可为什么学了这么多年,还是不够?遇上真正懂礼仪的人,还是会没面子?” 倚华还是那副样子:“何小姐,你又何必如此,你小时候学的礼仪大多是对亲友的礼,只要你肯做的精细点没人会挑剔。可是宫中的礼仪却不同,本身就严厉,我们宫女的命又不贵重,做错一丝就要挨打挨罚,重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十几年,即使当上女官,我又何曾有一丝懈怠。你若是为你的礼仪学的不及我,可真真是自寻烦恼了。” 何凝秋听了这一席话,心里不但没有舒服,反而更堵了些。她是嫡女,从小到大,父母虽是要求严格,却也是捧在手心中长大的。听倚华顺口带出来的几句话,想到面前这人从小宫女熬到今天的地位,不知道受了多少苦,再回想起一进门时看到的飘逸风采,见识到的惊人才华,竟是十几年生生被困在深宫里不能解脱,不由得暗叹一声“可惜。” 卧这方面不需要特别调教,接下来是行走。经过刚才几句话,倚华也不再端着架子了。只是笑着说:“这走也不需要太过注意,只要脚步踩得稳就好。宫中女子最重要就是稳重两个字,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要失了章法。若是在待选的时候,走得像风摆杨柳一般,不但选不上,还会沦为极大的笑柄。听说过银海玉楼吧,银海是眼,玉楼是肩,银海要有神但是不能荡漾,玉楼要端平决不可耸立。” 何凝秋听她把注意事项说的雅致,觉得十分有趣。想着银海玉楼走了两步,居然有模有样,形神兼备,倚华深表与有荣焉。 在任女史兢兢业业做着额外功的时候,冷大人在做什么呢? 他被人拉去喝酒了。 当冷大人穿着便装去外面看看豆腐什么的卖到多少钱一块,听到了归雁楼里他唯一的好友,还在户部当主事的陆景程呼唤。 本来以他的性格,就算陆景程招呼他,他看到归雁楼也一定会扭头就走。可是陆景程的嗓门太大了,开始只不过是“子澈,子澈”的叫,到后来干脆连名带姓直接呼:“冷澄,冷澄,冷郎中。” 对几天前的“豪华婚事”记忆犹新的人们,纷纷把目光投过来。不乏好事者挤着要看庐山真面目。冷澄作为一个坦坦荡荡的人也撑不住了,只见他顿了几刻,毅然决然地决定了,他,落荒而逃了。 在这个关键的时刻,陆景程蹦了出来,不顾他的挣扎和抗议,将他揪到了酒楼里。 陆景程刚放手,冷澄冷大人第一步整整衣服,看隐藏的补丁被扯坏了没有。第二步愤怒地看着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给了个无奈的表情,眼光向旁边桌上一示意,那臃肿的身材,那猥琐的形容,不是尚书楚大人还是谁? 要说冷澄对这楚大人的感情还真挺复杂。以前他弹劾顶头上司玩忽职守,间接着把高他几级的尚书也给连累的差点丢官罢职。虽说他问心无愧,但是他也没傻到认为自己让别人倒了霉别人还能感谢自己的地步。梨花乡这件事,都察院那帮言官压根就不接土老帽的状子,他只好强出头,结果最后被人用越职言事的罪名狠狠参了一本,他自己知道是自找的,也等着看不惯的人落井下石,结果楚大人站了出来,给予了他不可多得的支持。虽然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是为什么,只好认为楚怀宽真如他的名字一般,是个心胸宽大,以德报怨的人,由此,对他产生了深深的崇敬和感激之情。 如今见了高风亮节的楚大人当然就不能这样走了,他上前深深一拜,把楚怀宽吓了一跳,连忙堆着笑将他扶了起来。 冷澄认真地说:“大人当日施以援手,为晋州百姓说话,冷某铭感五内。” 楚怀宽的手僵了一下:“哈哈,这没什么,没什么,大家好歹同殿为臣,你也为户部做过不少贡献,这次也是为了百姓好,帮你说话时应该的,应该的。” 冷澄不知道说什么好,觉得赞美反而亵渎了楚大人的高尚,想了想只得殷勤发问:“楚大人这次找我是有什么事?” 楚怀宽倍感无奈,我好歹表面上帮了你,就不能多说点客气话。他强压火气,拍了拍冷澄的肩膀:“小冷啊,你有没有想过再去查上次那件事啊?” 冷澄:“上次那件事?您指的是晋州假金矿?” 楚怀宽恍然大悟地拍拍大腿:“就是那件事!哎呀,你说虽是王爷出了点小事,但也不能耽误查案不是?要我说,再过了几天,你再提这件事,我帮你在朝堂上鼓吹鼓吹,你还是钦差大人,晋州的百姓也有救了不是!” 冷澄还是有点猜不透楚怀宽的想法,不过这话正合他意,索性起来深深地再施一礼,一躬到地,万分诚挚地说:“冷澄代晋州千万百姓谢过大人高义。” 楚怀宽嘴上只是“呵呵,应该做的,应该做的”这样敷衍,眼睛里却透过一道毒蛇看见猎物一样的光芒。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三十一章 清愁浮尘两相羁 折腾了半日,倚华也渴了,何凝秋也倦了,叫两个丫鬟上茶去,顺便再添点瓜果点心。使用宝 书 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宝 书 网网全文字小说更新最快)一个为了先生的面子,一个为了显示所学有得。丫鬟走了的情况下居然还端端正正地坐着。两个差不多年岁的少年女子,互相看看对方严肃的样子,何凝秋掌不住笑了起来,倚华被她引得也勾了勾嘴角。气氛瞬间变得不一样起来。 还是何凝秋先开的口:“等下就要上才艺的课了,凝秋愚笨,只是喜欢弹琴,其余才艺不甚通,。女史想必是琴棋书画皆通的,不知最喜欢哪首琴曲?” 倚华“酒狂”二字刚要脱口而出,忽然想起眼前这人是要入宫为妃的,和她说这种幽怨压抑的东西做什么。转口就做:“《潇湘水云》” 何凝秋找到知音一般的兴奋:“我也很喜欢这首琴曲呢。云水掩映、烟波浩渺,可惜我生在京城,要不然肯定去江南看看传说中的九嶷山,洞庭湖的景象是不是曲子里那样的清雅!” 倚华见她目光灼灼,似有期待,有心想说几句好听的帮衬着,可是不知怎么的竟是说不出口。 何凝秋见她尴尬,反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先生何必这样,我将来会是什么样子我自己知道的。无非是入宫为妃,一辈子就锁在红墙里。要不就是没被选上,嫁给门当户对的人家做少奶奶,也是不得自由。可是人生一世,谁还没个梦呢。我的梦就是去看琴曲里的景。先生你的呢?” 倚华不知不觉地也随着她的思路走:“我的梦?以前是站在高高的位置上,再没人能指挥我,只有我控制别人的份儿。后来是坐拥金银珠宝,纸醉金迷地过日子。现在,已经不清楚是怎么样了。”说到一半惊觉自己的话未免太过掏心了,且又实在俗气,急忙闭口,歉意地低头笑笑。 何凝秋倒是不在乎,她幼承庭训,总是要端着尚书家小姐的架子,那些姐妹伙伴中,亲厚的并不多。最说的上话的几个每日里也不过讨论些嫁什么样的夫君这类的话题,因她要入宫,向来懒待听。像倚华这般理想,虽是俗气,却也有所不同。两人这么一句一句地聊了下去,等那两个丫鬟拿茶点回来,两人好已似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一般。 话说任倚华这面乐不思蜀,冷澄那面也豪情万丈。受了楚怀宽的怂恿,刚回到家就一头扎到书房里上折子,请皇上复查晋州假传金矿一案。没有任女史在耳边聒噪,折子也写得顺利了好些。头一次,冷澄觉得任倚华自作主张的挺对的。她应该长长久久地在外面就好。 安人忧虑地看着奋笔疾书的冷澄,一股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 景仁宫里,皇后高踞金座,对着阶下的文茵冷冷地问道:“听说盈嫔和刚刚被赐婚的任女史以前是好友?” 文茵脑子里转了几个弯,最终决定不着痕迹地撇清关系:“以前确是好友,但后来因为嫔妾做错了事,惹得她与嫔妾断了交,现在已没了关系。” 香炉上烟雾袅袅,两人都看不清彼此脸上的表情,只有声音的一来一往。 “怎么说你们也是同年进宫,就算嘴上说断交,只怕交情还在吧。” “娘娘明鉴,三年前的事娘娘定是明察秋毫,当年嫔妾害她差点顶罪,她已是恨嫔妾入骨。哪还有一点交情?”声音止处,竟传来一两声哽咽。 “有没有本宫也不想深究,只是盈嫔你要清楚,**不许干政,如果我发现有人借着什么交情和外廷官员合作着兴风作浪,就别怪我没提醒她。人还是本本分分些好。” “嫔妾受教,嫔妾能有今天,全是娘娘提携。娘娘母仪天下,哪有跳梁小丑敢和娘娘为难?”委屈之意满溢。 “盈嫔清楚这点就好,本宫能将一个人捧上天,自然也能将她扔下地。好了,跪安吧。”声音变得冷冽无情。 “是。”楚楚可怜地应一声,文茵踉踉跄跄地在宫女的搀扶下走出宫室。 皇后身边的嬷嬷趁机插话:“娘娘,看盈嫔这样,不像是蠢到在这个时候兴风作浪的人。” 皇后继续把玩着金指甲:“我当然知道她不像,不过难得有个机会,我为什么不能趁机敲打她让她听话点呢?以前她有些恃才傲物的劲儿,还好掌握些。现在她把身上的骄傲都磨没了,谁知道她会不会做以前不屑的事情来借机上位?我现在是提醒她,要想有命受宠,就要绝对地服从我。” 这时候的任倚华还不知道,只因为冷澄的热血理想,朝堂和**中都刮起了一阵阴风。 这日下午,任倚华酒足饭饱,心满意足地从何府回来,在院子里看见冷澄一身青衫,挥毫泼墨,眼神里尽是执着,站得如青松玉树,不由起了好奇心。不让倚华跟上,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前,没想到看到了这样几个字:“启再奏晋州假传金矿一案闻”。这几个字刚映入眼帘,倚华就想说些什么,结果冷澄感觉不对,一抬头就看见任倚华微启双唇,一惊之下,冷澄当机立断,啪地一下把窗户关上了。 倚华愣愣地站在紧闭的窗户外,第一感觉是自己什么时候这么不招人待见了?第二感觉是冷澄为什么不拿天下大义跟她舌战三百回合,反而采取这么直接有效,甚至是偏娘娘腔的手段来对付她? 倚华很幽怨,很郁闷。 冷澄刚关上窗户,长吁一口气之后,立刻就悔了。这叫什么事?就为了不听她说话,就把她关外头?这是男子汉大丈夫做的事吗?思前想后,还是把窗户又打开了。没想到正捕捉到倚华气呼呼的背影,这时候冷澄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要不要把门给关上? 冷澄赶紧摇摇头把这念头从脑子里驱散了,他要真关了门,那他可就不是娘娘腔,胜似娘娘腔了。究竟是怎么了,她才进门几天,自己竟然对她产生了深深的恐惧?大概是怕她一口铁嘴银牙吧,冷澄宽慰着自己。我不是怕老婆,我只是懒得和老婆废话。“阿嚏”,冷澄狼狈不堪地擦着鼻涕,想是前几天受了风寒,又熬夜写折子的原因,曾经百毒不侵的冷家小伙儿现在几乎成了花架子。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三十二章 病中谁与话衷肠 冷澄那道折子到底是递上去了,和上次的惊涛骇浪相比,这次简直是波澜不惊。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top/ 小说排行榜皇上简简单单地准了,直接让他做正钦差。大臣们眉梢眼角都是轻蔑:“丧门星找麻烦找上瘾了。”楚怀宽一边赞扬冷澄的为国为民,一边蠢蠢欲动地看向左岳安所在的位置。可是怀化将军却一如既往板着一张脸,一点喜气都没有。 冷澄兴冲冲地下朝回家,没想到出了殿门就头昏脑胀,咬牙撑着快到家了,对着大门刚走两步,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还是倚华从马车上下来看到的他,看这侧倒在路上的人穿着身官袍,应该不是穷愁潦倒的“路倒儿。”再瞧这身形,不是她哪位好夫君嘛。倚华心里暗叫一声奇怪,走上前去想把他扶起来。 怎么,怎么这么重啊……。 朗云赶紧来帮忙,结果她两个没干过重活的弱女子,一是不知道怎么抬,把冷澄那身子弄得七扭八歪。二是实在抬不动,刚刚抬起来一点,就碰一声三人一起摔倒在地上。冷澄这回事实打实地晕倒了,被这么折腾都没醒。 还是朗云反应地快些,冲着冷家“狮吼“了一声:“来人啊,大人他昏了。来人呐” 张叔李叔慌慌张张地从门里跑进来,看这情况也没多话,一个抬头,一个抬脚,顺顺当当地把冷澄抬进了屋里。倚华和朗云瞻仰着他们宏伟的背影,默默无语。 进的门来,张叔李叔刚把冷澄放好在床上,就对他推来搡去,还用一种近乎哭号的声音,呼唤着:“大人,大人,你醒醒啊。” 看到这一幕,倚华脸都快变黑了,冷澄“不负众望”地继续晕着。 当醒醒啊这三个字被张叔李叔念叨到第五次的时候,朗云也忍不住了,她再次喊了一声:“住嘴!”。 瞬间静默了,倚华已是拿了一盏残茶在手,犹豫着要不要泼醒冷澄。 朗云苦涩地看着她,女史,我不想再听这两个人号丧了,您想做什么就快点做吧。 倚华无言,我要是真泼了,等那人醒来岂不是要气死? 朗云用可以杀死人的眼光盯着倚华,女史前几天刚说了他算什么东西,今儿倒担心起他生气来了? 倚华微怒,手腕一歪,将手上茶盏半倾,屏息半刻,腕子一抖,冲着冷澄那一张苍白的脸就泼了上去。 冷澄被冷水一激,咳嗽着醒了过来,睁开湿漉漉的眼睛,像刚刚孵出蛋的雏鸟天真而迷茫地看着眼前的人 倚华看着他这种柔弱的样子,心里的母性光辉蒸腾,不由得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刚碰到就感到一阵灼热传来,怕弄错了,特意将半个手掌贴上,还是冬天炉火一般的灼热。 倚华皱起眉头:“怎么病成这样也不说?”随后低低吩咐了朗云。 抬人的事儿能指望张叔李叔,伺候人的事儿就不行喽。朗云打来水,倚华绞了毛巾,轻柔地放在冷澄额头上。冷澄迷迷糊糊哼了一声,任她摆布。 倚华观察着冷澄的脸色:“家里有冰没有?” 朗云接话:“女史可是糊涂了,这秋高气爽的,寻常人家哪里有冰?” 倚华看张叔李叔不知所云的模样:“罢了罢了,估计就是大夏天的冷家也没冰。可有备下的药?” 张叔:“大人平素根本不怎么生病,大多数时候也只是撑撑就过去了。家里只备着安人将养身体的药,还是大人执意买大价钱买的。” 倚华听的心颤:“撑撑就过去了?他当自己是铁打的吗?家里连点药都不备着,真是……。” 冷澄这会儿似乎回复了些清明:“没什么,不过是风寒发热而已,跟以前一样……。咳咳……” 倚华挑衅地问:“跟以前一样撑撑就好了?我劝你现在这个样,还是老实呆着比较好。朗云,出去给冷大人请个医生开方子,” “等等”冷澄去抓倚华的袖子刚好抓住一角,“请医生就请街拐角的钟大夫吧,他诊费便宜,治的也不错,咳咳咳……。” 倚华简直无话可说,你一个天天撑着病体过日子的人,能知道谁医术好?恐怕这诊费便宜倒是真的。可是他如今是个病人,若是不顺着他,搞不好又出什么差错。只好给了张叔李叔一个询问的眼神,张叔点点头,表示知道,领命而去。 冷澄说完了一长串话后,开始闭目养神,没想到神智没清明多长时间,开始半真半假地说胡话。 “今天,皇上准了我的折子,我明天……就回……晋州……查案。” 倚华不停地绞毛巾,换毛巾,你糊弄鬼吧你,你昨天刚递上去的折子,今天皇上就准了。上次连王爷都受伤了,这次皇上还让你折腾? “爹……爹……我好想见你……别人都有爹,只有我没有……我也想有人都看我写的字,做的文章,给我指导……” 在宫里就调查过冷澄身世的倚华一股酸劲在心里搅啊搅,红了眼圈悄声道:“你没爹,好歹还有个娘。我可是爹娘都不在了。” “在京城过活真难啊……米珠薪桂的……好多人都受贿赂什么的……我不想要那些……我是苦日子过来的……不想让别人和我一样……希望老百姓能好好地过日子,不受人欺负……” 倚华听得莫名烦躁起来,将指头在他额头上一点:“你倒是个没心眼的,这天下这么多百姓,你能护住几个?” 被她一指,冷澄眼睛微睁,吃吃地笑了起来:“我当是谁,原来是任女史……真是梦里也不让人清静……真不明白,我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人呢……成天里就想躺珠宝堆里享受,只顾自己,……在我母亲面前笑得跟收了礼似的,在我面前就冷若冰霜……两面三刀的,什么人呐……” 倚华手上刚换的毛巾被抓的面目狰狞,朗云忙劝:“女史,女史,冷静,别跟一说胡话的人置气,犯不上犯不上。” 倚华一字一句地说:“我-现-在-真-想-把-这-毛-巾-扔-到-他-脸-上。”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三十三章 凭谁洗手作羹汤 等到张叔把摇着铃,包着一个写着包治百病的旗帜,活像江湖郎中的钟大夫请来,倚华简直就想把毛巾撕碎了。百度搜索宝 书 网,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平时也就去穷街小巷看看病的钟大夫看她面色不善,诊治得也就战战兢兢,倚华心里更多了一份鄙夷。还好冷澄这病虽然来势汹汹,但不是什么疑难杂症。钟大夫老老实实地开了方子,倚华一看倒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就叫朗云给了诊费,又吩咐李叔去抓药去了。 这一通忙活少不得惊动了安人,拄着拐杖看到儿子满面通红地躺在榻上,一股无力的感觉就涌上了心头,眼眶里立刻就含上了泪水。她侧着身子坐到榻边,握着儿子的手不住念叨着:“澄儿,澄儿,你怎么了?别吓唬娘……你要像你爹那样去了剩下娘一个人怎么办……”。 刚慌张过一阵,现在已经安静下来的倚华努力压抑着那种叫做小题大做的感觉,软语安慰道:“娘,大人他没事的,只不过是受了些风寒,最近又操劳太过累晕的,刚才找医生开了方子,只要喝了药安安静静休息几天就好。” 安人听得这话,稍微平静了些,只是还是泪眼汪汪。倚华思忖不能刚倒下一个,又搭上一个,就使出浑身解数劝解,好容易把安人劝回了房。本要叫朗云去陪着安人的,安人坚决不要,口口声声说:“朗云在这里帮你照顾澄儿就好。当初澄儿刚把我接来,就要给我买个丫鬟,我一个老婆子要什么人服侍,澄儿拗不过我,到底是推了。而今澄儿身边正需要人,我又用不着人。何必浪费呢?”倚华只能罢手。 倚华叫朗云去烧些水,她自己让张叔帮忙找了些姜,葱,蒜,胡椒粉,在厨房里准备捣鼓个姜汤出来。 本来计算的好好的,正要动手,朗云在旁边添了一句:“女史,姜汤不用放红糖吗?” 任倚华蹙眉:“好像是要,张叔,家里有红糖吗?” 张叔傻呵呵地回答:“红糖鸡蛋不是女人生孩子时候吃的吗?大人他又不是……”。看着倚华朗云一脸悲悯的表情,张叔的声音低了下去……。 倚华难得潇洒一次:“算了算了,没红糖就没红糖,总之做碗汤哪儿有那么麻烦。” 朗云小心翼翼:“女史,你是掌管礼仪的,不是御厨做饭的,还是认真些。” 倚华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 倚华磨磨蹭蹭地洗完了看起来千疮百孔,惨不忍睹的生姜,葱,蒜,又笨笨拙拙地拿把刀把葱和蒜切成了长短不一的一段一段。 看她那副样子,张叔忍不住毛遂自荐:“夫人,这种事还是让老奴做吧。” 倚华看了看他布满老茧,指甲里还有污泥的手,再想想躺在病床上的冷澄,大义凛然地给了一个张叔一个冰冷的眼神儿。 然后放了两瓢清水在锅里,放上姜片葱段蒜段,到了点火的时候,倚华对着锅灶愣了一会儿,决定这种事还是张叔来吧。 点了火,在水差不多煮滚了的时候,倚华抓了一把胡椒粉往锅里一撒,看锅里风起云涌,自以为得计。张叔弱弱地提醒:“夫人,最好加点油盐什么的。” 倚华点点头,伸手舀了两勺盐,放进锅去。然后拿油瓶开倒,无意间一低头看到灶内烧的旺旺的火焰,手一颤,一不小心就倒了小半瓶子进去,看一堆油在锅里如墨在宣纸上一般渲染扩散开来,任女史头一次深切地意识到,她,任倚华,把一件事情搞砸了。 张叔朗云在旁边哑口无言。 汤是煮好了,可是到底能不能端过去呢。倚华自己舀了一勺尝了一口,被浓重的酱油味顶的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鉴于倚华不想背上谋害亲夫的罪名,她决定把这碗所谓的姜汤倒掉,再做一次,这回不加油盐胡椒粉,只弄出个姜汁就好。 还是姜汁容易做,看着姜片安安稳稳躺在锅里,倚华的心情也好了很多。看见厨房里还有些不知从哪里来的几个枣子莲子什么的,就一股脑地放了进去一起煮,煮到后来锅里居然飘出了一缕似有似无的清香。 闻着这清香,倚华嘴角上扬,沾沾自喜,细细地捧了一碗“姜汁”去给冷澄送过去。 没想到进的屋来,看到的不是昏睡的冷澄,而是清醒的他。 倚华有点别扭,但还是走了进去,用自以为温柔实际上很僵硬的声音说:“你晕过去了,大夫说是受了风寒,我给你做了碗姜……姜汁,你趁热喝吧。” 冷澄还是睁大着眼睛,只不过眼睛里已经没有什么懵懂,他试图慢条斯理地和倚华说一件事:“皇上准了我的折子,明天我就要做正钦差,去晋州查假传金矿案了。”看着倚华疑惑的眼光,他不自然地抿抿嘴唇:“是真的。” 倚华端着姜汁一动不动:“你明天就要走?” “嗯” “你确定你这病一晚上就能好?” “应该没什么事吧。到时候我还会带着张叔呢,好歹也照应着” 倚华嗤之以鼻:“张叔一个五大三粗的男的,会照顾人?再说他那么多岁数,要真有什么事,谁照顾谁啊?不行!” 冷澄苦笑:“那怎么办?把张叔李叔一块带去。” 倚华为他的不开窍气的牙痒痒:“你油脂蒙了心是吧?这种时候你该带个知冷知热的人儿去。算了,大不了,大不了让朗……” 还在门外端着盆热水的朗云啪嗒一下把盆摔在了地上,水溅了一地。 倚华忙放下姜汁跑了去:“怎么了,怎么了,烫着了没有?” 趁着她低头查看的时候,朗云低声:“女史,求你,我实在不想一个人陪大人去查案。” 倚华同样压着声音,带着几分调笑回:“怎么了?他这个人最是注重品格的,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朗云无奈:“不是怕大人怎么样,可是男女之间瓜田李下,不得不防。哪个大家没有陪房这一说。打我们认识的第一天开始,我就说我从不爱和别人抢东西,何况是姐妹的男人。” 倚华怒气横生:“潘朗云你说什么?我何曾想让你当陪房,合着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出卖姐妹的贱人不成?我只是想让你指点下张叔李叔,让他们服侍得更顺心些。” 冷澄只听的陪房二字,脸色一片绯红。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三十四章 仆仆风尘何为伴 倚华回头看冷澄害羞的样子,气恼起来,你连我都讨好不了,还敢肖想陪房?我好好的姐妹给你做妾,我还不舍得呢? 想着想着就恶声恶气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冷澄身边,先剜了这自作多情的人一眼,忿忿端起碗,指尖紧磕着碗边,一副要硬灌的架势。百度搜索宝 书 网,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本章节由宝 书 网网网友上传 ) 冷澄刚从羞怯中摆脱出来,根本没注意倚华的状态,又要发表长篇大论。 “我是去查案,又不是去游山玩水,干嘛要带人?朗云就在家陪着你和安人好了。” 倚华心里冷哼了一声,道貌岸然,口是心非,这回你就是说想带我也不让你带! 心里怎么想面上还是得过得去,倚华将指节舒展了些,“那这件事就听大人您的安排吧。这姜汁还没喝呢,趁热尝尝吧。” 冷澄看着面前的这碗东西,就是一碗清水加上姜片,枣子,莲子,虽是素淡了些,却是很合他口味。低低头,就喝了下去,没什么味道,只是一缕清香沁入心脾,有种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情味。 冷澄顺顺当当地喝完了,有心夸赞倚华两句,没想到一张口就没说明白:“这姜汁挺好喝的,女史做这个费了不少心思吧。” 听完这个,朗云憋着笑不敢笑,放水,加姜片,把其他果子扔到锅里,如果这也叫费不少心思,那做凉菜的人都是大厨! 倚华一开始听就觉得不对,他是不在讽刺我啊?可是再看看冷澄那张真诚的脸,又觉得不像,只好安慰自己,至少他体谅我的辛苦了。至于这句话真正什么意思,以后再说吧。 随便说了几句,倚华便在旁边开始第二次的收拾行李。李叔抓药回来,半天工夫才熬好。倚华叫了朗云去指点明天将要随行的张叔李叔,自己给冷澄灌了满满一碗苦药,在旁边拄着手看他昏昏睡去,梦里还皱着眉头。 朗云记着陪房这事,直觉羞耻惭愧,见倚华不叫她连房都不敢进,找了个地方随便待着。不知不觉夜已深了,倚华自己也撑不住了,索性人向床边上一扑,妆不卸,脸不洗,鬓发散乱地就这么趴着睡了过去。; 窗外一星如月,窗内一灯如豆,昏昏渺渺中天已蒙蒙亮了。 倚华睁开眼睛的时候,冷澄已经开始穿官袍了,就是领子怎么弄也弄不平整。 倚华眼皮还在打架,打着呵欠起身,绕到他身后,拈起宽大的领子,细细地拉成线,再用手掌一下一下地铺平了。 冷澄忙乱中正要说谢字,忽然一阵天旋地转,脚下竟是踉跄了一大下,险些摔倒。 倚华勉强抱着他后腰,支住他,不客气地问:“这是怎么了?难道病还没好?” 冷澄待要推开她,又有点贪恋这一刻的温暖,哑着嗓子说:“没什么,病已然好了,只是头有点晕。” 倚华伸长手臂去摸他额头,他一个劲躲闪,却正好撞个正着。 微热,不足以告假,但此去路途迢迢,也不能没有有心人照看。 倚华犹豫着问:“你一个人就这么去行吗?” 冷澄坦坦然:“不是有张叔李叔吗?何况你不是叫朗云指点他们了吗?他们老人家稳妥,不会让我怎么样的。” 倚华撇嘴:“有他们跟没有差不多。”想起朗云昨天指点他们指点的都不见人影,又恨恨添上一句:“全都是朽木不可雕。” 冷澄知趣地不接话,倚华贴着他的后背,感觉仿佛有了个坚实的依靠,就这么“依偎”一小会儿,倚华抛出了一句话,把冷澄吓了一激灵。 “天色还早,要不,我收拾收拾陪你去吧?” 冷澄足足跟块坚冰似的僵了好几句话的功夫,才开口:“这样不好吧,我是钦差携带家眷不仅逾礼,而且麻烦,何况……。”冷澄心里默想,上次刚拿这事指责过淮阳王,这回自己明知故犯,岂不是活生生的话柄?不行,无论如何都不行。 倚华不服气道:“什么逾礼?什么麻烦?天下间只有你这个呆子,才把这些老教条当做金科玉律。那些钦差出巡,哪个不是前呼后拥,呼奴唤婢,至于带侍妾的更是多不胜数,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怎么就带不得?” 冷澄静默了片刻,好似想到了什么,苦笑:“可就因为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所以更带不得。” 倚华听罢此言,心里透亮起来,钦差可以带仆人,带小妾,可是很少有钦差带妻子。因为妻子是明媒正娶的,不好抛头露面,是要在家侍奉父母的。这个世道给了正妻家庭中无上崇高的地位,可是也给她们戴上了世俗的枷锁。丈夫去赶考,正妻要在家侍奉公婆。丈夫去外地做官,正妻还要在家侍奉公婆。运气好的能享几年清福,运气不好只是半辈子守活寡的命。若是自己一个官员正妻随了他去,不说是惊世骇俗,也算是不同寻常了。 可是难道就这样随他去?随这个有病只会硬撑着,不会使唤人的呆子一路颠簸着回家乡查案?随这个办事死心眼的木头孤身一人,去晋州和当地父母官打擂台? 倚华暗念三声:“我不想守寡。”然后捏紧了手指,指甲直掐到肉里,带着慷慨赴死的气势说了一句:“我扮成丫鬟陪你去好了。” 冷澄没听清:“啊?” 倚华大声说了一句:“我扮成丫鬟陪你去……。” 听懂了的冷澄有些感动起来,任倚华这么虚荣的人能为了帮他甘愿做小伏低,简直是比上邪里的山无棱,河水枯竭,冬雷震震夏雨雪还稀奇的事 可是这样还是不行,原因只有一个。冷澄他不忍心。 就算两人感情不怎么样,但他还是不想看见这个骄傲自矜的女子低声下气,受人调笑指摘的样子。那样的感觉,就像是无奈佩戴的一块碎玉掉到了污泥里,他人觉得理所应当,自己却一阵阵地不甘的心疼。 冷澄巧妙地挣脱她,“还是那句话,逾礼,麻烦,有违官箴,况且,你何苦如此?”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三十五章 红袖添香夜赶路 倚华回房里整理自己的行装,头也不回地说:“我自己乐意行了吧?” 冷澄待在原地呆呆看着她窈窕的背影,有些话想说却说不出来。百度搜索宝 书 网,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不过一会儿,倚华就取下了首饰,洗净铅华,露出一张本色的俏脸,简简单单挽了个发髻,穿了一身青衣,颇有些“妾身卑微,我见犹怜”的韵致。 然后就是不顾所有人惊异的眼光,在堂上宣告了“夫人要陪生了病的老爷去查案”这一让人无法接受的消息,表达了需要张叔的意愿,表示了对李叔看家的无比信任,再拉着朗云跑到安人那里,把照顾安人的重任正式交给朗云。朗云本来哭着喊着想跟着一起去,可是被倚华一句:“你想让我被说成不孝的媳妇?”噎了回去。 在这一切发生的时候,冷澄完全是一副如堕五里雾中的呆头鹅模样。 直到倚华开始指挥张叔拿行李箱,自己也抱了一个不大的包裹,对着冷澄甜甜叫了一声“老爷”的时候,冷澄才从乱梦中醒过来。 就这么三人一行向着仪仗所在地走去,一大早上风大,冷澄张叔被吹的习惯了,只有倚华不习惯,刚想唠叨几句,一张口,风灌到喉咙里,倒是咳得撕心裂肺。只能用眼神追逐着冷澄那飘飞的衣角,用“他也很倒霉,很倒霉,大冷天生着病还要被风吹”来安慰悲凉的自己。 好不容易走到了,因是这回出发早,所以名为送行实为看热闹的官员也少了些。当然还少不了笑面呵呵的楚大人。 当走在前面的一个穷酸官儿和穿补丁衣服的老仆人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他们不约而同地扭头撇嘴,怎么第二次还是这样,无聊的人做无聊的事! 当落在后面的,捧着包裹,气喘吁吁,脸色飞上一片红霞的任倚华出现后,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宝 书 网网全文字小说更新最快) 这是?冷澄的丫鬟?侍妾?不对,上次也没看见过啊。 难道这小子上次被淮阳王刺激了,这回也要找个伺候自己的舒服一下? 啊呸!什么道德君子,什么逾礼麻烦,表面上人五人六,背后还不是男盗女娼,不对啊,这次人家都光明正大地带女人了,倒是开窍。哼! 楚怀宽皮笑肉不笑地迎上去,用余光打量了一下这小丫鬟:不是上回在冷府门外看见的小青梅啊,容貌倒是不错,可是年纪看起来不太小,难道是家养的?可冷澄他家不是挺穷的嘛?难道是那女史的陪房? 寒暄了两句,楚怀宽带着些戏谑地指向倚华:“冷大人这是你家中的?” 倚华担心地看向冷澄,只听冷澄没有一丝迟疑,落落大方地说:“这是拙荆任氏,成婚不久,前几日我受了风寒,她放心不下跟来照顾的。”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的宝 书 网从眼眶子突出来。 什么?冷澄你出外查案居然带正房夫人?你够胆,也够心情! 什么?冷澄你们家正房夫人就穿这身衣服?你是想让天下都知道你是大大的清官吧。沽名钓誉,不要脸! 什么?听你受了风寒就非要跟过来照顾?你跟谁炫耀夫妻情深呢?我呸! 最尴尬的还是任倚华自己,明明说好了假扮丫鬟,这样虽然显得冷澄“纨绔子弟”了一点,至少不会这么的“骇人听闻。”倚华还给自己特意起了个丫鬟名――叫云珠。结果人家冷大人倒好,不管不顾拙荆两字一说,两人的关系及自己的身份完全昭昭于光天化日之下。 还是楚怀宽反应快,立刻换了一张热情而无害的脸:“哈哈哈,原来这就是冷夫人啊,失敬失敬……” 有楚怀宽这样的表现珠玉在前,其他人自然上来套近乎,有的说冷大人夫妻两鹣鲽情深的,有说冷夫人出身宫中,气度高华的,有的关心冷大人的病情,有的赞扬冷夫人的体贴,总之是闹闹哄哄一锅粥,饶是任倚华游刃有余,仍然觉得挨不住这么多里面酸溜溜外面浇了糖水的虚话。 两人好不容易逃上了马车,倚华怨气满满地问:“这下可好所有人都知道你带妻子去查案,还保不定在背后说什么呢。当初不是说好了我假扮你的丫鬟吗?我还跟你说了叫我云珠就好呢?” 冷澄有点虚弱地背靠着车厢:“哦?是吗?我忘了。我只记得你叫任倚华,是我新婚不久的妻子。他们问,我就照实说了。“ 任倚华气结:“你――。” 车轮碰到石子,起了一个小小的颠簸,冷澄身子微晃了一下,呼吸急促起来。倚华忙膝行过去,摇了他两下:“喂,你怎么了?没事吧?头还晕不晕?” 冷澄憋红了脸:“别,别这样,还有人呢。” 倚华看看跨坐车沿上的可怜巴巴的张叔,前边那个一阵一阵像是为憋笑而颤抖的赶车背影,“蛮不讲理”地说:“什么有人没人?你刚才不还说的好好的嘛,我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关心关心你的病难道――还有旁人管不成?” 这一路上两人就在“你到底怎么样?”和“你顾好自己就好,自重一点,还有别人呢”的拉锯战中过来了,伴随着冷澄阵阵的咳嗽声,任倚华咻咻的气息声和抱怨声,车辚辚,马萧萧,他们总算到了传说中的晋州城。 刚下马车任倚华感到一阵天昏地旋,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黄土高坡,天公用铁笔刻下一道道纵横交错的沟壑,像是老人脸上的皱纹,满满的都是风霜的痕迹。天空很蓝,不过不是京城里有点虚假的天蓝,也不是江南水一般柔婉的蔚蓝,而是明亮而大气的湛蓝。天边的云朵不多,形状却有些狰狞,像是奔腾呼啸的苍龙。 倚华不由得长吸了一口气,只有这样的地方,才能出冷澄那样执拗的呆子吧! 冷澄到了家乡,像笼中鸟到了外面的广阔天地一样,感觉什么束缚都没了,一种从心底往上升的轻松。眼前,有三三两两的农民包着白头巾在田里干活,有穿着花棉袄的小丫头在沙枣树下仰着头看并不丰硕的果实。 冷澄心中涌起一阵暖流,这些人虽然他不认识,但同是晋州人,应该都算他的乡亲吧。 他满怀信心地向眼前这些人走去,以为他们会像梨花乡的父老一样,给他一个亲切地,带着依赖的笑容。 可是人世间的事儿,怎么可能顺着人心?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三十六章 长恨人心不如水(附小剧场) 包着白头巾的老农刚抬头看见一身官袍的冷澄,眼神里就闪过一丝冷淡。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top/ 小说排行榜(本章节由宝 书 网网网友上传 )可当他看到了钦差仪仗,瞳孔就莫名地瞪大,竟是急忙招呼了田里的同伴,拿着旁边的干粮慌慌张张地遁走了。 任倚华心生不屑,分明是没见过世面,看一个仪仗就吓成这样! 冷澄想安抚下逃走的老农,不想官袍绊脚,没拦住别人倒差点把自己绊一跤。只好一步步走向看沙枣的小丫头,刚想伸手摸摸小丫头毛茸茸的头发,结果旁边窜出一个妇人,紧紧把小丫头抱入怀中,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呢喃:“乖,二丫,跟娘回家。”好似冷澄是洪水猛兽一般。 冷澄的手僵在半空,落也不是,放也不是。 没一会儿,面前的人走的干干净净,剩冷澄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高山深壑之间,说不出的落寞。 任倚华看的难受,低低地说了一声:“这都什么人啊,不识抬举。”一转念,想到平民百姓被仪仗吓到倒是可能,可是避之而不及的态度就比较罕见了。 说不准,是有人使得坏吧……。 远远处,已经有官员在城门外迎接了,知州莫闻遭了弹劾,自然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只是还未定罪,所以混迹在官员队伍里。领头的是他的副手同知方知微。 方知微,永承三年进士(如今为永承六年),曾以词赋著称,时人称其有三鼎甲之才,然而最后只博得一个二甲第一,传胪之分。曾进翰林院为庶吉士,因私德不修被弹劾,明升暗贬到晋州做个同知。 冷澄与官员们见了面,官员们行礼问了圣躬安,冷澄又拿出圣旨字正腔圆地念了一遍,大家跪着的站着的一起感叹一遍皇上圣明,皇恩浩荡也就得了。 轮到起身的时候,其他人都训练有素,默不作声。只有方知微自己特意拍了拍膝盖上的土,站起来了还一副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的样子。(本章节由宝 书 网网网友上传 ) 冷澄看他这副样子就头疼,可是就目前形势而言他只能和这么个人交流。 冷澄清清嗓子:“方大人……” 方知微打断了他的话:“啊,冷大人,这一路舟车劳顿吧,来,我引你进城好好休息休息。” 冷澄:“方大人,我不……” 方知微:“知道,知道,冷大人为官清正,不讲究吃喝玩乐,我给您安排的住处就在在下家里,绝对不铺张浪费……。” 冷澄:“方大人,我想去……。” 方知微:“知道知道,冷大人不是想快去查案嘛,可是您一路风尘,我们怎么着也得接风洗尘。孔子云: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今日我们就在晋州最有名的酒楼,鸿雁楼给您摆宴。” 任倚华见冷澄被噎得不知所措,只好肚里偷笑。 冷澄已是忍无可忍,幸亏没有桌子要不肯定会一拍三丈高:“方大人,我说我要尽快去梨花乡查案,什么酒席宴饮我没兴趣!” 此语一出,周遭立刻就冷了下来,冷澄这种行为,往好了说叫愚直,往不好了说叫不给面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倚华忙去拉他的衣袖,强笑着说:“各位大人,外子他查案心切,因而说话不顾及了些。外子他的确对饮食不大注意,平时也不爱应酬什么的,可是这酒席是各位的一片心意,怎么可能不去呢,是吧?”说罢又用力拽了一下他的衣袖,用旁人听不清的声音说,你是来查案还是来吵架来了的?“ 冷澄拧眉半刻,又想好好查案,又是狠不下心落这么多人包括任倚华的面子,终于吐了口:“好吧。就当是答谢各位帮我查案了。“ 倚华快被他气个倒仰,这是什么话,什么话!越听越不舒服。于是倚华接了上:“大家如此盛情,我夫妻却之不恭,如此就多谢各位了。” 说了这么多,各官员才注意到冷夫人的存在,见她柳叶弯眉,剪水双眸,眉目含笑,比那个冷面示人的冷澄不知道赏心悦目了多少倍。再看看她身上穿的衣服,想想她以前的身份,大家都在心中默叹了一句,真是水灵灵的一朵鲜花,插到那什么上去了。 众人吃完了味同嚼蜡的一顿饭,席间总有人敬冷澄酒,冷澄是坚决不喝,任倚华就负责给他编天花乱坠的理由。方知微听倚华说话听的很欢乐,可每当冷澄想跟他谈梨花乡的事,他就开始引经据典地吹捧当今皇上,肉麻的连精于此道的莫闻都听不下去,更不用提冷澄了,不到三个回合冷澄就干脆闭嘴。莫闻见冷澄不说话就大为高兴,虽然坐在不显山露水的位置,但他照样能跟手下嘀嘀咕咕,商量些不为人知的东西,时不时抛出一句阴阳怪气的话刺刺冷澄。 酒足饭饱,除了方知微其他人纷纷告辞,大部分都踉踉跄跄一去不回头,只有莫闻意味深长地看了还在喋喋不休的方知微一眼。 方知微殷勤地把冷澄一行三人领到他家――同知府的客房,只见屋里窗明几净,墙上挂着一幅墨兰图,运笔柔中带刚,花朵及兰草叶均一笔点划,土坡用飞白笔轻拂,略加点苔。兰叶皆用淡墨,花蕊墨色微浓,变化含蓄,格调高雅。颇有文士之风。 冷澄喜欢兰的寓意,倚华喜欢画的韵致,至于张叔还是忽略他吧。 方知微看出两位主人都还满意,又给张叔指了指他住的下人小间,就向二人浅施一礼告辞了。 倚华站在墨兰图下,“你觉得方同知这个人怎么样?” 冷澄本想说十足的小人,可想到方知微席上虽说口中尽是谄媚之词,但神情却带了淡淡的疏离和清冷。刚才在单独与他二人相处的时候,也没有趁机套什么近乎。似乎还带着些天子门生的清傲。因而只是闷声说:“这个人,我看不大透。” 倚华趁胜追击:“那莫知州呢?” 冷澄答:“看起来很阴险,但似乎看起来并不似脑满肠肥的贪官。” 倚华低吟:“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我看方同知和其他人不大一样,若是查案过程中有什么事说不定可以问他。那莫知州,还好你碍着官箴体面,没跟他撕破脸。用心防着就是。”小剧场红楼梦版 冷澄:“不知女史可有两袖清风,一腔报国之心?” 众人不解其语,倚华便忖度着因他有这心,故问我有也无,因答道:"我没有那个.想来那两袖清风,一腔报国之心是一件罕物,岂能人人有的." 冷澄听了,登时发作起痴狂病来,咬牙道:“什么罕物,连人之高低不择,还说`难得‘不`难得‘呢。尚书没有,宰相没有,文武百官没几个有,今日里连我娶的这个神仙样的妻子都没有,可见不是个好东西。” 游戏笔墨,博君一笑,小容弱弱地求推荐,各位帮帮忙啊。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三十七章 晓来谁伴孤鸿影 次日,方知微还有一脸莫测表情的莫闻莫知州,伴着冷澄一干人来到了梨花乡。百度搜索宝 书 网,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冷澄已是将昨日乡亲的表现抛之脑后,一心认为是晋州城里的人不认识他,把他当成身边横征暴敛的某人所致。今日他到了自己土生土长的地方,怎么可能再被别人拒之于千里之外?为防止这样那样的误会,他今日执意不带仪仗,连带着莫闻和方知微都是光身前来。 倚华看冷澄步子里都带着雀跃,不知不觉被这一团喜气感染了似的,本来就含笑的眉眼之间更添了几分自然的欢欣。 方知微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对恩爱夫妻,莫闻明里一团和气,暗里一脸哂笑。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冷澄当年居住的小村村口。 村口两颗歪脖子梨树,雪样的梨花早就谢了,大大的梨子也被人摘的只剩了几个,棕黄色的叶子在阳光的抚摸下像发黄的宣纸,又像旧时的梦境,温柔而沧桑。 村口稀稀拉拉没几个人,只有一个穿着翻了面的旧棉袄的大爷,半躺在破破烂烂的折椅上,吸着一杆粗制滥造的烟枪,优哉游哉地吞云吞雾。 冷澄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叫了一声:“柳大爷。” 大爷继续抽,继续做梦一般地抽烟枪,没什么反应。 冷澄斟酌一下,适当加重了语气:“柳大爷,柳大爷,柳……” 柳大爷总算醒来,看着俯在他身前的冷澄,满是皱纹的脸上竟然开出了一朵花:“我当是谁,原来是澄儿,你小子还记得回来看看我们这些老骨头……。” 冷澄见大爷还记得他,自然心里熨帖了好些,正待要和大爷闲话些家常,只听得大爷突如其来地呼了浑浊的一口气,语气却冷了下来:“澄儿,不,冷大人如今是官儿了,不应该现在和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在一起搅合,你还是去做正事吧。” 冷澄听出这话里的疏离,但是他不肯相信这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经常慈爱地摸摸他的头的柳大爷说的话。他只好掩耳盗铃地继续讲:“这次我回乡一边为皇上做事,一边也看看你们,柳大哥柳大嫂都还好吧?”说到这偷瞄了一眼为避嫌站的远远的方知微和莫闻,问道:“前些天假传金矿的事,你们有没有被波及到?” 柳大爷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快散架的椅子,但是手上已青筋毕现。 冷澄被唬了一跳。 柳大爷放缓语气说:“你是京城里的官儿,就该好好在京城待着就是,不用操心我们这些不相干人的事。至于假传金矿――”柳大爷不甘心地咬咬牙:“假传金矿这事儿多半是捏造的,反正我们柳家没见过。” 冷澄如遭雷击,一刹那什么都明白了,乡亲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柳大爷爱答不理的做派,莫闻胸有成竹的样子,果然,县官不如现管,将来的日子需要太平,可若是眼下都过不去,谁还肯寄希望于他? 天地苍茫,他却不过孑然一身而已。现在的他只想仰天大笑,越职言事,得罪权贵,被大半朝的人目为小人,最后就是这个结果? 柳大爷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不忍,到底还是开了腔:“乡里别人你还是别去问了,那几家家被拆了的都逃到外地去了,估计你也找不到。作孽啊。” 冷澄木偶般地点点头,拖着脚步转身离去。 柳大爷闭上眼睛,狠狠地抽了一口烟,呛得他涕泪交流。 倚华开始跟着冷澄,就站在两人不远处,对话虽是有几句听不清,但大体意思却听了个七七八八。可她心里并没有那种“果然不出我所料”的得意,相反却捧上了一团浓浓的悲哀。 冷澄的坚持她都看在眼里,她讨厌这种执拗,不认同这种迂腐,害怕他的不撞南墙不回头,但是她却永远无法看不起他的坚持。 冷澄一步步走的异常的艰难,倚华上去扶,差点被推开,倚华知道不是置气的时候,忍着又去扶,结果冷澄还不依不饶。倚华微怒,又怕他这幅样子被远处那两人嘲笑,不管不顾冷笑着扔出来一句:“冷子澈,你就这么认输了?” 冷澄无神的瞳孔陡然闪了一闪。 倚华乘胜追击:“你再想一想,京城里的被你藏起来的李大叔和铃儿,还等着你查清案子,还梨花乡一个太太平平的日子呢?’ 冷澄气息弱了,话却刻薄了:“任女史,你真是比我还天真啊,事已至此,一个李家和一个越职言事的官儿,怎么斗得过整个晋州城和怀化将军?” 倚华伸手抚平冷澄被风吹皱的衣角,动作温情脉脉,说出来的话却冷冽万分:“事已至此,你若是坚持查案,或许有翻盘的机会。你若是放弃,怀化将军也不会就此饶过你。现在就束手就擒,为时太早了。已经很愚蠢了,不妨就这么愚蠢下去吧。” 冷澄仰头看天,炊烟袅袅升起,染了这一片湛蓝,说不定不久的将来,这片湛蓝会变成煤炭一般彻骨的黑?他能做什么?就这么看着? 淮阳王为正钦差的时候,圣旨上写着的是查办莫闻,轮到他一个人,就成了不痛不痒的莫知州协查。看的出来皇上也对这个案子没什么兴趣,上位者大概都认为不过是个贪官借个引子兴风作浪,又没作什么动摇根基的大事?何况他身后怀化将军和身为国丈的秦家都不好惹,干嘛为打老鼠伤了好端端的花瓶儿? 可是冷澄从来不这么想,他从小读圣人书,又受过乡亲们的抚养,在他眼里最重要的一个是仁义,一个是恩义。仁义就是对普天下百姓的仁爱之心,恩义就是滴水之恩,涌泉报答。这次晋州假传金矿的事,把仁义,恩义都触犯了个尽,他怎么能就这样放任这些人逍遥法外? 冷澄慢慢吐出一口气,用半调侃的语气说了一声:“是啊,我只能这样愚蠢下去了。”顿了一小下,笑着说:“我信我不会输。” 说罢一步一个脚印地,在倚华的搀扶下,向远处的二人走去。倚华的睫毛微微地颤动,冷子澈,尽管天地不仁,人心不古,但希望一切能如你所愿。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三十八掌 众人皆醒我独醉 一路走到那两人跟前,看冷澄面如金纸,方知微的脸上微露不忍之色,莫闻波澜不惊的表面也出现了裂缝,却是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top/ 小说排行榜 莫闻假惺惺地问道:“大人如今可是衣锦还乡啊,不知刚才和乡里的父老聊的可好?整个乡里可算以大人为荣呢。”他虽然站得远,但冷澄和那大爷的情形他却看得清楚,也看得明白。早在得到消息后,他就先派手下刻刻去找受害至深那几家的麻烦,直把他们逼的远走他乡。然后再叫得力的官儿出头威吓百姓,摆出两条道来,一条吃点苦头在这里活下去,在钦差面前一口咬定从来没听说过假传金矿这事儿,帮衣食父母把事儿平过去。另外一条冒着破家的危险向钦差告状,你要选这条路没人管你,不过你先得想好,民不与官斗,你要是熬不住那十八道大刑趁早别当那个出头椽子,再说你以为你倒霉了就算完?你还有父母妻子呢,所以说还不如闷声不响,你好我好大家好。如果你不满足于什么都不做,想让知州高看你一眼呢,那就站出来维护一下莫知州的光辉形象啊,要是能在钦差面前证明了莫大人的清白,包你在晋州城里横着走! 别说这样一来,还真有几个无良秀才跑到了莫知州的府上,一通谄媚,拍着胸脯要仗义执言,还莫知州一个青天大老爷的名号。莫闻自己翘着二郎腿,听着那些人争先恐后地出谋划策,想起他们前几天还满口家国社稷,要像冷大人一样不畏强权,为国效力,为晋州争口气,想想自己的捐官出身,不由用别人听不见的声音说了一句:“果然啊,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他暗含讽刺的话一说完,倚华似乎都听到了冷澄手指上骨节抖动的声音,她气得想拿针线把面前这人的嘴缝上,心里暗想,完了,这回铁定是要撕破脸,拦也拦不住了。 可冷澄却没动怒,只是微微欠身,坦然答道:“区区官位,哪里算的上衣锦二字。冷某忝为朝官,只不过上不愧于天,下不怍于人,算得上对的起江山百姓而已。久不回乡,乡里父老都不认识我了,大概人事错迕,我又能怎样呢?” 这几句话绵里藏针,表面输了人,其实却没有输阵,气势还在。倚华颔首赞许。 莫闻不屑地冷哼一声,三人就这么走进了村子。 进了村子,冷澄本来打定主意,吸取教训,查案的事偷偷进行。今天尽量少跟村民打交道,以免让莫闻看了笑话去。可他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又幼年丧父,差不多是依靠乡亲们才能长这么大,读书应举,和每个村民都有着亲厚的感情,让他故作冰冷实在是很难。 结果就是每当冷澄兴冲冲向他熟识的人走去,那些人不是装作有事遁走,就是勉强寒暄两句后,以一句“你是大官儿,先去忙吧”做结束。就连街边卖菜的阿婆,那个总会把比较好的菜偷偷留下来一份,给冷澄“长身体”的阿婆,那个总会慈爱的摸摸冷澄头,管他叫“我们澄儿”的阿婆。也只是给了他一个温柔的眼神之后,仓皇地抱着菜走掉了,连句话都没有,连句告别都没有。 冷澄从未感到如此孤独,心像是被撕裂了一般。 这片土地,已经不要他养育的孩子了。这些父老乡亲,也不要澄儿了。 冷澄侧着头,阳光耀得他睁不开眼。 倚华也很难过,但是有一个声音冥冥之中在告诫她,这种情况,有一个人难过就够了。 她偷偷握住冷澄的手,想告诉她,他们不是故意这样的,他们只是受了别人的左右才这样的,你那么好,那么有才华,那么为百姓着想,他们没有不要你,不会不要你的……。 可是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莫闻那面看见这样的情况笑得更得意,他故意叫住一个小伙子,要和他闲聊一会,在他的威压下,两人开始你来我往,颇有热情地聊了起来,一面聊莫闻还用眼神向冷澄挑衅。 方知微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做什么好。 冷澄凝视着天边的金乌半晌,忽而回顾,对着倚华一笑,然后把目光转向了方知微:“方大人,看莫大人这样体恤民情,我们就不打扰他了,我们两个一起去村里看看吧。” 莫闻目光阴鸷地瞪了方知微一眼,大有你答应一个试试看的意思。方知微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其实,依他自己的意愿,他是愿意的,可是他实在是不敢公开违抗顶头上司的意愿啊!如今的方知微,早就不是那个白衣风流的才子秀士,也不是那个前途无量的翰林院庶吉士,只是一个因为被贬官发配的无行浪子,在晋州一无门路二无根基,就他这么一个小虾米,通过怀化将军搭上定远侯这条线的莫知州不会介意让他再降三级的。 方知微眼睛转啊转,当他看到任倚华的时候,他知道机会来了。 “冷大人说笑话了不是,今儿才第一天,冷大人今日带着嫂夫人,不就是想让嫂夫人看看旧居,散散心情,了解了解家乡吗?你们两个只羡鸳鸯不羡仙,拉上我当陪衬多不好啊,是不是,哈哈哈――。”说罢还心虚地抹了一把汗。 冷澄不置可否,只是点点头说:“方大人说的也是,那我和内子就先行一步了。” 任倚华却是气的不行,看旧居?散心情?你当我是来游山玩水的?本来她对冷澄说出她是他正房妻子这事就耿耿于怀,生怕污了他的名声。今儿方知微这话一出,更是越描越黑。 她刚要跳脚和方知微理论理论,却被冷澄一把拉住:“还愣着干嘛,带你去看以前住的地方。” 倚华水样的眼睛飘忽地看着他,莫非他要甩开两人,单独去查案,这样也好,想通的倚华老老实实就要随着去。 莫闻觉得不对劲,在后面殷勤发问:“不知我可有这么荣幸,参观一下冷大人的旧居?” 冷澄悠悠递出一句话:“没问题,莫大人来冷某蓬荜生辉,只是莫大人体恤民情,冷澄怎便打扰,何况今日我只论家事,不论国事,莫大人还是少来搀和为好。”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三十九章 君子可欺之以方 两人向村中深处走去,遇上的人几乎都装聋作哑,小路上静默得只能听见两人的脚步声,风轻轻地吹着,吹得两人有种通体舒爽的感觉。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top/ 小说排行榜 冷澄突然来了雅兴,仰头看天,想来个文人般的感叹什么的,结果憋了半天才说出来一句:“天上的云真白啊,像棉花一样。” 这句话和他刚才遭遇相差太远,倚华一时脑袋没转过来弯,竟然还跟着仰望蓝天,傻傻地感叹:“确实有点像棉花,白白的,软软的,让人想摸一把,穿在身上应该很暖和” 说完才反应过来,她,熟读诗书,最爱风雅的任女史,刚才说了什么?说云彩像棉花?还说保暖?还说想摸一把? 天啊,她一世英名啊,尚宫娘娘我对不起您啊,我不该当初自诩什么名士风流,还到处吹嘘啊。您骂的对,显摆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冷澄钩起嘴角:“这话明显不像是从女史嘴里说出来的。” 任倚华打肿脸充胖子:“这不是看大人您心情不好,说出些不一样的博您一笑嘛。” 冷澄笑意忽然淡了些,只是把和她拉在一起的手握的更紧了些,走路也越发得快起来。 风中传来一声:“谢谢。”声不大却很诚恳。 倚华心情莫名地如丝线般纠缠起来,缠来缠去就是解不开,一个结亘在心头还不知道为什么,想来想去只得出一个结论,眼前这人,未免太好骗了吧。好骗的连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任女史都觉得有点愧疚。 走着走着一间小茅屋映入眼帘,陈朽的木架,肆意开敞的没有锁的门,苫盖的茅草什么的,也被风吹得歪的歪,散的散。这地方在任倚华眼里总而言之就两个字――穷苦。 冷澄不负所望地开了腔:“这就是我和娘以前住的地方。” 倚华狠狠地咽下“大人您当年也太惨了”这句话,改成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冷澄失笑:“算了,算了,女史趁早别糊弄我了。跟我进屋看看吧。” 倚华亦步亦趋地踏过了矮到不能再矮的门槛,并没有像想象中的废屋,一进门就看见蛛网蟑螂什么的,反而是一股净净的清气扑面而来。 屋子中央是一张快要站不住,一只脚下还垫了砖头的木桌,上面满满得都是刀刻的岁月的痕迹。木桌两边有两个旧旧的木凳,放的板板正正,一高一矮,很容易想象安人和还小的冷澄对坐着吃饭的情景。木桌的对面也就是“壁”的正当中,没有祖宗的画像,没有瓜果梨桃的供奉,只挂着一幅字,是一副对联: 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字是颜体,笔笔如铁画银钩,横轻竖重,笔力雄强圆厚,气势庄严雄浑。句是四书的集句,对句工整,合乎章法。字与句珠联璧合,如天造地设,浑然天成。饶是习惯跟那些文人墨客一样,把颜体字贬低为叉手并脚田舍汉的任倚华,也不禁有些心折。 冷澄背着手看那幅字,风透过更像洞口的窗户吹动他的衣袂,可他整个人却岿然不动,有如海浪拍打下的山峰。 凭着一种熟稔的感觉,倚华开口:“这字,是你写的?” 冷澄顿了一会才开口:“是我爹留下的。” 倚华点头:“哦,原来如此,难怪挂在这里……”还想说什么,又想起冷澄那日说胡话说到想爹的事,就闭口不言了。 冷澄倒不在乎似的,幽幽地说:“爹是这一片第一个秀才,听说很多人都夸过他的才气,姥爷也是看中他是个读书人,才把娘嫁了过来。爹很喜欢读书,最敬仰的就是圣贤,是真的喜欢,不是为了做官。这幅字是娘怀孕的时候爹写得,说是为了将来给我看的,听说为这事娘还有点别扭,说他孩子还没出世,花了那么多笔墨干什么,还不如多写些自己喜欢的文章。娘说爹笑嘻嘻地不说话,还教娘认识这些字,娘说生我的时候爹很开心的,只可惜一年后爹就去了,而那时的我什么都不懂。” 倚华觉得说话很困难,哽咽着说了一句:“令尊想必对你抱有厚望,见你今日成就一定在天上也是欢喜的。” 冷澄眉目间竟是藏不住的疲惫:“我一直看着这幅字长大,自从娘和先生跟我讲完这幅字的意思,我就一直按着这些字努力,从不后悔,可是今天我感觉不对了……。” 倚华屏住呼吸,目光炯炯,她知道从情感上她应该支持他这样走下去,继承父亲遗志,哪怕粉身碎骨。可是从私心上,她又希望他“幡然醒悟”,做一个“正常的”官儿,这样他们两至少会生活得平静些,还多些话说,而不是永远一个理直气壮,一个气结无言。 谁知道冷澄目不转睛地盯了那字半晌,竟洒脱了起来:“对和不对又怎样?虽千万人吾往矣,知不可为而为之。我只遵从父亲的教诲就好,其他任它风吹雨打罢。而且……”他指向墙角的水缸,“你看见没有,水缸里都是清水,是邻居们帮忙打得,就算我和娘都离开了这里,他们仍然记得要照顾我们这孤儿寡妇,现在想想,还是我欠他们的多。” 倚华放下心来,这样也好,至少不用担心他颓废堕落,只是他这决心一下,两人再怎样,终究是隔了一层国家大义的纱,捅不破的纱。 冷澄啊冷澄,你还是没看到世间的险恶。你有父亲的教诲,有安人的保驾护航,就是你这些乡亲也没有真正地放弃过你。至少从他们的眼神里可以看出担心和在乎。 你有没有尝过众叛亲离的滋味?你有没有从天堂到地狱的时刻? 我知道你没有,如果你有,你不会到今天还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不会到今天还为一缸水而否定别人的冷漠。 冷澄将倚华引到后院,院子里蔬菜的根苗还依稀可见,篱笆墙外爬满了绿叶,一些红白相间的花朵点缀其间。田园风光赏心悦目。冷澄眉目之间也跳脱了起来,不想不远处传来一阵哭声:“我的老房子诶,孩子他爹我对不起你啊,我守不住这个家,孩子们都去了别处,我这把老骨头舍不下这里,如今半截身子入土,拼着一命死在这里也就算了,苍天啊……。”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四十章 运命如刀人如草 苍老的声音,悲凉的腔调,泣血一般的无助,传进冷澄耳朵里竟是字字刺心,倚华开始只是蹙眉,听到后来才听出些隐情。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两人对视一眼,心知这老妪哭声必与假传金矿一事有密切联系。 冷澄急忙向哭声处跑去,倚华坐不惯土路,被绊了几次也歪歪扭扭地跟着。好不容易走到了,只见一片废墟触目惊心,房梁早已倾塌在地,茅草所剩无几,杂物早已散落成野狗啃食的尸骸,空气中焚烧过的焦糊味挥之不去,还有几个不深不浅的坑,一看就是挖掘金矿的产物。在挖出的几个坑前,一个老妪坐在倾塌的房梁上,边拍打着坚硬的木头边叫骂着痛哭。面容虽然衰老,但面色并不似普通农家妇女那样枯槁,依稀可看到富裕生活的痕迹。只是沾满了泥灰的指甲昭示了她如今的落魄。 冷澄只看她一眼,就大惊失色:“这不是张员外家的老夫人吗?怎么落到这步田地?” 老妪眼珠一转,看看他,癫狂地笑道:“这步田地是哪步田地?上头的官儿说我们家房子底下有金矿,要扒了房子挖金矿。这事儿一听就明白了,不就是看我们家有些钱,想要钱吗?给钱就是了,可给钱给的没头啊,眼看着都要倾家荡产了,官儿偏不信,到底是扒了房子占了田地,然后把一家人都挤兑的远走他乡才够。诶,说了这么久你是谁?” 冷澄:“您不认识我了,我是……。” 老妪又爆发出一阵疯狂的笑声:“认识,认识,怎么能不认识呢?澄儿是吧,不,不是,是冷大人,官居四品的冷大人,想当年您赶考的时候我们还宴请过您,当时我觉得您是有大出息的人,觉得做官儿多好啊,光宗耀祖的,可没想到啊,这世上的官儿怕大都是些黑了良心的。(本章节由宝 书 网网网友上传 )您这回回来是来干嘛的?是来看你从小生活的地方是怎么被你们这群官儿整成这样的?” 冷澄窘迫着,带着几分痛心地解释:“不是,李叔把事情告诉我了,我,我这回来是奉了皇上的圣旨来查这个案子的。” 老妪又一次大笑,只不过笑声里是彻骨的悲凉,倚华在一旁不寒而栗。 “皇上?圣旨?我是真想相信呐。可是天高皇帝远,官官相护,就算你真有圣旨,真有这颗好心,又有什么用呢?冷大人,我老婆子是要死要活,离了家人回到这里来的,他们拉着我不让我走,说是没了钱也能供我颐养天年,可我知道啊,我得了重病,活不过几天了,就算死也想死在故乡,有人看见就埋,没人管烂在这里也是命,老头子也睡在这里,我不能抛下他,也不能给儿女添麻烦啊。”说罢,竟是喷出一大口鲜血来,星星点点的红,在黄土上分外的耀眼。 冷澄大惊,忙上前扶住她,老妪颤颤巍巍地说:“不论你说的是真是假,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向来总比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强些。既然遇上了,我只求你一件事,把我埋到张家村郊的祖坟里,好歹得个安宁。还有,官能做就做,不能就别勉强,你虽是我们这儿出来的第一个官,可我从小看你和我的孙儿差不多,千万别最后落得跟这些贪官一样,欠了阴间的帐留到下一世报应。”说罢,再不看冷澄一眼,双目微合,喃喃道:“老头子,我来找你了。“头一歪,溘然而逝。 冷澄感到怀中的身子越来越冰冷,他的手也越来越麻木,眼神空洞得没有一丝闪光。 倚华见到老妪吐血的时候,就有些不祥的预感。如今老妪撒手人寰,算不上她早有预料,也是有所预感。 虽然冷澄是心性坚定的男子,可论到生离死别这种事还真的没有倚华经历的多,当前这种形势,老妪死在他们面前,若被有心人看见,少不得又是流言蜚语。 倚华冷冷掰开冷澄扶着尸体的手,“你要让她暴尸野外不得善终吗?“ 冷澄低吼道:“我要去找莫闻,让他亲眼看看他欠下的人命!”说罢竟挣扎着要起身。 倚华挥手就扇了冷澄一个耳光:“你去啊,你去啊,你带着一具尸体去找莫闻,你说这人是他逼死的他就承认了悔改了?人家问你这人是怎么死的你怎么说?人家说是你弄死的你怎么说?你还没来得及证明假传金矿的案子是真是假,你自己就进牢里去了,你对得起谁啊你?” 冷澄蓦然笑了出来,眼神中写满了受伤和怀疑:“女史好计算,别人死在你面前,你不难受不愧疚,反而想着是离麻烦远远的,不要把自己栽进去。你还有心吗?” 倚华听他这话就如一桶冰水从头上浇下,心狠狠地揪了一下,嘴上还是不饶人:“心?心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要不放聪明点,你连命都要没了,凭什么在这里和我谈什么心?我还知道如果你倒了霉,她可就白死了,不过她毕竟回来了,那些被迫背井离乡的人还不知道怎样呢。” 冷澄有些无力地瘫坐了下来,低低地说:“现在还来得及吗?” 任倚华一腔怨愤倾巢而出:“谁知道来得及来不及呢,路是你自己选的,你爱怎样就怎样,反正我是个没心的,帮不上你什么。” 冷澄低头看着死去人苍老的面容,双目兀自圆瞪,像是在控诉世间的不公,耳边回荡起她怨愤的呼喊,阳光依然温柔,可是空气里却弥漫着阴森。 冷澄岔开话题:“你说我们还能找到她那些流落在外的家人吗?我想他们一定愿意作证申冤得罢。” 倚华冷笑:“那到未必,如果他们真有这个心,今天回来的就不会只有带病的老太太一个人。和一家人的命比起来,一个老人的心愿算什么?死者为大,我们还是先把她葬了罢。?” 冷澄刚要应允,忽的看到了一个绿色的衣角飘入眼帘,心里一动,倚华顺目光看去,立刻出声呼喊:“方大人,请留步!”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四十一章 旧事唏嘘说从头 方知微从树木深处踱出来,脸上挂着无奈的招牌。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top/ 小说排行榜任倚华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方大人来这里多久了?” 方知微企图糊弄过去:“没多久,没多久,只是路过,路过。” 冷澄挑眉:“路过?只是路过方兄刚才干嘛要跑呢?” 冷澄平素不喜与人攀关系,今儿个“方兄”一叫出来,方知微只觉冷汗涔涔。 倚华与他一唱一和:“大人何必和方大人较真呢?恐怕方大人觉得这地儿阴气太重,想回家避避,只是举头三尺有神明,不是一个人走了就了事的。” 听了两人暗含深意的话,方知微反而落落大方了起来:“冷大人夫人何必如此?明人不说暗话,这位老夫人说的什么在下确实听见了,但这假传金矿的事却是与在下无关,她要报应也报应不到在下头上。告辞。”随后竟是要拂袖而去。 冷澄耐不住先开了口:“方兄今日见百姓不得生路,就听之任之吗?当日进士传胪,春风得意,向圣上许下的治国平天下的愿望都忘了吗?” 方知微的脊背轻颤了一下,脚步却没停:“昔日的方知微是第四名进士,书生意气,迂腐不堪。今日的方知微是五品同知,只知明哲保身而已。” 倚华一句话跑出去:“方大人急着走什么,难不成要去把这件事告诉莫知州讨个赏?” 方知微有点发怒:“方某纵是小人,但也不至于卑劣到这个地步。今日的事,我只当从没看见。冷大人和莫知州,我两不相助便是。” 倚华捧腹大笑,笑完声音像刀子一样刺向方知微:“方大人身在局中,还妄想全身而退吗?” 方知微如遭雷击,脚步骤然停下,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 倚华抬头拢拢散乱的鬓发:“看昨天宴席上,莫知州和方大人关系并不像很好的样子。方大人既然说此事与您无关,要么是方大人您洁身自好,要么就是莫知州根本没把您当自己人吧。既然没踏进那趟浑水,就该坚决地把自己摘出来才好。眼前可不就是机会吗?”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冷澄一眼。 冷澄立刻了解了她的意思,帮腔道:“本钦差代天子行权,彻查晋州假传金矿一案,大小官吏应从中协助,若有首鼠两端者,本钦差定不饶恕。” 方知微无力地垂下手:“看来今日难以善了,我本就看不下去莫知州的行事所为,也罢,跟你们说说真话,无论最后怎样,总对得起良心。” 冷澄回一声:“在下代晋州百姓谢过方大人高义。” 倚华却笑得如狐狸一般,狡黠又娇媚:“方大人既然打算跟着我们了,不妨先为我们做些事来。这位老夫人亲人均流落异乡,后事我夫妻暂时无法出面料理,就麻烦方大人了。”说罢竟正正经经敛裾一礼。 方知微看向“死不瞑目”的老妪,心里也有些微震动,千言万语说不出来,只是粗重地喘了一口气:“在下必定让老人家入土为安。” 见方知微痛快答应,倚华也是松了一口气。 天色渐晚,风声猎猎,黄叶像清明时候烧的纸钱一般在天空哀哀地盘旋,天空中时而会传来一阵大雁的悲鸣。凄楚的气氛里,只有一个声音淡淡地讲述。 “梨花乡有金矿的传说,冷大人大概也听说过一二,不过是几百年前的小儿家语,算不得什么真的……。” “当时我刚被贬到这个地方,觉得前途无光,就颓废了些,莫知州也并不把我当外人。那天他突然说,他从怀化将军那里得到了消息,说是定远侯表示军费不足,怕军心生变,就要在地方上开源节流。我们晋州地处西北,靠近边疆,应该主动为驻军做些贡献,然后他就提起了梨花乡有金矿的传说,说是若是找到了金矿,就立下了一笔大功劳,说不准我们晋州上下官吏全能得到朝廷的褒奖。我当时虽觉得按传说做事,未免儿戏了些,但是看大家因为皇亲国戚那边的消息群情激动,众志成城,就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省的扫他们的兴。” “可没想到找金矿是这种找法!开始还看看地形,找找金子的影儿。后来看不一定有戏,索性就瞎找一气,打着襄助军费的名儿,先是硬指着几个出名的富户,说他们地底下是金矿,要扒房撤瓦地找金子,搞到人家倾家荡产地孝敬他才肯罢休,有一两个实在给不出来的,干干脆脆就掀了人家的房子,搬了人家的东西,还说是什么恩典,那几家富户被弄得不是家破人亡就是卖铁砸锅。至于穷人也不得安生,动不动就征人挖地三尺找金矿,不但误了农时,还克扣工钱,弄得怨声载道……。” 冷澄听到这里实在按捺不住,揪着方知微的衣领子咬牙切齿地问:“那方兄也身为一方父母官,就这么干看着百姓落到这步田地?” 倚华忙去将他拉到一边,:“大人这样未免待方大人过苛,人家知州要怎样做,他一个副职又怎能管得了?” 方知微又是一阵苦笑:“冷夫人不必替我说话,我不过就是个尸位素餐的卑鄙小人罢了。当日里百姓也有忍不了莫知州行事来找我的,可是我怕惹事,只是躲着他们罢了。其他官员大多和莫知州沆瀣一气,梦想着讨好了国丈好升官发财,个别看不下去的也只是和我一样做缩头乌龟罢了。要不然梨花乡民怎么会想到派人上京找冷大人,没办法,晋州城里无好官啊。” 冷澄一拳头砸向坐着的石头,骨节里渗出血来,像受伤的野兽一样低吼着:“岂止晋州城里无好官?我去都察院,去找御史,人家一看状子上写着军费,怀化将军,定远侯几个字,就端起清茶跟我天南地北地胡扯,就是不肯接。到最后还得我越职上折子,朝堂上还是流言蜚语满天飞……。” 方知微同情地点点头:“原来如此。那么说冷大人上次钦差出行去而复返,也是有人作梗?” 冷澄只看着昏黄暮色,“那倒未必,方大人既然是见证了莫闻如何残害百姓,何不……?”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四十二章 壮志柔情尽消磨 倚华突然出声打断,“咳咳,大人,而今天色已晚,有什么话不如明天再说?” 冷澄询问地着看着她,眼里是解不开的疑惑,倚华只是不理他,一个劲地要恭送方大人归去。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top/ 小说排行榜(本章节由宝 书 网网网友上传 ) 方知微向周围扫视一圈,没发现可疑的痕迹,才缓缓开口:“大人的意思我懂,作证这种事要是在几年前年少轻狂的时候,我必定恭敬不如从命。可自打被贬之后,肮脏龌龊的事情见多了,自保的心思也重了,像我这种没权没势没后台,这身傲骨还是趁早折了去了比较好。。这件事,恕难从命。但老人家的后事我定然竭诚以赴,这就回城去采办下葬的东西,大人和夫人放心离去就好。方某告辞。” 冷澄还想再争取一下,方知微的背影已隐没在暮光里,沉默而落寞。 倚华偷偷地翻了个白眼:“叫你不要把话说那么快,你偏不识相,把人吓跑了吧?他这种良心未泯的惊弓之鸟,拿来威胁威胁帮忙做点事,套点话,倒是可以的。你要指望他站出来,还是算了吧。不过――”倚华特意拖长了音,一双美目忽闪闪地掠着冷澄。 冷澄觉得倚华说的似有道理,不好反驳,只是闷头问:“不过什么?” 倚华似是有意装疯卖傻,一惊一乍道:“不过他比你识趣的多啊,那句什么来着,没权没势没后台,这身傲骨还是趁早折了去了比较好。啧啧啧,至理名言啊!” 冷澄见她妙目流盼,谈笑飞扬,一肚子气愤莫名如退下的潮水,下去了好些,还顺着话头往下说:“的确是至理名言,只不过,我冷子澈做不到。” 本以为会招来他一通教训的倚华没料到他回答如此简洁明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好看天,不料天上风起云涌,竟是要下雨的光景。 刹那之间,倚华就感觉肩膀上滴了两滴雨珠,而且雨珠的下落有加快的趋势,冷澄还是呆呆坐在那。倚华大呼:“你傻了啊,要下雨了,快带着老――老人家进屋里避雨去啊。” 冷澄如梦方醒,赶紧抱起地上的尸体,和倚华一起奔到了屋里,雨势已是飞速地加急起来,直落成了线,羽箭一般朝两人射来。待两人奔入屋中,放好尸体,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关好了门,两人已经离落汤鸡不远了。 冷澄看雨水沿着任倚华的长发淌下来,直透了衣服,不禁有些心疼,手忙脚乱地想为她擦擦,可是他袍袖已湿,若这样贸然给任倚华擦,不过是雪上加霜罢了。正在他为难之时,一方手帕已是柔柔地触上他的额头,用了小小的一点力揉搓起来。 冷澄惊讶看着踮脚给他擦拭的倚华,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声音嘶哑着说:“你――。” 倚华仿佛没听到,只是唠唠叨叨地埋怨:“明明自己得了病,却还不知道小心,你是想让我这几天都在榻前奉药不成?” 正在柔情如烟雾,轻轻地散在两人之间的时候,不巧屋上的茅草不顶用,根本遮挡不了雨肆无忌惮地往地上落,虽然没外面多,可势头凶猛地能把地上砸出小坑来。又被淋了一次的倚华恼怒地跳起来:“冷子澈,你家这是什么破房子,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不,外面里面根本都是下大雨!” 冷澄一向不以贫穷为意,这时候却自觉理亏起来:“原本不是这样的,以前为了少淋些雨,我经常上房去多铺些茅草的,大概我们搬走了以后,疏于照管就成这样了。” 倚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那以前什么样啊?” 冷澄“理直气壮”地答道:“以前就像你刚才说的啊,外面下大雨,里面不过下小雨。” 倚华险些被气得七窍生烟,本想再说些刻薄话,可是实在忍不了没完没了的雨打风吹,连大了几个喷嚏,冷澄也见好就收,一个人把水缸移了移地方,带着尸体和倚华躲到不易受雨的墙角。 两个湿漉漉的人,伴着一具尸体,对着一个大水缸,听着雨砸进水缸咚咚的声音,场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倚华觉得冷,本来想往冷澄那里靠一靠,结果一看尸体还在他那里,就转了头,直接把头靠在有点发硬的茅草上,身子蜷缩作一团,双目朦胧状。 冷澄也是冷得不得了,下雨的天气也生不起火,烤不了衣服,他身上风寒本就没好,再加上这么一激,居然打起寒战来。 一道闪电划过长空,如白龙呼啸而过,直劈到茅屋前面的地上,倚华被晃醒,看见冷澄在哆嗦。本来想过去看看他怎样,可是实在害怕尸体,又有点记恨他没事找事,把好好能在家吃喝玩乐当主子的自己弄得这里淋雨受罪,就硬硬心不理他,只默默地看着门外的雨箭交织成了雨阵。 过了一会儿,倚华还是忍不住看冷澄,看他哆嗦越来越厉害,实在狠不下心不理他,就起身跪下,对着尸体磕了三个头,祷告了半天,嘴里尽是:“您老人家在天有灵,要找就找莫闻索命去,不要在我夫妻二人前显灵。我们回京之后一定烧香供奉您老”之类的话,然后慢慢地爬过去,绕开尸体,将冷澄半揽入怀中,一面重新掏出帕子擦他头上的雨水和冷汗,一面喃喃地问:“你怎么样?是不是风寒发作了?”一类基本不用问的问题。 两人耳鬓厮磨,肌肤相偎,迷迷糊糊的冷澄只觉贪恋这一刻的温暖,在倚华怀里像小狗一样地蹭了蹭。倚华本来头就有点昏,这一蹭蹭的她麻麻痒痒的舒服,竟是抱着他睡了过去。 一个病人,一个昏睡的人,再加上一具尸体,这一刻竟是和谐无比。大家都朦朦胧胧,不知东西,也就抛开了尘世羁绊和那些若有若无的束缚。 水缸里的水逐渐溢了出来,漫过冷澄的衣角,冷澄皱着眉头清醒过来,倚华还在说梦话:“哈,冷子澈,在嫁给你之前我就知道你出自什么样的人家了,你恐怕只知道我是个宫中女官吧。告诉你,我们家也是有来头的,乐安任氏,乐安任氏你听说过没有,我们家就是乐安任氏的旁支!”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四十三章 风雨如晦两不谐 当雨势稍歇,方知微领着几个在集市上找的外地力工回到原处时,早就没了“老人家”的踪影。百度搜索宝 书 网,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方知微又不好大声呼喊,暴露了身份,泄了踪迹,看泥地上有散乱的两行脚印,心思一转,就知道是两人没来得及离去,就恰好遇上大雨,因而带着尸体避雨去了。 方知微向几个力工淡淡交代了几句,让他们暂且原地待命。自己顺着脚印一步一步去找人。 当他一脚雨水一脚泥地走到冷家的茅屋,一指头就推开破烂不堪的门的时候,他看见的是这一副诡异的场景: 冷夫人昏睡在墙角,睫毛平静无波,可嘴里却不知道在念些什么。她一只手揽住冷大人,将他半抱着在怀里。另一只手搭在他额头上,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条滴水的手帕。在软玉温香怀中的冷大人似乎还有神智,微微地拧着眉头在挣扎。两人侧面躺着的就是老人的尸体,面色越发灰白,却比刚看见的时候少了几分狰狞,多了几分安宁。两人正面对着一个不停溢出水的水缸,衣角已是湿透了,衣服也湿漉漉的,不说是狼狈不堪,也是模样堪怜。 方知微先是低咳两声,倚华是身子晃了一下,恼怒地嘟囔了一句:“谁啊,扰人清梦!”冷澄似乎又清醒了一些,想推醒倚华,结果没推动,自己又迷糊了一下,把头碰在草上。方知微只好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咳咳咳――,用力太大又没换气,把自己憋的脸都红了。 倚华这才睁开眼,看到方知微竟是绽了一个微笑出来,只是这微笑还是湿漉漉的。接着她低了下头,看见怀里的冷澄,脸上顿时像开了五彩铺子,先红后白,刚还开着红梅点点,转瞬就化成了白玉兰,还是一片一片的。她哆嗦着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你――我――。”冷澄总算成功地从她怀里挣脱了出来,半迷糊半清醒地说:“怎么了?我们刚才不是一起避雨了吗?靠的近点没什么的?我们是夫妻嘛。”倚华又看看惊骇中的方知微,恨不得把自己,不,是把冷澄的舌头咬下来,让他别再说了。 方知微继续尴尬,再一次加大了音量:“冷大人,冷夫人,我――。” 冷澄急忙站起来,把手伸给倚华让她拉着起来,倚华含羞带怯地打掉他的手,自己咬牙挪挪酸麻的腿,硬撑着站起身来。只能缩回手的冷澄,整理了一下衣服,对着方知微悠然一笑,一室昏暗之中,只见他星目熠熠,琼姿高彻,说不出的气度高华。 方知微与二人说明,他已置办好东西,今明日就可下葬,希望先把老人家入殓。说完低头看看尸身,虽没什么损毁,但因泡了水,再加上茅屋地上也不大干净,到底是凄凉肮脏了些。 冷澄怔怔地看了尸身半晌,对着倚华点点头:“把帕子借给我吧。” 倚华糊里糊涂地把手里攥着的帕子递过去,冷澄抓了帕子,擦拭起尸身上的雨水和污泥,动作无比的轻柔,倚华看着他一下一下的擦拭,好像看到了他把自己的心一下一下地往下砍,心疼的感觉蔓延到全身,汇到了掉不出眼眶的眼泪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冷澄总算擦完了,才向方知微打个手势,让他把“老人家”带出去了。 回头看见任倚华泫然欲泣的模样,怎么也想不出原因,只好半开玩笑地说:“你怎么了?难不成是我脏了你的帕子你生气了?大不了我赔你一条。” 听见这话,任倚华立刻就气不打一处来,合着我在你心里就一个小气鬼加无情人,我咸吃萝卜淡操心为你难受,你只记得我一条帕子的好处?当时就翻了脸:“对,就是你脏了我的帕子,你知不知道,那帕子可是云锦的,至少值你们家一半的家底儿,你倒好,随便就拿来擦泥擦水,你不嫌……啐,算了!” 冷澄这话本是戏谑,不料任倚华顺着就说,他为人又是大多数时候一根筋的,真把这话当了真。虽还是对倚华小气骄横有所不满,可是这事儿从根上论还是他理亏,便不做声。 两人决定回城,可是这大雨之下土地十分泥泞,虽路途不远,但要走回去非陷入泥中不可。就连车和轿子也不一定过得来。 两人挣扎着在桌子旁对坐了,倚华百无聊赖地托着腮,对着冷澄刚费了半天劲点起来的忽闪忽闪的油灯吹气玩,冷澄根本看不下这种做派,就先开了口:“女史,在此无聊,不如和在下商量商量如何查案?” 倚华看也不看冷澄一眼:“有什么好查?除却京城李大叔一家,你在梨花乡民间没有别的证人了,说不定还有一大堆反证。官员里也就有一个方同知喽,还是个担不起事来的,来来来,你告诉我怎么查?” 冷澄想起今天老妪吐血而亡的场面,又是心痛又是不甘心,不自觉地就说:“女史,你我现在好歹是一家人,我这回查不好案子,回京可是要背上越职言事和诬告两层罪名的,我若是倒了霉,不是连累着女史也没面子不是?” 任倚华兴高采烈地拍巴掌:“不错,不错,冷郎中上道的很,现在连威逼利诱都学会了。果然孺子可教也。” 冷澄嘟囔道:“女史,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能不能不说风凉话?’” 任倚华:“我这怎么是风凉话,既然你都学会威逼利诱了,我不妨再教你几招吧。其实如果你没跟官场上的人闹这么僵的话,你满可以在京城上和定远侯搭上线,以你圣上新近宠臣的身份为资本和他结盟,到时候想护着梨花乡和他打声招呼就是。或者在要上折子之前,和左家通通气,用些利益作交换,让他们一口咬定是莫闻假借他们的名义,把莫闻整个抛出去,这样既出了气又得了实惠。可惜啊可惜,冷郎中您是块木头,现在这个局面,你再投靠他们也晚了。” 冷澄拍案而起:“投靠他们,绝不可能!” 倚华懒洋洋地说:“就知道你这个态度,目前只有一个死马当活马医的办法,你听是不听?”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四十四章 剔开红焰救飞蛾 冷澄强忍一口气:“我听,你说吧。使用宝 书 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 倚华倏然眨眨眼,淬出几道亮晶晶的光芒,像是下了一场星辰雨:“不惜一切代价找到逝去的老人家的家人,老人家既然能自己回来,那必定走的不算太远,说不定打听打听就有线索。见了他们之后,就拿老人家的病和后事说事,戳戳他们的心窝子,说不定骨肉亲情能逼他们站出来指证。到时候老人家的死,就是血淋淋的证据!” 听了倚华的话,冷澄觉得浑身到处都冷飕飕的,像是被过堂风吹了个透心凉,又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女史果然聪明,人都死了还能拿出来做文章,你就不怕……。” 倚华嗤笑一声,眼神里多了些冷澄看不透的东西:“我怕什么?我又没做让人记着的事,阴司地府又找不到我头上。我这话让俗人来讲,就是话糙理不糙,就知道你不听不下去。也罢,本来我还想说把老人家的最后的死有意无意地归到莫闻头上上去呢,让他彻彻底底坐实逼死良民的罪名,这么看来,我们高风亮节的冷大人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怎么会同意这样做呢?” 冷澄被倚华抢白了这一番,再想想老人尸身的惨状,不禁有点动摇起来。 倚华托着腮看小小的油灯在风中飘摇不定,忽然间一只飞蛾飞了进来,围着这微弱的光芒跳起了舞,跳了一会后竟是一头向着火焰冲去,倚华倒是惊了一跳,忙拔下头上的木簪,想把飞蛾剔出来。谁知道刚堪堪让飞蛾脱离了危险,一小条火舌就顺势爬上了木簪,像蛇一般缠绕着朴素的木纹,倚华一惊,把木簪掉在了地上,右脚在木簪上狠狠地踏了几下,小火舌很快就湮灭在层层的尘土里。 冷澄看她这一套动作做下来,不由觉得好气又好笑:“踏地须怜蛇鼠命,爱惜飞蛾纱罩灯。没想到女史阴谋阳谋算计的步步精准,实际上还有那个闲情去救一只小小的飞虫?“ 倚华还在惊魂未定,但还有力气反唇相讥:“什么闲情?我那叫善心,谁让这飞蛾傻乎乎的劲头像谁不好,偏偏像极了冷大人,我一时看不过去,就帮它先走一步,省的一会儿涅槃了还重生不了,搞得灰飞烟灭的看着都难看。” 冷澄气结:“任倚华,你说我是飞蛾扑火?” 任倚华看看脚下的虽挨了几脚却没什么大损坏的木簪,俯下身子捡了起来,对着油灯异常认真地把玩着看:“没没没,飞蛾扑火哪儿比得上您啊,人家飞蛾扑火是天性,烧了也就烧了,遇上我这种脑子笨要救它出来的,人家还能对我挥挥翅膀再飞走呢。您这根本就是没事找事,我好心好意想帮帮您,您倒好,仰天大笑出门去,我的话就有如东风射马耳了。飞蛾哪有您有派头啊!” 冷澄被这一番刻薄话气红了脸,任倚华像没发觉似的继续说:“其实东风射马耳还是好的呢,最怕像刚才这样,我救到一半火倒漫到我身上来了,你说我冤枉不冤枉呢!” 冷澄只感觉一口气堵到胸口,不吐不快:“你冤,你冤,你比窦娥还冤呢!” 任倚华开始拿着木簪在头上比来比去,头发**的,想插回去可怎么也插不稳,蹙着眉头说:“别拿我和窦娥比,我可没那个本事让六月飞雪,三年大旱,你还别说,我听说戏里窦娥他爹都是受了人家的托梦才给女儿洗了冤屈,你这回来查案可有什么预兆不成?” 冷澄笑意惨然:“什么预兆不预兆?有人死在我面前算不算预兆?” 这句话一说出来,任倚华正拨弄头发的手生生地顿在了那里。 冷澄修长的手指在木桌上打起了拍子,原本轮廓分明的侧脸映在灯光里显得有些模糊:“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哎,只落得……” 倚华听这夜来二胡一般悲凉的调子,感觉一张网撒了下来,铺天盖地地把她的呼吸都罩住了。低声道:“冷子澈,你够了。” 冷澄仿佛没听进,竟是一字一句唱的分外清晰,如杜鹃啼血。 任倚华陡然抬头,目光直射进冷澄幽深的眸子,捕捉到了化不开的悲哀,妥协似的叹了一口气:“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不帮你帮谁呢,可我只有刚才说的那一个法子了,你爱用不用。” 门外的风声又紧了,像是要撕碎天地间一切阻碍它奔驰的东西。残月如刀,月光冰凉得让人不敢触碰。任倚华只听得见一个声音,一个带点犹豫却掷地有声的声音:“就把老人家的死暂时归到莫闻头上吧,治世需任义,乱世用重典,我为了百姓不枉死,耍些手段,就算日后报应,也是值得的。” 倚华宽慰道:“什么报应不报应,你这是为民除害,替天行道,不做到这地步,逼不得别人出来作证。你放心好了,这档子事,就算圣贤不饶你,老天爷也会宽恕的。”说罢想伸出手去握入他的手,伸到了半途却停了下来,手收了又放,放了又收,像是在痛楚的挣扎。 倚华的心一阵阵地抽搐,到底是毁了啊,这颗不染尘埃的心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裂缝,就有可能滑向更大的深渊。这个人已经开始违背了自己的心,假以时日,说不定眼前这个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的人,就会变成和她一样随波逐流,甚至是为权贵推波助澜的人。冷子澈,到时候我们就真正是相配的夫妻了呢,我不应该为之高兴吗?可是为什么我这么难受呢?就像是我亲手把什么宝贵的东西打碎了? 冷澄低眉淡然地问:“女史觉得张家其他人会去什么地方?” 任倚华:“我刚才瞥到看到老人家鞋底并没有多少泥,衣服料子半旧不新,并没落魄到底。她曾是富人家的老夫人,肯定吃不得苦,儿女再穷想来也不放心她一个人走回来,想必一定是坐马车回来的。附近一定有牧童这样的人,打听打听马车的样子就有了蛛丝马迹。找到了马车顺藤摸瓜自然能找到苦主家人。只要你肯狠戳他们的心,不信他们不出来。”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四十五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门外夜色渐浓,冷澄听见自己僵硬地应了一声:“好。使用宝 书 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 话音刚落,一阵粗重的叩门声就响起来,倚华一惊,忙束好头发,厉声问:“是谁?” 一个憨厚的声音传过来:“俺是这里赶马车的,是一位穿白色长衫的官人叫俺来这儿把人接回城里的。” 白色长衫?冷澄和任倚华对视一眼,想必是方知微了,任倚华觉得轻松,嘀咕一句:“还是他有心思,要不是他叫车来,我们困在这里成什么样子。”冷澄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就要起身开门,走两步突然回头看一眼,眼神里分明写着询问,这人确定是方知微叫来的?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任倚华一面摆弄衣服,朝门口走,一面懒洋洋甩个不在乎的眼神儿给他,放心放心,你就一个小虾米,不会有人愿意费工夫绑你杀你的。“ 门开了,车夫看着两人愣神了。 这两人什么样儿呢,怎么说,也忒狼狈了点。衣服是湿着的,尤其是冷澄,雨水把官服的颜色图案都快模糊掉了,在星光月色下,车夫楞没看出来这是什么衣服。头发是滴着水的,倚华虽是插上了木簪,可还是有点首如飞蓬的味道。再接着光看看屋里,好家伙,水漫金山了都,只剩下一盏小油灯孤军奋战。那穿长衫的官人看起来挺像样的呢,怎么要接的人那么……那么奇怪呢。 他看蒙了头,任倚华可不愿意了,又因为“荒郊野外“的只来了一架马车,不好发作,便捅捅冷澄,示意他快走。 冷澄会意,“这位大哥,天色也晚了,我们该走了。” 五大三粗的车夫刚醒悟到自己的不对,像鸡啄米一样点点头,领着他们到了马车前。 冷澄三下五除二登上马车,很自然地把手伸给下面站着的任倚华,倚华踌躇了一下,到底还是搭了他的手,别别扭扭地上了车。 马已经踱步了,冷澄突然拍着额头叫起来:“糟了,糟了,油灯还没吹灭呢。” 任倚华浅嗔薄怒:“你不是门都没锁嘛,这会子倒想起什么油灯来了。由它烧一夜也就熄灭了,要你这样巴巴地赶回去灭灯?” 冷澄要不是在车上,已经要转起圈来:“不是不是,邻居们可能要过来串门的所以关不关都一样,那油灯点着被风吹倒了烧起来怎么办?这位大哥,能不能停下?” 车夫乐呵呵地应承:“好,我这就停。” 倚华明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偏偏心里一股火上来定要和他杠上:“停什么停,油灯怎么可能烧起什么大火来?我看你就是心疼那点灯油,你至于吗你?” 冷澄若有所思:“倚华你说的对啊,灯油恐怕也是邻居们平日带过来的,我也得省着用啊。” 就在这一来一往间,车夫已将车停下了,冷澄立刻跳下来,噔噔噔向小茅屋跑去。 任倚华恨恨地抓车帘。 车夫“倚老卖老”道:“妹子啊,不是大哥说你,虽说这灯油火烛什么的不是男人该管的事,可是你男人细心,会过日子总不是个缺点吧?虽说你们两年纪轻轻就在城里置办了产业,但总得留个根不是?灯油费了,房子烧了,你们老了想找个有念想的地方也不容易不是?女人啊,还是温柔点好。妹子你倒真是有股不容人的劲儿。” 倚华在车夫背后轻蔑地撇嘴,我不容人,想当年在宫里的时候谁不夸我和气大方会作人?要不是跟了这么块小气吧啦的木头,我现在也肯定说话跟水一样。不过这车夫虽说嘴碎了点,说不定能问出些什么。 打定主意的任倚华开始不怀好意地套近乎。 “这位……这位大哥,你说得对,我也想好好和他一起过日子,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就是太小气了。有一天……”倚华的眼珠骨碌碌地转,想在京城里听到的吝啬鬼的事,好把它安到冷澄身上去,想来想去想到一个。 “有一天吧,好端端睡着觉,梦到我点了两根灯草,醒过来就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骂我败家。足足骂了我半个时辰。我要不这样弹压着他,他还不气死我?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缘法,像我遇上他也是我的命,算了,不说我了,说说你吧大哥,最近生意可还好?” 车夫纵声大笑,笑得连乌鸦都惊飞了几只:“哈哈哈……,不行了,妹子,你男人太逗了。幸亏是有人先付了车钱,要不然我就该担心白跑一趟了。说道我嘛,我最近生意还不错,咱干力气活,不偷不抢的,没啥烦心事。就算有麻烦还有一帮和咱干一样活的兄弟们呢。” 任倚华在他说到“你男人”那三个字那里翻了个白眼,在他说没啥烦心事时候眼里流露出失望,在他说有一帮和咱干一样活的兄弟们呢那里眉飞色舞起来,开始锲而不舍地信口雌黄:“那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呢,听说现在采花贼猖獗的很呢,您和您兄弟们拉女客的时候担不担心?有没有这个时候还敢一个人坐马车的女客?” 车夫疑惑地摇摇头:“啥,采花贼,俺咋没听说?” 任倚华装出一副惊讶样,表示出“大家都知道你怎么能不知道”的疑惑,还带着隐隐地怜悯之情。心里却在说,废话。你当然没听说了,我顺口胡编的你要听说就怪了事了! 一根筋的车夫哪里分辨出倚华的花花肠子,老老实实地在念叨:“女客,俺好久没拉女客了,就是偶尔拉的也是像妹子一样和相公出来的。哦,想起来了,俺今天有个兄弟说拉了个单身的女客,好像就拉到这里差不多的地方,但是个老太太,采花贼绝对看不上的。”, 任倚华听到单身女客老太太的时候顿时像看到了猎物的猎犬,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轻飘飘地,迂回地叹了口气:“老人家肯定不会被采花贼看上的,但可能被山贼绑票或者掳到山上做饭去呢。不知是这一片哪家儿女不孝顺,乡里乡亲也不劝着点,居然让老人家一个人坐马车。” 车夫同仇敌忾地叹息道:“就是,要是俺娘俺可不舍得让她一个人出去折腾,听俺兄弟说是从东边的凤安城拉过来的。”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四十六章 烟火尘间我堪羡 倚华听到这句话大喜过望,想再问下去可又怕车夫生疑泄底,安慰自己有这些信息已是够了,便不动声色,真真正正和车夫拉起家常来。百度搜索宝 书 网,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当冷澄气喘吁吁地跑回来的时候,任倚华和车夫已然是无话不谈,一唱一和,俨然知交好友。 冷澄疑窦丛生地上了车,不住地打量着任倚华,人看着神智挺清明的,不像被什么附身了啊,可是以她平时对乡下人目下无尘的高傲样,不应该和贩夫走卒有话聊啊,居然还聊得风生水起! 车夫一口一个妹子地叫,满口都是你们小夫妻应该听大哥的,怎样怎样才能过好日子的话,任倚华还兴致勃勃地一会一个“大哥说得对,大哥说的在理“地应和。面对这种诡异的现实,冷澄腿肚子都软了,差点脚一滑滑到车轮底下去。 任倚华拉了他一把,含羞带怒地瞟了他一眼,细声细气地说了一句:“坐车小心点,死相!” 车夫心领神会,只道是两人有什么香艳场面,成人之美地闭了嘴,默默地乐不可支。 冷澄冷汗潸潸,直觉流年不利。 正想擦汗的时候,腕子被任倚华握住了,然后另一只手伸过来在他手上轻轻地划字,一笔一划。 “东――边――凤――安――城。” 这是什么意思,冷澄不解地呆滞着,东边?梨花乡东边是有个小城叫凤安,难不成任倚华听车夫说那有什么好的土特产想去买?在记忆里,那里土特产也就是大枣了,任倚华也算见过世面的人,喜欢什么也不该喜欢枣吧! 倚华看着冷澄呆头呆脑的样子,觉得他就像待宰的猪,迷路的鸟,抓不到耗子的猫,总之,什么笨他像什么,真想敲开他脑子看里面是浆糊还是水。(百度搜索:宝 书 网网,看小说最快更新) 倚华忍着气继续写:“老――人――家――人。” 冷澄如醍醐灌顶:“啊,原来是这样,你怎么……。” 倚华大怒,拇指食指弯曲成环,用尽所有力气弹了他脑袋一下,在他捂脑袋的时候,嚣张地挑衅似的瞪了他一眼,眼神里分明述说着: 你想死啊,这么大声,你是要全晋州城的人都知道你在干什么是不是?这年头策反还得悄悄的呢,莫闻又没死,整个晋州还是他的天下,你一个和地方官作对的钦差去求人作证还想嚷嚷的满城皆知是不是?“ 冷澄满腔委屈无处诉,偏偏车夫又忍不住开腔了。 “妹子啊,这自己的男人嘛,私下里打打闹闹是可以的,到了人多的地方,你总得给他几分面子不是?看你是个精干的,可别争一时的闲气,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冷澄在夜色里鬼使神差地点头不止,我这次没想捣乱,我只是惊讶于女史您查案的高效,想向您取取经而已。 车夫大哥都开了腔,那有妹子不应声的道理。倚华故意拿乔,带着几分不屑的语气:“就他?我也想给他面子啊,当着他弟兄的面我可从来都是那个三从四德,低眉顺眼的,可他这个人有时候实在是不像样,一点小事就大呼小叫的,要不适当轻轻教训着点,到了饭场酒桌上是要丢大脸的,我这也是为了他好,让他在外面更有男子汉气概,大哥您说是不是?” 大哥颇为赞同:“妹子你这说的也有道理,只要你当着他弟兄的面不扫他面子,也算是懂事的了。你嫂子就不像你这样,脾气上来谁管你有没有人在场,拿着笤帚就揍我, 边揍还边骂没良心的,弄得我经常没脸见兄弟们。近这两年连你两个小侄儿都学着他娘,对我呼来喝去的。你说这日子过的,真他妈憋屈!“ 冷澄开始在任倚华手里写字了:“我――知――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了。” 倚华笑吟吟地看着他:“哦?” 冷澄笑而不语,一把拍上车夫大哥的肩头,颇为豪迈地说了一句:“咱大哥是热心人,听大哥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有这么嘴碎爱说话的人,再加上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任女史,想套什么消息套不出来! 倚华给他一个孺子可教也的如花笑靥,附赠一个微带小鄙视的眼神。怎么样,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冷子澈,我还就告诉你,别看这大哥话多,那也是我会套才能套出来,要换了你,问一路问题你也未必问的出来! 马车在乡间小路上穿梭,风声渐渐小了,落叶也都无精打采地趴到地上去了,只有车夫大哥的声音还有着顽强的生命力,伴着车厢里相看两厌又不得不依靠对方的一对夫妻,回到了晋州城。 当二人入了城,下了马车,看到城里的万家灯火,再想想刚才雨中茅屋里的寒冷凄清,竟是恍若隔世的感觉。 举目一看,换下官服,一身白衣的方知微伶仃地站在街当中。 冷澄上前致谢:“若不是方兄,今日险些就困在村中老屋里出不来了。” 方知微语带双关:“事情总不能做一半留一半,我办理完手头的事,才想起你们来。叫了马车又怕你们找不到我那里,所以就到这里来等了。只要你们不嫌我打扰你们夫妻恩爱就好。” 冷澄记起倚华怀里的温暖,心不由一动,只是掩饰:“什么夫妻恩爱,不过是天冷了些取取暖罢了,倒是方兄忙着做事还得顾念着我们,真是得罪了。” 倚华在一旁接话也不是,不接话也不是,心里暗骂冷澄,后面说的还行,前面你解释什么啊解释,人家不过开个玩笑,你倒是欲盖弥彰起来了。天冷了取取暖?我呸,跟谁在这装正经呢,要不是怕你风寒复发,我碰你一下我就跟你姓! 想来想去搜索枯肠总算找到一句:“真是麻烦方大人您了,还好我和夫君在老家那并不是一无所获,探访了一下故人的消息,总算有些路子。”说道故人的时候特意加重了一下音量。 方知微脸色一变,有所领会:“是吗?那就恭喜冷大人和夫人,祝冷大人办案旗开得胜。” 倚华没心没肺地笑道:“承您吉言,承您吉言。”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四十七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 方知微领着两人回了客房,张叔像旱地里的农民看到雨点一样扑了过来,哭嚎道:“大人夫人这是去哪儿啦?也不带上咱们,这是怎么整的一头水?老夫人啊,老张老李对不起您的嘱咐啊。百度搜索宝 书 网,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百度搜索:宝 书 网网,看小说最快更新)” 冷澄倒是一脸温柔的包容,倚华气不忿起来,要不是这个老胳膊老腿的早上迷迷瞪瞪,看起来就不靠谱的样子,他们两也不会不带一个人就这么走了过去,也不面对尸身手足无措,更不会莫名其妙在草屋里演出那一副恩爱的戏码。 倚华刚要开口讥讽,张叔已是老泪纵横,一个劲儿抱着冷澄上下地看,像他身上少了块肉似的。又使出吃奶的劲儿给他拍打身上的水,连官袍都被拍的唰唰响,倚华听着都替冷澄担心,还好自己是女子,这两人要表忠心也不能上前表。看冷澄那副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的尴尬样子,倚华不由把怒气丢到爪哇国,只是看戏一般地看着。 方知微看不得这主仆情深,忙找了个“大人夫人好好休息”的理由告了辞。 他这一走,像是暗示着什么似的。张叔住了手,倚华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冷澄窘迫的不得了,倚华“趁火打劫”,睥睨着刚才热情似火的人,用一副半流氓的腔调:“喊啊,喊啊,你们怎么不喊啦,咳――”润润喉,刚要开始长篇大论,被一声扑哧的笑声打断。 发出笑声的人,不是张叔,,是一贯对任倚华的话冷心冷面的冷澄。 任倚华用甜的腻死人的声调说:“大人您笑什么呢?难道是取笑妾身?” 冷澄憋着笑:“没,不是笑话女史,只是您刚才的话让我想到了村头的二愣子学人家调戏村里的姑娘,就是这个说法,在后面就该说,你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哈哈哈――。” 冷澄少有地乐不可支,张叔也跟着张开大嘴傻乐,倚华满怀忧伤地扭过头去,不想看这“扭曲”的二人组。(宝 书 网网全文字小说更新最快) 冷澄笑起来没完没了,都快把眼泪笑出来了,倚华觉得不对,微微板起面孔对不明状况的张叔:“还不去打点热水来,想让我们一直就这么邋遢着不成?” 张叔慌忙走出门去,倚华带着一丝怜悯悄声问冷澄:“有那么好笑吗?” 冷澄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其实没那么好笑,只不过想想今天在村子里看到的,再想想以前的事,就觉得特别的好笑……。” 倚华面对着冷澄,近在咫尺却感觉面前这人远在天涯:“你要想哭就哭出来好了。” 冷澄还在笑,只不过笑声低了下来:“有什么好哭的,纵然你看不起我,我好歹还是七尺男儿,哪有在女人面前掉泪的道理。” 倚华沉默,看冷澄手故作潇洒地挥了一下,擦去眼角亮晶晶的泪水。 门外风声凄切,像是孤舟上孀妇压抑的哭泣,好端端的听着心寒起来。桌子上点着的红烛也开始滴了烛泪,鲜红的,不似朱砂,倒似血。 半晌,冷澄对着倚华一笑,不似刚才的疯狂,笑容平静的像无风午后的湖水,没有一丝情感波动的涟漪:“女史,明天能不能陪我演出戏?” 倚华听见自己漠然地回答:“敢不从命。” 又是一夜无眠,以前算的是同床异梦,如今连梦都没有了。两个人并肩躺着睁着眼看着空荡荡的房梁。 倚华舔舔嘴唇,干巴巴地问:“大人,明天演戏那事儿你行吗?” 冷澄枕着手臂:“不行也得行,不过我知道女史你肯定行。” 倚华负气接话:“我当然行,这场戏只要把我们这几天的样子改一下就行了,根本不用演这个字儿。” 冷澄:“行,那我就瞧好了。” 第二天当满脸不情愿的方知微带着以莫闻为中心的一群官儿,来请冷澄尽快查案的时候,他们在门外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窝在这里有什么意思,大人你就不出去应酬应酬意思一下?”百转千回,含着几分撒娇的意思。 “早在之前我就说过,我是来查案的,不是吃吃喝喝的!”在前面的纠缠下,少了几分底气。 “搞得那么严肃干嘛?又不是所有人都想向你行贿。”几分嗔怒,带着隐隐的不满。 “头发长见识短,妇人的话就是不能听,这是什么时候,这么多人看着,就算是装也要装出个样子出来。”有点吹胡子瞪眼的意味,但还是没有底气。 莫闻听着就撇嘴,果不其然什么正气凛然为民做主不过是装出来的,有这样好掌握的对手是件好事,只是没意思。 “真是的,什么时候?不过就是你一时冲动惹了麻烦,来这敷衍敷衍给个不痛不痒的结果就完了吗?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口无遮拦,开门见山的贬低。 “任倚华,你别太过分了!”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 “我过分?你昨天把我带到你家里那个破房子里,还遇上大雨,就那个茅屋的顶,屋里和屋外一样的淋雨,冻得要死,要不是正好遇上一辆马车,说不定我们现在都回不来。哼,真弄不懂你怎么想的。”嫌弃加幽怨,完完全全的小女人口吻,还是嫌贫爱富,骄娇二气的小女人。 倚华听自己说话都觉得冷,关键是外边有人听着呐,她这回可是把面子折了个精光。 冷澄“不负众望”,冷笑一声,一挥袖子就把茶杯翻到了地下:“怎么着,任女史终于忍不了我这个穷官儿了?觉得委屈了?想一拍两散了” 任倚华似被吓住了一般,扮出捧心小白兔的样子来,带着哭音颤声说:“你,你,你怎么这样对我?我嫁给你,是想和你一辈子呢。你居然为刚才说的几句气话就吼我,我觉得你是个依靠终生的人,把我的嫁妆体己全都给了你,对安人我也是恭恭敬敬的,我那么喜欢你,你凭什么说要休了我?”说罢就呜咽了起来。 门外众人听冷澄无计可施又不得不耐着性子温柔地说:“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话赶话到了那里,你别哭,别哭啊,你说什么我依着你就是了。” 莫闻心里嘲笑般地想:“没看出来,冷郎中还是个多情种。” 门外众人听到任倚华抽抽搭搭了一会儿,说了一句话:“闷死了,今天带我到附近逛逛。” 铁面无私的冷澄只是软语道:“好好好,这次依你就是。”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四十八章 百转心思向谁施 被推门而入的众人拿鹣鲽情深调侃了几回,被莫闻毒蛇般的眼神扫了几次,被方知微疑惑地瞄了几眼,冷大人终于携夫人出游了,当然这回为了防止上次的窘境,带了糊里糊涂的张叔。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top/ 小说排行榜 两人不经意地提到了昨天的车夫不错,自有下面人热心地替他们去找了来。 车夫听到昨天拉的妹子和她男人,竟然是京城里来的官和官太太,当下就惊住了,嘴巴张的跟塞了个鸡蛋似的。 两人上了车,冷澄讨好似的说:“你没吃过这里的枣吧,晋州大枣很好吃的,我带你去东边的凤安城吃枣子好不好?” 倚华千回百转地“哼”了一声。 车轮辚辚地滚过脚下的土地,车夫总想说点什么,半点才挤出来一句:“那个妹子,不,夫人……。” 倚华本不欲理睬他,听出笨拙来竟是忍俊不禁,笑着打断了他,声音俏生生的:“大哥,昨晚一见就是缘分,何必拘泥这些虚礼呢?”带点恶意瞥了冷澄一眼,肆无忌惮地大声说:“何况我男人也没说什么呀。” 车夫急得涨红了脸:“妹子,你们是贵人,俺是粗人,不会说话,我……。” 冷澄的嗓音是清明雨前的清朗:“大哥,我们哪里算什么贵人,我以前也就是个这儿乡下的一个穷书生而已,这次说是钦差查案不过是来借着引子回乡串串门,没什么大事,大哥把我们夫妻两当老乡就好。” 车夫挠挠头:“呵呵,这样啊。”放松了好些。 倚华在一旁偷笑,不错嘛,现在某人撒起谎来已经面不改色心不跳了。 冷澄自来熟地向车夫打听“嫂子和孩子”的事情,车夫唠唠叨叨地说,眼里闪着幸福的光芒,倚华和冷澄听着听着突然都觉得自己很悲哀,明明是有家的人,可偏偏家里的那个人永远不能顺心地好好过日子,没事就吵吵闹闹,偶尔和平还是在别人面前演戏。(本章节由宝 书 网网网友上传 ) 随着车夫以一句:“一家几口人,老婆孩子热炕头,日子就这样过去呗,虽说穷点倒也过得下去。”结尾,倚华整整心神又开始把话题移到了关心的事情上。 “我们这回去的有特产的地方叫凤安城,这名字听着有点熟啊,大哥是不是?” 车夫爽朗一笑:“妹子真是贵人多忘事,这凤安城不就是昨天提过的我兄弟拉的那老太太家人住的地方吗?” 倚华伪装吃惊:“原来是这样啊,那么您那位兄弟可说过他们住在哪里?昨夜里听说乡下不太平,若是找到了他们,也该跟他们说说把老人接回来。儿女不可以这么不孝的。好歹我男人也是个官,不能眼看着他们这样放肆。” 车夫:“妹子说得对,可我兄弟一个赶车的知道的也不多啊,只说好像是城外刚租的小院儿。” 城外?刚租的?小院儿?这些信息大概够了。 婉拒了车夫带他们游遍凤安城的要求,约定了黄昏再来把他们接回晋州城里。 两人在城外转了半圈,半隐半露地问了半圈,才找到今非昔比的张家。犹犹豫豫地走了进去,丢下张叔在外面。 约有半个时辰,两人才从屋里出来,冷澄脚步虚浮,倚华神思不属。耳边回荡着刚才说过的一字一句。 “张小员外?您可曾记得我?“带着几分热切和不确定 “冷――冷澄,你不是在京城为官了嘛,还回来干嘛?”满是。疑惑与迷茫。 “奉皇命,特来彻查晋州梨花乡假传金矿一案,还百姓一个公道!” “哈哈哈,这世上哪有公道,我只知道民不与官斗,还知道官官相护,看我现在这个落魄的样子,你来找我我可是绝对帮不上你什么忙的?” “钱财是身外之物,家破了可以无所谓,可要是杀亲之仇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 “您还不知道吧,也是您怎么会知道呢?您家的老夫人已然驾鹤西去了。” “什么?怎么会?娘明明只是说回去看一眼的,怎么……。” “张小员外!请节哀顺变。” “狐死首丘,老夫人说你们被逼走了,但无论如何要和老员外埋在一起,她怕老员外一个人孤单。” “娘啊……” “你知不知道她坐在你原先家里的废墟上痛哭了几场,你知不知道她看着好好一个家七零八落吐血而亡?你知不知道她死时双目圆瞪,心有不甘?你知不知道她死前痛骂天地无眼,放下莫闻这样的贪官害得她到最后的时候都孤身一人,到最后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有葬身之地?张小员外,你枉为人子!”尖刻的声音像钻子直是要钻进人心,满满的羞辱指斥把那点辛酸内疚后悔全都钻出来,钻的鲜血淋漓。 “呜――”声音像受了伤的狼,双手遮着脸还是挡不住泪水从指缝里泻下来。 “我不拿官衔说话,你我都是老乡,冲着大家帮我们家孤儿寡母过日子的乡里情谊我绝对不会害你,你可愿作证帮我,好为老夫人报仇?” “您出来作证,替梨花乡所有百姓出一口气,令堂在天有灵也该欣慰安息。” 痛不欲生的一声“好”,尘埃落地。 正当二人要踏出门去,“我母亲她的后事可有安置好?” “她老人家已入土为安。” “这时机是个麻烦的,碍着莫知州在,她老人家虽是入了土,还不能堂堂正正地入祖坟,只等着您出来作证,扳倒了莫闻,就是老人家和令尊并骨,张家重复风光的时候。” 又是一声好,不同于前面的万念俱灰,这里的却是怀着几分憧憬,但更多的是咬牙切齿的恨意。 两人走出门,阳光张狂地撒下来,耀眼的惹人厌,像冰做的箭狠狠扎在眼里,弄的人想掉眼泪。 倚华自己身子晃了晃,还是站住了。冷澄叹了口气:“今天的天儿真晴啊。” 倚华抬起手遮住阳光,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句:“是啊,晴空万里,朗朗乾坤。”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四十九章 请君入瓮谈笑间 (有些微宫斗 第四十九章 纵有晴空万里也需要人看见,任女史能看到,那深宫里的盈嫔可就不一定,何况她也不一定想看见。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top/ 小说排行榜 盈嫔斜倚榻上,玉葱般的手指拈起冰湃的葡萄:“那里可准备好了?” 身前的宫女低眉顺眼,答得却是风马牛不相及:“太后已起驾向韵嫔那里去了。” 盈嫔笑吟吟地把葡萄放在嘴里:“先等一会儿,戏要到**才好看。” 曾经风光过一阵的韵嫔烦躁,很烦躁。 当年借着文修华倒霉的东风,闹了一场被迫害的戏码,过后很是获得了怜惜,还剩了位分,可是她封号为韵,却没什么高雅的韵致,对着个高兴时笑靥如花,不高兴时只会抽抽搭搭的花瓶美人儿,皇上腻了也就撂开手了。本来皇上撂手也没什么打紧,好歹位分在那里,别人也不敢太错待她。谁知道那文茵那好死不死地又死灰复燃,一下子就从失宠的贵人成了风头正劲,“月满则亏”的盈嫔,盈嫔打作宫女时就不是个任人搓圆揉扁的,当年她闹这一场,焉有不找回来的理儿?不赶紧下手把她整的无翻身之地,恐怕进冷宫的就是自己了。思来想去,自己现在是旧人,人家是新欢,正大光明争宠定是争不过,也只有陷害栽赃一条道能走。当初那档子事,是自己住在人家宫里,又赶上人家落魄,闹起来了天时地利人和都有,才成的。现在两人距离甚远,平常也不见面,要想做这种事,定要抓到一个由头! 韵嫔思前想后,也只想出来了先自己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再自己清这一招。先装委屈,然后偷偷翻牌,让所有证据不约而同地指向文茵,把皇上彻底激怒,如此就再无后患了。 为了让文茵上钩,她可是和最亲信的宫女汀草演了几个月的苦肉计呢。前两天那人总算来找了汀草,偷偷说要帮她出气出头,这不,刚说拢,算一算,也该动手的时候了。 韵嫔坐在镜子前描眉,越描越神,柳叶快变成了焦叶,文茵啊文茵,我就不信我亲手把整我的机会交给你,你就白白错过?我们来看一看,今日到底是谁输谁赢?她阴恻一笑,把身后刚刚抬起头的捧瓶儿的小宫女吓了一跳,汗津津的手差点把瓶儿滑出去。 汀草狠狠地拧住小宫女的耳朵:“没开过眼的东西,作死嘛。”随后用劲一扭,疼的小宫女叫了起来。 韵嫔假装大方:“罢了,汀草,和她这种玩意计较什么,别让她摔碎了好好的瓶子,给她个扫帚扫地去,等晚上慢慢收拾她。” 汀草沉着脸从别人手上拿到扫帚,推搡了小丫鬟,又把扫帚掼到地上,冷眼看她去捡。 小宫女紧紧咬着嘴唇,眼里含着泪,捡起扫帚,一下一下地扫着,没人看到她眼里转瞬而逝的恨意。 “太后驾到。”韵嫔闻言一喜,随后又疑惑了起来,私相授受这罪名不是应该向皇上告状吗?不过无论怎么样,有人来就好。 韵嫔装出一副小媳妇样,受宠若惊一般上前行礼。 见她这样,太后本来怒气冲冲的脸色略微平和了一些。 “韵嫔,听说你这里有些不该有的东西,是吗?” 韵嫔暗喜,果然是这件事,面上却是呼天抢地:“太后娘娘明鉴,臣妾自去年起就开始安守本分,吃斋念佛,从来没和外面有任何联系,太后娘娘明鉴啊。” 太后冷哼一声:“有没有可不是你说了算。” 太后年纪身份摆在那里,话一出口韵嫔觉得头上横空多了几层威压,直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跪在奴婢群里的扫地小宫女一声惊呼:“啊!” 太后鹰隼一般的眼神过去,众人战战兢兢,“刚才喊的是哪一个,站出来!” 韵嫔心中暗呼奇怪,那人既然已经告发了这件事,就应该同样告发了那东西放的位置,太后进来不急着搜查,反而顾左右而言他是怎么回事?这小宫女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喊叫? 韵嫔感到事情在向另一个方向发展,有一个黑洞正在吸引着她,但她无力抗拒。 小宫女被揪了出来,趴在地上不停地发抖。 太后不带感情的声音:“你抖什么?” 小宫女牙齿打战:“没,没,没什么……。” 太后嘴角挂着凉丝丝的笑,旁边嬷嬷狐假虎威地喊了一声:“还不好好回话!” 小宫女瑟缩成一团:“我,我,太后娘娘我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太后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哦,这话的意思我倒不懂了,我还没问你呢,难不成有什么你知道我不知道的事?” 韵嫔只觉得一盆雪水从头上倒下来,从上到下都凉了个透,这个小丫头不是她的心腹,也不是她的亲信,根本不知道她的安排,要是说出些别的什么来,那她自己就是彻底地作茧自缚了。 韵嫔企图混淆视听:“娘娘,她就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您别跟她一般见识,不是,她这种低贱货色说话都是有辱娘娘的尊贵,拉下去打一顿就好了。” 太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放肆!你以为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一个待审的罪人也有脸说话!” 韵嫔急忙跪倒,一个字都不敢说。 太后打个手势,嬷嬷急忙上前,拿腔作势地问:“有太后娘娘做主,你不要怕。知道什么说出来,太后有赏赐……。” 小宫女怯生生地向后指了指殿中的香薰,嬷嬷上前翻找没发现什么,不由蹙起眉头。 韵嫔刹那之间如五雷轰顶,那香薰炉边上可是埋着她家人从外面有名的民间大夫求来的“微醺散”,燃香的时候会散发出缕缕惑人心智的迷香,让人短暂地心醉神迷,但是因这作用只是小小一会儿,对人身体的伤害并不大,也不上瘾,这散的效力不够也是她最终失宠的原因。 可是这种东西要是让太后发现了会怎么样?太后或许不认识,可嬷嬷什么的肯定一见如故,这种催情的东西被发现出来她一定会死,或许还是会祸延家人。 韵嫔冷汗涔涔,汀草跪行到嬷嬷面前:“嬷嬷,让我来帮你找吧。”说罢竟然想动手扰乱了。 嬷嬷冷笑,一巴掌挥过去:“哪来的不懂规矩的奴才?我倒要替主子看看这炉里有什么乾坤。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五十章 台上风光台下忧 嬷嬷狠命地翻起来,翻出和香沫迥然不同,带着一股迷人心智味道的药沫,如获至宝地捧到太后面前。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网(宝 书 网网全文字小说更新最快) 太后只看了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嬷嬷兀自添油加醋:“看这药沫的样子,怕不是什么正经东西呢。这味道,和前朝林氏那个贱人用的那东西极是像呢。“ 前朝贵妃林氏,为重获宠爱重金从太医那里求得**散,把先帝弄到神魂颠倒,可后来众人见先帝逐渐形毁骨立,**众人也是议论纷纷,到最后查出此事,为了维护皇家名誉,林氏神不知鬼不觉地暴死,又被加上了不敬的罪名,身后封号被削的一无所用直至庶人。 太后闻言又惊又怒:“才消停了几天,**里又出来这些不干净的东西。这贱人不要命了!” 韵嫔大声哭嚎起来:“娘娘,娘娘,这不是我做的,娘娘明鉴啊。” 太后面上浮起若有若无的微笑:“林氏,当年也是这样说的。”随后板起面孔呵斥道:“还不把这贱人拉下去。还有,”她指指汀草,“把这个忠诚于她那不要脸主子的奴才给我杖毙了。” 韵嫔双眼无神,披头散发地被拉了下去,汀草一个劲儿嘶喊着“娘娘,娘娘”,其余的奴婢都惶恐不安,只有刚才指证了自己主子的扫地小宫女偷偷抬了头,脸上一扫刚才的瑟缩,对落魄之极的韵嫔和汀草露出了一个志得意满的微笑,恍若恶魔。 盈嫔宫里一炷香已经快燃尽了,盈嫔幽幽说:“只怕现在那位要遭到报应了吧。哼,跟我来苦肉计,双面细作这回事,她还真是有心了!“ 宫女:“她再有心,能赶上娘娘,我们根本就不相信汀草那个贱人,可笑那韵嫔被手下干杂活小丫头卖了都不知道。” 盈嫔:“谁让她动辄打骂人家,不积德呢。这个下场真是活该。” 当夜,韵嫔暴死宫中,身边亲近宫人也多半被处理,唯有立了功的小宫女芷芬被太后收在身边。 盈嫔暗里施出手段,有仇报仇,韵嫔离奇死去,六宫众人对文茵产生了莫名的恐惧。 文茵得偿所愿,倚华却不知要做什么。从张家出来差不多到了中午,因为和车夫约定是黄昏时刻,两人只能在凤安城街头踯躅。 凤安城虽不大,人却不少。熙熙攘攘的街头有小贩不停地叫卖,有糖葫芦,纸风车等等的玩物。小孩子跑来跑去,时不时偷偷跑到摊子上拨弄一下风车,拔几下糖葫芦,惹得小贩去赶他们走,就急忙做个鬼脸跑远了。 倚华在风中微微笑起来,眉眼之间有一种久违的温暖:“挺有趣的。” 冷澄呆头呆脑地问了一句:“什么有趣?” 倚华轻轻拢起散乱在鬓边的发丝:“小孩子啊很有趣。” 冷澄呵呵了两声:“没想到,任女史会喜欢小孩子。” 倚华奇怪地看他一眼:“我为什么会不喜欢小孩子?” 冷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可自拔:“你想啊,你平常就很麻烦,又爱虚荣,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喜欢小孩子,尤其还是这样淘气的小孩子?” 倚华脸瞬间就沉了下去,气呼呼地往前走。 冷澄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下来:“那个我只是表达我自己的想法,我不是故意要说你什么啊,不是我不是这么想得……。” 倚华仍是不领情地往前走,只留下一句话在风里飘来飘去:“没有哪个女人是不喜欢小孩子的,即使这个女人不是个好女人。” 冷澄听这话感到倚华不是一般的不高兴,想到倚华帮他出主意陪他演戏,又是懊悔又是自责,于是他一时头脑发热,居然小跑着贴了上去,赔笑道:“谁说你不是好女人了?任女史最是温柔贤……。”说道惠字不由就想到新房里那夜她咄咄逼人的样子,愣是没说出来。 倚华看都不看他一眼:“得了,得了,说这话我自己倒是不心虚,冷大人也不怕折了我的寿数?你又没什么把柄落到我手里,何必昧着自己的良心说话呢?” 迎面一辆马车慢吞吞地进城来,倚华片刻之间仿佛看见一张熟悉的脸。瞬间心里一动,,就换上了一副情挑的做派。停了一会儿,侧身在冷澄的耳边吹了一口气,吹的冷澄心里痒痒的。 她眉眼弯弯,脸色像一树含苞待放的桃花,染上了红霞,说不出的淡淡的娇媚,有一种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狡黠的美丽。 冷澄竟是看花了眼,眼神有点傻傻的,就像乡下的农民看到了金碧辉煌的宫殿。 倚华嫣然一笑,指向一个卖小饰品的摊子,“给我买点东西好不好?算是赔罪。” 冷澄见有机会挽回刚才的失言,大喜过望,连声说好好,心里也很庆幸,以任倚华喜好奢侈品的个性,能凑合这小摊子上的东西已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冷大人还是没发现,自打成婚以后,他的标准已经越来越下降,现在已经到了近乎没有的地步了。 冷澄忙去摊子上看,倚华悄悄伸过一只手,轻巧地钩上了冷澄骨节有些粗犷的手掌。 冷澄犹豫了半天,才放心地和她十指相扣。 两人并肩而立,远远看上去看上去确是一对璧人。 坐在马车上,掀起车帘的莫闻看着倚华在小饰品摊子上挑挑拣拣,时不时抬起头和冷澄喃喃说些什么,冷澄只是一脸让人看着肉麻的宠溺表情。 倚华折腾了半天,才挑了一双材料普普通通,其貌不扬的白石耳坠,拿起来在耳朵上比比量量,还叫冷澄看看怎么样,冷澄只会说好,具体好在哪儿也说不出来,倚华将手指在他额上一点,嗔道:“东西都不会看,真是个木头,呆子!” 莫闻看两人小儿女情态,心想:“难道是我想多了?他带夫人来凤安城真的只是为了散心游玩?可惜这小地方,我为了不暴露行踪,迟出发了,说不定他在之前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过,看这两人这么“缠绵”,冷澄更是一副色令智昏的模样,应该不能做什么吧。 又看了半晌,不过是倚华要买,冷澄掏钱,倚华冲冷澄笑得开怀,随后两人去街边摊吃了两碗馄饨,冷澄揣度着倚华的脸色要了倚华虽有些不悦,但还是压下来了,一心一意地给冷澄夹菜,一个劲儿让他多吃点,弄得冷澄受宠若惊。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五十一章 掌上明珠懂不得 莫闻越看得越觉得二人肉麻得紧,再看倚华频频抬头,眼睛似乎要扫过来的样子,悻悻地扔下车帘,沉声吩咐:“走!。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网(宝 书 网网全文字小说更新最快)” 车夫不解,这什么人儿啊,大老远叫了车,就为在这街道上停半天,马都不耐烦了,又抖抖蹄子又踏踏腿的,正等着他说下一步去哪里呢,结果人家要回去,他到底是来干什么呢? 眼看着车消失在街道尽头,倚华的筷子就转了一个弯,径直拐到自己碗里去了。冷澄不以为忤,还“投桃报李”地软声说:“就该这样,你也该多吃点才是。” 倚华身上一阵鸡皮疙瘩,难不成冷郎中入戏了?这入戏入的也太认真了。 本来打算直接告诉他,刚才都是做戏给别人看,顺便提醒他隔墙有耳,做事小心。可听到这句的话,不知怎么的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只是咽了一口凉菜:“冷大人还挺体贴的。” 冷澄说完话才觉得,自己刚才那句话岂止是体贴,简直说得上是含情脉脉,说句不好听的,有股娘娘腔的矫情劲,跟个怜香惜玉的风流才子似的。 可是话已出口,再想维护形象已经晚了。看倚华像是被带辣椒的菜齁住了,大大吃了一口馄饨,差点噎住,鼓着腮帮子盯着碗,像一只吃饱的可爱的小猫,心里就想有根弦被拨动了一下。一时头脑发昏,竟然决意把矫情进行到底了。 “别着急,你慢慢吃,又没人和你抢。”说罢要抚她的背。 倚华一口汤都喷了出来,立刻在凳子上往旁边挪了几寸,警戒地盯着他:“你想干什么?”一双明眸忽闪忽闪。心里想想难道他看出我演戏,特意演下去恶心我的? 冷澄失落不已,难道他就是这样令人厌恶,连自己的妻子都避之不及? 人在咫尺,心在天涯,如此而已。 吃完馄饨,冷澄抠抠搜搜从口袋里掏出几个铜钱,任倚华偷偷撇嘴。两人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里,只是坐在木凳上发呆。 太阳在天上无聊地硖着眼,一个纨绔子弟一步三晃地走了过来,只见此人衣服穿得花团锦簇,属于大艳大俗,鞋子倒是极好的质料,脸色青白,一副酒色过度的模样,提着个鸟笼子,身上充斥着一种痞气。 他走到倚华面前,一脸淫笑:“这小地方还有这样好的货色,美人儿,肯不肯和大爷我去耍耍?” 冷澄没料到有人敢当丈夫的面大街上公然调戏良家妇女,既惊又怒。倚华只觉得脑子里有乌鸦在啊啊啊地叫,她这是被调戏了?还是被这样恶俗的人被调戏了? 任倚华身为宫女,以前接触到的男人除了皇上,王爷就是太监,皇上没注意过她,太监没那个心思逗弄她,唯一调戏过她的人就是淮阳王萧卓。 可淮阳王是什么人?身份高贵,优雅风流,玉树临风……。调戏的语言也是文采斐然,诗词歌赋,雪月风花……。 好吧,任倚华不是什么贞洁烈女,但是也不是所有人想调戏就调戏的。想这种货色来调戏,她是绝不会给他好脸看的。何况,任倚华歪头想了想,前两天她好像出嫁了,她出嫁那个人好像就在旁边……。、 一瞬间权衡利弊,立刻从心到脸冷若冰霜,声音如玉壶滴水:“滚开。” 话音还未落,冷澄马上皱眉站起来:“光天化日,调戏良家妇女,还有没有王法?“ 倚华心里恨恨,冷子澈你到底是不是我夫君?什么良家妇女,什么王法?让别人听见还以为是哪位大侠拔刀相助呢,你倒是凶他吼他啊,你倒是卧榻之旁不许他人酣睡啊! 那纨绔子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只当是哪里冒出来的愣头青。还是腆着脸,在衣襟上擦擦爪子,就要挑倚华的下巴。“美人,别理这吃饱撑的没事干的,跟着大爷我吃香喝辣,”顺手一推桌子,把筷子筒,碗什么的都打到地下,看着筷子散了一地,碗变成脆片,也只是鄙视地看了一眼:“何必在这里吃这种几个铜板一碗的馄饨呢。” 倚华啪地打掉他的手,一昂头:“本夫人愿意吃什么你管不着。” 那纨绔子一脸玩味地摸着下巴:“刚才眼拙。竟是没看到你的发髻,小娘子性子挺烈,够味儿,我喜欢。虽然是有家室,但在这里吃馄饨,你那夫君恐怕也是个不济事的,还自称夫人,算了吧,不过是个有姿色的少妇。我爹好歹也是个致仕的官儿,跟了我,说不定真是捞个夫人当呢。” 冷澄见他动手动脚,一阵血气上涌,已是冲上去了,一下揪住了纨绔子的领子,,磨着牙:“你想做什么?你想对我妻子干什么?”倚华一挑眉,往他身上一依偎,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 那纨绔子刚被揪住的时候还有些慌张,听到妻子二字的时候居然镇定了,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见他身着寒酸便服,发出一阵狂笑:“美人的命不好啊,居然跟了你这么个人,委屈自己在这插木簪,穿旧衣,吃馄饨,啧啧,唐突佳人,唐突佳人啊。”随后竟然洒脱挥挥手,顺手掏出一两银子,放到桌上:“本来想在小娘子面前显示一下男子气概,无奈佳人被人捷足先登,.看起来还蜜里调油的样子,罢了罢了,留点钱给摊老板罢。”说完一路逗着鸟走了。 倚华嘴角抽了一抽,冷澄为她冲上去她还是很得意的,可是这纨绔子倒也有趣,说话半文半白,倒不似真正的酒色之徒,虽是不正经了些,但没做什么,更重要的是说的话她也心有戚戚焉啊。 冷澄愤愤然,想用眼光在他背后钻个洞出来:“无行之徒。” 倚华淡淡然:“致仕官员?不知这小地方有什么致仕官员?“ 冷澄心里一阵莫名的不悦:“怎么,你看上他了?” 倚华答非所问:“没,他还没你长得好,不过要说有意思,还是他比你强些。”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五十二章 易反易覆谁人心 因这一句话,冷澄沉默了下来。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网 两人互不理睬,总算等到了车夫来接。 车夫还是一如既往的聒噪:“听说大人得罪了夫人,今天是专程出来陪夫人散心的,要我说夫人也是任性了些,爷们儿在外面难免过的不顺,女人该多体谅男人才是。” 倚华头抵着车壁:“大哥,大哥,是我管你叫大哥,你干嘛替他说话?” 车夫挠挠头:“就算是娘家人也得讲理不是,妹子啊,这个……。” 倚华嘟嘴:“行了,行了,大哥您别说了,您自己就是大男人,肯定向着他说话,我不听了。” 车夫呵呵一乐,冷澄还是冰块脸。 倚华心里都看不起自己,专程散心?假的。得罪?假的。体谅?我体谅他,谁来体谅我?别人触手可及的温暖眷恋,对自己来说只是一场接一场的戏,演不好蒙不住别人,演得好蒙不住自己。 其实何必对冷澄有什么执念呢?只不过是个搭伙过日子的人,只不过是个勉强依靠的肩膀。以前第一次被亲生父母送给别人,第二次被过继的伯父伯母送进宫里,两次被抛弃,进了宫还差点为好姐妹顶罪,人生都这样了,若是还对别人有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就是执迷不悟吧。 演戏,说实话没多少用,但是不演戏,会更麻烦吧,演戏最起码能少受点苦。 清醒着痛苦,也好过糊涂地快乐。 又一次回到了晋州城,众人看冷澄都多了些鄙视,外面道貌岸然的,还不是个妻管严。中间有些心思活络的,便巴巴地买些首饰香粉地送给冷夫人,冷澄开始是生气的,后来被他家小娘子咬了两句耳朵后,也半推半就了起来。 在历经了几天翻文卷,下乡里,找小官喝茶后,包括莫闻在内的这些官儿都欣慰地发现冷澄开窍了。具体表现为在觥筹交错的时候能勉强喝两杯,众人叫嚣着行酒令的时候也不再黑着脸坐在一边,最上路的一点就是,不再吵着要查什么案子了,(当然更大的原因是他发现根本查不到什么),也不再摆着一副举世皆浊我独清,眼高四海空无人的架子惹别人不开心。 不过就算这样,冷大人还是不及冷夫人可爱。见证了那次争执之后,众人都认为冷夫人就是个任性大小姐的脾气,生来就是被碰在手里的,恐怕这次随冷澄来查案也是她执意要来看热闹的结果,第一天的通情达理定然是装的,至于她是怎么在宫里活这么久的,大家一致觉得是有贵人相助。谁知真正接触了,才知道不是那回事。冷夫人长袖善舞,平易近人,说话总能说到人心坎里,对官场上这些弯弯绕绕也知道一点,若是个男子,单凭这迎合的功夫,成就一定在冷澄那块木头之上。 方知微本以为两人去凤安必有深意,回来后就会有行动,还一直犹豫到底要怎么办。可他等来等去,只等得两人和众人“同流合污”,就快穿一条裤子了,只好憋着一腔疑惑愤懑私下来找两人,可只有倚华出来接待他。 他一进来就劈头盖脑地一句:“两位是打算放弃了?不为那老人家报仇了?” 倚华压根就不为所动,不紧不慢地给他倒了杯茶:“方大人好大的火气,来杯茶消消火。” 方知微目光炯炯,推开递过来的茶:“我现在就是有火,当时说的大义凛然,诳得我替那老人家办完事,现在就想撇干净了。” 倚华一双柔荑端起茶杯,徐徐吹动着茶叶,看着它们微微地漂浮:“什么老人家?我和大人认识吗?” 方知微语塞:“你……你们……。” 倚华抿了一口茶水:“我们什么我们?方大人当日的话我还铭刻于心呢。没权没势没后台,这身傲骨还是趁早折了去好。当日方大人最是个识时务的,难道过了几日就要来这里卫道了?” 方知微面上浮起羞赧的神色:“我开始是这样想得,可是埋葬了老人家之后,我又……我还是想站你们这边的……。” 倚华咽下一口茶水,就放下茶杯,茶杯碰触到桌面,发出沉闷的一声:“怎么了?方大人,看到些不好的东西,就害怕了反悔了想要积点德了?首鼠两端,反复无常,这可是小人的行径啊,是不是,方进士,是不是,方才子?” 方知微被伤到了自尊,有点无地自容,只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辩驳:“我是小人,那两位又算得上什么?” 倚华又喝上了茶:“我们两个自己选的路,觉得没意思,就换一条。方大人明明是”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帮我们,现在要找上门来,把救赎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这算什么呢?“ 方知微听这句句尖刻,几乎要晕厥过去,可眼前又浮现下葬那日的情景,老夫人眼睛都没有完全合上,隐隐透出一丝丝怨愤,让人毛骨悚然。冷冰冰的尸身放入棺材的时候,力工都说几乎感觉不到重量。一锹土下去,再一锹土下去,一个人就这么死了,就这么不甘心地死了。他不难猜到这死,其中也有他的一份。 所以当时听冷家两人暗示有门路的时候,他确是欢欣鼓舞。如果他两做成了事,死去的人应该会安息吧。 可没想到啊没想到,当初信誓旦旦的冷钦差居然放弃了这个案子,和以莫闻为首的官员打成了一片,仿佛不记得那一天,那个雨夜,那个死去的人。 没人能来救赎他,注定他只能一生背负罪恶感。 他还要垂死挣扎:“你们当真不办这案子了?我可是听说你们不查清楚这案子,就要按诬告罪处置的。” 倚华大笑:“方大人真是天真,好歹冷澄刚被陛下升了官,我们若是现在缴械投降,别说左家,就连定远侯那里也不一定肯赶尽杀绝吧。无非是降级罚俸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借着机会攀上了国丈,将来什么官位富贵还不是手到擒来。” 方知微脸色苍白,吐出两个字:“无耻。” 倚华眉目乍冷,茶杯砸在桌上,朝外面喊了一声:“张叔,送客。” 方知微踉踉跄跄走出去,里屋一个声音响起:“有必要把话说这么绝吗?”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五十三章 情场何处悲失路 脚步声响起,声音的主人逐渐靠近,那人正是冷澄。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 面对他,倚华还是那副讥诮的表情:“这种人,就像是宫里嬷嬷说的,典型的做了婊――做了那什么还要立牌坊,腻腻歪歪的嘴脸,真是倒胃口。” 冷澄沉默片刻:“也许他是悔改了,诚心来问案子的呢?” 倚华开始用手扒拉茶杯玩:“管他是真情假意,总之我们好歹演了这么多天戏,可不能毁在他手上。他今天因为死的人心软找我们说要帮我们,明天就可能因为想到自己这个活人再一时心软把我们卖了,防人之心不可无。” 冷澄拧起眉头:“那他会不会把老人家的事说出去?” 倚华嗤笑一声:“他敢?老人家的后事可是他经手办的,他要说出去他自己也逃不了干系,就他那个树叶掉了怕砸头的劲儿,你借给他两个胆儿他都未必能走这一步。再说他连老人家姓甚名谁都不晓得,他有什么好说的?” 冷澄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记得女史曾经赞赏过他识时务这点,怎么现在在女史嘴里他就是个胆怯的小人?还有不是气走他就行吗,最后那句送客可是中气十足呢。”话里竟然隐隐有些笑意。 倚华有一搭无一搭地接话:“此一时彼一时,识时务这点也要做的漂亮才好,决定了见风使舵就别先摆出宁死不屈的姿势来啊。至于最后,他骂我,我还给他好脸看。” 倚华眯着眼看门外的阳光,冷子澈,你永远别想知道,我今日厌他是因为有你那套愣愣的样子映衬着,他显得分外不男人。你永远别想知道,我今日吼他是因为他那一句无耻把你都骂进去了,我一直没脸没皮惯了,当初做宫女被别人指着鼻子骂,我照样笑嘻嘻地称是,可是我今日却不愿意听别人骂你,你什么都没错凭什么被骂? 冷澄却是有些莫名的喜意,他从一开始就觉得方知微那副文士翩翩的样子很惹人厌,尤其是他对倚华那种欣赏玩味的眼神更是像根刺扎在心里。今日倚华为演戏,将有可能成为助力的方知微拒绝个彻底,他本该生气的,可他看到方知微先被倚华气得狼狈,又在倚华嘴里如此不堪,有一种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欢欣。 冷大人还没意识到,这种感觉就是市井妇人所说的吃醋泛酸。 辉煌的泰宁宫里,接连干呕几日的皇后紧张地看着诊脉的太医,旁边的宫女忍不住替她问:“皇后娘娘可是……?” 太医双膝跪地,满脸谄媚:“恭喜皇后娘娘,贺喜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怀有龙钟,大恒皇朝后继有人。” 皇后闻言,脸上交织着兴奋,欢喜和小小的期待,一叠声地叫赏,又吩咐下人去报告皇上。 这时候文茵正伏在皇上怀里哀哀切切地说:“说道韵嫔,以前我两在一处,可能她脾气大,我对她怠慢了惹她生气也有的,可是我真的没想逼死她,她气性大去上吊,是我的错,本想好好补偿她,她怎么就这么去了呢?” 皇上萧卓软语安慰:“她是个没福的,不值得你惦记。”心里却恨恨想,那个贱人,竟然做出用药的事儿来,想来当年的事也是她自己搞出来的。 瞬间有人扯着嗓子在门外喊:“皇上大喜,大喜,皇后娘娘怀上龙种了!” 萧卓一惊,随后就是喜悦非常,站起身来,意气风发地说:“朕终于有后了,来人排驾,朕这就去泰宁宫看皇后。”说完了竟是要大步踏出去,走了几步才悟到冷落了盈嫔,只好说一句:“盈嫔,这是关乎国本的大喜事,朕过两天再来看你。”文茵婉顺地说:“皇上说什么呢,娘娘母仪天下,今日又有了龙种,皇上理应以她为重,嫔妾自此之后定会焚香祝拜求娘娘得获麟儿。”萧卓见她温和懂事,本想夸赞几句,可就是觉得一种奇怪的感觉袭上心头,一时间竟是无话可说,只是沉默地走了。 文茵再抬起头,脸上已全是泪水。 心腹宫女劝慰道:“皇上年正春秋,不是皇后还是会有别人有子嗣的,娘娘不必挂心。” 文茵冷笑:“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若是别人有孕还好,皇后娘娘有了,恐怕就是卸磨杀驴的时候了。”何况,我以前依靠的那个人,以前会温柔地叫我阿茵的人,现在只会叫我盈嫔了。 翌日,皇后有孕这件大喜事就被昭告天下,传到了迢迢之外的晋州。 无论官员还是民众都是一脸喜色,连连颂圣,莫闻更是觉得自己有了强有力的依靠,连说话的口气都轻慢了起来,对这冷澄一副还好你识趣要不然你就该惨了,赶紧过来说点好听的爷放你一马的样子。 冷澄表面上还能装的平静若水,甚至还能说两句好听的,回到屋子里脸一下子就沉下来,身上充满了看不清的忧虑。 倚华小心翼翼地问:“皇后怀孕,天子有后,你这头一号忠臣不应该欢喜鼓舞,直呼上天有眼吗?” 冷澄手指在桌上无意识地磨裟着:“你说,如今皇后有喜,是不是我们想把事实摆出来就变难了。 倚华仰着头看那幅墨兰图:“本来就不容易,现在更是难如登天。说不清我们把人证摆出来,结果也未必能怎样。何况,大赦天下的旨意应该快下来了吧。” 冷澄浑身力气像是被抽走似的,颓废地倒在椅子上,耷拉着眼皮:“可是做了那么多,现在放手,倚华,倚华,我不甘心啊。” 听到他唤出自己的闺名,倚华竟是说不出那泼冷水的话,就算说出那话除了徒增烦恼又能如何? “陪我出去走走吧。” 冷澄点点头,无声地答应了。 两人出了门,只是漫无目的地闲逛,转过一个街角竟然听到了这样一段对话。 “你说知州大人又找咱们哥几个干什么?难不成还去找金矿?这钦差还没走呢?” “你蠢啊你,大人可是一心要孝敬左将军和定远侯军费,何况如今皇后怀了孕,都被人告了一状,要不把这条大腿牢牢抱住岂不是白吃了亏?” “那梨花乡真是没有金矿啊?” “没有哪儿来那么传说,更何况大人说有,那就是有,大人说了大不了像上次一样再敲一笔,先把那些龇毛的大户收拾的服帖点,再处理那些无事生非的刁民,尤其是上京找那个小白脸钦差的那户人家,要么一辈子别回来,要么别想有好日子过!”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五十四章 男儿从来心如铁 冷澄听这几句话听的面如金纸,指甲深深地嵌进皮肉,刚想大声呼喊斥责,被倚华一把捂住嘴,低低说道:“别出声,一出声你前段时间的努力可就白费了。百度搜索宝 书 网,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冷澄几乎是被倚华拖着走的,不知道为什么平时一副娇气样的倚华现在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拖着他一路走回了住所。 回了房冷澄挣开她的手,带点赌气地说:“我决定了。” 倚华气喘吁吁,面上涌上一阵潮红:“你确定?” 冷澄动也不动:“对,至死不改。” 屋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掉根针都能听的去,阳光从紧闭的门缝中密密地洒进来,透着一股子决然。 窗外的麻雀在啾啾地叫,叫得人意乱心烦,倚华扶正头上的木簪,面不改色地答:“好。” 冷澄错愕:“你,你就这么答应了?不劝我?不阻挠?” 倚华不理她,只是微微向门外侧着头,像是在听鸟叫:“劝你有用吗?阻挠有用吗?冷子澈,你知道你固执起来什么样吗?木人石心!既然我没法不让你发疯,我索性陪你一起疯。何况,那姓莫的,还真是惹人厌呢。” 冷澄呆呆地:“你,陪我?” 倚华啐了一口,“说错了,是我被你拉下水了,现在撇清关系也晚了,只能这么算了。” 又过了一天,作为冷夫人的倚华又叫嚣着无聊,十分疼爱娇妻的冷澄决定再陪她去凤安城玩玩,这些天都快跟他称兄道弟的莫闻莫知州这会大手一挥,就放了他们小两口逍遥自在,别说去监视,连问都没问。 他认为现在大局已定,冷澄翻不出他的五指山,可这一次他会为他的疏忽付出大吃一惊的代价。 又是一天,公堂上的鸣冤鼓被人敲了起来。敲的人十分用力,一下一下恨不能把鼓敲破敲碎,敲到鼓皮尽损,一地残渣。鼓声激越,如含着无边无际的激愤,像狂风卷地,要把这个世间撕碎。 众衙役骂骂咧咧地上堂:“妈的,是哪个该死的赶来敲鼓告状,告你妈的状!” 冷澄一脸从容在衙门里站定,衙役大多当没看见他,该怎么歪七扭八地站还怎么站。只有几个上来搭话:“呦,小的见过钦差大人,今天是哪阵风把钦差大人吹来了?” 冷澄温柔笑笑:“没什么风,只不过今天这案子该是我审。” 这话一出,所有衙役的下巴都像是要掉下来,钦差审案子?他有什么案子好审?难不成是他查的那件?不能够啊,前两天莫知州还就得意洋洋地说就冲他这做小伏低的态度,他三天之内肯定随便编个理由回去交差,他今天怎么就要来审案了呢? 班头冷冷哼了一声:“审案?知州大人又不是出了什么事,怎么能麻烦钦差大人您来审案呢?” 冷澄被任倚华花样百出地挖苦惯了,现在已经不在乎别人这些浅薄的讥刺了:“本是我的案子,应该是不需麻烦莫大人才是正理。” 旁边有人出来打圆场:“班头,后面有点事等您处理呢,先出来一下。”竟是把斗鸡一样的班头拽到后堂劝说了起来, “您和他较什么劲啊?他要闹什么让他闹去呗。” “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就是看不惯他那个样!还真当自己什么人物呢,呸!” 费了几句口水,总算到了升堂的时候。 衙役手执水火棍安安静静站在两旁,咬牙切齿地口喊威――武――。 告状之人一身缟素,手捧血书状纸,一步步像是踏在别人心上一般,走到堂中央,双膝跪地,呈上状子。口称:“草民张云,告晋州知州莫闻假借金矿传闻,贪污勒索,致在下一家家破人亡,望钦差大人明察,还草民一个公道。”、 冷澄已是端坐堂上,示意别人去接状子,可衙役都被他这一手弄蒙了,没人肯干。 冷澄竟然自己走下堂来,一脸敬容地把状子捧在手里,轻轻地把状子放在公案上。 得了报告,赶到衙门口的莫闻整个脸都扭曲了,大声质问:“冷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冷澄淡淡一笑:“没什么意思,只是这段时间休息够了,我这个钦差也该做点正事了。” 莫闻七窍生烟:“冷子澈,你――。” 冷澄只是问:“堂下之人,莫知州是如何假借金矿传闻,逼得你一家倾家荡产,背井离乡的?” 莫闻如梦方醒,从牙缝里漏出嘶嘶的凉气,盯住张云的眼神像猛兽盯住了猎物:“小子,说话之前好好掂掂自己的斤两。” 张云脊背僵直,一言不发,为了回应他这句话,冷澄唰地一下展开了圣旨,还故意张大给他看,耀眼的明黄把衙役的眼都给弄花了。 张云想起前几日的那夫人说的话:“你若是想好了要报仇,就把家人送到更远的地方去,偷偷地谁都不要惊动。我们会帮你。这样也去了后顾之忧。” 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家人送走了,自己孑然一身,就算有人喊打喊杀又能怎么样?自己的仇,总不能总指望别人帮着报。 张云一咬牙:“半月前,莫大人亲自发布命令,他从左将军那里听说定远侯那里西北军的军费缺乏,他为了替皇上分忧,决定为筹措军费出一份力。他什么意思小人一听就明白了,梨花乡里向来不富裕,只有小人和另外几家富户而已,小人和各家带头人商量一下,愿意拿出一部分身家捐到上面。谁知我去见他,说出了数字,他当然就拉下来了脸,什么都不说就把我赶了出去。当时还没想通,现在一想分明就是觉得钱太少” 莫闻手指发颤:“刁民,刁民,十足的刁民,本大人何曾嫌钱少来着,不过不瞒你敷衍的态度罢了。” 张云置若罔闻,继续说道:“后来他发了命令,说是我们要捐的那点钱是杯水车薪,他听说传说里梨花乡里有金矿,就派衙役来挖找。我们只道他立功心切而已,可谁知道,谁知道……找出的可能地下有金子的地方正是我们几家富户的家宅!一个不差!” 莫闻已是气得鼻息咻咻,直要从鼻孔喷出火来。 张云还要再说:“我们可是怕了,都是土生土长的人,若是房子被扒了可真就跟死了一样。这就赶紧的献出了大半身家,当时莫大人笑嘻嘻地收了下,谁知道一转眼还是一大堆人进去如狼似虎地掠走财财物,推倒房子,砸了房梁,赶了我们的家眷,有人想要个说法,大人还是笑嘻嘻地说:“既然早就说了可能有金矿,怎么能不实地试一试呢?”哈哈哈,破家之祸,原来就是大人的试试……。“ 莫闻气急败坏地咆哮:“刁民,刁民,信口雌黄,血口喷人,”喊了两声,却走上堂去,对冷澄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冷大人,您相信他说的吗?”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五十五章 不避风雨笑浊尘 冷澄听得这一番叙述,也已是怒气勃发,一想起乡亲父老富裕的只为了有些家产被弄的家破人亡,贫穷的也逃不过身边鸡犬不宁,有话不能说的境地,就恨不得把眼前这昏官儿撕成碎片。百度搜索宝 书 网,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可是他猛然想起倚华的嘱托:“不要慌,这次好比两军对阵,你要是先慌张了,愤怒了。你就肯定要输,”便硬生生将怒气压了下去,声音带着一丝冷酷:“为何不信?” 莫闻环顾四周,和满眼仇恨的张云对视了几眼,慢悠悠地开口:“钦差大人,大赦天下的旨意可要下来了,您应该清楚这旨意是为了什么。” 冷澄低叹一声,却是说不出的云淡风轻:“莫大人,我自然清楚这旨意是为了什么,可是我更想做的是,在这旨意下来之前把您从这位置上揪下来,看看您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暗室亏心,神目如电,您真不怕遭报应?” 莫闻反而镇定了下来:“冷子澈,说吧,你今日整这么一出,要什么条件?” 冷澄怒极反笑:“要什么条件?莫大人以为今天这案子是什么?是场戏还是交易?” 莫闻反客为主:“怎么?这不是交易是什么?冷大人大概是怕左将军定远侯因为这事记恨你,又不满我不识趣,没给您适当的好处,所以特地弄出来这事来恶心恶心我,没事,我不在乎,虽说现在我占上风,但我耗不起啊,我答应您的条件,不仅给您好处还在上面多美言几句,祝您官运亨通如何?” 跪在地下的张云身子俯下去,捂住嘴不让自己心痛地叫出来。 交易啊,不过是交易,他的母亲孤零零地死在家里的废墟上,他不顾一切,自以为能在别人帮助下报仇,原来不过是为一个污浊的交易做嫁衣裳? 冷澄觉得他错估了莫闻的无耻程度,咬碎银牙的他说出这样一句话:“好吧,我只有一个条件。” 所有人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莫闻得意地问:“什么条件?” 冷澄面无表情地指指跪着的张云:“让他前几天死去的母亲活过来。” 莫闻脸色顿时尴尬,觉得有股寒冷的气息像蚯蚓一样爬到脚边:“让死人复生我哪里有这个能耐?” 冷澄斩钉截铁:“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莫大人没本事让人活过来,可怎么有本事让人死呢?有本事逼得人背井离乡,逼得活不了几天的老人连最后一个和亡夫并骨合葬的机会都失去?逼得老人吐血而亡,尸身差点曝晒在野外被风吹雨打?” 莫闻先是浑身一抖,向后退了两步,随后又被门槛卡在了那里,强笑道:“哈哈,那人又不是我拿刀杀的,与我何干?再说冷大人一个蝼蚁样的民妇的生死也值得你挂心?还是说出你真正的条件吧。” 冷澄已无心再跟他纠缠:“我真正的目的——就是让你为这些你害过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此语一出,四座皆惊,只是张云眼含热泪包含感激地仰望堂上的人。 莫闻干瘪地咧嘴,弄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感情:“你说真的?不惜前途尽毁,也要为这些小民伸张什么正义?你就不害怕,不后悔?” 冷澄猛然起身,绕过公案,走到明镜高悬的匾额下面认认真真地看:“害怕是昨天的事,后悔?冷子澈做事,从不后悔!” 莫闻纵声狂笑:“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是我看错了你,本以为冷大人虽然手段不大好看,但至少还是个聪明人。没想到冷大人居然还是朵纤尘不染,超凡脱俗的白莲花!那么说前段时间你和我们混在一起只不过是为了引我们入蛊,不再怀疑你!只是你这样一来,礼也收了,酒席也吃了,和我关系也拉上了,现在你想撇清还来得及吗?”带着挑衅的语气,满满是自信,确定捏到了冷澄的痛脚。 他用了我们二字,原来众官员听得此事,大惊之下,都慌忙赶来,站在他身后,只有方知微一个,默默地站在远处,用复杂的眼神凝视着冷澄。 冷澄不为所动,还是盯着那几个字:“白莲花又如何?至少上面没有沾上血。撇不清关系又如何?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如此而已。”他嘴上这样说,耳边却回荡起昨天夜和倚华对的话。 “我们前几天演的戏可也是同流合污的一种,你说我会不会被反咬一口?会不会我的清誉就此毁了?” 倚华磕着瓜子:“我说会你会不会不整这套事了?” 冷澄思忖了半天三个会到底是什么关系,磨磨蹭蹭地答道:“应该是不会吧。” 倚华把瓜子壳掷到盘子里:“那就得了,你又不是女人,要什么清誉啊?笑骂由人笑骂,好官我自为之,不是说粉身碎骨浑不怕吗,一点名誉当得了什么啊?就你这样的,流芳百世有困难,遗臭万年也不容易,别想什么清誉了,准备明天上堂吧。” 倚华喊了两声张叔,没人应,只好咕咕哝哝拿起装瓜子壳的盘去倒掉,走过冷澄身边的时候,听到一声近乎低不可闻的谢谢。 她明明听到,却佯装没听清,问了一声“什么”,别扭的冷大人不肯再说,倚华端着盘走到门口,关了门,脊背抵在门上,口不对心地小声说:“这声谢谢代价可真昂贵啊,把我后半辈子的平安都撘进去了。” 听得冷澄这番话,莫闻倒抽一口凉气,众官也是面面相觑,只有方知微的眼里闪烁着信任和欣喜的光芒。 见得此景,冷澄大喝一声:“请王命旗牌,拿下犯官莫闻。” 谁知道众衙役只是嘴上迎合,并无一人挪动半步。 有实权的顶头上司和什么都没有的钦差大臣,到底听谁的?听上司的,也许以后倒霉。听钦差的,或许马上就会倒霉。 冷澄没料到自己有钦差的身份,又找到人证证明莫闻的罪行,仍然是举步维艰。眼光一转,方知微闯入眼帘,当下便有了计较。 “方大人,如今晋州城中是你主事,你对此案有何想法?”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五十六章 湛湛青天未可欺(精彩不容错过 方知微倏地抬头,目光里带着几点惶恐和惊惧。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top/ 小说排行榜想说话可舌头像打了结,吐不出囫囵的字,想走可脚就像在地上生了根。 莫闻自觉胜券在握,这小白脸书生有什么胆子和他争?何况是个没来头的贬黜来的官儿,和同僚下属又不亲厚,和自己叫板说不定一辈子都别想有出头之日,世上有几个像冷澄这样的傻瓜? 地上的张云觉出气氛不对,转过头去带点恳求地眼巴巴地看着方知微。 他一身缟素,麻衣如雪,阳光下白晃晃一片,如白虹出鞘,刺的方知微体无完肤。 那雨里的尸体,那不肯闭上的眼睛,还有那一句句不甘的控诉,他想忘,可是怎么忘? 冷澄又想起倚华说过的话,那时她一脸嚣张,冷嘲热讽“冷大人挺上道啊,连威逼利诱都学会了。”威逼,威逼利诱? 冷澄下定决心,“方大人,本钦差可是奉旨而来,您不肯答话是什么意思?这里莫知州涉嫌此案,你身为副手,理应统领众官服从圣上旨意,更何况,莫知州这般贪墨之人,根本就做不得这个知州了。” 莫闻气个倒仰,好你个冷子澈,表面上光明正大,不顺你的意就挑拨离间,你够狠! 方知微苦涩一笑,振了振袍袖:“冷大人,我意已决,你又何必如此?” 话刚一落地,方知微呼道:“晋州知州莫闻借无谓传说,假传金矿,逼百姓破家之案已有人证物证在侧,犯官罔顾国法,强凌百姓,拿下!” 身后众官呆若木鸡,冷澄干脆把圣旨竖着一把荡下来,如条幅一般悬在他手上,莫名多了些威慑力。旗牌握在另一只手掌心,正面就对着所有的人。 此心如光,天日昭昭! 衙役看着两人,终于开始行动了,虽然还是慢腾腾的,不过好歹也上去制住了莫闻,压住了他的胳膊。 莫闻一边挣扎一边大骂:“什么他娘的人证物证,这等刁民也能做人证?物证?物证他娘的在哪里?” 冷澄嘴角挂上了一丝冷酷的微笑:“被你拆掉烧掉的那些房子,当然是最好的物证!” 莫闻兀自负隅顽抗:“那房子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烧的?” 冷澄已是无心理他,只顾示意衙役们把他绑紧,方知微开了口:“房子不能证明是你烧的,做不得物证,那你亲手签得告示能不能做?”说罢从袍袖摸出了一张告示,上面的墨迹早已沉淀。 “健儿边疆披霜,皇亲竭力为国,吾于朝中怀化将军有旧,有幸得蒙国丈定远侯召见,听西北战士急需钱粮,兹有下辖梨花乡,有金矿之传说。望吾乡吾民,诚心寻金玉之迹,以充西北军费,以此报国。至于大家富户,更应留意,有此报国之径,尔当竭力为之。” 半文半白,不甚通顺,只是下款四字,知州莫闻,鲜明无比。 莫闻直是要扑上去咬他:“好好好,方知微,,我一直觉得你是个胆小鬼,没想到你就是个白眼狼,早在这么久你就算计我了。” 方知微揉揉眼睛,十分疲倦:“莫知州,彼此彼此而已,我要是不留点后手,我一个没权没势没后台的人,说不定会被你推出去做什么的。何况今日我站出来,你有朝一日绝不会放过我,如此,倒不如得罪个彻底,您也是做官的人,总不会以为你一张张贴下的告示,一把火就能烧个干净吧?” 莫闻的脸都扭曲了,显得分外狰狞,当初他为了震慑百姓,警示附近官员,不敢借皇上的幌子,就特意把定远侯和怀化将军写在告示上。被冷澄告发之后,他特意派人把大街小巷的告示都收起来在衙后一把火烧了,自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方知微这不显山不露水的白面书生,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藏起来了一张。 方知微将告示呈上,冷澄目光在上面流转了几回,蓦然笑了起来。 记忆里那女子背部后仰,如一条蛇一样缠倒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别说我没提醒你,要拼气势就是往对方头上按罪名,越多越好,这可是至理名言,千万别忘了……。” 冷澄的指甲在桌上刻上一道深深的痕迹,他眼睛仍在告示上,心却不知道滑到了那个黑暗的角落。 风声渐紧,云一层一层地压下来,几乎遮住了阳光。天暗,欲雨。鸟飒飒地飞走,留下几声凄清的鸣叫。 “勾通怀化将军,定远侯,这是结党营私,欲行不轨。不向朝廷报告,妄图私筹军费,你莫闻以为你是谁?皇上的军队,轮得着你一个五品知州施恩卖惠,拉拢人心?你这分明是想对我大恒军队不利!说,你是何居心!” 莫闻咬牙切齿,不断地挣扎,一心要把口若悬河的这人撕成碎片:“我何时结党营私?我与怀化将军是私交甚厚,私交!我是还没来得及上报朝廷,可我是一心为国。怎么就成了对大恒军队不利?” 记忆里那女子带着慵懒的声调在镜子前卸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总该知道些莫闻的事吧,不清楚的话,我特意打听了呢,现在我告诉告诉你……。” “私交?你两年前捐的官儿来了晋州,没来这之前你不过是京城一介商人,中间只进京过一次,还没待几天,有什么资格和将军侯爷结交?” 昨夜里夜深人静,那女子低低说:“我只劝你一句,你现在是要把莫闻揪下来,没必要非要带着定远侯和怀化将军,先不说这事很有可能不是他们指示的,你要跟他们杠上你连莫闻都动不了?还是绕开他们比较好……。” 冷澄笑的冰冷:“现在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你结党营私,另一个是你意在诬陷朝中重臣,扰乱朝局,坏我社稷。你是说你一心为国,募集到了军费,可是军费被送到哪里?还不是你自己中饱了私囊,这件事还是两个可能,一个是你贪污军费,另一个就是你想收买我大恒军士的人心?” 句句诛心,莫闻已经禁不住发抖,像风中的树叶。 冷澄还是一副沉冷得表情:“不知这些罪名,莫大人想要承认哪几个呢?”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五十七章 图穷匕见何堪怜 方知微惊愕地抬头看对面人,棱角分明的脸孔明明晦晦流于其上,神色琢磨不定,可他还是能从这人的眉宇看见与以前完全不同的,纯粹的冷酷。百度搜索宝 书 网,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这人这对眸子溶溶漾漾的深如幽潭,和他的目光在半空中一碰,却没有一丝波纹泛起来。 前几日这人想请他作证的时候,还是一派官场愣头青的模样,只知道纠正不对的事,做对的事,从来不考虑什么影响什么后果。今日站出来要查案,呼自己名字的时候,自己也是一时热血上涌,又兼着愧疚入心,才冒险想帮。他从不认为冷澄能制得住有后台的莫闻,本打算拼一个当众下马,丢官弃职,图个心安,没想到冷澄来这么一招,大帽子扣下来把别人都吓得不敢置喙一二,只是一小段时间,他已经学会了逢场作戏,翻云覆雨的手段,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他暗自自嘲道,还当人家什么都不懂,你三年前要是有人家一般胆气手段,又何至于沦落至此? 方知微暗自思量的时候,冷澄也在观察他。方知微今天肯站出来,说实话还是出乎他意料的,受倚华那句树叶掉了怕砸头的话影响,他自动把方知微列入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孱头一类,当初刚利诱他的时候还在使劲想再怎么威胁他,他才能帮忙,没想到这小子这次居然痛快了一回。 真是,原来任女史也有错的时候啊,想到这点冷澄感到一阵轻松,嗯?不对,她很多时候都是错的,除了这几天教他的一些事,还算……有点用。 莫闻如受惊吓的女人一般尖叫起来:“冷子澈,你指鹿为马,你诬陷我……。” 方知微轻叹一口气:“莫大人,不要咆哮公堂,你好歹还是个官儿,这样成何体统?” 莫闻一口唾沫吐过去,正好攀在方知微脸上:“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说体统?不知在京城做了什么龌龊事,被发配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什么风流才子,下流吧!” 方知微脸色一丝不变,拿袍袖细细地擦干脸,竟是说不出的从容不迫,对比着莫闻那青筋暴跳的样子,仿佛被侮辱的不是他,而是那个肆无忌惮的莫知州一般。 冷澄透过他无所谓的做派,好像又看见了笑意盈盈的任女史,一早上帮他穿官服的时候,主动地贴在他耳边说话:“我说今天上了堂,你要能拿出每回怒斥我的劲头来,肯定没人敢多说什么,你信不信?” 他拍案,袍袖一拂,正色道:“班头何在?就这样由着犯官攻击朝廷命官吗?先给我摘了他的官帽!” 那班头正是当时与他钉刺那位,如今待要听他命令,又不甘心又不敢,未免就磨蹭了些。 方知微见冷澄不愉之意要显出来,怕场面闹大不好收拾,就出来嘶嘶然说了一句:“怎么还不动手?想与他同罪吗?” 班头闻言身上一颤,怨毒地瞪了一眼方知微,就快步上前,将莫闻的乌纱帽取下来。 藤丝的帽胎还是十分结实,漆分外的亮眼,外裹的黑纱显出浓密的眼色。前高后低,两侧的翅微微上翘。 莫闻自打乌纱帽被摘了以后,整个人就像被抽去了骨头一般,瘫倒在地上。 冷澄横他一眼,语带凉意:“好一顶乌纱帽,只可惜带他的官儿配不起。” 众官看形势不对,忙忙上前,有的嘴甜的,赞美冷大人一心为国不畏强权劳苦功高,有的乖觉得,上前赔罪,说以前早有心要劝说莫闻不要倒行逆施,只是莫闻他一直不听,幸好冷大人明察秋毫,救民于水火之中。一霎时如狂蜂围花,蚂蚁吸血,把冷澄围了个水泄不通。 刚才还威风八面的莫闻一瞬间就成了无人问津的冷灶。 方知微看到这一幕,欲笑无声,欲哭无泪,原来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一至如斯。刚才站出来帮冷澄弹压莫闻的一腔热血尽凝结成冰,感觉心里隐隐地刺痛,心口突如其来一阵紧缩,蓦然连呼吸也不能维系,头埋得几乎要低进尘土中去,,觉得周遭的一切昏沉黑暗得惨不忍睹。 “少年自负凌云笔。到而今、春华落尽,满怀萧瑟。 常恨世人新意少,爱说南朝狂客。把破帽年年拈出。 若对黄花孤负酒,怕黄花、也笑人岑寂。 鸿北去,日西匿。” 有人说总为浮云能蔽日,为什么在他眼里只有鸿北去,日西匿? 冷澄被聒噪得不行,眼见得这些人无耻嘴脸更是厌恨不已,只是无论他如何推脱推辞都绕不出他们的龙门阵。感觉有谄媚的话编织成了绵绵密密的丝,堆笑的脸衔着这些丝组成了一张无形的网,把他罩在里面,脱身不得。最后只得又板起脸,恫吓着衙役将莫闻押送到了牢里。 莫闻到了这个地步,居然镇定了起来,长笑三声:“冷子澈,冷子澈,若我不死,我定有机会看我之今日,成为你的明日。” 冷澄只觉脑中发胀,顺口答道:“就算你长生不老,你也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莫闻笑而不语。 方知微见莫闻下狱,只觉这场景勾起了心弦,像有什么东西爆炸开来。 有一个女子在他的记忆中软语温存,眉宇间是说不出的忧虑:“我本是风尘女子,你又何必对我那么好?最近那什么侯爷家的公子次次来纠缠,不像是只要听琴的意思,你虽入了翰林院,又怎能和他抗衡,千万别为了我这个不值得的人坏了你的前程?” 记忆里自己是怎么说的?风尘女子有怎么了?我们两情相悦,等过段时间我就给你赎身,凭他什么王公贵族能耐我何?“ 最后怎么样了呢?一纸投书投到监察御史,庶吉士方知微日日狎妓,口出狂言,还兼了拉皮条,仙人跳的勾当,定远侯公子亲自出来作证,说曾被他拉到妓馆,还差点被敲诈。 圣旨一下,怒斥他浪荡无行,不知廉耻,看在还有些才华的份上,逐出京城,被贬去晋州为六品同知。 而那个温纯如水的女子呢?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五十八章 鬼魅世间踽踽行 那女子被所有人目为不知廉耻的祸水,被老鸨匆匆忙忙地卖给了对她仰慕已久,云天高义,甘愿做“冤大头“的定远侯公子秦枫为妾。百度搜索宝 书 网,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方知微出京前拼着一口气赶到绫香楼,只见人去楼空。桌上留着一张纸,墨迹淋漓,好似经历了一番挣扎,伤心历历可见。 “君若清路尘,妾若浊水泥。沉浮各异势,会合何时谐?今日之事,是妾误君。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若有轮回,望永不相见,永不相负。” “相负”两字洒落着几点泪痕,方知微怔怔地看着那湿润的一片纸,五脏六腑想要烧着了一般,一阵阵的痛,痛到想撕了这张纸,痛到再也站不住。 说什么攒钱赎身,说什么能奈我何,原来是他太天真。他枉为二甲进士,对这世道人心竟没有兰言一个风尘女子看的透彻。 暮色渐深,他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慢慢低头,看到衣袂在风中翻飞。 依稀间听到谁的琴声笑声,乘夜色而来,在身旁盘旋回荡,久久不去。 三天后,定远侯的独子秦枫纳妾,大摆筵席,新郎官得意洋洋,夸赞新娶的如夫人兰语出身良家,温柔美貌,擅长一手好琴。 知情人传说,这兰语根本不是什么好女子,实际上就是那个勾引了血气方刚的庶吉士的青楼花魁――兰言,秦公子被她一骗还骗出感情来了,可见就是个狐狸精。 同一个夜晚,,方知微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收拾简陋的行装,仓皇赴任,临走未回头看一眼生活了十几年的京都。 爱人被夺,前程尽毁,从此豪情壮志尽付消磨,春华落尽,满怀萧瑟。当年自命风流,闲云野鹤的方知微就这样蜕化成一只缩在壳里的蜗牛。 可如今呢?终究当缩头乌龟也是需要本事的,方知微自嘲地笑笑,自己真是没用的很,当缩头乌龟也忍不住。 不过这样也好,反正自己如今是孑然一身,有朝一日要倒霉的话也没人可牵扯了,至少上次那样锥心刺骨的痛,不会再有了。 定远侯吗?养出那样儿子的父亲又能好到哪里去?最坏不过是死在他手上,倒也干净。 冷澄压根不给众人再围上来的机会,直接亮了一嗓子:“开道,回府!” 只听堂下一个清凌凌的声音半调皮地跳了出来:“大人,您的府在哪儿呢?回府?好大的款儿。” 众人投过眼光下,堂下一角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蓝衣女子,白石耳坠在耳下悬着,风一吹,耳坠子一晃,像小孩子阳光下打着秋千。 没人知道她在这里站了多久,话里虽然有几分怨气,可此时此刻她眼神里是说不出的胶着,她就静静地看着冷澄,像是要把这个人刻到心里去。 冷澄又惊又喜地迎上去:“女……夫人,你来了。” 倚华眼中瞬间波光流转,粼粼动人,却又抓不住:“怎么,我不能来不成?”说罢转身竟是要走。 冷澄急忙喊住她:“别走啊!” 众人听出他声音里的急切,都在心里合计着看来这冷大人宠爱夫人倒也不全是装出来的,过后莫闻要真得倒了,还得在钦差这儿走夫人路线。 倚华浅浅回顾,抿嘴一笑,双眸灿灿若星,笑容好若一场杏花春雨,说不出的婉娩风流。 她嗔道:“不是要回府吗?事都办完了,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各位大人今天也辛苦了,你还不放人家回去歇着?其余的人想是也累着了,你就将就些与我一起回去就罢了。” 闻弦歌而知雅意,听得冷夫人这话隐隐带着给他们解围的意思,众人忙眉开眼笑地应了,还装模作样地要恭送,把冷澄弄得无话可说。 冷澄低着头走在前面,倚华挪着小碎步跟在后面,直到走出众官员依依惜别的视野,气氛才正常了些。 冷澄清了清嗓子:“倚华?” 倚华诧异地看向他,眼里写满了疑问,好端端地叫我闺名做什么?“ 冷澄被诧异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佯装毫不在意:“今天的事谢谢你了啊!要不是你的主意……。” 倚华忽地恼怒起来,白玉一样的脸上染上一层红霞:“谢谢,谢谢,你就会说谢谢,你就只能和我这么生疏?” 冷澄语塞:“我……那个……。” 倚华加快了步子,气呼呼地超过了冷澄,将他抛在身后。 这人真是块木头,那么样帮他,别说甜言蜜语,连句好听的都没有,谢谢,谢谢顶什么用?几两银子一斤? 枉她担了一夜的心,还巴巴地来看他断案,还不敢发出声音,就这么沉默地站了那么久! 任女史觉得自己有点孔雀开屏,自作多情的感觉。 日头在两人身后拉下了一条长长的影子,残阳如血,影子在夕照下像剪不断的红线,扯出了一生的羁绊。 他两人飘然而去,方知微可是惨上加惨,冷澄留不住,众人就换了目标进行恭维轰炸,话里话外都是方知微有眼光,识时务,在晋州可惜了,来日必定高升会京城,生生把方知微的一腔悲凉逼成了啼笑皆不敢,方信做人难。 说了一大堆言不由衷的话,才把这些除了见风使舵一无所知的官儿打发走,方知微看着天边沉落的夕阳,想起那首尖刻的散曲。 “铺眉苫眼早三公,裸袖揎拳享万钟,胡言乱语成时用。大纲来都是哄。说英雄谁是英雄?五眼鸡岐山鸣凤,两头蛇南阳卧龙,三脚猫渭水飞熊。” 堂堂大恒王朝,官员都是这幅模样,时无英雄,竖子也未必能成名吧。 他那边兴叹不已,他府上的客房里冷大人和夫人又一次杠上了。 “你现在就写奏疏上报这事?我不是跟你说了如今皇后刚怀上皇子,皇上就算看她的面子上,也不会做什么有利于你的决定的,还不如拖一拖,找个合适的时机,到时候一击即中。”倚华侃侃而谈,自信有十分把握。 冷澄揉一揉额头,声音里尽是忧郁:“女史,我等不起了。”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五十九章 惆怅故山归未得 倚华肩背一抽,惊愕地抬头看着他。百度搜索宝 书 网,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明明是少年为官,明明刚刚将政敌斗下了位置,明明该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可是为什么他的语气里除了疲惫,就是苦涩? 冷澄无神的眼睛看着窗外的苍茫的暮光:“我等不起了啊,说什么莫闻没机会看我倒霉,可我自己也知道,要不是今天方大人站出来,我又不惜一切地往莫闻身上扣大罪名,把那些墙头草都吓住了,说不定今天在牢里的人就是我和张云了。看他恨得咬牙切齿,一口一口刁民蝼蚁的样子,要是不趁着他刚倒台把这件案子落实,让他翻了身,我倒不会怎么样,可是张云他……我实在不想再看见人死在我面前了。” 当年熟读圣人书,要的是礼义廉耻,做的是谦谦君子,念得是天道无亲,恒与善人,等到今日才知道,哪有那么多正大光明,哪来那么多温良恭俭让,要想维护一些东西,先要付出一些东西。如果他手下容情,或是优柔寡断,错过了让莫闻万劫不复的机会,那么将会有更多无辜的人为他的“正直”或者是“软弱”落到一个凄惨万倍的下场。 倚华一时被震住了一般,刚开始听他说等不起,一时间还有些窃喜,只以为他终于清醒,看清了这鬼魅世间,明白痛打落水狗的道理,这下两人以后说起话来还能舒服些。没想到说来说去居然是为了别人? 我倾尽心力帮你,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你一句谢谢就打发了,你如今不听我的意见,不是为了我,不是为了你自己,是为了无关紧要的别人? 倚华刚刚燃起的一丝同情与心疼的火焰一下子就熄灭了:“冷大人可真是爱民如子啊。既然您都迫不及待要去救民于水火之中了,就自己去写奏疏去吧,我见识浅薄,给您添乱了。” 冷澄就算再迟钝,也能感觉到有人不对劲了:“女史你又怎么了?” 倚华一张脸直似结了冰:“您关心我干什么呀,赶紧去看望您的子民去了。” 连续几次被人阴阳怪气地顶撞加嘲弄,再联想任倚华平日里嫌贫爱富,瞧不上这,瞧不上那的高傲,刚办完案的冷澄忍不住火气噌噌往上窜:“百姓是皇上的百姓,又不是我自己的。我身为官员拿朝廷的俸禄,理应对他们好,为他们考虑。倒是女史你这是什么态度?莫非你也和那个莫闻一样,把他们看成蝼蚁,认为他们就该一辈子被人践踏?他们的命就不值钱?” 倚华听得这话,并未如冷澄预料的那样暴跳如雷或是不听解释,却是一口承认了:“对,我就和那个莫知州一样,认为地位高的人命金贵的不得了,像那种升斗小民他们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冷澄一拳头锤在桌上,震的茶盏都跳起来了:“任倚华――。你好耍手段就算了,虽不是什么正道,不过好歹也有用。没想到你的心竟然也是这样――。” 倚华这次不屑做口舌之争,无意识一般地伸手抚了抚洒落的茶水,又皱着眉看了看湿漉漉的手,摇摇头,静静地走了出去。 她一个人站在庭院中央,任微弱的月光洒在如缎的发上。 万壑有声含晚籁,数峰无语立斜阳。这世上有谁能听听她的心里话呢? 冷子澈,我若真不把他们的死活当回事,我怎能从车夫大哥口里探听到张家的线索?我若真是那冷血样人,我怎会冒着被你看不起的风险,教你这些你听都没听过的龌龊手段,只为了助你成功? 冷子澈,你真是有良心……。 这一夜,任倚华仰着头看月亮直看到了二更天,才带着一身风声回去。 冷澄窝在屋里点灯写奏疏,字里行间是慷慨激昂,有理有据,可是他自己个人状态却不怎么样,偷偷把窗子开了一条缝,写了几个字就抬头看看那个窈窕的身影。 等那个身影朝门口走开的时候,他就像做贼似的把窗户紧紧关上了。 想来心思剔透的倚华这回反而糊涂了,她心里冷哼一声:“长能耐了,见我回来还特意弄出点声响来示威,他也算个男人!” 她这边心里不忿,她好姐妹文茵那边也并不好过。 皇后目光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盈嫔,你说这个孩子来的真是时候,对不对?” 文茵心里嫉妒快要滴出血来,偏还要强颜欢笑:“正是呢,娘娘这次怀的小皇子,可是嫡长子呢。” 皇后似乎很是满意她的说辞,绽出了一个完美无缺的笑容:“还不一定是皇子呢,盈嫔就会说话哄本宫开心。说起来盈嫔入宫也有几年了,若是将来有幸也怀上一个,我这皇儿倒也有人作伴。” 文茵赶紧往皇后前面凑了凑:“这是哪里的话,别说嫔妾现在没子嗣,就是有了,又怎能跟正经的嫡子相比?可不折杀了我。” 文茵嘴上说得好听,心里却在暗暗诅咒:“什么不一定?什么作伴?分明就是觉得自己千真万确怀上了皇子来我面前炫耀,顺便再警告我这段时间老实点,别老想着勾搭皇上捞好处。我好好便罢,要是不听她的,就别想有怀孕的机会。真是,最毒妇人心!”、 皇后外表温柔大方,内里也在腹诽不已:“要不是这狐狸精把皇上迷的神魂颠倒,宝 书 网看不见其他人了。我哪还要这么麻烦?我的孩子,不能一出世就面对着威胁。” 文茵嘴角弯起了一个可疑的弧度,真是可笑啊,明明是至高无上的皇后,可还是放不下心来呢。怪不得从古到今那么多宫怨诗。 紫殿繁华梦已沉,掖庭苔色晚阴阴。浮云变态随君意,朗月流辉鉴妾心。屈戍横门金锁冷,辘轳牵井玉瓶深。空将锦瑟传哀怨,寂寞谁听空外音……,寂寞谁听空外音啊。 不过这样像刺猬竖起刺来保护自己孩子的皇后是否想到,目前这个威胁到底是谁造成的呢?不知道她知不知道,当时皇上能重新宠爱自己,根本不是为了旧情或是自己的那一曲琴,只是为了在**里找一个朝堂里无人依靠,又不易背叛的同盟?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六十章 天下权变岂随心 冷澄的奏疏递了上去,身为九五之尊的萧卓只是大略地扫了一眼,就明了了大意。使用宝 书 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 一把把文本合上,不耐烦地哼了一声:“他还真是有胆量,这个时候还把这事做的大刀阔斧的,是糊涂了呢还是想作孤臣?” 处置一个莫闻,算不了什么。关键是莫闻做这件事可是打着为军方好的旗号做的,中间还掺着国丈定远侯的关系。皇后刚刚怀了孕,正是皇室和秦家再靠近一步,误会涣然冰释,装成君贤臣忠样子的时候。在这个时候,皇上要惩治一个地方官,这地方官儿干了什么呢? 在所有的地方官都着眼政绩,削尖了脑袋要往上爬的时候,有这么一个人,他想到了还在保家卫国的军人,他给边疆的将士筹钱,他在替国家分忧,他为了这些大头兵不惜挖了自己治下的土地? 军方那些头脑简单的家伙,肯定不会想到莫闻这么做对普通百姓有那么大的损害?更不一定会相信莫闻敢打着冠冕堂皇的旗号做着受渔翁之利的勾当。 定远侯倒是不会被这种把戏骗到,不过欺世盗名也是依附的一种,何况莫闻与左家,左家和秦家,确实有分不清,辨不明的关系。自己如果重重处置了莫闻,就相当于在军队武人脸上扇了狠狠地一巴掌。 这么好的时候,不适合干这种煞风景,惹人怀疑的事。 可是冷澄执拗的脾气他也有所了解,他若是留中了这折子,不对莫闻做处置,说不定他会不停地言辞恳切地上折子,直到把事情真正闹大。 没办法了,只有轻拿轻放吧。百姓自然可贵,可是跟手握大权的军方权贵的面子比,他们的筹码在天平上,太轻了。 晋州大堂上,冷澄跪着听圣旨听的脸色青白,指甲都刻进了砖缝里,隐隐渗出血来。(百度搜索:宝 书 网网,看小说最快更新) 逼得张家老夫人吐血身亡,众富户背井离乡,整个晋州鸡犬不宁的莫闻只不过降了两级,打发到一个小地方做了知县。至于罪名,也只是不痛不痒的办事不利,扰民不浅,种种恶行竟一字不提。自己呢?只得了一个勤勉认真的赞扬,将功抵罪,不愿追究的交代,外加几句回京做正事的催促。唯一聊以安慰的也就是方知微被提了一级,成了晋州的新知州。虽然他还是对方知微没什么好印象,但他总比那些总是挂着一脸难看的笑,只会溜须拍马的人好那么一些。 可是为什么?难道身为天下至尊的皇上也要顾虑到权贵的力量,难道天子为民做主,只是一个笑话? 圣旨念完,冷澄跌跌撞撞地站起身,踉踉跄跄地走过去接了旨。刚从牢里出来的莫闻听完圣旨,狂喜不已,竟是纵声大笑,笑的别人心里慎得慌。 “哈哈,哈哈,冷子澈,今日感想如何?你是恨不得我死吧,可是本大人偏偏有吉星护佑,大难不死!” 众人有一点点懊悔,早知道这家伙这回居然死不了,当初就不做那么绝了。现在讨好的钦差没什么发展,要回京城做郎中去了。不过,众人眼睛骨碌碌一转,好歹还有位方知州呢。管未来的事做什么?顶头上司换了是正经! 冷澄紧握着手里的圣旨,恨不得把它捏碎,又听得这话,实在控制不住自己,阴测测地扔出两个字:“住嘴。” 莫闻倒是来了劲:“冷大人,冷郎中,你我现在还都是大恒的官员呐,虽然知县小,但起码也是一方父母不是,您不应该这么无礼啊?”说罢又是一阵狂笑,直是要笑得天崩地裂一般。 冷澄恨不得冲上去踢打他,碍着传旨的人还在,身为钦差代表的是皇家面子,不能失了仪态。只是紧咬着嘴唇,用痛来提醒自己要镇定。 又是几句敷衍,冷澄一个人走出了大堂,身后的明镜高悬的匾额在阳光下显得分外的孤独和寥落。 倚华正在屋里不安地踱步,晃得张叔眼花也不敢说什么。 冷澄刚进了院子,张叔可算见到了救星,就大呼:“大人回来了,大人回来了。”把一边走来走去,一边锁着眉头深思的倚华吓了一跳。 倚华转头,抛给他一个“不知所云”的笑容:“怎么样?这么快回来?圣旨可下来了?” 冷澄并不答言,面无表情地走过她身边,重重地坐在椅子上,伸手去够茶杯。明明都拿住了,不知道怎么了手一抖,茶杯摔到了地上,一声清响,四分五裂。 倚华只觉得心扑通扑通地跳:“怎么了?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啊?” 只见冷澄睫毛深处一对眼珠亮晶晶的,唇边笑容似有若无,口气也是淡淡的:“任女史,你说对了。” 倚华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什么?就我说对了?冷澄你风寒还没好,烧坏脑子了吧?” 冷澄弯唇而笑,笑容惨痛,眼角似隐泪光:“莫闻,他果然只被贬了两级。皇上只怪他办事不利,扰民不浅,什么假传金矿,草菅人命,竟然是一字未提。” 倚华一缕恼怒爬上心头,厉声说:“说他做什么?圣旨上对你是怎么处置的?” 冷澄笑意却浓了些:“我么,他都没什么大事,我又能怎么样?我勤勉认真,皇上宽宏大量,允许将功抵罪,女史且收拾收拾,我们这就回京!“ 倚华听得此言才松了一口气,本要宽慰他几句,但一仔细端详,冷澄面上在笑,心里却像在痛哭。虽是结为夫妻不长时间,但她知冷澄并不是喜欢掩饰的人,能让他做出这副样子来一定是伤心至极。 这个结果,对倚华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可对冷澄来说却是他新年崩塌的起点。他为了让莫闻得到应有的惩罚,付出了很多。时间,精力,以及最珍视的名誉和做人的准则。好不容易熬到今日,几乎胜券在握,却被皇上轻飘飘的几句话打回了原形。一直支撑着魂魄的那把火在这个夜里,被一把细细的冷风吹灭了。又有谁能真正的风轻云淡呢? 倚华犹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张了口:“冷澄,你……。” 冷澄面上兀自笑着,却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如果是安慰,就别说了,如果是道喜,何喜可道?”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六十一章 局罢谁为执手人 倚华的表情僵住了,低头展了展领子,揪了揪衣襟,踏出门去就喊:“张叔,还不过来给大人收拾随身东西,咱们明儿就回京城了。百度搜索宝 书 网,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张叔听到回京两字乐呵呵地就跑过来了,直到看到冷澄那张脸才后知后觉地醒悟到:“这给大人收拾随身东西的活儿,好像是夫人干的吧?那夫人为什么叫我来呢?她糊涂了?” 眨眼的功夫,倚华就出了府,微挑的柳叶眉泄露出内心的想法:冷子澈,你真是好担当,没下狠手收拾莫闻的人又不是我,你倒冲我横了起来,本女史欠你的不成?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我又不是你手下,哪有这种帮你做事还有受你气的道理?你不是随随便便就态度不好嘛,本女史还不伺候你了呢?“ 她深蓝的衣裙在秋风里飒然飘响,声音随着阵风停停歇歇,短短长长, 扬起卷落,都在心上。 那个在冷澄面前总是如孔雀一般骄傲地女子没意识到,她这次明明被气的不轻,委屈地不行,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口出恶言地顶回去。 是为了什么呢?为了那人的绝望,为了那人的不甘心,还是只是为了那人眼角将流未流的一滴泪? 倚华正在心里谴责冷澄没事找事的时候,方知微雨后春笋一般地冒了出来。 只见他一身崭新五品官袍,眉目疏朗,气质如深夜庭院传来的清歌,只是他眉宇之间始终围绕着淡淡的忧郁,可见这支清歌绝不是什么欢快的调子。 “刚才听到夫人说话,冷大人这几日就要走?” 倚华点头。 “那就祝冷大人和夫人一路顺风。冷大人前程万里,夫人福寿绵延。”说罢礼貌一笑,转身离去。 他背影像受了伤的野兽,说不出的孤独与寥落。 倚华突然叫住他:“方大人――。” 方知微回头,阳光下他面容显得模糊。 倚华忽视掉他眼中的疏离:“官升一级,是何等快意之事。纵然曾落魄不堪,但今时不比往日,何必缩手缩脚,张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若能真正做些大事好事,那无行罪名也能变成风流佳话。” 方知微晴空下惊诧不已:“夫人怎么会知道方某这些事?还有夫人这话说的委实有些……。” 倚华眉目在光下镀了一层金,挥之不去的明媚灿烂:“有些什么?离经叛道?不是女子该说的?方大人不要忘了,我除了是冷夫人,还曾是宫中的女官,朝堂这些事虽不大懂,但是知道还是知道的。这次外子能顺利过关,也少不了方大人的仗义援助,我也是感念的。我有一个闺中好友,曾说自己若是个男人,定能做出一番事业来,倚华也深以为然。巾帼尚且如此,方大人总算是一方父母,还是大有可为,怎么能就此消沉,白白错过了出头的机会?” 方知微恍然大悟,莞尔一笑,端的是风神如玉:“我说冷大人这次表现怎么和以往风评不同,原来是有贤妻相助。” 倚华嘲讽地笑笑:“妻子终究只是个内人,外面的事还是要仰仗朋友同僚的帮助呢。” 方知微收敛了笑容,一字一顿地说:“夫人放心,这次事后,方某已是和冷郎中站到一起,绝无二心。”说完就转身离去,连脚步都潇洒了很多。 倚华带点懊恼地想锤锤自己的脑袋,结果不舍得下手,只是敲了敲。本来是感谢他帮了自己“男人“的忙,看他郁闷想安慰几句的,怎么说着说着又说道拉拢利诱上面去了,待在宫里那么多年,根本就学不会不带私心杂意地去做任何一件事,更是没办法改掉总想老想捞好处的行径。 幽怨地一转头,看到院子里一角远远站着的冷澄冷大人。 倚华莫名有种被抓奸的感觉:“那个,冷冷冷……冷大人,你没事站在这里干嘛?” 冷澄现在想把自己的眼睛戳瞎,他站那么远,什么都没听到,他只看到倚华对着方知微不知道说了什么,方知微就眉开眼笑地走了。 要不是以他对任倚华“趋炎附势”的认识,觉得自己现在还比方知微官大,又是京官,前程也比他广阔,他一定下断言:“这肯定是准备红杏出墙了。” 但就是这样,他还是很气愤。 他铁青着一张脸冲任倚华走去,刚要开口质问。倚华看他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恼他看清她,死猪不怕开水烫,索性摆出深情款款的样子来,一分装相三分卖弄四分气人地开始念诗:“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拟同生死。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冷澄脸抽搐了两下,终于输给她了:“我看方大人不像买得起明珠的样子,就算他买得起也不会送给你的。” 倚华斜睨了他一眼:“至少他会念诗。” 冷澄一下被点到死穴,他当初一是穷,二是为了科考,四书五经八股是精熟,诗歌也就读读李杜的,情诗啊,应景的诗啊。他是一句都不会念。 精雕细琢的玉怎么会愿意被放在锈迹斑斑的铁盒子里呢?无论那铁有多坚固,多结实,到底还只是块铁。 冷澄耷拉下了眼皮,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没说。 起风了,院子里的枣子被刮了下来,一颗颗砸在冷澄的心上。 冷澄嗫嚅了半天,也不过挤出了五个字:“你……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她们凭什么和你说这几个字?”盈嫔对着面前亲信宫女凉凉地问 亲信宫女忙答话:“想是皇后娘娘近来有喜,她们又知道了些那人暴死的说法,所以才来在奴婢面前瞎耀武扬威。娘娘不必挂心。” 盈嫔哼了一声:“这么重要的时候不想着积德祈福,反而瞎折腾了起来。“ 亲信宫女忧心忡忡:“现在就如此,那将来岂不是更不容人了?“ 盈嫔冷笑:“放心,就算她得偿所愿,这位置她也未必就能坐一辈子。“ 宫女不敢接话,只是低头更加精心的服侍。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六十二章 辞根散作九秋蓬 回京的马车已经套好,准备着颠簸。使用宝 书 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倚华一脸明亮地和晋州众官挥手作别。冷澄倒是没臭着一张脸,还露出了些似有似无的微笑,弄得众人几乎要“受宠若惊”了。 倚华心有疑惑,但只当是冷澄装正常人装上了瘾,暗自寒了一下,偷偷往旁边挪挪,挨着窗子看看沿途风光。 “希律律”一阵马蹄声贴着车厢响起,一辆相反方向的华贵的马车慢慢地靠近。 两辆车就快要擦肩而过的当儿,那边车里一个粉雕玉琢,脖子上挂着玉锁的小姑娘伸出了脑袋,调皮地看看天,看看地。 倚华见那小姑娘眉眼之间有几分熟悉,不由得从内心里生出了几分喜爱,微微伸出头,想逗弄逗弄她。 不想那车厢内传来一声轻叱:“依依,做什么呢?还不把头收回来。”听声音是个年轻少妇,语气严厉中掺着温柔,说不定就是那小姑娘的娘亲。话音刚落,小姑娘不情不愿地缩回去了,那少妇伸出一只玉手来要将车帘挡上。 倚华一时起了好奇,趁机会“拉长了”脖子,想看看那女子到底是什么模样。不想一抬头,看到的是一张极为熟悉的脸。 看着那张脸慌张变色,看着那张脸染上惊异还有莫名的恐惧,看着那人急急忙忙地撂下车帘。听着那人催促要快走,听着那拉车的马一骑绝尘,踏的铿铿锵锵地把自己抛在黄尘之后。 任倚华也悻悻地放下了车帘,合了眼睛,睫毛像草上蜻蜓的翅膀一阵一阵地颤动,念出两个字:“梦华。” 梦华,我的亲妹妹,不肯认我的妹妹,在父母的教唆下说我是外人的妹妹,在我进宫当宫女几年后以任家旁支小姐身份顺顺当当嫁给了一个六品官的妹妹。 拥有一切本该属于我的东西的妹妹……。 没有天生的“引弟旺族”命,逃过了被过继给长房的命运,得以在父母膝下骄傲平安地长大。家里得了长房的好处,有人张罗婚事,太太平平地嫁给了佳夫婿,很骄傲对不对?很幸福对不对?得了多少便宜还要鄙视“认他人作父母,到最后没落到好也活该”的长姐对不对?如今隔了这么多年,见到和长姐长相相似的人第一反应是走的远远地,撇清关系对不对? 恨意汹涌而来,如一波一波的浪潮把礁石一般的心拍在千层雪之下。 一只手的指甲掐在掌心,另一只扶着车厢的手慢慢地滑了下来,滑到身边,无力地垂落。 冷澄觉出不对,出声询问:“女史,你这是怎么了?” 倚华摇摇头,像是在告诉自己什么:“没怎么,不过是刚才眼一花,把陌生人误认成了熟人。” 任梦华,任梦华,为你失态如此我真是不值得。早在长房的那两人不肯信我没有偷玉钗的时候,早在你父母在我一个大家小姐被送入宫中当宫女,冷眼旁观,不出一言相劝的时候,我就和你,和整个乐安任氏再无瓜葛。 再无瓜葛,从此陌路。只恨我改不了姓,也改不了血脉。 当两人回到了冷府那个小破院的时候,冷澄显得有些轻松,反倒是这回倚华一脸的凝重。 朗云兴奋地扑出来,像只猫似的软趴趴地钩住了倚华:“女史,女史啊,我可算见到你了,这些天……这些天豆腐吃的我都要吐了,呜呜呜……。” 倚华一脸凝重严肃瞬间就出现了裂缝,不耐烦地推开朗云,虎着一张脸:“豆腐吃的快吐了,换青菜试试,青菜一个不行,就青菜豆腐一起吃,不是还有道菜叫珍珠翡翠白玉汤嘛。” 朗云难以置信地看着倚华,宝 书 网掉下来了:“女史,女史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 冷澄几乎都要捧腹大笑了,想想这些天一直都是朗云照顾安人,他索性就大方了点:“看在今天我们刚回来的份上,就别吃什么白菜豆腐了。我出钱,到酒楼点点好菜。” 朗云闻言大喜,忙去抹那实际并不存在的眼泪,伸出手来要钱。 冷澄在兜里掏啊掏,抠抠搜搜半天,掏出来半钱银子。 朗云的脸都快绿了:“大人,您莫不是和女史一样,特意来消遣我的?” 冷澄尴尬不已,这下连李叔都看见他的窘迫了,背过脸去,深深为他忧伤。 倚华在一旁幸灾乐祸:“该,谁让某人在走之前把别人送的东西一股脑全还回去了,到头来兜里来连一钱银子都凑不出来。” 冷澄脸红的想反驳,可是那些东西他收了也是事实,自打那次演戏后,他基本就很少再能摆出那种“举世皆浊我独清,全天下老子谁也不欠”的清高架子来了。 所以现在,无话可说。 倚华财大气粗地从玲珑的小钱囊里掏银子,直接就拍出来一两,还鄙视地扫了冷澄一眼。 朗云拿了钱看美食有望,立刻就眼笑眉开:“那个,女史,您不在家这几天又有人送帖子来请了。” 倚华自觉风头正劲,摆出纨绔子弟赢了场子的得意来:“这不,人有本事就是没办法,刚掏钱出去,就有人巴巴地来这里送钱了。何况咱挣的是清白钱,不用还的!说吧,什么人?”说罢还打了个响指。 朗云兴冲冲地:“是工部的任侍郎。说起来跟您还是本家呢。” 倚华听得一个工部脸色已是灰暗了下来,再听一个任字更是火上浇油,听到本家简直就想打人,磨着牙说:“你说谁?” 朗云感觉有点发冷:“工部……任……侍郎。” 倚华干脆利落地回了一句:“不接,退回去。” 朗云结结巴巴:“这个,帖子都接了好几天,退回去不好吧,人家好歹也是个大官儿……。” 倚华不为所动:“我只说一遍,不接,退回去。” 冷澄感觉气氛僵硬:“怎么?女史不是一直都说有钱不赚是冤大头吗?女史不是一直都不得罪权贵的吗?怎么今天拼了不要钱,不理人,也不做这事儿?” 倚华悠悠回一句:“千金难买我乐意,我不想接这帖子,你管不着。”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六十三章 只将深情对浅杯 冷澄直觉这事不对劲,刚要刨根问底,就看见安人扶着门框,眼泪汪汪地看着他。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top/ 小说排行榜 他心里一热,叫了一声“娘”,朝屋里直直地走了过去。 安人听得这声,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冷澄从未像今天这样需要过母亲,查案的时候被乡亲排斥,被莫闻看扁,被方知微拒绝,被众官假情假意地逢迎又差点被他们视若敝屣地抛弃……。 还好,有一个人,不会嘲笑他,伤害他,无论世事变迁,始终在原地等他。 他心情太激动,以致没有听到身后那一声风声里变得模糊的叹息。 冷澄走到安人跟前,安人这会倒没有攥住他,只是像爱抚小动物一样摸摸他的额头,带着斜阳余辉一样的微笑:“回来就好,澄儿长大了,能独当一面出去办事了。倒是娘老了,这又是除了你赶考第一次离开我身边这么久,就老想会不会出什么事,现在看你们完完整整地回来了,娘真是瞎操了心。” 冷澄呜碌了一声:“娘。”就跟小娃一样伸手去擦安人脸颊上滑落的泪水。 母子两站在一起非常温馨,像一副名为天伦之乐的名画。 其他人都是感动不已,只是倚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将身子向握着银子都快热泪盈眶的朗云侧了侧,悄声说:“安人和冷子澈这样子,我怎么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冷呢?” 朗云正沉浸在美好温馨的母子情的世界里呢,趁着冷澄和安人还在情深难断没注意的当儿,索性飞了个白眼给倚华:“人家那是母子情深,你那是没有过嫉妒罢。” 朗云话一出口才意识到捅了马蜂窝,讪笑:“女史,我不是那意思……。” 倚华不错眼珠地看着冷澄母子,片刻才答:“你说得对。” 朗云:“啊?” 倚华扭扭头,颇有气势地扫了朗云一眼:“我是没有过,我就是嫉妒。” 朗云都快哭出来了,她们两个认识这么多年,倚华要是生气了,表现不是像平时那样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三寸不烂之舌说死你不可,而是出乎意外的合作,你说什么,她认什么,然后一转身就回头想办法整你了。 这不,报应来了。 倚华面无表情:“把银子还我。” 朗云哭丧着脸捂着银子不撒手:“别啊,女史,是我得罪了您,这一大家子除了我可没做对不起您的事,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 倚华一脸的正气凛然:“谁说他们没对不起我?有人母子情深,幸福的不得了,我嫉妒要死呢。” 朗云哀嚎一声:“姑奶奶,您别整我了,我这就去点菜去,都点你爱吃行了吧。”说罢竟然一溜烟跑走了。 倚华看着朗云狼狈的背影,哑然失笑。 其实朗云,你这次说对了,我就是嫉妒,嫉妒别人有我没有的东西,嫉妒得都要哭了呢。 可是不能哭啊。 倚华自嘲地吹了一口气出来,再抬头对上安人已经是笑靥如花:“娘……。” “和乐融融”地吃完了一顿饭,朗云献宝一般地捧出了一坛黄酒来。 冷澄一看这酒就蹙眉:“怎么去点了些菜还弄了坛酒来?” 朗云狼吞虎咽吃的直打嗝,打着舌头解释:“这酒不是我买的,是女史出阁的时候,特意派人买的,今天正好大人和女史回来,喝着庆贺庆贺。” 冷澄不解:“出嫁买酒,天下哪儿有这般道理?” 朗云越说越来劲:“大人有所不知,这酒叫做女儿红。江南那边家家会酿酒。每当一户人家生了女孩,满月那天就选酒数坛,请人刻字彩绘,然后泥封窖藏。待那娇养的女孩儿儿长大出阁时,取出窖藏陈酒,请画匠在坛身上用油彩画出“百戏”,,并配以吉祥如意,花好月圆的“彩头”,同时以酒款待贺客,这就是女儿红的来历。当时女史要出阁的时候,大家凑在一起的时候,说道那个习俗,都说有趣,女史就来了兴致,叫人不知道从哪里买了一坛,藏在嫁妆里了。本来打算新婚那夜拿出来喝的,可……。” 朗云看了看安人,不得已地住了口,倚华轻巧巧地接了过去:“可是那夜我光顾着怕羞,把这事儿给忘了。” 冷澄出人意料地开了腔:“既然如此,朗云这就把酒倒上,正好弥补了新婚那夜的遗憾。” 倚华却不肯领情:“当初弄这酒不过是个念想,哪里就真要喝它,何况还有安人在呢?” 安人呵呵笑道:“你们小儿女行乐,不用管我这老太婆,朗云闺女啊,跟我进屋里去,大娘教你针线活。” 朗云忙应答了,走之前给倚华一个“好好表现”的眼神。 倚华哭笑不得,想了半天:“大人肯定是不好饮酒的,还是先回去吧,再说这是女儿红,我一个人喝几口就收拾了就是。” 冷澄似是没听懂,提起酒罐,先给倚华斟了一小杯,又给自己倒了一碗。 他把大碗亮给倚华看:“一个人饮酒有什么意思?今天我陪你喝。” 倚华看着自己用的白玉斗,再看看冷澄的朴拙的大碗,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眉目之间本就有盈盈的流水之意,迎着明月皎皎,这一笑正恰如春雪初融,山溪跃流,一路碎琼乱玉,换了人间。 冷澄看她笑少说也有几百次,那些笑不是挂在嘴角的讪笑,就是阿谀夹肩的谄笑,要不就是满溢着娇媚风情,唯独今日这次是小女儿家的一缕“好笑”,一时间竟是痴了。 倚华见他呆头鹅的模样,心里更是好笑:“大人怎么了?还没喝酒就醉了吗?” 又是展容一笑,两行瓷样的白牙在黑夜里一闪。 冷澄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了:“以前曾听人说,酒不醉人人自醉,从来都不信,今日似乎信了几分。” 若是换了从前,倚华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定要抓着这句话将冷澄好好戏弄个够再说。可是自打冷澄说出了那个陪字,她仿佛一阵暖流涌上心头,连整人的心思都消下去了几分。 挽起袖子,捧起玉斗,眉眼如新月:“这话若是赞我的,我就谢过大人了。”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六十四章 良夜明月催人醉 冷澄如梦初醒,顿觉刚才说的颇有些登徒子的味道,一时间竟是羞愧无地,只是假咳了几下。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 倚华看手里的莹洁的白玉斗,美酒带着层层明黄的色晕,配上天上繁星如明珠乱撒,满月如冰盘悬天,如此良夜,当真是不知今夕何夕了。 还在尴尬中的冷澄正准备自己默默地把脸埋在酒碗里算了,倚华站起身来,走到冷澄身前来,两只手握着白玉斗,笑吟吟地举到冷澄面前:“冷大人,这杯酒,我敬你! 冷澄愕然,平常敬酒的都是下属同僚等,以他的性格遇到这种时候都是严词拒绝,实在不行在能推则推,能躲则躲。没等反应过来,话已经说了出来,冷肃肃的语气:“在下不善饮酒,请恕不能从命。” 倚华怔怔看他两晌,突然爆出一阵笑声来,直是笑的说不出话,直不起腰。 冷郎中悲哀地发现,他又做错事了,还是特别丢人的那种。同时,他心里有种情绪像迷路的兔子一样乱窜,这种情绪叫做歉疚。 倚华还在笑的不住:“哎呀,我受不了了,冷大人您拒绝人习惯了,也得看这是什么场合呀?我又不是什么外……。”说到这打了一个嗝儿:“就算我是外人,就我们两个在这里,您就这个表现?。” 冷澄囧的不知道该怎么样,不敢看倚华样子,只是使劲瞪着那碗酒。 倚华笑够了,抹抹眼泪:“不陪就不陪,我自己喝。”说罢就回了自己座位,一仰头,杯中酒尽。 喝完了,就从冷澄那边把酒坛夺过来再倒,一杯接着一杯,豪气非凡,一边倒还念念有词:“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不知何处是……他……乡。” 冷澄还记得陪她喝酒的承诺,那边一杯一杯干,他就一碗一碗地灌。只是他那碗容量总比杯多得多,倒起来也慢也多。一边倒一边竖着耳朵听倚华说的什么。 他虽不大懂风花雪月,可是这诗什么意思还是略懂得,本是个豪迈欢快,及时行乐的调子,让半分清醒半分醺然的倚华一诵,凭空多了几分凄凉意。 手一顿,就不倒酒了,偷眼看看那人,不过一会面上染上了酡红,像是雨中透了水的桃花,吹弹可破的诱人,只是没一刻清静的时候,不安分地扭扭身子,嘴里嘟囔着:“骗人,都是骗人,你也是,他们也是,用完就扔,什么好命,我不过是个天煞孤星,一辈子为人作嫁衣裳的命罢了。” 冷澄自知那个你很大可能就是指他自己,对那个“用完就扔”很想解释一番,但想想她神智不清,还是算了。可看她懵懵懂懂,像是很好糊弄的样子,又忍不住好奇:“他们是谁?” 倚华仰起头,一双剪水双瞳已经开始混沌:“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想套话门都没有!” 冷澄讶然,没想到这人醉成这个样子还保留着这份警惕。果然是有几分不凡之处。 倚华冲他傻笑了一下,眯眯眼,往后慵懒地倒去,神态动作都像一只稚气未脱,却已经带了几分狡黠和娇气的小家猫。 眼看倚华就要连人带凳摔到地上去,冷澄当即立断一把扶住了,用力猛的差点把自己也摔下去。 在半空中保持着抱着人的姿势并不容易,倚华感到不舒服,略睁开了眼睛,朝他不经意地吹了一口气。 香香的,细细的,冷澄一个木头人竟是感到一种蚀魂销骨的诱惑扑面而来。手触到的肌肤软软的,露出的一截脖颈儿如玉洁白,就像引着人去吻一般。 冷澄特想给自己一个耳光让自己清醒一下,可惜的是他双手都抓着任倚华,待要放手怕她一会又从椅子上掉下来,更重要的是他,实在舍不得。 软玉温香在怀,又兼着前几日两人风雨同舟,耳鬓厮磨,虽然彼此还没有真正交心,也自有几分情分在心了。 圆月,良夜,美酒,佳人。谁能如柳下惠坐怀不乱,再说他两人本就是一对夫妇,做柳下惠也是没什么必要? 冷澄踌躇了半天,还是小心翼翼地像抱着自己家传珍宝一样把倚华横抱回了卧房,放在榻上,然后钩下了帐子。 刚放下帐子的时候,冷澄顿觉天地一下黑了,有点本能的紧张。只见倚华虽是醉酒,略略睁开的眼流转出的些微光芒如宝石一般璀璨。 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牙尖嘴利的任倚华,披发弹琴的任倚华,陪他演戏的任倚华,微笑着教他各种手段的任倚华,酒醉的任倚华,他不想理睬却又逃不开的任倚华……。 眼前心上的佳人,应该怎么办才好呢?罢了,就当今日之事是新婚夜的补偿了。 冷澄还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战战兢兢地吻了上去,倚华醉梦之中,只当是一场春梦,索性放纵了起来,手悄悄地,自然地抱上了他的后背。 这一夜,真真正正的鸳鸯交颈,抵死缠绵。 第二日,倚华坐在堂上,苦着一张脸看着面前不请自来的任侍郎夫人,她曾经的“长房三婶”。 任夫人气度雍容,说话不紧不慢:“倚华,以前是任家对不起你,可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你也大了,当初的事儿也是可以放放了。好歹你也姓任,是乐安任氏的小姐,论理还要叫我一声婶子。” 倚华理直气壮地昂起头,语气冷冽如出鞘之剑:“当年把我赶出任家,直接编个假身份扔到宫里做宫女,一句对不起就了事了?” 明明被顶撞了可是还是笑的分外的端庄,像没有裂纹的瓷器:“当初的事情我知道定然不是你做的,可那时候连那边都不出头,誰说得清呢,再说若不是你被送进宫,如今哪能挡上女官,哪能有赐婚的荣耀,哪有这等好姻缘?” 倚华把手背在后面揉一揉酸酸的腰,一脸皮笑肉不笑:“姻缘事,天注定,当上女官也是我的运气,和任家当初的作为有几分关系呢?“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六十五章 风刀霜剑严相逼 “况且”,倚华有意顿了顿:“若是有人把夫人您推下了陷阱,您大难不死,还在陷阱里捡到了一辈子都没见到过的名贵首饰,您九死一生地出来了,难不成不但不追究那个人犯的错,还要掏心掏肺地谢谢他,把珠宝分他一半不成?” 任夫人的笑僵在嘴角,但很快就调整过来了:“倚华这就言重了。使用宝 书 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 任倚华满眼不屑,言重?什么是言重?当年长房借了“她”的命格引来了儿子,就嫌她占了长房大小姐的位置,又听了另个算命先生的挑唆,一心把她早早打发出去,本来打算随便订个亲就得,正好长房太太的玉钗被人偷了,一不做二不休就赖在她头上。为了这事,还开了一次族会,所有人都不听她的辩驳,包括当初因过继一事得利的亲生父母,到最后,无辜地冠上了“年少失德”的罪名,长房的伯母假惺惺地说是网开一面,只不过任家是不能待了,就随便弄个身份送到宫里当宫女去吧。若是有朝一日任家有女子进宫,还能照应着些。 那一日,大雨倾盆,看着远去的父母,看着一丝眷恋也无的伯父伯母,任倚华终于明白,她一无所有。 照应嘛,她确实照应了,御花园的千金会上,任家二房的女儿想博得一个太子侧妃的位置,自己趁别人不注意偷溜出来,搔首弄姿,想来个偶遇。是当时还只是个不起眼但人缘极好的下等女官的她串通了人,故意在假山里说闲话,把所知的太子的喜好颠倒了说出来,让那个蠢丫头听见了。 结果呢?结果就是在为太子准备的宴会上,任家的人大大触怒了太子,让太子背地里将乐安任氏一顿挖苦,侧妃这事儿当然成了水月镜花。 那个时候,倚华尚未出头,任家人根本就忘了那个被他们送进宫里的“大小姐”,听到那蠢丫头说的也只认为是任氏树大招风,遭了那个家族的暗算,没放在心上。 若是面前这人知道她五年前做了什么,还会这么找上门来,平静地说她言重了吗? 倚华心里在冷笑,不料任夫人下一句话让她如临深渊 “五年前,绮华落选的事儿和你有关罢。” 倚华手倏然一抖,强笑道:“夫人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明白?绮华?是二叔家的女儿吧。我都快忘了。” 任夫人端起茶来细细品:“从哪里论你都是我侄女,何必在我面前装相?乐安任氏就算内德有亏,在外面是从来不轻易得罪别人的,与宫人什么的更无恩怨,再说哪个大家族会费这么大的心思去算计绮华那个当侧妃都不大够格的蠢货! 他们这么认为,我可不是这么觉得的。不过,你做的,“她半威胁半欣赏地看了倚华一眼,淡淡说出两个字:”很好。“ 倚华见无处推脱,索性暗自认了,想想这人既然把这事儿说给自己听,就是想卖好的意思,再想想长房二房之间的矛盾,索性投桃报李地一脸谄媚:“别的不说,绮华确实是个不上台面的货色,大概是二房不会教女儿罢。还是三婶家的家风好,夫妻和顺,父慈子孝,才是真真正正的大家之风。”说完自己都觉得委实太过恶心。 任夫人那是渊渟岳峙:“倚华你用不着说这些好听的,我知道你对乐安任氏已经没什么好感,对大嫂和你出身的那边,只怕更是恨到了骨头里。反正我对他们也没什么好感,我今天来,不是劝你和任家和解,而是想跟你合作。” 倚华听她开诚布公,心里妥帖了些:“三婶想怎样合作?想送人进宫找我打听,就不怕我故技重施,让那人和绮华落的一个下场?” 任夫人不紧不慢:“我又没有嫡亲女儿,送人进宫做什么?至于你嘛,倚华,你如今嫁人了,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夫家想想。” 倚华听到夫家本是要撇嘴,又想到昨夜的荒唐,不由得红了脸,竟是嗫嚅,不知道说什么出来。 任夫人见她情态,心中揣度两人必是新婚燕尔,感情极好,便把声音放柔了,有如母亲对要上轿的女儿一般:“看你样子,姑爷必然是人品极好的,如今这样年轻,已做了四品官儿,未来更是不可限量,可是这官场上,光有圣眷和一脑袋报国安民的想头根本就不够?你就没想过为他找个助力?” 倚华沉吟。 任夫人乘胜追击:“不光为他,也是为你自己。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现在蜜语甜言,如胶似漆,到了你年纪稍大一些,他还不是要三妻四妾,坐拥佳人,你又是个无根基的,就是再有心机,又能掌住多少身家?” 倚华敛眉沉思,甜言蜜语,是演戏时说的。如胶似漆,是酒醉时做的。如今已是得了手,男女情味也没什么新鲜的,真是平常过日子的时候,不水火不容已是烧了高香,若是有别人到了跟前,就像那个纯纯的小青梅,或是贤良淑德的小家碧玉,冷澄他……。想着想着就打了个冷颤,若是争冷子澈的心,怎么也轮不到她赢。 任夫人犹如打开了话匣子:“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你若是没娘家撑腰,将来怎么保证地位,怎么保证你的孩子是这家确定无疑的继承人,倚华,我就说到这里,你好好想想。还有,绮华那件事我可是猜中了,乐安任氏是能支持你的娘家,还是你的永远的仇人,全在你一念之间。” 孩子?对啊,她迟早会有自己的孩子,就算她可以让,但她的孩子决不能受半点委屈。她的孩子不能是一个失宠无权的正夫人的孩子,更不能是一个名门望族的叛徒,内贼的孩子! 倚华手抚额头:“事到如今,何须再想。三婶好本事。” 任夫人居高临下,怜悯地看着倚华:“这算什么本事,倚华你太年轻,虽说是宫里出来的,但玩的手段不够狠,经历的事儿又太少,等你到了我这个年岁,就明白了,明白什么叫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六十六章 怎将浮生付一人 倚华蓦然一笑,不过这笑容与先前自是不同,以前是一笑如融融春日柳,这次却是残雪寒梅摇,带着隐隐地高傲和一点点的绝望。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 终究,还是逃不过吗? 纵有千般玲珑心思,始终是要依靠乔木的藤萝啊。哪怕这乔木曾经在风中无情地把藤萝摔落在地上,哪怕藤萝已经不想跟乔木扯上什么关系,甚至心里恨极了乔木,可是,乔木始终是乔木,藤萝依旧是藤萝。 何况乔木还有让藤萝无法翻身的能力呢。 她已经无人可爱,不能再无势可依。 “三婶,说吧,您想要什么?还有,您能给我什么?” 任三夫人确定了倚华不像在玩什么花样,索性稍稍开诚布公:“吏部中有位洛主事为人不错,他妻子出身的河东柳家与咱们家也有几分关系,考评的日子快到了,他可以帮衬着冷大人些。” 倚华一听,觉得这人分外熟稔:“这位主事可是叫洛涵?” 任三夫人闻言一喜:“你知道他?” 倚华僵硬地点点头:“嗯。”嘴角抽了两下,乐安任氏眼光越来越次了,洛涵脑子倒是有,可这到处钻营的劲儿实在不大可靠,找他办事就不怕到时候被卖了? 任三夫人像是能看到人心里似的,手转着茶盏:“他来这里拜访过?” 任倚华心里暗骂老狐狸,面上还是恭恭敬敬地:“正是。” 任三夫人沉默不语,只是手转着茶盏转了几个圈,分外的娴熟,门外的阳光映到茶盏上,带了一阵光晕 还是任倚华按捺不住:“这个,三婶,礼尚往来,我帮您做事,乐安任氏能给我什么回报?” 任三三夫人低低嗔道:“这孩子也太心急了些,还怕我诳骗了你不成?” 倚华“狗腿”地表决心:“哪能呢,我相信三婶,若三婶是那耍花枪的,今日乐安任氏里大权在握的岂不是另有其人了?” 任三夫人斜瞟倚华一眼,眼睛里还是有一丝丝的笑意:“小丫头,知道的倒不少。也罢,就这么说了罢,若能与我合作得好,我便可倾我乐安任氏全族之力,给冷澄打造一个锦绣前程,到时候位重台阁也并非难事,至于你,乐安任氏给你一个坚实后盾,哪怕他冷澄封侯拜相,三妻四妾,你也永远是冷澄的正夫人,冷家内院永远的主母。你的孩子,是冷家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这两个条件够不够?” 倚华舔舔嘴唇,一点嫣红润泽起来:“这两个条件实在是太简单了,拿不太出手啊。三婶能不能再大方些?” 、任三夫人幽幽一叹:“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呐,倚华,做人不要太贪心。至少这两点我可以保证做到。” 倚华故作洒脱:“那就算了,不过三婶特意跑来找我,总该不会只是为了把一个手下安排到更重要的位置吧?乐安任氏有什么计划?” 任夫人绽出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门阀巨族,有什么能比更高的权利更重要呢?这天下大事,你只要记在心里就好了,何必要知道那么多?看你开始那副恨不得把任家人生吞活剥的样子,若今日我不来,你恐怕就当没接着帖子吧,和乐安任氏合作,要把态度放开些,否则,后果是什么自己想去罢。” 说罢竟起身告了辞,留下包裹的严严整整的礼物。 倚华听这一半敲打一半威胁险些气了个倒仰,果然乐安任氏的人全是狼性狗肺,揪到别人一点把柄就没玩没了,蹬鼻子上脸,心里骂了几千几百句,只是没想到一点,在别人的眼里,她也是乐安任氏的人,若照冷澄来看,这乐安任氏的可恶之处她也是一分不少。 朗云缩头缩脑地进来了:“女史,刚才那位任侍郎夫人也是来找您教导家里小姐的?” 倚华没好气地答:“不是,她是我亲戚。” 朗云一脸仰慕加崇拜:“刚认的本家?“ 倚华压下心头那股火:“不是,原原本本的亲戚,她是我三婶。” 朗云被她一句话打回原形一般,张着嘴呆呆立着。 倚华旁若无人:“不是跟你说过嘛,我出身于乐安任氏的旁支。” 朗云兀自震惊中:“当时我以为你开玩笑瞎攀亲戚呢。” 话刚说完朗云就意识到错了,一下就缩成一团:“女史,我……。” 倚华那里怒气已然压制不住,她只好紧紧捏住茶杯,连杯子被捏坏,碎片刺破了手心,血沁出来都没有察觉。 朗云惊呼,上去就要帮她包扎,倚华甩开她,语气里是说不出的阴冷:“好好好,连你都不相信我,看来我任倚华真的是,不值得相信……。” 等她自己动手把自己的手包好,朗云在那里已经是泫然欲泣。 倚华啐道:“搞这副被人欺负的样子给谁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话音刚落,冷澄踏了进来,含笑问道:“这是和谁生闲气呢?” 倚华一双清凌凌的眸子抬起来,里面丝丝缕缕都是杀气。 冷澄和她目光对上,不由得颤抖了一下,又想起昨夜种种,脸不由得就红了。 今日晨曦刚刚爬进窗户,他就本能地醒过来了。看着身边半盖着被子,双臂斜斜搭在他上身,头靠在他肩膀上,鼾声细密,宛若醉猫的任倚华,只想出几个字:“香肩半露,倦态风流。” 同床共枕也有很多次,哪次醒来不是规规矩矩地穿着衣服,他先起床做事,她裹在被子里安然睡早觉,哪里有这样荒唐,这样香艳……。 昨夜里他做了什么?记得那人先醉了,自己把她抱回房间,然后就……。 想到这些,冷澄吓得险些滚下床去。 倒不是今时今日他还想为别人守身,对倚华的恶感其实也少了不少,只是“初夜”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去了,未免是有点对不起那人,更别提还有些趁人之危占便宜的倾向。 倚华看他那副“纯情”的样子就不满,本待说些不好听话的时候,可是想想冷澄至少不像那些纨绔子那样,摆出一副睡了你是你的荣幸的嚣张样子,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六十七章 几家欢欣几人愁 想到这,索性就忍了,清清嗓子说:“朗云刚才大惊小怪来着,我在这教教她规矩。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她还委屈上了,哼!” 那一声哼百转千回,听在冷澄耳朵里凭空多了些撒娇的味道。 朗云悻悻准备听训,冷澄“不合时宜”地一笑,笑容温柔得能掐出去水来:“大惊小怪又不是什么大错,你刚回来何必和她生这种气?小心气坏了身子,还是回去歇着吧。” 话刚说完,朗云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为什么这次的话这么体贴?按冷澄一贯的做法,不是应该先贬低一下朗云的笨拙,再讽刺倚华的小题大做,最后来个“你们两个就是一丘之貉”,有什么好说的。 今天太反常了,何必生气?气坏了身子?不知道还以为倚华怀了他们冷家的孩子呢。 等等等等,孩子?朗云一下子想到了,昨天……貌似两个人在院子里喝酒了……貌似喝的不错,至少没听到吵起来……好像,两个人一起回屋去了……还有,在安人的强烈要求下,自己没回到屋里去服侍……。 夫妻,卧房,还有最重要的酒能乱性。 原来如此!朗云的眼神多了几分玩味,怪不得要注意身子,这一夜颠倒,想必累的不轻,况且说不定还是两个雏儿的第一个**时节。 倚华对朗云一向是由一斑而窥全豹,看见她眼神变了就知道她想什么,不由得又羞又恼。 偏偏朗云还兴高采烈地打量她,想看看一夜雨露“承恩”后,她和以前有什么不同。 倚华大怒,厉声:“看什么看,第一天认识我么,还不去找点事做。” 朗云心知她恼羞成怒,倒也不顶撞,立马低头遁去。 冷澄也似乎察觉到不对劲,刚想找个理由摆脱这尴尬的气氛,被倚华喝住。 “大人,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朝中可有事?” 冷澄抹了把汗:“朝中还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像圣旨上说的那样呗,将功抵罪,从此我继续做我的郎中,莫闻卸了职,那秦左二家一丝不提,毫发未动。” 说道后来隐隐有怨恨之意,倚华只是宽慰:“好歹梨花乡的百姓不受荼毒,李大爷一家也可以安安心心回去了。” 冷澄一怔,是啊,既然换了知州,那梨花乡的百姓就不用再受荼毒,背井离乡的人也可以回来了,他应该是安心的啊。求仁得仁,复何如哉? 可是这怨恨从何而来? 怨恨这些世家的翻云覆雨,怨恨自己没有足够的权利,甚至怨恨九五之尊的君主拿筹码治天下的方式。 若我身居高位……。 冷澄甩甩头,把这个近乎僭越的想法从脑子里赶出去。 正说着,李大夜一家已经来拜别了。 李大爷满头白发在风中显得分外的萧瑟,脸上却是兴奋的表情:“澄儿,不,冷大人,这回真要谢谢你了,我这把老骨头总算有脸回去见乡亲们了。” 另外两个小伙子也是连连致谢,眼里透着兴奋的意气。铃儿扎着红头绳,眼睛里闪出亮亮的光芒。 这是最好的结局不是吗?坏人得了报应,好人扬眉吐气,普通人回到了宁静的生活。 只是这些普通人不知道,这一切其实不够,也许他们知道却不说,也许在他们眼里这就足够了。 冷澄一边说着“大爷这次回去,可就能好好过日子了,新来的方知州算是个好人,应该不会怎么样的”,一面脸上却是虚假的微笑。 对我来说,这样还不够,还不够啊。 倚华在一旁宜嗔宜喜地衬托着气氛,满口都是大家以后常来京城,我们一定让您们宾至如归之类的话,心里却在默默地说,来一次就够了,天知道在京城藏人有多麻烦,还有,就算来,也别把小丫头带来,姑奶奶看她就闹心。 铃儿还不自知地怯怯地想拉倚华的手,倚华心里正要赶她走,见她手伸过来,下意识就躲开了。 铃儿有点受伤了,她本就自卑,这下子更是显得瑟缩。 倚华有些不好意思,朗云第一次见铃儿就觉得她像是来跟倚华抢男人的,自然没什么好脸色给她。看倚华躲开她,只是呼痛快,正要出言讥讽,被倚华一个眼刀飞过来,只好中途转了调:“李小姐这回回去可是要订亲了吧,不知道哪家有这福气娶到您这样的可人儿?“ 这话说的亲切又不失距离感,同时又提醒了铃儿未嫁女的身份。 倚华惊奇,朗云这丫头什么时候开始有脑子了? 朗云磨牙,我要是没脑子早就死在宫里了,还能巴巴地给你当陪嫁? 铃儿微红了眼圈,“我……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囫囵字,一双眼睛不看冷澄,却围着倚华打转儿。 “姐姐,嫂子,不,夫人,我能跟你单独说说话吗?” 倚华嘴角弯出一个弧度,这是要示威挑战,不过这么一个小丫头,还怕她不成? 两人到了角落里,铃儿还是怯怯的:“姐姐,冷大哥从小家里人少,受了很多苦,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倚华听的厌烦,又兼着并无他人在,无心敷衍:“所以呢?所以最了解,最喜欢他的你比我更合适他,更应该当他的妻子?” 语气咄咄逼人,带着几分嚣张和冷酷。 铃儿后退一步,满眼是不可置信:“姐姐,你怎么会这样想呢?现在他身边的人是你啊,更何况我怎么比得上你……你是宫里的女官,识字,漂亮,有地位,会做人,我一个乡下丫头怎么比得上你……。”一边辩解着一边拿出一个针织的小兔子,“冷大哥平时绷着脸,小时候最喜欢兔子了,本来编这一个是想送给他的,可是现在我没资格了,就送给姐姐你吧,他见姐姐送他这个一定很高兴地。” 倚华半信半疑地接过来,见兔子虽是材料简陋,但的确做得精致万分,白绒绒的身子,红红的眼睛,嘴角还在上翘着,爪子像揪在一起似的,说不完的可爱。 倚华低头看看兔子,再看看铃儿红红的眼眶,酸涩的感觉涌上心头。 要是没有她,是不是铃儿就能开开心心不避讳地送出这只兔子,要是没有她,是不是冷澄就可以和他的青梅竹马高高兴兴做一对新婚夫妇?这些天来,虽然确定了冷澄对铃儿只是兄妹之情,并非男女的眷恋,可是单从性格经历什么的来讲,有铃儿在身边会比较幸福吧? “你……很喜欢大人吧?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你……做他的妾。”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六十八章 君虽如月我非星 铃儿闻言大为惊诧:“姐姐说什么呢。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网就像刚才您身边的那个姐姐说的那样,我这次回去也该订亲了。冷大哥……就算我再喜欢,也不是我的。不是我的,我不能抢。” 倚华听得这话,隐隐有几丝羞愧,颇有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的感觉,可又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压着嗓子问:“可是你那么喜欢他,不会想留在他身边吗?” 铃儿笑笑,笑容里更多的是苦涩:“他是村里唯一的读书人,现在又成了大官儿。以前他就跟我们这些地上疯玩的丫头小子不一样,现在更是不一样了。他对我来说,就是天上的月亮,那么亮,那么圆,只要远远看着就好,哪还能奢望别的什么呢?”说罢就低了头,用脚在地上画圆圈,扬起低低地一层尘。 倚华心里涌上一阵酸涩:“铃儿,别这么说,其实你……。” 其实,你很好。你年轻,明媚,能拿出整颗心去爱一个人,就算没了希望,仍然愿意默默地祝他幸福。 这些,是我穷尽一生也做不到的事。 呆呆看着面前的铃儿,倚华忽的展颜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玉佩硬塞到她手里。 铃儿还在挣扎:“姐姐,我怎么能要你的东西?”涨红了脸不肯收。 倚华柔声:“收着吧,就当姐姐我给你添妆的,祝你找到一个如意郎君,和他。……”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和和美美,早生贵子吧!” 铃儿脸又红了,羞的说不出话,又拗不过倚华,只得收了,然后指天画地地说回去一定准备一份好好的礼物。 倚华只是笑,也不说话,最后才来了一句:“快回去吧,你爷爷哥哥他们该担心了。” 铃儿抹抹眼泪,一路小跑过去了,倚华在后面看她的辫子在风中一摆一摆,像调皮地孩子在蹦蹦跳跳。 要找一个好夫君,彼此知根知底,新婚之夜像大多数夫妇一样欢欢喜喜地过,然后甜甜蜜蜜地生活在一起,偶尔拌嘴,但床头打架床尾和,永远不说伤人心的话。然后生儿育女,从此白头。 你这么单纯的女孩,应该有这样的人生。 这样的人生,在我十岁入宫那一刻,已经是可望不可即。 两人一先一后回来,冷澄看铃儿似乎哭过,好看的眉毛立刻就皱了起来,瞪了倚华一眼,倚华却难得意气消沉地没回瞪过去。 冷澄更觉得倚华做了什么亏心事:“铃儿,刚才你们说了什么?” 朗云不忿:“两个女人能说什么。我们女史还能吃了她不成?” 铃儿看两人气氛不对,心知有误会,赶紧解释:“没什么,只是跟姐姐道个别,姐姐还送了我一个玉佩。”说罢就要拿出来给冷澄看。 冷澄看玉佩成色莹润,上面的双飞蝶纹样也是精致可观,暗暗纳罕,她二人何时如此亲厚了? 淡淡说了句:“东西不错,就当是我夫妻二人送你未来新婚的贺礼吧。” 他说夫妻二人,已经是暗自维护的意思得了,也是对任倚华地位的一种变相的肯定。 任倚华还是一副颓废地模样,心里只想一个问题:我送出去的东西,你凭什么插一脚,冷子澈,你就这样吧,也不怕将来投生成一个铁公鸡!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氛围,转眼就风平浪静了。 送走了李大爷一行人,冷澄和倚华自然回返。安人因为身体的缘故,被强留在家里,没又来送。见了二人回来,忙上去问李大爷一家人走时情绪如何等琐事,又唠唠叨叨了一些以前的事。 倚华听着,无由地产生一阵厌烦,感觉好像李大爷和铃儿才和冷家是一家人,她只不过是个局外凑数的。 冷澄看出她脸色不对,只当她不爱听老人唠叨,就找了个理由打发她回屋“歇”着去了。 这边任倚华在自怜自伤,那边文茵却是风情万种。 发丝散落在龙袍上,人斜倚在君王的怀里,樱唇半启:“陛下,前段时间听说您给一个官儿赐了婚,他现在如何了?得蒙圣眷,一定一路青云吧。” 萧卓俊朗的面容上闪过一丝阴霾:“盈嫔,我说过,你想问什么最好直接问,别在这里耍花腔。你根本就对那个官儿没兴趣,你是想知道任女史的夫君怎么样吧?” 若是以前的文茵,这时候就该低头笨拙地认错,再说些话来讨好他,可是现在的文茵不再是以前那个傻傻地爱着皇上的女子了,现在他们两个是合作者,哪怕她身份卑微,也没必要把自己低到尘埃里。 文茵骄傲地扬起头:“皇上真是英明神武,还有,何必任女史任女史叫得那么生分?当年倚华无意中还做了我们的红娘呢。” 萧卓冷哼一声:“怎么盈嫔又想拿当年说事?可惜啊,盈嫔和当年那个我喜欢的阿茵已经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了。” 盈嫔还在笑,眼角眉梢都是魅惑:“如果臣妾还是当年那个阿茵,臣妾还拿什么跟皇上合作呢?皇上别忘了,宫里妃嫔不会受娘家牵制的,恐怕没几个了,要是您马上封个宫女为妃也行,但是需要调教一番呢,哪有我这样知情识趣的。” 当年的阿茵,一心一意为你,差点把好朋友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也在所不惜。 今日的盈嫔,心已死,只有手中一点微小的筹码,为你做事,和你周旋,只想护住仅剩的重要的人。 萧卓抑制着怒气妥协了:“那官儿倒是个忠心的,只不过不知变通,朕把那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他如今还是好好的吏部四品官。” 文茵脸上染上喜意,官大官小无所谓,只要倚华和她夫君平安喜乐就好。 萧卓一脸不屑:“听到四品官就高兴了,你好歹也是宫妃,能不能把眼界放宽点。 文茵不甘示弱:“臣妾本来就出身卑微,当初也不过一个普通宫女而已,能有多宽的眼界!” 萧卓已是怒极,冷笑着:“是啊,文女史眼界不宽,一头就撞上了当时还是太子的朕。以前朕只当是缘分,现在想来说不定是什么策划的结果呢。”说罢就起身,作势要拂袖而去。 文茵半摔在床上。紧咬贝齿,一声不吭,只有眼泪默默地流下来。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六十九章 生死难离金网中(剧情揭盘) 萧卓见她无声流泪,想起以前的温柔欢爱,一时间心也软了下来。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网把手伸过去要拉她起来。 文茵只是低首,对那只手视而不见。 皇上半真半假地嘲讽道:“文女史真是越来越有骨气了,连朕的帐都不买了。我告诉你你还别以为你那闺中密友是个纤尘不染的,嫁了人就能安安稳稳过日子了,她以前也不过是母后的细作而已,你当是她当时顾念着姐妹情才替你遮掩的,她是有依仗向你卖好罢了。” 文茵猛然抬起头,鬓发散乱,只有眼神依然坚定:“皇上想羞辱我,又何必拿旁人说事?” 萧卓嗤笑,仿佛看到了语冰的夏虫,朝生暮死的蜉蝣,居高临下的语气带着几丝怜悯:“拿旁人说事?不说别的,要不是她一直帮母后做事,对朕也有几分功劳,放着那么多公主郡主大家小姐,指婚能指到她一个内廷女官头上?” 萧卓说完这些话,仔细观察文茵,非但没看到绝望迷惘,反而更添了几分坚定。 “那又如何?倚华早有依仗那又如何?至少她肯帮我而不是来一个“顺水推舟“,再假惺惺看我倒霉的样子。她是太后的人又如何?太后可是皇上的亲娘,如今得知她有这么大一个靠山,我欢喜还来不及。纤尘不染?在这里,哪还有纤尘不染的人,我只是希望她不像我陷这么深。” 萧卓听这一番话,只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堵塞住了似的,指着文茵说了三个“好“字就大步踏出了宫室。 没留意到文茵的眼光痴痴地跟着他,一直到明黄色的背影消失到看不见。 文茵扯动嘴角,话语如羽毛轻轻飘出:“一入宫门深似海,看来倚华,你和我一辈子都逃不出这张大网了。” 文茵感叹的时候,独守房中的任倚华正在回忆。 “本宫看了这么多年人,只觉得你是个乖觉识时务的,宫里人缘也好,怎么样,愿不愿意为我做事?”那时的太子生母,宠冠六宫的仪妃娘娘,后来的太后在密室里微微颔首。“ 自己当时是怎么答的? 哦,是这样的,满怀惊喜,一脸谄媚,小心地证明着自己的可靠。 “只要娘娘不嫌弃,奴婢愿一生一世唯娘娘马首是瞻……。”还没说完,头就磕到了地上,咚咚作响,拼了命的想要得到贵人的青睐。 呵,那时候的“不要脸”程度可比现在严重多了呢。也不知道要是冷澄看到了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然后呢? 然后就是表面上不偏不倚,八面玲珑,背地里每隔几个晚上就和太后身边的姑姑见面,把茶余饭后,姐妹调笑间探听来的所有的消息毫无保留地交出来。看着姑姑脸色好,还会加上几句自己的揣测。 再然后呢? 看着仪妃娘娘斗倒了一个接一个的对手,做上了贵妃,甚至坐上了皇后,心里不是不得意的,毕竟找对了靠山,以后的路会好走很多。只是午夜梦回,总会听到那些打入冷宫的妃嫔的痛苦嘶吼,眼前还会出现那些没了前程的姐妹的哀怨的眼神。 就这样精神开始有些恍惚,趁着文茵那件事,干脆出头顶了,打着满意的算盘,太子的地位还不是固若金汤,仪妃娘娘总不能真让她去死,正好趁这个机会,请辞了这件事算了。 没想到仪妃根本不吃这一套,她随便用用手段,任倚华就还是那个完美无瑕,左右逢源的任女史,什么事都没沾上。 那天未来的太后在密室里闲闲地说:“翅膀还没张硬,现在就想退步抽身,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看在你为我做了不少事的份上,要走等到卓儿登基,我自然给你安排去处。” 倚华俯首无言,只是把最后那句话牢牢记到了心里。 后来啊,太子登了基,文茵被封为了修容,她故意跑去说了那句伤人的话。 不知道?她怎会不知道?当年文茵托她递的信,说是给太子身边侍卫的,其实收信人根本就是高高在上的太子。那为数不多的几封信她甚至背给仪妃娘娘听,还跟她保证过文茵一心恋慕太子,不是什么借机上位的狐媚子。必要时候甚至可以赴汤蹈火。 都是要走的人了,何必还跟宫里的新娘娘纠缠不清。 仪妃娘娘,不,是太后娘娘,问她,给她一个妃嫔的位置可满意? 从未拒绝过主子的她说:“任倚华只求出宫,纵死不惜。” 太后长叹一声,挥挥手让她去了。 这一等,就是三年。 三年里有个自视甚高的王爷对她纠缠不休,她也曾略动了心,可最后还是拒绝了。 摸爬滚打半生,还做了几年“细作”,只需深夜里拿出他做的事想想,就知道那人的真正的目的。 可她没去太后那添油加醋地告发他,也许是因为不想惹麻烦,也许是因为他现在地位还不容撼动,也许是因为不忍心……。 就这样一日一日地混着,等到的不是寻错罚出或是白绫毒酒,反而是一场莫名其妙的赐婚。 从此前尘往事,有如一梦 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遇上了一块木头,被他讥笑被他无视被他怨望,也曾经羞辱他误会他唆使他,到最后,纵有风雨同舟,却始终不能肝胆相照。 想着想着,将冰冷冷的玉坠贴近脸庞,将不曾淌出的热泪压回眼眶。 我知世道无常,鬼神虚妄,可却还想在这荒唐世界,揪出一点点清白光亮,然后像鸵鸟一样,一头扎进去,偷偷地隐藏。 可是光亮不愿意。 窗外已黄昏,暮云深深,寒气缭绕。橙黄橘绿早已衰败不堪,此情此景说到底不过是几个字―― 秋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我心恍若风中草,一场秋雨一场寒。 冷澄在外面耐心地敲门,当,当当,当当当,该不会那人在屋里昏过去了吧? 于是,当当当当,风狂雨骤,敲得像鼓点一样。 倚华来不及好好擦泪,拿帕子抹了一把,想了想又拿了一把扇子半掩着面出去了。 一开门冷澄被吓了一跳,你你你,拿把扇子干什么? 倚华特意拔高了声音,不让他听出哭腔来:“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没有琵琶只好拿扇子了,敢问江州司马,奴家像不像那月明舟中的佳人啊?”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七十章 红尘吹尽扇底风 冷澄被她气得头脑发昏,当下就口不择言:“任倚华,你这是什么样子!你当我们冷家是什么地方,贪图富贵享受就算了,今天还邀情媚宠的,你是烟花地里出来的吗?你就不能像个正常的良家女子吗?” 这几个字下去,冷澄立刻就恨不得把舌头咬掉,刚才的话实在是太过分,不仅羞辱了任倚华,还含沙射影地讽刺了皇室。百度搜索宝 书 网,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百度搜索:宝 书 网网,看小说最快更新)她是什么地方出来的?皇宫啊。他今天居然把皇宫和烟花地相提并论。若任倚华借题发挥,又有一场风波了。 倚华被邀情媚宠这四个字震得心里一阵阵地疼,拿扇子的手腕都撑不住了,一直在颤,可始终没放下来。 门外月亮偷偷地爬了上来,无情的冷眼对准了人间。 倚华解脱似的长了一口气出来:“您说的是,我就是邀情媚宠,我就是不要脸,我就是不像良家女子,您找那像的去啊。别人家前脚一走,就上我这里找茬来。”就这么破罐子破摔的语气甩出来,握扇子的手倒是稳住了。 冷澄不可置信:“别人家?你说铃儿?我刚才说错话了,你要怎么骂我都是我活该,别扯上别人,铃儿还没订亲呢,别无端端毁了别人名声。” 倚华听得话中认错认得不情不愿,维护青梅竹马倒是不遗余力,还给自己又安上了一个罪名,早就忍不得了。 手一翻,用扇骨袭向冷澄的额头,用尽力气朝他头上来了一记,只听得清脆的“啪”的一声响。 倚华听得这声响都有些惴惴,冷澄却若无其事,只是紧紧抓住了倚华的手。 那只手还握着扇子,扇子还停在冷澄的额头上。 “怎么,冷大人想报复回来不成?”倚华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身子向后半倾,准备他一动手就倒在地上喊救命,再加上这点点泪痕,只要把朗云和安人招过来,再梨花带雨地哭诉两句,不怕扳不回这局。 冷澄看看她脸上泪水的残留,叹了口气,“我从来不打女人,尤其是我自己的女人。”说罢竟颓颓然放下了手。 先前虽然也有水火不容的时候,但从未动过手。今日里还是自己先下的手,不重倒也不轻,倚华才不信他就这么放过自己,更不信他说的什么“自己”的女人,只是目光炯炯地瞪着他,身体不自觉地绷紧了。 冷澄苦笑:“罢了,总归是我先惹出来的事,你现在也不想看见我也是正理。”说完整整衣襟,摸摸额头,看看没流血,调侃了一句:“其实女史下手挺轻的。”就转身而去,临走还轻轻地把门掩上。 他一走,倚华像是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沿着门滑坐下来。 这是怎么了? 任倚华当年是公认的好脾气,会做人,在宫里的时候,无论遇上什么不好过的坎儿,都是笑面迎人。哪怕践踏侮辱,也能笑嘻嘻地跪下说一句:“您说的是。”一派云淡风轻,仿佛那个受罚的人不是她一样。 可是自打遇上这个人之后,一切都变了。 冷嘲热讽,尖酸刻薄,以前还只是嘴上闹闹,如今倒赶上撒泼打滚儿的泼妇把戏了。 听到他指责自己就怒不可遏,听到他维护别人更是七窍生烟,听到他提到他那个青梅竹马,到现在还傻傻恋慕他的人的感觉,简直是万箭穿心。 一潭死水因为一个石子的投入,荡起了涟漪,有了生命。 可死水觉得石子不应该待在这里,却又舍不得把它赶到清浅的小溪。 现在,这颗石子想不通死水为什么一会泛滥,一会平静。 冷澄绞尽脑汁地想在他说了那些话之前,还有哪些事情做错了惹了任倚华生气,因为单看任倚华脸上的泪水,还有红的像兔子一样的眼睛,明显在他进来之前就哭了一会儿。 难道是今天送铃儿的事?是,这次是他误会任倚华一片好心了,之后还没道歉,可那是有外人在场他不好意思不是?还有他后来那句话,明明白白是在示好不是?任倚华那七窍玲珑心能不懂? 还是想想更早以前的吧。 想来想去,在晋州的时候虽然总是因为“观点不同”吵架,可总体上大家都好好的啊。 回来的时候一路上自己还给她指点景色来着,虽然听到最后她有点嫌烦,但不至于到气哭的地步吧。 那天晚上,是他喝醉了酒昏了头,做事欠考虑,就那么糊里糊涂地混过了“初夜”,为这个闹脾气也是应该的,可是事后倚华也没追究啊,还用那种猫一样的语气和他说话呢。 算了算了,想来想去还是因为铃儿。 铃儿是妹妹,倚华是妻子,相当于嫂子和小姑子的关系,见过嫂子和小姑子关系处不好的,可是铃儿又不是亲妹妹,只在这里住两天就走,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而且看倚华的样子,不想是在挑理,倒像是在喝干醋。 想想倚华红了眼眶,那气势汹汹的样子,冷澄竟觉得有几分可爱,摇摇头笑了起来。 想完了家里这些麻烦事,冷澄又想到朝堂上那些事。 今日怀化将军没给他好脸看,他早料到了。连前段时间还热诚帮他的楚大人都是一副不屑与他为伍的样子,这就值得商榷了。 想想自己第一次上书就把户部弄得灰头土脸的战绩,想想自己新婚时候摆下宴席楚怀宽的嘴脸,想想自己明明就是孤立无援,偏偏楚怀宽还在旁边显示了常人难及的热忱,再看看这回楚大人居然和怀化将军都快站在一起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果然,果然,世上哪有那么多不计前嫌,大义凛然? 哪有那么多不畏权势,毅然援手? 纵然有,也不一定轮到他头上。纵然有,也不过是假象。 真想再醉一次啊,只是那个和他共醉的人用用一把快要碎了的扇子把他扇出了心门之外,剩下的人还需要他的保护呢。 其实,那个能和他共醉的人也应该被保护在他的羽翼之下,只是,那个人不相信他,也不像其他人那样需要他。 那个人,虽然不是惊才绝艳,但也有自己的一套处事方式,足以游刃有余,虽是女儿身,甚至比大多数男子活的更加潇洒。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七十一章 我自横笔向天笑 (附有资料) 回到京城之后,怀着一颗愧疚,自卑又不甘的心,一直没来得及务正业的冷郎中开始了他的本职工作――考评。百度搜索宝 书 网,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看文册,做磨对,写考语,只是忙了个四脚朝天。他偏又是个死心眼,大恒朝存国已是百年,各部中除了一心向上爬的年轻人以外,凡是“无伤大雅”的朝事。老的得过且过,贪心的从中渔利。单说考评这个事,若是满脑子平安致仕的吏部老尚书,最多只是关注一下业绩突出或是有背景的官员,其余人粗略看看,弄个简单而称职,简而平常的评语就马马虎虎掩过去了。如果是一心钻营的洛主事,一定先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有前程的官员功业文册,争取找着几件人家的丰功伟绩,好在高朋满座的宴会上,奉承奉承大家同乐。 老尚书和洛涵才是正常的大恒的官员,冷澄呢? 严格贯彻认真严谨的原则,呈上来的每个本子,每行甚至每个字都要看的清清楚楚。三十一款,八项察例,说什么劝农,垦荒、水利、税收、吏治、治安、民政、人丁、教化,你做的好的自然一字不漏地记下来,哪怕只是一次判了个小案子,帮一个乡野村夫洗脱了罪名。谈什么贪,酷,浮躁,不及,老,病,罢,不谨,做错的一个也别想逃过,哪怕是你某年某月某日衣冠不整,腰带系错了地方也要来一笔上去。 洛涵看冷澄蹙着眉头,杀气腾腾的样子,觉得他特别有史官的气魄。 什么?史官什么气魄?别人怀宝剑,我有笔如刀啊! 洛涵在他书桌前磨磨蹭蹭,冷澄不安地皱眉:“洛大人,有这个时间在我眼前晃,倒不如多审些本子练练眼,昨儿你呈上你记下来那些,漏了多少那些官员的错?还有其他官员的访单在哪里?难不成你私吞了?” 洛涵被他冷冽的语气弄得打了个寒战,想想还是壮着胆子开了口:“大人,前头漏了那些错是我疏忽了,可是那访单上边大多都写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下官遴选就好,不好辱大人青目。” 冷澄挑眉:“哦?” 洛涵只觉威压,第一次见冷澄,虽然他也是板面严肃,可是总透了点官场新丁的懵懂。如今当了一回钦差,气势倒是练得差不多哦。 可是天知道那些访单实在是写的不怎么样。这访单总发总发,大家都不把这个当回事,甚至有人把它当话本写。(宝 书 网网全文字小说更新最快)赞美阿谀让人不忍卒读的还是好的,有胡编乱造人家内宅事的(这是唯恐天下不乱),有当时洋洋洒洒开别人履历表的(这是为了显示关系好的),更有的一会吹捧一会贬低,写的跌宕起伏引人入胜的,洛涵看的都只有苦笑的份儿,若是给这位看见了,岂不是要大骂几句“有辱斯文!”,然后再做他最擅长的事,向皇上告状! 洛涵想出人头地,不想这么快惹祸上身。 冷澄淡淡来一句:“同是为国家做事,有什么有辱不有辱的,尽快拿来给我看。” 洛涵的汗珠都滴下来了,有人可是金口一开,信誓旦旦地保证能在冷澄那内宅里说上话,到时候他们俩进退一致,获取些政治筹码。现在看起来根本不是这回事啊。 罢了罢了,说不定冷澄此举有深意,强龙不压地头蛇,先把顶头上司哄好,再去管那目前还管不着的主子吧。 不过走之前他还是不死心地想问一句,可他又不知道怎么问。 问什么?您夫人有没有提过我? 这句话,只要是一个男的向另外一个男人提出来,都会很尴尬以及猥琐。 洛涵想着冷澄眼里喷射出怒火,高傲地问:“我夫人和你有什么关系”,吓得赶紧摇了摇头。 迂回,委婉,一定要委婉! “那个,上次在下不是和拙荆上大人家拜访了吗?拙荆本就十分仰慕嫂夫人风华,听到嫂夫人巾帼不让须眉,陪大人查案,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特意让我问问嫂夫人近况,大人可否透露一二?” 关于吏部考评的资料: 本文架空,这里以以明代官员考评为基准: 令在京各衙门属官考满,由其正官“出与考语,送都察院并本部复考”。布政司四品以上、按察司五品以上官员,“三年考满,……从都察院考核,本部(吏部)复考,具奏黜陟,取自上裁”。布、按二司其他官员,由其正官初考,再送都察院的河南道考评,最后送吏部考功司复核。府、州、县等中低级外官,先由其正官或上级正官初考,再由布、按二司考评,但其结果也必须送吏部考功司复核。对于考评中的不正当的和不公正的行为,被考评者可以提起申诉,监察官员则有权进行纠举和弹劾。外官“朝觐考察”中,“如有不公,许其申理。其科道官必待吏部考察后,有失当,方许指名纠劾”。即使是由皇帝亲自主抓的四品以上京官的考察中,如果被考察官员在自陈材料中有所隐瞒,六科和都察院官员均可予以检举,称为“纠拾”、“纠劾”或“拾遗”。 考评的内容和标准非常丰富、完备、科学,涵盖了官员的品德、资历、政绩等各个方面。 为避免地方官员在考满、考察时避重就轻、笼统浮夸,明朝建立之初,朱元璋对官员上报的功业文册等考评材料的内容作了一些强制性的规定,要求必须包含农业生产、人口、赋税、教育等方面的内容。后来汇总为《到任须知》,对地方官员职责内容作了详细的规定,共计三十一款,内容非常全面,涉及农业生产、垦荒、水利、税收、吏治、社会治安、民政、人口、教育等各个方面。除了这些显性的经济和社会指标外,明政府还通过考察中所依据的八项察例来加强对官吏道德才能的考评。“考察者,通天下内外官计之,其目有八:曰贪,曰酷,曰浮躁,曰不及,曰老,曰病,曰罢,曰不谨。”官员如果经考察确定沾上了其中任何一款,等待他的就只有降职、勒令致仕、罢黜等处分重视考评行政法规建设,先后颁布实施一系列的考评法规。 最早在明王朝的前身吴政权时期的《大明令》,就对地方官员考评的基本政策作了初步的规定。其后又制定颁布《到任须知》,作为地方官员考核的纲领性文件,要求官员上报考评材料时,须对照《到任须知》的条款,一一阐明实绩,编成《须知文册》。洪武二十三年又出台《责任条例》,确立了逐级上报、定期考察的原则。而关于京官的考评,明初“仿《唐六典》之制,自五府、六部、都察院以下诸司,凡其设官分职之务,类编为书”,“名曰《诸司职掌》,诏刊行,颁布中外”。弘治年间,在《诸司职掌》的基础上进行充实和扩展,编成《大明会典》,并经过嘉靖、万历年间两次重修。以上这些法令法规为官员绩效考评提供了法律依据和制度保障。考评内容和标准、考评过程、考评结果都比较公开。 如前所述,考满的内容和标准基本上也就是《到任须知》、《诸司职掌》等法规中所规定的官员职责范围,而考察中的“八项察例”更是人所共知。考察执行过程中,除上级主管官员、吏部及都察院参与对其考评外,还向其它官员分发“访单”,广泛咨询查访,收集对被考评者的意见。“访单者,吏部当察时,咨公论以定贤否,廷臣因得书所闻以投掌察者。”这种访单还可以匿名填写,“吏部发出访单,比填注缴纳,各不著姓名”。这种“访单”调查法类似现代绩效考评中的同事考评,如果运用得当,对于考评结果的公正性和准确性是有益的。考评结果出来后,还允许被考评人申诉,并接受监察官员的监督。 6.考评结果直接与官员的升降去留挂钩。 考满的结果,有平常、称职和不称职,结合所任职务的繁简,又分为繁而称职、繁而平常、简而称职、简而平常、不称职五种情况,根据这五种情况,同时参考任期内是否受过处分,分别给予不同程度的升迁和降黜。而考察的结果,基本上都是计过不计功,除对少数特别出色的官员,给予赐宴、赐衣、赐钞等荣誉性奖励外,大多数官员即使合格,也不会得到任何奖赏。而如果挂上前述“八项察例”中的任何一款,均会受到不同形式的处分:贪、酷者罢为民;不谨、罢软者冠带闲住;老、疾者勒令致仕;不及、浮躁者降调。对于受到这种处分的官员,将不再录用。“计处者,不复叙用,定为永制。”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七十二章 犹恐算计在梦中(含小剧场) 冷澄听到风华二字,先是愣了愣,后又想起倚华那夜白衣抚琴,清冷中带着风流的样子,不由得翘了翘嘴角。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 洛涵见他微笑,心中大喜,看来这事儿有门。旁人诚不欺我。没想到冷澄老老实实一句话就把他打回原形。 “哦,她还好。” 洛涵谄笑,“是是是,嫂夫人吉人天相。” 冷澄:“恩,借你吉言。”说罢就低下头接着做考评。 洛涵眼巴巴,然后呢? 就算你夫人没提起我,你不该先感谢一下我妻子的惦念吗?就算你夫人没提起我,你不该多说几句来假装一下她,不,是你们一家对我们两人的心意的珍惜吗? 就这么结束了? 冷子澈,我以前以为你是鸭子划水,故弄玄虚,今天看起来你就是个棒槌! 我为你这个棒槌居然能做我的上司感到由衷的悲哀!悲哀! 我为你这个棒槌居然能被一个大家族相中为拉拢的对象感到由衷的无奈,无奈啊……。 洛涵兀自悲伤,冷澄已是不耐。 废话说完了,做的事交代下去了,怎么这人这么不识数还在这待着呢?(话说是他不识数还是你不识数啊),就大声咳嗽了两声。 洛涵悲悲戚戚地走了,有这么个上司,想出头?别被拖累就行。 在用三言两语就把安人哄开心后,倚华又找了收拾东西的借口遁回房里补觉。梦里晕晕乎乎地又看到了任三夫人。 梦里任三夫人一脸假笑地问:“倚华啊,好侄女啊,让你说的事你说了没有啊?” 倚华迷惘不已:“啊,三婶啊?什么事?” 任三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磨牙:“就是洛主事的事情啊。” 倚华梦里痴笑:“啊,洛主事,您早说啊,这事儿我说了,说了,今早上我就要说……。就是我们家那人昨儿睡在书房,今儿又走的太快没来得及说……” “啾啾“,外面的树枝上的黄鸟开了腔,一派的不伦不类的西皮走板。 倚华梦中惊醒,回想起梦中的事,总结出两点。 一,自己的信口雌黄已经到了梦里都不说实话的程度了,没来得及说倒是真的,但是她压根就没记着,昨儿冷澄往书房一待,她一生气,压根就把这事扔脑袋后面去了。 二,自己是真真正正该做点正事了。就冲这事在梦里都纠缠,在现实里还是早做了的好。 回想起任三夫人的笑容,啧啧,颇有太后娘娘当年的风范。若是现在在她面前有血有肉地展现,她肯定不可能流着口水瞎扯。 等等等等,冷澄昨儿回来的时候对她顺口说了几句什么来着? “考评要开始了。” 那他今天是不是就考评去了?可他还没接受过她的指导啊,苍天大地列祖列宗啊,保佑他这次心眼活泛点吧。 任倚华默默祈祷,在她梦中出现的任三夫人却一脸郑重地询问着自己的夫君任侍郎。 “王爷听到倚华是任家的人,怎么说?” 任侍郎捋了一把胡须,若有所思地说:“倒没说什么,只是笑着说了好几遍“有意思”,听语气仿佛与倚华很熟悉的样子。“ 任三夫人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语气也舒缓了些:“那没什么,王爷出入**,知道倚华这个人也不稀奇,说不定和倚华还见过几眼,说过几句话。只要他对倚华没什么恶感就好?” 这时候淮阳王正在他自己书房里笑的打跌:“本王快要不行了,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能做棋子的居然是那个人。那个从小宫女一直做到女史的人,居然是大恒朝数一数二的旧家士族的小姐。哈哈哈,哈哈哈哈……。” 管家被他笑的浑身发凉,淮阳王笑完了:“你说,那个拒绝了我的人要是知道乐安任氏是和我合作的,会作何感想呢?会不会后悔没抓住机会?” 管家点头附和:“会会会,绝对是她有眼不识金镶玉,现在连后悔药都没处买去。” 淮阳王肃然:“说实话……。” 管家嗫嚅着:“那个,王爷,说实话吧,她当初既然有胆量拒绝你,想必今日也未必会后悔。” 淮阳王阴然:“继续说……。” 管家被他的眼神吓的肝颤:“再说,人家都嫁人了,现在好歹也是官太太了,虽说王爷您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数一数二,只是这女人吧,做大总比做小好。” 淮阳王冷笑一声:“哼,任凭她夫君如何升官,这天下总归是姓萧的。就以我堂堂王爷身份,她若成了侧妃,哪怕是一品夫人也得在她面前屈膝。不识抬举!” 淮阳王嘴上虽是这样说,心里却清楚知道任倚华之所以拒绝他,根本就不是做大做小的问题。 不过是她要的,他给不起。他要的,她不敢给也不愿给而已。 表面挥洒自如,心里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大好前程摆在眼前,也不肯说服自己糊涂一次。 说到底还是不信他吧?就算皇兄根基不稳,连个老丈人都对付不好,至今未有子嗣,但是牢牢坐在龙椅上的人总比他可靠吧? 她该以为他想谋反吧?可笑可笑,他看起来像那么没脑子的人嘛。 他只是想要多一点的权利而已,结党是要的,争权是要的,篡位,就不必了,因为,麻烦。 为什么不肯帮他呢?明明就是珠联璧合,皆大欢喜的事啊。 管家在一旁看他脸色一会一变,心里暗暗叫苦,每次只要一想到那个宫里的女官,王爷就阴阳怪气的找茬儿,这次倒好,乐安任氏非要靠上来套近乎,又出力又出人的,淮阳王正觉得手段施展不开就欣然接受了,本以为有什么高招能左右吏部,没想到那女官是他们家的人,这一下可要低头不见抬头见了。 现代化小剧场(一) 穿着高档西服,风度翩翩的萧家二少捧着一束蓝色妖姬,深情款款地对他哥的生活秘书任倚华说:“任小姐,我真的很喜欢你的气质,你愿意做我的情人,大恒集团未来的二少夫人吗?” 任倚华拢拢头发,面无表情地说:“二少,我是很贪钱,但是我不会为了钱去做商业间谍的,老爷子的股份都分完了,您还是少打点主意的好。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七十三章 周末了,轻松一下(小剧场合集 第七十三章 周末了,轻松一下。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top/ 小说排行榜 现代化小剧场合集 谈判 任家三夫人打扮的珠光宝气,坐在咖啡厅里细细地品着咖啡:“倚华啊,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你看你如今好不容易嫁了个有特权的公务员,肯定也不想离对不对?肯定不想让他知道你在进大恒集团之前进过少管所的案底是不是?如果这次你能帮我们乐安集团跟上面搭上线,顺便捞点好处,我们就让你成为乐安集团名正言顺的股东?怎么样?” 倚华表面在微笑,心里却在诅咒:“喵了个咪的,姐刚打发走一个想让姐当商 业间谍的,又来了一个拿着把柄威胁姐吹枕边风的?什么大集团,我呸,没一个像人的。” 二少的郁闷人生 萧逸品着红酒发着牢骚:“你说我萧家二少,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还能和她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她怎么就不要我?” 管家毕恭毕敬地站在旁边,抹了一把汗:“大概是任小姐不想做情人,想做太太。” 萧逸神情萧瑟地摇了摇酒杯:“她嫁那小公务员能比得上大恒集团的财大势大吗?跟了我总归prada,lv,gucci,少不了她的,隔三差五还有香奈儿和迪奥,玛莎拉蒂,香车宝马,哪个正经太太比得上?我要她做二奶是看的起她。” 管家默默地在心中吐槽:“就您这种,天天晚上逛夜店,身边从来没断过人,还喜怒无常,莫名其妙发感慨的花花公子,做您太太还是委屈了人家呢。” 萧逸把目光投向窗外,眼神里都是忧郁,其实我知道,她不是注重名分这种虚伪东西的人,她只不过是不信我而已。虽然我大哥现在没坐稳董事长的位子,老丈人还老要在集团里插一脚,但是他毕竟是我爹钦定的大部分股份继承人,看起来总归我胜算小一些。哎,倚华,你为什么不来帮我呢?到时候我们一起发财,坐地分赃,那该有多好啊。“ 倚华暗地里咆哮:“信你,信你,信你个头啊。就你那半吊子样,能干什么啊。到时候出了事,你们总归是亲兄弟,大不了握握手,给给钱,服了软,相逢一笑泯恩仇,我呢,说不定就炮灰到监狱里吃劳饭了啊。我青少年时期就被赶出家门了啊,在这个大恒集团做牛做马那么多年,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只想督促我家老公在合适的范围内,升升官,发发财,我也坐坐局长夫人坐的车就行了啊!“ 有关升官发财的困扰 冷澄扶扶眼镜,目光是一览无余的冷冽:“任倚华,你除了升官发财还知道什么?上上次你偷着送礼给我上司,上次你在家里请我同事吃饭,这次你居然请我上司和同事的老婆打麻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输了不少,而且是故意的!“ 倚华对镜子涂着口红,嗲声嗲气地说:“honey,别生气嘛。人家都是为了你好嘛,和上司同事打成一片对你也有好处的嘛。在你的教导下,我也是有进步的嘛。上上次的礼我只买了一般贵的西洋参,没有买最好的啊。上次我请人吃饭,餐桌上还有你最爱的豆腐和萝卜呢,这次打麻将,我打得也不过一把几百块的嘛。“ 冷澄笑得渗人:“一把几百块?不过?那你想打多少?“ 倚华回眸一笑:“人家,人家当然想打一亿飘十亿的嘛。只是你没有嘛。” 冷澄怒,掀桌:“任倚华,你别太过分!” 倚华也生了气,啪的一声把口红甩在梳妆台上:“冷子澈,你什么意思?大呼小叫的,日子不想过了是不是?不想过了你直说啊,你不就是想离婚和李家的那什么铃儿过去嘛?你去啊,我成全你,就你一个木头疙瘩似的穷鬼,当我稀罕你呢?” 冷澄气的直发抖:“任倚华,我警告你啊,你跟我闹也就算了,别牵扯上别人。” 倚华得寸进尺:“怎么了,怎么了,你心疼了?可惜啊,人家铃儿没看上你这个二手货,人家宁肯回乡下找个勤恳朴实的小伙子,好好地过日子,也不跟你没事瞎搅合。” 冷澄扶头:“任倚华,你有完没完?” 任倚华拿起眉笔,淡定地开始描眉:“没完,你无情无耻无理取闹,还不许我说了。再说了,你算哪根葱,我当年在大恒集团好歹也是拿高薪的,你一个副处级干部,工资赶不上我一半,还是新提的,连一个正经靠山都没有,你凭什么这么拽?你以为四海之内皆你妈啊,谁都得惯着你。我还告诉你,我不是广场上算命的,唠不出那么多你喜欢听的磕儿。” 冷澄抓狂中。 倚华没完没了:“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个凤凰男嘛。要不是九死一生地考上了个名牌大学,又在公考中脱颖而出,你现在还在那穷山沟里待着呢。房子买的是旧的,连车都没有,还要跟婆婆一起住。我任倚华就算年纪大了点,也算优质女一枚。跟了你我算是亏透了。” 冷澄总算从密集火力中逃了最后一口气:“既然你都觉得亏了,当初谁让你嫁给我的?” 倚华掩面,泫然欲泣:“要不是大恒萧家老太太说你是个靠得住的,我才不嫁给你这块木头呢。” 情人节 倚华穿着新连衣裙,在镜子前左转右转,看到冷澄推门而入:“亲爱的,今天情人节,你想好给我什么礼物了没?” 冷澄面无表情:“什么是情人节?” 倚华黑线:“就是男人该给情人礼物的日子。”(还真简洁) 冷澄点头:“哦,你是我老婆,不算情人。”说罢转头要走。 倚华悲愤万千,围巾一甩,姐自己逛街去。 当天晚上十二点,一束玫瑰花放到了倚华枕边。 倚华感动得热泪盈眶,这木头居然会玩浪漫了,午夜诱惑啊啊啊。 第二天倚华羞答答地问:“怎么会想到十二点送我花的?“ 冷澄还是一脸严肃:“因为情人节要过去了,无意中在楼上看到卖花的小姑娘还有花需要处理,就顺手帮了一把。“ 任倚华:“冷子澈――――。“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七十四章 此刻傲骨不需折 冷澄看着那一叠堪比稗官野史的访单,成功地被气乐了。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top/ 小说排行榜 洛涵在一旁惴惴不安,赶紧找了个理由脚底抹油了。 冷澄兀自狂笑不已,直能笑出眼泪来,他一下又一下捶着那叠软软的纸张:“这就是朝廷官员填的访单,这就是为大恒鞠躬尽瘁的生民父母,这就是他们眼中的同僚!好好好,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 洛涵在窗外撇嘴:“大人你一直这么天真吗?我现在怀疑我跟着你到底有没有前途?” 冷澄笑一会就不笑了,他很淡定了挑出了几张充满着“桃红色”和“靡靡之音”的访单,准备记下来给皇上看看。 洛涵在外面磨了一盏茶的时间,重新走进去的时候看着冷澄在抄些什么,再定睛一看,貌似访单的东西赫然放在一边。 这会他干脆不开口,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扭头走到了门口,默默眺望。。 开玩笑?和木头棒槌讲道理,除了被他自以为是的嘲讽,还有什么? 乐安任氏啊,你好歹也是和我妻子娘家齐名的世家大族啊,而且还没没落啊,你怎么就不能做事靠谱点啊? 洛涵正在腹诽着的时候,老尚书踱了进来。 只见老尚书鬓发皆白,长须飘飘,颇有仙风道骨之象。就连冷澄见了也起了些微的崇敬之意,连忙站起来:“见过章大人。” 吏部尚书章明,前朝探花,传闻中为人散淡,不好功名,偏偏官运亨通,吏部尚书任上二十年,只要不是朝野闻名的大过,基本上对有罪的官员都是轻拿轻放。因而在六部中人缘甚好,时人称为张国老,有些不满他的人偷偷叫他为“张昏”。 章明摆摆手,有点嘶哑的声音响起:“都是自己人,用不着这些虚礼。(宝 书 网网全文字小说更新最快) 章明随意一瞥,看到冷澄单拿出来的几张访单,只掠了一眼字迹,就微笑道:“怎么,冷大人也喜欢看这些有趣的玩意儿?” 若是以前的冷澄,这个时候不是红着脸期期艾艾就是带着怒意质问:“难道大人就这样任由这些人轻慢朝廷重事?” 但今非昔比。 冷澄抬起头,露出一个虚浮的微笑:“得确是有趣的很,大人常看?” 章明已是落了座,悠悠说:“说不上是常,只不过每年都有那么几个闲的发慌的人,你只当笑话看看就算了,本来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事。” 明里说访单上的内容上不得台面,暗里却是告诫冷澄不要揪住这事不放。 冷澄一思便得,微敛了笑容,心不甘情不愿地:“的确是上不得台面,就当笑话也忒荒谬了些。” 章明呵呵笑了两声:“街上流传的笑话不也就是那么回事嘛,没什么特别的,我们只做自己该做的事儿就好了。” 冷澄忍下一口气,低了头说:“大人说的是。” 章明起身,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年轻人,将来大有可为,和你比起来,我这把老骨头可是做不了什么了,只等着到时候告老还乡,得了清静,给你们让路” 我知道你要么是一腔热血,要么是功名心切,但是不管哪种,最好收敛些。我已是风烛之年,不想再牵扯进什么事,你与我方便,我自然还你方便。 冷澄低低地咬住嘴唇,答道:“大人谬赞,下官惶恐。” 章明又把目光转移到洛涵身上:“是小洛啊,不错不错,冷大人新来吏部,你这次可要帮忙把把关,你向来做事我是放心的。”说罢就要走 ”出去。 洛涵眼睛一亮,立刻上去稳稳扶着,语气殷勤:“大人注意点脚下。” 冷澄看着洛涵点头哈腰的背影,眼眸里满是鄙夷不屑。 章明走出吏部,刚才浑浊的眼眸刹那变得清朗,他喃喃念道:“皇上居然把这种初出茅庐的小子放到吏部,看来是要变天了。” 倚华站在气派的朱门前踌躇,匾额上“任府“两个大字金光闪闪。 本来她是不必来的,只是她不甘心,既然入了局中,就要占据主导。绝不要……绝不要向十年前那样被抛弃,连点微弱的声音都没有的被抛弃……。 任家只是出来两个穿的朴素的丫鬟出来迎接,开了个角门。 身后朗云兀自懵懂,她自是知道乐安任氏自视甚高,以前极盛的时候可以上接皇室,连将相都不放在眼里,又听倚华说她是旁支,有角门进已是不错,就提着包袱要跟着走。 不想被倚华张手拦下。 倚华冷冷地看着两个丫鬟:“让你们这样的出来是谁的决定?“ 两丫鬟一看就不是顶事的,一个壮着胆子说:“是长房的大夫人。” 倚华勾起嘴角,笑的分外的嘲讽:“于公,我是四品官的夫人,于私,我是任家的长房长女,就派你们这两个东西带我走角门?我娘可不是糊涂了?” 另外一个看着精明些的反驳:“长房只有两位小公子,没有小姐,夫人可是……记错了?” 倚华还在笑,笑的让人看不清摸不透:“你们知道的还真多”,眼波一转,看到了一个老妇人急匆匆地赶来。 倚华笑的越发放肆:“呦,这不是我娘的陪房刘嬷嬷么?” 刘嬷嬷走上前来,心不甘情不愿地施了一礼,沉声道:“见过三小姐。” 倚华笑容陡然消散:“嬷嬷可是老糊涂了?我的排行可不是这个数啊,。”话音刚落,就骤然出了手,狠狠扇了她一巴掌,居高临下地说:“嬷嬷可想起来了?” 刘嬷嬷用阴毒的眼光看了倚华一眼,一字一句:“老奴想不起来了。” 倚华又换了一张脸,上下打量着刘嬷嬷:“啧啧,嬷嬷也不是很老,怎么未老先衰了,看来得让我帮嬷嬷想起来了。像嬷嬷这样不省事的,要在宫里早就被拉出去打死了。还是我娘慈悲为怀,居然容得下你这个老废物。” 她口口声声我娘我娘,可语气里丝毫不见孺慕之思,眷恋之意,倒是咬牙切齿痛恨,还有阴毒入骨的戏谑。 朗云已是张口结舌。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七十五章 河山壮丽我重来 刘嬷嬷强自忍耐,可垂下的枯木一般的十指已经紧紧地捏起来了,嶙峋的骨节分外的突兀。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top/ 小说排行榜(百度搜索:宝 书 网网,看小说最快更新) 倚华嘴角噙着笑,阳光透过树叶映到她脸上,模糊了眉目却遮不住报复的快意。 十里长街,却是人迹寥落。风寂寞地扬起一地的尘土,仿佛在诉说又像在等待些什么。 沉默的对峙。身为下仆的老妇与身份尊贵的少妇的对峙,身为大夫人心腹和没有依靠的过继小姐的对峙。 任倚华步步紧逼:“我问话嬷嬷为什么不答?难不成就一会功夫舌头就变直了?” 刘嬷嬷深深地看了任倚华一眼:“老奴一直不太会说话,这三小姐应该知道,难不成三小姐离开这这么多年,记不得了?”她特意强调了离开二字。 倚华的脸上瞬时就没了血色,可语调里却听不出怒气来:“是啊,当年一去,今天回来已经这么长时间了。站在这个还真想到一个词呢?” 刘嬷嬷明知是陷阱,闭口不答。 唯恐天下不乱的朗云出头应了:“不知道女史想到哪个词了呢?” 倚华温柔地瞅了她一眼:“没什么,不过四个字,今非昔比。” 今非昔比啊。 昔日我枉顶了一个嫡支长女的身份,事事要讨好你,好在“母亲”面前讨得几分颜色。而你大堂上,一支玉钗的指控就让我这个过继的小姐,被安上了私德不修的罪名,赶出家门进了宫中。 今日我还是姓任,但是你已经不能左右我,我成了真正的主子,你就算再不甘心也得做奴才。被当众扇一耳光,也不过敢揭开我伤疤,过过嘴瘾罢了。 何况,今日的乐安任氏,还有往日辉煌吗?今日的大夫人,我所谓的“母亲”还能只手遮天吗? 正横眉冷对的时候,又有一群大丫鬟出来了,为首的那个颐指气使地说:“三夫人说了,开侧门恭请大小姐进来。(宝 书 网网全文字小说更新最快)” 刘嬷嬷愤恨地瞪着她们:“这家里明明是大夫人当家,什么时候三夫人也来插一手了?” 为首那个容长脸儿的丫鬟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对倚华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放柔了声音道:“见过大小姐,三夫人在府里等着您呢。” 倚华饶有兴趣地挑挑眉,伸出手让那丫鬟搀着,伴着侧门开启吱嘎的声音,像只骄傲的孔雀走了进去,走过刘嬷嬷的时候还不忘挑衅的笑笑。 任三夫人果然够聪明,懂得尊重合作的人,这次出头不枉答应一场。不过,这次借自己往大夫人脸上光明正大地抹灰,恐怕也是大大地顺了她的心意吧。 这算是,各取所需吧。 一步步移步回廊,只见得雕梁画栋,纱窗锦屏,倚华只是淡淡地叹了声:“好久没回来,倒还是一样有气派,只不过这等气派比起皇宫,还是差了些。” 为首的丫鬟眼光中闪过一丝艳羡,至于身后的那些则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总算到了正堂,倚华死死盯住“荣瑞堂”那三个烫金大字半晌,方轻轻拂了拂衣袖,走了进去。 果然不出所料,三夫人一脸慈爱,虽未能坐在主位但身上满是胜券在握,得意洋洋的气息,大夫人虽是占了主座,却是一脸的阴郁,看到倚华脸更是黑了几分。 倚华盈盈上前,先叫了一声“三婶”,然后又恍然大悟一般说了一声:“原来娘也在这里啊。” 大夫人被她气得发抖,不管不顾就叫了出来:“谁是你娘,你这个旁支出身的贱人!” 三夫人低声呵斥:“大嫂,你可是任家的当家长媳,张口闭口这种话,这像什么样子!“ 倚华理都不理她,施施然找了张椅子坐下:“您这回子想起我是旁支出身的贱人了?当初是谁哭着喊着要把我过继过来,给自己求子的?是谁没事就在人前一口一个”我的儿“,“我的儿”的叫着呢,我虽然算是任家女,但也是冷家妇,今日既然不想认我,麻烦您放尊重点。三婶,好歹我是来谈合作的,您就这么个诚意?让高高在上的大夫人羞辱我?泥人儿还有三分土性呢,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听人骂我的。“ 大夫人直被她噎的说不出话,她当时有了儿子之后就觉得这个旁支出身的女子占了不属于她的位置,打算过河拆桥,被算命先生看出心思,胡诌了一番命相不合的昏话。本是打算再把她送回她旁支亲生父母那里,又觉得这件事名声不好。最后还是陪房出了主意,拿支玉钗栽了赃,再假惺惺地出头原谅劝合,装作不经意说出算命先生的话,几条罪状加在一起自然而然就把这个所谓的大女儿彻底踢出了任家,赶到宫里做下等宫女。 本以为她这样做惯了小姐的人到宫里一定没出头之日,说不定会被处置。 没想到她居然能做上女官,还能得到皇上的赐婚,嫁了政坛新贵,就这么骄骄傲傲地在她面前,眉眼间有不容忽视的气势。 真是造化弄人啊。 倚华看大夫人那忽青忽白的脸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十年隐忍,若到今朝还不能吐气扬眉,那这一生还有什么意思? “三婶说得对,说起来我还要好好谢谢娘。若不是娘那日高瞻远瞩,送我入了宫,哪里有是十里红妆的荣耀?哪里有这等好姻缘?我夫君少年得志,官居四品,更兼着温柔体贴,待我极好,不是说大话,就是家里众姐妹的夫婿里他也算是出挑的了,要不然,”倚华拢拢鬓角,一低头,温柔无限,轻轻吐出几个字:“怎么被皇上选中赐婚呢。” 她越是炫耀,大夫人心里的不甘就越多,只是悔不当初,本来是要让她回归卑贱的身份,怎么就误打误撞让她得了进身之阶? 倚华看大夫人的脸上出现扭曲的神情,一时间胸中快意汹涌。 不惜粉饰太平,不惜放弃风度,宁愿做出小人嘴脸,也要让你尝尝万蚁噬心之痛!让你亲眼看着,你当日踩在脚下的,避之不及的,一点怜悯都不屑于给的人,今时今日已不在你之下!甚至,还因祸得福了呢……。 。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七十六章 红尘光景世如何 大夫人已经快要坐不稳,眼里的事物开始摇晃,只有倚华的笑容如此清晰 眼前这个人年轻,美貌,有得意的金龟婿,有众人羡慕的地位,今日再认祖归宗,异日再得一贵子,就是拥有了世间普通女子渴慕的一切。使用宝 书 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百度搜索:宝 书 网网,看小说最快更新) 而自己呢?老迈,腐朽,虽有了儿子却是个纨绔子弟,丈夫虽为家族长子却庸庸碌碌,无所作为。如今三房来势汹汹,想必自己的当家位置也快做到头了。 哈哈哈,当初百般计算,不肯让人占了半分便宜去,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啊 想着想着,悲从中来的大夫人仰面晕了过去,被“忠心护主”的刘嬷嬷扶了下去,走时候特意剜了倚华一眼,倚华却是欢欣不已,几乎要抛个媚眼过去。 任三夫人皱皱眉头,声音不高不低:“来人,给大小姐上茶。” 一声大小姐喊出来,倚华知是提醒与告诫,她还是乐安任氏的人,不能太张狂了。 于是装乖道:“麻烦三婶了。”声音柔软得像小猫,和刚才的咄咄逼人大相径庭。 任三夫人淡淡地问:“上次交代给你的事可说了?” 倚华想起梦中情景,卖乖道:“三婶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已是和他说过了,你也知道这考评好像刚开始,他做事也要不露痕迹地不是?总之这事在他心上呢。” 任三夫人饶有兴味地看着她:“说了就好,他知道你是乐安任氏的人后,是什么反应?” 倚华心里暗骂,我怎么知道,我还没跟他说呢,有娘家还不如没有,真是够麻烦的! 面上还得带出点不屑来:“他能有什么反应?无非是惊讶,还有仰慕咱们家呗。” 任三夫人听着这带着点逢迎的话,竟也不觉得腻,反而自傲地说:“那是,虽说姑爷做到了四品官,可是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穷门小户出身的就是比不上咱们大家,咱们家虽是有些败落了,可以前好歹也很是风光过一阵的,祖宗的余威尚在,就在这大恒朝里也没多少人敢明着挑衅的。说实话,按姑爷那个出身倒是委屈了你。” 倚华明着说好,心里暗暗嘀咕,对对对,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您老拔根汗毛比我们的腰还粗呢,不过快入冬了,您还是哪儿暖和哪儿呆着去吧,免得我们把穷酸气传给了您。 等等等等,怎么觉得我心里说的话那么像是在维护某个人呢? 哪人谁啊? 等敲定了倚华的身份,两人屏退了众人,又一番讨价还价过后,倚华开始软磨硬泡:“三叔已经是侍郎了,再过两年说不定就是尚书,可看三婶这样倒是另有上面的人,能不能小小透漏给倚华一点?” 三夫人凉凉地看倚华一眼,倚华立刻作捧心委屈状:“三婶,条件都谈好了,你就说说嘛。我们都在一条船上了,又是一家人,你就给我个提示让我安心就好?要不然我总想知道啊……。我总想总想会做不好事的。” 三夫人叹了口气,用手指蘸了茶水写了一个“淮”字。 倚华的眼睛当时就直了:“三……三婶,勾……勾结藩王做那种事是要诛九族的……。” 三夫人恨不得捂住她的嘴,恨铁不成钢低声道:“什么勾结?你当我们要谋反不成?只不过当今外戚权重,上面这位实权不多,看起来又不是个好糊弄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来场重新洗牌,这时候要是站错队整个任家都得倒霉。凤子龙孙也没几个,就淮阳王是关系最近的皇弟,算是可用的,将来至少能做个辅政什么的,任家跟着他,喝汤也得落上一口不是?” 倚华懵懵懂懂点点头,然后又问:“三婶,你确定他没那个心?” 三夫人苍凉笑笑:“他是这么说的,可是这谁敢保证呢,只不过能确定他近几年内不会动手而已。” 倚华心里泛上莫名的忧虑:“我在宫里也曾见过他几次,不像是甘居人下的人啊。” 一向沉稳,仿佛无所惧怕的三夫人呼出了一口沉浊的气:“是龙是鱼,总要试试才知道。” 倚华一惊:“任家又不是走投无路,何必冒这个险,打这个主意?” 三夫人身上笼罩着悲伤的气息:“任家不是走投无路,是后继无人。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若不为后代子孙争取些地位特权,恐怕乐安任氏就真的败在我们手里了?” 倚华难以置信:“后继无人?乐安任氏,中州大家,何至于此?” 三夫人细细讲来:“族中嫡支子弟全是迷恋声色犬马之辈,喝花酒,娶花魁,倒是在行。根本没什么正事。旁支倒是还有些好的,只是我们尽力栽培也不过是些三甲的,得不得缺还不一定呢。至于女子嘛,大多是绮华那种蠢物,不堪大用,偏偏还骄娇二气俱全,哼!” 倚华本以为自十年前就与乐安任氏恩断义绝,今日合作也不过迫不得已,可听三夫人说话,心里竟然是压不住的悲伤波浪一般翻卷起来。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吗? 大厦将倾,一木难支吗? 到底是生于斯长于斯的家族,真要出什么事,还是做不到洒脱地撇清啊。 这面倚华纠结着,那面冷澄跟张叔大眼瞪小眼。 冷澄强调:“张叔,我要吃饭,吃午饭!” 张叔憨憨道:“夫人还没回来呢,您看厨房那里只有豆腐,不如等夫人回来,我们买着吃?” 冷澄不耐烦:“任倚华不在家,我连饭都吃不了?笑话,我今天就想吃豆腐!” 李叔在身后杀鸡抹脖子的比划,可张叔看不清。他决定装傻到底:“大人,这个豆腐多难吃啊。” 冷澄挑眉:“恩?” 张叔无奈:“大人,其实吧,豆腐没了?” 冷澄隐忍:“哦?” 张叔继续:“青菜什么的也没了……实话说,什么都没了。” 冷澄薄怒:“厨房里的东西哪儿去了?” 张叔抖了一抖:“吃吃吃……吃完了。” 冷澄大怒:“吃完了怎么不去买?” 张叔像风中的树叶抖啊抖:“没钱了,钱在夫人手里。”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七十七章 你虽无心我难休 冷澄黑着脸继续问:“夫人去了哪里?” 李叔见张叔吓的说不出话,只好硬着头皮接了一句:“不知道啊,听朗云姑娘说,好像是回回回……回娘家。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top/ 小说排行榜” 冷澄在吏部憋着一肚子火没处发,总算找到了地方:“回娘家?她一个年少入宫的宫女哪有娘家?是又去做私活了还是出去玩了?给我说实话,还有,钱怎么就到她手里去了?嗯?” 他一句连着一句,张叔李叔仿佛看到了他身后火光熊熊,没一个敢开口相反还退了好几步。 冷澄好容易找到宣泄的机会,一时间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她缺钱不成?小气到这个地步,连这点吃饭的小钱都收走了?眼看着这年头国将不国了,连家也越来不像家了,等她回来,我倒要问问她,她究竟想干什么?三从四德她做到了哪点?” 话音刚落,张叔李叔好像见了鬼一样,一脸的慌张与惶恐,李叔的手甚至在下面偷偷地摆了两下,一副要制止冷澄说话的样子。 冷澄没看见一般:“这都什么时候了,人不见影,钱不在家,等任倚华回来这事儿没完!” 最后那嗓子是喊出来的,喊完了冷澄觉得胸口郁结的郁闷有烟消云散的趋势,舒服了好多,但他没注意到,他刚才那说起别人来没完没了的刁钻劲儿,像极了一个人。 他还没注意到那个人正一脸寒霜站在门外,看样子把他说的字字句句都听的一清二楚。而那个人身边还站着她一个所谓的“娘家人。” 吼完了感觉气氛不对,转过身去正和任倚华四目相对。 张叔李叔一副“大人你完了”的表情。其实冷澄也深有同感,但是输人不输阵不是?他好歹也是个男人,怎么可能被自己的女人一个眼神吓的服软? 刚要说几句壮胆的话,质问质问对方,却看到那平常顾盼神飞的眸子里,此时此刻竟是幽暗深邃,像一潭死水泛不起半点波纹,又像万丈深渊,人从悬崖上如何往下看,都看不到底下是哪般景象。 平静的外表下却是滔天的怒火。任倚华自认为自己是个笑口常开的琉璃球,但是也有自己的底线的。她从来给人方便,帮人圆场,最恨的也是别人扫她的面子,若这人位高权重也就罢了,最多心里诅咒千百回,若是平等地位或是比她底的,说句直接的,谁撕她的脸她要谁的命!其中还分两种情况最生气,一个是当着她在乎的人的面给她难堪,比如文茵朗云。 另外一个就是当着她一点也不喜欢但偏偏撇不清关系的人的面扫她面子,比如今日的任三夫人。如今冷澄两样都犯了。 冷子澈,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拼着被乐安任氏所有人瞧不起,我今天也不可能给你半点面子!说不定看到我们两个这样,乐安任氏放弃了我这条线也大有可能! 你们一个个都自以为能控制我吗?就算是棋子,也未必没有破局而出的机会! 第一步,倚势相压,都这个份儿上,大不了比谁更不要脸,说不定还能把任三夫人推出来,让她尝尝进退维谷的滋味。 “宫女就不能有娘家?难不成我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成?说实话,我可是乐安任氏的长房大小姐,不知道冷大人郡望何处啊?家里都出过几品官员?几个进士啊?啊,我倒是忘了,冷家是耕读传家,很多辈都注重在那个”耕“上呢。还有回个娘家,你都大喊大叫,难不成欺负我娘家没人?三婶,你可要给我做主啊。” 任三夫人听得她一声唤,当时就没了方寸。早知道她和冷澄夫妻关系竟然这样不好,当初就不该找她结盟。可没办法啊,人家都到过家里重新认祖归宗了,现在撇清了岂不是前功尽弃,再说这事儿说出去也不好听不是? 任三夫人安慰着自己,这只是他们小两口闹气,将来会好的,会好的。 “冷大人,我冒昧代倚华的娘叫你一声姑爷,这夫妻之道啊,就在于互相包容,倚华她今日是回娘家了,这不天还早着,也没误了饭时不是?我们乐安任氏的女孩子,从小有些娇生惯养小脾气是不假,可对夫君,对婆家的心都是顶顶真的。” 一口一口乐安任氏,娇生惯养,最后的话既有让步也有威胁,饶是任倚华曾自诩舌灿莲花,也觉得无可挑剔。 可是一切还没完。 “私活?什么叫私活?让大家来评评理,我是帮你的朝中同僚训练要入宫的闺秀,这是国家大事,哪儿轮的你说三道四?再说,要不是家徒四壁,顿顿青菜豆腐,我又何必出了宫还要这般委屈自己露面抛头?钱怎么到我手里来的?若不是昨晚上安人拉着我的手,说我如今是女主人,应该帮你负起管家的责任了,谁稀罕拿你那几个破钱?我小气?你前几日要的好菜好饭,哪次不是我掏的钱?靠你那点俸禄,够干什么的?连盘好菜都买不起,现在想起来说我小气了,那你自己又大气到哪里去?” 冷澄目瞪口呆地看着任倚华颠倒黑白,委屈?任倚华哪一次出去不是兴高采烈,回来还会炫耀上两个时辰?昨晚上安人拉她的手?天地良心,昨晚上安人根本就是对着冷澄唠叨了一夜的夫妻经,顺便表达了一个早点抱孙子的美好展望。好菜好饭,确实是她掏的钱,可那是她自己要的,冷澄作为青菜豆腐的忠实拥护者,只是动了几筷子而已。 有心反驳但怕越说越错,只是沉默的冷澄:女人真可怕,叫任倚华的女人更可怕……。 倚华兀自呶呶不休:“还有,什么叫国将不国?这话也是随便说的的。什么叫家不像个家样,什么叫跟我没完?我告诉你冷子澈,我是你三媒六证,八抬大轿娶进门的,不是你花五百两买来的妾,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想怎么作践就怎么作践,对了,我还忘了呢,你哪有钱买妾啊?到最后不会是用我的钱吧?” 说到这已是刻毒透骨,冷澄的手都紧握成了拳头,脸色更是难看。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七十八章 感君千金相怜意 倚华仰脸挑衅地看着冷澄,心里叫着:“来啊来啊,你回嘴啊,骂我啊,最好表示出你根本不在乎我,恨不得我死的样子,我今天豁出脸不要了,把这女人给我赶走了算了,至少我不用跟这倒霉的家族一起绑在船上! 可是冷澄那拳头松了又握,握了又松,就是没挥出来。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网那嘴张了又关,关了又张,一个难听的字眼没说出来。 看他那样,倚华都替他着急。 半晌后,倒是冷澄先服软了:“刚才说那种话,是我不对,” 倚华一震,不是吧?以前你怎么态度没这么好?我今天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你居然就这么认了,冷子澈你是不是男人啊? “可是……。” 可是,可是,我要的就是这个可是,倚华眼里陡然闪起了光芒,快说啊,可是什么,可是你忍不下去我了对不对?你快说啊 “可是你后来说的也委实有些过分,不过三……三夫人说得对,夫妻相处在于包容,事情是由我而起,还是我的错。三夫人作为娘家人第一次来,冷澄让您受委屈了。在这赔个不是。”说罢深深施了一礼,动作神情不做半点敷衍。 倚华瞠目结舌,他他他,就这么忍了? 要不是对冷澄油盐不进的脾气有一定了解,她一定是认为冷澄被乐安任氏的头衔吓怕了。那不是被吓的,他这么委曲求全干什么?阴谋,一定有阴谋! 不过不管他有什么阴谋,总之她想趁机退出合作的心思完全落空了。任三夫人还在一旁嘴角挂笑地看着她呢。 到这地步也就算了,她要再蹬鼻子上脸,不用冷澄发威,三夫人都可以拿起长辈的乔儿整治她,权衡利弊,倚华选择沉默。 任三夫人展颜一笑,若冬日暖阳,她微微侧头,在倚华耳边低语道:“小夫妻打是亲骂是爱,正合适。你这么嚣张跋扈冷大人还能让着你,足见他对你有多看重。你可真是好命,别” 倚华尴尬笑笑,本来是一时激愤想来个你死我活,结果到别人眼里却成了实打实的恃宠而骄。 骄傲与生俱来,宠却是半点都无。 冷澄还殷勤地邀请任三夫人留下来吃饭,话里话外都替倚华开脱,不住地说自己的错,自己对倚华的亏欠,赞扬倚华的聪明懂事。 任三夫人笑的越发开怀,可心里却是苦意渐浓,倚华的夫婿倒是个痴情种子,若换了别人,身为四品官员,就算做了作奸犯科的事,被妻子当着人这样排揎,也是要怒极的,厉害的一纸休书,粗莽的动手都有可能。肯忍气吞声的,要不是吃软饭的,要不就是把人疼到了心里。 冷澄他少年就得蒙圣眷,心气怎么可能低了?想必是被新婚燕尔,被勾去了魂,一时见不到就发急,才口不择言,见了人在面前,任漫天怒火都化作了雪水。 倚华思忖了半天冷澄是怎么了,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冷澄演戏演上瘾了。等把任糊弄走了秋后算账呢。” 想通了这一点,罢罢罢,他想演就先陪他演罢,趁着冷澄说自己好话的时候,做出几分不好意思的样子,不时蹙起眉头扮出一副“你这杀千刀的冤家,我虽是刚才恨极了你,现在又舍不下你“的样子,演的比名满九城的戏子还高上几分。 几番周折,总算把任三夫人送走了。 眼看那端方妇人款款走出冷府,倚华捡了一张张叔不知道从哪里捡回来的藤椅坐下去,眼睛望着天空:“人走了,戏也演完了,想骂就骂吧,你也不是那等隐忍的人。“ 冷澄疑惑:“什么演戏?不错,我刚才是想骂你来着,不过,时候过了,我现在没心情了。” 倚华悠悠地吹走了掉落在脸上的叶子,好奇地问:“骂人这事还得看心情?那就是说你以前跟我吵都是因为心情澎湃?” 冷澄一副水滴玉石一样的嗓音:“今天不一样,你三婶在这儿,我不能让你没脸。” 倚华听这简简单单一句话,只觉得萧寒秋色里,自己这里却是夏日炎灼,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缠绕了一颗心,只能哑着嗓子问:“不是演戏,你这么委屈,只是为了我?” 冷澄像是在说今天菜市场的菜价一般的语气:“不全是你说的这样吧。听说你是很小就入宫当宫女的,现在才找到娘家人,听起来好像还是个大家族,他们跟你恐怕关系不大近吧。我是你夫君,如果我再回嘴,扫你的面子,你岂不是让他们轻贱了去?你是我妻子,不管我有多气,也不会让你处境艰难,何况,男子汉大丈夫,认个错又有什么委屈的。” 秋天的阳光本来是暖融融的,笼着一层淡淡的温柔,为什么,突然感觉这么刺眼? 倚华缓缓闭上眼睛,泪水夺眶而出。 冷子澈,冷子澈,你何必如此? 我不曾亏欠亲生父母,他们却为了长房的扶持把我弃若敝屣,我不曾对不起过继的伯父伯母,还替他们引来了朝思暮想的儿子,他们还是为我占了嫡女的位置把我赶出家门。到宫中,小宫女做起时,趋炎附势,溜须拍马,虽然姿态不可看,却也没做过什么,可挣来的除了一点轻飘飘的赞赏,更多的是鄙夷和轻视。就连最好的姐妹也曾看不惯我这副没骨头的样子。十年苦苦挣扎,做下多少错事,午夜梦回几度惊醒,无人可对说从头。我不曾得罪过淮阳王,可就当我要捧出一颗真心给他的时候才知道他根本就是动机不纯。我助太后登上凤座,只求离开这沉沉深宫,她却仍不想放开这枚棋子,到最后不惜以死相求,方遂了心愿。 这么多人,我没有对他们不起,他们尚且不肯放过我。 我自新婚起便与你作对,难听的话少说也有一箩筐,今日更是当着别人的面让你颜面扫地,你又何必忍气吞声,只是怕伤了我? 冷子澈啊冷子澈,任倚华何德何能得你的怜惜顾念?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七十九章 且抛杂念只伴君 泪水汇聚成流,在阳光下闪亮的有如链子上滚动的明珠,坠在白玉一般的脸颊上,说不出的惹人怜惜。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网 倚华使劲忍着抽噎的声音,还是被冷澄听出了端倪。 他走到藤椅跟前,身形把阳光挡住了大半。俯下身来,想擦去倚华脸上的泪水,手伸到半道,看着自己略显粗糙,还有茧子的手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是停了下来。 他缩回了手,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递到倚华面前,低声说:“擦擦吧。” 倚华难得痛快哭一场,正想来个天昏地暗,可看见帕子又不忍心推回去,索性取了帕子在眼眶那里揉了揉,本来就微红的眼睛就更像了兔子。 冷澄在一旁不知道说什么:“你怎么了?刚才不还是好好的吗?难道我又说错话了?” 倚华急忙辩白,声音里还带着哭腔:“不是不是,不是你的事,是我自己……。” 冷澄好脾气地笑笑,看着视线里哭的可怜兮兮的倚华,越发觉得她像受了委屈的小白兔,很想一把揽到怀里。 他是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 贴在倚华耳边轻轻说:“是你娘家人对你不好是不是?看你那三婶的样子,面上虽是笑着的,心里还不知道在想什么不好的。” 倚华惊疑:“你怎么看出来的?” 要说三夫人演戏的功力,有时候任倚华都自愧不如,居然能被冷澄一个木头一眼看到底。 冷澄刚要说想想又改了话:“就那么看呗。” 你问我怎么看出来的,我该怎么回答?因为她笑的样子和你刚嫁给我时笑的样子很像,一样的完美无缺,但只要用心看就能看出来温柔中带着疏离,亲切中搀着轻蔑和那么一点点的不屑。 我知道你对我不是真心,所以她对你也不是真心。 可我不想说出来,我们是夫妻,不是落魄书生和西厢小姐,不需要那么多的浓情蜜意,只要一点点怜惜,一点点宽容,说不定就足以过完一生。 此时此刻,又何必说出来事实让大家都如鲠在喉? 倚华怯怯地埋首在他怀里,抓着他的衣襟,眼泪止不住地无声流淌。 冷澄感到有点不自在,却舍不得放开这一刻的温暖。只是将怀抱更扣紧了些。 不知道哭到几时,倚华总算抬起头来,幽幽地说了一句:“你说得对,我娘家的人根本就看不起我,所以你以后不用顾忌他们。” 冷澄只是用哄小孩的语气说话:“别说这种傻话,好歹他们也是你的亲人,他们若对你不好,还有我护着你。可是你若这样把他们弃了,将来难过的还不是你?” 弃了他们,冷子澈啊冷子澈,你可知道,从来都只有他们弃我,哪里有我弃他们的份儿? 从来,我都没有放弃他们的资格。 没身份没依仗没退路,我怎么可能放弃他们? 你说你护我,我能相信你吗? 想着想着,倚华笑的眉眼弯弯,恶作剧一般凑上去在冷澄的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 冷澄惊的捂着脸倒退了几步,倚华笑的恣肆:“大人这是做什么呢?好似被人轻薄了似的,羞涩的很呢,嘻嘻。” 冷澄几欲遁走,倚华看着他秋色里清朗的眉眼,做了一个决定:“让任家和他们的算盘见鬼去吧,混一天得一天快乐,谅那老婆子也不敢轻易得罪我。” 她这里下了决定,洛涵那边熬不住了。 乐安任氏早就传了指示,让他尽力帮助冷大人打击定远侯势力,首先开刀的就是定远侯堂侄,因着一场大病三个月没干活,却威势不减的左都御史:玉面铁心秦如琛。 如果说冷澄这种是不通世故,满腔热血的傻官儿,那秦如琛就是故意自虐兼虐人的狂人。 作为定远侯的堂侄,他自己家虽然不像定远侯家那么拉风,但他是家里独子,也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在没进都察院之前,也是风度翩翩贵公子一枚,什么赏花宴,诗词会从来就没少过他的身影。 可是,自从误打误撞进了都察院,秦公子发现了一项无与伦比的快乐。 赏花?姚黄魏紫都看够了有什么好玩。逛窑子?美人看多了有什么好玩。斗鸡走马?太低级,太低级了。 什么最有意思?参人啊。 找到别人的把柄,兢兢业业写成本章,冠冕堂皇向上一呈,就可以免费观察被弹劾那人气急败坏或强自抑制的痛苦样子,实在是太有成就感了! 秦公子顿时就喜欢上了这个有前途的工作。 有靠山,有口才,还有一颗无时无刻不在找麻烦的心。有人要掐架?来一个骂一个,来两个掐一双,成功地把朝廷上搅的风起云涌,把自己弄得天怒人怨。 玉面铁心这名由此而来。 他伯父定远侯开始还觉得他是可造之材,颇为欣赏,后来才发现他不根本就不是参天大树,而是一根自己长歪了还不忘落烂叶子在地上的朽树怪。 就在大家都受不了他的时候,秦如琛莫名其妙地生病了。 病的波涛汹涌,势不可挡,差一点就向阎王爷报到了。 他缠绵床榻三个月,这三个月所有人都感觉如释重负,就差敲锣打鼓地欢庆了。 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很欢乐,告状的人就失去了一个最好的倾听者,如果不是他不在,李大爷一家也不会走投无路地来找冷澄。 这次乐安任氏的目标就是他,又没人缘,又跟定远侯有亲戚关系,把他揪下来既大快了人心,还能给秦家难堪,更重要的是,说不定就迎合了上面那位打击外戚的心情呢。 想得倒是好,做起来倒难了。洛涵可是到现在还没跟上司冷澄通过气呢。 看冷澄一如既往地忙来忙去,无论他如何旁敲侧击一律有一说一,洛涵终于忍不住了,只此一句,不成功,就成仁。“ “大人,您夫人可曾提起过在下?”。 “没有。” “……。” “那乐安任氏您总该知道吧?” “那是内人的娘家。” “哦,哈哈哈,那太好了,大人您可知下一步怎么做?” “什么下一步?” “乐安任氏没跟大人说过什么?” “我妻子的娘家和你有什么关系,洛大人,有病得治。”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八十章 棋中谁得第一着 洛涵好悬没一口血直喷出来,悲愤莫名,乐安任氏号称名门大家,就是这么办事的?就算我是下属的,可这么八着问来问去,还被人说是有病得治,就算你冷子澈是我上司,是乐安任氏的姑爷也不能这么消遣我吧? 他气的说不出话,冷澄倒是有所意识了。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top/ 小说排行榜 他侧过头,不动声色地问:“这病也得分很多种,洛大人这是心病吧,自古自己的身体自己晓得,您觉得下一步应该怎样治呢?” 洛涵一听这事儿有门,他压根就没想到冷澄什么都不知道,只在这套话,只当他不相信自己刚才又没反应过来,现在明白过来了在暗示什么,赶紧把一腔怒火抛到九霄云外,凑了上去。 “下一步大人自然清楚了,那边的意思是西北出身的大人明显是失了圣意,兵将重臣不好下手,都察院那里那人可是有的是把柄可抓,我们只要在考评上推波助澜,不大不小这么一闹,让他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安安心心地养他的病,说不定还是为民除害呢。” 冷澄故作深沉,顺手拿起一张访单,出神地看着。 一时间屋里沉寂了下来,洛涵以为冷澄对自己有什么不满,故意不说话以示抗议,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水。 冷澄的脑中却在飞速地思考,西北,兵将,就是掌握兵权的大人了。都察院,养病,为民除害? 掌握兵权又有亲戚故旧在都察院,而且那亲戚故旧前段日子生了病,听起来人缘还不咋地。 人缘不咋地?玉面铁心秦如琛!那这位大人就只能是――定远侯! 兜兜转转竟然又是他,冷澄只想感叹一声人生无常,不过现在还是套话最重要。 冷澄凉凉问:“就这些?都是乐安任氏的意思?” 洛涵狗腿地点点头:“目前就这些,不过,大人,您没必要把您夫人的娘家叫得这么郑重吗?” 冷澄惊悟自己的表现实在太不自然,为了掩饰,脸一板,刻意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上:“本官想叫自己夫人的娘家什么容得着你在旁边废话吗?意思传完了,就给我退下。” 洛涵心里暗自说,有了强大的“外家”的人就是不一样,以前只是冷漠,现在成了冷酷了,棒槌还学人摆官架子,我呸!、 心里这么说,面上可不能带出来,反正话带到了,以后还得“精诚协助”呢。于是乎,大丈夫能屈能伸的洛大人老老实实地“退下”了。 窗外起了风,吹得窗纸呼呼作响,冷澄思绪烦乱。 印象中那女子幽幽地说:“你说得对,我娘家的人根本就看不起我,所以你以后不用顾忌他们。”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除了伤心,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决绝。 原来,是这样啊。 出身低微,却和名门大族沾亲带故的女孩,从小被家里视为累赘,送入宫中。等到交了好运,嫁给了有用处的官员,有就引来了所谓家族里实权的人就找了上来,逼着她为“自己的家族“做事。 百年大族啊,真是门风彪炳,物尽其用啊。 冷澄蓦然轻笑,笑里尽是嘲讽。 他自以为猜到了事实的大部分,可是有两点他猜错了。一,从后面的事情来说,任倚华自己家并不是什么联宗的穷人家,或是破落户,而是任家正正经经的小姐。二,乐安任氏对任倚华,威逼是有,不过更多的是利诱。 冷澄下定决心回去跟任倚华把这件事说开,定下两人都不管任家,自己过自己日子的方针,省的她胡思乱想。 至于定远侯和那个玉面铁心嘛……。 定远侯,虽然没正面交恶,但是关系也不怎么样了。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就算再得罪他倒也没什么。那个玉面铁心,虽然讨厌了点,可也是认认真真为国效力的直臣一枚,况且浪子回头金不换,看起来比那些纨绔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自己倾轧夺权,把别人当棋子,把朝廷大事当博弈,任家真是好算计! 只要还在这个位置上一天,这些个高官重臣就休想把他随便搓圆捏扁! 冷澄思忖了半天,还是没有跟洛涵摊牌,反而跟洛涵交代了一声,隐晦地说要暂缓动手,洛涵一听就乐了,愣头青有进步啊,原来冷大人还不是纯纯然一只笨鸟啊,说不准是深藏不露呢。 顶着洛涵敬仰的目光冷澄回了家,看见任倚华仰面半躺在藤椅上,柳丝柔柔地拂在脸上,半眯的眼睛波光默默地流转,甚是可人。 冷澄看见这个景象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这女人在这里闲着干什么?”,而是“眼前这幅画看起来还挺好看的。” 可静静的画是好看的,可是有人总要打破它。 这个人,就是朗云。 她在院子的一角,手拢在嘴边,低声低气地叫:“女史,女史,大人回来了,大人回来了。” 倚华好像不耐烦地眨眨眼,微微挺起身子,转头看到了冷澄,在柳丝做的面纱下面绽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冷澄感觉自己的心不争气地狂跳了一下。 走上前去:“那个,乐安任氏的事儿我都知道了。” 倚华的脸色倏然就变了,声音带出点颤抖:“你,都知道了?” 冷澄见她变色,忙安抚道:“没什么,不就是乐安任氏想让你劝我在考评中做手脚的事儿吗?你昨天也说了,不愿意我做。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何必理他们?” 倚华试探地问问:“他们没说别的?” 冷澄终究还是差一个段位,傻乎乎地全说了:“他们,什么他们,我是从洛主事口里得知这件事的。 倚华长出一口气,笑的更加放心:“没什么,自然是和你在一起就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呗,至于任家,谁管他怎样啊。” 冷澄敛了眸子里的光芒,低低问:“决定了,真不管了?” 倚华伸了个懒腰:“不管了,从此他们过他们的独木桥,我们走我们的阳光道,怎么样?”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八十一章 此时有路不如无 她说的轻松无限,冷澄反而犹疑起来了。百度搜索宝 书 网,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宝 书 网网全文字小说更新最快) 这次怎么看都好像他死死拽住她的手,把她从阔别好多年的家里拖了出来,虽说那个家未必是真正的家,还不一定能给她什么。 可是,家毕竟是家啊。 看着任倚华的睫毛阳光下如蝶翼一般轻轻地颤动着,冷澄突然有了一种心疼的感觉。 “对不起……。”他嗫嚅着说。 倚华斩铁截钉地打断:“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本来还想怎么跟你说,现在你都知道了也好,这些年我对乐安任氏也早受够了。” 冷澄还是觉得内疚:“对不起,你刚认回了娘家,我却不能帮着做什么,若是别的也罢了,这次是国家大事实在不行……。” 任倚华好笑起来:“冷大人,夫君,相公,你这是怎么了?按照你平时的表现,现在不应该先进门劈头盖脸骂我一顿,再质问我为什么和娘家牵扯不清,还要陷你于不义,然后再隆重地宣布你是忠臣,君子,绝不会和我们同流合污吗?怎么今儿个转了性了?“ 冷澄局促不安,双手都不知道放到那里好,脸上尽是赧然的表情,张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 转了性吗? 好像从晋州回来,就不一样了。 明白了很多,也放弃了很多。 明白了两袖清风直言不讳不一定就能救得人命,明白了要抓到把柄要虚与委蛇,明白了有时候威逼利诱必不可少,明白了很多人,包括任倚华,活的并不容易……。 放弃了一直坚持的倔强,放弃了公义宁向直中取,莫向曲中求的想法,放弃了嫉恶如仇的热血……。 这样的他,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别人? 倚华低头吹开缠绕在颈部的柳丝,还是眉眼含笑,只有逐渐绞在一起的手指昭示了她的紧张。 冷子澈,今日我自断退路,希望他日你莫要负我。 偏僻的冷府中一片祥和,可处于九城中心的定远侯府却是阴云密布。 定远侯面沉如水,静默之间不怒自威。他面容不似怀化将军那般硬朗,却是有几分阴柔。他就这么一身官服坐在主座上,年岁虽已过不惑,气质倒有几分卓绝。 堂下伶伶仃仃地站了一个穿官服的清瘦青年,满不在乎地说:“如琛的病已经好了,大伯何必拦着我不让我上朝去?” 定远侯嗤笑一声:“病?你确定你这只是病?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吧,别贸贸然出头,给我秦家找麻烦就算了,要给朝廷找事你有几个脑袋也担不起!” 那青年冲天翻了个白眼,尽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伯父,在下好歹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对都察院有统领之责,若装病迟迟不去履行职责,我才真是自己找死呢?伯父,不知道阻碍朝廷命官行本职事是个什么罪呢?” 定远侯微闭上眼:“少把你那套拿来对付我,看来三个月对你来说是少了,世家子弟要讲究修身养气,你这样拼着让后代万世指着你脊梁骨骂一声酷吏,有什么意思?” 秦如琛摇头晃脑:“有什么意思?大丈夫不能流芳百世,遗臭万年也不错。”他本生就一副风流样貌,薄唇凤眼,未语先笑,想必混迹花丛中也是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风光过一阵。可如今不晓得是病的还是气的,面色青白,身形清减,颇有形毁骨立之感。再加上这话狂傲,配上他那一阵风就能吹走的小身板,真是说不出的诡异。 定远侯听这狂言,仍是岿然不动,只是语气里透出凉意来:“你要发疯自己疯就好,别把整个秦家拖下水去。这次你只病了三个月是你的运气,你再这么胡闹下去,你的命到底在哪里还不知道呢?” 秦如琛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随他去吧。” 定远侯拿起茶盏,狠狠地摔在秦如琛脚下。 一声脆响,四分五裂。 秦如琛勾起嘴角,笑的分外的“凉薄”:“伯父浪费了不是?直接说一声滚不就好了,侄儿这就走这就走。” 定远侯沉声道:“回来。” 秦如琛脚步一刻不停,还不忘回嘴:“伯父对不住了,不管您今天怎么说,我还是要去上朝做事的,最近吏部考评快到了,我可不能让他们挑住错处啊。” 定远侯冷冷说:“就是考评快到了,你才不能出去。你若是老实呆着,别人还能放你一马。你若是出去捣乱,考评上不知道会记上些什么。” 秦如琛傲然一笑:“整日打雁还能被大雁啄了眼睛不成?我倒要看看谁敢找我的茬儿。” 定远侯语气里满是嘲讽:“你倒是有自信?若是真有本事,你又何必躺在床上三个月,还差点就去见了阎王?” 秦如琛忽然停下了脚步,半侧着头想想,装模作样地叹息了一声:“大概是天妒英才吧。不过,伯父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正要去找我的福分呢,伯父还是不要拦我的好。” 无论怎么说,秦如琛还是语气轻佻,定远侯不禁真正怒起来:“你可知道主管这次考评的官员是谁?” 秦如琛慢悠悠地说:“怎么不知道?冷澄冷子澈,吏部考功司郎中,以前是户部主事,因户部亏空一案上书,直达天听,被皇上誉为不二直臣,从此平步青云。前段时间刚刚被赐婚,娶的是宫中颇有地位的年轻女官。还有,”他眼波微微一转,语气却变得越发轻佻,像是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似的:“他因晋州假金矿一案,还弹劾了怀化将军和您呢。” 定远侯挑挑眉,有点惊奇:“真难得,一个三个月在生死线上挣扎的人居然还知道这么多,看来你能做到左都御史靠的倒也不全都是秦家的家世和那种不惜命的刻薄劲儿。” 秦如琛闻言又是哂然一笑:“伯父这句话倒是合我心意,不过有一点您说错了,我不是不惜命,我是太惜命。人生不得行胸怀,虽寿百岁,犹夭也。要是单为了一条命束手束脚的,岂不是白来人世走一遭?说起来,冷大人那不畏权贵的做派倒也挺对我脾气,改天,我要去亲自见识一下方好。” 。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八十二章 为翔长空宁折翼 定远侯拍案而起,目光炯炯,冷锐如刀剑,仿佛要把面前侄子生吞活剥一般。使用宝 书 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 秦如琛还是笑吟吟地,就站在庭院当中,明明是一身寥落,偏像身后有依仗似的,站的分外的笔直,阳光下如风中孤竹。 定远侯见他如此更是气恼,大步流星走到他面前,高高地举起手。 眼看那巴掌就要打下来,秦如琛不闪不躲,目光里没有一丝惧怕,仿佛早有预料。 时间刹那静止,连洒落一地的阳光都像凝住了一样。 巴掌到底没有落下来,定远侯放下了手,颓然地叹了一口气:“如琛,你还在恨这个家?” 秦如琛直视他,目光幽深:“不恨,只是腻了而已。” 腻了不怀好意怂恿自己吃喝嫖赌还要装慈爱的继母,腻了自己没什么能耐只会对儿子呼来喝去的父亲,腻了为了让自己代替他那个不争气的名声更加狼藉的儿子和大族联姻,生生地拆散了他青梅竹马的姻缘的伯父。 听到自己的未婚妻在国丈大人的授意下,被她父亲感恩戴德地许给了别人的消息,他在京城街市上喝了三天的酒。喝到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其实那女子也未必愿意嫁给他这个名声不怎样的阔少,所谓青梅竹马,就能从此无猜说不定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向往,可是,这个婚约,那个小时候怯生生地靠近他的女孩子,是他醉生梦死的人生中唯一一笔亮色,从那之后,他单纯地上厌上了那个毁了他心中最后一片美好的家族,还有这个他未曾踏入却深受影响的名利场。 更大的打击来自后面,他心灰意冷地接受了与他门当户对,相得益彰的准新娘,没想到新婚那天掀开轿帘,看到的是一具冰冷的少女尸体。 盖头下那张脸美丽动人,却早已失去了生气。插在心口上的剪子伴着一滩血分外的刺眼。 当时赤日炎炎,他只觉得像是掀开两片顶阳骨,倾下一盆雪水来。 事后他才知道他的新娘早就和她弟弟的穷教书先生私定终身,本来求通了母亲,打着让那人入赘的主意,没想到只是她父亲和定远侯嘴唇的一闭一合,有情人就生生被拆散。那个教书先生被打断了腿赶了出去,而她则被送上了花轿。 生无可恋,不死何为? 而且在那个夜里,死去的不止一人,那已经沦为乞丐的教书先生听到这个消息后,长笑几声竟是一口撞死在街边木柱上。 同生同死,委实是情深似海,只是他们两是忠忠贞不渝的焦仲卿和刘兰芝,那他秦如琛算什么?到底算什么? 还记得那天被仆人抬回家,他半眯着眼睛对怒气冲冲的伯父说了四个字:“我――要――做――官。” 伯父以为他终于悬崖勒马,回头是岸,第二天待酒醒笑眯眯来问他六部中中意哪一部? 他半倚在榻上,冷冷吐出“都察院”三个字,一抬头,果不其然,看到的是伯父惊愕的眼神。 有实职官员固然有权力,那监察这些官员的人岂不是更能翻云覆雨? 倾我毕生之力,可能让这大恒官场永无宁日? 纵然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去都察院那种地方,伯父还是帮他混了一个监察御史的职分。 从此,世上再无风流倜傥,一掷千金的秦公子,官场多了一个玉面铁心的秦无常。 呵呵,再后来,就是没完没了的找茬,弹劾,秦如琛惊异地发现原来道貌岸然的官员们背后,竟然大多都有一本黑漆漆的烂帐。金銮殿上奏对一罢,看着那些人或惊慌失措或气急败坏的嘴脸,竟是如此的快意……。 他有后台,有还算可以的文笔,有灵动的头脑,还有那种近似市井破皮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狠劲儿,如何不能出人头地? 三年,左都御史秦如琛,名震朝野。 世人只道他得了皇后堂姐的荫蔽,才能独步青云。却不知他每一次升官,背后都是一大批人的丢官弃职,咬牙切齿。 世人只知他有秦家做后盾,却不知早在他两年前罔顾定远侯意愿,愣是把他的一个“党羽”的大舅子弹得贬为庶人,再不得用的时候,秦家就不肯再为他向上攀爬出半分力。还差点把他逐出门庭。 和秦家决裂,秦如琛根本就不在乎。 相反他借着秦家不满他的时候,顺利地得到了当今皇上的信任。 就像如今的冷澄,他的“耿直忠介”得到了皇上的欣赏,出自名门却既不结党营私,又不收受贿赂,还差点为国舍家,这样的人才不用当真是十分可惜。 那日里金銮殿后密室里,九五之尊淡淡一句:“若有一日,忠孝不能两全,卿当何如?” 秦如琛几番叩首,恭谨地说:“自然以忠为先。” 皇上仍不放心:“卿家不怕蒙上不孝之名?” 秦如琛坦然作答:“为国为民,此身在所不惜,何况区区名誉。臣只知臣一身所系,唯有陛下而已。” 对秦家,不爱,不恨,只是腻了,腻到了骨子里,就想逃。 定远侯没再说什么,一步一步地走了回去,背影竟然有些佝偻和苍老。 秦如琛在庭院当中呆立了一会,默默地走了。 倚华纠结地看了冷澄半天,还是敌不过自己的好奇心。 “那个,乐安任氏到底想叫你怎么样?” 冷澄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想让我在考评里从左都御史秦如琛入手,打击定远侯的势力。” 任倚华一口菜没咽下去,卡在喉咙里:“咳咳咳……。” 冷澄忙帮她顺气,倚华摇摇手:“乐安任氏做事是越发好笑了?秦如琛,那个玉面铁心秦如琛?朝中上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把他恨之入骨,到现在也不过只让他在家里“病”了三个月而已,你一个吏部考评要能把他打击到,那左都御史未免也太好做了些。” 冷澄蹙着眉头:“好像不是要真正把秦如琛怎样,像是声东击西,想借此给定远侯代表的秦家下绊子。你刚才说这话,我倒是不懂了,难不成这三个月他不是病?” 倚华着意避开后面的话题:“定远侯?上次的事你不是彻底和定远侯撕破脸了吗?这次有机会你怎么不应成下来?” 冷澄苦恼道:“大丈夫恩怨分明,用这种手段就算能报复到他,我也是不屑的。何况秦御史一心为国,我又怎么能往他身上泼脏水?” 。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八十三章 冷心玉面玄衣人 倚华若有所思:“一心为国,铁骨铮铮,你觉得秦如琛真是这样的人吗?” 冷澄不解:“女史的意思是……?难道他之前种种都是装出来的?” 倚华轻笑:“那倒未必,只是有一点想不通而已,以他的家世才华,入六部中任何一部都可以大展身手,游刃有余,为什么偏要去都察院做那费力不讨好的御史?有升官发财通杀四方的捷径不走,偏要去走那人人侧目的荆棘路,他是图什么呢?” 冷澄一听觉得有道理,自晋州一事他已经并不抱那种凡事想当然,认为官员一个个清白如水,百姓一个个善良朴拙,大家都不计较私利。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网(百度搜索:宝 书 网网,看小说最快更新)按倚华说的这种想来,秦如琛的确是不按常理出牌的怪胎一个。 倚华手托腮漫无目的地遐想着:“还有你不觉得奇怪吗?他一个贵介公子,哪里来的那么大的煞气?参一个倒一个,固然是那些人身不正,行为不端,这背后又何尝不是他咄咄逼人,步步紧逼,成天斗鸡走马的公子哥儿摇身一变为铁心御史,还真是有趣的很呐。” 冷澄眼睛瞬间闪过一丝亮光:“你是说,他这样或许是秦家有意安排的? 倚华犹疑地摇摇头:“说不好,就算秦家想在都察院安排自己的势力,也没必要知道自己家的子弟做到这种地步。听说秦如琛,最有名的就是一张利口和一颗铁心,若不是皇上目前还欣赏他,按照他四处得罪人的劲头,他早就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怎么说呢,他做事和你不同,你是心中只有别人,他是心里没别人没自己,有的时候颇有一种破罐破摔的劲头。” 倚华略显紧张地拢拢头发,下了结论:“如今他是个危险人物,对秦家尤其是。” 冷澄听到这结论,隐隐有些迷惘:“那我不找他的麻烦,对秦家是福是祸呢?” 倚华浅笑道:“你只管顺你的心做事,和他秦家什么相干?难不成你真的想动秦家?” 冷澄似是顺口念叨,却又带着几分认真:“上次晋州的事,秦家绝对没起什么好作用,这一点足见其跋扈无理。再加上皇后怀有龙子,秦家更加气焰滔天,再加上边疆兵马。主弱臣强,绝不是什么好事……若有机会,说不定能扭转乾坤……。” 倚华似笑非笑:“你现在觉得秦如琛可以做秦家的突破口?又动了心思?” 冷澄如梦初醒一般点点头。然后又猛烈摇头,无力地垂下手,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想做点事又不敢?一个大男人到这种地步真是没种透了。” 倚华在他嘴里听到这样自暴自弃的话,一时间怔住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几刻静默之后,倚华才找到了想说的话:“为六品主事敢弹劾一部官员,为四品郎中敢越职言事,和国丈对着干,冷子澈,虽然你是个笨蛋,但我承认你还是挺有男人样的。” 还是静默。 倚华耐着性子地开解,冷澄一个劲地魂游天外装木头。 说道最后,倚华不耐烦起来,泼辣地起身,要推翻桌子,发现桌子太重,转而用脚把凳子挑倒了。 任倚华回头,一字一顿咬着牙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这么想和秦家过不去,秦如琛值得一交。” 话音刚落,李叔满头大汗地闯进来了:“大人,外面有位穿夜行衣的公子要来拜见您。” 倚华一阵好笑:“哎呦,李叔,这世上哪有穿夜行衣,大白天出来的公子? 李叔挠挠头:“反正那衣服是黑的。” 倚华敦敦教诲:“那叫玄衣公子。” 他二人已是来回几句,冷澄早已是莫名其妙:“公子,我何曾认得什么公子?” 李叔忙回答:“那位公子说他姓秦。” 冷澄和倚华对望一眼,想到一个名字――秦如琛。 此情此景,不知是谢谢天公听到了话随了他们的心意,还是叹一声有个人居然和他们心有灵犀。 还没想好怎样招待这位贵客,那人的脚步声已经传进门来。 冷澄出去相迎。 身姿清瘦,目光似鹰般锐利,笑起来嘴角噙着挥之不去的凉意,称呼是莫名亲热的“冷兄”,语调中却是满满的疏离。 冷澄也不冷不热地回了一礼:“原来是秦大人。下官与秦大人素无交情,不知冷兄这称呼从何而来?” 凉意不增不减:“吏部考评在即,我又卧病多时,今日若以官员身份见您,自然会引起议论,连冷兄都得怀疑我的来意。如今时势,冷兄不妨就跟我做个君子之交吧。” 话语间自有睥睨旁人的气势,明明不到而立之年,却自有台阁重臣指点江上的气派。和冷澄那种带点执拗的骄傲可谓天差地别。 冷澄见他傲气不禁疑他有倚势凌人的意思,语气自然也就不好了些:“你我之间素未蒙面,君子之交从何谈起,我自然是心底无私,可是大人若不是为了吏部考评之事,为何要屈尊来此地作客?” 话语中隐隐带刺,连倚华听着都皱眉,这块木头,什么时候学会转弯抹角地给人不痛快了? 秦如琛洒然:“素昧平生是真,可冷兄的大名我可是如雷贯耳,小弟我也有那么几分薄名,算得上神交已久吧。大人可别忘了,除了吏部考评,您还欠着我都察院一个解释呢,算起来晋州一案算是您抢了我们的生意呢。”明明是故作亲近,又带着威胁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竟是行云流水般自然。 倚华躲在屋里听这话不对,怕气氛要僵,就腆着脸蹭了出去。 秦如琛倒自来熟,只认认真真看了一看就开口:“想必这位是嫂夫人了?果然气度高华,清心玉映。” 常言说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倚华微启朱唇:“大人一心为国,铁骨铮铮,这份朝廷重臣的气度才称得上高华二字,倚华不过妇人女子,错蒙谬赞了。” 她一口一个重臣,一句一个气度,带着些巧妙的奉承,归根到底不过是堵死他骤然发难的途径。 捧你到九霄之上,你就算再铁面冷心,也不好意思自己下来吧? 。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八十四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 秦如琛微微钩起嘴角,笑得意味深长:“嫂夫人言辞婉丽,落落大方,当真是冷兄识情知意的贤内助。百度搜索宝 书 网,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倚华未料到他这般好说话,又如此“晓事”,仿若一拳打到棉花上,一时竟有几分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的恍然。急忙拽回思绪,正要客气几句哪里哪里,却不料一旁的冷澄恼了起来。 他本就对身为皇亲国戚的秦如琛存有成见,纵然有些对他傲骨辩才的敬佩,也盖不过丝丝缕缕“非我族类”的排斥,再加上倚华那一番话,还有秦如琛自来熟的做派,这玉面铁心的御史大人就从上到下怎么看都是心怀不轨的探子。最后两人假惺惺的互相“吹捧”,更是成了压倒骆驼的稻草。 倚华赞他是有堵他嘴的意思,这点冷澄不是傻子,当然听的出来。可秦如琛一见倚华,就什么好听的词儿都往外蹦,毫无矜持,这算什么? 本想直接讥刺几句,又投鼠忌器,坏了倚华声名,只好鸡蛋里挑骨头道:“既是高华,又何来清心玉映之说?秦大人这些形容只怕有所不妥吧?” 秦如琛只拿眼角瞄瞄他:“夫人嫁人后是诰命之妇,自然气度高华。出阁前是闺房之秀,清心玉映有何不对?虽未见过夫人小儿女时容貌行事,如今对面想望亦所处不远矣。” 冷澄被他噎的说不出话来,只是虚张气势:“对面想望,大人不怕这话有碍官箴吗?” 秦如琛一派悠然自得:“我称你冷兄就表明今日是私交,冷兄要是把我私下说的话拿到朝堂上宣传,恐怕有失厚道吧?何况官箴这种事可是由都察院管的,而都察院是谁的天下冷兄难道不清楚?再说您把我称赞您家女眷的话在大庭广众下广为宣扬,您的脸面何在?” 冷澄怒道:“你……。”倚华赶紧扯住他的衣袖,心里暗骂秦如琛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竟是要把人逼到出手不可。 倚华刚要开口,致歉并试探一下。 突然感觉手上多了股力量,原来是冷澄的另一只手攀到了她的手上,耐心地有力地把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倚华怔怔地放了手,一阵风吹来,冷澄衣袂飞扬。 冷澄也笑了,笑容中有不逊于秦如琛的冷冽,说话的语调刻意模仿了秦如琛的慵懒与恶毒:“秦兄,你想要什么?” 倚华惊愕,又想去拉衣袖,他疯了,你傻了?官场生存之道在于迂回试探,有你这么打开天窗说亮话的吗? 秦如琛眼眸里掠过一丝赞赏:“冷兄果然是明白人。” 秋天的落叶片片飘落,在风里发出无助的悲鸣,有些啼血杜鹃的味道。 冷澄喉咙里发出干涩的笑声:“我本不想明白的,可是耐不住秦兄的提点啊。” 对我假模假式,故作亲近却又处处刁难揭伤疤,对我亲近的人和颜悦色,满口赞誉,秦如琛啊秦如琛,你用尽千般手段就是要激我发怒吧? 等看清了我的深浅,就要反客为主讲条件了吧? 真是不好意思,这个游戏我懒的跟你玩下去,自从晋州回来,我就发誓,自己的命脉一定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无论什么局,怎么能让别人做主导呢? 冷澄一拂袍袖:“秦大人,明人不说暗话,您想做什么还是尽早说出来的好,说不定还有的商量。” 秦如琛也收去了一脸的满不在乎,郑重开口:“很简单,我病刚好,马上要回都察院,不希望有什么麻烦。” 这回轮到冷澄从容不迫了:“哦,天下还有人敢找秦大人的麻烦?难不成秦大人这样严谨的人儿落了什么把柄在别人手里?” 秦如琛听他话意不对,倒也不恼:“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我可以保证没做过什么,但别人可不一定相信我。” 冷澄看也不看他,走到藤椅前,用手轻轻覆上那一层薄灰:“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若是别人不肯信你,偏要揭发你的罪行,我又为何要助你?” 秦如琛理直气壮:“凭我是玉面铁心秦如琛。” 冷澄哂然:“这话若是早点说,我或许就信了,还会信的五体投地,对你顶礼膜拜。可是在我刚才见识了秦大人真实一面后,再说这个您觉得可信吗?” 秦如琛语塞。 倚华心里感到无比欣慰,木头总算开了窍,不仅会威逼利诱,还会转弯抹角地贬低别人了。 可是火候上还差了一点,她偷瞥了冷澄一眼,见他正锁着眉头想下一步说什么呢。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回,她豁出去了,要下点猛料才好。 “秦大人,你可恨秦家?” 此语一出,如闪电过空,震的在场的人心如被狠锤的鼓面,起伏个不停。 背景资料:明代初年,沿元旧制,设御史台,洪武十三年(公元1380年)五月罢御史台。十五年改置都察院。这个机构为明代所创设的,与前代御史台之制不甚相同。都察院设左右都御史、左右副都御史、左右佥都御史及浙江、江西、福建、四川、陕西、云南、河南、广西、广东、山西、山东、湖广、贵州等十三道监察御史共110人。都御史为台长,与六部平行,合称七卿。都御史之职,据《明史·职官志二》说:都御史职专纠劾百司,辩明冤枉,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凡大臣奸邪,小人构党,作威福乱政者,劾。凡百官猥茸贪冒坏官纪者,劾。凡学术不正,上书陈言变乱成宪,希进用者,劾。遇期觐,考察,同吏部司贤否陟黜。大狱重囚会鞫于外朝,偕刑部、大理谳平之。其奉敕内地,拊循外地,各专其敕行事。可见明代都御史的权力很大,凡官吏之考察黜陟则会同吏部、重大刑狱则会同刑部与大理院。其他各官署则分属十三道监察御史稽察。监察御史充任的职务,远比前代繁重。据《明史·职官志二》所载:在内两京刷卷,巡视京营、监临乡、会试及武举,巡视光禄,巡视仓场,巡视内库、皇城、五城、轮值登闻鼓。在外巡按(北直隶二人,南直隶三人,宣大一人,辽东一人,甘肃一人,十三省各一人),清军,提督学校(两京各一人,万历末南京增设一人)。巡盐(两淮一人,两浙一人,长芦一人,河东一人),茶马(陕西)、巡漕、巡关、儹运、印马、屯田。师行则监军纪功,各以其事专监察。而巡按则代天子巡狩,所按藩服大臣、府州县官诸考察,举劾尤专,大事奏裁,小事立断。按临所至,必先审录罪囚,吊刷案卷,有故出入者理辩之。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八十五章 纵落泥淖又如何 听这直戳心窝的话被一个近似于陌生人的女子挑出来,秦如琛脸上风云变幻,再也带不下去云淡风轻的面具。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top/ 小说排行榜(百度搜索:宝 书 网网,看小说最快更新) 冷澄也是一惊,不过他觉得倚华不会贸贸然说无意义的话,所以干脆认认真真观察起秦如琛的反应来。 这个人对这个近乎荒诞的推测第一反应,不是愤怒,不立刻否认,反而有些惊愕?还有点被人看穿心事的窘迫? 电光火石之间,秦如琛已恢复了平静,还是那样可恶的笑容:“冷夫人何出此言?秦家是我安身立命之本,我为何要恨它?” 任倚华嘴唇翕动:“感觉,感觉在秦大人心里秦家并不怎么样,甚至还有点可恨。” 秦如琛瞬间换了一副面孔,拧起眉头,面若寒霜,身上透出一股狰狞来,冷声说:“笑话!天大的笑话!” 倚华一点也不为其威势所摄,她直视秦如琛,眼神坚定让一向骄傲的秦如琛都感觉到了细密的,无孔不入的压迫……。 “不恨秦家,为什么肆意而为,顶着秦家人的身份得罪遍文武官员,不留退路?不恨秦家,为什么放任自己成为秦家最大的危险?秦大人,世家大族的子弟行事倚华不才,也知道一点,出息的要出将入相为家族争光添彩,没用的斗鸡走狗,但是只花钱不惹麻烦。总之一切以家族为重。像秦大人这样既出息又麻烦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秦如琛见瞒不过,索性坦坦荡荡地承认了:“冷夫人说得对,我是恨秦家。” 不同于定远侯面前的浑不在意,这次是一个“恨”字说的掷地有声。 只是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哪次是敷衍哪次是利用? 倚华听到了想听的答案,面上浮现出一丝得意,但是转瞬即逝:“确定了这个,我们下面就更好谈了。左都御史大人,如果外子能让您顺利渡过考评,您能回报我们什么呢?” 秦如琛似乎有意拖延这个话题:“只是确定?夫人不好奇我恨秦家的原因?” 倚华轻叹一声:“大人知道我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吧,在那里好奇心越多死的就越快,更何况就算我问大人会一五一十告诉我吗?谈条件,做交易,诚意应该用在有用的地方,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还有一个原因没有说,如果不是创巨痛深,谁愿意去憎恨自己血脉所系?谁愿意在心上划上一道无所归依的伤痕?秦如琛啊秦如琛,枉你身为男子,身居高位,手段高超,说到底不过和我一样,是个无家可归,同病相怜的寥落人罢了。 我懒得揭你的伤疤。 一旁的冷澄见火候已经到了九分,舍了犹疑趁热打铁道:“是啊,来而不往非礼也,待秦大人再度执掌都察院,能给我们什么呢?” 秦如琛嘴角轻扬,像是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那要看冷大人想要什么了?” 倚华大喜,刚要插话,看看冷澄胸有成竹的样子还是悻悻住了嘴。 她可不想再当着别人的面被他贬低了,哪怕错过了大赚一笔的好机会,也不愿意。 冷澄淡淡然开了腔:“各取所需,我帮你度过这次考评,你得保证都察院从此不跟我过不去,还有我可能会推过来一些案子,这些要由你亲自来查。” 这话一出口,倚华就心潮澎湃了,这条件提的太简洁,太顺了,没有那么多家国天下的唠唠叨叨,虚文假词,直切主题,大家和平相处,升官发财! 倚华一双妙目流露出敬佩,孺子可教啊孺子可教,真是官场上混的良才美质啊良才美质。 秦如琛冷哼:“冷大人要求的还真多。以前听说冷大人不畏权贵,坚持要查晋州一案,不惜立下了数罪并罚的军令状,当真是爱民如子,不计个人得失,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倚华很少在嘴上被别人占过便宜,更何况这回被嘲讽的是她夫君,立马就顶了回去:“是啊,刚才我还认为秦大人铁骨铮铮,一心为国呢,只不过说了几句话也清楚了,岂止不过如此,简直大相径庭啊。” 冷澄顺口接过话来:“秦大人,这个时候,何必还提那些没意义的事呢?我只是一句话,您到底答应不答应我的条件?若是不答应,我就当您没来过,说不定一会去雪花样的秦御史言行录就飞上我的桌子了,您三月没能实地掌控都察院,要冒出几个亲信说的话说不定更有说服力呢?” 秦如琛一张俊脸都快扭曲起来,近乎咬牙切齿:“好,我答应。” 冷澄胜券在握,笑的一派祥和,潇潇洒洒地做了一个揖:“如此,就多谢大人了。” 早就该清楚了,这官场上哪有几个真正干净的人?玉面铁心,说到底不过是一个跟家里闹翻,用雷霆手段来报复一切看不顺眼的东西的任性人罢了。 不过如此,曾经满腔热血,不撞南墙不回头,结果怎样?被乡亲躲避,被别人眉梢眼角的轻蔑,其实这些都不算可怕,他只是不想,再看到别人满怀着怨愤死在自己面前。 要想做多一点,就要爬到更高的位置上去。如果连自己的地位都朝不保夕,怎么才能保护其他人?如果晋州假金矿一案能够有秦如琛这样手段狠辣的人主管查案,是不是就不会出现这么多的遗憾痛苦? 众生度尽,方正菩提。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要是能做些实事,污了这一身羽毛又如何? 至于秦如琛怎么看他,他以前或许在乎,现在,生死不过浮云事 历史小知识: 左都御史 中国古代官职。 明代设左、右都御史各一人,为都察院长官,正二品。负责监察、纠劾事务,兼管审理重大案件和考核官吏。 清代改以左都御史、左副都御史为都察院主官,右都御史及右副都御史都专作总督、巡抚的加衔。左都御史满、汉各一人。开始时满员级别设为一品,汉员级别为二品,顺治十六年(1659年),将满汉两员均设为二品。康熙六年(1667年)升满员为一品,到康熙九年(1670年)又改为二品。到雍正八年(1730年)将满汉御史俱升从一品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八十六章 名利场中谁堪信 基调定了下来,接下来的戏该怎么唱大家就都有谱了。使用宝 书 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秦如琛着重强调了他要太太平平地继续做他的左都御史,或者说是铁心阎王的意愿。冷澄冰冷地让他放心,顺便重申了短期内他不想要任何来自都察院的弹劾的强烈决心,还好心地保证了不会给秦大人太“棘手”的案子。 秦如琛心里冷哼,什么国之栋梁,不过一个沽名钓誉的小人! 冷澄心下不屑,什么玉面铁心,不过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倚华双手托腮,对着冷澄做痴迷仰慕状,实际上心里却在不停地计算,秦如琛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他过河拆桥的可能性有多大。 结合他的家世传闻实际表现来看,他信守承诺的比率不大,指望他不过墙抽梯更是痴人说梦,所以一会要和冷澄好好说说,还是留点后手比较好。 谈好了,秦如琛也恢复了那副万事与我如浮云的清淡样,笑容可掬地和冷兄道了别,一转身,一身玄衣在风中如寒鸦掠过,看的人有些心颤。 倚华不禁想打个寒战,却因为冷澄看过来而抑制了下去。 冷澄脸色肃穆:“倚,倚华,你对他印象如何?” 倚华本想说得冠冕堂皇一点,可正好又是一阵风吹来,她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凉。” 冷澄不解:“嗯?” 倚华尴尬解释:“我是说他给我的感觉很凉,阴恻恻的,让人身上起鸡皮疙瘩。说话的样子像是他心里根本就没什么在乎的东西。” 冷澄付之一笑:“谁说没有?他对官位和弹劾别人的权力可在乎得很呢!” 这位对官位和谈和别人的权力在乎得很的秦大人,刚出了冷家的门,就行色匆匆地入了宫。 少年天子站在丹墀上,淡淡地问:“去过冷家了?谈的如何?” 秦如琛心不甘情不愿地答:“万岁说那冷澄不畏权贵,行事不偏不倚,是国之栋梁。可臣今天去试探的时候,却远远不是这么一回事。” 萧卓饶有兴趣地问:“哦,他做了什么,和你谈条件了?” 秦如琛俯首:“皇上明鉴,他说他可以帮微臣度过这次考评,要保证都察院从此不跟他过不去,还有他可能会推过来一些案子,要由微臣亲自来查。他这分明是市恩弄权,居心叵测!” 萧卓轻笑:“弄权倒是有可能,市恩则未必,若是他是那等心怀不轨的老油条,绝不会在第一次就跟你提出这么多条件,而是一口答应,到后来抓住把柄,再来慢慢磨。” 秦如琛暗地里磨牙:“皇上圣明。” 萧卓俯视跪在地上的秦如琛:“如琛,何必与我如此生分?你觉得冷澄不可用?” 秦如琛稳健答道:“或许可用,但绝不是皇上需要的孤臣纯臣。当然,如琛也不是。” 萧卓一口长气叹出,无限萧索:“人总是会变的。我以前虽然用你,但是对你却不是十分相信,一直想找出身贫寒,没有牵绊的下层官员,用恩义拉拢他们,好让他们为我所用,替我对付那些尸位素餐的权贵。赐婚给冷澄也就是这个目的,可是后来我才逐渐地发现,别说孤臣纯臣是如何的难得,就算是得到了真正一心为你的人,那人也是会变得,变的面目全非,你都不认识了。” 记忆中那个跌跌撞撞拿着笔墨的小姑娘,那个红着脸叫他殿下的女子,那个与他花前月下羡煞旁人的文修容,如今只是叫人在一贯看不起她的晴嫔面前传了几句话,又给没头脑的丽嫔送了几件珍贵的衣料,就挑起了皇后一党中的骚动,直把皇后弄得焦头烂额,没空再去管其他的。 还记得昨夜红绡帐里美人如狐,一身的妩媚风流,带着无边的笑意炫耀自己的手段,明明看出他生了不耐的薄怒,偏生要继续说下去,像是故意地要把以前的单纯和美好都在这放浪形骸中一片一片地砸碎给曾经的爱人看,带着报复的快意。 物是人非事事休,还哪有泪可流呢? 终究不过,欲哭无泪。 秦如琛疑惑地抬头:“陛下这是?” 萧卓仍是感伤的语调:“现在一想又是何必?既然人总是要变,就让他们变去就好了。只要没变的太坏,一样是可用的,毕竟朕还是天子,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不是吗?” 秦如琛不知道说什么好:“陛下……。” 萧卓俯下身去,拍拍他的肩头:“如琛,你一直做得很好。以前我因为碍着你是秦家人,虽是给了你一些查案的空间,却一直没有真正地放权到你手里。要不然你这三个月也不会……。如今如果你还愿意跟着我,我可以让你做回真真正增的都察院第一人!” 秦如琛听这话,虽是不断告诫自己这些不过是皇上一时兴起,可一股热流还是涌入心头。 这算是被信任的感觉吧。 当年密室里那场投靠的戏码,说的人有所保留,听得人也不怎样认真。只是觉得这样就能跟秦家拉开一点距离,顺便还能收获一点权力。第一人?他不在乎,他只想在弹劾人的过程中获得毁灭性的快乐而已。 换句话说,他和这九五之尊,也不过是各取所需。 如今这高高在上的人当面承认对他有愧,还愿意给予他从未想过的信任,这叫他如何不感动? 哪怕只是市恩卖惠,这也值得了。 他低头掩饰微红的眼眶:“微臣惶恐。敢问陛下这交易微臣就跟冷郎中继续做下去了?” 萧卓不温不火:“当然要继续做,说不定还能看看他将来交给你的案子究竟是何等的重要。他提的第二个条件,倒是有点意思。” 迎接愚人节的小剧场: 为了迎接愚人节,角色们都来说一句违心话吧。 任倚华:“夫君,您真是风流倜傥,出手大方啊。” 冷澄:“夫人当真是贤良淑德,甘于清贫啊。” 萧卓:“朕对朕的老丈人最是敬重感激,没有半分怀疑。” 秦如琛(送他两句吧):“秦家是我修身立业的好地方啊。” “我最不喜欢说人是非了。”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八十六章 一生真伪复谁知 这段时间倚华过的分外惬意,夫君开窍了,不用再替他提心吊胆了。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top/ 小说排行榜(百度搜索:宝 书 网网,看小说最快更新)婆婆本身就不挑剔,生活逐渐正常了。虽说青菜豆腐还是得照吃不误,但是总算能加上点荤的,冷澄在餐桌上扫到了也不说什么。 至于乐安任氏的事,让它随风去吧,死猪还不怕开水烫呢,就算三叔是侍郎也只是个工部的,还不够直接把她砍了的。族里要是开祠堂,也是处置不肖子孙的,像她这种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还没这个资格呢。 瞒过一日,就得一日开心吧。 可是世上的事情不顺心事十有**,不速之客任三夫人到底在一个清晨登门拜访。 任她舌灿莲花,倚华只装聋作哑。 任三夫人终于抑制不住怒气,柳氏昨日刚刚来找过他,说据洛涵的报告,冷澄压根就没把打击秦如琛这件事放在心上,甚至在洛涵“不小心”把那些检举秦如琛的材料放在他桌上后,他仍然没有任何动静,倒是第二天偷偷去看的时候,那堆材料就少了很多严重的指控,说不定就是毁在了冷澄手里! 好一个淡然以对,好一个阳奉阴违! 她听完了柳氏的话,指甲都掐到肉里去了,泛起白色的痕迹,她一早上就出了门,就是要问清楚,这一个好夫妻在做些什么,他们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如今见了任倚华她倒是明白了,人家当真是情比金坚,两人合在一起拿她耍着玩呢。 任三夫人看着收敛起小爪子,睁着迷茫的眼睛装傻,猫咪一般的侄女,讥诮地笑了笑:“你就那么信他?” 猫咪的眼中波光流转,水光潋滟:“除了他,我还能信谁呢?” 任三夫人语气冷凝:“希望将来你不要后悔。你现在年轻貌美,又蒙了赐婚的荣耀,等你青春不再,他前途日广,他还会对你如此痴心?” 倚华正色答道:“棋落无悔。如今陌上少年足风流,我又何必跟旧事纠缠不清,惹他不高兴呢?就算有一天他厌了我,那么……” 嘴角噙着一丝执拗,一字一顿地说:“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任三夫人怒极反笑:“好好好,你既然是对他死心塌地,那多说无益。冷夫人,后会有期!” 看任三夫人怒气冲冲的背影晃走了,倚华手扶住额头,低低地叹了一声。 三婶啊,你错了,哪里有色衰爱弛的事呢? 他根本就不爱我啊,哪怕我有几分容貌,哪怕我有皇宫做所谓的后台,可他看重的,从来都不是这些啊。 我信他,不过是信他的人品罢了。 我信他,不过是因为他对我那点“莫名其妙”的怜惜罢了。 虽然人总是会变的,他这样一个宁折不弯的人现在也学会了谋私利,可我宁愿抓住他这点温暖,也不想再要任家那冰山一样的依靠了。 无关风月,无关真心,只是浮华世间千丝万缕,我敢抓的也只有这么一根稻草罢了。 抓一根在自己面前空心的稻草,就算折了,应该也不会太痛吧。 马车上三夫人身边的丫鬟忐忑不安地看着她的脸色,带着缓和气氛的情绪开口:“夫人,您大人大量,何必跟个嫁给别人家的小姐置气呢?” 任三夫人咬牙切齿:“小姐?我认她她才是乐安任氏的小姐,我不认她就什么都不是。旁支出身,亲生父母都不要的丫头,以为认祖归宗了就能没事了吗?她做梦!” 三天过后,冷澄回家的时候经过一间胭脂铺,“无意”听到这样的对话。 “听没听过咱们家那个叫倚华的大小姐的事?” “咱们任家的小姐名字里不都有个华吧?不过倚华倒真没听说?大小姐?哪一房的?” “笨,就是那个旁支出身的,打三四岁就过继给长房的呗。现在被皇上赐了婚,可风光了呢?” “什么什么啊?在任家这么多年,没听说过哪位小姐有这么大的荣耀被皇上定了婚事的啊!” 答话的那个语气里带着几分轻蔑:“你知道些什么?这个叫倚华的大小姐,可不是简单的人物啊。从小被算命的说有福相,就被抱走到长房了。当时她亲生父母还怪舍不得的,谁知后来人家成了正正经经的大小姐,对亲生父母是看都不看一眼,话里话外透着瞧不起。把她娘弄得又心疼又恨自己没用,偷偷地哭。后来长房有了儿子,更是把她捧到了天上去。谁知她人心不足蛇吞象,愣是偷偷地搜刮东西,好好一个小姐做了鸡鸣狗盗的勾当,连大夫人最宝贝的玉钗她都下了手。结果被抓住,还是她亲生父母求了情,才没有怎么处置,只是送到宫里去了。没想到她倒是有几分手段,当上了女官,如今还成了正经八百的夫人。前两天就回了任家好一番耀武扬威,把大夫人气得晕了过去,她到没什么事拍拍屁股走人。呸,什么东西!” 冷澄听这一长串话,当时就僵住了。 原来,真相竟是如此吗? 附资料:中国古代女子发饰 自从人类结束蓬头垢面的生活,开始注重自己的颜面和修整头发后,就有了梳。簪则是古人用来插定发髻或发冠的一种长针,后来专指妇女插髻的首饰,以后的钗是也是在簪的基础上发展演化而来。步摇则起源于先秦时期,它是附着在簪钗之上的一种既贵重又华美的金玉首饰。一般是用金银丝编为花枝,上缀珠宝华饰,并有五彩珠玉垂下,随着步履的颤动,下垂的珠玉也随之摇动,故而得名。 簪钗是中国古代妇女束发美发的工具,中国古代女性发饰种类非常丰富,它的设计制作与人们的生活密切相关,深深地体现了民族文化的个性特色。因而,古代妇女发钗无论在装饰上的题材、内容还是在艺术形式上都承载着悠久的历史,俨然是吉祥文化标本之集合,反映了中国传统的审美情结。因而,簪钗上的传统意趣应该具有很高的历史、文化和艺术价值。徜徉在这些传统文化艺术品中,我们不仅仅是为了欣赏它的绚丽多彩,而且还因为它能继续给我们以启迪,值得我们进一步研究。 簪的本名称“笄”(《说文》:“笄,簪也。”)是中国古代束发的工具。在古代,汉族的结发方式,无论是辫发盘髻,还是束发着冠,均须以簪钗约束固定。女子年满十五岁时,如已许嫁,便将头发绾成一个髻,即以簪插定发髻。以示成人,如“年以及笄”。在中国古代,簪钗还常被用于男女间定情的信物。皇宫贵族的女子可以用珍奇的材料做发饰,而一般小户人家只能戴荆钗(荆条编织的发钗),我们在文言文中所读到的“拙荆”便是古代男子对外人称自己的妻子的谦词。 钗,由两股簪子交叉组合成的一种头饰。用来绾住头发,也有用它把帽子别在头发上。五代五缟《中华古今注?钗子》:“钗子,盖古笄之遗象也,至秦穆公以象牙为之,敬王以玳瑁为之,始皇又金银作凤头,以玳瑁为脚,号曰凤钗。”钗与簪是有区别的,发簪作成一股,而发钗一般作成两股。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九十九章 天翻地覆慨而慷 洛涵当时就白了脸,他只恨自己看冷澄倒霉一时得意,没老老实实按照上面传来的指示,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反而多嘴多舌地多说了些有的没的。使用宝 书 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百度搜索:宝 书 网网,看小说最快更新)这下有了,把这愣头青弄得炸毛了,要拖他下水。 大理寺卿听到贵戚,党羽两个词就知道要坏菜,他一转念就以为是定远侯,忙疾言厉色道:“犯官胆敢反诬重臣,意欲何为?” 冷澄直视堂上之人:“大人,我还没说是哪位贵戚呢,您就这样紧张,难不成您和这位贵戚是熟识?” 两旁的大理寺少卿的眼光不一样起来,瞬间就燃起了怀疑的火焰,看的大理寺卿心里发毛,忙撇清:“胡说什么!谁知道你说的是哪个,本官只是提醒你别给自己添上一条诬告罪。” 冷澄哂然。 秦如琛又唯恐天下不乱开了口:“大人,冷郎中还没怎么说您怎么就知道是诬告?你可有人证物证证明他是诬告?这年头,想为朝廷立功都不行,我们这些官儿到底还有没有活路?” 大理寺卿青筋暴跳,几乎要咆哮,两位少卿见他气色不对,又不好越俎代庖,索性上前劝他匆匆结束,明日再审。 大理寺卿拂袖而去,两位少卿决定把洛涵也暂时收了押。 第二日再审,大理寺卿一心想结案,可是秦如琛和冷澄根本像商量好了一样,故意和他作对。 秦如琛又换了一副无赖嘴脸,口口声声地和大理寺卿攀交情,一张嘴就是“大人当年和我叔叔……,说起来大人和我叔叔是多年的交情了呢……大人看在我叔叔的面子上也不好把我怎样吧……。他这话明里是腆着脸讨好处,实际上是当众打大理寺卿的脸,暗示他有所倾向,结果搞得所有人都怀疑地看着脸色涨红的大理寺卿。 冷澄倒是还像个官儿的样子,只是一句话不提自己,三句话不离洛涵,一会说他心怀不轨,一会说他挟私报复。一个脏字不带,偏偏听起来刺人。把洛涵逼急了都要露胳膊挽袖子和他对骂起来,他就安静下来了。任洛涵破口大骂了一阵又一阵,他一个字都不讲,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别人看起来,恰恰是一个胸怀坦荡,一个做贼心虚。没人知道,冷澄衣袖里暗暗拢着一张昨夜递进来的纸条:“视大理寺卿所为定计,若不能为我,君可与秦协力扰乱局面,洛涵则为一混水之石,待他不能自处,上有他人之任,再做计较。”纸上字迹柔媚动人,偏偏少了些骨气。 自那日起,左都御史纳贿一案和吏部考评作弊一案就拖了下来。 九日后,礼部尚书何为青上书言事,为秦冷二人辩护。 从来不问世事的张老尚书也上表谢罪,把考评一事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为冷澄开脱。 六部十二侍郎中,有八人附议。礼部二人向来与上司共进退,吏部二侍郎也算是跟风,刑部二人为同年进士,座师正是当年叱咤风云的帝师林太傅。 一时间,风云突变,朝中局势逆转,众人唯有瞠目结舌。 更让人把眼珠子都瞪出来的事还在后面。 第二日,皇上并无预兆地下旨,在兵部大动干戈。免了一个尚书,一个侍郎。定远侯居然都没怎么吭声,朝野中流传着夜半西北军兵符被夺的传闻。 事情还远远没完,第三日,定远侯的二弟,秦如琛之父被本应该在故乡弄饴养孙的林太傅引上朝堂,用同样大义灭亲的凛然态度,告了国丈定远侯十二大罪。 拥兵自重,藐视天子,勾连党羽,纵子行凶……攀诬大臣。 这大臣都有谁?最近的就是一个,他侄子秦如琛! 伯父告侄子,弟弟告哥哥,什么孝悌仁义统统都不知道哪儿去了了!秦家就算没嚣张跋扈,没一手遮天,就凭这两件破事,秦家就该被钉到耻辱柱上凌迟了。 真是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啊。 天子难得慈悲了一把,假惺惺地说什么定远侯是国丈,是功臣,这拥兵自重,藐视天子是肯定没有的,不过纵子行凶肯定是不对的,勾连党羽嘛。有些人看国丈德高望重,不怀好意地想上前凑的话也是有的,所以国丈您老人家就委屈一下,把兵权叫出来,把职务什么的都卸了,安安静静回家当个闲散侯爷管教儿子吧。至于族长这位子,您也别费心了,不用担心没人管你,你弟弟就很适合嘛。 定远侯忍气吞声地接了旨。 就是再看不惯秦家的乐安任氏看到秦家成了这副样子,也忍不住兔死狐悲了一把,前两天因为洛涵进去了,任三夫人一气之下去找任倚华放狠话,没想到任倚华倒好,见她来了,笑意盈盈地迎上去,命人把自己家门给关了,把她堵在门外,没等她说话,拿着手绢就开始哭。 哭的千回百转,泣不成声:“三婶,三婶,你别逼我了,他现在在牢里呢还没怎么样呢,为什么非要我回娘家再寻亲事?烈女不嫁二夫,我们的事可是皇上做主的,若是他真死了,我要么抹了脖子随了去,要么就为他守一辈子。他母亲还在呢,安人身体不好,您这么咄咄逼人不是戳她的心吗?算我求你了三婶。” 哭的是情真意切,哀哀动人。引来了一群旁观者,都道她是贞洁烈妇,面对危难对丈夫不离不弃的一等一的好女人,同时对落井下石,鼠目寸光的任三夫人报以最冷冽的目光。 任三夫人气的七窍生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恨恨转头而去。 倚华又哭了半晌,才慢腾腾地挪了回去。叫过来朗云:“给尊贵的淮阳王传个口信,要是他还想太平过日子,就别叫他的人来这里惹我烦心,小心鱼死网破。“ 皇上另派别人主审冷澄与秦如琛勾结一案。 惊堂木再拍:“冷子澈,洛主事曾言你销毁秦如琛的罪证,可有其事?“ 冷澄胸有成竹地一笑,双眸灿灿如星:“没有。“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章 最难怜取眼前人 “哦,那那些指证秦如琛贪赃枉法的材料都到哪里去了?” 冷澄展颜,不紧不慢地答道:“在下虽不认识秦大人,但是他的清名平素也有所耳闻,这些材料突然涌到吏部委实让在下吃了一惊。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top/ 小说排行榜在下因觉得此事关系重大,就将它们藏到了吏部堂房的文卷柜一角,大人可派人查验,冷澄如有半句虚言,天诛地灭。” 秦如琛惊愕地看了他一眼,这些天他虽与冷澄演戏演得十分尽兴,但是这勾结之事毕竟也是做了半截的,根本没想过能全身而退。他见冷澄义气,想若是别人揪住此事不放,他咬死是自己胁迫冷澄做的也就罢了。 没想到,冷澄看似死板木讷,实际上却留有后手!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就他这种把揭人短当乐趣的人,别人也没法放心啊。 冷澄微笑,笑容里是满满的自信,还有一点点的眷恋……。 事发之前,他和任倚华一直在家里冷战,冷澄自觉地又睡在了书房。一夜里心中烦闷,竟然去买了酒回来一杯一杯的喝,喝醉了酒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梦里有个影子一直在问他“你信不信我?你到底信不信我?”,扰得他不得清净,他迷迷糊糊地敷衍:“我当然信你,你是……。” 朦朦胧胧中感觉有人为他披了件衣服,有只手报复性地戳了戳他的额头,还有一个声音轻轻传来:“你连我都不信,凭什么相信别人?我不许!“ 待到醒来到了吏部,对着那几张“一语中的,文采飞扬,华而不实”的揭发秦如琛的材料,本是要直接处理的,想着糊涂中听到的那句话,不由得停了手,把这些罪证认认真真地藏在了柜子里。 没想到,到了最后,自己还是因为那人才能翻盘。 任倚华,任倚华,你我注定纠缠一生,冷子澈无论如何都不会给你机会放手。 派人查验的结果当然是皆大欢喜,几张材料一翻便得,在皇上若有若无的示意下,大理寺卿毅然决然地将它们定性为无耻诬告。 连人人皆欲杀的秦如琛都成了委委屈屈,被人压迫陷害,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一朵,冷澄岂有不洗脱罪名之理? 出狱的那天,万里无云。 冷澄和秦如琛一踏出来,就被一群要给他们接风洗尘的官员包围了,还是听厌了的奉承,看腻了的嘴脸,这套表演在两个蹲了半个月大牢的人眼里显得分外的可恶。 秦如琛跟往常一样,一张冷脸甩过去,众人齐刷刷倒退半步。 冷澄强压着厌烦,扮出如沐春风的笑容来,虚与委蛇了几句,等别人都以为有门儿的时候,把头一低,竟是从人群中直直冲了出去。 他的方向很明确,不远处的树荫下,倚华扶着热泪盈眶的安人,身边跟着朗云,身后站着张叔李叔。 他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走到心心念念的人面前,却说不出想说的话。 还是那人先开了口,带着笃定:“你回来了。” 他呆呆点头:“我回来了。” 秦如琛家人虽来了,可是他一贯和家里关系冷淡,不知道怎样应对。索性突破重围走近了冷澄他们,想观察一下小夫妻的表现,结果听这两句话听得忍不住轻笑。这是什么话?冷澄坐牢坐傻了,这是树荫又不是他家,回来什么回来,再说两人说一样的话不好笑吗? 秦如琛自顾自地笑,不知道远处停得那辆青布油壁车里,有一个人正微微地掀起帘子,近乎痴迷地看着他的笑容。 那样的投入,那样的虔诚,像是在看心中的神祗。 又是一阵沉默。 冷澄熬不住,再次傻傻开腔:“你……这段日子在家,过的好吗?” 倚华看他的样子,暗想这人坐牢坐得脑子发昏,不如逗逗他如何:“不好,一点都不好。” 冷澄又局促又发急:“怎么不好?是有人趁我不在欺负你了是不是?” 倚华想到任三夫人,心里一酸,面上却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没有,只是你不在家陪我,我怎么好得了?” 冷澄还是晕晕乎乎,连这半调侃的**都没听出来:“那我回来了,自然就可以在家陪……。” 听到这里朗云先是掌不住挤眉弄眼,被安人看到咳嗽了一声示警,冷澄方悟到自己刚才都在这一大家子面前说了什么,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倚华也觉出不对来,平常有安人在,她都是很注意自己形象的。没想到今天见了冷澄,就忘了旁人在侧,看他向自己走来,只觉得天地之间只剩二人而已,忍不住就要戏弄他,嘲弄他,挑逗他……。 任倚华脸红了。 秦如琛在一旁看戏看的欢乐,远处马车里的何凝秋目不转睛。 丫鬟不由得为她心疼起来:“小姐,你要真想见他就下车去见他好了,我们不会跟老爷说的。你该告诉他实情的,告诉他是你救了他。你为他做了这么多,他怎么可以不知道啊小姐?” 何凝秋缓缓摇头,语气里是罕见的决绝:“告诉他?告诉他有什么用?让他感念我的恩情向我提亲,然后再让我告诉他我早就答应爹要参加选秀,进宫给我何家争光,再狠狠伤他一次?与其这样,我宁愿他一辈子都不知道,他如今平安无事,以后自有娇妻美眷,似锦前程。至于我,只要远远看着他就好,看得一眼少一眼,等进了宫就没机会了。”说罢就放下了帘子,揉揉太阳穴:“我们走吧。” 倚华余光瞥见马车走了,心弦像被什么拨了一下。 终究还是选择错过了吗?与其最后难舍难分,倒不如从未开始。何凝秋看似痴缠,实际上却是够狠心。 罢了罢了,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 不如怜取眼前人啊。 冷澄和倚华两人正是脉脉含情之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传了过来。 “冷大人,冷夫人好雅兴啊,大日头底下情深意重呢,看的小王好生艳羡呢。”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零一章 前尘往事如丝断 主要是情感 两人顺着声音定睛一看,不远处那衣摆上挂着玉佩,摇着折扇,皮笑肉不笑的人不是淮阳王萧逸又是谁? 倚华不动声色地后退两步,眼观鼻,鼻观心地装淡定。百度搜索宝 书 网,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冷澄一头雾水,他和淮阳王实际上并无交情,根本不明白对方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更对他话里隐隐蛰伏的敌意感到莫名其妙。 不过也不能就这么呆着不答话,赶紧说两句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罢了。 想到这里,冷澄忙上前施礼,寒暄道:“下官参见王爷,王爷来这里可是有要事在身?下官不便干扰,就此告辞了。”说罢行云流水般地转了身。 倚华松了一口气,萧逸气得要青筋暴跳了。 你把我的女人抢走了,在案子里把我的人装进去了,现在我很生气,很不爽,想说几句话恶心恶心你,你居然敢走? 倚华见萧逸表情不对,赶紧示意朗云,张叔李叔扶着安人先走。 朗云瞬间明白,急忙以“老夫人不该在外面站太长时间,还是活动活动”扶着她,带着张叔李叔走远了。 见可能传话的“闲杂人等”都走了,萧逸豁出去了:“冷大人,冷夫人请留步。” 冷澄皱着眉头停在了那里,任倚华开始思忖一个问题,有没有办法把冷澄的耳朵堵上或者把萧逸的嘴缝上? 答案是,这两样她都没办法做到。 于是萧逸不怀好意地改了称呼进行挑拨:“任女史,数月不见,风采更胜往昔啊。说实话你和冷大人真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啊。” 他在风采,往昔,实话,才,貌,璧人上都特意加了重音,再配上那丝丝缕缕的轻佻之气,傻子都听得出来其中的调戏和嘲讽之意。 倚华唯恐和他吵起来,话多有失,干脆闭口不言。水汪汪的眼睛扑闪扑闪地只看着冷澄,全是委曲求全的模样。 冷澄就算有多少怀疑恼怒,看她这幅样子也心软了。心里暗骂淮阳王吃饱了撑着没事找事,迈出一步,正好把倚华挡在身后,凉凉地说:“王爷谬赞了,内子蒲柳之姿,当不得此番赞誉。何况她性子腼腆,见不得王爷这样的大人物,还是让我把她带回去吧。” 萧逸像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纵声大笑:“任女史,性子腼腆?见不得大人物?冷大人,我真怀疑你对你这枕边人有多少了解?” 冷澄身后倚华的声音不失时机地响起:“昨日种种,宛如昨日死。今日种种,恰似今日生。何况作为女子来说,她心爱之人要她是什么样子,她自然就是什么样子。” 萧逸听得这话决绝,霎时间如遭雷击,白了一张脸:“宛如昨日死……。心爱之人……。任……女史,这是你的真心话?” 任倚华微闭上眼,冷澄不用回头就感觉到她的呼吸变得粗重:“王爷与我,云泥之别,哪里有真心一说?” 萧逸生于皇室,地位尊崇,长大了又自诩倜傥风流,自认为天下金钗粉黛,没有不能手到擒来的。昔日曾被倚华拒绝,也从未从自身资质上找原因,只当她是自惭形秽加避祸于天家。执着以为就算倚华另嫁他人,心意亦是在他身上。今日倚华一口承认“移情别恋”,将前尘过往践踏脚底,叫他这等自以为是,眼高于顶的人如何自处?更何况他与任倚华三年相识,脾性相投,论到真情实意实在不少,他自觉付了真心,就期望人家的痴情一片,没想到人家一个潇洒转身,压根就不要他半分东西了。 又是气愤,又是不甘,又是伤心,他只死死盯着冷澄身后,想看看那人脸上的表情是否如话里这般绝情。只是冷澄死死顶着他的眼光,不肯让开分毫。他只看到那人裙袂一角在风中飘扬。 就这么僵持着。到最后还是一边看热闹的秦如琛耐不住寂寞了。 “王爷平常这时候不都是听戏听曲儿嘛,这里也没什么玩的,不如我给王爷介绍了地方,找个亭台楼阁乐乐呵呵地多好?” 萧逸才从情伤中挣脱出来,冷哼一声:“和你去听曲儿,然后等着你秦大御史弹我吗?小王还没笨到那种程度。” 秦如琛大惊小怪道:“王爷真是关心卑职的工作啊,说实话卑职也好久没干活了不是?” 萧逸像是听出话中的提醒他不要越矩的弦外之音,瞪了秦如琛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冷澄,任倚华两人回转,任倚华还是讪讪地。 冷澄破天荒地没先去书房,轻车熟路地进了两人的新房,坐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 倚华半边身子帖到床上:“那个,我和淮阳王……。” 冷澄一句话打断:“他的事就不用说了。” 倚华尴尬中:“也罢,想必你也不愿意听……。” 冷澄揉揉额头:“错,我很愿意听,只是你应该不愿意说吧。” 倚华愕然:“啊?” 冷澄放柔了声调:“今天说出那样的话,你也很伤心对不对?他……确实是你会喜欢的人。难怪我觉得你们相像……他身份高,有才有貌,风流倜傥,从哪方面都衬你……。你要是没进宫,是乐安任氏的待嫁闺秀,一定会嫁给他的吧……” 倚华低头半刻,在冷澄几乎以为她要流泪的时候,抬起了头:“大人,你错了,我不伤心。” 这下轮到冷澄奇怪:“为什么不?他是你喜欢的人啊,你因为不得已对他说出那种话,不会难受的吗?” 倚华咬咬嘴唇,决定坦诚以对:“他曾经是我喜欢的人,只是曾经。我也有机会嫁给他,但是这个机会,被我自己亲手放弃了。” 冷澄听见一个不像自己的声音在问:“为什么?” 倚华侧头笑笑:“我弄不清他是喜欢我这个人多一点还是喜欢我在宫里的身份多一点。有人劝我赌一把,但我实在赌不起。” 冷澄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问题:“那你现在……?” 倚华淡淡回答:“无论你信不信,我刚才在他面前说的话,字字句句出自真心。” 又是一阵可怕的静默,那么长,那么久,久到倚华都忘了对面坐了一个人。 总算等到了冷澄一句话:“我信你。”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零二章 我有迷魂招不得 明明该是情意绵绵,感激涕零的时刻,任倚华心中却是不悲不喜,一片澄明。使用宝 书 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 这个时候你说你信我,昔日我为你拒绝任家拉拢,你却因他们一言就疑我下作无耻,借刀杀人。如今淮阳王明摆着与我牵扯不清,你却说你信我? 冷子澈啊冷子澈,是该说你演技太好呢还是说你掩耳盗铃呢? 事到如今不过就两个可能,一个你疑我至深,甚至不愿意表现出来,暂且说了信我,埋伏着等着揪我的错。另一个就是你唯恐淮阳王把我抢走,又被我一句真心迷昏了头,想用句相信来挽住我, 到底是厌透了我还是爱惨了我,冷子澈,让我来试试你吧。 倚华起身,走到冷澄面前,一双柔荑搭上他的肩头,屈身斜靠到他怀里。 衣裳染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她又有意无意地在他耳边吹气,在他看过来的时候恰恰露出千娇百媚的笑容。 色授魂与,风流蚀骨。 但任倚华这样做的目的并不是看他受不受诱惑,而是看他会不会发怒。 他一贯对人对己都是一样的严苛,于男女之事更是不解风情,之前虽有**几度,都不复酒醉那夜的缱绻缠绵。若他心里无她,看她光天化日下这等情态,必是要狠狠推开,咒骂一番。 可是,他没有……。 愣了半晌,他小心翼翼地把怀里的人抱紧,像是抱着什么稀世珍宝。 倚华侧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露出狐狸一样狡黠的笑容。 冷大人,冷子澈,夫君,你可知,情这回事,谁先动心谁就输了。 就在这情态暧昧的时候,搅局的人出现了。 朗云一头栽了进来:“女史,女史,何小姐的帖子又来了……大人也在啊……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倚华款款起身,一丝局促都没有:“朗云,自打出了宫,你就越来越没眼力价了。真是亏了我把你带出宫来了啊,要不然让你这种榆木脑袋留下,非被尚宫娘娘生吞活剥了不可。” 朗云自认为坏了别人的好事,不敢顶嘴,只是唯唯诺诺:“是是是,女史对我恩重如山,恩同再造,要是没有女史……。” “得了得了,少说些有的别的来糊弄我,把帖子拿来我看。” 倚华拂展开帖子,只看了几行就脸色大变。 冷澄在旁出言询问:“怎么了?那何小姐找你可是有什么特别的事?” 倚华紧蹙眉头,淡淡说:“没有。” 冷澄满腹疑窦,又看了帖子上透出的何字:“何家小姐?可是礼部尚书的那个何家?” 倚华默认。 “这次首先上书为我和秦如琛说话的就是礼部尚书何为青何大人,你与何小姐早有交情……。我终究还是你救的……?” 倚华嫣然一笑:“你我夫妻一体,哪有什么救不救的?你只要记得,我从未害过你就好。” 该不该谢谢你,没用交易这个词,没用勾当这种说法,只一个救字就将我做的事镀上了如许光华。 任倚华遇上你,何其有幸。 可是我不愿意这般看我,救你更多是为了救我自己,我从无心当什么救世主,亦不像你有个人在心里,因此一时昏了头,恨不得撩开手又舍不得,冷子澈,对信任,对真心这回事,我的心境,不过是―― 自胡马窥江过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 倚华简单两句话打发了冷澄,和朗云来到了何府。 面对他们的不是何凝秋,是她的父亲,礼部尚书何为青。 那人负手站在窗前,年届不惑仍不显衰容,有种玉石一般含蓄蕴藉的气质。 没有逼问,没有威胁,只是轻轻的几句话:“今日请任女史前来,只想问您一句,秋儿如今究竟是何心意?” 倚华不禁有些慌张,她强做不解:“何小姐是大人亲女,她如何心意我一个外人怎能知道?” 何为青挑眉淡笑:“任女史何必如此防备在下,说起来何某能在朝堂上再分得一杯羹,还是靠的任女史对秋儿的提点呢。” 倚华见他说破,索性也不再瞒下去了。听他话里并无咄咄逼人的意味,只提倚华的好处,却不提他对自家的恩德,似乎并无恶意。便犹疑着开了口:“何小姐一定会听大人的。” 何为青不为所动:“凝秋是我女儿,我要的不是她听我的,我只想知道她真正的想法。” 倚华出于内心里一点点的怜惜,不忍将何凝秋那点绝望而美好的感情暴露人前,只是敷衍,低着眼不肯看这个家长:“何大人你这样又何必?你如今得了圣上青眼,何小姐入宫指日可待,以她的资质必定能拔得头筹,大好前程就在眼前,何小姐入宫前就这点想法又何必放在心上?” 何为青长叹一声,眼神上透出怅惘来:“这么说来,她是真的放不下秦家那小子了?” 倚华只觉头大如斗,唯恐他迁怒,只是口是心非地讲到:“还没那么夸张,等再过段时间,这点念想自然就淡了。何小姐是要进宫的人,大人千万不要逼迫她过甚,想来这不过是她和那人的青梅竹马之情,算不得什么的。“ 何为青苦笑:“逼迫,我大半生只这一个女儿,如何忍得逼迫她?我只想对她好,把世上最好的都给她。她说不要秦家那小子,我就顺势退亲。她说忍不得秦家轻看她,要进宫,我以为她心气高,不甘碌碌无为,就巴巴地花重金请了你任女史来,想让她表现得更好一点,将来在宫里也少吃些苦头。当初她一个深闺女子,莫名其妙地关心起朝局,出这个主意只说是要帮你,同时让我在仕途上更进一步,我虽不大信也照着做了。若不是她后来不住旁敲侧击,问起那小子的情况,我或许还蒙在鼓里。没想到兜兜转转一大圈,我这女儿的心居然还是系在了一个不可能和她在一起的人身上!” 倚华听他的话,饶是舌灿莲花,也只能缄口不言。 单纯的何凝秋求一心良配,错了吗? 受了刺激的何凝秋希望光耀门楣,错了吗? 何为青身为父亲,事事为女儿着想,错了吗? 怪只怪,天意弄人、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零三章 桃红又是一年春 日月流转,光阴如梭,从倚华再接到何家帖子,冷澄察觉倚华为他所做的事那日数,堪堪过了小半个秋天和一整个冬日。使用宝 书 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 那日见证了何为青舐犊之情,倚华终是不忍心在装傻下去,到底将何凝秋那点“端不上台面”的小心思明言了。 说了她对那人的依恋,说了她对那人的盼望失望绝望,说了她看到那人不快乐时的心痛难耐,说了她偷偷看那人出狱,却连一句话也不敢和他说。 何为青听了只是默默无语,倚华鼓起勇气想说点什么,看他脸色还是咽了下去。 事到如今,多言何必? 倚华拒绝了见何凝秋的请求,笑话,她见了何凝秋要和她说什么? 劝她安心入宫,任倚华不忍。劝她和父亲对抗,逼他去秦家提亲,任倚华不愿。 她也曾如临深渊,进退两难,她也想伸出援手,把何凝秋拉出来。 可她算什么?不过一个外人。更何况女子若是困于情场,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当年她连文茵都帮不了,更何况今日的何凝秋? 倚华回去不久,就听说何家小姐重病一场。她百爪挠心,担忧不已。唯恐是何为青对女儿的强势压制。 不想没过多久,她就又接到了何凝秋的帖子。又过了几天,就来了一个兼通命相的神医给何凝秋诊治,加了两道符,一下子就药到病除,还神神叨叨地说了好些话,说是何凝秋这病是被冲犯了的,天生命带虚阴,不宜近帝王龙气。早已被女儿的病弄昏了头的礼部尚书大人一听就信了,立刻上报了朝廷,赶紧把女儿从选秀名单中划了出去。 听到这消息倚华只是笑,别人还在为何家小姐的薄命叹息的时候,她可是对这件事清楚得很。 那帖子上写的字,铁画银钩,带着隐隐的倔强:“事泄至此,夫复何言。秋纵为丝萝,亦可择乔木。妇人未必不能自成事,君可愿助我?” 那日暮光里,在小巷里拉着游方道士口沫横飞的人,不是何凝秋的贴身丫鬟又是谁? 自编自导一出戏,居然大获全胜。(本章节由宝 书 网网网友上传 ) 何凝秋,你果然和文茵不一样。 确定了合作过的痴情人暂时不会另嫁他人,倚华心里的一块大石也放下了。 一切称得上是现世安稳,岁月静好。冷澄的郎中做的越发稳当,也略微学会了些迎来送往的事。倚华一身八面玲珑的功夫也找到了用武之地,当然,最高兴的还是在冷澄的理解下,不用天天吃青菜豆腐了。自打冷澄出狱,两人就相处平静,仿佛从来没有过芥蒂一般,对坐而食,夜来同寝同卧,白日相敬如宾,夜来热情似火,像这世间一对对平常夫妇一样。 所有人都说他们患难见真情,从此疑虑尽释,过上了幸福而美好的生活。安人开心地说:“这才是过日子的样子。”朗云笑嘻嘻地凑上来:“女史,现在是不是觉得冷大人的穷酸其实也没那么难以忍受?”张叔李叔成天就以他们慈爱的眼光来表示他们对这对小夫妻的幸福。 其实,两个人都知道,他们之间根本就不是别人嘴里这样。 倚华还是看不惯冷澄待人接物的笨拙,还是看不上他宁愿不得好处也不愿意和伤害百姓的人合作的坚持,只不过她把那些刻薄的嘲讽都藏在了心里,高兴的时候会委婉地劝说,不高兴的时候闭口不言。 冷澄还是讨厌任倚华谄媚逢迎的纯熟,借势压人的自然,还是记着她年少时的“斑斑劣迹”和她和淮阳王的往事前尘,只是他也不肯把这些话宣之于口,实在忍不住也尽量温和地表达,却总会把意思弄走了样。 两个人都怕失去,一个怕失去得之不易的平静生活,一个怕失去这颗看起来飘忽不定的心,怕失去这个恨不得舍不得的人。 看起来是江山微雨,无限温柔,看清楚却是人在咫尺,心在天涯。 另外的人呢? 秦如琛出狱以后,皇上又是嘉奖,又是抚慰,他一路凯歌,朝廷上已无人敢应其锋芒。他本不愿意回家,可是听说父亲大义灭亲的壮举,还是满怀担心地回去了 那日他回家,虽然迎接的声势浩大,可他还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众人眼中敢怒不敢言的愤恨和不甘。 也难怪,虽然父亲在皇帝的纵容下,轻而易举地取得了秦家家主的位置。但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平安出狱,父亲的风光无限是出卖了什么换来的。 他那个庸庸碌碌的父亲,做了秦家的叛徒,这一辈子无论他如何呼风唤雨,如何强大不可撼动,他在自己家人眼里永远是钉在耻辱柱上的叛徒! 回家那一晚,他对着欣喜若狂的父亲嗫嚅着说:“爹,你看看他们如今恨不得把你生吞活剥的样子,你又是这样的性子,要不,这个家主你别当了吧?” 也曾气过他懦弱,也曾恨过他耳根子软,可是,终究不能看他不明不白地死去啊……。 刚刚上任的秦家家主听到一声“爹“就惊喜得像个小孩子:“如琛,你终于肯跟爹说话了……。其实,爹何尝很想当这个家主……要不是你大伯他死活不肯救你,还想害你……我这样无能的人又怎会……。好了,不说了,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觉得我不配……这家主你说不当我就不当……不如,这个位子我传给你好了……天心难测……你有秦家在手里日子总算也好过些……。” 秦如琛听到这话,嘴唇都要咬破了,还是没抑制住痛哭的声音。 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出卖兄弟,把自己推到这等尴尬的境地才取来的家主之位,只为了自己一句话就拱手让人? 明知道天心难测,还愿意听着那九五之尊的指示,自己往火坑里跳? 被家人痛恨,被所有人瞧不起,就算到九泉之下或许还会无颜面对祖先……。 父亲,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却只以为你不懂其中凶险,我却只以为你意在名利。 没想到你全都知道,全都懂得,想想也该明白,一个耳濡目染门阀斗争,却宁愿得过且过这么多年的人,要不是怕我出事怕到了极点,怎么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这种疯狂的事? 在诏狱里,我以为天下人都弃我于不顾,我也不屑于要他们的怜悯。 是我错了。 第二天,秦二老爷将家主之位传给儿子秦如琛。 不过半年时间,秦如琛在处理朝事之余,恩威并济,使出千般手段,总算将秦家内部的不安分的人和势力弹压的七七八八。秦氏局面初定后,秦二老爷便出城去游山玩水,那日秦如琛推了朝事出城相送,偶尔路过的行人都说看到了那张阴冷的玉面出现了难得一见的温暖笑容,比阳光还温暖的笑容。 (还有很长很长的故事呢,大家不要以为这是结尾啊啊啊)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零四章 且上墙头折红杏 天高云淡春色好,男子前程赛锦绣,女儿心事烦恼多。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 任倚华,何凝秋,包括文茵都很不高兴。 原因很简单,因为她们的“男人”最近走鸿运走得很强势,总有人惦记着给他们送女人。 文茵是最无奈的一个。萧卓身为九五至尊,身边本来就少不了女人,三年一度的选秀更是正大光明,又加上他刚刚轻描淡写地处置了秦家,夺回大权,一时间光华大炽,大小官员都想把家里有几分姿色的女儿送到宫里博前程。偏偏那因为怀有龙胎才没被废黜的皇后又只生了一个没继承权的公主,这一下诱惑就从椒房恩宠到了母仪天下,各路人马只恨变不出倾国倾城的西施貂蝉来献上去。按理说,文茵对萧卓的心已经是死了一半,对这选秀的事儿虽有不忿倒也不至于怎么样。可恨的是,打发秦家后,萧卓为了进一步拉拢**势力,明里升了她的位分,暗里给了她特权,整个**都当她是他心尖儿上的人。萧卓也就顺水推舟地把这甄选的事宜交了一大部分给她,还提了不少要求,最后宽宏大量地说你若看那个不顺眼,朕给你权力直接黜落了就行。 文茵口里谢恩,背后气的发抖。让我给你选小老婆是吧?萧卓,你给我走着瞧,我一定好好给你选! 何凝秋那里也是有气没处撒。 她不好意思跑到秦家去说些“若是没有我劝父亲出头,你说不定就死了,所以你该娶我”之类的“昏话”,更不好意思去找秦如琛倾诉她的一腔情愫。隔了这么久,万一秦如琛根本不喜欢她怎么办?忘了她怎么办?还顾及着当年退婚的事怎么办?纵然她可以为情痴狂,但并不代表她会跪在那人面前,捧出自己的一颗心,随他掰开揉碎,团圆搓扁。 她默默地等待着时机,但是永远有人比她快一步。 今天是工部侍郎的千金,明天是章台御史的妹子,后天是国公爷的侄女……秦如琛一出了狱,倒成了香饽饽了! 何凝秋撕破了两条帕子,写坏了五幅字,弹错了六个调,最后一次弹琴连不同音律的扫地丫鬟都听出了一股杀气。 后来何凝秋开始叫人在外面打听,收集了一堆名门千金的资料,天天对着研究,准备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不过秦如琛的表现让她的盘算落了空,他并没有“受宠若惊,一口答应”什么的,原因很简单,他害怕。 玉面铁心秦大人在姻缘这方面,明显没什么运气。第一次他从小喜欢的人被双方家长成功地拆散了,鉴于他当时的花花公子风流名声,连个抗议都没法出口。第二次更绝,三媒六证的,没强抢没胁迫,人家直接来了一出从容赴死,血溅三尺。弄得他心至今心有余悸。 他自认不够温柔体贴,性格又偏激,这么多年也没积下什么德,孽倒是造下了不少。万一来个现世报,还要带累了人家好好的姑娘。 鉴于媒人不是他手下的犯人,人家提亲的理论上也是为他好,不想多欠什么债的秦大人头一次以婉约的态度表示了拒绝。可是随着媒人越来越多,被磨光了耐性的秦大人还是露出了青面獠牙的真面目,拍桌怒吼,冷漠讽刺,无所不用其极。一时间秦如琛成功了成为了京城媒人头一位拒绝往来户。 何凝秋听到这个消息,喜滋滋地弹了一首《彩云追月》。 要说三人中最有主动权的还是任倚华,不管怎么样她都占了个正妻的名分呢。 当那些所谓的三姑六婆跑到冷澄面前口沫横飞地说某家姑娘多么多么好,多么温柔多么肯伏低做小,把一头雾水的冷澄闹得烦恼不已,刚要出口赶人的时候,任倚华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来,媚眼如丝,说出来的却是贤良淑德的话:“夫君要纳妾,是要纳个白胖宜男的还是要个黑粗健壮的?” 这话一说出来,除冷澄之外的其他人齐齐感到一股寒气从背后升腾,而冷澄则是接过她的话头继续散发出冷气,他没好气地回答:“你说什么呢,我才不想纳妾!” 倚华凤眼上挑:“哦,那这几位大娘是来这里干什么的?来给你介绍干妹妹的?” 还真有那不知眼色,收了人家不少钱一定要达成目的的,站起来便道:“哪是干妹妹,就是为了给夫人您找几个可心意的妹妹,您听我说啊……。” 冷澄忍无可忍地拍桌子:“够了,给我出去!” 倚华清清嗓子,似笑非笑地说:“想当本夫人的妹妹,可不容易呢。首先本夫人是宫里出来的,大人又是四品官,将来大有可为呢,妹妹怎么着也得出身三品以上吧。其次这容貌,娶妻娶德,娶妾娶色,这妹妹张的得够娇媚,可是也不能失了福相。再其次这妹妹得温柔,我脾气不大好,得来个隐忍的,不用太懂事,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就行了。好了,就按这些吩咐找去了,要是找到了就来告诉我一声。” 那媒婆一阵惊愕,出身三品以上给你家当小妾?张的既娇媚又有福相,这天下有这样女子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你找丫鬟也不能这么放话啊。 任夫人,你够狠! 冷澄不耐烦了起来:“有什么好说的,张叔是怎么看门的,放这种人进来做什么?”说罢就要端茶送客。 几个婆子兀自不死心,要呶呶不休,倚华一眼瞥过去,做出被吵到心烦的样子来。冷澄一见就有些慌张,竟是不顾什么官仪体面,连声叫人把这些人打出去。 人走了,倚华笑的分外嚣张:“诶,你为什么不想纳妾啊?” 冷澄特别简洁地回了一句:“家里多个人,太麻烦。” 倚华惋惜地摇摇头:“还以为你能说句好听的呢?” 冷澄“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什么好听的?” 倚华吐气如兰:比如“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冷澄认真思忖了一会儿:“好吧,下次说给你听。” 倚华气的脸鼓鼓的:“你还想有下次?”瞪了他一眼以后一步三摇地回后堂去了。 冷澄对着她“风摆弱柳”的背影勾起嘴角,我不会说你嘴里那么好听的话,但是我知道你无子也好,虚荣也罢,除了你,我不需要别人。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零五章 一心千转求不得 倚华坐在房里百无聊赖地拿朗云开心:“你说我要是真给他找一个黑粗健壮或者是白胖宜男的“妹妹”,他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朗云苦笑:“女史你就别闹了,他都说了不想纳妾,你非要拿这个说事做什么。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top/ 小说排行榜再说,您要真这么做,人家看看他什么模样,您什么姿色,再看看这妾是何等嘴脸,只怕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妒忌的名声传了出去,还要养一个没用的人,你又何必呢?” 倚华闷哼:“那现在我的名声就好了。哼,我再不济都是皇上赐给他的正妻,现在居然连个老婆子都敢给我找妹妹,不过是些没名气到处串门的私媒,这是仗着谁的脸呢?” 朗云软语道:“他们那种人有什么仗恃,无非是看穿了男人升官发财找女人的本性罢了。还好大人没受他们蛊惑。” 倚华把散乱的头发拢到鬓后:“无风不起浪,想来我自己在他们眼里也是个有毛病能随意拿捏的。宜男,宜男,哼……。” 朗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倚华的脸色:“那什么,女史,我不是说你不行啊,可是这子嗣的事儿你可是得好好放在心上的,安人也想早点抱孙子不是?” 倚华没正面回应她,只是说:“过两天得了闲,陪我去趟城外的白衣庵。” 这边厢倚华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皱眉头,那里文茵对着一群目光里尽是**裸的羡慕嫉妒恨的名门千金扶住了额头。 谁能告诉她那个皮肤黑褐,暗的看不清眉目,还特意穿了一身亮色,分外“鹤立鸡群”的少女是要闹哪样? 谁能告诉她那个走路羞羞答答,时不时飞个媚眼,水蛇样的腰肢扭的百转千回的是哪家的千金?真是够娇媚,够勾人……够没规矩! 谁能告诉她那个傲娇地咬着嘴唇,恨不得用目光凌迟了她的绯衣少女是怎么被教养出来的?就算你能进得了宫,也得管我叫姐姐啊。我又没杀了你全家,你凶什么啊你凶。 坐在文茵旁边的萧卓看看下面的诸位千金,再瞧瞧文茵脸上变化莫测的表情,得出了一个结论。今年的选秀,很有趣。 萧卓正打算好好看看他的盈妃是怎么选拔共事一夫的姐妹的,不想有人来通报刚刚出生不久的小公主生病了。他虽十分不待见小公主的娘,但对着自己的孩子还是满腔柔情的。何况刨除当太子时那几个侍妾所出的早夭的儿女,这小公主可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又是嫡女,自然在他心里占据着极其重要的位置。 他和文茵说了两句话就匆匆走了,留意到文茵眼中一闪而过的幽怨,自然而然认为是文茵舍不得他,不禁有两份得意,看看看看,就算你平时摆出公事公办的模样来,心里还是有朕的吧。 实际上文茵心里在叫嚣:“孩子,孩子,我也要自己的孩子。萧卓你个混蛋,你自己有孩子,这个时候就看孩子去了,留下我一个算怎么回事!” 你永远不是我的,盈妃的封号,宫殿,宠爱今天是我的,明天就可能是别人的。 我只想要一个流淌着我血脉,属于我的孩子。 不一定要是儿子,不一定要他代替你陪着我,不一定要他聪明伶俐,建功立业给我挣地位,只要他能好好地活在这世间,记得是我文茵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 这样,在这世上,我至少在一个人心里,是不可忘怀,是无可代替。 文茵缓缓绽出一个完美而虚假的笑容,“满怀热情”地问了那皮肤黑的,飘媚眼的,凶巴巴的都叫什么名字后,在终选的名册上―― 郑重地添了上去。 打扮不好看没关系,皇家注重忠心,就看这姑娘侍奉皇上的决心,就值得要! 飞媚眼没关系,让嬷嬷教导下就好,要都是贤良淑德,一丝不错的,那宫里的老宫女还要来干什么? 至于凶巴巴的,那叫对皇上有真心真情,能找到这么个掏心掏肺姑娘的多不容易! 文茵不顾身边亲信宫女的不解目光,笑得越发云淡风轻。 萧卓,萧卓,是你放权给我,我又怎么能不珍惜? 你要我选的我都选了,剩下的与其选些心机深沉,不好驾驭的,还不如这几个死穴都摆在明面上的,再动起手来,倒也方便。至于那个凶巴巴的,她若是不安分闹将起来,我还乐不得呢。 这宫里越乱,你就越需要我,你越需要我,我就能多留住你,我未来的孩子就离我近一点。 这次选秀,我不结党拉拢,不以权谋私,只求以退为进,“养寇自重。” 大恒承平四年二月十九日,观音圣诞,所有观音庙都几乎人满为患,就连城外那间最小最清冷的白衣庵也迎来了体面的客人。 朴素的庵堂里,一位蓝衣丽人双手合十,喃喃祈祷: “观音菩萨妙难酬,清净庄严累劫修。 三十二应周尘刹,百千万劫化阎浮。 瓶中甘露常遍洒,手内杨枝不计秋。 千处祈求千处应,苦海常作度人舟。 信女冷门任氏,俯菩萨座下,求菩萨大慈大悲赐我一子。信女愿捐资重修白衣庵,为菩萨行处增光添彩。“ 精致的闺房里,鹅黄色衣衫的少女对着供奉的观音像低语: “信女何凝秋以往执着于良人佳婿,荣华富贵,一场变故后方悟,生平所求,唯一人而已。信女知深情不易,不敢强求其心,只求菩萨予我一场际遇,可伴其身旁,免他痴心错付,免他无枝可依,免他生平寥落无人能解,免他百年之后孤守幽冥。” “若能得偿所愿,信女愿一生敬奉。” 朗云扶着默念了半天佛号的任倚华出了庵,眼里是掩不住的喜气:“女史这还是头一回这么虔诚,子嗣的事儿肯定没问题!” 倚华笑的虚浮。 虔诚,虔诚吗? 若真虔诚为什么开口就是虚情假意的诗句?若真虔诚怎么会功利地开出捐资的条件,像足了谈交易? 这九天菩萨,十方神佛,我拜求只为做足姿态,求一个安心。我若是真的相信他们,早就将一生葬在那寂寂深宫了。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零六章 小楼一刻挽春雨 阳春三月,天街小雨润如酥。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 胭脂铺里,任倚华站在门口,对着细细的雨帘打呵欠:“我说,好歹我也是个主顾,如今外面下着雨,你们做生意的不该送我把伞让我回去吗?” 涂脂抹粉的老板娘一脸无奈:“这位夫人有所不知,今天因为这雨我们已经送出去好几把伞了,要再送了您我们的伙计都出不去了。还请夫人委屈下多等一会儿。”嘴里说的谦卑,心里默默地抱怨,就买两盒胭脂还挑三拣四地讲了半天价,这回要伞倒是光明正大。 她却不知倚华心里也是满满的怨气。 要不是去大的铺子买,可能会见到那一群天天拿她无子说事,劝她再添个人进来,甚至还上赶着送自己家穷亲戚当冷家妾的那帮官太太,她才不藏头露尾地到这个小地方来呢。 任女史头一回感觉到,交际很痛苦。瞬间,冷澄遇上这种场合就皱眉头的坏习惯也显的不那么讨厌了。 至于讲价这事儿,可和她没太大关系。完全是这店的问题,卖的东西不是上乘,价倒提的高,她们家那位四品大员,风云新贵,没事还吃白菜豆腐呢,就花儿粉儿的东西想占她手里银子的便宜去?想都别想。 倚华叫朗云拉过来墙角的椅子,自己大模大样坐在上面,翘起了二郎腿。 雨虽不大,可是穿着打湿的衣服回家实在是狼狈了点,罢罢罢,就这么等着吧……。 长街尽头走来一位官员,打着一把朴拙的木伞,脚步笃然而坚定。 他本是低头缓行,目不斜视,却在距离胭脂铺几步之外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堪堪停了下来。 那旧木伞下那人一抬头正对上倚华,一双本是冷冷淡淡的眸子霎时间洒满了笑意。 倚华见他眉目含笑,只感到胸膛里那颗心蓦地软和了下来。 那人疾行几步忙走上来,站在门外将伞展成一个圆,还是带着笑意,侧头低问道:“怎么这个天气出门来了? 倚华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说:“早上还好好的,只想出门买些胭脂,没想到这个时候却淅淅沥沥下起雨来,生生被困在了这里。” 那人好脾气地笑笑,将伞一旋而正,在雨里划了一条明亮的弧线出来,随后又抬了抬胳膊,将伞悬得恰恰容下倚华的高度:“过来,我们一起回去。” 倚华看着那停在半空里的伞,没花纹,没装饰,还很旧,上面的淡淡的裂缝被雨水冲刷的分外明显。 可是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安心呢?真的很想躲到下面去,好像躲了进去,就再也碰不到这斜风细雨,冷雾微霜, 倚华这回连笑都忘了,直接钻到了伞下面,任由冷澄揽着她的肩,两人带着一点点心跳,一点点忐忑,朝着共同的家走去。 刚刚躲到角落去蹭老板娘的热茶的朗云无语凝噎。 女史,你就这么把我抛弃了? 大人,你……算了,你根本就没看到我。 你们两个……算了,我等雨停了自己回去吧,正好还能少干点活儿。 秦如琛在城外的一棵大树下躲雨,看着雨水透过树缝把他的新衣服打湿,很是恼怒。 真是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自打他被全京城的媒人列为拒绝往来户,看他笑话的人就越来越多,还有些不怕死的将他以前的一桩桩风流韵事当做口头禅一般说着玩。流言整个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他不堪其扰,又加上看别人成双成对,自己一个孤鸾,触景生情,索性跑到以前和青梅竹马一起嬉戏的地方来缅怀一下半生中的美好。 没想到,天公居然不作美地下雨了。他在心里恨恨地咒骂他刚从一个武将犯人嘴里学到的话,贼老天贼老天! 老天好像听到了他的腹诽似的,不仅下雨,还起了大风,吹得他直哆嗦。 正自怨自艾着呢,一把纸伞递到了他面前。 纸伞上绘着水墨芦花,说不出的清新飘逸。还有,那握着纸伞的手,十指纤纤,肌肤如玉。 不是他以前惹的风流债吧? 秦如琛惴惴抬头,见鹅黄衫子的少女低眉浅笑,只是略迎了迎他的目光,又羞怯地将眼波收了回来,只是又固执地把伞向前递了一递。 秦如琛只觉面前这女子容貌分外的熟稔,仿佛是以前见过的,但浑身不染一丝风尘之气,又不像他以前的那些“红粉知己。”当下只是呆呆地看住了她,不做什么反应。 少女见他滞在那里不接伞,目光里飞快闪过一丝黯然。咬着嘴唇,待要不顾而去,又舍不下,想了想还是曲了身,将伞轻轻放在他的身边。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而后转身而去。 一背过身去,便是泪落成行。 我没有尘满面,你没有鬓如霜,就这样,我们还是,纵使相逢应不识。 秦如琛看这女子伶仃背影就要远去,只觉得心里一阵阵地抽痛,仿佛失去了一直捧在手里的珍宝一般。 这个地方,是他和何家妹妹一起来玩过的地方……何家妹妹最喜欢鹅黄色了,想当年自己还为这个嘲笑过她……熟悉的容貌……鹅黄衫子……将收未收的眼波……。 秦如琛瞬时恍若醍醐灌顶,不管不顾地向那背影大喊:“小秋!小秋!是你吗?“ 那背影颤了一颤,方定了下来。 秦如琛忙捡起伞,追上去,慌慌张张地张了伞在何凝秋头上,却糊里糊涂地把自己大半个身子露在雨里。 水墨芦花在细密雨中绽放,骨格清秀,韵致楚楚,配着这伞边两人,凭空多了几分风流意。 御花园里,盈妃娘娘对着角落里的一树梅花感伤不已,颠来倒去地念着诗。她找了些理由遣散了一众宫女,只留下最得意的芳辰为她打着伞。 “云下失清影,雪里俊眼枯。剪剪斜风里,谁与共寒疏?谁与共寒疏?” 一个带着几分凛冽的声音响起:“好好的念这种东西做什么,若是自比,还问什么谁与共寒疏,自然有朕陪着你。” 文茵惊起回头,发现头上的遮挡物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天子的黄罗伞盖,皇上还就站在他身边看着她,带着不可质疑的威严。 文茵勾起一个无奈的微笑:“陛下说笑了,哪有什么自比的,臣妾……臣妾早就不喜欢梅花了。” 臣妾的手脏了,根本就不配喜欢梅花这样干净,骄傲的东西了。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零七章 情到深处心如发 倚华就这么和冷澄,打着把有年头的木伞,一路相携相伴地走回了家,到了门口才想起来少了一个人。百度搜索宝 书 网,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百度搜索:宝 书 网网,看小说最快更新) 倚华懊恼地眨眨眼,怎么刚才就把朗云给忘了呢? 冷澄还是一样的温柔,不住地问:“可是刚才收伞的时候雨水溅到了眼睛?要不我给你擦擦?” 倚华看看他的官服,仓皇后退一步,开什么玩笑,拿他官服袖子擦眼睛,不知道得还以为她被怎么欺负的嚎啕大哭了呢。 这两天安人看他们两个不再闹来闹去了,就起了抱孙子的心。时时都暗示着这夫妻要恩爱和睦,才能添人进口,长宜子孙什么的。要是她今天来了这么一出,且不说冷澄要挨骂,她的耳朵也要起茧子了。 冷澄看她退避,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心里又凭空多了些被“嫌弃”的黯然。 张叔拿着一把新伞慌慌张张从屋里来,看到冷澄倚华两人站在门前,张大嘴巴道:“夫人和大人一起回来了,刚才安人还叫我拿伞去接夫人呢。” 倚华疑惑地看看他手里那把新伞,再看看冷澄的那把古意盎然的木伞:“明明有新的,你干嘛带旧的去吏部?” 冷澄本不想说,但看倚华目光灼灼,恐怕不是能随便混过去的,再想到她刚才的躲避,也想稍微挽回一下。他摇摇手中的木伞,目光悠远,低语道:“这把伞旧是旧了点,但胜在结实。何况……你不记得了吗,去年去晋州,你给我装上的就是这把伞,虽然雷雨那天没记着带,还害你挨了浇。回来的时候我看着这把伞,就把它带上了,还存了个奇怪的想头,想着说不定和你有一天能一起用得上……。” 倚华完全无语了。说不感动是假的,说感动的痛哭流涕也不近真实。她现在除了丝丝缕缕的情愫在涌动以外,就剩了一个念头。(宝 书 网网全文字小说更新最快) 我是怎么把一个“道貌岸然”的君子变成现在这副咏春悲秋的细腻样子的? 呸呸呸,情之一字,果真是害人不浅。 正在暧昧着的时刻,一阵噼里啪啦的脚步声传了过来,朗云的大嗓门传了过来。 “女史,女史,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好好的气氛被打破了,这回生气的是冷澄了。 他冲着朗云露出她从未见过的带点邪魅的笑容:“哦,你到底看到什么了,也说给我听听?” 朗云觉得害怕的感觉蔓延到心里的每一个角落,她牙齿打着战说:没没没……没什么。“ 冷澄很少能看到别人被自己吓到的表情,尤其还是一贯对他是一副指手画脚,时常炸毛模样的朗云,一时间竟然觉得还有点意思,更要追问下去。 还是倚华高明,立刻装出一副吃醋了的样子来,蛮不讲理:“你们两个有什么好说的,朗云,还不快回屋去。”说罢就含嗔带怒地横了冷澄一眼。 冷澄也觉出不对来,自觉自愿地闭了嘴。 回屋之后,倚华往床上一歪:“说吧,你都看见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儿,要一路嚷嚷过来?” 朗云鬼鬼祟祟地靠近她,在她耳边说:“我看见何家小姐和那个嘴上不饶人的秦……秦御史在一起。” 倚华推开她,正色道:“在哪里?” 朗云讪讪道:“我又没有伞,当然不可能去哪儿。我在胭脂铺里看到一辆马车过去,就好奇地伸长脖子望了望,结果恰好看到何家小姐和那个秦御史坐在一辆车里。” 倚华笑的狡黠:“哦,这算是求仁得仁,得偿所愿了哇。” 朗云嘟囔道:“可是看他们两的样子不像啊。” 倚华往前凑了凑,双眼放光地问:“他们什么样子?” 朗云见听众渴望的样子,就又有了细细从头说的兴趣:“何家小姐面上有点红,不过看样子像是欢喜的。可那姓秦的,看起来是坐立不安,仿佛不情愿似的。” 倚华啐了一口:“他有什么好不情愿的,就他那副欠收拾的样子,人家看上他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修了八辈子福气的秦如琛现在焦虑,很焦虑。 按理说和心里的人相见应该是一件美事,而且根据他的推测,上次何尚书的出头肯定是她起的作用,说起来她还对他有活命之恩。她又明显表示出不讨厌他,虽然他没弄清楚她如今对他是同情,怜悯,还是看在以前情分上的善意,不足以歌以咏志,但是也没到长歌当哭的地步。 可是当他的小秋盛情邀请他和她一起坐一辆马车回城的时候,他当真是被吓到了。 不是他不敢,而是他害怕。 他自己在婚姻男女之事上的名声算是毁了个彻底,现在小秋又不再是他的未婚妻,和他搅合在一起被人看到了,岂不是害了她? 他秦如琛再铁心,再无情,总还是希望喜欢的人过的好的。 小秋因为那个讨厌的神医的论断进不了宫,一定很伤心。本来以她的身份能找门当户对的佳婿,万一被自己这么一闹,失去了大好姻缘怎么办? 于是秦如琛拒绝,坚定地拒绝。 他拒绝,可他的小秋根本就不听。兜兜转转走到现在,总算有机会面对面地在一起。她要是就这么把秦如琛放走了,她就不是为了不进宫,自己演戏自己圆的何凝秋。 把一张泫然欲泣的娇容一亮,外加几句保证,秦如琛立刻就老老实实,怀着忐忑的心情扶着她上了车。 秦如琛在车上是时刻准备着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唯恐被别人看到。何凝秋见他顾忌重重,又是郁闷又是不甘,可偏偏又没办法。再加上有丫鬟在,诉衷肠什么的也不太好作。 若问秦如琛这等小心怎么还是被朗云看了去? 那当然是他的小秋的杰作。 何凝秋气闷地看外面,看到朗云百无聊赖的样子立刻就眼前一亮。顺势装作有飞虫,手一挥,就划开了车帘。 虽然秦如琛忙叫丫鬟一把遮好了帘子,可在电光火石之间,对二人颇有印象的朗云就把车里看的一清二楚。 至于为什么非要让朗云看见呢? 哎,何凝秋追夫路漫漫,没有倚华帮忙怎么行?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零八章 麟儿爱女心中盼 可是何凝秋明显高估了倚华的责任心,倚华抱着一颗听八卦的心听完了趣闻,又贬斥了秦如琛一顿,就开始思考自己的问题了。使用宝 书 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 这生孩子的事又不是她想生就生,也得时候合适,还要某人配合着啊。 看目前的情况,天下太平,皇上掌了权,冷澄仕途上还没看出什么危险,他又不纳妾,所有的担心都不值一提,也该是要个孩子的时候了。 至于他配不配合的问题,倚华表示无压力,现在对她动了情的冷澄,只要她勾勾手指就能引过去。 任倚华决定要把目前的生活重点从消灭白菜豆腐和改造冷澄转移到生儿育女上。 朗云表示强烈的拥护,理由很简单:“自打进了宫,就没碰过香香软软的小娃娃。皇子皇女的也轮不过我们伺候,偷偷看一眼都费劲。若是女史生了孩子,那……。” 倚华斜睨她一眼:“我生了孩子如何?好啊你潘朗云,合着我生孩子是要送给你玩的不成?” 朗云瘪瘪嘴:“女史怎么能这么说呢。你生了小主子,我喜爱护着还来不及,哪里敢玩?” 倚华幽幽叹出一口气来:“什么小主子,别拿上下名分这一套来糊弄我。我何曾把你当下人,你又何曾把自己放低了,我们原都是一样的人,我若是能有个一儿半女,还要认你作干娘的。还不快收起你那副小媳妇嘴脸,活像我怎么着你似的?“ 一向没正经的朗云这回却严肃了起来:“真的认我作干娘?我一直以为你孩子的干娘不是宫里的那位,就是何家小姐呢。” 倚华失笑道:“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这干娘阿茵本也作得,只是如今她正是高处不胜寒的时光,我这个外臣的命妇怎能去烦她。至于何凝秋,不过师生之谊,一场同舟共济,再加上几分欣赏罢了。哪来的那么多的情分,何况,说句不太好的,她哪里比得上你?” 朗云的声音隐隐带出哭腔来:“我以为我总是给你添麻烦,比不上阿茵有身份,又比不上何小姐聪明果敢,你心里定是恼了我不要我当姐妹了。” 倚华无奈:“打我进宫起我们就在一块儿,算起来和你待在一起的时间比阿茵还要长些。我会为了嫌你没用不把你当姐妹?潘朗云你把我当什么人?你把你自己当什么人?”手伸了过去在朗云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我们永远都是好姐妹,我的孩子的干娘一定是你,等将来我为你寻门好亲,你也有了麟儿爱女,也要认我的。男孩子就结为兄弟,女孩子就义结金兰,若是有男有女又年龄合适,就考虑考虑结亲……。” 朗云扑哧一声笑出来:“女史,你算了。哪里就打算这么长远呢。何况兄弟姐妹的事儿也就罢了,这结亲的事儿还是撩开手罢。夫妻这事儿还是要看缘法,强扭的瓜不甜,我们是从宫里出来的,今生有堂堂正正嫁人,生儿育女的机会已是不易,哪能勉强他们呢。” 别人在父母面前承欢膝下,我们在揣摩主子的心思。 别人在母亲边上撒娇弄痴,求一门好亲事,我们战战兢兢地为主子做事,不敢肖想自己的一点事。每每看到新人入宫承欢,纵然明知从此她们大多数会在深宫就这么寂寞一生,可还是羡慕她们,羡慕她们至少有一夜恩宠,一个夫君,一个名分。 如今我能跟了你出宫,有自己的人生,已是大幸。若能有自己的孩子,百般疼惜还来不及,哪里会勉强他做任何事? 我只愿,我们受过的苦,下一代不需要再受。 自打那日定了要生孩子,又和朗云把话说开了,倚华顿觉轻松许多。 安人搞出来的莫名其妙的药膳她也老老实实地接受了,只是有些的味道实在苦到不行。叫朗云偷偷往里放白糖,结果是朗云一脸忧虑地看着她:“如果我放了白糖,会不会影响药效?” 倚华还真托腮思考挣扎了半天,想明白后近乎歇斯底里地吼朗云:“就放点白糖,又不是药,能影响什么?潘朗云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朗云往后缩缩缩,一脸委屈:“女史你又不是大夫,你哪知道白糖会不会有影响啊?这年头《本草纲目》里说头发还能入药呢,万一我放了白糖误了您生子的大事儿,怎么办啊?” 倚华磨牙霍霍……。 这世上一门心思要孩子的人还有很多,除了任倚华还有文茵。只不过文茵的命还要更“奇”一点,有人上赶着要把孩子送给她。 冷落的泰宁宫里,文茵带着几分怜悯和挣扎看着面容憔悴的皇后:“你真的决定了?” 纵然已是一败涂地,连身边伺候的人都显出隐隐不满来,可是当年那凤座上的人并没有哪怕是一丝的卑躬屈膝:“自然是决定了的。我这皇后的位子打秦家败了就注定了要拱手让人,现在皇上还没全然掌握大权,再加上小公主的面子,还给我留些情面,往后到了他号令天下,儿女满堂的时候,我还不知道是什么结果。我这辈子就这一个孩子,不能让她跟着我耽误了去。你现在正得宠,正需要孩子,我把我的孩子送给你,求你好好待她。” 文茵艰涩地说:“为什么是我?你就不怕……?” 皇后莞然一笑:“怕,我当然怕,但是我没别的选择了。你虽是算计我,但好歹我们相处日浅,没什么你死我活的事儿。自打我坐上这个位子,我就只盯着那些高门大户的妃子,对你还真没起什么特别的心思。现在想想,倒是件幸事。何况,你又在那人心中非比寻常,又立了功劳,此后不说是一帆风顺也至少不会轻易失宠。把孩子送你,我能放心些。” 她低头看看怀里襁褓中粉雕玉琢般的小公主,轻轻在她额头上印上一吻,而后抱着她走下来,郑重其事把她交给了文茵。 文茵怔怔地接过来,呆呆地承诺:“我……我会对她好的。” 皇后的睫毛颤动了两下,还是笑着轻声说:“多谢。”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番外 梦回莺啭 乱煞年华遍 柳尚宫一直以为,做妃子的会是任倚华,嫁到外面去的会是文茵,至于朗云,肯定是黏着倚华做她身边的管事,从此鞠躬尽瘁死而后已。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top/ 小说排行榜 结果到最后,只预测对了朗云跟着倚华这一件事。 任倚华是什么人?爱奢华,爱风雅,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上到**十岁老太妃,下到刚入宫的小宫女,就没几个不被她那张嘴哄开心的。 礼仪典籍捡难的背,一张口就能把人唬住,都当她是天纵奇才。要不是那次她一时兴起考了个简单的,结果百年不遇地看到任倚华头上冒汗,心虚的样子,也当她是一目十行,过目不忘,才高八斗的才女了。 做人行事心心念念的就四个字,“变通”和“好处”。然而对她来说这四个字倒不一定是密不可分,唇齿相依的。有好处就有变通,暂时没好处,将来有好处也有变通,现在将来都没好处,不过变通一下有获得好处的可能的话,也可以考虑一下。 她倒不是贪婪,她只是一种活在人们俗称中的植物――墙头草。 她在宫里活的是如鱼得水。柳尚宫最常看见的就是以下这个场景: 某个颇有脸面的宫女热泪盈眶地握着她的手“好妹妹,这次我们娘娘的事多亏了你,大恩不言谢,以后有什么事就来找我就好。” 一般这种情况下有三种回答。 若这宫女的主子是个性子软,为人大方的的,任倚华定然腆着脸凑上去一叠声地:“好姐姐,有你这句话我就不客气了,我听说贡茶里有种叫君山银针的挺不错,听说御厨又出了玫瑰糕的新花样,还有……姐姐,你就让我见识一下嘛。” 若这宫女的主子是个性子刚硬,不喜别人多接触的,任倚华必定低眉顺眼地装出小媳妇模样,羞赧一笑:“姐姐说什么呢,为主子分忧是咱们的本分,哪里谈得上什么恩德?只要娘娘记得我这么个人就好了。” 若这宫女的主子是个糊里糊涂无所谓的,倚华必然正色道:“凭姐姐和我的情分,做这些算什么。姐姐只要以后帮忙顺手做些小事,倚华就感激不尽了。” 这么一个水晶心肝玻璃人,再加上一双似醉非醉春水眼,一张宜嗔宜喜桃花面,不去谋个妃子的出身,简直是暴殄天物! 柳尚宫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她时不时就怂恿倚华借着她那“四通八达”的人际关系,搭上某位娘娘当个马前卒,靠着引荐摇身一变成个采女美人什么的。 倚华当时笑嘻嘻地应了,过后却当耳旁风。 当柳尚宫第二十二次被阳奉阴违后,她爆发了:“任倚华,你到底为什么这样?你不是最喜欢荣华富贵吗?你不是一心往上爬吗?” 任倚华扑闪着眼睛,委屈着说:“尚宫娘娘,我怕死。” 柳尚宫一口气险些没喘过来,她怕死?她会死?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死了,她也照样能活的有滋有味。 只当是嫦娥爱少年,她不乐意伺候老皇上,想想这个柳尚宫也释然了,就转换目标,鼓励她去“接近”太子。 没想到啊没想到,跟太子真真正正好上的是文茵。 文茵是什么人?一个字形容――傲,两个字形容――倔强! 柳尚宫一直没想通,任倚华是怎么跟从不低头的文茵和迷迷糊糊的朗云成为好姐妹的。 三人的相处模式也很有意思。 通常是倚华一脸微笑地喋喋不休,朗云在旁边托着腮傻傻听,有时候还会在阳光下睡着了流口水。文茵则是一脸郑重,认认真真地听倚华舌灿莲花,偶尔扶正朗云歪掉的脑袋。当倚华说累了,文茵会递给她水喝,倚华会浅浅喝一口,然后蹑手蹑脚地靠近朗云,掐掐她熟睡的脸,当她一睁开眼睛,笑的见牙不见眼,格外的嚣张。文茵会略带责备地看看她两个,再去倒杯水给如梦初醒的朗云。 柳尚宫远远地看着一个没正经的,一个糊涂的,一个一本正经的小宫女就这么一天一天笑笑闹闹地过日子,心里偷偷地感叹,果然年少轻狂,幸福时光。 至于这个一本正经的怎么就投了太子殿下的眼缘呢?柳尚宫很困惑。 想来恐怕是太子见别人在自己面前低头见习惯了,遇到一个不折腰的很是稀罕吧。 柳尚宫当时还未主管尚仪局,也没那么多想头,只是觉得这三人颇有意思,就一直关注了。 这一看,就是**年。 看着任倚华长袖善舞,步步高升。看着潘朗云亦步亦趋,跌跌撞撞地跟上。看着文茵动了心,动了情,一头栽进黄金白玉柔情网挣不出来。 看着任倚华脸上的笑容越来越虚假,仿佛一碰就会碎。看着一向粗枝大叶的潘朗云大晚上的抱着膝盖看月亮,若有所思。看着一向自持的文茵放纵着眼睛,追逐那一个明黄的挺拔身影。 看着一片痴心的文茵为了帮助太子,在当时的主管尚仪局的尚宫的怂恿下,做了私窥文书,通风报信的蠢事。 看着一向趋利避害的任倚华在矛头指向文茵的时候自己站了出来,被抓到慎刑司关了三天三夜,看着太子之母“投桃报李”地保住了她,随便找了个替罪羊圆谎了事。 看着文茵去慎刑司接任倚华那一天,被朗云狠狠扇了一巴掌。看着任倚华喝止了朗云的指责,面不改色地从文茵身边走了过去。 看着太子即位,文茵一步登天,却又一次彻彻底底地被朋友无视。 看着文茵失宠,朗云嘴上说是她自己不对,却一次一次躲在幽僻的角落看她。倚华一次不提这件事,却在下面偷偷花钱为她打点。 看着倚华嫁出宫去,朗云舍了大好前程,甘愿以下人的身份随侍而去。文茵明明手里没什么东西,还是送去了倚华很久以前提过的金钗。 柳尚宫看着别扭的三个人苦笑,**年的时光啊,以为能一直看着她们欢欢乐乐地过下去,没想到最后却是两个走了,一个永远都走不了。 梦回莺啭乱煞年华遍。人立小庭深院。 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零九章 祸害成灾妖成患 倚华在第五十次面对那一道道味道奇怪的药膳的时候,终于……继续忍住了掀桌的冲动,一口一口无比艰难地吃了下去。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 然后仪态万分地回屋去,抱住一壶茶对着嘴喝,喝得太急还呛着了,一个劲的咳嗽。 冷澄急急冲进门来,拍着她的背问怎么样。 倚华用抬不起来的手要推开他,气呼呼地说:“怎么样?能怎么样?给我吃的这都是什么玩意啊?苦的跟黄连似的,甜的又甜的腻人,吃了这么久也没见有动静,到底这药行不行啊?” 冷澄尴尬道:“还不是母亲弄出来的事,我本来也不信这些的,可看在她一片心意的份上,你能不能暂且忍两天?” 倚华蛮不讲理:“我真想一口药沫喷到你脸上,忍两天,我忍了何止两天!安人想要抱孙子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你呢?生孩子是我一个人的事吗?为什么你不吃药?恩恩恩?” 冷澄在任倚华面前本来就所剩无几的气势土崩瓦解,局促着念叨:“这个……母亲没说让我吃啊……。” 倚华见他溃不成军,越发得寸进尺起来:“我不管我不管,不是夫妻一体嘛,没理由只让我吃药,还是”她凤眼一挑:“你心里认定了是我的问题?好啊你冷子澈,你就是这么看我的……?你是不是想拿这个借口纳妾?呜呜……”。倚华侧过头去装哭,肩膀一抖一抖的。 冷澄欲哭无泪:“我不是……我没……我不想纳妾……好吧,我也吃药好了。” 倚华“抽噎”了半天,停止了哽咽,一双湿漉漉的小鹿一般的眼睛紧盯着冷澄:“真的?” 冷澄赶紧点点头:“真的真的,我保证和你一起吃药。” 从那以后,每次吃饭桌上的药膳就变成了两份,在倚华的示意下,冷澄那一份永远比她的多一点。 不明就里的安人为儿子的主动要求吃药这一壮举很欣慰,她原先就有这个想法,只不过怕儿子以为这是对他的质疑,所以迟迟没提出来。如今儿子这样识趣,这样积极为冷家的传承贡献力量,简直是太让她高兴了。 安人笑眯眯看着对坐的儿子和儿媳,越看越顺眼。 冷澄苦着脸吃那几道奇奇怪怪的药膳,间或还得喝喝药汁子,不怪倚华发脾气,确实挺难入口的……。不过更痛苦的是,他明明胃里翻江倒海,却又不敢在一心为他好的母亲表现出一丝一毫。只是强压着不适,偷偷在心里鼓励着自己,连倚华那样的弱女子都能撑的下去,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连这点玩意都咽不下去,还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想想就咬牙就吞了下去。 倚华却是欢欣无比。一是这些药她已吃了这许多天,早就习惯了,成功地练出了面不改色仰脖吞咽的功夫。二就是只有她和朗云知道,摆在冷澄面前的那几份药膳不仅是加了量的,而且是加了料的。她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冷澄吃瘪的样子,怎一个爽字了得。 朗云看着任女史心潮澎湃,收了别人大礼的样子,头一次对冷澄产生了深切而真诚的同情心。 妖孽啊妖孽,冤家啊冤家。 有人欢喜有人愁,家家如此。 何凝秋自打那次死乞白赖非要和秦如琛一起坐车回城,并全程欣赏了他想靠近又不敢动的窘态后,自动自觉地把秦如琛划成了她的所有物。 打探到了秦如琛把秦家治理的如铁桶一块,没有人敢对他的事说三道四之后,何凝秋展开了攻势。 一起坐车回城的第三天晚上,何凝秋派人送去了一个玉铃铛。 秦如琛对着那个玉铃铛愣了一夜的神,想当初自己送小秋的第一件礼物就是个铃铛,没想到她还记得。 那个铃铛是铜的,上面系了个红绳子,不值什么钱。 记忆中梳着丫角辫的小姑娘奶声奶气地指着路边小摊上的铃铛:“秦哥哥,我要那个。” 穿着绸子衣服,从小就表露出纨绔做派的自己“财大气粗”地掏出了半钱银子,扔给小贩,掂着脚取下了铃铛,大大咧咧地递给小秋:“喏,哥哥送你的。“ 小秋满眼的欢乐和感激,自己当然是什么样? 哦,想起来了,十分之飘飘然,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小贩尴尬地说:“那个小少爷,我没钱找给您。” 讨好了小秋妹妹的自己无所谓地挥挥手:“赏你了。” 事后被母亲当众嘲笑了一顿:“还没自己挣钱呢,倒是大方起来了,你才几岁,还会送人东西,还大爷样的跟卖东西的人说赏这个字?” 自己怎么说的呢? 哦,想起来了,自己抿抿嘴,倍儿委屈的说:“我是她秦哥哥,怎么就不能送小秋妹妹东西?我是秦家的大少爷,送东西给妹妹还要别人找钱,太丢面子了。” 何夫人抱着凝秋一个劲的笑:“如琛真真是大家少爷,这么小都知道面子。” 所有人都在笑,自己觉得被人耻笑了,脸上显出不高兴。只有何夫人怀里的小秋没笑,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好像怕他哭出来似的。 秦如琛摩挲着手中的铃铛,这么多年,小秋,你居然还记得。 谢天谢地,你还记得。 第四天晚上,何凝秋派人送来了一封信。 信中洋洋千言,说清了所有的事。说了这么多年的期盼,那一天的失望,退婚的原因,挣扎的过程。说了中间的求恳相救,暗暗观望,说了最后的求不得,舍不得,说明了种种爱恨,说尽了情深不悔。 秦如琛读完信已是五更夜阑,烛泪已尽,他的脸上却不知何时洒满了泪水。 小秋,小秋,秦如琛何德何能,得你如此相待? 之后就是**日不得何家一丝音讯,秦如琛日日担心,惶惶然就怕凝秋出事。 第十五日晚上,何凝秋的丫鬟哭天抹泪地跑来,说何凝秋自打那日被人说是气质虚阴,门户相当的人家都被吓到了不敢来提亲,何尚书成日烦恼。如今有个年届不惑的大官有意求娶她家小姐做续弦,老爷听得心动怕是要应了。求秦如琛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别让小姐一个好好的娇客给人当后娘。 秦如琛焦躁不已,拉着丫鬟一叠声地问:“如何做能帮得了小秋?” 丫鬟赶紧说:“只要有更好的人摆在我家大人面前,大人肯定不会让小姐去当续弦。小姐对您情深一片,您也是知道的,如今事急从权,就求您娶了我们家小姐吧。”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一十章 悠然偿我平生愿 何凝秋一脸期待地问从秦家回来的丫鬟:“他怎么说?可答应了来提亲” 丫鬟鸡啄米似的点点头:“秦大人一听小姐要嫁给别人就急的什么似的,我再一求他立刻就答应了,还说明天就找人来提亲,一定不委屈了小姐。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宝 书 网网全文字小说更新最快)” 何凝秋听闻此言,顿觉夙愿得偿,心里一下敞亮起来。她嘴角挂笑,低语了一句:“这法子果然有用的很呐。” 在她送完了铃铛挑起了回忆,送完了信诉完了衷情,突然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的时候,她终于想到了某个在家里安心吃喝玩乐的盟友。 她带上丫鬟浩浩荡荡地杀向冷府,一眼就看到了任倚华躺在藤椅上晒太阳。 微眯着眼,手随便地搭下来,阳光透过葡萄架照得如玉的肌肤半明半暗,旁边的朗云给她轻轻地打扇子。 像一副仕女图,说不出的惬意美好。 当然是在她离得远,看不到两人嘴型的情况下。 朗云:“女史,何小姐来了。” 倚华定定神:“她来干嘛?” 朗云:“我怎么知道?” 倚华撇嘴:“笨,我猜肯定是为了秦如琛那个不识好歹的。” 朗云头上青筋都快要爆出来了:“女史既然猜得出来,还问什么问?” 倚华睁开眼睛,从从容容起了身,低声扔了一句:“为了说你笨。” 任倚华引着何凝秋进了房,坐下来说了一句:“说吧,这次想把秦御史怎么样?“ 何凝秋惊愕于她的直白,侧头想了想,爽朗地笑了笑:“想让他来我家提亲。“ 倚华淡淡问:“以前的事说清楚了?“ 凝秋点点头。 倚华还是不温不火:“那就等呗,你如此深情他怎么敢辜负?等他一旦想通了一定不会错过你。“ 凝秋苦笑:“他如今不像以前那样无所顾忌了,我感觉得出来。夜长梦多,我若是等下去,说不定要到何年何月。任女史,我等不起了。“ 倚华攒眉深思了一会:“你当真决定要嫁给他?不后悔?“ 凝秋笑笑,说:“任女史几时变得这样婆婆妈妈起来?我何凝秋早就说过,今生今世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三年前和他退了婚,其余纵有千难万险,也不足以让我悔之莫及。“ 倚华指甲在椅子上无意识地轻轻划动几下,陡然抬头:“秦如琛这人,看起来像是吃软不吃硬的。你若是拉的下脸来装柔弱,再编写假消息唬唬他,激起他的护惜之心来,事情就有七八成胜算……。” 于是就出现了一个年届不惑的大官,一个忠心为主的丫鬟,一个要被无情的父亲打发给别人做续弦的何小姐。 丫鬟怯怯地问:“小姐你这么做,将来秦大人……不,是姑爷要是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啊?” 何凝秋绽放出玫瑰般的笑容:“也许吧,不过就算他生气,他也是我的。” 丫鬟心里有点哆嗦,小姐好可怕……。 同为丫鬟,朗云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她的主子又从饭桌上飞奔下来,对着桶吐得稀里哗啦。 朗云看她那副百年不遇的狼狈相,鼻子都酸了:“女史,我错了,下回我一定在药膳里放白糖,把味道盖过去……。” 倚华咬牙切齿:“潘朗云,你给我闭嘴,你再敢提一个”药“字试试看,呕……。” 朗云手足无措:“不是,女史,这……这东西你也吃了没有一百也有几十顿啊,以前都没有这样啊。” 冷澄也放下筷子跑来了,蹲在倚华面前一脸不知所措:“这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吃坏了什么,怎么最近总是吐?” 倚华愤愤地剜了他一眼,一句话都不想说,真是老天无眼!明明是他吃了加了料的药膳,死去活来的为什么是她任倚华? 安人忽然开了口:“要不找个大夫来看看吧?”语气中竟然有莫名的喜意。 张叔李叔也赶紧附和:“就是,这可是大事,一定得找大夫好好看看。”话里有种欣慰的味道。 听出声调不对的倚华不安地扭了扭头,准备为自己的差人缘流下默哀的眼泪。 冷澄也觉得不对来,倚华在这吐的撕心裂肺,那三个人怎么还高兴得起来?实在过分!他不能说他母亲什么,只好从张叔李叔那里找突破口。 他一手抚着倚华的背,一面皱着眉头说道:“倚华这个样子当然要找大夫好好看看,可两位的语气不太对吧?我还没问这厨房到底是怎么做的东西,让倚华吐成这个样子,哼!” 倚华那颗饱受打击的心总算得到了一点抚慰。 张叔李叔面面相觑,还是安人有所领悟。她笑了起来:‘傻小子,你媳妇这几天这么吐法,跟厨房没关系,说不定是怀上了!“ 怀怀怀……怀上了? 倚华脸上是掩不住的惊愕,冷澄听到这句话像被冰住了一样僵着不动,朗云万分激动着握住倚华的手:“女史,女史,快掐我一下,看看这是不是真的?” 倚华臭着脸放下她的手,心里默念潘朗云,你还能更傻一点吗?、 当然这个念头只出现在她脑海里一瞬间,马上她的脑海里就飘起了安人说的那三个至关重要的字,还是连续不断的:“怀上了,怀上了,怀上了……。” 冷澄脑子里倒是没飘字,而是浮现出一幕幕图景。 倚华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子,教他叫爹,自己在旁边笑呵呵地答应。 小孩子蹒跚学步,自己和倚华坐在旁边满怀慈爱地看着……。 小孩子进学读书,自己和倚华在窗外听稚嫩的朗朗书声……。 小孩子娶妻生子……咳咳,好像想多了。 略略醒过神来的倚华看冷澄神色不属,眼神飘忽,不禁有些着恼,清清嗓子:“喂。” 冷澄被惊的一哆嗦,眼里写满了无辜两个字。 倚华看他那样就想摆大小姐架子:“还不去给我请大夫,我怀得可是你们冷家的子嗣。” 朗云偷偷拉倚华的袖子,女史,你怀没怀上还不一定,别这么容易抖起来,小心玩大了。 倚华冷哼,皇天不负有心人,我就不信我吃了那么多药,我连个孩子都要不到!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世间多少痴儿女 那大夫两根手指搭上倚华的脉,沉吟片刻就有了答案。使用宝 书 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 他笑着刚把“恭喜”两个字说出口,倚华的眼睛一下就像被什么点燃了似的,从波光盈盈瞬时变成了艳光四射,顾盼之间,照得身边的冷澄不敢直视。 兴奋,欣喜,志得意满,不言而喻。 冷澄的心好像冬日里在炉火里烤过了似的,暖融融地舒服。一是为将有自己的儿女而欣喜,二是倚华听到怀孕这么开心,是不是不止为了生子巩固地位,是不是就证明了在她心里自己确定是占很重要的位置的? 安人吃了定心丸更是眉开眼笑,待要在诊费之外给大夫点厚重的酬劳为倚华腹中孩儿求个彩头,无奈手头没什么值钱东西,正是踌躇间,倚华递了个眼色给朗云,朗云立刻就捧出了一两样精致的首饰,满口只说是些小玩意儿,送那大夫的内眷赏玩。 那大夫自是大喜,忙开了几个据说是最好的养胎的方子,又絮叨了好久怀孕时的避忌和要注意的地方,朗云还特意拿了纸笔一条条在记。安人,张叔,李叔都在一旁支愣着耳朵听。 倚华乐的清闲,一头乌发散落枕上,含着笑看别人为她忙来忙去。 当家作主的感觉固然好,可是被人当老太君一样供着的滋味更是美妙! 想着想着,笑容更是动人起来,如新月清晕,花树堆雪,其他人只顾着听大夫说话,反倒忽略了正主儿,只有冷澄偶一抬头,正对上这清丽笑容,一时间竟是恍若梦中。 结发一载多,从未见过她如此笑容。 她生就一张桃花面容,几乎是无时无刻不在笑。冷笑,嘲笑,假笑,媚笑,美丽而虚假,诱人却透着丝丝缕缕的疏离。 唯有这次,笑容里是说不出的真诚,像是小孩子从大人手里得到了香甜的糖果,笑得分外的开怀。 没有束缚,没有算计,没有顾忌,只是单单纯纯,白水一样的快乐。 冷澄见她笑容竟是看的痴了,倚华那面是太过开心,只想着自己舒服,都没顾得看上一眼别人,自顾自地笑。 一个呆看,一个傻笑,窗外的风吹起了漫天的柳絮,谁也没注意到。 明明是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就这样被两个痴儿女混了过去。 同样傻乎乎的还有秦如琛和何凝秋,秦如琛果真听话,第二天就找了京城里最富盛名的官媒,请她去何府提亲。 官媒的第一反应是,我的牌子今天要砸在这里了!她痛哭流涕地拽着秦如琛的袖子哀求,就差跪下来了,死活不敢接这单生意。 唯恐小秋嫁给别人做续弦,耽误一辈子的秦御史又一次仗势欺人了,他高傲地甩开了官媒,撂下一句话:“要么去给本官提亲,本官答应保你名声。要么本官现在就砸了你的牌子,两条道,你自己选一条吧?” 官媒哭哭啼啼地屈服了 带着一脸慷慨赴义的表情,携着秦御史在家翻了一夜翻出来的看起来最像样的聘礼,来到了何府。 大出意料的是,何大人听说来提亲的是秦如琛,居然只犹豫了一小会,就点头应了! 直到庚帖拿到了手里,官媒还晕晕乎乎着呢。 这事儿,就这么成了? 看得官媒踉踉跄跄出门去,何大人松了一口气,淡淡地问了一句:“秋儿,这下你可满意了?” 何凝秋脚步轻盈地从屏风后闪出来:“谢爹爹成全。” 何为青哼了一声:“这小子算个有担当的,我还当他不敢再派人来提亲,这段时间一直伤脑筋来着。如今可也了了我一桩心事。” 凝秋笑得心满意足:“爹爹,干嘛一口一个小子呢,他可是您女婿啊。以后要好好相处才行。” 何为青把脸一沉:“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还没成他秦家的人,就向着他说话了。” 凝秋不平,刚要再说,身边的亲信大丫鬟翠尊赶紧拉拉她的袖子,低声说:“小姐小姐,你前几天不就说要看嫁衣样子吗,我和红萼刚找了几样大方的,等着您选呢。”竟是半强迫地把何凝秋拉走了。 何凝秋进了闺房才挣脱开来:“翠尊,你想干什么?” 翠尊苦口婆心道:“哎呦,我的小姐,大人本来就对这门亲事有点不满,你还在他面前那么偏向未来的姑爷,万一惹得大人生了气,您出嫁这事添了变数怎么办?” 何凝秋心中还是不服,但是无可辩驳。想想自己刚才表现委实过了些,可是那是因为太欢喜了嘛,谁在欢喜的时候还顾得上字斟句酌啊!何况面对那人是一向待她宽容的父亲。 凝秋撇撇嘴:“好吧,我尽量克制一下。” 秦如琛听了官媒半惊半喜的汇报,顿时就觉得天地一片清朗,立刻就唤了人重重打赏媒婆。 媒婆哪敢要他的钱?秦如琛三个字在官场上等同于催命阎罗,一个凡人敢要阎罗王的钱,是嫌活腻了吗? 坚辞不受,秦如琛也没看出来人家的恐惧,反而赞扬了几句她的廉洁的风范。一把抢了庚帖,就赶回去筹备婚礼去了。 他这里意气风发,他宫里的堂姐,皇后娘娘那里却是阴云密布。 失去了小公主的泰宁宫越发冷清,皇后躺在榻上,形销骨立,病容尽显。 一片寂静之中,有人踏月而来。 零星的下人想上前阻拦,却在看到那人面容后纷纷退却。 那人站在皇后病榻前半晌方开了口:“才几天不见,怎么就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皇后冷漠地开口:“是臣妾命薄,自作孽落到如此地步,不劳陛下挂念。” 萧卓心里暗叹一口气:“朕叫盈妃把小公主抱回来给你可好?” 皇后眼里闪过一丝光亮,但迅速黯淡了下去:“不必了,小公主是天家血脉,跟着皇上心尖上的盈妃比跟着臣妾这个薄命人好得多。” 萧卓踌躇着开了口:“你不用太担心,朕并没有想废了你,你……。” 皇后淡淡地打断:“如今这个样子,我这后位有与没有又有什么区别?早废晚废都是废后,倒不如现在去了一了百了。” 萧卓气极:“秦曼君你……。” 皇后冷冷地扭过头去。萧卓转身就走,就当他要迈过门槛的时候,皇后凄厉地叫了一声:“皇上!” 萧卓饶是千不甘万不愿也停了脚步,听到病榻上那人轻轻地说:“皇上,小公主还没起名呢,这名让臣妾取了可好?这是臣妾唯一能留给她的东西了。” 萧卓仿佛听见另一个自己在冷冷地问:“何名?” 皇后微微一笑,声音似水温柔:“绮瑶。” 你曾对我说,绿绮一拂清音舞,曲声曼妙在瑶琴。 也许你忘了,可我还记得。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一十二章 谈笑自转我乾坤 冷大人最近有点烦,有点烦,有点烦……。使用宝 书 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 本来倚华怀孕对他是天大的喜事,足以让天天板着一张脸的他笑成招财猫。可事儿坏就坏在他自顾自地高兴,并不代表旁人就能让他安安静静,太太平平地高兴。 自打他第十六次露出在别人看来匪夷所思的笑容,并一时口快说出了他的“大喜之事”,麻烦就接踵而来。 要讨好他的人借着这个机会想一想,妾是送不进去了,这正妻怀了孕,送几个下人进去总行吧。于是乎,很多觉得和冷郎中有点交情的官员都以一副“爷有的是人”的气势,挑了一批批的人过去,附上几句“会做事,忠心”的评语,请冷澄“笑纳。” 部分“有想法”的人还专门挑了几个盘靓条顺的美婢,激励她们要妥善利用主母身子不方便,抓紧时间上位,自己家就是她们坚硬的后盾。 其实说实话也不能怨这些人,四品大员当红炸子鸡冷子澈大人,家里总共下人就三个,平均来算一个主子只配了一个伺候的,实在是寒碜了些。更别提这三个人里有两个是糟老头子,很多来冷家拜访的官员看见这种“年高望重”的阵容,都忍不住要为冷澄掬一把同情之泪。再加上后来冷澄坚定不纳妾,对别人给他送下人这件事也不冷不热,更是让人觉得他之所以活得那么窝囊,就是那宫里的女史把他牢牢握在手心里搓圆揉扁的结果。 就在他们纷纷为冷澄抱不平的时候,任倚华“霸道好妒”的名声也在官场上传遍了,随着各色人等的推波助澜,她的美名也飞到了京城的各个角落。 朗云听了那些闲言碎语,自是不忿地回来跟倚华宝 书 网宝 书 网乱飞还意犹未尽地骂道:“呸,一群不懂事的,说人是非也不怕烂了舌头!” 倚华捧着新买的冰糖南瓜羹,一勺一勺地舀着吃,语气轻松:“说这种话的人舌头本就跟酒槽似的被污水泡透了,哪里用你咒?霸道好妒吗?天下有几个女子不霸道好妒,也不知道那些人家里的女眷是不是都跟列女传一样的贤良,惯得他们对别人指手画脚了。” 朗云有点忧心忡忡:“女史,你要是真坐实这样一个名声,以后还如何做人呢?” 倚华用舌头卷着舔干净嘴唇上的南瓜沫:“我怎么能让他们坐实我的名声?我早就说过顶个好妒的名头我不在乎,可是我自己的名声要败坏也该由我自己败坏,他们算什么?” 冷澄正好踏进来,正好听见这些话,深深皱起眉头:“这些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我这就跟他们说清楚,是我看不惯这种事,叫他们别整这些送人的把戏,跟你没关系。”说罢竟是要转身找人理论去。 倚华含笑唤住他:“才开窍不几天,怎么又回去了?难道就不懂越描越黑的道理?听我的好了,妾你暂时是别想了。下人什么的我们家的确也需要,你就拣几个做事妥帖官员在他们那里松松口,把人带来我看看,选几个手脚勤快的正好帮我照顾安人。” 冷澄站在那里咕哝:“要那些外人杂人做什么?说不定他们能整出什么事来。” 倚华笑容扩大,笑得意味深长:“你不要他们,事情就更麻烦。你好歹也是个四品官儿,未来不可限量,难道就想一辈子就跟我们这五个人在这小房子里过?” 冷澄看她一双星眸顾盼之间,流光溢彩,一时间鬼使神差地说:“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倚华大笑:“有什么敢请不敢请的,难不成我们还会离开你不成?恩,安人和我肯定走不了,朗云,朗云你就不许想了。张叔李叔恐怕是要我们养老了,安啦安啦,至少我们四个能一直陪着你。” 冷澄淡淡地笑,阳光给他的眼睫毛镶上一层金边,侧面看上去温柔无限。 朗云一定会嫁出去,张叔李叔也有自己的家,迟早是要叶落归根的,母亲年事已老,任倚华,你知不知道,我所愿所请只有你一个,能陪我到地老天荒。 冷澄还是听了倚华的话,带了一堆的人来。 倚华给冷澄挑了两个伶俐的小厮,给安人挑了一个手脚利落的仆妇,给全家挑了个靠谱的厨子,得力的门卫,给自己和冷澄挑了三个……颇有容色的丫鬟。 三个丫鬟有两个是来自一户人家的,看起来感情也颇好。一个叫碧罗,一个叫绯烟,碧罗生的清秀腼腆,看起来很是老实。绯烟看起来是个爽朗的,一副大姐姐的模样,总是不动声色地护着碧罗。 另外一个就是前面所说的盘靓条顺的美婢中的一员,名叫香菡,生的倒是如花似玉,只是眉梢眼角是掩不住的骄狂,大有“什么都不在她眼里”的气势,连对着倚华都是一副“彼可取而代之”的傲气样。 挑中了的人转了身契,认了主子,倚华只是懒懒地说了几句,就拔了朗云做总管,把大权给了她。 见她“任用私人”,别人还没表现出什么,那香菡的眼里立刻透出不屑来。 倚华余光瞥到她样子,心里冷笑。面上却不表现出来,只是在最后简单地赞了几句香菡的容貌,把服侍冷澄的重任交给了她。 香菡心里自然是激动万分,自认为前途光明,热泪盈眶地连番叩头谢了主母,连连保证要“好好服侍大人。” 碧罗只是静静地看她表演,绯烟面上显出鄙视来,朗云恨不得将这自觉不错,对她姐妹的男人心存觊觎的小贱人生吞活剥了。只有倚华笑吟吟地听着,仿佛对这番表白极为受用一般。 等这些人下去了,朗云迫不及待地发问:“女史为何要选这种人服侍大人?就不怕……。” 倚华抬手取过茶盏,皓腕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动人:“怕?这种空有一张俏脸的“灯笼美人”也值得我怕?” 她冷嗤一声:“大人只道天下女子除却我之外,都是尘埃不染傻里傻气的,这回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利欲熏心”,说不定还能显出我的好来呢。“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一十三章 红衣霞帔人如玉 十里红妆,锣鼓喧天,花团锦簇。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宝 书 网网全文字小说更新最快)街头巷尾,无非艳羡之声。往来揖让,尽是朱紫之辈。 一架花轿伴着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夺走了大半个京城的眼光。 若问这花轿中是哪家小姐,肯定有街上卖菜的大婶,送茶的大爷争先恐后地告诉你……。 “那可是礼部尚书何大人的小姐,听说因为是独女,何大人极是疼爱,真真称得上是捧在手心里养起来的娇客。前段时间还传说因为什么阴气重误了入宫的前程,如今时来运转,嫁给了那个,那个……年纪轻轻,生的俊,就是老阴着脸的秦大人。” 秦家堂前屋后,净是来攀交情凑热闹锦上添花的。 秦如琛带着千年不遇的笑脸早早就出去迎亲了,剩下他刚刚赶回来的父亲应付这些人。 “所谓好饭不怕晚,怪不到秦大人一直迟迟不娶,原来是等着这等好姻缘,佳儿佳妇,镇宁兄,你好福气啊。” 潜台词:我呸,就你这个成天拉着一张脸,跟别人过不去,一看就天生孤鸾命的儿子,居然还能娶到娇滴滴的大家小姐,天公真是不开眼! 何为青那里也好不到哪儿去。 众人满口里都是:“哎呀,何小姐好福气,秦御史年少有为,深得圣眷,何大人慧眼识珠,有这般乘龙快婿,人生一大快事!” 心里想:“你个老滑头,不声不响把女儿从入宫名单里撤了下去,我们还真以为你要退步抽身就不跟我们争进身之阶了,结果倒好,转头就顺顺当当把女儿嫁给了这个开始谁也不娶的冷面人,鬼知道你这老家伙动了什么手脚,我呸!” 也在应邀之列还被重点提名的冷澄在人群中听到这些貌似热情实则虚浮的话听得只想打呵欠,偏偏秦如琛的父亲顾念着他与自己儿子的“同牢”之谊对他招呼得分外殷勤,又加上这是秦如琛的大喜日子,他就是不想笑也得笑,想走也不能走。这些也就罢了,这次他身边还多了一个绿袄红裙的美貌丫鬟――香菡,本来美人在侧是件好事,可要是这美人在大庭广众下用饿狼一样的目光灼灼地死盯着你,一有机会就恨不得往你身上贴,那滋味就不怎么美妙了。正常人在这情况下都会觉得窘迫,更何况冷澄这种并不怎么看重美色,内心里又恪守礼仪的实心木头人。 他饱受煎熬,别人看着却不是那回事。见他身边美婢脉脉含情,只当他好手段降伏了家里的夫人,不由觉得所谓传言中的“妒妇”本事不过尔尔,估摸着还没自己家里的母老虎厉害。 任倚华混迹在一堆官太太中如鱼得水,只见她笑面如花,言辞熨帖,活生生一个可人儿。其余女子见她丈夫身边多了容貌美艳的丫鬟,不由地少了几分嫉妒之心,多了同仇敌忾的意志,和她亲近了好多。任倚华又有意无意地透露出自己怀孕的信息,谦卑地向在座的“前辈”请教育儿经,一时间竟把整个气氛弄的相当热乎。 她时不时看看对着香菡快要把眉头皱破的冷澄,脸上浮现出甜美的微笑。 香菡是吗?我倒要看看你拿什么跟我争,看看到了最后到底是谁比较可怜。 这场合人人各怀心思,各有忧虑,只有何凝秋和秦如琛这一对小夫妇沉浸在自己的快乐里 秦如琛正在念催妆诗,不同于冷澄当时的冷静自持,他的声音本质冷冽慑人,可这次却不停地打着颤,自动就削弱了气势,反而显出几分毛头小子的青涩来。连跟他很久的下人听着都忍不住好奇起来。 “和鸣余音绕画梁,柳垂绣线露凝芳。十二楼中人如玉,岂必脂粉污清光。” 鸾凤和鸣,我心所愿。恰碰上初春佳日,柳如绵,春如线,那房中梳妆打扮的仙子啊。你容颜如玉,在我心中绝艳无匹,又何必用这些脂粉沾染你美好的素颜? 何凝秋低低地笑出声来,一张俏脸染上了红晕,美滋滋地说:“没想到他还挺会说好听话的。” 翠尊见她夙愿得偿,一身凤冠霞帔,美不胜收,心里也为她高兴:“那是当然,秦大人最是聪明了。” 何凝秋眼波粼粼:“他哪里聪明了,嘻嘻,只要对上我,就只有傻乎乎的份儿。” 说完了话,盖了盖头,翠尊,红萼两个一左一右地扶着何凝秋出去上轿,何凝秋在盖头下微微抬头,只瞄见一个大红的影子。 虽然有点模糊,可还是一眼就可以认出他来。 我的秦哥哥。 临上轿之前,何凝秋对着大红影子的方向低吟了一句:“山有木兮木有枝。” 山有木兮木有枝,可是我心悦君兮,君已知。 从十几年前的那个小铃铛开始,这段情,有你知我知,就足够。 几处花街新夺锦,有人香径淡凝脂。 终于到了今日,堂堂正正做你的新娘,以你之姓,冠我之名。 秦如琛看那一袭红衣阳光下惊鸿一现,有如天际彩虹,刹那之间就攫取了他全部心神。 看着她一步一步向着他走来,虽然瞧不到盖头下的脸是怎样光景,却能感受到丝丝缕缕的欢喜,织成了一张大网,把他这个玉面铁心的左都御史紧紧套在里面。 像是被蜜糖粘住的蝴蝶,放下了翅膀,彻彻底底醉在了这一片甜蜜里。 小秋,小秋,飘零半生,秦如琛此生最得意,最欢喜之事,不是唇枪舌剑,同僚拜服,不是青云直上,圣眷恩宠,只是今日能与你共结连理,结为夫妻。 以往我恨天怨地,只觉天下之大,竟无真心待我之人。可遭遇牢狱之灾时,父亲为我不惜叛家背族,身败名裂,你对我不离不弃,始终如一,原来我自恃聪明绝伦,铁腕无私,说到底不过就是一心胸狭窄的小人。 还好,我没错过你。 秦如琛娶到何凝秋,三生有幸。 秦如琛对着花轿愣了半天的神,方潇洒地翻身上马,整个队伍也动了起来。 他没有听见人群中隐隐的怨语:“这小子把我们秦家折腾成这副样子,竟然还有脸大模大样地娶亲,我倒要看看他这新娘究竟有什么本事在秦家站住脚!”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多少痴怨无人省 鉴于两家人家的门当户对,炙手可热,饶是经历了一番波折,秦如琛和何凝秋的婚礼却是当真的顺风顺水。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本章节由宝 书 网网网友上传 ) 一拜天地,两人忐忑着欢喜,行礼行的郑重无比。二拜高堂,秦如琛的父亲只是眼含着泪连说好,何为青沉着一张脸,心里幽幽地叹着: 我辛辛苦苦养这么大的乖女儿,怎么就给了这小子? 夫妻对拜,礼成。 倚华在旁边看着两人从盈盈下拜到送入洞房,脸上的笑容不由得透出几分真心来。三春佳日,良人佳人,叫人怎生不艳羡? 也算是一路见证,看过风风雨雨,参与过阴谋设计,如今故事总算有了一个好结局,当真值得会心一笑。 有些美好纵然离着自己很远,但看到的时候仍然会莫名地开心不已,就像当宫女的时候偷偷跟嬷嬷出宫采买,看到街上的小孩子鼓着一张包子般的小脸在父母怀里撒娇,就喜欢得不得了,恨不得抢过来亲一口。 任倚华现在心里就是当年那个感觉,抛去了算计,只有暖洋洋的感动与欣喜。 她不由得想到一年前自己的婚礼,苦笑……。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人家是青梅竹马,知根知底,她和冷澄是包办婚姻,盲婚哑嫁。 人家是情投意合,天生一对,她和冷澄在新婚之夜就你刺我一句,我还你一言地撕破了脸。 人家……。 算了,任倚华瘪瘪嘴,不想了,越想越伤心,正打算想点冷澄的好处来弥补一下受伤的心灵,冷澄从不远的地方看过来了。 目光之专注,含情之深,连厚脸皮的任倚华都撑不住了,刚想羞涩地低下头,眼光一转,看到了旁边香菡那张含着怒气,不甘,还有点扭曲的俏脸,顿时心情大好,立刻趁别人不注意,抛了个媚眼过去。 见她居然有所回应,冷澄又是惊喜又是不好意思,香菡白了一张脸,咬住了下唇。 倚华更是得意,看在这木头对本女史还算忠心不二的份上,不生气了! 旁边一个年近不惑的夫人偶然瞥到了倚华夸张而诡异的笑容,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 你说人家娶亲,你冷夫人兴高采烈是为什么呢……。 满堂贵客看着两人被送入了洞房,料想必有一番旖旎光景,那些年老的人忆起当年,不胜唏嘘。 跟着他们唏嘘的还有秦如琛的后母,本觉得那次定远侯将事情搞得那么大,秦如琛就是能逃得一劫,前程什么的也得灰飞烟灭,没想到最后失了富贵荣华的却是定远侯自己,秦如琛自己是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不但没黯淡下去,反而红得发紫。如今雷厉风行地接了家主之位,更是得了门好亲,双喜临门。 本来今日拜高堂也应该有她的位子,可秦如琛只说了一句:“明日我娶亲,不想拜不相干的人。”她就只好自动站出来无奈地让了位给他过世母亲的牌位。 为什么要听他的?他不是她继子吗? 笑话,如今在秦家真敢把秦如琛当小辈看的,除了他亲爹以外根本就没有别人。 以前各代家主都是在众人拥戴下上位。为了坐稳位子,自然要投桃报李,对各方亲眷都是以拉拢安抚为主,只有秦如琛这家主的位子来自皇权,首先就名不正言不顺,又连带着定远侯一事,大多数人都视其为叛徒,差不多每天都要搞出事端来看他的笑话。秦如琛本身就不耐烦和这些亲眷费口舌讲道理,直接挟着大权在握的威势,拿出统领都察院的手段来,先重重处置了闹得最凶的几家,杀鸡儆猴,然后再放出狠话,倒也把整个秦家吓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在如今的局势下,跟他明着叫板相当于自己找死。 罢了罢了,就冲秦如琛对她那个讨厌劲儿,她能安安静静做他爹的夫人,已经是侥天之幸了。 不是没想过要在这大宅深院内给秦如琛再狠狠下几回绊子,东西都准备好了,可没没都是事到临头还是放了手。 若是事情被人戳破,她可以一死了之,可她那双年幼的儿女呢? 她是想给他们最好的,但是她不愿拿他们的未来去冒险,不能让他们就这么得罪了执掌家业的长兄。她是贪,但她没有想过让秦如琛死。 她怂恿秦如琛做花花公子,纵容他吃喝玩乐,她在秦如琛的婚事上兴风作浪,她在秦如琛倒霉时幸灾乐祸,她想他一蹶不振,想他从此消沉,但她从来没有做什么投毒陷害的恶事。 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女子。 官宦人家的庶女,曾经也盼望一门好亲事,像嫡姐一样嫁给一个年少有为,风流倜傥的公子,从此与他吟风弄月,不问世事地快乐生活下去。 可是,盼望总只是盼望。 她被父亲许给了丧妻三年,有自己的嫡长子的中年人做继室,婚礼上要先拜“先头姐姐”的牌位,纵然隔着很远,还能感觉到那个华服小男孩眼中的恨意,还有他身边嬷嬷充满鄙夷的眼神。 她当年也不过只是个少女,还不懂那个小孩子的心情,那个嬷嬷的恨屋及乌,只是单纯地觉得委屈,明明是她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要承担这么多? 她的丈夫,很爱那个死去的人。秦家上下的奴仆,很怀念那个死去的人。 所有人眼里都只有那个死去的人的好,看不见她的努力,她的成长,只看到了她庶出的寒微,她举止的小气,她容貌的缺陷,她风仪的不足。 一步一步,如履薄冰,积累了无数的怨恨在心里。 等到她终于用时间和较好的表现取代了那个死去的人,怨恨已经在她的心里生了根,像拔不出来的刺。 就这样,那个纯真胆小,带着无比的失落,还决定要好好过日子的少女逐渐成了刁钻的妇人,当年那个对她流露出恨意的小男孩成了她内心不能宣之于口的仇恨的对象。 多少次恨不得没有秦如琛这个挡道碍事的人,如今看着他春风得意地娶亲,竟然没力气再提起满心怨气, 果然心境这东西,再回首已百年身啊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一十五章 明月悄圆双蝶梦 且不说秦如琛和何凝秋新婚之夜是何等的浓情蜜意,红绡帐里是如何的颠鸾倒凤,就看两人的下人大早上的眼巴巴地站在门口等两人醒来,就知道昨夜是怎样的**滋味。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top/ 小说排行榜 何凝秋头蹭在秦如琛的胸脯上,撒娇似的呓语:“秦哥哥……是不是该起来了?” 秦如琛迷迷糊糊地答:“还早着呢,小秋,你再好好睡会儿,我……我今天应该不用上朝吧,我也要睡……。” 何凝秋咯咯笑了起来:“女曰鸡鸣,士曰昧旦,秦哥哥可是舍不得我?” 她微眯起眼睛,发梢绕在秦如琛胸前,打了几个俏皮的结,像顶着乱发的小猫,十分惹人怜惜。 秦如琛邪恶地笑了笑,一把抱住她:“小秋这是和我拽文吗?我们明明是东方未明,颠倒衣裳,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何凝秋听了这几句混搭,笑得直要喘不过气来。 门外的下人只听得两人含糊的声调和清晰的笑声,当时就尴尬地脸都绿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样总不太好吧……。 两人互相傻乎乎地为几个句子笑了半天,又混闹了一会,方起床来穿衣打扮。 门外的下人总算得了空儿,老管家低声说:“少爷,少奶奶,老爷夫人可还在前堂等着你们呢。” 秦如琛听到夫人两个字的时候拧了拧眉头,何凝秋只是急着叫丫鬟进来帮自己梳妆。 当两人踏入前堂的时候,所有人都是眼前一亮。 两人本就是俊秀人物,容貌风仪自不必说,就是这气势也不可多得。 并肩而行,一个剑眉星眼,面沉如水,步履带风,让人不可逼视。一个款款带笑,明明是昨日刚进门的新嫁娘,却显不出半点紧张,身上充斥着风生水起的从容。 秦如琛的后母也就是秦二夫人看着这一对璧人,怅惘地叹了一口气。 到了敬茶的时候,饶是秦如琛千般不愿,礼数也不能废。何凝秋盈盈地向二老敬茶,秦父自然是忙不迭地接了,越看新媳妇越顺眼。令秦如琛意外的是,秦二夫人淡淡地接了茶,顺顺当当地喝了下去,一点刁难都没有。 秦二夫人一对年幼的儿女睁着大大的眼睛迷茫地看着两人,稍长几岁的女儿怯怯地开腔:“这是嫂子吗?张得真好看。” 秦如琛不喜欢秦二夫人,连带着对弟妹也未必有什么感情,可是今日里秦二夫人先是识趣地没捣乱,再看看身侧的妹妹清秀可爱,说话还带几分稚气,不由也起了几分血缘亲情,逗她道:“嫂子当然好看,妹妹长大了也和嫂子一样漂亮。” 秦二夫人顺势接话道:“她才多大,哪里就说起到将来?不过是盼望她和她嫂子一样端庄守礼,仪态大方罢了。” 何凝秋不好意思地笑笑,掏出了带好的小碧玉簪,又叫丫鬟呈上了澄泥砚,送给这一对孩子当见面礼。 本来气氛融融恰恰,偏偏有人要来横插一脚。 这个人,就是秦家四房的主事人,秦二老爷的弟妹,秦四夫人。 秦家四老爷,是与定远侯,秦二老爷一母所出的嫡子,也是幼子。年轻时就被宠坏了,斗鸡走马,吃喝嫖赌,比起没入仕之前的秦如琛有过之而无不及。母亲为了管束他,特意给他寻了一个厉害娘子,就是出身皇商的凌氏。 凌氏年少丧父,和母亲扶植着幼弟上位,同时借弟弟的名义代管,一个女流之辈楞是将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条,待到把弟弟培养成合格的接班人,她也就出嫁了。 她性格凌厉,说一不二,又兼着眼光独到,借着定远侯的势力和皇家的生意“天时地利人和”地捞钱,不管是婆家娘家都敬她三分。 如今定远侯失势,自然她的生意也受到了影响,心里正是不痛快,再加上她自有立身之道,不怎么把秦如琛这家主之位放在心上,今日里说是作为关系亲密的长辈来看新媳妇敬茶,实际上就是来找麻烦的。 凌氏大模大样地进来:“呦,这就是如琛的新媳妇吧?模样不错,是个配得上秦家人的。只是听说这气质需要调养调养,你们小夫妻的可得注意,若是为了这个虚无缥缈的东西,误了传宗接代可就不好了?” 何凝秋不久前搞出的一套气质虚阴之说尽人皆知,只不过他们新婚燕尔,又都有身家背景,哪有人敢拿这个说事?偏偏这凌氏不管不顾,在新婚第二天说这个,分明是不想让二人好过。 秦父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僵住了。 听了秦如琛冷冷的介绍,何凝秋倒是不慌不忙,:“四婶说的是,只是四婶还不知道吧,我这虚阴的气质只要配上夫君这命格,就没什么问题了。倒是四婶家的生意可好?若是有需要打点一二的,小秋倒也能尽点绵薄之力。” 士农工商,商为最末。何凝秋一口一个打点,生意,分明是借着官家小姐来表示对商家的看不起,偏是语调诚恳,挑不出毛病。 凌氏只是恨得牙痒痒又不好说什么。 何凝秋在家里上演宅斗,任倚华在家里“仗势欺人。” 昨晚上刚回到家,问清楚安人早歇下了,任倚华就钻进房里倒在椅子上连着叫肩膀疼,还不停嫌弃朗云手劲不够。一双眼睛围着冷澄打转。冷澄一眼就看出她什么意思,不但不恼,反而有些欣喜,径直走到她后面给她捏肩,力度十分适中,倚华一个劲地说舒服。 朗云掩口偷笑,碧罗一脸的羡慕,绯烟不置可否,香菡在旁边看的宝 书 网要掉到地上了。 朗云一看香菡就不顺眼,打发她去打水,香菡恋恋不舍地看了冷澄一眼,磨磨蹭蹭地去了。朗云不放心又跟了出去。 倚华偏过头来问冷澄:“今天还是在这里歇下?” 冷澄手都没松继续按:“不在这里我能去哪儿?” 倚华轻轻地吐口气:“书房客房都有地方,不仅能换新床说不定还能来了新人呢。” 冷澄恶作剧式地紧紧捏了一把,捏的倚华叫出声来:“没听说过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吗?” 倚华嗤之以鼻:“乡下佬多收了十斛麦子,还要换个老婆呢。” 冷澄破天荒地装起了委屈:“娘子,难道为夫在你心里只是个乡下佬?” 倚华待要回嘴,忽然听见院子里水盆落地的声音,还有香菡的锐声指责:“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是夫人带来的就了不起,大家不过是梅香拜把子――都是奴几,谁又比谁高贵多少?"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一十六章 清风难消心隐痛 倚华一听这话脸色就变了,刚要出声呵斥,就听见“啪”的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彻了整个院子。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top/ 小说排行榜(百度搜索:宝 书 网网,看小说最快更新) 她唯恐朗云吃亏,急急忙忙起身,走到院子里,结果看到的是这样一幅场景。 香菡的脸被打肿了半边,忌惮着不敢还手,披头散发地哭喊:“大人,夫人为我做主啊。凭什么一上来就打人?” 朗云只是冷冷地站在她面前,面无表情,直勾勾地盯着她,仿佛要把她说的每一个字刻到心里去。 倚华心知肚明,若是香菡只针对朗云说些有的没的的风话,朗云也许不会这么生气。关键就是那句“梅香拜把子”,她,朗云,文茵当年做宫女的时候,互相扶持,处的好似亲姐妹似的,可不就是梅香拜把子?再加上后面那一句“都是奴几”,听着既像诅咒又像揭发,比起明刀明枪的叫骂,这种软刀子更是杀人于无形,也难怪朗云失控打人。 冷澄跟在后面出来,他对上女人之间的事情一贯头脑简单,这件事吧,首先错在香菡说话不好听,但是朗云也不能说动手就动手吧。当然先来后到关系远近也是要考虑的,让朗云小小认个错就好。 他轻咳一声:“朗云,你怎么能……。” 没想到刚说一半就被倚华无情地打断,她斜睨香菡一眼:“怎么,小姐教训丫头还要有理由的不成?” 香菡结巴了:“小姐?她,她明明是……。” 倚华连语调都像掺了雪水一般:“朗云是我的姐妹,兼管家事,你叫她一声小姐还委屈了不成?”说着说着就提高了声调:“从今天起,所有人都要……。” 冷澄在旁觉得倚华太过护短,刚要说几句,没想到先出声却是朗云。 朗云轻声说了一句:“女史,算了。” 倚华不解:“什么算了?为什么要算了?我怕正好趁这个机会给你个合适的身份……。” 朗云的声音透出几分疲惫来,声调却是提高了不少:“女史,我说算了。别再自欺欺人了。有些事,不是你把它抹去了就不存在的。” 她浅浅地向倚华行了个礼,竟是转身去了。 倚华怔怔地看她的背影,只觉得心被钝刀子一下一下地割,不能很疼,只是有点涩涩的难受。 冷澄听得一头雾水,本来想说朗云几句,转头看见倚华脸色不对就伸了手扶她进了房,留下一院子人面面相觑。 冷澄糊里糊涂地想开解倚华:“朗云今天是怎么了?连对你也是阴阳怪气的?你一片好心,她怎么反倒不识抬举了起来?明日里我去找她好好说说。” 倚华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只是悄悄问了一句:“冷子澈,你在被赐婚的时候,是不是很瞧不起我的身份?” 冷澄摸头道:“没有啊,你是宫里出来的,论品级跟我也差不多,你当时不是还说是我配不上你吗?我哪里敢瞧不起你?” 倚华狐疑:“真的?” 冷澄“义愤填膺”:“当然是真的,我从以前到现在一直也就是一个穷官,家里也没什么势力,从身份上讲只有别人瞧不上我的份儿哪有我瞧不上别人的份儿!” 倚华轻笑:“傻子,呆子。你就没想过,你再穷好歹也是自由人,而我说到底也只是皇家的奴才。” 冷澄的话梗在喉咙里,倚华似有所料,寥落地看向窗外,目光悠远。 半晌冷澄打破了沉默,声音很自然:“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细说起来,我们哪个不是天子的奴才?你又何必为这个挂心?” 倚华还是看着窗外,喃喃说了一句:“谢谢。” 谢谢你为了开解我情愿贬低自己,谢谢你刚才任由我和朗云“胡作非为”地坏规矩。 可是抱歉,在有些事上,我做不到豁达。 朗云说得对,何必自欺欺人呢?一日为奴,纵然后来得了势,可在别人眼里还不是终身摆脱不了下人这个词? 文茵当年做了九嫔之中的修容,还不是有人指指点点说她是从宫女爬上来,只配端茶递水的狐媚子?我今日虽为四品官员之妻,还不是一背过身去就赚得那些世家女的白眼?朗云,我待朗云情同姐妹,在其他人眼里还不是“梅香拜把子”的低等情分? 若能有所依仗,谁愿屈居人下,不得翻身? 倚华的声音又一次响起,略带了几分沙哑:“我们三个,都是无依无靠的人、文茵出身富商之家,却是父母双亡,哥嫂嫌弃。我来自世家大族,亲人却……不说也罢。朗云,我从没跟你说过吧?朗云的父母就是京郊地主家的仆婢,在一场针对富户的打劫中无辜失了性命。她看起来糊里糊涂,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想要,实际上心里却比谁都倔强。放着如画前程不要,跟了我出来,本来是想过平常人,抬头挺胸,堂堂正正的日子的,没想到,今个,那小蹄子一句话,就把一切都搞乱了。” 倚华这里絮絮念念,文茵那里却是汗流浃背。 面前的太后容颜已衰,但威仪犹在:“你这孩子是个聪明的,但都是些小聪明,真正聪明的人应该懂得什么时候该出手,什么时候该收手,从来不贪图太过。你投皇上的欢欣,得宠是好事,但太得宠了会遭老天嫌憎的。“ 文茵心里叫苦不迭,谁知道萧卓抽什么风,戏都演完了时不时过来一趟就好,他偏偏借着看小公主的名义,成天往她的清藻殿跑,动不动还赏她些东西。前日苦口婆心地劝他去宠幸新人,被他一句“庸脂俗粉没意思“就打发了,如今倒好,搞得整个**都见识到了盈妃娘娘的圣宠不衰,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扎了她的小人玩。如今连太后都惊动了。 文茵一个头叩到地上,毕恭毕敬:“太后娘娘明鉴,嫔妾蒲柳之姿,哪里当得起皇上厚爱?只是皇上新得小公主,十分厚爱,所以才多去了嫔妾那里几次。嫔妾出身寒微,就是借嫔妾十个胆子,也不敢霸着皇上。” 太后静静地拨弄着念珠:“不是贪心就好,**总要雨露均沾。再问你一句,你和大半年前赐婚出去的任女史可有旧交情?”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一十七章 机关算尽太聪明 文茵听这话似有深意,根本不敢正面回应,含糊道:“只是年少时任职在一处,彼此认识罢了,谈不上什么情分。百度搜索宝 书 网,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太后笑声中满是不屑:“盈妃真是胆子越发大了,哀家面前也敢耍花腔。你当哀家真是老糊涂了么?你二人当日百般回护,互通款曲,当哀家都不知道么?” 文茵心里凉了半截,这分明就是来者不善,可是倚华不是太后的人么?赐婚也是太后的主意,为什么今日这般咄咄逼人? 是她的不知进退得罪了太后,以至于太后想拿倚华开刀给她个警告?还是太后觉得倚华的存在是个祸患,想飞鸟尽,良弓藏,准备在她身上找突破口? 无论是哪种,都不是什么好事!硬碰硬是不行,只能权且认下,套出真正意图再做计较罢了。 文茵将心一横,眼睛一闭:“嫔妾确实和任女史交情极好,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情,后来,因为嫔妾的错,任女史不再理会嫔妾了,这件事宫中尽人皆知。” 太后冷笑:“谁要问你现在如何?哀家只问你以前的事。你说,淮阳王和任倚华是怎样的关系?” 这句话问出来如当头一棒,砸得文茵头晕目眩。 怎样的关系?这句话她两年前就曾亲口问过任倚华。 那时还在冷宫的她无意间看到淮阳王很自然地从倚华手里接过喝了一口的桂花酿,还冲她笑的分外暧昧,顿时又是欣慰又是忐忑。 本来想说的婉转点,结果看在任倚华一脸的不耐烦,出于担心就把怎样关系这几个字蹦了出来。 倚华是怎么答的?哦,是这样,“你当年和皇上是怎样的关系,我和淮阳王就是怎样的关系。” 冷静,犀利,直指人心。 可是倚华你知不知道,我和当年的太子,你和现在的淮阳王,关系都是见不得光的啊! 文茵继续装糊涂:“淮阳王?淮阳王和任女史能有怎样的关系?哦,嫔妾想起来了,三年前任女史手下的小宫女得罪了淮阳王,任女史出来道了歉,淮阳王宽宏大量饶了她。就这些了。” 太后的声音幽幽地响起:“盈妃,你倒是够义气。” 文茵假笑:“嫔妾是伺候皇上的,心里只有皇上和太后娘娘,哪里有地方放义气呢?” 太后冷哼:“是吗?我可没看出来,别以为得了妃位就能高枕无忧,记住你自己的身份,过几天就有真正的高门大族的女孩子进宫,你别想依仗着皇上的宠胡作非为!” 文茵俯首:“嫔妾受教了。” 太后凝视她半晌,绽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的。果然是不识时务,这一点你还比不上任倚华。” 文茵把头放得更低,语调里却没有一丝卑微:“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嫔妾本来就比不上任女史,却也不愿去编排她。” 什么叫识时务?无非是配合着上位者演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把戏。太后娘娘,你想把我收归旗下,本来我是乐意非常,可是你错就错在,逼我拿倚华的事当投名状。 就算沦落到泥淖里,也有抓住一点光亮的愿望吧。太后娘娘,就算你比天下第一人还要位高权重,也不能夺走我的坚持。 反正您亲戚家的女孩子无论如何都会进宫,反正现在皇上还和我演戏演的欢畅着呢,反正我和任倚华的关系永远是您心里的一根刺,就算不这样您也未必看我顺眼,我又何苦出卖朋友,在您脚下摇尾乞怜? 这边危险渐渐迫近,那边的倚华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莫名其妙地心情烦闷。 香菡被朗云和倚华联手整了个没脸,就天天在底下咕哝,碧罗见她落寞想去安慰安慰,她却跟刺猬似的把人当“潜在对手”,惹得绯烟拉了碧罗就走。 有天夜里吏部文书出了点麻烦,冷澄忙到三更才回来,正好被蹲守的香菡逮个正着。 香菡急忙整整衣裙,迎上去:“大人您可回来了,奴婢在这等您好久了。” 冷澄只闻得一阵浓浓的脂粉香气,熏得他险些背过气去。他后退几步,忐忑着问:“是夫人叫你在这等我的?” 香菡有点失望,装可怜地讷讷地答:“不是,夫人早就睡下了,是奴婢自己不放心大人,才……。” “哦,”冷澄也有点失望,不过想了想还是加了一句:“那谢谢你了。” 香菡听得一个“谢”子就精神抖擞,笑靥如花:“大人只是说哪儿的话呢,服侍大人可是奴婢的职责呢。大人今晚在哪里歇息?” 冷澄看看没有灯光的房间,想这么晚了就不回去打搅倚华睡觉了,就顺口说了一句:“就去书房吧。” 香菡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这不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是什么?书房啊,孤男寡女啊,今晚上成了功说不定就是姨娘了,凭自己的容貌姿色说不定在这府里还能占一席之地呢。 忙不迭地答应了,打着灯笼毕恭毕敬地将冷澄让进了书房,冷澄自是疲倦至极,往不久前刚添置的榻上一歪就闭目要睡,突然想起了还有个人,刚要张嘴让她出去把门带上,没想到一个温热的身子就贴了上来。 冷澄大骇,只觉得一双柔荑揽上他的肩头,有一个充满诱惑的女声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大人,让奴婢服侍您就寝吧。” 还是熟悉的脂粉浓香,钻进鼻子里让人分外的不舒服。还有簌簌的,宽衣解带的声音。软玉温香,**,为什么心里只有厌恶的感觉,恶心的像吞了只苍蝇? 冷澄勃然大怒,用尽力气想推开身上的人:“香菡,你到底要不要脸?” 香菡如水蛇一般缠在他身上:“大人说什么呢?我们做奴婢的,服侍好主子就行,要脸做什么?夫人怀孕不能侍候大人,大人不寂寞吗?” 冷澄听得夫人二字,更是恼怒不已,一咬牙使了大力,将衣服脱了一半的香菡重重推在地上。 门外传来异响,门莫名其妙地开了,站在前面的是一脸惊讶的碧罗和绯烟,最后缓缓走过来的是冷着一张脸的朗云。 朗云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被推开的,无助的,袒胸露背的香菡,一字一顿地说:“不要脸的贱人,趁着夫人身子不方便就想爬大人的床,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朗云向冷澄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大人,是朗云管教不周,让这种贱人得了空,妄想勾引您,来人,现在就把这个贱人给我拖出去,明天就发卖。” 碧罗绯烟听到发卖二字都浑身一颤,想要求情又不敢。香菡两眼无神,痴痴呆呆,仿佛万念俱灰的模样。 朗云厉声:“还不快动手?我都够给这个贱人面子了,她这幅样子难道要别的男人看见吗?” “朗云,算了。”一个带点忧伤的声音淡淡地传来,所有人看去,是披着衣服,脸色苍白的任倚华。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一十八章 错把浮生当经纬 朗云不依不饶:“为什么算了?凭什么算了?这贱人都快欺负到您头来上了,我偏要给她点颜色看看,让她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top/ 小说排行榜”刚说完竟是要扑上去再给香菡几个耳刮子。 倚华见她手抬起来了,急忙提高了声音:“朗云,我说算了!” 朗云悻悻地迷茫着放下了手,眼睛里满是询问: 女史,您先前跟我说好的不是这样啊! 不是您这几天叫我明面上先别去理这个小贱人,让她自己打她那如意算盘去,有她吃亏的那一天。好不容易今天赶上大人晚回来,您特意装作不在意,实际上却和我一起扒着窗户眼看着她在门口又是等人又是狗摇尾巴献殷勤,大人居然还吃了那一套。您气的不行,吩咐我等大人和她进了房,就装作听到不寻常响动,引着碧罗绯烟去捉奸,然后我唱白脸,找茬闹开来,让她吃够了苦头您再来唱红脸,装作宽宏大量饶了她,打发得远远去也就罢了,说不定您还能在大人心里揽着点愧疚之情,怜惜之意。 可是您这宽宏大量是要装的,不是真的啊!这我还没动手您怎么就喊停啊! 倚华看着面前的两个人,香菡半褪衣衫,眼神发木,一副活死人的样子。她拼却贞节脸面,却先是被人无情拒绝,再是被所有人见证了勾引未遂,自作自受的难堪。不用想也知道别人都在想什么,不过就是送上门去人家都不要的贱货。 冷澄虽说未被美色所诱,但是他吃不准倚华是什么时候来的,知不知道他是主动拒绝了香菡的**,而不是因为有人来迫于无奈才把她推倒在地。可是要让他在这么多人面前,指认是香菡无耻勾引他,他心里终究是不落忍。香菡的脸面已是丢的干干净净,若他再雪上加霜,就是把她往火坑里推。解释不解释,都是为难,只有无言以对。 倚华那么一霎想放过香菡,倒不是因为心存仁慈,她不过是想到了那句:“梅香拜把子”,想到了当年的文茵和自己。 身为下人,除了爬上主子的床,还有什么别的迅速高人一等的途径吗? 想刚入宫的时候也曾经艳羡过宫里曾经那些莫名其妙就得了一夕恩宠,从此一步登天的前辈。只是那时候还不了解,哪有那么多的偶遇巧合?拼的不就是女人独有的心机和运气。 后来传说里的人就成了文茵,别人都说她小小年纪就知道抱上太子这棵大树,不知道是怎样的狐媚手段。 说这些话的人,眉梢眼角全是羡慕嫉妒恨,还有刻骨的轻蔑。 其实当年若是她和淮阳王“东窗事发”,别人嘴里她也大概是这样吧,不过一个趋炎附势的奴才罢了。 仔细想想,她又有什么立场去责难香菡?香菡不本分?她只不过是想活的好一点儿。香菡抢她的男人?这个三妻四妾寻常事的世间,容不得妒妇,小妾却永远能有一席之地。香菡耍心机?今日种种尽在她手中掌握,香菡是按着她的剧本走到了现在,到底是谁心机深重,答案不言而喻。 她是特意到后来才跟过来的,虽然曾坚定相信冷澄不会对香菡这种人做出回应,可是看冷澄沉默的样子,又像确有其事,说不定那一刹那他也动心了吧……。 软玉温香在怀,谁能心如铁石? 怀着孕行动不便的妻子,哪里比得上可以随意采摘的红杏?何况这红杏是长在自家院子里的。 一切一切,不过是她高估了自己。 倚华喃喃自语:“算了,算了,香菡没服侍好大人,惹大人生气,就略加惩戒,带下去关一晚上,明日依旧上工。” 朗云气急败坏:“她没服侍好?她分明就是服侍得太好了,都服侍到……。” 倚华摆出主子架子来:“朗云,闭嘴!” 冷澄讪讪地:“倚华,我……。” 倚华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怎么,大人,您可是看上了香菡,想把她收房?” 冷澄勃然变色:“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刚才……。”见倚华脸色越来越差,情急之下只得说了实话:“我刚才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到过她!” 倚华只是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一阵阵的疲惫袭上心头,无心去分辨这话的真假,只是当做冷澄无聊苍白,“狗急跳墙”的解释,用哄孩子的口气道:“行,行,行,大人洁身自好,妾身佩服。大人是谁?大人就算有天仙在您面前,哭着喊着要嫁给您,您也绝对不要。”说罢转身欲走,竟是一个字都不想多听冷澄说。 朗云狠狠剜了一眼香菡,刚要叫人把她关起来,冷澄只觉倚华今日态度诡异,便抬头要看倚华神色,却看到朗云她神采奕奕,头发一丝不乱。,碧罗绯烟却睡眼惺忪,钗环横乱。再从背后看任倚华,虽然披了件外衣,可外衣下的衣衫却是整整齐齐。 当下心里似有所悟,冷冷地开了腔: “其他人都给我滚,任倚华,你给我留下!“ 话语掷地有声,连朗云都从话里听出了不可抗拒的威势,虽不情愿也只当他是丢了面子不高兴,有话跟妻子说,扯着香菡,领着碧罗,绯烟退了下去。 倚华无奈地停住脚步,靠在门口,背影对着冷澄。 冷澄咬牙切齿道: “任倚华,你不是都睡下了吗?怎么你的下人来书房来的这么快?” 倚华脚步一颤,装作若无其事:“朗云莫名其妙听到了些声响,就招呼碧罗绯烟两个来看看,我被她们闹醒了,就跟过来了。” 冷澄站到书案前,不紧不慢地研起了墨,说出的话却是字字诛心:“把所有人都放在你做的局里,好玩吗?” 倚华扯扯嘴角:“大人,妾身听不懂你是什么意思,就比如今天的事,就算有错,也不是妾身的错……。” 冷澄把墨狠狠砸到砚池里,任由墨点溅了一桌子:“是啊,你没错,你从来都没错,你不是从来都防患于未然嘛。从把香菡那个蠢女人放在我身边,你就等着这一天呢吧。等让我丢够了面子,抓住了把柄,再狠狠处置了香菡,一方面警示了奴婢,另一方面让我愧疚难受,少提娶妾的话儿。任倚华,你真的够聪明!” 沉默的轮到任倚华。 冷澄呼出一口气:“我说过我现在不纳妾,以后也不会纳妾,为什么不信我?还是我在你心里根本就不值得信?” 任倚华心里一片荒芜,有个声音在叫嚣,我信你我信你,我怎么不信你?可是现在我不敢信你啊,我不是一个人了,以前的一身荣辱我赌得起,可我现在有孩子了,就算不为自己考虑我也得为孩子考虑啊。 冷子澈,谁不想高枕无忧?关键得有高枕无忧的命,而这种命,不能靠老天给,是要自己创造的。 冷澄淡淡地说:“任倚华,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哪怕你让我难堪,哪怕我明知道是你让我难堪,我也不愿意在别人面前下你的面子,我也要把其他人赶走才敢问你话。可是我现在真的搞不清,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歌曲推荐: 延聆的《局》 相爱相杀的感觉适合看虐文的时候听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一十九章 向君低诉意千重 倚华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偏又不甘示弱。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top/ 小说排行榜刚要干脆利落地说没有,又舍不得地咽了回去,只是仰着脸对冷澄说:“若是我心中没你,我会亲手送你一个妾。” 冷澄嘲讽地笑:“哦,是这样吗?没想到任女史这么贤惠。” 窗外惨白的月光射进来,照得倚华的眉目越发清晰,足以让冷澄看个通透。 倚华低低地解释:“你不信?那好我说给你听,如果我心里没有你,我会为你准备一个妾。我会去外面找一个安分美丽的乡下姑娘,把她买到家里,然后对她很好,让她死心塌地地对我效忠,然后我会在适当的时候把她太太平平地送给你,让你们都感激我。我会教她讨好你的法子,让她用感情套住你,然后让你心满意足,心甘情愿地把管家的大权交给我。等你厌了她,我自然会找新的给你,当然还是跟她差不多的,年轻漂亮单纯,好掌握,没势力依仗,就算反了水也好对付。” 冷澄听她这一番计较,只觉得心冷齿冷,胸中本来还有一团火,此刻生生地被冻成了冰棱,一点火星都没有了。 他双手撑住书案,不让自己倒下去:“刚才真是唐突了,原来女史不仅贤惠,还称得上是绝顶聪明。女史好心机,好计算,只可惜冷某一介凡夫俗子,既痴又愚,看不出女史的“惊世之才”,还想就这么跟女史太太平平地过一辈子,现在看来不过是一场痴人说梦。” 倚华听他说这种话,各种情愫抽成了丝,把一颗心绕的百转千回。刚开始她想走,想吼,想哭,可是都不行,如果她真这么做了,只有两个结果,一个是把这颗暂时还在她手里的心越推越远,一个是把自己的尊严放在别人脚下任人践踏。 诸般皆不敢,方信做人难。 冷子澈,我虽知丝萝乔木的说法,但内心里是不大相信的。上天既生男女,又何必细分尊卑?自打结发为夫妻那一天,我成了你的女人,你又何尝不是我的男人?我今天把一切说开,赌一把你敢不敢再和我恩爱两不疑。 赢了,从此琴瑟和鸣,再不耍无谓心机。输了,就从长计较,看将来谁棋高一着。 她转过身来,展颜一笑,笑容被月光罩上了一层银白的纱,朦朦胧胧地看不清楚:“痴人说梦?冷大人这话倒是说对了。你都不曾信我,还要和我太太平平过一辈子,可不是痴人说梦?” 冷澄的呼吸猛地一滞:“我何曾……你说的是那件事?” 窗外晚风簌簌,配着蛩声点点,倚华如玉的肌肤在月色下更显清冷“难得冷大人还记得,大人不会认为,你不提我就忘了吧?大人当时骂的可是很痛快呢,我任倚华看不起亲生父母,上赶着有钱有势的亲戚,一朝得势就反咬一口,最后还成了搜刮自己家东西的小偷?啧啧啧,大人当时真是有理有据,气壮山河啊!” 冷澄被关入诏狱都泰然自若,如今面对着任倚华却觉得威压之下,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他颓然地坐下,把自己默默地陷进椅子里,就像是要缩成一团似的。 倚华本意是要多说几句讥刺的话,设下“先破后立”的局的。可她认真端详冷澄,她在他眼里看到的竟然是满满的疲惫和那么一点……愧疚? 一瞬间多少心机,多少计较,尽付流水。冷澄累了,她又何尝不累?冷澄心怀有愧,她又凭着什么能张牙舞爪飞扬跋扈? 扔了那些虚情假意,装模作样,扔了那些条分缕析的举证,咄咄逼人的逼问,只是一颗心曾经受了伤的控诉,声音带着哽咽:“我没做过,那些事我都没做过,我不是为了身份就不要父母的小人,我不是小偷!我不是!” 这些话听起来好熟悉啊,对了,不就是十年前在祠堂说的嘛,无助的少女,哭泣,下跪,哀求,结果只是所有人的冷眼和鄙夷。 从踏进宫门那一刻就发了誓,永远不要再那么崩溃那么丢脸,本来就没人疼,搞出这么多不过是自取其辱。 可是为什么,今天在这个人面前,眼泪就是止不住呢……。 倚华靠着门缓缓蹲下,把头埋在臂弯里哭的昏天暗地。 冷澄看她不对,吓得急忙起身,也不顾什么真真假假的询问,上前去把她紧紧箍在怀中。 倚华泪眼朦胧中揪住冷澄的衣袖,醉酒一般地执拗:“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啊!我虽是旁支小姐,也是个嫡女,在自己家里也是呼奴使婢的。当初是大伯和大伯母硬要我过继过去的,谁稀罕什么长房大小姐的身份!他们说我的命好,能给他们带来久盼不到的儿子,许了我亲生父母给我弟弟一个不逊于正宗任氏子弟的前程,他们就高高兴兴把我交出去了。开始大伯母对我还好,自打她有了自己的儿子,就……就嫌我碍事,对我冷冷淡淡的。我当时才几岁,就千方百计地讨好她,连下人都打点到了,可她就是嫌我污辱了他们长房的地儿。那天,我明明看见那玉钗就在她手里,谁知道怎么就跑到了我房间去?她借口抓住了我现行,又不知从哪请的江湖道士说我怎么怎么生了贪念,克家防亲,连任家都不许我待下去!最可恨的是生我的那两个人,当时我被抓到了祠堂,他们就在旁边看着,连一个字都不舍得为我说!我……我任倚华做错了什么,所有人都嫌弃我,所有人都恨不得我离开这个家!说我命好的是他们,说我是丧门星的也是他们。小时疼宠我的是他们,大了一点把我像破布旧鞋一样说扔就扔的也是他们!根本就没人问过我,我要什么,我不要什么,我会不会难受,我会不会恨!” 她越说越用力,指甲在冷澄的衣服上楞是弄出了深深的掐痕,冷澄仿佛听到了线绽开的撕拉的声音,但他已经没空去理会这些事。 原来,她竟然经历过这么多……。 原来,这个永远在笑着的女子,心里早已是千疮百孔的苍凉……。 因为曾被最亲的人背弃无视,才不愿意相信别人吗? 经历了太多失望,太多身不由已,才会这样坚持着用尽一切力气,只求能通过算计他人掌控他人的人生呢? 冷澄抱紧怀中的还在哭泣的人,低低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二十章 此情有誓两心知 倚华听了这三个字,抓着冷澄衣服的手颤动了一下。百度搜索宝 书 网,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她想抬起头给他个笑容,宽宏大量地说原谅他,她想是不是这样做就能挽回一点颜面,就能用这个人喜闻乐见的方式把两人之间的坚冰打破? 可是,做不到啊,这次真的做不到,因为这颗心动了,疼了,再也装不下去了。 继续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狼狈到了极点,抽噎着,一声声地说:“冷子澈,你知不知道,那天任家的三夫人来找我,让我帮任家做事,许给我整个乐安任氏做靠山,保我今生富贵荣华。若我不肯,就将我那段过往添油加醋告诉你。我当时答应得痛快,可过后见你在她面前忍气吞声只为维护我,我就心软了。你当时对我说不想管,我也就傻乎乎地把这件事放下了。后来她又来,扔下一句话说我肯定会后悔的,可笑我当时还不信。我想任倚华今生,从不相信什么人,难得信你一次,怎么会那么倒霉就输了呢?没想到啊没想到,等我自断退路,想躲到你身后安心做个相夫教子的小女人的时候,你却对我说你不信我,你问我我有什么值得你相信?现在我把这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你,冷子澈,新婚之夜你弃我而去,和我圆房是酒后乱性,平素与我水火不容,我陪你去了晋州,帮你渡过难关,你还听了别人的话,说我是小偷,你凭什么要我相信你?” 字字诛心,都打在七寸上,冷澄只觉得有什么堵在心头,沉甸甸的难受。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一遍一遍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声音还是很低沉,明明夜凉如水,却能听见燃烧着的焦灼和痛悔。 倚华还是低着头哭泣,听着他的声音,就仿佛能看到他脸上痛苦的表情,可是心里非但没有半分报复的快意,只有挥之不去的心疼。 以为说出来会好过一些,她自己确实如释重负,可是抱着她的那个人,一定很难过吧? 他一向是宁教天下人负了他,也不肯让自己去亏别人的。他一向都对身边的人很好的,就算新婚那几天都快撕破了脸,他也只是自己生着闷气,没耍任何家主,大男子的做派真正给她颜色瞧的。 他对她的好,她纵然曾经不屑过,不信过,怀疑过,可桩桩件件,她都记着呢。 她怎么舍得只把自己委屈的事情都说出来,跟他闹的天翻地覆,让他从此只能带着歉疚的心着看着他? 任倚华哭够了,倒也冷静了下来,她在他臂弯里抬头,脸上泪痕斑驳,眼神却是千年难遇的坚定。 “夫君,事到如今,我只问你一句话,我今日说的话你信不信?” 冷澄听那一声“夫君”不由自主愣了一下,听完全句以后脱口而出:“我当然信你,以往是我……。” 倚华低眉浅笑:“好了,不必多说了,今天的事是我错,以前的事你也没怎么对过。就当我们俩个下了几次棋,到最后弄成了平手,好不好?” 冷澄心里都是对她的怜惜愧疚,自然是满口答应,可想想还是有些黯然,那么多的经历情感,在倚华口中都只是你来我往的棋局吗?他怕倚华不放心,刚要指天画地地发誓,被倚华笑着打断:“少整那些皇天后土的敷衍我,这誓言我们一起发。” 她轻轻挣脱开他的怀抱,静静地跪在地上,对着天上那一轮圆月:“先听我说,明月在上,彼此为证,任倚华从今日起,安心与冷澄做一对柴米夫妻,我不把你当棋子,再不对你耍弄心机,如违此誓,就让我半生流离,穷愁潦倒。” 清冽的声音接着响起:“明月在上,彼此为证。冷澄从今日起,诚心与任倚华做一对恩爱夫妻,互信互助,无所怀疑。如违此誓,让我身败名裂,天地不容。” 倚华听他发誓听的心惊胆战,她嗔道:“发这么重的誓做什么?你就不怕……。” 冷澄淡然一笑:“誓要不发重一点,怎么保证做的到?何况你发的又何尝轻了,你不是最怕手里没钱,身边没人吗?” 倚华起身贴近了他,声音里含着莫名的诱惑:“你知道就好,第一条你不一定能做得到,可你一定要保证第二条啊。无论怎样,都别想离开我。” 如果注定失去,还不如从未得到。你让我感受到了温暖,我就不想要回到寒冷里去了。 明月皎洁,仿若这一刻两人的心。 他们前嫌尽释,哪怕还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和矛盾没有解决,可这刹那的安然足以让两人沉醉在欢悦里。可是这千里江山,明月光照得到得意心,也照得到失意人。 凄清冷寂的泰宁宫,床榻上的丽人对着曾经的下属兼敌人咳的心肺俱裂:“咳咳咳,那个人当真要把小公主抢走?咳咳咳……。” 站在她面前的文茵眼里满满都是无能为力的心疼与疲惫:“是,她刚进宫就是皇上亲封的贤妃,当然是骄傲的很。如今为了夺走皇上的注意,非要把小公主抢去自己抚养,她是太后的侄女,我争不过她……。”说着说着竟哽咽了起来。 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刚被皇后递到她手里的时候,她心里只有惶恐和害怕。后来听了皇后的话,不由得对她产生了怜爱之情。她没有子嗣,平时无事的时候看着粉团一样的小公主爬来爬去,听着她依依呀呀,抱着她哄着她,像一个真正的母亲一样为她的饭食睡眠操心。有时候皇上来看小公主,她抱着这个小娃娃,和他坐在一起逗弄她,一起轻轻戳她胖嘟嘟的脸,然后相视而笑,感觉就像一对普通的民间夫妇带着他们的宝贝女儿,温馨而幸福。 小公主成了文茵世界里的一道不可或缺的亮光,她甚至想就算萧卓不理她了,有小公主足以支撑她的余生。文茵想抚养小公主长大,她想到能看着她嫁给玉树临风的驸马,生下和她一样可爱的,会叫她“外婆”的小孩子,就会偷偷地乐不可支。可是太后的侄女一进宫,就放出话来要自己抚养小公主,那个靠着裙带关系进宫的女人,那个目中无人,只会在萧卓面前自以为是地献媚邀宠的女人,她凭什么?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只是当时已惘然 皇后挣扎起身,艰难着要开口,身边仅剩的从娘家带来的侍女赶紧要将枕头垫在她后腰上,她无力地挥挥手:“太后的侄女?我的孩子怎么能交给他们林家的人?当年我作太子妃的时候,太后就把我当眼中钉,待到皇上继了位,他们林家更是把我们秦家当成绊脚石一样痛恨着。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小公主到了她们手里,现在还有几分用处,等将来她有了皇上的血脉,一定容不下她的。不行,不行……。” 她近乎偏执地只念着不行二字,身旁的侍女都快要哭出来了:“盈妃娘娘,求你看在我们娘娘以前待你不薄的份上,把小公主留在你身边吧……。” 文茵也泫然欲泣:“我又何尝不想代娘娘抚养小公主,可是慈安宫里的那位容不得我这样啊?娘娘,嫔妾对不起你,嫔妾也没办法啊……。 她一向骄傲自矜,很少向他人低头,如今面对着孩子将要被敌人抢走的母亲,面对着放不开孩子却又无能为力的自己,当真是,摧眉折腰的无能为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皇后不在念叨,只是凄然一笑:“算了,本来想孩子托付给了你,我就能安安静静地去过奈何桥了。没想到事到如今,还要跟他纠缠不清,真是上天注定,去也去得不安心。” 文茵听话里隐隐透出绝望来,惊异地问:“娘娘的意思是……?” 皇后一双眼睛只望着空荡荡的房梁:“盈妃,本宫现在只剩这一个机会了,你且先别对小公主放手,尽量多让皇上来你这里。到时候本宫会叫人来找皇上,希望你能帮我把皇上带过来。” 文茵听话里有几分希望,忙不迭地说:“是啊,娘娘和皇上再怎么说也有夫妻恩情,若是娘娘肯求皇上,说不定皇上会听娘娘的话,不会把小公主送给那女人的。” 皇后嗤笑:“恩情谈不上,只不过夫妻一场,赌一场情分罢了。盈妃,我家族倾颓,眼看就是废人了,皇上本就对我无情,就算他来看我,我也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这一次不过是为了小公主,你可千万别心存芥蒂。” 文茵情真意切地表白:“娘娘把嫔妾当什么人了,实话说罢,嫔妾以前是起过争宠的心思,也曾对娘娘有所怨言。娘娘家的事,嫔妾也没起什么好作用。可如今,嫔妾心里只有对娘娘的感激之情,嫔妾一身孤苦,要不是娘娘把小公主送给我,今日还不知怎样的痛苦寥落。就算是为了小公主,嫔妾也不能再想那些有的没的的了。经了三年前那一场,嫔妾那些小心思早就歇了,如今嫔妾……有小公主在身边就够了。” 皇后颔首笑笑,又虚弱地躺了下去。文茵知道是走的时候了,她略一迟疑,双膝弯曲,跪下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皇后余光瞥到她行礼:“盈妃,以你我今日地位,你又何苦……。” 文茵淡然回答:“这大礼,不是行给皇后,是行给小公主的生母的,是行给对文茵有大恩的秦娘娘的。” 说罢,脚步踉跄着离去。皇后的脸上浮现出迷惘的微笑:文茵,我当初没看错人。你当真是宫里的一个异数,难怪她对你不同。不过你后来脚步虚浮,是怕我的主意不能让他回心转意,公然违逆他母后吧? 其实我对这主意把握也不大呢,不过我这回的筹码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小,我赌上的除了我们两之间那点莫须有的情分,还有我这一条命。 三日后,文茵陪萧卓在后花园赏花。 远远传来侍女的嚎啕:“皇上,皇上,皇后娘娘不好了,皇后娘娘不好了……。” 文茵心知计划开始,故意大声呵斥:“光天化日乱喊什么,谁不好了,给我把大呼小叫的带上来!” 披头散发的侍女来到她们面前,哭诉:“皇后娘娘今天吐血了,难受得要命,请的御医说……说他回天无术,皇后娘娘只想在去之前在皇上一面,求皇上看在这些年的夫妻情分上看她一眼吧。” 萧卓听的眉头蹙起来,文茵暗暗心惊,她只当是皇后打算装病重垂危来诳萧卓听她的,可若是御医说回天无术,难道说这次是……真的无药可医? 不管真病假病,总要让萧卓去见她。文茵假装观察萧卓的脸色,轻声道:“皇后娘娘自陛下当太子的时候就跟着陛下,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说不定就见不着了,陛下还是去看看她吧,就是留个念想也好啊。” 萧卓听到“见不着”三个字,眉头蹙得更深了。他点点头:“你说得对,朕是该去看她。” 文茵再接再厉,准备跟着去配合:“那臣妾陪您一起……。” 萧卓淡淡打断她:“不用了,叫奶妈抱上小公主跟我一起去,你就在自己宫里待着吧,她正病着,若是见了你,恐怕……。“ 萧卓说完就大步流星地走了,留下文茵在原地发怔。 恐怕什么?恐怕见了我她不痛快是吧?萧卓啊萧卓,你把她扔在寂寂深宫却又不肯废了她,你把她家族打击得一败涂地却又不想她难受,你对皇后,究竟是无情还是有情? 还是那个冷冷清清的泰宁宫,萧卓又一次来到皇后的病榻前,身后是抱着小公主的奶妈。 他总算记得放柔了语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养病的把自己养成这样?” 皇后眯着眼,对他菀然一笑:“皇上,臣妾要死了。” 萧卓登时大怒,又不好对病人发脾气,只好咬着牙:“秦曼君,你胡说什么?” 皇后还是笑,饶是她脸色苍白,病容尽显,却还是掩盖不住她一笑的温柔风情:“皇上,我没胡说,秦曼君是人不是神,生了重病当然是要死的。” 萧卓还是气急:“大白天的你乱说什么,你跟我那么多年,何曾得过什么重病?不过是因了你家里的事,心里不痛快所以身子也不好,哪里就谈得到死上?” 皇后一双眸子开始有些涣散无神,她低低地说:“太子,萧郎,我都要死了你就不能多听我说两句吗?” 萧卓只觉心如重鼓,被她这一声声锤得一阵阵的钝痛,声音也平缓了些:“你……要说什么就说罢。” 皇后眼底波光流转,瞬间又换了称呼:“皇上,小公主……。” 萧卓像突然反映过了什么似的,忙说:“小公主朕给你带来了。”回头吩咐:“把小公主抱给皇后娘娘看。” 奶妈怯怯地刚要举步,皇后一口黑血喷出来,把萧卓的龙袍污了一角。 萧卓被吓了一跳,赶紧要抱住她把她嘴边的血迹擦干净,却被她不动声色地挣开:“皇上,你总是这样,总是不肯听我把话说完……。算了,我长话短说吧。盈妃是个心地好的,我把小公主托付给了她实是指望她把小公主抚养长大的,别人我谁都不认,谁也不行。秦曼君十六岁嫁给你,跟你这么多年,咳咳咳……最后求你一件事,不要把小公主给别人……尤其是你刚封的那个贤妃……。” 萧卓想起固执的母后和骄狂的贤妃,不免又是一阵头疼……。 皇后把他的沉默思考当成了拒绝,急切地抓住他的袍袖:“皇上,臣妾求你,臣妾大限在即,就求皇上这一件事……。臣妾身为帝王家的媳妇,虽然也做了不少错事,可是臣妾从未对不起皇上……若有报应,也该报应在臣妾身上……小公主无辜,臣妾只希望她能太太平平过完这一生,不要沦为任何人争宠的棋子……。皇上……。” 萧卓听她虚弱的恳求,只觉心头凉意一层一层地叠上来,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离开了,想抓却抓不到。他低头握住皇后的手,郑重其事地答:“好,我答应你,决不把小公主给别人。就算是身为母后亲戚的贤妃也不行。” 皇后听得他保证,灿然一笑有若玫瑰盛放:“那臣妾在这里谢谢陛下了,不对,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谢……谢主隆恩……。” 刚含笑说完这四个字,皇后就轻轻地偏了偏头,睡了过去。 萧卓见她睡梦中犹带笑容,心情也好起来,伸手碰碰她的脸,触手却是一片冰凉。 他心里大叫不好,颤抖着手去触她的鼻息。 果然,没有一丝生气。 十六岁就嫁给他,陪了他十年的妻子,留给他最后一句话是――谢主隆恩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二十二章 从此萧郎是路人 小公主像是有所感应一样,哇哇大哭起来,奶妈怎么哄也哄不停。使用宝 书 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 那个引皇上前来的侍女,扑在床边,哭得抬不起头:“娘娘,娘娘,你怎么就这么去了,怎么就这么……。” 一片哭声里,萧卓只是紧握着皇后的手,俯身贴近,近乎贪婪地看着她恬静的遗容,默默地伸出手,擦去她嘴角最后一丝血迹。 秦曼君,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这么离开? 你不是要母仪天下无限风光吗?你不是要让秦家立于不败之地吗?你不是气度雍容算无遗策,一心要生个嫡子,扶助他坐上这如画江山吗? 你父亲丢掉爵位的时候,你没绝望。我把你弃之一边的时候,你泰然自若。你生的是公主不是皇子,你依然疼爱万分。我觉得你肯定有后手,等着你挣扎,等着你报复,你却莫名其妙地灰了心,丧了气,把自己的孩子送了人,然后就这么把你的夫君丢在一边,自己一个人上了奈何桥? 秦曼君,你我十年夫妻,可我从来都看不透你。 当年在花园里说“不管太子是什么样的人,我都要做太子妃”的自负的世家贵女,新婚之夜志得意满的太子妃,用残酷手段处置无礼侍妾的恶毒正妻,山雨欲来时站在我身边的盟友,宿愿得偿时端方稳重,滴水不够的皇后,到今日病榻之上,孤立无援,却仍能赚我一句承诺的,含笑而去的……我舍不下的人。 侍女仍在痛哭不已:“娘娘素日里身体是不差的,本来只是场小风寒,谁知道怎么就成了这一场大病……。偏生娘娘又性子强,死活不愿意总找御医来……娘娘素性最喜干净的,可怜这几天,服侍的人都不得力,连娘娘的头面都没打点好。娘娘的指甲都半黑了……。” 萧卓低头查看,果然,骨节嶙峋的手上,指甲像染了浅浅的墨一样,只是这个颜色阳光下暗的发乌,不像是污垢,倒像是……。 指甲发黑,口吐黑血,这是――中毒! 本来是小风寒,后来不知怎么成了大病……莫名其妙的灰心丧气……上次好心来看她,她却冷言以对……到今日那一句“我要死了”,还有最后一句怎么听怎么别扭的“谢主隆恩!”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怀疑他给她下毒,她怀疑他要她死! 所以她万念俱灰,连找人医病都不肯,所以她要把孩子送给阿茵抚养,所以她对他冷言冷语,不肯相见。若不是为了小公主的事,她恐怕在最后一刻也不肯见他吧? 她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才对他笑,才谢他的恩的? 萧卓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心里的每一寸都像在破损的琴弦上反复地磨过,弄得血肉模糊偏偏又出不了声。 口中的血沫在肆虐,被他硬生生地咽下。 秦曼君啊秦曼君,你到底是太傻还是太聪明? 三年前为保住太子之位殚精竭虑,历经艰险,总算等到了即位那一天,入主禁宫。他心情甚好,对始终在内宅生活上和他不对盘,甚至有谋害他庶子嫌疑的正妻也多了几分温柔。 他懒洋洋地笑着:“曼君,再过两天就是你母仪天下的日子了,你可欢喜?” 秦曼君当时是怎么说的?“亦欢喜,亦不欢喜。” 他翘着二郎腿:“光宗耀祖,风光无限,有何不欢喜之处?” 秦曼君还是那个云淡风轻的笑容:“陛下多想想自己就行了。” 当时只认为她故弄玄虚,今日一想,才醒悟: 不登大位,虽有富贵,亦是夫妻。一登大宝,从此只有帝后,再无夫妻。 宫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从此萧郎是路人啊。”任倚华一边念叨着这句话,一边翻着手里仅剩的几张画像。 这几张画像要么是浸了水,要么是缺了角,纸质都已经发了脆,看起来当真有些残破颓靡的样子。只不过定睛细看,还可以看到画中人那一双波光流转的美眸。 几张画像上都是她一个人,她手捧桂花酿,巧笑顾盼。她执笔临帖,认真非常。她侧头轻语,晕红上脸。 一笔一划,俱是深情。画的题款处都写着一个“逸”字。 朗云惴惴不安地发问:“女史,那个什么你要是舍不得就别烧了?你藏东西一向藏的好,横竖冷大人也看不见不是?” 倚华嗤笑:“谁说我是为了他才烧画的?他就那么小气?我就那么怕他?” 朗云忐忑:“那女史是为了什么啊?就这几张都破了的画,你这么一个“喜新厌旧”的人,巴巴地留到现在,不就是舍不得嘛。” 倚华还是不住地翻画,动作很轻柔:“是啊,我是舍不得,直到现在我还是有点舍不得。不过有些事不能因为舍不得就不去做的。” 朗云不安:“女史,你现在说话我越发听不明白了,你就留着这几张画当念想又怎么了,冷大人那样喜欢你就算他发现了又能……。” 倚华幽幽叹一声:“朗云你当真不懂我的心意,今日我要烧画,不是为了他冷子澈,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我自己的心。我这颗心本就不大,既然决定了要放进来一个人,就容不下多余的了。” 朗云舔舔嘴唇:“女史,其实你不用对自己这么绝……其实王爷也不是那么坏,上次的事是那个什么洛主事自己不甘心,又不断折腾弄出来的,事后他来道歉的时候我们俩羞辱了他一顿,他也没怎么样。你后来又说了一刀两断的话,怎么着也扯平了。就像这书页坏了,翻过去也就罢了,何苦一定要撕得粉碎落得自己难受呢?” 残阳照在画纸上,画中人的眉目染上了一层忧伤:“什么叫对自己绝?我对那人的心已死了,就烧了这画彻彻底底来个告别,从此天上地下两不相干。有什么绝的?何况”她忽而笑了起来,像是小孩子想到了哪里有糖果一样的欢快:“还有一个人发誓要跟我做恩爱夫妻呢,总不能让他白等。纵然我年轻美貌,聪明绝顶,也不能仗着他喜欢我就欺负他啊。”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二十三章 谁能明我长相忆 身为新嫁娘兼秦家家主夫人的何凝秋,目前并不是很高兴。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top/ 小说排行榜 而不高兴的原因,就在何家和秦家那一团乱麻的亲戚关系上。 三朝归宁的时候,她是打扮得漂漂亮亮,伴着对她满眼宠溺的秦如琛,一路春风得意马蹄疾地回到了何府。 父亲自然是欢欢喜喜地出来迎接掌上明珠了,只是对秦如琛还是没多少好脸色。秦如琛也识趣,并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只是紧紧守着何凝秋一个,时不时就趁着何大人不注意,侧过头去和她窃窃私语一番,两人在一起自说自话地眉开眼笑。 何为青看他两的小儿女情态,既生气又欣慰,气的是秦如琛一个左都御史,在礼部尚书的丈人面前,丝毫不注意官箴仪态,何凝秋一个大家闺秀,嫁了人,反倒把十几年的教导忘的一干二净。欣慰的是这么看起来,两人的感情应该是好的很吧,当初的决定毕竟没错……。 见完了父亲,自然还有余下的亲人要见。 何为青从宗族过继过来的嗣子,一直在何家长大,和何凝秋情同亲姐弟的年方十岁的何宁章拜见过姐姐姐夫了,家里的旧人也来见过新姑爷了,本来事情到此已经皆大欢喜,不想何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来人是何凝秋最不待见的表姑,嫁给了一个游手好闲的勋贵子弟,平常最喜欢的是保媒拉纤。 印象中自自己母亲死后三年,她几乎是每年一来,每次都带着几个大家闺秀的画像,苦口婆心地劝她的表弟――何凝秋的父亲何为青何大人为了生活,为了子嗣,续个弦吧。 何大人每年都一个回答:“我还是想念阿容,再说凝秋还没长大懂事,不喜欢别人占她娘的位置,若是贸贸然续了弦,大家都不痛快,又是何必呢?” 今天她又来干什么?不会是看她嫁了人,何大人没了牵挂,就要再来给她介绍一个后妈吧? 何凝秋盯着满面春风的表姑,心里无声地哽咽。(百度搜索:宝 书 网网,看小说最快更新) 何凝秋没想错,她表姑欢欣地拿出一张画:“表弟啊,你看看这位……。” 何大人觉得在女儿女婿面前丢了面子,有点恼怒地打断:“表姐,我都说了多少次了……。” 表姐不屈不挠。硬把画像塞他怀里:“你看看,你看看,这个包你满意……。” 何大人长叹一声,只好展开画像,没想到只看了一眼目光就像胶着在画上,久久不肯离开。 何凝秋心中疑惑,难道这回是个倾国倾城,沉鱼落雁的美人儿?怀着一颗好奇的心走上前去凑着看画。 一看就全都明白了,画像里的人倒真不是国色天香,但是比起以前的胜在一点上:眉目温润,清丽柔美,乍一看和何大人的结发,何凝秋的生母顾湘容有六七分像! 何凝秋看看画像,再看看拿着画像不肯撒手,近乎贪婪地用眼光描绘画中人一颦一笑的何大人,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说什么好。 秦如琛没看着画像,只当是何大人铁树开花,见到漂亮少女动了心,再想想自己家里那讨厌的后母说不定当年也是这么嫁进来的,心里更是不快。他怕何凝秋重蹈他的覆辙,被后母欺负,就冷冷地说了话:“表姑也是勋贵人家的诰命夫人,自有一大家子去照顾,何必来管何家的事情?我泰山大人就算要续弦,也要自己细细挑选才是,岂能为了一张画像就糊里糊涂选个人进来?” 表姑为人最是好脾气,要不然也不能在何大人这么多年的拒绝下,何凝秋这么多年的白眼下,持续地进行她的续弦大业。 她一笑眉眼弯弯:“如琛啊,我家里的事说白了也就那么几件,没什么好管的。倒是你老丈人这里,他都一个人这么多年了,你们做儿女的也不为他想想?凝秋,你看这画像里的人是不是也有几分眼熟?” 何凝秋紧咬嘴唇,不知道说什么好。 父亲这些年的孤寂她是看在眼里的,自打母亲去世之后,他就把一腔心血全投到对自己的教育上,连在奶奶要求下,纳了的那个妾那里都很少去了。为了丧妻长女的名头不好,父亲也曾想过续弦的事,结果不是怕那人对她不好,就是觉得那人看起来不像个容人的,再加上秦家退婚那事一出,更是对续弦一事避若蛇蝎。过了几年,奶奶逝去,就连那个默默无闻的庶母也撒手人寰。遇上什么事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了。 如今自己出了嫁,这偌大庭院,就忍心留下父亲一人空守吗? 何凝秋咽下心头的犹疑,鼓起勇气开了口:“父亲若真觉得这位小姐好,小秋没什么好阻止的,小秋愿意……让父亲娶了她。” 秦如琛大惊失色,困惑不已。表姑喜上眉梢。 谁也没想到这种时候,何为青却长叹了一口气,神情萧瑟地将画还给了他表姐:“表姐,算了。” 表姑大有被晴天霹雳打了个正着的感觉:“怎么?她明明……难道你不记得阿容了?” 何为青苦笑:“就因为记得阿容,才清清楚楚地知道,画里这个人,她不是阿容啊。,嫁给我的阿容,和我一起赏花,看雪,读诗词的阿容,为我生下小秋的阿容,多少年来也只不过有一个罢了,她已经去了。就算真的很像,我也不能为了一张脸骗我自己,更不能为了一张脸就误了一个女子的一生啊。” 一字一句,深情无限,不光何凝秋为父亲感到心疼,就连秦如琛也是肃然起敬。 表姑喃喃道:“怎么会,以表弟你的身家人才,她嫁给你就算是当替身也是她的福分啊。” 何为青还在解释:“天下女子有哪个情愿当别人的替身的?就冲她长得像阿容这一点,我就不能这么羞辱她。若是为了这个娶了她,她知道了会恨我的。我本就子嗣单薄,想来是福报不够。凝秋是嫁了人的,我这个做父亲的不能为她积点德也就罢了,若做了这种事,岂不是给她找怨气?将来魂归地下,见了阿容我该怎么和她说?” 表姑无话可说,只是摇摇头收了画卷走了。何为青站在斜光里眉眼温柔,像是想起了什么。 凤髻金泥带,龙纹玉掌梳。走来窗下笑相扶,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 弄笔偎人久,描花试手初。等闲妨了绣功夫,笑问“鸳鸯两字怎生书”? 阿容,其实你在的时候,我只是顾着和你恩爱缠绵,从未想过身前身后的事儿。等到你走后,我才知道这人生原来可冰冷至此。 画像里的那个人,真的很像你,我一瞬间当真想应了表姐,娶了她看看,可是后来细想想,任凭怎么相像,她终究不是你,不是我的阿容。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二十四章 十年负气成今日 秦皇后死的时候默默无闻,没有半点征兆。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top/ 小说排行榜可任凭她怎样不得宠,却仍在皇后位上,死后的礼仪却是不能废。 这样一来,大街小巷都弥漫着“国丧”的哀伤之气,天下人素服三日,停音乐祭祀百日,官宦中停嫁娶百日,军民停嫁娶一月。 像冷澄这样有点品阶的官员,要列班进名地去行奉慰礼。文官一至三品的命妇,要“洗尽铅华”,穿着麻布衫、麻布长裙、麻布鞋,“委委屈屈”地去具丧服入临行礼。任倚华一个四品诰命,正好“逃过一劫”,乐得清闲。 冷澄正忙着穿做好的丧服,还不忘嘱咐倚华:“还好你不用去,你一个有身子的人,万一冲撞了什么可怎么的了。这段时间外面气氛不好,你也少出去,安安心心待在家里罢。” 倚华撇嘴,眼睛里闪过一丝戏谑的光芒:“以前常觉得你官不大,挺拿不出手的。现在想想官小也有官小的好处,这一回我不配进宫真是阿弥陀佛,一想到有些人假装悲伤不已实则喜极而泣的嘴脸,真是可笑。” 冷澄一边叫张叔跟着,一边还不忘回倚华的话:“你那姐妹不也在宫里,她是悲伤不已还是喜极而泣?” 倚华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收敛了几分:“她?悲伤不已没那个情分,喜极而泣她也没怎么浅薄,我猜,是兔死狐悲吧,” 她猜的还真有几分道理,文茵正陷在兔死狐悲的莫名忧伤中。 虽然生前闹的不可开交,可是萧卓真没怎么在秦皇后的身后事上纠结,相反还有点身后补偿,风光大葬的味道。在小公主的事上更是旗帜鲜明地站到了她这一边,贤妃林氏刚吵了几句就惹得龙颜大怒,当场就被禁了足。尽管这件事弄得太后更加不待见她了,不过看着怀里熟睡的小公主,文茵还是觉得很值得。 鉴于她的圣宠,连皇后的丧事她亦有份参与。只是参与的越多,心里的不安就越来越深。 忍不住会想,皇后的今日,会不会就是她的明日? 也曾地位煊赫,也有数年深情,到最后却是生前落寞苦痛,临死才赚得那人一眼,饶他给了死后哀荣又有何用? 她本来就头疼着呢,偏偏萧卓还总来她的清藻殿,一来就逗逗小公主,小公主睡了就默默坐在那里看夕阳,一看就是好几个时辰。 有一次她实在忍不住了:“皇上您能不能痛痛快快告诉臣妾,您到底是来臣妾这里做什么的?” 萧卓一脸迷茫:“来这看小公主和你啊,朕还能做什么?” 文茵险些气炸了肺,你看小公主我还信,你看我你就没认真看过我几眼你来看我,萧卓你糊弄鬼吧你。本来她心里就不痛快,再加上扳倒秦家后,萧卓委实对她极好,不免就又把她以前的性子惯出来了。 她冷哼一声:“皇上,早知今日,你又何必当初呢?人已经去了,你如何在这里缅怀她也回不来了。” 萧卓听这话不对就沉下了脸:“盈妃,你胡说什么?” 文茵心中的恐惧委屈醋意一刻间竟是酿成了尖酸刻薄:“得,这下我又变成盈妃了。原来皇上也知道我是盈妃,不是皇后啊。您有这空闲天天在这里看落日看星星,倒不如在皇后娘娘生前多看她本人几眼,怀念的时候还能想起来多点东西!” “啪”,萧卓拍案而起,文茵横眉冷对,毫不相让。 两人默默对峙了半天,竟是萧卓先颓然地坐了下去:“算了,阿茵,其实你说得对。我和她,我和你,弄到今天这个地步,好像都是我的错……。” 文茵转过头,心里恨恨地想:“说她就行了,干嘛还扯上我。”想着想着,眼圈不由得就红了。 偌大宫殿只听得萧卓一人幽幽的声音:“我以为我讨厌她,嫌恶她,恨不得她死,之所以和她做夫妻不过是利用她。等她失去了利用价值,我一定不屑于再看她一眼。” “然而当她真正离开了,我的心里却好像少了一块,空落落的。这些天一闭上眼睛,全是她,说起来也可笑,就是在梦里,她还是我讨厌的那个样子,冷冷的像块冰,满口都是家国社稷,母仪天下。拿着上下尊卑的法则当令箭,要死要活地和太子府里的侍妾过不去。就连我满足了她的愿望,让她当上了皇后,她还是皱着脸不欢喜。” “后来就这么连做了几天梦才发现,原来她在我面前竟是很少有一展眉,一开颜的时候。我就想是不是因为我她才一直都不开心,再把当年的旧事串串,娶她进府我不情不愿,她说她志在母仪天下我嫌她爱慕虚荣,她和侍妾过不去,我不问缘由就觉得是她不容人。我让她当了皇后但心里始终提防着她的家族,真是……。这么想想我也就明白了,怪不得她临死会那么想,因为……毁了她这一生的人明明就是我啊!” 文茵听得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不光为了皇后,也为了这个意气消磨,自怨自艾的帝王。 这个人总算学会了为别人想,总算学会了理解别人的苦衷,可是……让他学会这些的,陪他最久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如果可能的话,文茵宁愿面前的人像以前一样薄情寡义,自以为是,视他人如敝屣,而不是像这样忏悔追忆,惹的她莫名心疼。 萧卓啊萧卓,明明梦做的好好的,不喜欢的皇后死了,碍事的秦家灭了,曾经高傲的我也学会向你服软了,世间美女千千万万任你随意挑选,天下之大任你覆雨翻云……。 你干嘛要醒过来呢? 为什么不继续把梦做下去,好让我彻底地恨你呢? 萧卓对着她颤抖的背影,硬生生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阿茵,当年的事我不肯听你解释,你是不是也像她一样恨我?” 文茵的手紧紧地攥着,指甲掐到肉里也不喊疼,她努力保持着平静:“皇上,皇后娘娘并不恨你。她若真恨你,以她的个性就算被发配到了冷宫,必定要放手一搏,将**搅得天翻地覆,然后冒着一死控诉你的薄情寡义,喜新厌旧,让你无地自容,心里永远留着一块碰不得的伤疤。她若真恨你,就会在临死前说清楚她有多恨你,让你心里永远背着一个包袱。她不恨你,所以她的遗言里只有小公主,没有她自己,也没有你。她不恨你,所以她愿意把小公主留在你这个父亲的身边。” “而我,皇上,我不像她,当年的阿茵真地恨过你,也爱过你。现在的盈妃,要谈爱恨,未免奢侈。”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二十五章 我且贪欢你且陪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走着,凝秋忙着看帐管家,天天和总是蠢蠢欲动要分一杯羹的凌氏,面和心不和地对付着。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文茵声称对萧卓无爱无恨,本以为萧卓就算看在小公主的面子上不把她发配到冷宫,也得把她降几个品级来出气。没想到萧卓听了这话,自己个黯然地又看了一会落日,就这么一言不发地走了。预想中的雷霆震怒久久不来,文茵继续忐忑地做她的宠冠六宫的盈妃娘娘。 至于倚华,咳咳咳,她还在养胎中……。 每天除了开口吩咐别人做事,自己是一点都不动,连拿双筷子都嫌沾手。事情到这个地步倒也不是她多么娇贵,都是被惯出来的。安人天天围着她打转,左一个别累着,右一个小心点。朗云出于一种没见过世面的好奇与惶恐兼备的心理,把她当官窑瓷器一般保护着。碧罗和绯烟是换了新主子,想好好表现一下。至于香菡,上次栽了个大跟头,又被“发卖”两字吓着了,现如今是规规矩矩,动辄就离冷澄八丈远,反倒像只小猫似的总来倚华面前献殷勤。倚华是看她又好气又好笑。 刚开始倚华不适应这种众星捧月的生活,枕头上跟冷澄说悄悄话,让他劝劝安人,管管下人,天天这个样子,腻的她鸡皮疙瘩都落一地了。没想到冷澄来一句:“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倚华泄愤似的轻咬了他一口:“好个头好,感情每天被围着劝小心,多走一步就得被拦回来的不是你,我是人,可不是家养的小玩意儿。” 冷澄不以为忤,揉揉牙印所在的位置:“谁把你当小玩意儿了?有这么凶悍的小玩意儿吗?她们也没有把你当小玩意儿的意思,娘是心疼你,朗云本来就是你的姐妹,碧罗她们是你挑回来的,香菡……。” 倚华倚在床上笑的分外暧昧:“你说啊,你说啊,香菡是为了什么天天巴巴在我面前献殷勤的?是不是她心不死,等着叫我声姐姐呢?” 冷澄红了脸:“胡说什么,她明明就是上次被朗云那副要打要杀的姿态吓怕了,想将功赎罪罢了。” 倚华啐了一口:“我看她还是有那个心思,不过就她那点兔子胆,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还有,你当我真是骨子贱,有好日子不过?如今我怀着孩子是这样,万一孩子出点什么事或者是美生出儿子,再或者孩子生了,年老色衰了,谁还把我当回事呢?到时候,忆往昔,思今朝的,说不出的难受。与其那样,还不如现在别这么捧着我,捧的那么高万一摔下来呢?” 冷澄无语,只是用手拨弄着倚华散落的头发,柔声说:“又多想了不是?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之所以期待这个孩子,不只是因为后继有人,还有更重要的原因――因为这是你和我的孩子。因为给我生孩子的这个人,是你。” 倚华含羞带怯地推开他,笑骂道:“什么时候变的这般肉麻?我几时如此重要了?” 冷澄任她推搡,含着笑意看着面前炸毛的小狐狸。 肉麻吗?嗯。好像是有点。 你是从什么时候变重要的呢?唔,掰掰手指,记不清了,只记得,你在我心里,一直挺重要的。 自那夜起,倚华面对着一大家子人的殷勤就更自然了些。 私下里她是跟冷澄这么说的:“这浮生若梦,为欢几何?难得有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地伺候着,不好好享受一把怎么说的过去?” 冷澄偷笑:“明明就是放了心,偏偏不承认,你又不是鸭子,嘴倒是不软。” 冷澄上朝刚回来,就看到倚华继续半躺在藤椅上晒太阳,小腹已经有了明显的隆起,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个含珠的蚌。旁边朗云削好了苹果,切成块,拿牙签穿着,用哄小孩的语气对倚华说:“张嘴,啊――。” 倚华自觉尊严受损,不屑地看了她一眼,拒绝。 朗云又往前递递,倚华傲娇地扭过了头看树叶。 冷澄看得好玩,趁倚华不注意偷偷走近,接过朗云手中的牙签和苹果块,在倚华耳边吹了口气,模仿着朗云的语气:“别闹,乖,吃一口。” 倚华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就是愤怒,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张坏笑的脸,有心想抓他一把可是实在不想动,于是重重地哼了一声:“天气热了,妾身奉劝大人一句,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您跟朗云抢什么活干呢?” 冷澄心情大好地耍无赖:“我看就这儿最凉快,朗云人家天天陪着你也累了,你让人家也歇歇。这果子我看不错,你要不吃我就先尝了?”说罢还把苹果块在倚华眼前晃晃,然后一脸陶醉地收了回去。放在自己跟前比划来比划去,当真是要吃的样子。“ 倚华很生气。劈手就将牙签夺了过来,一口咬掉苹果块,还特意大声咀嚼,挑衅一样地看着冷澄。 冷澄看她气的鼓鼓的脸颊,只想戳一戳。 朗云看这一幕情景,都替这两人感到无比的羞愧。女史,我以前只知道你贪财,没想到你还贪吃。我只知道你怀了孕,身子不方便,没想到你脑子也越发不灵便了。不是,任倚华,任女史,你还知道你多大吗?你刚才的样儿像要当人母的范儿吗? 还有冷大人,你的正直冷酷,你的一本正经,都到哪儿去了?都让风吹跑了?她耍小孩子脾气,你就陪着她耍,你还诱惑她,你还逗弄她,你还有没有你的立场,你的坚持了啊啊啊! 朗云悲愤地捂住脸,受不了受不了,果然夏天到了,大家都热的发昏了。 远处端着盆水的碧罗,拿着毛巾的绯烟看到的情景是这样的: 夫人不知道为什么生了气,不肯吃朗云手里的苹果块。 大人来了,跟夫人低语了两句,夫人就高高兴兴地拿过苹果块,大口大口地吃了。 大人带着笑意看着夫人,夫人含情脉脉地回望……。 结论:大人和夫人感情真好啊。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不知我者谓何求 秦如琛新婚燕尔,本来这几天想摆个和蔼亲切的表情出来,结果赶上国丧,他就算想笑也不能笑。百度搜索宝 书 网,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在这个位子上还要做出表率来,只能天天一副如丧考妣的表情。 他心里憋屈,一心想借着皇后大丧抓住几个不守礼仪的官员,小小地出口气。没想到根本不用他出手,似乎跟他一样憋屈的萧卓只看了一眼,就雷霆大作把几个态度不端正的官员痛骂了一番,罚了他们一年的俸禄。 百无聊赖的秦如琛只好把手头刚接的,冷澄推过来的案卷先看一遍。 勋贵子弟强抢民女?这个有意思。 宗人司贱买贱卖器物?这个……似乎有点危险。 老太傅的亲戚身负命案?这个很惊悚。 再往下看,还有太后家人的劣迹斑斑,某刚立了大功的将军的小舅子草菅人命等诸如此类的“真相。” 总结来说,这些故事里的反方都有着共同的特点:炙手可热,仗势欺人。正方也有共同的特点:无权无势,翻身无力。 秦如琛想不通冷澄把这一堆如此相似又棘手的案子丢给他,到底有什么目的?求名?那也用不着这么多啊,办一个就得了。再说主管的人是他,又不是冷子澈,就算有名也是他秦如琛的名啊。从中渔利?开玩笑吧,秦如琛虽说手段狠了点,好歹也是世家名门出来的,这些官场上的弯弯绕绕倒也懂得些。你敢跟这些人讲价钱,你不怕这些人背后出个顶级人物,立马就把你拉下马。秦如琛想来想去,想到了一个非常荒诞的可能。不是为了我害得他蹲了两天诏狱,他故意挑这些案子来整我吧? 想想冷澄似乎也没这么缺德。于是秦如琛找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含蓄地询问了冷澄的“真实”目的。 没想到那人头也不抬地说:“我?我能有什么目的。我只不过不想看着那些无辜百姓,白白受了委屈,求告无门罢了。(本章节由宝 书 网网网友上传 )” 秦如琛不屑道:“好歹也是一起坐过牢的交情,你跟我这打什么官腔呢?给我说清楚,这种案子你把他给我,我也不一定姑息,更不一定能让你从中顺顺当当地得好处。难不成你想泄恨?不可能啊,你升官才几天,就把不能得罪的人都得罪遍了?不是,冷子澈你告诉我,你到底图什么啊?” 冷澄陡然抬起头来,一字一句地说:“我图的是,再没有一个母亲咬牙切齿死在我面前,死在自己家的废墟上,再没有一个儿子在我面前哭的撕心裂肺,满满是对朝廷官员的怨恨。我图的是,我图的是,乡亲父老可以自由地哭哭笑笑,而不是因为一纸官令就对曾经亲近的人噤若寒蝉。” 秦如琛刹那如遭雷击,结结巴巴挤出几个字:“冷子澈,你不是吧,你当日和我谈合作,甚至不惜被连累到去吃牢饭,不是为了和都察院搭上关系,从中取利,只是为了这个让这些人有冤可申?” 冷澄淡淡地说:“怎么,不可以吗?什么叫这些人?秦大人,你不要忘了,这些人跟你我没什么区别,都是大恒王朝的子民。你我身为官员,不能为他们伸张正义,那我们食君之禄是为了什么?” 秦如琛瞠目结舌,只能掩卷叹息。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冷澄才做了两天四品官,恨他的人就那么多了。 他跟别人过不去,一个是性格使然,一个是职责所在,再有就是一腔怨愤无地发泄,故意捣乱的成分。若真论到为国为民的想头,怕是在他心里不过占个小小的角落罢了。说白了就是一个自我标榜,利己利人的附带品。 而冷澄不一样,别人拿来当旗帜的东西,他却是真真切切地放在了心里。别人私下里弃之敝屣的信条,他却是执着地守护。 这都是什么时候了,还相信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还相信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纤尘不染八风不动。 真是……愚蠢。 不过算了看在这小子在牢里也没转头卖了他的份上,就容忍他这份愚蠢吧。 在这个人心叵测的官场上,有这么一个傻瓜为那些根本就不认识他的苦命人,做着执拗的打算,其实看起来也挺好的。 虽不可取,但诚然可敬。 秦如琛表情僵直地说:“没忘没忘,我觉得吧,冷兄说的挺对。这些案子我这就办,这就办。” 听了他的保证,冷澄的脸色缓和下来。 窗外的知了欢快地唱着歌,碧绿的柳丝在风中打着秋千。秦如琛看着案卷,思绪就轻轻飘到他家小秋那里去了。 想临走之前小秋帮他正官帽,在他耳边呢喃:“早点回来。”那个声音那叫一个甜美,那叫一个缠绵,简直是……秦如琛想的眼睛亮晶晶,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他就这么失态了半天,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个人呢。 他赶紧收敛了笑容,转头看那人。 冷澄目光悠远地看着窗外,脸上表情倒是波澜不兴。脑袋里全是倚华生气时那鼓鼓的脸颊。 真是的,现在想起来还是想戳一戳。 秦如琛伸脖子看看窗外,什么都没有。只当他看见了自己傻乎乎那一面,才故意转移目光的。羞愧之下,决定说点什么来打破尴尬的气氛。 “对了,冷兄,嫂夫人最近可好?内子可是对嫂夫人想念的紧。” 何凝秋嫁给秦如琛不久,就把她和任倚华结识的事儿改头换面开诚布公了。在她的描述里,她们两个弱女子相识于爱人危难之际,为了共同的目标,委屈自己做了很多哭告求恳的事儿,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从此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而后呢,在自己对秦如琛的感情犹疑不定的时候,是任倚华鼓励她勇敢地追求真爱,劝她不要错过和秦如琛这一段美好的情缘。在她口里,她和任倚华俨然两朵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娇弱而高洁的白莲花。虽然说秦如琛怎么听怎么别扭,对着任倚华在他面前的表现,更是难以置信。但是鉴于是他家小秋说的,他还是义无反顾地相信了。所以他想来想去,选了这样一个安全无害的话题。 提到了倚华,冷澄就热情地回了一句:“拙荆身怀六甲,正在家里休息。她也对秦夫人颇为想念,不如什么时候让她们见一面,女人之间谈谈心也好。” 跟费尽心思把自己塑造成小白兔的何凝秋不同,任倚华根本就懒得说多话。只告诉了冷澄一声,他蹲大牢的时候,她和何家小姐在师生之谊的基础上,建立了超乎寻常的友情。留下一大段空白,让冷澄自己臆测去。冷澄想来想去,无非也就是类似于何凝秋那个版本的故事,反倒对倚华更心疼了些。 这滚滚红尘,有人智珠在握,千般计算,偏偏在心爱的人面前藏了拙,守了愚。真不知道这两个男人遇上任倚华和何凝秋,是幸或不幸?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二十七章 琴瑟在御人静好 在秦家天天对一大堆唠唠叨叨的亲戚妇人虚与委蛇,舌灿莲花的何凝秋终于忍不住了。使用宝 书 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在房里拉着秦如琛的衣袖撒娇:“秦哥哥,小秋要出去,小秋管家管的好烦。” 秦如琛惊讶地笑笑:“烦吗?我怎么觉得小秋你管家管得如鱼得水,游刃有余呢?” 何凝秋满怀轻松地答道:“过过账本,对付她们这些人当然容易,可是天天看见她们,听她们说废话,我自己心情不好。” 秦如琛安慰似的拍拍她的头:“好吧,你想去哪儿我陪你去,珠宝店,绸缎庄,还是城外?” 何凝秋撇撇嘴:“算了,我又不缺那些东西。现在你刚当家主不久,看她们那样还不是很服你,若是大张旗鼓地带我去买衣服首饰,保不齐她们又嚼什么舌根。城外?城外倒是不错,可是我们都去过好几次了。” 秦如琛眼珠转了转:“我们出去应酬好不好?” 何凝秋愤愤答:“不好。” 秦如琛用一种诱拐的语气:“如果去冷郎中家呢?” 何凝秋一头雾水:“冷郎中是谁?哪个大夫?看病看的好吗?我知道吗?” 秦如琛默默无语。 何凝秋想了一会才想起来:“哦,原来是吏部冷郎中,就任女史他们家,这选择不错,听说她怀孕了,正好我去看看她,好歹她也帮我得……得知了自己真正的心意。” 事不宜迟,选了一个旬休的日子,两人粗粗打点行装,就坐上马车往冷府去了。 说来也巧,平素任倚华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动不动就在藤椅上摆出一副非尘世中人的模样。今天非起了兴致,非要去白衣庵烧香还愿。冷澄拗不过她,一大早就陪她一起去了。 秦家两人扑了个空,不过难得见到客人的安人很是热情,又不断保证他们两一会就回来。所以懒得回去的两人就赖在冷家等上人了。 倚华,冷澄出门只带上了两个小厮和朗云,三个大丫鬟都放在家里。安人就叫她们招待客人。 何凝秋看着新进来的三个美人儿,不由得惊叹任倚华的胆气。清秀腼腆的,干净爽利的,娇媚艳丽的,燕瘦环肥,各有特色啊。任倚华把些含苞待放的鲜花放在自己夫君身边,就不怕他一个顺手折了去……哎,不愧是宫里出来的,抗打击能力和自信就是比别人强。 秦如琛也是被吓了一跳,倒不是因为被这三个人的美色蛊惑了。他出身世家,自己家里就有乐妓优伶,比起姿色来这三个人根本不在他眼里。他惊讶的是,有关这三个人身份的传闻。据说是任倚华从下面官员家送的人中一口气选出来的,不知根不知底,以冷澄这个不肯沾半点污浊的性子,还有任倚华那多疑的个性,她们三应该过的战战兢兢才对。谁知道,除了那个长相艳丽的有点束手束脚以外,另外两人竟是落落大方,丝毫没有被猜忌排斥的自觉。 他哪里知道,冷澄这种人,从没有迁怒他人的习惯。虽然他并不喜欢别人送他下人,但既然任倚华收了他倒也不说什么,更不会去无端歧视怀疑些什么。任倚华刚开始是对她们怀有戒心,可是后来发现了香菡那点小心思,就忙着算计怎样通过这件事绝了冷澄纳妾的想头,一时间竟是忘了她们是外人这件事。朗云对她们三个倒是一点也不喜欢,不过和碧罗,绯烟这一段相处,互相了解了之后,也明白对方不是那种藏私纳垢,心怀叵测的人,只不过身不由己罢了。就算是惹人厌的香菡,这段时间安分地跟小兔子似的样儿,看起来也挺好玩的。 至于没想那么多的安人,张叔,李叔,就像接纳了倚华和朗云一样,自然而平和地接受了三个人。 所以冷家内部,目前很和谐。 秦如琛心思百转,不由就多看了那三人几眼。何凝秋心里头当然就泼了醋,手拿着茶杯盖旋啊旋。 碧罗,绯烟还没觉察到,香菡倒是有所感觉,若是换了旧时她定然沾沾自喜,可今日不知怎么的“发卖”那两个字一下就钻进了脑海,吓的她倒退两步,立刻头就低下了。 秦如琛好像找到了依据,这些人的从容只怕是装出来的吧?就说冷澄就是再傻,也不会不对别人的礼物不设防。放了心就移开了目光。 何凝秋心里醋意总算消了一些,她再看看都要哆嗦了的香菡,切,张的倒是不错,可惜是绣花枕头一包草,被客人多看几眼就怕的什么似的……。不过,说不定是倚华调教出来的呢,果然任女史对下人也有一套嘛。看她对客人尚且如此,若是见了男主人,就更是恭恭敬敬,不敢逾矩了。 不错,不错……。 只坐了一会儿,就听到门口传来朗朗的笑语:“这是谁家的马车,怎么就停到我们家门口了?倒是看起来气派的很。” 一个清冽的声音响起:“怎么,你喜欢?你喜欢我们就买一架好了。” 一阵银铃似的笑声响起,听的人心痒痒:“别别别,我就那么随口一说。再说你要真买了马车,马怎么养呢?” 还是那个清冽的声音:“反正都是禽兽,像我娘养鸡一样养着呗。” 又是一阵大笑,夹杂着小心翼翼的抱怨:“女史,女史,你快别笑了,就算笑也别笑得这么大声,小心动了胎气,” 清冽的声音透出些戏谑来:“朗云,你别管她了,笑笑应该没什么的。她这两天都快憋疯了,让她笑笑也好。反正已经到了家,又没别人听见。” 女子的声音显出无奈来:“大人,她可是在笑你呢。算了,你都不在乎,我就不说了。” 秦如琛和何凝秋听得好笑不已,听到脚步远远近近地传了过来,才收敛了脸上的表情。 不想这三个人说起来竟是没完没了。 “你缠死人了,我就那么一说,没想买马车。朗云,你要不要告诉我们大人,买架那样的要多少钱?” “女史,这样不好吧……。” “朗云,你说吧,冷澄七尺男儿,会被钱吓到不成?” “那个,大人,我就这么说吧,你要是买了像门口那样的马车,估计下半生我们就只能吃豆腐青菜了,或许时不时的还得来点稀粥填肚子。” 听到这一句秦家夫妻俩终于掌不住笑了出来,正赶上任倚华冷澄两人走近,阳光下一抬头,两对玉人相对而立,双双含笑。 宜言饮酒,与子偕老。愿琴瑟在御,岁月静好。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二十八章 各有因缘莫羡人 两对夫妇聚到一起,互相致了意,话了话家常,就“男女有别”地分开了。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top/ 小说排行榜(本章节由宝 书 网网网友上传 ) 冷澄和秦如琛去了书房谈正事,倚华拉着何凝秋就要进内室,顺口吩下去了几件事,把那三个丫鬟指挥的团团转,只剩了朗云跟在身边。 进了内室,何凝秋简直要笑出声来。 墙上贴着一幅喜庆的年画,画上画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娃娃,抱着一条大大的红鲤鱼,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配上红彤彤的背景,怎一个热闹二字了得。 本来这幅年画单拿出来的话除了俗气一点倒也没什么,关键是旁边被任倚华自己贴了一副颇有宫廷气息的仕女图。秀骨清像的仕女和泥人阿福一样的娃娃……实在是反差太巨大了……。何凝秋再抬头看看为了还愿特意装扮了一番,十足官太太模样的任倚华,终于憋不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倚华顺着她视线看过去,看到了阿福娃娃只能叹息。 何凝秋自觉失礼,可还是忍不住问了:“那个……任女史,这画是……?” 倚华手扶着额头:“这画是长辈的一点心意,我做小辈的推却不了啊……。” 说起这张年画,真是一把辛酸泪。什么都有利有弊,自打倚华怀了孕,吃喝上倒是得到了满足,可是同时也被安人从头到脚,彻彻底底地管上了。那天安人一脸兴冲冲拿着一张在街摊上买的画就要贴在倚华房里,说是取个好兆头,让倚华给她生个大胖孙子。 倚华看见是张年年有余的年画险些昏过去,可是又不好说什么。硬是把滑到嘴边的“不是吧娘”的话咽了下去,只能用眼神不停地向朗云哭诉着:“怎么办啊怎么办,这么俗气的东西我不想要啊不想要……。” 朗云满怀同情地回了一眼:“女史,你都要当娘的人了,就别那么多麻烦事,“入乡随俗”吧。“ 手里有鱼的胖娃娃到底挂到了墙上,这是正好被何凝秋一眼看到的。如果何凝秋再认真一点,她会在角落里看到一尊发旧的送子观音,会在床上看到若隐若现的枣和桂圆,还有桌上有个瓷碗,上面画的就是一颗饱满而丰硕的大石榴。 这些东西进了房,忧郁爬上了倚华的脸。 在她半遮半掩地向冷澄提了这件事的时候,冷澄理智地采取了和稀泥的方法:“娘这就是盼孙子盼的,你先忍她几天呗。枣什么的你先留一两个在碰不到的地方,其余的吃也好扔也好,别硌着。观音到底是有灵性的,就先留着吧。等孩子生了,年画我绝对给你揭下来。再说这画别人也看不见,咱们自家人还有人敢笑你不成?“ 倚华想想也对,就这么算了。 何凝秋听倚华的诉说听得眼睛亮晶晶的,笑道:“安人也是一片好心,女史如今怀了孕被婆婆宠着疼着,便有些小小的烦心事也能不计的。“ 倚华呼出一口气,低头抚摩了一下小腹,脸上现出温柔的笑容:“被婆婆疼宠自然是好事,只是这毕竟是第一胎,到底还是担心着。万一出了点什么事,全家上下都跟着不痛快,婆婆这一片心意反而辜负了。好了,我说了这半天,不知道何小姐你过的怎么样?哎呀,错了,现在该是秦夫人了?” 何凝秋淡淡笑了笑,眼睛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如琛他是家主,顶上是没人管的。我这婆婆又不是正牌的,平素根本就不往我们跟前来。我在府里倒是没拘没束,只不过秦家到底是大族,妯娌亲戚往来的多,再加上当年那件事,对我们不满的也大有人在。天天里大权在握,管家管账的,一只眼看着下人,一只眼却还要时时刻刻留心着自己,别给别人留下了话柄。” 任倚华听出话里的哀怨来,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指,半调笑半郑重地说:“何小姐连秦大御史都能弄到手,还怕她们那帮深宅大院的怨妇不成?夙愿得偿就是天公眷顾,日子是你自己的,只要秦大人心里向着你,那些没几天蹦头的蚂蚱又能玩出什么花样来?何况,她们最多只是妯娌亲戚,不值得你理。哪像我这边,别说安人只是要在我房里帖东西,就算她做多少我不喜欢的事情,只要不过分我都得睁一眼闭一眼。虽说安人现在待我是极好,可是将来的事儿谁知道呢?总觉的有根柔柔的丝带拴着我,再不能肆意妄为,自作主张了。” 何凝秋听出话里的宽慰意思来,温温婉婉地拢了拢头上的发钗:“有老人捧在手心里当宝看还不好?任女史你未免也想太多了。你是被赐了婚的,现在又怀了嫡长子,这么好一个正牌媳妇,你婆婆哪有不长长久久喜欢的理儿?哎,我那婆婆,要说起来当年我和如琛退婚,也有她一份儿。估计她见我心里也有疙瘩在,若能这么各过各的从此不相往来倒也干净,可是她到底还是如琛名义上的娘,还给秦家生了一对儿女。真不知道以后跟她怎么处?” 倚华有些倦意,眯了下眼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是被情这根线拴住了,你不过是拘于礼法名分罢了。如今你夫君是秦家主事的人,她还不至于来找你的麻烦。就算她能翻起什么风浪来,以你和秦大御史的本事还治不了她?” 凝秋挥挥手:“什么治不治的,她还算是识趣,没怎么刁难我。我现在头疼的是如琛那个出身皇商的四婶,成天乌眼鸡一样,等着揪我的错处,恨不得生吞了我!” 倚华深有同感地喟叹:“亲戚妯娌什么的,就算能不理,也还是躲不开。我自己娘家有个三婶,以前动不动就来这里,叫我劝冷澄做这个,做那个,我若是不答应,就拿娘家的旧事跟我絮絮叨叨,真是讨厌至极。”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半晌,说尽了心里头的委屈犹疑。她们本是钟灵毓秀的女子,未嫁之时尚且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当真是挥洒自如。如今嫁了人反而被感情,被礼法,被复杂的人际关系套住了身心,放不开自己又舍不得爱人。 如今互相诉了一番苦,心情倒也开解了些,日子还要往下过,各有因缘莫羡人吧。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二十九章 旧梦尘封休再启 威严的慈安宫里,太后对着一脸不服气的贤妃恨铁不成钢地训斥: “你到底是怎么搞的?叫你不要急着去抢小公主,你偏要和那盈妃见个高低,如今怎样,惹得皇上着了恼,怕是又要费一番功夫挽回。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打扮得金光闪闪的贤妃满脸委屈:“姑姑,皇上封了我做贤妃,整个**就该以我为尊,小公主不归我抚养又能归谁?就是那盈妃,一个宫女出身的贱人,不知道给皇上灌了什么**汤,让皇上一心护着她!哼,她以为有皇上高看她一眼就了不得了吗?” 太后怒喝一声:“给我住口!你到现在都糊里糊涂,你也不想想,皇上又是拒绝让你抚养小公主,又是公然地不待见你,这些事单靠一个盈妃就做的到吗?” 贤妃听到盈妃二字眼睛里闪过一丝嫉恨,等到听完了太后的话,大惑不解:“难道还有别人?” 太后见到如此不开窍的侄女只有颓然的份儿,她近乎瘫倒在宝座上,想起这些天发生的一幕幕,心里只有一阵阵的凉意。 原以为秦氏败落是一个结束,没想到这是个开始。 先是儿子对盈妃的独宠,完全打破了她对新进宫侄女能一枝独秀的幻想。然后就是迟迟不肯废后,堵死了她通过选后,把自己家人直接推上凤座的道路。眼看着旧人不去,新人势头高昂,太后只能选择各个击破,最先选择的动手目标就是那个霸着位子,说不定有朝一日可能翻身的正牌儿媳――秦曼君。 出了招,看着她郁郁寡欢,看着她中毒而不自知,看着她重病濒死。 正想着要不要演场戏,把下毒这事儿栽赃到盈妃头上,后来想了想,似乎秦曼君一直都为儿子所不喜,她死了也许正是萧卓的喜闻乐见,何必再起波澜。待她死了,让侄女把小公主抢过来抚养,正好还能引儿子多来几次,借机会虏获龙心。 没想到秦曼君竟然“不计前嫌”,早早地把自己的女儿送给了盈妃! 眼看着旧人要去,但新人愈发的水涨船高,太后只是气的发昏。偷偷咬牙切齿地诅咒秦曼君,早死早超生。 好容易把侄女引进了宫,可惜是个不成器的,空有一张脸蛋,绣花枕头一包草。若不是林家正房嫡出子女只有这么一个年龄合适的,太后都不想都看她一眼!还好萧卓给母亲面子,又是封贤妃,又是连天宠幸,一时间倒也出了些风头。 可是人蠢当真是无药可救,侄女刚一进宫就非要跟盈妃在小公主这事儿上见个高下,太后见她执拗,又想探探盈妃在萧卓心中地位高低,就由着她去了,只吩咐不要做太过,显出仗势欺人来。 不想秦曼君快死了也不安生,选了临死之前一番剖白恳求,半诱半逼得萧卓立了誓,小公主铁板钉钉留在盈妃那里了,反而又给盈妃增了势。 她让侄女稍安勿躁,按兵不动。可侄女偏偏按捺不住,当她又不知趣地提这件事的时候,正被皇后之死搞的失魂落魄的萧卓不客气地对她一顿排揎,差点就下了禁足令。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萧卓对她做的事似乎有所察觉。 那一日为了挽回侄女的错误,她拉着还怅然若失的萧卓絮絮叨叨地劝他要宽宏大量,**要雨露均沾,不要偏宠一人也不要随意冤枉别人。秦曼君不过一个冷宫里的皇后,不过给皇家生了个女儿,死了也就死了,无需太过挂心等等之类的话说了很多很多。 结果就是萧卓满眼悲伤地看着她,轻轻地问了一句:“母后,曼君……曼君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当时只感觉后背爬上来一条毒蛇,正等着把信子伸到她的脸上,太后咬牙愤怒道:“卓儿,你说什么?她秦曼君进了冷宫,心里难过就糟蹋身体自己寻死,与我有什么关系?” 她的儿子就这么静静看着失态的母亲,眼里的表情一刹那被抽空,只剩了一片空白。他低头,深深地说了一句:“母后,朕明白了。”随后就一拂袍袖,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大殿,走向了似血残阳。 明白,明白,你明白什么? 太后又接着想起在林家选人进宫前那日约见老太傅的情景,又是一阵长叹。 帘幕低垂,帘后的人头上生了白发,帘前的人已是头白如雪。 太后低低地说:“堂哥,我们好久不见。” 太傅苦笑:“太后娘娘,在下不过是林家附在一介旁支的子弟,论起本姓来连林这个字都不配,当不得这声称呼。” 太后轻笑:“当得当不得,我小时也叫了七八年,而今也不需要避嫌这回事,懒得改口。” 太傅无言以对。 太后踌躇了一会,方开口问道:“你家的若颜当真不肯进宫?她那样的容貌品行,若是进了宫,有我帮衬着,说不定能做上那位子也不一定,你……不能劝劝她?” 太傅也是沉默了半晌,方鼓足勇气开了腔:“太后娘娘,微臣对您说实话吧,若颜她倒是有心攀龙附凤,但是我自己是决计不肯让她进宫的。还请您看在我教了皇上几年书的情分上,恕了我的抗旨不遵。” 斩钉截铁,毫无转圜余地。 太后只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空中飘:“为什么?” 太傅的话语里似是有所保留:“多年以前,我把我一个重要的人丢在皇宫了,那时的我没权没势,没有说话的机会,根本找不回她来。现在我帮皇上亲了政,也算是有功于国吧,求太后娘娘让我把我的女儿留在我身边,别让她一个人在这深宫大院里孤单。” 太后在帘幕后缓缓闭上双眼,泪水偷偷地渗出来:“好,就依你吧,我就在林家再挑选别的女孩子就是。” 太傅想了半天还是冒着得罪的危险说了话:“太后娘娘,要的太多恐怕到最后什么都没有。皇上是个聪明的孩子,正一步步往合格的帝王道上走,他不会允许在自己手里出现第二个秦家的。哪怕是您挡了他的路,到最后他也未必会容情。您如今已是女子中的至尊,就安安心心颐养天年不好吗?何必非要塞给他林家的女子,惹他的疑忌呢?” 太后在帘幕后泪中含笑:“堂哥,好端端的又说这些做什么?只不过选个亲近的女孩子给他做妃子罢了,哪里谈到那么多?” 太傅忧心忡忡:“太后……。” 太后深吸一口气:“太傅大人,要保富贵荣华何尝不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半生沉浮都只为光大林家,现在收手岂不是得不偿失?眼前既有路,何必话回头?”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三十章 寸寸青丝愁华年 最近官场流行一句话:“琴声半断随荷叶,林中秀木似华章。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宝 书 网网全文字小说更新最快)”说得就是现今的局势。 秦家虽然衰落,可还有一个秦如琛作为风云新贵撑场子,正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应上了“琴声半断。”再加上他新近与何家结了亲,势头更是扶摇直上,因这关系就连都察院和礼部也亲近了很多,正是随着荷叶迎风飘舞的好时候。 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外戚,皇上掌握了大权,太后出身的林家也迅速崛起,就连宫里都多了一个林姓的贤妃娘娘。在上一场斗争中运筹帷幄的太傅虽说身世成谜,秉承得到底是谁家血脉没人能说得清,但他姓林这件事却是板上钉钉。自打他重返帝都,虽然很少上朝,但是却隐隐有幕后之手的感觉。正是所谓的林中秀木。吏部尚书“张果老“张明,传说中正是太傅的同年好友,上次的事中又及时站了出来,一时间无人再敢小觑于他。句中章字正是取他姓氏的谐音。 局势倒是明朗,只可惜这几大家之间绝不是无懈可击。 秦何二家确实是姻亲,只是何家是把女儿嫁给秦如琛这个皇上面前的红人,不是把女儿嫁给这个曾经的家主被拘在家,大小姐撒手人寰,整个都呈现下坡路的哀怨的秦家。秦家其他的人看不起他何家不是名门大族,何家还不愿意理秦家那帮什么本身都没有,失了兵权就没出路的老顽固呢。至于林家,那做派活脱脱就是当年秦家的翻版。秦家好歹是百年大族,又是掌握兵事的,纵然张狂了些也还有限。林家最初就是靠着**的林姓女子才发家的,这么多年来真正的人才倒也有不少,可是说道安身立命的根基倒真是不稳。人家立功得封,他们就是生女作门楣。以前忌惮着秦家没怎么蹦跶,现在秦家倒了,男人们在朝堂上,街市上都抖擞了起来,那强横的做派那无知的样儿让人看了就皱眉。(宝 书 网网全文字小说更新最快)至于林姓女子,因为上一代的太后太过“能耐“,硬是做到了宠冠六宫二十余年而不倒,把同代的堂姐妹们压得黯淡无光,所以林家欣慰放心之余,就对下一代女子的教育上心不多,以至于太后在一群嫡女中只挑出来一个愣头青一样的贤妃。太傅虽然平时不管事,但是内心里还是向着林家。时不时会往林家去一趟,指点指点,因着他德高望重,每次他去之后,林家众人就会消停一段时间,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过段时间,该什么样还什么样。 林家讨厌秦家,非常讨厌,是那种欲除之而后快的,不共戴天的讨厌。连带着秦如琛他们也嫌碍眼。因着太傅的关系,他们对张尚书很是亲切,几乎是推心置腹互为盟友。可张尚书心底里也不喜欢林家那种“小人得志”的行事。张尚书为人温和宽容,明哲保身,不看准时机从不出手,林家在他眼里有如要爆炸的火药桶,但是因为和太傅的关系和本家的荣华富贵,他还不能跟火药桶保持距离,还要把自己和火药桶拴在一根绳子上。当真是,呜呼哀哉! 任倚华赖在冷澄的书房里,一边让朗云剥荔枝给她吃,一边听冷澄解释朝中这让他头疼不已的局势,偶尔还插几句话。 冷澄说完了长长的一段,做个总结道:“所以现在,就这两句话来看,秦何两家是一派,林张两家是另一派。” 倚华浅浅地打了个哈欠:“还少说了一句……。” 冷澄皱皱眉:“少说了什么?” 倚华取了荔枝,低低地在晶莹的果肉上舔了一口:“秦家和林家势不两立,但是何家和张家随时有可能中立,或者是背叛。” 冷澄犹豫道:“不会吧?” 倚华对着果肉咬了一小口,然后开始吮吸,含含糊糊地说:“家族之间,讲不得个人情分,只有利益之争。若不是像秦家和林家那样彼此矛盾至深,敌人变友人,友人变敌人只在一夕之间。诶,我问你,若是这两派真的斗起来,你站在谁一边?” 冷澄仔细地思索了一番:“虽说我对太傅很是敬仰,不过真是要站队我还是宁愿在秦何两家这一边。” 任倚华笑的眉眼弯弯:“为什么啊?” 冷澄见她嘴角还残留着荔枝汁,就伸出手轻轻擦去,半是逗弄地说:“因为熟人好办事啊。” 倚华偏偏头,接话道:“就只为这个?切,想得还没我多呢。” 冷澄还是不大正经的语调:“哦,那娘子心里是怎么想的?小生可有幸知道?” 倚华正色道:“实话说,我是很敬佩太后娘娘的,她是个强大的女人。但是……再强大的人也有老的一天。她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何况……历来父母和子女争,就算父母能占尽先机,到最后还不是让子女赢了去?太后再怎么惊采绝艳,也不过是个有孩子的女人。当日的秦家,活脱脱就是林家的前车之鉴。当日我们没站错队,还成了先锋。到了今日,怎么能犯和别人一样的错误?” 冷澄听了她的话,难得的没有发表评论,只是绕到她身后把她娇小的身子环进了臂弯。 他在她耳边说:“你永远都想那么多,不累吗?” 倚华愕然。 冷澄还是继续说:“你现在不是那个被任家赶出家门一无所有的大小姐,更不是在**里步步为营,卑躬屈膝的女官,你是我冷澄的妻子。你有我陪着你,有我保护你,有我为你保驾护航,你能不能别那么委屈自己,别花费心血在这些事情上面,好吗?” 倚华眼睛里的光黯淡了下去:“你到底是嫌我玩弄心计了,冷子澈,任倚华除了揣度人心,玩弄词章别无所长,你若不肯让我想这些我拿什么来安身立命?” 她本以为这句话说出来,冷澄会冷漠,会不屑,没想到他却诚恳地解释:“不是嫌弃,是担心。你总想这么多,会很累,会难受,会撑不住,而我,作为你男人,不想看你虚弱下去的样子。” 倚华灿然一笑:“可是我不想这么多,怎么能帮到你?” 冷澄摸摸头,傻傻一乐:“与其看你聪明着把自己累得不行,我宁愿你笨笨的,把所有事交给我就好。倚华——。”刚开始还温暖着的语气突然变的凝重起来:“放过你自己,好吗?”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5.21特别献礼 现代化小剧场合集 2 (一)教育是个大问题 倚华掰着手指头对着冷澄算账:“你想啊,我现在怀孕了,等将来生了孩子,你得让他上最好的幼儿园吧,得上最好的小学吧,最好还得供他出国吧。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这年头培养个大学生就得七八十万了,就你挣那点死工资,能养得起孩子吗?” 冷澄微微抬起眼睛,半调笑地说:“就算我挣的是死工资,可我好歹也是公务员,至少教育这块你不用担心。” 倚华冷笑:“这会儿想起自己是公务员有特权了,是,你是有特权,可你用吗你?上次我让你帮那谁把孩子安排到省重点,你怎么就拒绝了?害得我在人家面前丢足了面子。还是你终于“良心发现”,决定私心一把?” 冷澄好脾气地笑笑:“什么叫私心一把?倚华你不会误解了我的意思吧,我亲自上阵辅导我自己的孩子,也碍着别人的事儿了?” 倚华瞠目结舌:“你……辅导?” 冷澄神态自若:“对啊,我辅导,好歹我当年也是全国高考前五十名,辅导个小孩子绰绰有余,教育这块儿当然不用担心了。你不是也当过大恒集团的公关形象助理吗?这下连咱家孩子的人际关系也不用费心了。” 倚华磨牙中……。 (二)身份是个大问题 文茵摇着婴儿车,忧心忡忡地对正在看文件的萧卓说: “萧总,你说绮瑶她长大了,知道我不是她亲妈怎么办?” 萧卓在文件上写上一个龙飞凤舞的“阅”,漫不经心地答道:“你本来就不是她亲妈。” 文茵心里怒气翻腾,可又不敢贸然翻脸,反驳道:“可是她在我身边长大,一直要管我叫妈的,万一有一天她知道了身世真相,认为我是害死了她妈的小三怎么办?” 萧卓从文件堆里抬起头:“你我相识在前,你不算小三。(宝 书 网网全文字小说更新最快)她亲妈把她托付给你,你更不可能害死她妈。她要是到时候这么认为,我帮你解释。” 文茵心里稍微有了点安慰,就唯恐天下不乱地添上了一句:“说到小三,你表妹林小姐明显比我更适合这个称呼。” 萧卓淡淡地答:“恩。” 文茵憋不住吐槽浓妆艳抹的林小姐的**。往他电脑前凑了凑:“我和那个林小姐都让你生气过,相比之下,你更讨厌我们中的哪个?” 萧卓一而再,再而三被打扰,终于生了气,他冷冷地回答:“你们两个一个没心,一个没脑。有什么好比的!” 文茵气得七窍生烟,推起婴儿车就要昂首阔步地走出去。后来转念一想,凭什么啊。马上就回来坐下,凶巴巴地说:“你今天必须给我答案,否则明天的宴会我绝对不出席主持!“ 萧卓无奈认输道:“好吧,你听我说,你没心我就把心给你,她没脑子我总不能把脑子给她。” 文茵撇撇嘴:“这句话还中听点。” (三)管家是个大问题 秦如琛歪在床上,看着何凝秋上粉底,抹眼霜,描眉毛,终于抑制不住打了个哈欠,可怜巴巴地说:“小秋,今天还是不能跟我出去自驾游吗?” 何凝秋朝镜子摆出一副苦瓜脸:“秦哥哥,你当我不想跟你出去?要不是你家的那些三姑六婆,天天追着我要我做出秦氏总经理夫人的表率来,我早就和你携手逍遥游去了。” 秦如琛恨恨地说:“一群讨厌的欧巴桑,总有一天我要把她们的老公儿子赶出董事局,看她们还怎么嚣张?” 何凝秋无声地叹了口气:“别,你可千万别这样。你本来就当着检察官,事情多,这回再把他们都赶跑了,偌大一个秦氏你怎么撑得起来?” 秦如琛从床上弹起来,把何凝秋的双肩环在他的臂弯里,贴着她的耳朵:“我有办法,能让她们没空来烦你。” 何凝秋笑容灿烂:“你又打什么坏主意了?” 听到坏主意三个字,秦如琛做出委屈的表情。 何凝秋侧过脸,眼睛里闪着诱惑的光。秦如琛不由得忘情地凑了上去。 两人唇齿交缠了好些时候,方才恋恋不舍地放开。 何凝秋霸气地发表宣言:“不过,我喜欢。” 秦如琛装糊涂:“喜欢什么?喜欢我的坏主意,还是刚才那一下?” 何凝秋闲闲地拿起睫毛刷,含笑瞄了他水润的嘴唇一眼:“都喜欢。” 三天后,秦如琛的四婶发现了老公有一处外宅,顺藤摸瓜找过去以后,发现了一个妖媚动人,珠光宝气的小明星,还有和那小明星在一起“深情款款”的老公,当时就失了控。两个耳光抽上去,砸了家具,摔了电器,回了家就扬言要让那狐狸精身败名裂。 秦如琛的五婶“无意间”看到了应该在高中好好上晚自习的儿子带着一群狐朋狗友在酒吧里买醉,还要k粉来吸,当场就下了车,揪着儿子的耳朵把他带回了家,还差点因为叫保镖动手抓人的行为和酒吧老板“打成一片”。 七婶买的股票传说要跌了,八婶的儿媳妇死活缠着要再买一辆好车。 一时间,秦家鸡飞狗跳,按下葫芦起来瓢。 一开始何凝秋还去安慰一番,后来就摆出一副力不从心,爱莫能助的表情来,等到所有人都筋疲力尽,她和秦如琛已经消没声息地坐上了京沪高铁,去江南温柔乡放松自己,寻找灵魂去了。 (四)我们的表白 任倚华:“他这个人啊,又穷又笨又执拗,明明没那么大的力量,却总想保护别人。可笑的是,我被他这么自以为是地保护着,感觉倒还真是不赖呢。问世间情为何物,不过一物降一物。我任倚华,这辈子就栽在他冷子澈手里了。” 何凝秋:“我很少骗人的,骗得最多次的是他,骗得最成功的也是他,不管他介不介意,我都要骗他一辈子。就算事情有揭穿那一天,我一样能把他拉回来。原谅?我只要他的爱就好了,要那玩意做什么?” 文茵:“就算我们之间是场孽缘,我也不打算回头了。我为他做了那么多,哭过那么多次,如果不能一样样挣回来,我怎么甘心?他高高在上怎么样?他是世间至尊又怎么样?我拿了自己的一颗心出来,他凭什么不还我一颗心?我们两,这辈子能都没完!”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三十一章 甘将浮生绊一人 整个屋子里只有倚华带着薄怒的声音:“潘朗云,你最好给我解释解释,你花了我那么多银子买回来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是要做什么?” 朗云苦着一张脸:“女史,这怎么是莫名其妙的东西呢?您宝 书 网要生了,当然得备下点常用的药材,留着坐月子的时候补气用啊。使用宝 书 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 倚华已经“大腹便便”,可气势丝毫不减:“常用的药材?回春堂的上好人参是常用的药材?这盒子里是什么?辽北的雪蛤?你买东西的时候看没看价钱啊,你还以为是在宫里的时候啊,还有这些,鹿骨,阿胶,姑奶奶我谢谢你,我只是要生个孩子,我不是受了重伤在床上等着人拿着灵丹妙药来救的大侠!” 朗云嗫嚅着:“可女史这是第一胎,要是因为东西没准备好,出了什么事怎么办?”说着说着眼圈莫名其妙地就红了。 倚华定定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语气放软:“好吧,不过我并不认为因为你这种杞人忧天的担心,我就得付出五百两银子的代价。” 朗云往后缩了缩,努力想扳回一城:“可是银子可以再赚,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倚华气得不行,银子向哪里赚?指望谁赚?就冷子澈,他不赔银子就烧高香了。还有,潘朗云你行不行啊。张口出事闭口三长两短,你等着,你等着我好好生完孩子的,我一定让你还我银子!我的身家,我的嫁妆啊啊啊! 倚华有万语千言想说,偏偏这些话对着诚心委屈的朗云又说不出口。只好打发她去拿零嘴给自己吃。 朗云一走,倚华就四处用眼睛寻找自己的私房首饰,准备过后把它们换个地方藏起来。 说她不识好人心也罢,说她抠门铁公鸡也罢,反正她不想看见她的翡翠镯子,白玉钗环,到最后都变成了她一辈子也未必能喝上一口的珍贵汤药! 等了一会儿,朗云没进来,香菡蹑手蹑脚地拿着零嘴进来了。 面对倚华疑惑的眼光,她讷讷解释道:“朗云姐昨天去请的稳婆,本来今天就该到的。不知道怎么了,迟迟不来,朗云姐去看了,就叫奴婢来伺候夫人吃东西。“ 倚华哂然:“朗云也太谨慎了,还有两天才到日子呢,那用得着巴巴把人叫过来备着?” 香菡老老实实地上前,把山楂递过去,倚华伸手接了,突然感觉腹中一阵疼痛,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蜷了起来。掌心都向小腹覆了过去,蜜饯全部撒到了地上。 香菡看她突然全无声息,表情十分痛苦,一时间被唬了一跳,脑袋里出了一个念头:“不……不会夫人现在就要生了吧?” 倚华痛得说不出话,额头上渗出了冷汗,香菡越发确定,赶紧上前扶住她,一叠声喊道:“来人啊,来人啊,夫人要生了!夫人要生了!” 正在外面的碧罗和绯烟立刻就冲了进来,碧罗本是没经过事的,看见倚华苍白的脸色竟是先慌了:“这……朗云姐去请稳婆还没回来怎么办?” 绯烟还算是有几分静气,咬了咬嘴唇:“事情这么急,现找她管事来不及了。香菡,你赶紧把夫人扶上床躺好。朗云姐告诉过我稳婆家在哪儿,我这就去找她,碧罗,你快去找老夫人来看着,我出门叫张叔去找大人回来。”扔下这些话就如同一阵风刮出了房门。 碧罗拔起脚就往上房跑:“老夫人,老夫人……。” 香菡强压下心头的慌张,侧着肩膀让倚华半个身子都靠在她身上,半抱着她往床上挪动。好不容易挪到了床沿,她松了一口气,动作轻柔地让倚华好好躺上了床,还注意到给了她个舒服的姿势。 倚华阵痛的厉害,手不停乱抓,正好抓到了香菡的袖子,死死地不放手。 安人急急忙忙赶过来了,赶紧地询问:“怎么样?怎么样?可是快要生了?稳婆来了没有?” 香菡解释:“朗云姐已经去请稳婆了,绯烟去找她了,想必一会儿就来了。” 安人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这是怎么搞的?澄儿昨儿还说,为了不出事,他叫人买了药,还把稳婆提前请好了,今天就到,这都什么时候了,澄儿做的这就什么事!” 痛感下去了点,倚华努力着保持着神智清明,微微睁开眼,对安人虚弱地笑了笑,轻声说了一句:“娘,我没事。” 安人满怀心疼地看着她。 又是一阵痛楚,虽然没之前的来势汹汹,可也够让任倚华头晕目眩。她的眼光从安人移到了被她抓着袖子的香菡那里,还是轻轻柔柔的一句:“他呢?” 香菡脑子一激灵,已经反应过来了这个“他”就是冷澄,立刻开了腔:“大人马上就到,马上就到,夫人一定要坚持住,夫人一定能看见大人的。” 倚华还是笑,只不过笑容朦朦胧胧的:“又骗我不是,他就算回来了,他一个大男人又怎能进女人生孩子的地方?除非我能太太平平捱过这一次,才能真正看见他。我只不过痛的厉害,念着他好歹能舒服点。” 香菡只觉得鼻子一酸,险些流下泪来。 正是这气氛凝重的时候,纷沓的脚步响彻了冷家的庭院。 朗云气急败坏的声音:“夫人到底现在什么样了?啊?” 接生婆谄媚的声音:“云姑娘放心,老婆子既然来了,就肯定不能让夫人出什么事。您去问问,我在这一片……。” 张叔气喘吁吁的声音:“大人,大人,你走慢点,老奴跟不上了,呼呼……。” 冷澄满怀焦灼的声音:“倚华,倚华……。” 他没有质问,没有陈述,没有任何多余的字,只是一声声地唤了他妻子的名,语气里有焦虑,有恐惧,还有遮不住的情意。 倚华听到接生婆来了也只是静静的,没什么表情。可一听到冷澄的声音,就钩起了嘴角,微微侧过头,对着窗外莞尔一笑。她脸色苍白如纸,还浸透了汗水,可是这一笑却犹如雨后虹霓,光华万丈,连带着眉梢眼角都是染尽了欢欣。 香菡怔怔地看着她的笑容,听着冷澄一声声接连不断的呼唤,一时间心中像有块地方偷偷地柔软了下来。 顷刻间已悟,情深刻骨,原来如此。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三十二章 相守相伴笑弄璋 接生婆被朗云抓着,跌跌撞撞进门来。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 看样子倒是个老到的,一看情况就有条不紊地安排了下去,指挥得香菡等人烧水的烧水,陪床的陪床,再取出备下的干净的布还有剪子,在一旁不住地宽慰着:“老婆子我接生过的娃儿没有一百也有几十,夫人这样子虽是来的急了些,但没什么问题,一会儿估摸着羊水破了,痛那么一小下就过去了。夫人若是痛的厉害,尽可以大声叫出来。” 朗云早就冲到了倚华床前,香菡倒是识趣起来,急忙让了位。 倚华一看她来了,连手上的动作都轻柔了些,只是往她那里递了递,朗云就一把握住了指节,看她额头滴落的汗水,竟是禁不住的哽咽起来。 外面的冷澄拔腿就要往房里进,被落在后面的绯烟一把拉住。 冷澄大怒:“你要干什么?” 绯烟不卑不亢地答道:“产房不是男人进的地方。大人要是不想夫人落人口实的话,还是在外面等着的好。” 冷澄根本就听不进去:“他人说什么是他人的事,我陪着我自己的妻子还要管不相干的人说什么不成?” 倚华竖起耳朵想听他说了什么,可一阵阵的剧痛袭来,弄得她头晕目眩,耳朵里嗡嗡声连成一片,那一缕清朗的声音,像飘到面前的柳絮,想抓却抓不到。 突然间下身一阵冰凉,像是什么东西流了出来。 接生婆兴奋的声音:“羊水破了!” 倚华张张嘴,想对面前为她担心焦急的人说几句诸如“还好快了”的话,没想到又是一阵刺骨的痛楚,像是刚开了刃的刀子在骨头里翻搅,钻心的难受。她本来极怕痛的,这一下自是没忍住,叫了出来。 安人急得直念佛,声音都在颤抖,还不忘了安慰倚华:“孩子,没事,没事啊,女人都得经历这一回,一会就好了,好了啊……。” 冷澄听到她的声音,越发心疼起来。他转头就冲死死拉住他袖子,劝他不要进去的绯烟,还有在他旁边唠叨着:“女人生孩子大多是这样,没事的。”的张叔李叔咆哮道:“都给我闭嘴!”说罢,一振袖子,硬是挣开了绯烟,绯烟急得直喊:“大人,女人生产时气血至阴,你就算不担心你身上的阳气被方,也要想想夫人会不会受了冲撞啊!” 冷澄听到“冲撞”两字,脚步就迟疑了下来。 接生婆一声声地“夫人用力”,“夫人把腰抬高些”“夫人撑过这下就好了”的鼓气声中,突然迸出了朗云焦灼的声音。 “女史,女史,你怎么了?可是疼得受不了了?受不了就喊出来,干嘛强忍着啊,女史,你要说什么?” 倚华无声地做着口型:“好痛,撑不住了,他呢?他呢?” 冷澄只听得朗云的询问,心中似火烧火灼。他低头想了一会儿,还是毅然决然向产房的方向迈出了步子。 绯烟不可置信地大喊:“大人!” 冷澄头也不回:“被人数说也好,妨害也罢,总之我是要和她在一起的。我答应过她,不会再让她一个人。” 屋里除了倚华之外的女人都在看到冷澄后大惊失色,只有倚华累得没力气表示惊讶,只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眉目如画,一如初见。 然后就是紧紧闭住眼睛,仿佛下一秒就是泪水滂沱。 冷澄想靠近,可是接生婆正在“上下其手”地忙碌,他怕扰了正事,正是站在角落就那么一直看着倚华,看着她机械地按照接生婆的要求做动作,看着她紧紧皱着眉头,看着她把自己的嘴唇咬得出血。 目光温柔,心疼不已。 干嘛要这么倔强呢?你不是最聪明圆滑的吗?为什么明明这么痛也不肯叫出来呢? 倚华想侧侧头,把眼里含着的泪水倒回去。 她最怕痛,但她也最擅长忍痛。以前忍痛只是不让别人看轻了自己,今日的忍痛却是怀着不忍之心。 不忍你提心吊胆,不忍你苦受煎熬。为我一声呼叫,你就不顾阻拦进了“污秽”的产房,我若是再喊几声出来,你岂不是要失态得疯掉了? 不要你对我“感同身受”,不用你和我心意相通,你只要在这里,就好。你只要在这里看着我就好。 接生婆惊喜地叫出声来:“夫人使力,看到孩子的头了!” 倚华再次狠咬嘴唇,重复了几次后,像流水一样,一团小小的东西脱离了身体,随后就是一声嘹亮的婴啼。 接生婆小心翼翼地抱起孩子:“恭喜夫人,是位小公子!” 倚华只觉一身轻松,还有淡淡的喜悦:“抱给我看看。“ 小小的婴儿被裹在早就备好的锦缎襁褓里眼睛微睁着,刚哭完嘴巴瘪瘪着,有点皱巴的小脸红扑扑的,但胎发软软的,五官的形状也算是不错。倚华伸手触触他的脸颊,带点不满意地说:“长的真丑。” 朗云见她虚弱到这份上还不做正经事,就忙接了孩子过来,嗔怪道:“女史就会说这风凉话,我们小主子哪里丑了?等他将来长大了,只怕比女史和大人都好看些。” 朗云专注地看着怀里的小孩,只觉得怎么看怎么可爱,怎么看怎么好看,有如闪闪发光的明珠,抱着就不肯撒手,连安人站到她旁边咳嗽到第三声她才反应过来。 她急忙要把孩子给安人看,不想半空里伸出一双手,将孩子稳稳地接了过去。 朗云还想,这谁啊,连孩子奶奶的面子都不给,结果一抬头,那不就孩子他爹吗? 冷澄的臂弯倒是宽厚的很,孩子在他手里自觉地打了个哈欠开始睡了。冷澄抱着孩子小心地向倚华挪动了两步,到了她床前深情地俯视着她。 “我们的孩子。” “……嗯……。” “我的长子。” “……恩……。” “刚才,是不是很痛?” “……恩……。” 朗云都快哭了,这什么对话啊,不是你们的孩子是谁的孩子啊?你两都第一次有孩子当然是长子了,生孩子不痛那不是人那是女仙啊,两位生个孩子生傻了不成? 冷澄又待开口,这回是倚华先说话了: “冷子澈,你要是敢说什么对不起我,我辛苦了这类的话,就别想我再理你!” 冷澄沉默……。 朗云热泪盈眶,女史你能,你总算摆脱了脑袋空空的困境,结束了这场不知所云的你来我往。哦不,你还提前结束了一句无聊的相敬如宾的赔礼道歉。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三十三章 此生为君一展眉 接生婆还在一旁不停地凑趣,满口都是奉承:“小公子一看就是个有福相的,将来一定能出将入相,金玉满堂……。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 倚华虽然一开始恼她来晚,但毕竟她平安生产人家功不可没,这人也真金白银地是个老到的,若没有这婆子,今日还不定如何凶险。有功当然是要赏的,她轻轻冲朗云使了个眼色。朗云会了意,忙进了屋拿了两三个金锞子塞到她手里,微微笑着说:“今日劳烦了大娘,这些玩意儿送大娘给家里孩子玩儿罢。” 接生婆见那锞子成色不错,笑得见牙不见眼,正待要再说几句好听的答谢,朗云低声道:“今日我家大人实在是为夫人着急才进得产房,并非有意犯了忌讳。他好歹是个官儿,闺房中的事自是不喜欢被外人得知议论,更不想让夫人被人指指点点。大娘既是老到的,该明白这里的关系。” 接生婆正色道:“姑娘放心,老婆子这张嘴一直都有把门的,从不敢说雇主家的是非的。” 朗云矜持地点点头,又安抚了几句,方送得婆子出了门去。 在她们说话这当儿,冷澄怀里的婴儿终于被“虎视眈眈”的安人抱到手了。安人乐悠悠地颠着婴儿:“奶奶的大胖孙子,笑一个!奶奶总算盼到你了……。” 被夺走儿子的冷澄只是看着倚华,目光专注。 倚华被他看的发毛,手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脸,难道生了孩子容貌有什么改变不成? 绯烟踌躇了半天,还是向冷澄那里凑了凑:“大人,您能不能出去一下,这……小公子降生了,我们得收拾屋子,还要给夫人擦身呢,您在这儿……。” 冷澄一下子意识到自己碍了正事,脸瞬时就红了。他明知道该马上出去,可看着倚华苍白的脸色又恋恋不舍起来。 倚华也想让他待在眼前,可是生孩子出了一身汗,下面那里又有黏黏糊糊的血,实在是不痛快,不干净。没办法只好打发了这定心丸,换一阵舒服罢了。再说他一个男的在这里……刚才只觉生死一线,不觉尴尬,现在风平浪静,再这样……就有点不识大体了。 于是下了决断,飞了个媚眼过去,语调里有几分俏生生:“还愣着干什么呢,还不快出去透透气,等收拾好了再过来就是了。” 冷澄如闻纶音,老老实实退了出去。 安人也被碧罗她们劝着,抱着孩子回房了。 碧罗,绯烟,香菡,伴着刚刚回来的朗云,四人忙活了半天,才把床上的狼藉收拾好,让倚华重新舒舒服服,干干净净地休息上。 等冷澄估摸着时间好了回来的时候,倚华已经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她睡时睫毛微翘,眼角上挑,脸上笼罩着淡淡的微笑。说不出的安心适意。 夕阳透过大门照在她的脸颊上,像抹上了一层浅金的妆粉,衬出一种安详静美来。 以前不知道有多少次早上醒来,看见她睡梦中还赌气地皱着眉头,好气好笑地想伸手抚平,却总是扰了她清梦,被她嘟嘟囔囔地推搡。 今日同一张床,同样的睡姿,她的眉头却破天荒地没纠结在一起。 相偎相伴,相依相怜,换得今日一展眉。 有人生了孩子心满意足,也有人为孩子大动肝火。 文茵一反常态,大声斥骂宫女:“你们都是死人啊,本宫就是午睡了一会,小公主就不知道被谁抱走了。要是小公主出了什么三长两短,你们统统给我陪葬!” 宫女被骂得抬不起头,一个壮着胆子说:“是贤妃娘娘来看小公主,看完了非要奴婢们都送她出去,奴婢拗不过她就……。“ 文茵听到贤妃娘娘四个字更是怒气勃发:“她让你们出去送你们就出去送?你们是谁的奴才?给本宫整装,本宫要去找她问瑶儿的下落,本宫要她把瑶儿还给我,就算是慈安宫的那位喊打喊杀也无所谓。她要是敢伤小公主一根头发,我就跟她拼了这条命!“ 歇斯底里地喊过一阵后,一个沉稳的声音从门口传过来:“好端端的喊什么拼命?你的命就那么不值钱?” 穿着龙袍的清峻身影闪入,怀里抱着明黄色的襁褓,文茵立刻欣喜若狂地扑了上去,“无礼”地抢过襁褓,喃喃念着“瑶儿,瑶儿”,几乎要堕下泪来。 萧卓看着她无奈道:“你别哭啊,瑶儿不是被贤妃抢去了,是我正好来你宫里,看到她眼睛骨碌碌看着我,像是想到外面玩,我就抱她出去逛了一圈。” 文茵理都不理她,只顾对着听不懂话的小公主嘘寒问暖。 被冷落的萧卓顺口说了一句:“看你急成这样,倒真把瑶儿当成自己亲生的。” 听了这一句话,文茵如遭雷击,她怔怔地看了萧卓半晌,才凄然一笑:“皇上,小公主是秦皇后所出,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您又何必费心提点我?” 萧卓才觉说错了话,又不好认错:“我不是这个意思,现在你当然是瑶儿的亲娘,但曼君也是……不是……我的意思是……。” 文茵坦然地打断了他的话:“在皇上眼里,在太后眼里,在**众人眼里,说不定有一天在小公主自己眼里,我都不过是个代养孩子的妃子。但在我自己心里,我就是瑶儿的亲娘。皇上您怎么样都行,但我求您别管我的心。” 萧卓又是感动又是羞愧,面对着坚定的文茵,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虚咳了两声,打算转身离去,可半途又折了回来。他对着仍旧执拗着抱着小公主,不肯离开她一刻的文茵低声说了一句:“其实,我从没把你当成代养孩子的妃子。曼君为我生了瑶儿,可是我们却因着那些事,从不曾在一处。自打她把瑶儿送了你,我才能天天来看瑶儿。同你和瑶儿在一起的时候,总会有种错觉,好像……好像这偌大**只有我们三个人,我们三个就像尘世夫妇一样,是个完整的家。” 文茵还是沉默。 萧卓走了几步又回头来说:“我是怀念曼君,但我绝没有借着她来讽刺你的意思。有些人,错过了就错过了。可我们和瑶儿,都还有机会,我们还是……一个家。” 文茵对着斜阳下的背影解颐一笑。 家吗?那么奢侈的字眼她怎么配拥有,可是知道了那人有这种心思,还是有点骄傲的窃喜吧。 萧卓,萧卓,我要的不多,只是一念顾惜,我就不由自主,展眉开颜。 也许我没意识到,我到底有多喜欢你。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三十四章 终有心意替疏离 倚华生完孩子后,并没有她料想的那样受到冷落,反而待遇更高了一级,过上了“太后娘娘”的生活。百度搜索宝 书 网,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朗云怕她产后身子虚再出点什么事,就赶紧把备下的药一股脑熬了汤,每顿都逼着她喝。她若是耍性子不肯,朗云就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唠叨她生孩子那日有多么惊险,自己多么后悔接生婆找晚了这件事,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对得起这些年姐妹情分等等一串的车轱辘话,搞到倚华头大如斗,只好乖乖喝药。 至于月子里孩子谁来照顾,完全不用担心。安人成天看着大胖孙子眉开眼笑,她虽是老了,但胜在苦出身,耳聪目明,身子骨也硬朗,照顾孩子妥帖细心之处比这些年轻女子强了不少。碧罗,绯烟,就连香菡在内,都是一有空就围着小少爷打转,这个抱抱,那个亲亲,喜欢得不得了,安人若是有些乏了,立刻自告奋勇接过来,好心伺候着。 至于冷澄,他生活一直很规律。每天上朝回来,先来看一眼倚华,然后去安人那里瞧儿子,逗弄一会哄好了再抱过来跟倚华一起“观察”生长情况。。 一日旬休,冷澄出去应酬,倚华跟往常一样赖在床上不起来。朗云端着汤在旁边吹,外面院子里传来众人哄笑声和小孩子依依呀呀,奶声奶气的叫嚷。 倚华侧耳听了听,笑得分外愉悦。她故意逗朗云:“不说没见过小孩子,要我生了孩子给你玩吗?怎么现在孩子有了,你不去玩反而待在我这里做什么?” 朗云没好气扫她一眼,继续吹汤:“你当我不想去看小少爷?怎么着小少爷香香软软的,比你好伺候不知道多少倍。可我要是也去了,谁来管你?香菡那个笨手笨脚的不说。碧罗,绯烟虽说省点事,可是安人和小少爷那里也需要人。再说,就算她们一个个聪明灵透,也是新来的,根本不懂你的麻烦劲儿,还是我受些累把你伺候好就罢了,省的你祸害了旁人,还亏了自己的身子。” 倚华撇嘴:“我哪里麻烦了?” 朗云不屑道:“你,我,阿茵打进宫起就在一起,三人里数你最麻烦。当宫女的时候还好,自打往上走了几步,衣食住行就讲究得起来。写个字,连纸都得铺上半天,别的不说,就说你弄的那个劳什子桂花酿,白糖什么的都要用特制的指甲盖样大的小勺,半勺半勺地往里加,有一次次你让我学着弄,我就少加了那么半勺,结果被你念了一天。” 说起往事,倚华也是讪讪的:“都是以前的事儿,提它干什么?就算我以前麻烦了些,现在不都改了吗?” 朗云横了她一眼:“不过是改了一些而已。比如青菜豆腐这些东西,以前除非做了个好看的造型,否则你是绝对不肯入口的。以前你要东西,都只看华不华丽,闪不闪眼,从来不看价钱的。如今你倒是像了个过日子的样儿。” 倚华不由得得意起来,颇有些沾沾自喜,后来转念一想,切,这是我愿意改的吗?要不是冷子澈那个小气鬼,我至于莫名其妙沦落到青菜豆腐寻常事,数着银子过日子的地步吗? 有什么好高兴的!倚华默默地唾弃着自己。 朗云没有感应到倚华的怨念,继续说:“有些改了,可有些毛病反而更厉害了。以前你虽是谄媚了些,但至少看着是个好性子,不像小心眼的人。可如今,你看看你自己,,兴头上来就跟大人耍媚撒娇,千依百顺的,稍一点不顺你的意,就扭头甩脸子,露出不满来,活脱脱的大小姐做派。更别提这喝药这件事,我倒问你,当初被关了慎刑司三天,出来得靠我扶着走,还咬着牙死撑不喊疼的那人是谁?当初病重,冷风里把黄连汁子当水喝那人是谁?怎么就一嫁了人,让你喝中药你怕苦,让你喝参汤你嫌烦,手指头破点皮你也得哭哭啼啼拉着大人的袖子现柔弱,你到底是中邪了还是怎么了?” 倚华听了这一番数落,仰面躺着,不怒反笑,淡淡地说了一句:“那都是因为,我们两互相喜欢啊。” 朗云目瞪口呆:“啊?” 因为互相喜欢,我才会在他面前自由地展示脆弱的一面,不怕被他看不起。因为互相喜欢,我才会把自己的缺点肆无忌惮地暴露,还隐隐期待着他的疼惜。 天下间,得一人倾心交付,何幸。 他人似梁鸿,我却不是那贤德的孟光。做不到小心翼翼,举案齐眉,就快意潇洒,情意绵延。任倚华自有骄傲,不愿如隐忍女子将一颗心恭恭敬敬地捧给爱人,但对冷子澈,愿意从从容容,笑着闹着把心递到他手上。 刚回来的冷澄站在门外,听到这一句,已是痴了。 结为夫妻一年多,连麟儿都已降临。可在情这方面,一直都是他一个人在说“喜欢喜欢”,一声声地,无比执着。他不知道倚华在想什么,不知道倚华心里到底喜不喜欢他,晋州雨夜,两人相依相偎,他以为倚华动了心,结果回来还是该死的风轻云淡。朝堂风波,倚华暗地相救,他以为倚华动了情,结果却是一次接一次的算计。 倚华为他生下孩子,那一刻他觉得就这样一辈子也挺好。何必苛求倚华说喜欢他呢?他们还有很长很好的一生要走,石头发到怀里尚且能捂热,他总有一天会让倚华那似有若无的情意成真。 不想今日,她总算亲口承认“喜欢”二字,承认了她心里有他,承认了两情相悦。 幸福来的太快,显得有些突然。冷澄不停地回味刚才那句话,只觉得心头的甜快要溢出来,再抬头,脸上已是阳光灿烂。 为了怕倚华受风,房门都是关着的。他轻推了一下门,发出吱嘎的响声,倚华皱眉:“谁?” 朗云支支吾吾:“是大人吧?” 倚华大怒,压低了声说:“潘朗云你故意的吧?明知道他回来了你还说那么一大堆话数落我?你等着,等我能从床上起来的!” 朗云忙赔笑:“没事,夫人,有您那句振聋发聩的喜欢垫底,我就是说了您杀人放火,大人估计也会装没听见的。”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三十五章 收拾残英渡酒香 金秋时节,天高气爽,丹桂飘香。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网坐完了月子从床上爬起来的任倚华,还没得两天清静,就要面对儿子的满月宴了。 冷澄一想到这种迎来送往的事儿就头疼,偏偏这大半朝的官员对他家里那点事儿都探听的门儿清,早几个月前就话里话外地要来赴宴,他要是敢硬撑着不请就失了礼数。以前倚华对这些事最是热心,可是自打她怀孕就被人细细致致伺候着,习惯了万事不挂心,这一下刚起来,就要发请帖,延宾客。吃食器具,交际应酬全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直把她忙得脚不沾地,什么一鸣惊人的心思都没了,只是想想那场面就烦。得亏着朗云在一旁开解着:“女史有什么好担心的,以咱家大人今日的地位,还会有人鸡蛋里挑骨头不成?就那些命妇,更没什么好理会的。以前您没孩子,才由着她们嚼舌头。今日您第一胎生的就是冷家正正经经的嫡长子,她们羡慕还来不及,哪儿还来自找麻烦?” 倚华脸上挂笑:“这话倒也是道理,只是朗云啊,你既然这么通透,你对家里的钱少了五百两,以至于现在办满月宴捉襟见肘这件事怎么看啊?” 朗云把头一缩,嗫嚅道:“夫人,那些东西可是有一大半都进了您嘴里,您千万别不识好人心!” 倚华磨牙:“是啊,你是好人,天大的好人,好人你发发慈悲把钱给我变出来行不行?” 冷澄忙来和稀泥:“这药是我叫朗云买的,是我考虑不周全。这样,反正孩子小,就在筵席用度上省着些就罢了。” 倚华一字一顿:“大人,咱家的孩子是小,可是来赴宴那些人可不小。菜就罢了,这酒水该如何是好啊?钱是小,您的面子是大啊。” 冷澄傻乎乎地接茬:“没事,没事,我不在乎面子的。” 倚华险些气了个倒仰,在心里暗暗吼:“你不在乎我在乎!” 朗云拍拍脑袋,一脸心虚的谄媚:“女史,女史,我想起来了。那个酒水我们干嘛要花大价钱买呢,当年您在宫里不是做过桂花酿吗?那个不过是用些简单配料,也不费钱,您照着原样在做一回,正好还合了这天气时节,您亲手做的东西还显得诚心!” 远处正捧着摆设走来走去的绯烟听到“桂花酿“三个字,手一颤,差点将瓷瓶摔倒了地上。还好她反应快,迅速摆正了,继续捧着走,将它端端正正放在桌子上。只是她放下了瓶子却故意停下了脚步,竖着耳朵像是要听什么。 冷澄,倚华只顾着说话,都没注意到她的异状。只有眼尖的朗云注意到了,只是不动声色。 冷澄惊奇:“倚华,你还会酿酒?” 倚华带着三分骄傲,酸溜溜地说:“我会的多着呢,只不过你不知道。” 冷澄没听出来话里的排揎,反而来劲了:“那你还会什么啊?说来我听听呗。” 倚华瞪冷澄一眼,对着朗云说:“这想法不错,不过我一个人做不过来,白糖这次还是你加,要是少加半勺,你就拿月钱抵那五百两!” 朗云腆着脸假哭道:“女史您饶了我吧,就我那点月钱哪年能凑到五百两啊。您这种难伺候的人,我真的不敢跟您一辈子啊,女史啊……。” 冷澄憋着笑说情:“倚华你行了啊,别为点银子不依不饶的。你想要钱我给你就是了,我每月的俸禄都如数上交的,过个几年钱差不多也出来了。” 朗云接着装哭:“大人啊,你是好人呐。女史啊,不是我说你,咱们那么多年的姐妹,您为了五百两银子那么逼迫我,您还不承认您难伺候。除了大人这样好脾气好欺负的,谁能忍得了你啊?女史啊……。” 倚华被朗云气得七窍生烟,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好好,潘朗云,你给我听着,我改主意了,只要这次的桂花酿我喝得不顺口,你就乖乖把你的积蓄全交出来抵债吧!”说罢转身就走。 朗云“嚎啕”着去抓她,结果没抓住,只好继续“抹泪”。 绯烟见倚华遁去,听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只得满怀失望地走了。 冷澄看朗云看得好气又好笑,不知道说什么,只道:“你放心,她也就是嘴上说说……。” 朗云快速抹了一把脸,笑道:“她当然是嘴上说说,我认识她这么多年,每次我闯了祸,她都会把我从头到脚讽刺一遍,再骂我一顿,发誓从此以后再也不管我。结果到了我重蹈覆辙的时候,站出来出主意,打前阵的人还是她。” 冷澄没料到刚才还混不正经的朗云,现在却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竟是愣住了。 朗云淡然笑笑:“大人,倚华因着以前些不好的事,对大多数人常常是虚情假意,甚至于利用诱拐,无所不至。可是她对自己在乎的人,却当真是把心挖出来给他,哪怕是赴汤蹈火,绝无二话。她平生真心亲近的人不多,只是时运不济,有两人曾拖累了她的前程,有一人曾骗了她的心。她的心意大人已经知晓,如今大人才是她最重要的人,潘朗云在这里求大人,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大人知道了什么,不要轻易地……辜负了她。” 心事重重的绯烟走到后面的仓房,趁着香菡不在,和碧罗窃窃私语: “我今日从潘朗云那里听到了桂花酿三个字,听她话里好像是夫人以前就会做。“ 碧罗眼中精光乍现:“府里的传言果然是真的,主子最爱喝的可不就是桂花酿?每次里都拿着一个特定的杯子,听说杯子上还刻着两个字,叫什么“悦洛”。” 绯烟眉头紧锁:“真像府里说的,主子和冷夫人有私情?派我们来只是打着探听消息的幌子,说到底是想关心他的旧爱。” 碧罗迷惑地摇摇头:“看冷大人和冷夫人恩恩爱爱的样子,冷夫人不像是和别人藕断丝连的。难道是主子单相思?” 绯烟还是困惑:“主子那样人物,什么样的女人要不到,何必对有夫之妇念念不忘。” 碧罗咬着手帕:“那也不一定,你还记不记得,主子那天突然不知怎么得问起两人的关系来,我们老老实实传回消息说冷大人冷夫人好的蜜里调油,听说主子那天听了很是生气呢。” 她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倚华正跟窗前写字呢。 簪花小楷,笔体风流,正正好好十个字。 “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 昔年她与萧逸正是由一杯桂花酿结缘,相识二载后,为了纪念,萧逸定制了两只酒杯。上面刻着的字就取自这两句诗。她手中那一只名唤“云飘”,萧逸手中那一只堪堪就是“月落。”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三十六章 缠成深情一寸长 倚华正在桌前端详着写的字儿呢,朗云急急忙忙地进来了,只往纸上瞥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网 倚华调笑道:“怎么,这几个字触了你的忌讳不成,脸色这么难看?” 朗云闷闷地说:“我后悔了,真不该提桂花酿这事儿。” 倚华略有疑惑,认真想想才明白背后深意,失笑道:“那人的画儿都是我亲手烧的,你当我还会为这点小事伤怀痛苦,病恹恹地对着海棠花泣血?再说那桂花酿是我做的,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朗云侧耳听听外间脚步声,往前凑了凑,贴在她耳边说:“你不在乎,不代表别人都不在乎,刚才我们说到桂花酿的时候,我看绯烟的表现不太对……。” 倚华蹙眉:“一个桂花酿她有什么好惊奇的?” 朗云无奈:“她不是惊奇,像是听到了什么熟悉的东西,恍然大悟了似的!” 倚华浅浅打了个哈欠:“好,那依你说的,她恍然大悟什么了?” 朗云恨铁不成钢:“女史你生个孩子,脑袋都变木头了。她表现的恍然大悟,肯定是知道这个桂花酿,说不定桂花酿对她身边的人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倚华一洗倦容,眼中光华灼灼:“你是说,她跟宫里有关系?” 朗云叹一口气:“我觉得,就她对桂花酿的特别反应来说,她更像是和那人有关系。” 倚华强笑:“不可能,那人哪会有这么无聊……。” 朗云眼里尽是怜悯:“女史你忘了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了?那人一直不都是外表风度翩翩,私下里各种无理取闹吗?当初好的时候他当然表现得君子风度,您都把人家讽刺了以后扔边上去了,说到底人家心里还不知道多恨你呢。” 倚华颓然:“好歹相识一场,到最后连好聚好散都不成了。我欠了他什么,就是当日冷澄的事儿,他没履行好承诺,我也没跟他真正撕破脸。他一个风流王爷,不娶妻纳妾喝花酒去,非得要派人过来搅合我的日子?” 朗云冷哼:“你们两个,你欠我我欠你,分明就是一笔烂账。要我说,他想闹是他的事,女史你可要把持住才好,你现在有夫有子,可别起什么不该起的心思。” 她语气十分之不客气,倚华竟破天荒地没反驳,只是静静地揉着太阳穴:“我的心早不在他那里了,还能起什么心思?只是绯烟碧罗两人还不能轻易地打发出去,总要再看看她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朗云郑重其事:“你要怎么观察都随你,不过千万别给她们搬弄是非的机会。” 倚华钩起一个莫测的微笑:“放心,这种亏我已经吃过一次,绝对不会有第二次。” 眼看冷家小公子的满月宴总算要轰轰烈烈地开始了,这名字还没取好呢。 安人起来起去也不过是“成儿”“功儿”之类的名字,倚华只好委婉地提示了一下,那个成和冷澄的澄读音上,好像有那么一点……接近。还有那个“冷功”听起来兆头听不怎么样的。安人想想也就明白了,大度地把命名权交给了冷澄两夫妻。 冷澄翻遍了四书五经,先贤文献,列出来一张单。单里的名字包括“谦益”,出自《尚书》的<大禹谟>,,原句为“惟德动天,无远弗届。满招损,谦受益,时乃天道。”“辞修”,出自《易经》之<文言>,原句为“君子进德修业。忠信所以进德也。修辞立其诚,所以居业也。”还有最后一个是致远,取得是“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倚华听着这些觉得还不错,就是有点……有点冷冷的,酸酸的味道。 偏偏朗云和那三个人也在旁边凑热闹。不认识多少字的香菡睁着“懵懂”的大眼睛表达想法:“千一这名字挺好的,笔画少还好写,两个数字也挺吉利。”” 碧罗绯烟一副耻与为伍的尴尬脸色,朗云背过身去笑,冷澄听着她这一番不懂装懂的“赞赏”,哭笑不得。倚华倒是乐不可支,不时荡过一缕眼波“调戏”冷澄:“真的,千一挺不错的……。” 倚华起的名字都是风雅类型的,比如“卿云”取自古时卿云歌,“卿云烂兮。乣缦缦兮。明明天上。烂然星陈。”再比如砚然,就是如砚端方的意思,还有墨宸,九韶,凤池等等,不是乐舞礼仪就是文房四宝。冷澄听她一会念诗一会解释的,忐忑了半天才提出自己的质疑:“那个,这些名字好是好,夫人你的学养也是极好的,就是听起来太脂粉气了些……。” 倚华倍感受挫,在心里呐喊一声:“那是你土老帽不懂风雅!”面上还是笑盈盈的。 朗云直觉事情要坏,赶紧出来打圆场:“不如就这样,反正我们大恒朝,什么名啊字啊的也不怎么区分了,大人和夫人各取一个字,凑成个好听响亮的名字如何?” 冷澄沉吟半晌,点了点头。倚华一脸嬉笑:“行啊,朗云,你还是有脑子的嘛。” 两人商议了一阵儿,倚华取了个代表卿士的卿字,冷澄取了个有深远寓意的远字,冷家小少爷的名字新鲜出炉。 众人放在嘴里念叨:“冷卿远,远哥儿,卿远少爷,确实挺顺口的。” 倚华没说什么,冷澄倒是莫名得意起来:“那是,我们一起取的名字当然是好的。” 话音刚落,除了倚华以外的人都用一种万分惊悚的目光看着他,大人这是怎么了,他那么一个正经人,刚才的话里怎么透着一股“小人得志”的味道? 倚华倒是听的很受用,发现众人异状,立刻用目光弹压,一下下扫过去,眼睛里写着威胁:“怎么着,有什么不满?” 接触到她目光的人都识趣地做出了自己的反应。朗云立刻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去了。碧罗往绯烟身后躲,绯烟把头一扭,装作在看窗外。香菡最有经验,立刻拿出一条旧帕子,在桌子上佯作认真地擦来擦去。 窗外还是天清气爽,秋日的静美阳光洒在每一个人身上。这一刻,不过是油盐柴米经历尽,缠成深情一寸长。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三十七章 共我佳儿度良宵 冷家小少爷冷卿远的满月宴终于到来了,冷府狭小的内堂里不过半天就挤满了不少官员和他们光鲜亮丽的家眷,院子里也堆上了成叠的礼品。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top/ 小说排行榜 朗云要跟在倚华身边贴心伺候着,香菡从脸上和学识上都只有当花瓶给人看的份儿,绯烟因着沉稳大气被倚华指定跟着以防不时之需,于是乎,有几分内秀但是又有点怕见人的碧罗,就被打发到门口记礼单去了。 碧罗开始对这个工作倒是很满意,觉得清静省心,可是记了几笔就发现自己是大错特错。 就因为有些派来送礼的人实在是没事闲的,趁着屋里觥筹交错,没人注意到这儿。说完了送什么什么,还要扫视一遍冷府周围,露出一个不过如此的鄙视眼色来,还有的特意提高声音念了礼后,嬉皮笑脸问碧罗:“小妹,这些东西只怕你都没见过吧?你说小妹你长得那么带劲儿,怎么就在这个破破烂烂的地方当下人呢?” 第一个人这么说,碧罗只当没听见。第二个,碧罗在心里切齿:“狗眼看人低。”面上只是冷冷的扫一眼。第三个人,碧罗狠狠瞪他一眼,对着他的背影把笔拍在桌上,第四个,第五个……碧罗都要哭了,呜呜呜,夫人,大人。我不要在这里,这些人好讨厌……。 至于冷家有多穷酸,碧罗和绯烟第一天进来的就知道了。 怎么知道的呢?答案就是那天晚上的菜。 千年不变的水煮青菜,小葱拌豆腐,还有几小碟榨菜之类的玩意儿。 碧罗和绯烟当时只以为是单给她们的下马威,觉得就这一天忍忍也就过去了。 而结果让他们大吃一惊。 那日里冷澄有事不在,不分主子奴才,所有人在院子里围着一张旧桌子,对着这三样菜。安人动了筷子后,吃的最泰然自若的就是那个看起来金光闪闪,十分挑剔的任倚华。筷子上来下去,嘴巴张开闭上,十分之自然。更恐怖的是,她不仅吃的来劲,她还做评论:“今天的菜不如昨天的新鲜哈,张叔不会又买的散市的菜吧?” 张叔恭恭敬敬答道:“没有,夫人,自打那次大家都闹了肚子,老奴好久都没买散市的菜了。” 倚华一边吃的不亦乐乎,一边顺口说:“闹肚子也未必都是菜的问题,要是价钱合适,你再买散市的也行,能省多少是多少。” 听了她话朗云,张叔,李叔都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当时碧罗,绯烟,香菡三个人就呆在那儿了。四品官的家眷吃散市菜――吃到闹肚子,还想着省点钱再接再厉,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 清官啊,大大的清官啊。贤妇啊,绝对的贤妇啊。 那个时刻碧罗和绯烟顿时对冷澄和任倚华燃起了汹汹的崇敬之情,只有香菡在认真地思考,要不要向妾侍的方向努力呢?你看正妻也才能吃白菜,可是如果不努力,恐怕连白菜都没得吃! 她们不知道的是,吃完饭回房,朗云就趴在倚华耳边说:“女史,刚才的戏是不是演的有点过?这饭食,不是在您和大人和好了之后,就变的……正常点了吗?” 倚华轻哼一声:“我是让她们知道世道艰难,再说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吃过青菜豆腐,她们一来就好好伺候着?‘ 朗云皱着脸:“可是这样一来,大人当然高兴,可我们自己的肚子就……。“ 倚华笑吟吟地说:“朗云啊,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手头有点紧啊,要不你给我周转周转……。“ 朗云吓的一缩:“别别别,女史,您爱吃什么吃什么,您吃什么我就吃什么,绝对没二话…!” 碧罗抑郁地看向堂内,正看到倚华拉着何凝秋的手叙旧。以前的倚华这种场合大多是像花蝴蝶一样满场窜,粉面含春,言笑晏晏。今儿个,算是坐庄,又是初为人母,倒也拿出了些气度来。只见她一身暗红色锦衣,衣上暗绣着茶花,怀里抱着儿子,顾盼之间神采飞扬,说不出的气韵优雅。 冷卿远小少爷,裹在大红色锦缎襁褓里,圆溜溜的眼睛左看看右看看,像两颗墨色琉璃珠,灯光下流转着光华。大概是睡的好醒的也早,脾气甚好,刚才被一群命妇围观,还被左捏捏右捏捏,不但没哭,还时不时冲别人咧出个含蓄的笑容。 何凝秋看着倚华佳儿在怀,很是欣羡,想抱抱又不敢,只是试探着伸了手指出去,轻轻戳了戳他的脸。大概是待累了,也可能是被这样轻的触碰弄得有点痒,冷卿远小少爷皱了皱眉头,还冲何凝秋瘪瘪嘴。 何凝秋有点慌神:“是不是弄疼他了?” 倚华笑道:“一个小子,哪有那么娇气?无非是看你跟我熟,估摸着好欺负,才耍耍小脾气。” 何凝秋扑哧一声笑出来:“他才一个月,要能想这么多,只怕是天上的金童转世了。你就算是他娘,也不能曲解人家的意思还欺负他。” 倚华活动下手臂,乐呵呵地把怀中儿子往上托了托:“别看他小,鬼精鬼灵着呢。成天就好黏着他奶奶,朗云,还有那几个心软的女人,蹭得人家一身,还巴着不肯下来。若是我呢,也还好,只是偶尔嫌弃我不理他。男人里别人都还好,无非是嫌弃张叔他们胡子扎人。若是他爹,单看着还好些,一靠近了就想躲开。” 何凝秋失笑:“只怕是冷大人太过严厉,吓着了他!” 倚华撇嘴:“他哪儿严厉?他平素里对我也算是温柔体贴得了,只是对小孩子没办法。抱也抱不平稳,哄吧,声音又不软。推个摇篮劲还使大了,要我说与其说小孩子怕了他,倒不如说嫌他笨!你要是有了孩子,你家的那个肯定比……” 何凝秋看着一脸甜蜜抱怨的倚华,为她高兴的同时心里也有些发酸。 倚华看出来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说生子之事指日可待?听起来未免虚伪。说良人在侧美满幸福,听起来也不甚鼓舞人心。她那里支支吾吾,怀里的小卿远不安分地扭来扭去,想伸手揉眼睛。 何凝秋注意到了他的异状,只觉可爱,不由得万种柔情地看着面前的小娃娃,笑道:“等我将来生个小妹妹给你做媳妇好不好?“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三十八章 百种处境千样心 倚华听了这句话,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又燃起了兴致:“这个提议不错,不说别的,就你两的容貌来讲,生下的女儿肯定闭月羞花。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top/ 小说排行榜这样一来我家远儿可有艳福了。”说罢就腾出一只手去捏怀中儿子的小鼻子:“给你定下个小美人好不好?” 何凝秋调笑道:“敢情冷夫人给儿子选媳妇是只注重容貌的,这样当娘可不对啊。” 倚华飘飘然,语气轻佻,没半点反省的意思:“我是为了我儿子好。这家世不好,可以拿性情补。性情不好,多磨练磨练说不定也就好了。唯独这个容貌,生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除非“鬼斧神工”,否则是改不过来的。万一我儿子随我,是个爱花爱玩爱美人的,我偏偏给他找了一个容貌平平甚至是难看的,让他情何以堪?” 何凝秋见得任倚华这般坦诚地,不惜牺牲自己来讲歪理的气概,不由得笑翻了。不料突然看见倚华背后闪出一个似乎等待多时的男子。 一袭紫色常服,并无半点纹饰,却隐隐带着低调的华丽。剑眉星眼,棱角分明,明明是张硬朗的脸,偏偏在烛光下,眉梢眼角都是溢出来的温柔。 正是面前这眉飞色舞女子的夫君,冷郎中冷大人。 冷澄向何凝秋微微颔首:“秦夫人,幸会。” 何凝秋想刚才和倚华家长里短地谈笑,不知道落了几成在正主耳朵里,不免尴尬,赶紧说了两句就找了理由溜走,找自己的男人去了。 她刚一离开两人视线,冷澄就目光灼灼地瞪着任倚华。 任倚华一阵心虚:“那个,我不是故意要说你笨……。” 冷澄不耐烦地打断,压低了声音确定只有两人互相听见:“爱花爱玩爱美人?什么样的美人?” 任倚华完全僵住:“啊?” 冷澄锲而不舍:“是单单指美女呢,还是不论男女,只要漂亮就行?” 倚华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大义凛然地说:“女的,绝对是女的!男人生得美不就是娘娘腔嘛,谁要喜欢那种人?” 冷澄感觉心里一块石头微微落了地,虽然这句话不一定出自真心,不过只是这个人的态度还是鲜明的,良好的,可以接受的。但他并不打算就此罢休,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谈。 “夫人,咱们家远儿未来媳妇的这个问题,你的意见我可不敢苟同。娶妻娶德,娶妾才娶色呢。你把色放在首位,如何能找到贤良淑德的好媳妇。还有跟秦家结亲的这个问题,我对秦家没意见,但是就这么三言两句就定下,是不是太仓促了,还有……。” 倚华听得不耐烦,把儿子往他怀里一递,冷澄自然而然地呆呆抱住,倚华不客气地说:“你自己看看你儿子才多大,哪里就谈到媳妇这个问题,我刚才不过说句玩笑话,就惹来你这么多想法。你既这么闲,就帮我看着他好了,正好后面的事我还没处理完呢。”说罢竟转身要走。 卿远本来就发困,这一下突然被转了手,又被冷澄抱的不舒服,吸吸鼻子咧咧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跟在倚华身边的朗云赶紧上前,把小娃娃抱到自己怀里,又颠又哄,还用幽怨控诉的眼神瞧着任倚华。 任倚华感觉身上一阵恶寒,又舍不下孩子,只是站旁边看着。冷澄微微耷拉下眼睛,似乎有点被嫌弃的失落。 作为女眷的何凝秋,也不能总跟着秦如琛。但她在那一群命妇中并没有收到和没怀孕时的任倚华一样被唠叨的待遇,主要原因是她夫君身上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雪气魄在强大,还有那不死不休的弹人手段,已经到了见者伤心,闻者落泪的地步。可没人说不代表自己不想。听那些命妇大谈特谈育儿经,她只想缩到墙角去。 与此同时,文茵在宫里抱着小公主看月亮。月光在脸上洒下飘渺的笑容。 听说今天,是她孩子满月的日子呢。只可惜她这个好久以前就预定好了的干娘,没机会现场看看她的干儿子。 一个四品官长子的满月宴上,若是出现了皇妃,还不定会引起什么风波,出来什么议论。就算萧卓肯当她的挡箭牌,假装这当成对臣子的荣宠,看起来也太古怪了些,她也不肯出这个风头的。所幸萧卓还是比较细心,知道她今日不能去看姐妹不高兴,特意许了她明日招倚华进宫来。想到明天能看见她和她可爱的儿子,心里就一阵阵的激动。文茵俯下身子,在小公主额头上轻轻印上一吻:“瑶儿,明天有姨姨和小弟弟要来这里,娘很高兴,你高不高兴?” 还是冷家的内堂,一杯杯桂花酿倒了出来,丝丝的甜香在风中弥漫,令人未饮先醉。冷澄率先端起杯来,像是例行公事地背诵着:“今日小儿满月,各位同僚格外捧场,冷某无以为报,唯有先干为敬。”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底下众人纷纷举杯畅饮,站在冷澄身边的任倚华嘴角噙着笑,拿起面前那明显小了一号的白玉斗,用手指转了转,半侧了身子正对着冷澄,一扬眉一眨眼,柔荑一抬,酒已入喉。 纵然今天这不相干的人多了点,这杯酒,只为你我而饮。 这两人喝酒喝得情意绵绵,可有人却喝的凄凄惨惨。 淮阳王坐在庭院里借酒浇愁,桂花酿一杯接着一杯灌下去,就是不醉。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今夕是何年……任倚华啊任倚华,没想到还没几年的功夫,你连儿子都满月了。那个木头官真就那么好,能让你死心塌地地跟着他,还生儿育女,还开开心心地办什么满月宴……。” 旁边伺候的管家一脸的无奈,你说人家人也嫁了,孩子也生了,这王爷怎么就非死皮赖脸地想着这人呢。人家要是跟你脉脉含情,藕断丝连的,你这么伤心痛苦,恨天怨地的也算值当,就您上次想不来喝烈酒的时候,不说了吗,人家都跟您还君明珠,从此恩断义绝了,您还折腾个什么劲! 依他看,王爷就是在情场上顺风顺水惯了,这下被人先下手一步给扔了,不甘心加上羡慕嫉妒恨,活脱脱一个怨妇的形容。 上天保佑他的耳朵吧,他真的讨厌有人喝醉了酒一边念诗,一边流着口水回忆过去,抨击现在,展望未来啊!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三十九章 九重宫阙影深深 倚华抱着小卿远,身边跟着朗云,站在文茵的宫室前上下打量。使用宝 书 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 昔日冷清寂寞,门可罗雀的清藻殿,今日已是改头换面。葱茏花木下的欧体匾额贵气逼人,两边摆的梅花虽都未开放,但凭任倚华的眼睛一看,都是上佳的品种,玉版,绿萼,宫粉,还有传说中珍贵非常的别角照水,正正放在显眼的位子。一草一木,无不显示着主人如今是如何的春风得意。 倚华看着这些东西,静静地笑起来。枉我还为这丫头担心,如今看这架势,只怕她比我还阔气恢弘些。甚好甚好,省了我一分心事。 听得一阵脚步声,倚华只道文茵亲信宫女出来相迎,咳嗽了一声警示吊儿郎当的朗云注意,不料一抬头,看见一宫装丽人被宫女众星捧月似的围着缓缓走来,怀中还抱着一个明黄色的襁褓。 自出嫁后一年多再相见,人虽在,事已非,竟无语凝噎。 倚华愣了一会儿方要下拜,被文茵含笑制止:“你我之间还要计较这些虚礼做什么?我这是自己的地方,又没别人看着,快别寒碜我了。” 倚华还想坚持:“盈妃娘娘,规矩不能废。” 文茵一双眼睛泛着幽幽的水光:“倚华,你还叫我盈妃娘娘?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倚华觉得一阵头疼,想狠下心来把礼行完,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冷澄那日里说的话来:“放过你自己,行吗?” 是啊,为什么不能放过我自己呢?我如今夫婿平步青云,对我痴心不二。友人深蒙圣宠,就连任家见证了那一场巨变后,都不敢跟我重提旧事,这天下之大,已有我容身之处,我又何必带着假面对待我在乎的人呢? 倚华微笑,刚要开口说几句亲近的话,不料一个尖利的声音插了进来: “真是有意思,一个外命妇,见了文妹妹,不跪下,口称盈妃娘娘尊号,还愣着做什么呢?” 文茵的眉头皱起来,不客气地开口:“我当是谁,原来是贤妃姐姐,不知今天是哪阵风把姐姐吹来我这里了?” 只听得环佩叮咚,谈笑间那说话女子已来到两人中间。(宝 书 网网全文字小说更新最快)那女子本身生的一副好容貌,只可惜眉目之间艳光过盛,显出些微的俗来。更加上她喜欢浓妆打扮,衣饰也定要鲜亮的,这样一来,更显的像个戏子。 倚华见了她这幅样子,想笑又不敢。想想这人好歹也是太后的侄女,便恭谨地低下了头,寻思忍忍就过去了。 干脆利落地跪了下来先跟地位较高的贤妃娘娘见了礼,正等着她说“起来吧。”之类的场面话,没想到人家脖子一扬,装没看见。 倚华低头闷笑,做了那么多年宫女,被人扫面子的事儿多了去了,被长时间罚跪更是没有十次也有**次。在当年那一批里,她就不算最能撑的,不过也不可能只一会儿就晕过去。 倒是这位贤妃娘娘,真是没有她姑姑半点风范。这样大庭广众当着对手的面挑衅,用的还是这种飞扬跋扈的低档手段,就这种女人,也能当上四妃之一,真可以为皇上鞠一把同情之泪。 不过这女人越愚蠢,文茵解决她不久越容易是吗,倚华跪在青砖地上,心底不但没一点屈辱之感,反而欢欣起来。 她不在乎,并不在乎别人不在乎。 文茵见好友受辱,气的七窍生烟,直接越俎代庖地发布宣言:“这大日头的,冷夫人想来累了,就起来吧。” 倚华在装温顺和挺文茵这两个选项中犹豫了一下,还是选了后者。她摆出如闻纶音的样子,麻溜地起来了,还不忘拍拍膝盖的尘土。 贤妃娘娘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刚要说刻薄话,就被文茵一口打断: “贤妃姐姐有空来妹妹这里逛,倒不如多去御花园里逛逛,兴许能遇上皇上呢。不过今天午后就算了,皇上可是应了妹妹,要和妹妹,小公主一起在池里泛舟赏荷呢。要是好不容易遇上了皇上,皇上却因为妹妹不得不辜负姐姐一番美意,可就是妹妹的不是了。” 贤妃听得这夹枪带棒的一席话,直气的要咬碎银牙:“满口皇上皇上,你分明就是狐――狐媚惑主,不知廉耻!” 文茵轻哼一声:“姐姐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我可是皇上的女人,口里不说皇上,难道说别人不成?皇上,是慈爱的圣主,注重人伦亲情,想多陪着小公主,怎么就到了你嘴里就成了被迷昏头脑的昏君了?我不知廉耻?我怎样不知廉耻?又不是我在皇上在您宫里的时候把他拉出来的,姐姐你冲不相干的耍威风,就是知廉耻的表现了?” 倚华在一边都想鼓掌了,以前文茵只是性子倔强,脾气上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但口舌上是绝对比不过她的。但刚才那一席话,有理有据,带着难以招架的恶毒,讽刺,借题发挥,指桑骂槐,字字打在贤妃不受宠的七寸上,看来这冷宫三年,隆宠一年多,冰火相济,果真是脱胎换骨了。 贤妃被气了个倒仰,想出手打又怕她告状给皇上,想逞威风但是有没什么实质性权力,最后,只得跺跺脚,撂下一句:“文茵,你等着!” 她刚一走,文茵就喝令宫女们关门,沉着脸骂人:“好端端把这晦气放进来做什么?“ 倚华还是笑:“还是一身香粉味的晦气。” 两人进了内堂,倚华把儿子抱给文茵看。文茵见熟睡着的小卿远,小睫毛在风里抖啊抖,脸颊白白嫩嫩,像牛乳里洗过似的,十分惹人喜爱,就凑上去亲了一口。小卿远被亲醒了,胖胖小手揉揉眼睛,好奇地看着面前的漂亮姨姨。 文茵见他不哭不闹,更是喜欢,把他揽进怀里笑着逗他:“好一个小娃娃,是不是天上的金童下凡来的啊?” 刚坐下喝茶的倚华险些一口水喷出来:“说什么呢?就他那个小样,哪里称得上什么金童,若是将来长的像他爹,就更不用说了。” 文茵仔细端详怀里孩子的眉眼,得出一个结论:“他明显是像你比较多。” 倚华懒洋洋说:“所以说还好。像我说不定是个美男子。” 文茵笑了出来:“一双春水桃花眼的美男子?若是这样,还是像冷大人比较好,至少不用担心被你养成纨绔子弟。” 倚华不耐烦:“纨绔子弟怎么了,怎么了?我倒是想把他养成纨绔子弟,至少自自在在地,诗酒风流,可是就我们家那点东西,根本就不够。他若是善财童子下凡就好了!” 文茵调笑道:“他若真生成个风流容貌,到时候引得公主芳心大动,做了驸马,可不就是不用愁下半生的用度了?“ 倚华摸摸下巴:“哪位公主?不会是你这里这位吧,恩,说实话,真要结亲家我也得跟你亲生的女儿结,这位毕竟是……。“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四十章 何必抽丝做情茧 文茵稍变了脸色:“瑶儿在我心中,跟我亲生女儿没有半分分别。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 倚华沉吟:“倒不是我对小孩子有什么意见,可她亲娘毕竟是秦家的女儿,还是前皇后,按过往的事来看,和你我都有些不好的牵绊。你疼她也就罢了,只是莫要把一颗心都悬上去,到时候她明白了身世,有你伤心的一天。” 文茵只是把小公主抱得更紧了:“到时候是到时候,现在是现在。那人纵然现在宠爱与我,可谁知道他这新鲜劲几时过去呢?如果到时候再像三年前似的把我弃若敝屣,我有上哪里得亲生的孩子去?倚华,别看我现在声势煊赫,其实,我真正拥有的,也就是瑶儿了。” 倚华沉默了半天,才缓缓绽出笑容来:“这次是我的不是。总归生恩不及养恩,你若是真心对她好,她将来必有感念。其实,你对皇上……倒也没必要这么怀疑担心。我家里那人曾对我说,叫我放过我自己,今天我也把这句话送给你。夫妻之间,哪有那么多的仇怨疑虑呢,他如今坐拥天下佳丽,还肯宠你,就证明还有几分当年情分在。不要勉强自己,安下心来,成天防备着,算计着,把好好的日子毁得乱七八糟的……。” 文茵带点灰心地笑笑:“安心?叫我如何安心?看到刚才那个贤妃没有?仗着有个好姑姑,如今我还得宠,她就这样嚣张,我若稍弱了几分,恐怕就让她给搓圆捏扁了。再过三年,又是选秀的时节了,这梅花开得再好,经了几番冰雪也该老的不能看了,哪来的疏影暗香呢?” 倚华双眸漾起波光万千,语气中是破釜沉舟的坚定:“阿茵,冷宫三年,落魄至极,你都没灰心。今个万事在手,你反而没了斗志吗?贤妃嚣张,就用手段盖过她去。**来了新人,就用威势吓住她们。哪怕是高高在上的太后,你真当她就无懈可击?” 听到太后二字,文茵皱起眉头,低声道:“倚华,你可真你刚才那几句话,称得上大逆不道?太后已经对你起了疑心你知不知道?” 倚华悠然笑道:“更大逆不道的事儿我都做过,还怕这几句话。我不知道她对我起了疑心,但我知道她迟早容不下我,不过早晚罢了。你知不知道,朝堂上林家已经快成为下一个秦家了?” 倚华说着,回想起冷澄那天的言行来。 冷澄进得屋里,狠命把笏板往桌上一掼,吓的小卿远哭了起来。 倚华忙问道:“出什么事了,摔摔打打的!” 冷澄难得阴阳怪气:“还不是我们的国舅爷,以前明明就只挂了个侯爷的散职,管管外戚宗亲的事儿,如今手越伸越长,都快成六部总管了。” 倚华一边哄孩子一边漫不经心问道:“也管你们吏部的事儿了?” 冷澄哼了一声:“那是当然。眼看的崔侍郎家里出了事要回去丁忧,他老人家急忙就跳出来推荐了一堆人选,都是那帮外戚家里斗鸡走狗的纨绔子弟,哪有担的大任的?” 倚华把态度放认真些:“于是你站出来反对了?” 冷澄悻悻然:“开始没有,我想着他或许也有点公心,就没贸贸然说什么。只道他说完就得了,没想到他还没完没了,一口一个皇亲国戚,一口一个家学渊源,还连带着不少对寒门庶族的指桑骂槐。当时很多官员的脸色都变了。我见形势不对,就还算客气地说了两句,请他暂且停停到一边休息去吧。” 倚华笑将起来:“你还会客气?只怕你觉得自己客气,人家早就觉得颜面扫地了。然后呢?想必国舅爷雷霆震怒了吧?” 冷澄坐下,端起茶来喝了口:“何止,简直是暴跳如雷!口沫横飞地数说我的种种不是不说,还话里话外说我如今身在高位,目中无人以权谋私……我一时气不忿,自然就跟他杠起来了。不过说实话,我早就想跟他吵一架了。自打皇帝从定远侯手里夺回大权,彻底亲政之后,林家简直嚣张太过了。很多官衙都举荐安插上了人,还不干什么好事。自打出狱,我时常去都察院走动,对有些事也有些听闻。洪州水患的赈灾银子,明明就可丁可卯地拨下去了,让他们的人一过手,就少了不少。因着西北的将帅大多数是定远侯的属下,就死命扣人家的军饷,弄得那边怨声载道,后来惊动了皇上才解决的。什么皇亲国戚,压根一群自私自利,公报私仇的蛀虫!皇上居然能忍他,真是奇怪!” 倚华一面轻轻拍着小卿远,一面轻声说:“有什么奇怪的?国舅爷再草包再贪婪,林家再过分,好歹也算是自己一方的力量。不到真正坐稳江山的时候,谁能自剪羽翼呢?不过国舅爷确实不聪明。外戚干政可是大忌,他居然公然在朝堂上代表外戚集团和官员争权,就算皇上怕寒了他们的心,不好意思干脆利落地驳斥回去,待到回头想想这事儿,怕是也没什么好心情。” 冷澄好奇地看着任倚华:“你这回怎么不骂我鲁莽冲动,劝我明哲保身,别得罪人了?你当初没生孩子的时候,尚且小心谨慎,怎么如今反而平静了下来?这样的你,我还真不大习惯。” 倚华轻笑:“我讨厌看不起我男人的人,讨厌跟我姐妹抢男人的人,讨厌总想控制我的人,可惜的是,这三点林家占全了。” 冷澄仔细一想,前两个自然就是国舅爷和贤妃,可后一个是……他忐忑地问了出来:“那个,总想控制你的人是谁啊?” 倚华身子一抖,猛然发现说漏了嘴,想想说真话不好,说假话不行,不如半真半假,忙故作淡然:“还有谁,太后娘娘呗。我在宫里的时候,因着聪明会说话,她还想把我要到宫里一辈子做她的掌事,只是我实在不想再待下去,所以又哭又闹求了她半天,才有了出宫嫁人的机会。” 冷澄不疑有他:“还好你没答应。若是做了太**里的掌事,虽说是八面威风,可到底也孤寂了些。” 倚华得意洋洋:“那是,要是我答应了她,我就遇不上你了。” 想着那日冷澄听了这句话,脸上羞赧而惊喜的表情,倚华不由得脸上飞起了红云。 文茵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这人太诡异了,刚才一副杀气腾腾,运筹帷幄的表情,转眼之间就倚笑含羞了。难道生完孩子的女人会性情大变?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儿童节献礼 番外 纯真年代 上学记 冷卿远小朋友第一天上学,倚华把他打扮的花团锦簇一般。使用宝 书 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唇红齿白的小孩子,穿着崭新的名牌童装,背着小灰灰形象的小书包,微微仰着头好奇地看着妈妈。倚华是越看越喜欢,恨不得就一把抱住把他留在家里当玩具玩。朗云在一旁忧伤:“卿远上了学,下午放学才能回来,这样一来一天就看不着了,这怎么办啊?” 倚华半是怨愤地念道:“怎么办?凉拌呗。本来我们家卿远生的晚,还能打个擦边球晚上一年学的。偏偏某人要实事求是,又说学习这种事要从小培养,这不非要我养的好好的孩子早早去写什么作业,叫老师好,真是闲着的。” 冷澄夹着公文包出来,挑挑眉毛:“倚华,我这不叫闲着,叫真正为孩子着想。早上一年学总比他在家里和你……朗云,香菡这些人成天厮混着好。” 朗云默默无言,你两吵架为什么要拉上我为什么? 倚华不依不饶:“什么叫我们这些人?我们怎么着你了,我们对卿远不好了?” 正在剑拔弩张的时候,小卿远对着冷澄说话了:“爸爸,学校里有漂亮姐姐吗?” 冷澄:……。 卿远又问:“爸爸,学校里有最好玩的玩具吗?” 冷澄:“……。” 卿远再问:“爸爸,学校里有比妈妈还美的女老师给卿远糖吃吗?” 冷澄看向任倚华,你都教给我儿子些什么东西?任倚华递过来一个眼神,我骗他呢,他就喜欢这些东西。你赶紧答应着,要不然他不去学校。虽然我不大乐意他上学,可择校费我都交了,他这学一定得上! 冷澄咬咬牙,刚要说是,只听卿远长叹了一声,隐隐带出哭腔来:“就知道妈妈又骗我,妈妈最讨厌了。” 倚华杀鸡抹脖子似的使眼色,要哭了,要闹了,赶紧实行强硬手段,抱走,抱走!冷澄看看手腕上的表,果然快迟到了,就一把抱起卿远放在自行车后座上,飞身上了自行车,飞快地骑走了,只在风中留下一句话:“孔夫子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倚华咬牙切齿,本来想反击回去的,结果话到嘴边变成了:“你骑慢点,两个轮子的千万别和四个轮子抢道,我可没给你买保险!” 同时在萧家大宅,绮瑶赖在文茵身边不肯走,一双水灵灵大眼睛写满了依恋:“妈妈,妈妈,我不要去上学,我要和你和爸爸在一起。” 萧卓怡然自得地喝咖啡:“既然我们瑶儿说不上,那就不上。让爸爸给你请几个学历高的家教在家教你好不好?” 就在绮瑶要欢呼的时候,文茵的脸沉下来了:“不行,瑶儿一定要去学知识长见识。” 萧卓漫不经心:“何必逼迫孩子呢?就我们家的家势,瑶儿就是不学习也足以一生荣华富贵了。” 文茵冷冷回答:“你萧家的人都怎么样我管不着,可我的女儿肯定不当二世祖!” 萧卓揉揉太阳穴,无奈地答道:“好吧,今天我送她去上学。”正要拿车钥匙的时候,文茵来了一句:“不许开跑车。” 萧卓疑惑:“为什么?” 文茵正气凛然地答道:“危险。”实际上心里却在想上次你开跑车,引来一堆女的搭讪你以为我没看见?让你送孩子上学,还得给你招蜂引蝶的机会? 纯真年代(如果他们都是学生) 作业之争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片神奇的土地上,有一个大恒学院。学院里活跃着各种各样的妖孽。 每到假期回来,各科课代表开收作业之前,就是宣传委员任倚华呼风唤雨的时候。只见她拿出来一张纸大声朗读:“这次作业问题于往常一样,由班委精诚合作为大家谋福利,务必达到人人有写完的作业,且错误率不高。班长萧卓萧大少,负责政治。我自己负责语文。纪律委员秦如琛同学负责数学,文艺委员何凝秋同学负责历史,文茵,朗云,你们两个算班委家属,帮我搞定文综。这理综吗……请问团支书冷澄同学,这次能不能给点面子,高抬贵手,让大家借鉴一下?” 冷澄淡淡看她一眼,吐出两个字:“不能。” 萧逸在下面嗤笑:“自己告状告了那么多次,都没有老师信你,现在还摆出这副二五八万的样子给谁看呢?” 深知冷澄油盐不进的任倚华继续努力:“那冷同学,如果你这次肯跟我们合作的话,我就帮你辅导作文!个人,一对一,不收费!” 冷澄听到这个条件,瞳孔缩了一下,似乎动了心,但想想还是拒绝了:“就为了自己作文提高,就得跟你们一起糊弄老师,那又有什么意思?” 倚华继续磨:“冷支书,就麻烦你一下吗,你要这回肯的话,我一定帮你把作文提高上去,什么跑题啊词语贫乏啊喊口号这类的问题,绝不会出现的。” 朗云在下面问文茵:“倚华这是怎么了,这态度都近乎低三下四了?” 文茵笑着说:“你不知道吧,她因为学不明白理化生,又沉溺于小说的海洋。这次的理综作业压根就没好好写。而且这三科老师都给她下过最后通牒。所以说,这次不只是为大家谋福利,是她自己性命攸关了。放眼望去,班里也就冷澄能认认真真写理综作业,再加上他字迹工整,步骤清晰,不指望他还指望谁?再者,还有……” 文茵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得倚华上冷澄座上软磨硬泡,冷澄不胜其扰,竟然推开桌子跑出教室了。倚华还隐隐可见他脸上涌上的红潮,想着你又不是女的,莫名其妙害什么羞? 他就这么出门了,倚华顿觉颜面扫地,把文茵揪出去审问:“我呸,你跟我说他暗恋我,他就这么暗恋我,连我求他把作业借来抄一下都不肯,我一过去他就跑了,有他这么暗恋人的吗?” 文茵憋着笑:“你知足吧,他只是跑了,以他的脾气要换了别人大庭广众这么缠着他,他早就拍桌子骂人了!” 倚华若有所思:“也是啊,不过我这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的人,有一两个暗恋者也是正常的。不过他这种会在作文里写”我将来要为祖国添砖加瓦,做一颗默默无闻的螺丝钉“的人,还是算了,我可消受不起雷锋同志那样的人物。” 文茵打趣:“车见你都爆胎了,可不是需要螺丝钉正一正?” 倚华满眼鄙视:“文茵你有没有常识?车爆胎螺丝钉能起什么作用,最多是螺丝钉把车胎扎爆了。”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四十一章 百鸟齐喧绕凤座 倚华自那日进宫劝了文茵之后,自忖眼前**局势晦暗不明,太后必有动作。百度搜索宝 书 网,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就老老实实待在家以防被她抓到把柄。结果等了大半个月,没等到问话诏令,反而等到了何凝秋邀请她参加秦府赏菊会的请柬。 倚华把孩子放在家里叫朗云看着,自己轻装上阵。 一去了就被衣香鬓影笼了个严实,好几家的夫人都上来寒暄,说来说去就说到了天家的事上。 “这前皇后去了可是有一年多了,如今凤位空悬,不知道哪位娘娘能拔得头筹啊?” “八成是新进宫的那位吧,一入宫就被封了四妃之一,又有好娘家和好姑姑,如今封后说不定就水到渠成了。”嘴里说的好听,却还是透出一股镇江醋的酸味来。 “那可不一定,这女人啊,若是不可皇上的心,凭你是什么亲戚也没用。听说前段时间这位贤妃娘娘就把皇上惹得下令禁了她的足一个月,只怕是巴巴贴上去,碍了皇上的眼,被整治了。论起得宠来,还属盈妃娘娘最能识情顺意,听说皇上把小公主都给了她,成天地往她宫里去,都快算得上是日日专宠了。” 倚华初听的这些话,只惊怪她们语语气中对贤妃颇为不屑,极是放肆大胆。后来定睛一看,这些夫人们大多是秦氏一系,与林家本就有仇隙,也难怪如此表现。今个,何凝秋递帖子叫她来,怕是整个秦家和这些休戚相关世家妇们对立后之事,都有所想法,想投石问路,探探消息。 正想着呢正题就来了:“听说冷夫人出嫁之前可是宫里呼风唤雨的人物,不知道冷夫人对这立后这事怎样看?” 倚华伸出手,露出一截玉臂,端起一杯茶,拨开茶杯盖慢慢地吹:“什么呼风唤雨,不过是做个宫女伺候主子罢了。这种大事哪有我置喙的余地?” 一阵笑声涌起,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起来 :“冷夫人说笑”。 “整个四九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冷夫人当年可是掌管**礼仪的女史,若不是身份贵重,又得蒙贵人看待,哪有赐婚的际遇?” “就说前几天,冷夫人不是还蒙盈妃娘娘的宠召,带着孩子进了宫吗?如今盈妃娘娘如日中天,这份尊荣,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倚华被她们吵的脑仁疼,又想起那日贤妃得意洋洋的嘴脸,也起了促狭心思,要给她添堵。她卖关子吊足了话头,方才笑眯眯地说:“盈妃娘娘怎样不是我能说的,总之自有气度,不是那等轻狂的人儿就是了。新进宫的那位我也不好说,只是看看她那嫂子……恐怕就可知一二了。” 众人再度附和,这回语气中是**裸的嫉恨。 “正是,那林夫人哪次来赴宴,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活像我们都是她脚底下的泥。” “不过一个国公府的庶女,做了林家少爷的续弦,就抖起来了。也不想想自己原来是什么身份。” “正是,我们不屑与她争,她就越发的自视甚高了。” 倚华见火候到了,方才笑盈盈地开了腔:“如今她家小姑子只是个妃子,她尚且就如此跋扈。若是有朝一日那贤妃正位中宫,只怕我们一个个就没了抬头的机会了……。我倒无所谓,本就是宫女做小伏低惯了,各位也都是大家出身,夫婿门第都不差什么,要屈居在这种人之下实在是……。” 众人听得这话正是群情汹汹,正在势如水沸的时候,女主人何凝秋总算出现了。 何凝秋早就改了妇人装扮,今日正是按品大妆,平白多了几分庄重。气势也沉稳了很多,只是一双眸子仍然灵动,看到倚华时还调皮地闪了闪。 两人自有默契,亲近地说了几句就一前一后地寻了僻静角落说话。众人也知二人必有密事商谈,也顺水推舟地随她二人去了。 倚华自顾自坐在石凳上,顺手揪下一片叶子在指间把玩:“何小姐如今嫁了人,手段也玩的越来越好了。” 何凝秋明知故问:“哦,任女史此话何解?” 倚华嗤笑:“非要我说出来吗,先姗姗来迟不露脸,授意这些人套我的话,等差不多时候再现身解围,面子里子都有了。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就是,何苦绕这些圈子?” 何凝秋用指尖拨弄着垂下来的柳丝,漫不经心:“若依着我自己,自然是想直接问你。可是这些人都依靠我们秦家过活,若将她们排除在外,恐怕她们心里要犯嘀咕。有些事,为了别人以后能信你帮你,就是你自己能做的事,也少不得要让她们分一杯羹。否则,人心散了,这一大家子如何立足?” 倚华吐吐舌头:“还好我和我们家那位没这些杂七杂八的人指望着。虽然辛苦了些,倒是清静。” 何凝秋还是笑:“好了,别在我面前炫耀了。谁不知道你们冷家除了你那不管事的婆婆,就你称王称霸。我这边如琛虽然是家主,可这辈分阅历上,她们哪个不能压着我一头?宽了严了都不是。” 倚华浅浅打个哈欠:“新婚的人少诉苦,跟我说说你们对立后的事儿的想头吧?” 何凝秋脸色凝重:“总之不能让那林家的人如愿以偿。她若成了皇后,哪还有我们的活路?想必盈妃娘娘也会不好过的吧。” 倚华不置可否:“那倒不一定,她做她的皇后,盈妃自做她的宠妃,井水不犯河水,有何不可?” 何凝秋冷笑:“那也得她是个放得下心来井水不犯河水的清净人才行。我可是听说,贤妃娘娘和盈妃娘娘的梁子结大了呢?” 倚华还是那副慵懒的样子:“就算你说得对,你拿什么去阻挡那人当皇后?还是你有本身把盈妃也变成林家嫡出的小姐,当今皇上的表妹?” 何凝秋淡淡地:“如今皇上如此宠爱盈妃,如果再添上一个条件,盈妃娘娘未必就不能封后。” 倚华故作好奇地问:“哦,什么条件?” 何凝秋紧紧盯住她,吐出四个字:“母――以――子――贵。”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四十二章 得意失意皆棋子 倚华都快笑得喘不过来气来:“果然好条件,只是秦夫人以为怀上龙胎是上杂货铺买东西吗?你想有就有?” 何凝秋眼里掠过一丝黯然:“这种事不用女史提醒我们也了解,怎么可能想有就有?只是托女史给盈妃娘娘带个话,不需要一定要自己生下皇长子,只要比贤妃娘娘快一步就好。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网(百度搜索:宝 书 网网,看小说最快更新)” 倚华听懂了话中之意,微微动容:“你的意思是……?” 何凝秋认真地说:“**三千佳丽,盈妃娘娘又位高权重,想必定有交好的姐妹帮扶着。若是这其中有人能有幸怀上皇嗣,等皇子落地要得个膝下抚养应该不是难事。若是不行,也去了贤妃娘娘追逐后位的筹码。” 倚华仰脸望天,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悲:“所以,秦夫人你要我去劝我的好姐妹把别人送上她夫君的床?” 何凝秋尴尬不已,可还是咬着牙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如今林家还是将旧恨记得清清楚楚,和我秦家俨然水火不容。若是让她们家的人当了皇后,只怕我秦家将永无安宁之日。如今前皇后玉殒香消,晴嫔失宠,我们在宫里已没有可说话的人。前皇后逝去前曾将小公主托付给盈妃娘娘,也是托孤信任的意思。我们是实在没别的门路,才想来拜托冷夫人的,只是给盈妃娘娘带个话,若有动作,秦家愿为娘娘出力!” 倚华轻轻地把散落的头发拨到耳后:“话我会带到,只是我很好奇,秦夫人一口一个我们秦家,有没有想过这个秦家是你们的秦家还是定远侯的秦家?” 何凝秋斩铁截钉地回答:“是我们的秦家,也是定远侯的秦家。” 倚华的手指开始在膝盖上有节拍地敲打起来:“任倚华只相信何凝秋和秦如琛的秦家。” 何凝秋目光游移:“何凝秋和秦如琛的秦家,如果没有旧的力量,根本就支撑不住。” 倚华眼神飘渺:“是吗?就不担心他们将来得了势,还反过头来咬你们一口?当日的变天,起因可是我们两的男人。” 何凝秋冷笑:“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可是不管再怎么不僵,它也是个死物。只能老老实实地和我们合作,顺便谈点利益条件罢了。” 倚华又一次笑了起来,笑容明艳:“说得好,我喜欢。” 何凝秋站起身来,走到不远的石桌前,端起一杯茶,做个敬酒的手势:“敬我们第二次合作,祝秦冷二家屹立不倒,祝盈妃娘娘早日登上凤座。” 倚华空中虚做个举杯的手势:“何必说得这样正经,只要祝我们两个能一生坐拥荣华富贵,就行了呗。” 坐拥荣华富贵,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若是轻松,想必吏部的“张果老”这时候就不至于苦着一张脸了。 太后娘娘的兄弟,贤妃娘娘的父亲,当今炙手可热的国舅爷一屁股坐在他家椅子上,唠唠叨叨:“老张啊,你说这秦家那人过世也有一年多了,圣上迟迟不肯立后是为了什么啊?贤妃出身至亲外家,算是他嫡亲的姑表姐妹。他难道还怀疑她做不好六宫之主不成?” 张尚书听着他这番话,只觉得面前这人的脑袋里全是浆糊,根本没法沟通,可是又碍着同盟关系,不想直接卷他面子,只好委婉地提醒:“林兄,在我看来,这不是怀不怀疑的问题。“说道这里他特意压低了声音:”听说贤妃娘娘不甚得圣心啊。” 国舅爷皱了皱脸,犹疑地说:“听宫里传来的消息,皇上待她倒也不是太差。只是不太亲近就是了。” 张尚书痛心疾首:“林兄也说了,贤妃可是皇上嫡亲的姑表姐妹,就这样的关系皇上尚且对贤妃娘娘不大亲近,不是对贤妃娘娘没什么心思又是什么?” 国舅爷跌在椅子上,双目茫然:“那……这怎么办?难道皇上另有其他心思……得宠……听说那个宫女出身的盈妃很是得宠,皇上连小公主都给了她抚养……难不成皇上中意的皇后人选是她?” 张明忙安抚他:“那倒也不一定。这盈妃的出身我也打探过,且不说以前是个宫女,就是没进宫之前也不过是个商人家的出身,皇上再宠爱她也不一定能冒天下之大不韪立她为后。只是,**佳丽何其多,她做不成皇后未必就没有别人啊?” 国舅爷焦急起来:“那可如何是好?我这个女儿,最是心高气傲。虽然嘴上不说,但一向认定自己要做皇后的。若是让别人拔了头筹,且不说她会如何,林家的面子岂不是要丢得一干二净?你说,这事儿若是太后娘娘出面,能不能板上钉钉?皇上要当得一个孝字,总不会拒绝他母亲吧?” 张明罕见地厉声道:“立后不仅是皇上的家事,也是天下的国事。皇上已经亲政,你当他还是承欢膝下的小孩子?他连定远侯都对付得了,连西北军的兵符都能在一夜之间夺到手,若是他不想立谁,你当太后一句话就能定乾坤?” 国舅爷颓然:“那怎么办?” 张明叹口气,拍拍国舅爷的肩膀:“还是先从皇上的心思上下手吧。听说皇上很注重女子的德性,最喜欢幽静娴淑的。想必贤妃娘娘是……真性情了些,所以惹了皇上不快,请她谨言慎行,说不定还有余地,他日重获圣心也未可知。” 国舅爷扯出一个笑容:“帝心难测啊。重获圣心,谈何容易?” 张明很意外这不着四六的人居然能说出靠谱的话来,想想到底还是说出了内心深处的想法:“若是贤妃娘娘不能专宠御前,不知林家可还有适龄女子?” 国舅爷惊愕地看着他。 张明无奈地解释:“凤位不能空悬,更不能落到别家女子手里。如今我们这边女子,地位权势上足以为后的也就是你们林家的人了。趁着太后的话还有几分分量,机会不可错失。若是贤妃实在不得帝心,恐怕就要使”李代桃僵“之法了。”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四十三章 莫道他事皆闲事 补全版 第一百四十三章 冷家内室里灯火掩映下,倚华秀丽的妆容显得有些朦胧,只剩下声音依旧清朗: “现在事情就是这样,可我还没想好怎么跟阿茵说。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 冷澄有些犹豫:“这种事……盈妃娘娘怎么会答应?秦夫人一个新出阁的妇人,委实想太多了些。” 倚华从朗云手里接过小卿远,轻轻拧了拧他熟睡的脸,卿远不安地动了动,可还是抵不过困意,睫毛颤了颤,始终没睁开来。 “倒也不是她想得多,如今这个形势,这法子虽说不好听倒也是个办法。把皇上推给自己的人,总比眼睁睁看着死对手上位的好,说不定还能顺便留个种,得个皇子在膝下。” 冷澄听这话,不免又想起当初香菡的事,还有那一夜倚华振聋发聩的“若是不在乎你,我会亲自给你纳个妾”的论调,当下眉头就皱得死紧,语气不善道:“所以呢?为了自己的权势地位,就把别人当成东西推来让去,哪怕是自己的夫君?” 倚华听他语气不对,忙安抚道:“哪里是把夫君当成东西推来让去,这延续宗嗣可是大事,这也是为了皇上后继有人考虑。” 冷澄冷笑:“为了皇上考虑?只怕皇上也不一定会领这个情。” 倚华一听就知他在推己及人,这话正是指桑骂槐特特说给她听的。她心里也不满起来,错也认了,誓也发了,冷子澈你还揪着点旧事不放是怎么回事? 把卿远往床上一放:“你又不是皇上,你怎么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阿茵就是真这么做了,那可是贤良淑德的后妃懿范,指不定皇上心里怎么赞成呢。” 冷澄目光紧紧胶着在她身上,十足认真的语气:”我不是皇上,但我知道没有哪个丈夫会心甘情愿被妻子玩弄在股掌之中。” 倚华心里已是大怒,又碍着孩子和朗云在不好发脾气,只是冷哼了一声。 朗云见情势不对,想躲出去又怕她前脚走,后脚两人就撕破脸,只好装作榆木脑袋,屁股黏在椅子上始终不动地方。 气氛顿时尴尬,窗外月色如银,和屋内的灯火交织着混成了一团淡淡的迷雾,倚华只觉得自己被罩在这迷雾中,看不清对面的人。 冷澄想一想,也觉得自己的话说重了一些,一个大男人翻旧账也确实难看了些。再说宫里的事也的确复杂得不是他能想透的,于是就打算服个软。 他起身来,本来是要坐到倚华身边去说几句台阶话圆个场,谁知道倚华见他有所动作,当时就认定他是有意出去,心头无名火一把烧了个燎原。 “冷子澈,你到底想怎么样?” 冷澄的脚步被这一句话堵死了,他迷茫道:“我没想怎么样啊?” 朗云赶紧扯倚华的袖子,姑奶奶,你可别说话了,你男人快被你气走了,你不梨花带雨地抱住他把他留住也就算了,你还咄咄逼人地指责人家,你这是怎么了? 倚华伸手取过烛台,挑衅一般将烛火对准了冷澄的脸:“拿旧事讽刺我有意思吗?说话夹枪带棒有意思吗?” 冷澄硬朗的脸在烛火下非但没有变温柔,反而更加冷峻:“没意思。” 倚华愕然,语气弱了下去:“那你还这么做?” 冷澄一脸平静地回答道:“刚才觉得有点意思,现在不了。” 冷澄一脸平静地回答道:“刚才觉得有点意思,现在不了。“ 倚华听出了求和的意思,本想趁胜追击,逼得他认错才好。可偏偏头看见熟睡的小卿远,心里某块地方忽地柔软了下来,就讪讪地住了口。 真是,明明是夫妻又不是敌人,何必非要分出个高下对错? 静静地放下了烛台,嘟哝了一句:“既然知道没意思,那今晚不许走。” 这下轮到冷澄惊奇了:“啊?走,我走去哪儿啊?” 倚华给了他一个媚态横生的眼神:“装,装,你继续装。反正冷子澈你听好了,今天老老实实地给我待着,别想去书房瞎写字。” 冷澄就是再笨也听懂是什么意思了,不由失笑,就顺势走到了她身边,双手搭上她的香肩,对着那一张眉目如画的容颜,本想说两句风流情话,结果话到了嘴边却成了:“那个,倚华,天也晚了,不如我们就先歇下吧……。” 朗云捂嘴偷笑,倚华顿觉颜面尽失,心里暗骂着冷子澈,你就算再急色也该挑个时候,还有别人在呢,歇下,歇下,歇你个头! 她鼻子里哼了一声:“谁说的,天还早着呢,朗云,去给大人把文房四宝拿来,大人前几日就答应为我作画,到现在还没兑现呢。如今这时候正好。” 朗云顺口答应,却不动地方,笑话,谁家大晚上的画画啊,这不没事闲着的嘛。要按她想的来说,比起画画这档子事,还不是赶紧歇下的省事! 冷澄听到作画这两个字,当时就紧张起来。他就一个农家出身的穷书生,最多做做八股文写写应制诗罢了,所谓琴棋书画他最多只会一个书,写的还是**的颜体。更何况给任倚华这等挑剔的人作画,你就算技艺绝伦也不免被她嘲笑挑剔,何况他这只什么都不会的三脚猫。 倚华睨到他额头上渗出汗水,心里大为得意。让你丢我的脸,我也让你冷大人知道知道,这个世上不是你中了举,当了官你就无敌天下的! 朗云心里暗叹一声,冤家冤家,出来胡扯道:“这大晚上的,烛光不好,大人也乏了,如何做的好画?女史你想来挑剔,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叫人给你作画呢?要我说大家还是收拾收拾,歇下吧啊。” 冷澄连忙附和:“正是正是,这画像待我有朝一日练好技法,选个吉日良辰认认真真给你画一张,如何?” 倚华打个哈欠,见好就收:“罢了罢了,朗云,叫人备水洗漱。” 朗云听得这一句,如闻大赦,立刻就如水蛇一般溜了出去。倚华向着她背影啐了一口:“跑的跟见了鬼似的,她当我是什么?” 冷澄一阵好笑,又起了调戏之意,他这会儿脑袋倒灵光了些,往上凑了凑:“许是她怕在这里妨碍了我们……。” 倚华不屑:“自作多情!“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四十四章 家国心思不可测 一 朝堂上萧卓头疼地看着一堆臣子热忱地讨论他娶老婆的问题。使用宝 书 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 “**不可一日为主,况先皇后已然仙逝期年,真龙失凤,皇上想必内忧甚多。再者皇上如今膝下只一公主,还未有龙子降世。正应选名媛淑女以正位中宫,母仪天下,一安天下之心,二为皇上分忧解难。” 萧卓如今是一听到名媛淑女四个字就心烦不已,名媛淑女,他整个**里几乎全都是名媛淑女!不是天天假模假式地劝他勤政节俭,勿以妾身为念,结果自己穿金戴银,打扮的神妃仙子一般。就是像他那个表妹似的,只要他到她这来一次,就用劲浑身解数想把他留个几天几夜才好,一旦流露出要走的意思,得,人家不是泫然欲泣装可怜就是千方百计找借口,牛皮糖一般粘人。 还是文茵好些,总归是少年相识的情分,如今又有了孩子在膝下,于宠爱,出头这事倒是看的淡了些。时不时去她那里一次,看看花,喝喝茶,逗逗小公主,风月的心思淡了,可濡沫的感情却深了起来。 可惜,一介商家出身的宫女,又没有亲生的孩子,无论怎么宠爱,到底是做不得皇后的。 萧卓正想着,底下又有人开了腔。 “六宫之中的贤妃娘娘,出身勋贵之家,又是太后的嫡亲侄女,身份贵重,品德足为天下仕女标榜,正可当此大位,又何必更选名媛淑女?" 此话一出,立即引起一片附和。人人交口称赞贤妃娘娘,恨不得将它夸上天去。 萧卓一脸不屑,他就知道,一旦谈起立后这个问题,他母亲家里肯定要出来扑腾几下。以前没摆在明面上的时候,他可以装聋作哑,今天却是不成了 为了至高无上的皇权,蛰伏数年,将一身抱负束之高阁,娶了一堆不爱的女人,间接逼死了陪自己最久的妻子,只为了现在让所谓的亲人大摇大摆地要求在这好不容易要端出来的盛宴里占个主座? 天下哪有这般便宜事! 就算是母后出身的林家,分一杯羹尚可,想要反客为主,还是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吧! 萧卓一张口就是金口玉言,堂皇冠冕:“贤妃秀外慧中,的确适合。” 林家党羽刚要高呼皇上圣明,不想萧卓并未就此下旨,反而是径直说了下去。 “可是贤妃曾与朕说过,她深深痛心于前朝外戚乱政,更为定远侯的老而昏聩感到深切的惋惜。她说身为外家女子,宫中妃嫔,富贵已极,此生只愿做朕的解语花,贤内助,绝对不会谋求名利,让自己的家族蹈了秦家覆辙,成为朕的拖累。朕觉得她说的很对,哎,为了江山大业,只能委屈她了。” 这些话明是夸赞,暗却是字字诛心的贬斥威胁。林家有太后有贤妃,何等尊贵还不满足,居然肖想皇后之位,你们是想学前朝外戚那样谋权篡位啊,还是想像定远侯一样,被夺了权柄赶回家去啊?别以为**有人就了不起了,目前掌握天下的毕竟还是男人! 举荐贤妃那人听得这一番暗含玄机的话,只觉得汗流浃背,结结巴巴地奉承了两句陛下圣明,贤妃娘娘贤德,就灰溜溜地退下去了 。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四十四章 家国心思不可测 二 朝堂上有人唱念俱佳,朝堂下有人笑眯眯地看戏。使用宝 书 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 戏楼一个位置尚佳的包间内,倚华坐在窗前拄着腮专注地看着下面台子上那一出《游园惊梦》,还时不时哼上两句。 她自打嫁给冷澄之后,先是为他晋州之事忧心效力,又因着这呆子的牢狱之灾,游走于各方之间,好不容易到花好月圆,又怀了孩子。整个起来算算竟是把平日里那些雪月风花的爱好抛了个干净。如今冷澄也拿下了,儿子也有了,少不得要在有限范围内游戏人间一把。何况,今日是别家夫人的邀约,又不用自己掏银子。 只是接帖子的时候,朗云也是爱看戏的,她表现的欢喜就罢了,那碧罗绯烟也似受了她感染似的,眉梢眼角都流露出怂恿她应约的意思来。 再想想那天朗云说的话,难道这次是那人的安排? 罢了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人既然能送人来她身边,想必这事儿也不是能善了的。趁这机会见一面把话说绝了也好。 不过倒也有趣,什么戏不好,偏偏是《牡丹亭》的游园惊梦。当年确是一起游园,不过现在那人入梦尚不可得,又哪里来的惊? 台上杜丽娘婉转地唱:“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百度搜索:宝 书 网网,看小说最快更新)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溅!” 听得这几句词,倚华禁不住恍惚起来。春色如许,春色如许……。 那年年纪尚轻,正赶上太后正位,文茵为妃,那些魑魅魍魉的伎俩也到了收手的时候。正是心无挂碍的当儿,又遇上了萧逸。他一个闲散王爷,谱倒是不小,在宫里不住地挑剔小宫女粗笨,她看不过去出来解围,结果就有了这么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孽缘。 虽说结果不怎样,但在一起的确是喜多悲少。大好春光,也曾找了人少的时候地方,并肩游园,耳鬓厮磨,也曾软语缠绵,尽诉情深。 他二人本就是尚风雅的,在一起也是赌书泼茶,执笔为伊的自在。也曾见过朝飞暮卷,云霞翠轩,赏过雨丝风片,坐过烟波画船,只可惜到了最后,还不是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溅。 心里叹着叹着,又忍不住想到了冷澄身上。那日里她兴致一起,逼着他坐了半晌,给他细细地画了幅画像。结果他拿到手里,半句好听话不会说,只是颠颠倒倒地念着:“好,好,画得真得很像”之类的话,把她气的发昏,暗地里不知说了多少回“当真是媚眼做给瞎子看。” 可不就是“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只不过,这断井残垣还是有点心的。 她那日恼将起来,几乎想夺过画来撕掉算了。不想还没碰到,冷澄就欢欢喜喜地捧到书房,取出一个盒子珍之重之地放起来。 倚华嘲道:“你都说不出它好在哪儿,做那么正经地收起来做什么?” 冷澄带着三分羞愧,五分喜悦地说:“我在书画上不学无术,自然说不出什么有识见的话来,不过这是你为我画的,当然要好好放起来留着。” 倚华眼中波光流转:“切,我又不是什么大家,你这么留着它将来也卖不上价钱。” 冷澄带着郑重:“干嘛要卖掉?你给我的东西,我都要一辈子留着的。” 倚华正想着那天的事,微微笑的时候,戏台上的小生已是深情款款地唱到了: “是那处曾相见?相看俨然,早难道好处相逢无一言。” 伴着言字落地,一人推门而入。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四十五章 飘渺旧梦独自伤 倚华只是淡淡转过头去,扫了来人一眼,就向着后面的人调笑道: “你们主子来了,还不快去接应着?” 这话一出,进了门的萧逸和正在一边装聋作哑的碧罗,绯烟都是一震。使用宝 书 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 萧逸还装着若无其事,扮出一个微笑来:“倚华,你这是说什么呢?”只可惜声音做不得伪,倚华听到耳朵里都是发着颤。 碧罗和绯烟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慌张得不知道该怎样应对。 倚华眉毛轻挑,一双美目里却是波澜不兴:“不过大半年没见,王爷可是越来越喜欢在我面前耍花枪了,什么事做了就是做了,若是被人抓着了还不认,可不符合您凤子龙孙的身份呐。” 萧逸的眉头纠结成“川”字,眼里对碧罗和绯烟射出冷冷的寒光,分明是质问。 碧罗和绯烟想分辩自己没有背叛他,又说不出为什么倚华看出她们是王府的人,急的像热锅里的蚂蚁。 倚华一眼就看出萧逸的想法,出声冷嘲道:“没想到王爷还是跟以前一样,自己做错了事从来不认,只管欺负些虾兵蟹将罢了。实话告诉你,她们哪里有那个胆子出卖您,只不过戏演的还不到家,被我看出来罢了。” 萧逸本是苦心安排了她来看这出情意绵绵的戏,又打扮一新来见她,实是指望她先记起旧情,唤起温柔心肠来。不说是鸳梦重温,也至少留个念想。她身边又有他的人,这样双管齐下,重归于好也未必没有可能。 罗敷自有夫,他并不想怎样私通款曲地勾搭,做出些风月之事。只是那三年他赔了一颗心去,还暂时收不回来,就自以为别人也该对他痴心不改。他好歹是个王爷,这一次赔了人也就罢了,若是本来属于他的心也送了别人,他怎能甘心? 结果还没等他深情诉说,“循循善诱”,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面前这人先冷笑着把他的安排都揭穿了。 真是,认识这些年,头一次觉得这人聪明得可恨! 萧逸进退维谷,这种情况表现的深情点,这人必定嘲笑他是装的。表现的冷漠点,这人定然登时就跟他翻脸。 淮阳王踌躇了半天,挤出一句话:“你想怎么样?” 倚华几乎要笑出声来:“王爷,在我身边安人的是你,借着别人的手邀我看戏的人是你,不请自来跑到我包间里不知道要做什么的人也是你,我还没问您想怎么样,您倒问起我了?怎么着,我没跪下来谢谢王爷关心,是不是该死啊?” 萧逸被一句句挤兑得几乎无处容身,只能硬着头皮迎着倚华的目光。他直直看向面前这人眼中,昔日写满眷恋的眼眸里只剩下了讥诮,和点点的嫌恶……。 他忽地心中一痛,话不知怎么的就溜出来了:“倚华,我们之间一定要这样吗?” 倚华伸手取过桌上的茶壶,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杯茶,一仰头喝了下去,却没把茶盏放回去,只是用两根手指粘着在半空中荡着: “王爷,我们之间不这样,又能怎样呢?王爷,今日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在我身边安人,是为了权还是为了情?” 萧逸刚要脱口说“情”,却又犹疑地咽下去了,只是淡淡地问:“为权如何?为情又如何?” 倚华把茶杯磕在桌子上:“若是为了权,王爷想好我们到底该是友还是敌,要么拿出点诚意来看看我们有没有合作的机会,要么干脆扯破脸不死不休、若是为了情,王爷,我今日只说最后一次,什么藕断丝连,鸳梦重温,您这辈子都别想!我这颗心现在给别人给得挺痛快,不想要回来了,若是您非得要,就试试看看把它挖出来,我还活不活的成。” 这话斩钉截铁,再无回转余地。萧逸听得心中一片冰凉:“不死不休?挖心?任倚华,在你眼里我就这么狠?” 倚华还要安安静静地倒茶,提壶,腕倾,水落,动作一气呵成。氤氲的茶烟朦胧了她的内容。萧逸,萧逸,我不把你想的狠一点,我今天又如何真正地与君相决绝? 一杯茶倒完,萧逸涣散的眼神又一点一点地汇聚了起来,他怅惘地问:“你……你就那么喜欢他?他一个不懂风雅的穷官儿,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还是你只是怕世人的眼光,我发誓我不会做什么的,只要你的心还在我这里……。” 台上戏唱到了要结束的时候,鼓点越发的急促起来,喧得天地失色。倚华纵声长笑:“王爷的前半段说的还像那么回事,后面怎么就变了味儿呢。当年你为王爷,我为宫女,我尚且敢和你对坐纠缠。任倚华心里若是真喜欢什么人,怎么会在乎什么世俗眼光?” 萧逸不敢置信:“你的意思是……。” 倚华把刚倒好的茶泼了一杯在地下,嘴角挂着笑:“我说过,王爷前面说的是对的。我就是喜欢他,喜欢他到无所谓他穷,无所谓他不懂风雅,连幅画像都不会画。喜欢到这辈子只想守着他过,喜欢到心里满满是都是他,其余的人一个都容不下,无论是过去的还是将来的。您不觉得他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我不怪您,我心心念念的人的好自然只配给我一个人知道,要那些外人了解做什么?” 戏台上正唱到“困春心,游赏倦也不索香熏绣被眠。春吓!有心情那梦儿还去不远”,本是一派风流词句,配上这任倚华三分骄矜,六分甜蜜的话儿,正是相得益彰。只是在萧逸耳里,却是绝对的讽刺。 喜欢,这辈子,心心念念,你对他如此,到了我就只剩了一个“外人!” 萧逸红着眼睛问:“那我们之前到底算什么?” 任倚华咬咬嘴唇:“不过一场旧梦,我早就醒了,王爷你也别在梦中晃来晃去了,你不肯醒来是你自己的事,也不要非拉着我作陪。” 萧逸冷冷透出几个字:“任倚华,你好……。” 倚华决心下一剂猛药:“王爷何苦摆出这副被抛弃的苦情样子来?当初目的不纯接近我的是您,被我揭穿连个解释,连句挽回的话都没有,直接就躲出去的人也是您,算计我丈夫,害我差点倒大霉的人是您,事到如今苦苦纠缠,让我不得清净的人还是您,我才是受害的那个人。这些我都不计较了,今天算我求您,您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行不行?” 萧逸怆然长叹:“高抬贵手,放你一条生路,你连这种话都舍得说出来了。我还能说什么?罢罢罢,就让一切如你所愿!” 说罢,他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连门都忘了关,一阵冷风袭来,吹得地上的水痕蜿蜒地抖动。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四十六章 深情难信可堪挽 倚华见他离去,缓缓地眯了咪眼:“大半年不见,果然性子还是这样。百度搜索宝 书 网,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被人家揭穿了做的错事,不解释,不挽回,只会自己一走了之,把别人扔在这里不顾死活。也不想想,他自己倒是得了清静,可那被他拖下水的人怎么办?”她说得风轻云淡,可有心人还是能听出语气里的一丝丝难受和心疼。 这番话模棱两可,表面像是在为碧罗和绯烟抱不平,却又像是自顾自地叹气。 是啊,就连她任倚华自己,不也是被那人拖下水的人中之一吗? 绯烟握上碧罗发颤的手,径直走到倚华面前,跪了下来:“既然夫人都看出来了,我们两个也不必多解释什么。我们确是淮阳王府的人,但无论您信或不信,王爷并不想害您,我和碧罗更从未做过一件对不起冷家的事,事到如今,想来王爷是不一定会管我们的了,是打是罚是杀是卖,我自愿承担,别无二话,只求夫人能看在这大半年的情分上,饶了碧罗罢。她年岁不大,胆子又小,拿她作伐也没什么意思。” 朗云有些担心倚华一怒之下真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急忙上了前扯了扯她的袖子,倚华安抚地拍拍她的手,嘴角挂着笑:“真是侠肝义胆,姊妹情深呢。放心,我要气也是气萧逸这个有胆做事没胆子认的,对你们我还真不想做什么。你们既是他的人,我自然留不得,但为了怕家里那位看出来,还是委屈你们两位再装上几个月的忠仆,日后他若还收你们,我就找个方法把你们送回去,若是他不收,再做打算吧。” 绯烟,碧罗二人又是释然又是感动,头磕到地上,脆生生的两个声音:“谢夫人宽恕。” 倚华神情泠然:“有什么好谢的?真是应了香菡那句话,大家不过”梅香拜把子——都是奴几”,谁又对谁高贵多少?不过有一点我可得说清楚,管好你们的嘴,要是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到大人的耳朵里,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新帐旧账一起算了!“ 绯烟,碧罗又是指天画地地保证了一番,倚华料定了嚼舌根对她们也没什么好处,就姑且信了。(百度搜索:宝 书 网网,看小说最快更新) 当四人折返回家,天色渐暗,窸窸窣窣地下起了小雪。 朗云还是忧心忡忡,低语道:“女史,你确定你现在还留着她们不会惹来麻烦?” 倚华举着手半遮住额头:“那怎么办?难道告诉冷澄,我出去看一场戏就丢了两个丫鬟?还是大摇大摆地说我旧情人偷着送了两个丫鬟给我,我一时糊涂给收了?慢慢来吧,就算要打发人也该找个好时候好理由。再说,这事儿我把人除了冷澄就不知道了?” 朗云听她的话,觉得有些道理可就是感到心里有些什么东西在涌动,不安的很,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她犹疑地问:“按你这么说,这事儿恐怕瞒不住大人啊。” 倚华用另一只手拂了拂身上的雪花:“纸里包不住火,何况是几个大活人。我和那人这笔烂帐,他终究有一天会知道的。我既然瞒不了他,只能过一日,就得一日舒心,又何必计较种种。” 只是当时的任倚华没想到,这舒心的日子也快要到了尽头。而燃起火把,把他们平静的生活几乎烧成灰烬的东西,只是一张薄薄的纸片。 她们一路回家,冷澄正坐在房里,对着烛火看张叔刚刚从房门上揭下来的帖子。 字写的很潦草,一眼看上去不堪卒读,可看清楚了内容又觉得触目惊心。 “妻与贵戚有私,双婢出于王府,敢问冷郎中立身齐家正在何处?今日有眷属观戏,冷大人安知己非戏中人耶?” 冷澄本是两榜进士,词章才学自是好的,可是这次里却是把这四十几个字看了一遍又一遍,只是不明白。 也许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想明白。 妻与贵戚有私,那日里淮阳王含笑挑衅的样子依然历历在目……。双婢出于王府,倚华在众多人中一眼挑中绯烟和碧罗这对亲如姐妹的丫鬟……。观戏,听香菡说今天倚华就是出去看的戏……。安知己非戏中人?哈哈,还是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陷进了一场戏里,还是这么多人倾情出演的。 门口传来阵阵脚步声。是她们回来了。冷澄想捏着这张纸条冲出去,质问任倚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问清楚她到底和那个可恶的淮阳王现在是不是还藕断丝连,问清楚碧罗和绯烟到底是不是他们私通款曲的信使,问清楚她心底的人到底……是谁? 他一把抓起了纸条,正要夺门而出的当儿,突然想起来以前的事来: “你就那么相信他们?……。” “你都不曾信我,还要和我太太平平过一辈子,可不是痴人说梦?” “我没做过,那些事我都没做过,我不是为了身份就不要父母的小人,我不是小偷!我不是!” “明月在上,彼此为证,任倚华从今日起,安心与冷澄做一对柴米夫妻,我不把你当棋子,再不对你耍弄心机,如违此誓,就让我半生流离,穷愁潦倒……。” 一路颠沛流离走到如今,好不容易,当真是好不容易。若是今日一时冲动再次误会了她,是不是从此之后就再无和好可能? 何况,他们现在都有了孩子,卿远是冷家的希望,是他们两个人的结晶,未来他们两个还要欢欢喜喜地看着他娶妻生子,绵延后嗣,等到七老八十含饴弄孙。 为了旁人的说不定是捕风捉影的揭发,伤害自己最爱的人,值不值得? 冷澄颓然地坐下了,手指慢慢地松开,纸片透过指缝弱弱地躺回了桌子上。 他对着那几行字愣了半天,忽地伸出手把帖子又拿了起来,手半颤着将它靠到了烛火上。 眼看火舌一下一下地攀爬出青黑色的痕迹,像怪兽的牙齿,撕扯着吞噬了最后一个字。 碍眼的字可以烧掉,伤心的事又该怎么办呢?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四十八章 棋乱满盘皆落索 顷刻间倚华已是一路走进了屋里,只见她发上沾染了雪水,乌黑里透出一丝丝莹润,配着微红的脸颊,“欲说还休”的眼神,当真是我见犹怜。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网(百度搜索:宝 书 网网,看小说最快更新) 若是其他的时候,见她这般模样,冷澄早上去“嘘寒问暖“了,说不定还会跟老妈子似的问东问西埋怨几句,但今日因着那张纸片,心中满满的是怀疑和忧虑,因而刚看到任倚华身影闪了进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扭过头去,紧紧地用手拢住纸片烧完落下桌子上的那一点点灰烬。 倚华亦是心里有鬼,虽是看出他脸色不对,但也没勇气深究。只是扮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来,笑着道:“可是等我开饭等得不耐烦了?都不肯理我?“ 冷澄听得这一句台阶话,一瞬间感觉似乎抓住了救命稻草,刚要开口应和,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生生把语气放冷道:“当然,你一去这么久,真不知道那戏有什么好看的,让任女史乐不思蜀了?” 倚华佯装听不出话里的凉意,只当他真是为自己去久了而担心生气:“不过一出《牡丹亭》的游园惊梦罢了,没什么特别的,只不过许久未出去看戏,所以贪看了些时候,再加上天色暗,又下了小雪,回来走得也慢了些,才到这么晚的。” 话说的滴水不漏,只是到有心人耳朵里未免就有了别的意思。 许久未出去看戏,所以贪看了些?你和你那个曾经喜欢过的王爷,也好久没见面了吧?是不是久别重逢,相看泪眼了? 冷澄的右手搭在身前握成了拳,指甲都要掐到肉里去。 他想吼,想骂,想像以前一样,把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摊开来讲,打破这虚假的平静,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逼出面前这人的真心话来就好。 任倚华,你说的喜欢,你说的不负,你说的安心,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想问但问不出口,他害怕得到的答案不是他想要的。以前他能无所顾忌地发难,只因为那时候他还没爱得那么深,他们两的羁绊也没有那么深。 如今琴瑟和鸣,麟儿在怀,这份感情已经融入骨血,再也割舍不得。若是强要把情丝拽出来,量清楚旧爱新欢各有多长,结果说不定它就断在风里了。 就这样吧,她毕竟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生的孩子是他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她也曾亲口说过喜欢二字,就算她时有动摇或是根本心不在此,假以时日她定能认清谁是她真正该爱的人。 只不过……有些人不能留了。 三日后的一个晚上,对女人一贯好脾气的冷大人拍桌子发火了,发火的对象不是时常不对盘的妻子任倚华,不是爬过他床的香菡,而是一直很纯洁无辜的碧罗和绯烟。 “你们是怎么伺候的?卿远一直在哭,要不是我听见了过来看,还不知道要难受着哭多久。怎么,夫人刚一出去你们就翻天是吧?” 香菡在一旁怯怯地想插话:“大人,不是,照顾小少爷的是……。” 冷澄跟怕她说出什么似的,粗暴地打断了她:“这事儿跟你没关系,我说的是她们两个,成天闲来逛去的眼睛里根本就没主子,做什么都做不好,要你们有什么用?” 说罢冷澄死死地盯着两人,你们回嘴啊,辩解啊,这样我就可以顺势借着庙小容不下大菩萨的由头,把你们打发出去了。 碧罗被说的眼泪汪汪,自打她进了冷家,下人该做的一样没落,又兼着冷澄,任倚华和安人都不是刻薄的人,平日里一句重话都没有,今儿个不知怎么的冷大人跟得了失心疯似的,不是她们的错偏要安在她们身上,语气冷漠刻毒让人打寒战。她刚想张口为自己和绯烟说公道话,突然被绯烟拉扯着跪了下去。 绯烟语气中满是谦卑:“大人说的是,我姐妹两是过了两天安逸日子,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了。还请大人宽宏大量,饶了我们的错处,要打要罚都行,只求别赶我们出去。” 冷澄气的磨牙,他纵然一心想把这两个“眼线”剔出去,可是人家都下跪求他了,他就是再恨,狠话也不好放了。他闭闭眼,那淮阳王摇着折扇的嚣张样子依旧清晰如昨,再想想倚华那一双含媚带笑的春水眼,逼自己下了决心:“我没心情打你们罚你们,我只一句话,我这里庙小容不下大菩萨……。”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澄儿,别太过分了!” 冷澄一抖,急忙站起来去扶颤颤巍巍的安人:“娘,您怎么出来了?” 安人冷哼:“我要不出来,就由着你胡乱借引子欺负人家闺女不成?” 冷澄有苦说不出,只得低着头听安人教训:“别说今天这事儿几乎怨不到人家两个头上,就是人家的错,你也不该摆出这副地主老财的脸子来。为一个小孩子把两个好好的闺女赶出去,你也不怕折了他的福气?” 冷澄只能跟着鸡啄米似的点头,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好不容易等到任倚华带着朗云出去了,想赶紧打发两人出去就好,却忘了还有个眼里不揉沙子的安人在家。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等倚华回来知道还不知怎么想。 安人说了半天方打住,还不依不饶地叫冷澄进了房。冷澄苦着脸往这一站,听安人神神秘秘地说:“你今天这么急着赶这两个闺女,是不是和倚华有关?” 冷澄大惊,难道倚华那点旧情连安人都知道了,想一想也不可能啊。这一思索犹豫间,就坐实了倚华的“罪名。” 安人叹口气:“倚华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好乱想,你们都是少年人,碧罗绯烟又长得水葱儿似的,她看着碍眼,也是有的……。” 冷澄哭笑不得:“娘,不是……。” 安人还是那副悲天悯人的语气:“娘知道,娘知道你喜欢她,可也不得因着喜欢就使劲纵着她。咱们家是不可能搞什么小老婆的,但她也不能把别人都看成要跟她抢男人的不正经的女子。就说当时你们半夜捉奸那事儿,娘就信你肯定什么都没干……。” 冷澄听的羞愤欲死,恨不能找个角落把自己埋起来,任倚华,你不是当时都准备好了吗?为什么还要搞的噼里啪啦的让我娘听见?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四十九章 徒向痴人叹奈何 任倚华出去一次,回来莫名其妙地发现一切都变了样儿了。使用宝 书 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 没心眼的香菡一脸的欲言又止,瞻前顾后。安人凝着眉看她,时不时还摇摇头,碧罗红着眼睛,绯烟整个人都散发着沉郁的气息。至于冷澄,看到她就跟个女人似的,拿袖子掩着脸远远地躲开去了。 难道……东窗事发了? 倚华顿觉心跳停了两拍,抓住最好骗的香菡厉声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香菡吓得哆嗦,含着泪说:“夫人,这不关我的事啊……。您带朗云姐出去,吩咐我看好小少爷。后来碧罗,绯烟她们叫我帮把手,我看小少爷睡了,就去了。结果小少爷醒了,找不到人,就哭了,哭着哭着被大人听见了,大人就不分青红皂白地劈头盖脸地说了碧罗和绯烟,我当时要出来认错,可大人不听……。” 倚华焦躁道:“捡重要的说,别那么多废话!” 香菡赶紧精简语言:“就是大人很生气,口口声声要赶她们俩出去。” 倚华顿时心凉了半截,冷澄对女子向来宽厚,对下人也没有颐指气使的架子,今天居然为了一点小事喊着要赶人,除了他知道了什么还能做何想? 她往后踉跄地退了两步,扶着门框站稳。艰难地问:“然后呢?” 香菡絮絮叨叨:“然后安人出来,教训了大人几句,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倚华听到这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心里暗骂香菡的碎嘴,把过程说的险象环生,直吓得她魂不守舍,说道结果倒轻描淡写了。 倚华听到这里本是要转身走开,可香菡倒是没完没了了:“夫人,我真不是故意不管小少爷的,我更不是要栽赃陷害碧罗和绯烟的,谁知道大人今天是怎么了……你说碧罗和绯烟会不会记恨我啊,我真不是有心捣乱的……。” 倚华听她念的脑袋疼,又不好说什么,敷衍道:“不会不会的,这事儿是大人的不对,算不到你头上,你快走吧啊,要是过意不去找她们陪个不是就行……。” 香菡一瞬间醍醐灌顶一般:“对,我该找她们陪个不是,把这话说清楚!”说罢就向后院跑去:“碧罗,绯烟,你们听我说……。” 倚华见她跑走,开始还是欣慰,后来转念一想,香菡去缠着人家赔不是,那她的偷偷问话怎么办? 香菡,你个棒槌! 倚华站在那里用手碾着衣角,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朗云在旁开解:“说不定大人只是一时不高兴,拿她们两个作筏子耍着玩呢?未必就是那件事?” 倚华嗤笑:“他就算生气,也只会跟我闹。你几曾见他迁怒旁人来着?” 朗云讪讪地。 倚华深吸一口气:“算了,被他抓住把柄又不是第一次,大不了再吵一回。” 她说的轻松,脸上的神情却愈发显出脆弱来,像琉璃一样,轻轻一碰所谓的平静就溃不成军。 乐安任氏的府邸里,任三夫人依旧是胜券在握的模样。 旁边的丈夫,任氏族长,任三老爷捋着胡须沉吟:“我们这么做真的行吗?好歹淮阳王也是当今圣上的弟弟……。” 任三夫人眼露寒光:“那又如何?我们又没把帖子四处散发,只是贴在那倒霉的冷郎中门上而已。这种事他既然敢做,还怕人家正牌夫君知道?” 任三老爷犹豫地问:“万一被他知道……。” 任三夫人冷哼:“他知道又如何?当年洛主事那件事发,他只知道往后缩,要不是我们及时解决了麻烦,恐怕就要被他推出去当了替罪羊。现在想想,我们为什么会差一点跟着秦家一起倒霉,只怕就是他对那小贱人旧情尚在,一时心软,故意放了水,泄了底,把盟友捧上去换美人一笑,他还真是个情种!” 任三老爷还是踌躇:“可我们若是舍了他,更找谁来依靠?” 任三夫人还是语气如寒霜:“琴声半断随荷叶,林中秀木似华章,这四家和冷澄起家是依靠的谁,我们就依靠谁!” 任三老爷还是不紧不慢的语气:“能搭上皇上这条线当然好,可是我们有什么能献给他换荣华富贵的呢?” 任三夫人笑的阴森:“他的胞弟交结大臣,意图不轨,算不算一份大礼?宫中有消息说,他很怀念死去的秦皇后,那任家一个长得七八分像秦曼君的千金小姐,算不算投其所好?” 作者有话说:今天选课,结果电脑不给力地崩了盘,最后还是用的同学的电脑,但是进去选课系统的时候,到底还是晚了。那么多专业选修,只选到两门,小容无语凝噎中……。 选完课后,小容郁闷地听音乐盒里的歌,结果歌也不给力,尽是些“也许我将一直孤单,一辈子都那么孤单”,“没有任何期望也就没有绝望,太完美的东西与我无关”,一首首比窦娥冤还伤人。 事到如今,人生如此。我现在心里跟冷澄一样羞愤交加,跟任倚华一样瓦凉瓦凉的,跟香菡一样忽上忽下的,跟任三夫人一样阴恻恻的……。 小容要掌握自己的命运,握拳,下学期一定天天守着电脑等人退课,等到海枯石烂,就不信金石不开! 给大家帖几首古风歌的歌词看看玩吧。 瞬息私心认为很适合这篇文 独走阡陌风尘染菩提 人面桃花故人何处去明镜里看他一笑辗转任轻忆回首却化尘虚流水赴天际 空度华年几许才堪将卿记尘土满鬓只忧相见不相悉此生何惧但怯相顾无语(若是相顾无语) [00:58.78]任旧事重提且说尽扰故人心 [01:08.04] [01:08.69]纵我知三生六界造化不过瞬息 [01:12.59]只愿霜眉白首与君齐 [01:15.57]携手笑看红尘烟波里 [01:18.11]守你一世悲喜 [01:20.73] [01:21.55]算尽千机百年不过瞬息 [01:24.62]只愿生死患难与君齐 [01:27.59]并肩相担乱世烽烟起 [01:30.55]有卿足矣毕生何所欲 [01:35.77] [01:36.52]惟愿一生只如瞬息 [01:41.01] [01:45.58] [01:57.59]刀光剑气残锋散浮云 [02:03.56]霜华遍地落叶乱秋夕 [02:08.77]扯弦音何留那人相思断又续 [02:14.77]垂眸却余孤影月下还依稀 [02:19.96] [02:21.63]错踪步履耳侧才敢唤卿名 [02:27.63]流水落花唯恐相望不相亲 [02:32.37]此生但惧他朝相忘烟水里(若是相忘烟水里) [02:37.70]任乱世风雨且惹尽动故人心 [02:43.97] [02:44.63]由我知浮生六道轮回不过瞬息 [02:48.58]只愿朝露暮雪与君齐 [02:51.55]青丝染成白发替卿系 [02:54.15]为你看朱成碧 [02:56.81] [02:57.52]世间繁华兴衰不过瞬息 [03:00.52]只愿盛景闲隐与君齐 [03:03.50]互披寒衣道晚来风急 [03:06.51]有卿足矣毕生何所惜 [03:11.64] [03:12.53]与君一生请如瞬息 [03:16.96] [03:27.47] [03:38.55]纵我知三生六界造化不过瞬息 [03:42.56]只愿霜眉白首与君齐 [03:45.52]携手笑看红尘烟波里 [03:48.11]守你一世悲喜 [03:50.76] [03:51.53]世间繁华兴衰不过瞬息 [03:54.58]只愿盛景闲隐与君齐 [03:57.50]互披寒衣道晚来风急 [04:00.54]有卿足矣毕生何所惜 [04:05.71] [04:06.57]与君一生请如瞬息 朱砂泪 引歌长啸浮云剑试天下白衣染霜华 当年醉花荫下红颜霎那菱花泪朱砂 犹记歌里繁华梦里烟花凭谁错牵挂 黄鹤楼空萧条羁旅天涯青丝成白发 流年偷换凭此情相记 驿边桥头低眉耳语 碧落黄泉红尘落尽难寻 回首百年去 镜湖翠微低云垂佳人帐前暗描眉谁在问君胡不归 此情不过烟花碎爱别离酒浇千杯浅斟朱颜睡 轻寒暮雪何相随此去经年人独悲只道此生应不悔 姗姗雁字去又回荼蘼花开无由醉只是欠了谁一滴朱砂泪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五十章 轻寒暮雪何相随 在冷澄以公务繁忙为由,躲到书房的第三天,在朗云编了种种荒谬的理由也没把他骗出来的第三天,在碧罗,绯烟心怀忐忑,蔫吧地像霜打了的茄子的第三天,在安人莫名其妙总说些奇怪话的第三天,倚华终于忍不住,在旬休日的早上,冲进了冷澄的书房。使用宝 书 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宝 书 网网全文字小说更新最快) 冷澄正在写字,听到人脚步声,只当是朗云又来三请四请,头抬都没抬冷声道:“出去。” 倚华嘴角噙着凉凉的笑:“大人这是写什么呢?这般入神连妾身都不顾了?” 冷澄把目光从墨迹淋漓的纸上移到面前人的脸上,眼底是化不开的悲哀:“总之不是什么风花雪月的词句,女史想来也没兴致看。” 倚华听得话中讥刺,心里蓦地一紧,若按着她以前的性子,定是要反唇相讥回去,一字一句挤兑得这人无处容身才罢。事实上她不知这人倾心于她的时候,尚能以言为刃,刺得他又恨又怒。今日这人的心已深深系到她身上,她只消效仿对淮阳王的无情以对,就可以翻覆之间让他遍体鳞伤。 可是,到底还是舍不得啊。 倚华直视着他:“我在选碧罗和绯烟的时候,不知道她们来自王府。” 回答她的是一阵沉默。 “我那天只是去看戏,不是去和他私会。“ 还是一阵沉默。冷澄淡淡地提起笔,却又不知道写什么,只是涂抹着发泄一般。 “这些事儿是他告诉你的?你怎么能相信他这个始作俑者的话?” 冷澄在纸上划下重重的一笔,笔意凌厉得几乎划破了纸。 他不说话,他还是不说话,他只是盯着那张写满了字的纸。他越是不说话,倚华越是恐惧,一霎惊恐不甘恼怒尽涌上心头,她走上前去,劈手抽出那张纸,看都不看一眼就用尽全身力气撕成了碎片。 纸屑透过她张开的指缝滑落地面,纷纷扬扬如一地梨花雪。 冷澄还是呆立在那里,如木雕泥塑一般,倚华红了眼圈,连说了几声:“好”,就夺门而出。 她刚走,冷澄对着一地的苍白愣了半天的神,缓缓蹲了下来,把碎片一片一片地拾起来,放在桌子上。因着任倚华一气之下撕得彻底,他摆来摆去连个完整的字形都拼不出来。 其实又何必拼出来字呢,那几句诗不是刻在心里了吗? “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那是我们曾经错失的美好,我今天特地写出来提醒自己,不要怀疑,不要忧虑,不要把这得来不易的幸福亲手毁了,不要再回到那段水火不容的日子。 可惜你看都不看就把它撕了,也是,我写的东西,画的东西,你想来都不喜欢,就是亲手捧到你面前你也不会看的。 窗外彤云厚重起来,几点小雪飘落在地,陪着剪剪风声,好似浮生一场,把酒一杯。 微服出宫的萧卓站在朱雀大街的一角,眉目是掩不住的萧瑟。 他对着身边新收的忠心的侍卫话家常一般压低了声音絮絮而谈:“说起来皇后和朕第一次认识,就是在这条街上。那时候朕已是太子,文才武略都来得,就自以为是高手。那日跃马街市,见大街上有架马车远远驶来,马像受了惊一样狂奔,就逞能露了一手,往前一冲拦住了它。当时得意洋洋,正准备听马车里人的夸奖,没想到马车里的女眷不但不感谢我英雄救美,明明听起来年纪轻轻还跟个卫道士似的,说了一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当时我就气的发昏,撂下一句:”姑娘当真是大家千金,闺门懿范,倒是我唐突了您这冰清玉洁的人儿!“说罢就离去了。 侍卫承话道:“皇后娘娘和陛下如此遇合,正是良缘天赐……。” 萧卓苦笑,良缘天赐吗? 那日他回去之后,辗转反侧,自以为一片丹心付之流水,将那女卫道士恨的牙根痒痒。直到后来和文茵重逢,对她起了心思,才将这怨气渐渐淡了。不料不久的宫宴上,又恰恰听到了那个声音。清冷而微带着些上次没有的跋扈。 “论家世才貌,闺范妇德,我就不信我秦曼君当不起太子妃的位子!“ 一语终了,旁边的人大多是迎合奉承,只有暗处的萧卓笑的嘲讽。 冷血无情,不识好歹,利欲熏心,秦曼君,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当上太子妃! 也曾闹过,也曾拒绝过,最终还是拗不过母后也舍不得秦家的势力,到底还是迎娶了她。 新婚之夜,他冷若冰霜,不知就里的秦曼君仍然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没有吵架,只有一道竖起来的寒冰墙横在两人之间。 秦曼君怎么可能知道他是谁?那日他虽现身相救,但马车上的帘始终没有掀起来。最后那一句话,他也刻意改换了声音,对那一日念念不忘的人,始终只有他一个。 他就这么厌恶着,冷淡着,却从未真正想过到底为什么总是记着。 一阵寒风吹来,吹得街边的乞丐打了哆嗦,吹得小摊的棋子摇摇摆摆,这时候,远处传来了一阵骏马的嘶鸣,撕心裂肺,如痴如狂,混杂着街边行人的大呼:“不好啦,马受惊了,要来踩人啦,不好啦……”,还有仿佛一个少年女子的抽泣声时隐时现。 萧卓身子一颤,一切仿若昨日重现,只是多了少年女子的抽泣,想来那日秦曼君在车里也是害怕的吧,只不过她那么骄傲的人,怎么会允许自己哭出来呢? 正胡思乱想的当儿,惊马已近在眼前。侍卫忙要推开萧卓,却被他阻止。 他眼睛里燃起了兴奋的火焰,纵身向前一跃,就翻身上了马,使劲拉住缰绳,在马背上驰骋腾跃。 他武功本就不弱,动作也极是潇洒,再加上身下这马似乎受惊不大,见无力挣脱身上这人的辖制便只耸动了一会儿,就安静了下来, 两边行人见他神采,忍不住叫起好来。萧卓却仍是黯然,当日也是如此,众人称颂赞扬,只是他最想从她那里得到赞誉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马车上的帘子被轻轻卷了起来,青衣少女含泪凝眸:“多谢公子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 萧卓意兴萧索,只想敷衍几句就走,不料他一抬头看到那少女的容颜,顿时如五雷轰顶霎时间愣在原地。 “曼……曼君?”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一身真伪复谁知 那女子眼若秋水,眉淡春山,乍一看去与秦曼君甚是相似,有七八分可供怀想。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top/ 小说排行榜可若是细看,便可感出她眼角眉梢一派温柔娇弱,我见犹怜,眼眶中还滚动着明珠粒粒,与秦曼君清冷高傲的气质大相径庭。若说秦曼君是高岭雪莲,文茵是风中里寒梅,她就是那盈盈一握,楚楚动人的带雨梨花。 亲手救下的女子,和心中人七八分相似的容貌,惹人怜惜的举止,这三种东西搅在一起,激起了萧卓心里的惊涛骇浪。 那女子软语道:“这位公子可是认错人了?小女姓任,名字是……。” 旁边小婢急急打断:“小姐的名字岂是能随便告诉别人的?只要告诉这位公子您不是他口中的那位曼君小姐不就是了?” 那女子带两分嗔怪地看了婢女一眼,但声音仍然温柔,字里话间还有几分青涩的羞怯:“闲庭,怎么能这么说?这位公子可是救了我的人,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是通个姓名又有什么要紧。”说罢认认真真地抬了抬头,正对着萧卓说:“我名叫任婉华,家父是越州知州,小女子因着一些缘故跟在京里的族人一起生活,现在住在伯父府上。公子若有什么事,可以到工部任侍郎府上,我伯父一定会尽力相帮。” 她说的笃定,萧卓只觉得好玩,兴奋之余也有点小小的感动。任婉华,想当年那个为了当他侧妃使尽手段,结果反而出怪露丑的女子,就叫任什么华。难道她们是一辈的……。工部任侍郎,哦,原来是乐安任氏的女孩子。这种大族出来的女孩子,不骄不矜,对一个萍水相逢的恩人肯折节相待,又不惜说出闺名,这份温柔信赖,饶是萧卓身为九五之尊,也觉得足以珍惜。 对着熟悉的脸,听着难得的话,萧卓不由得问出了一句:“小姐可曾许人?” 刚问完他几乎恨不得堵住自己的嘴,他堂堂一个皇上,如今又真正地掌握大权,想要什么女子直接下道旨意就是,就算是世家大族说不定也愿意逆了婚约把人给他送过来。得到这女子容易,他今天不问,直接回去拟旨就是,可他偏要问,若是这女子当真有了婚约,或者有了心上之人,今日问出来,再将她迎入宫中,岂不是不免要心存芥蒂? 萧卓很懊恼,因着身份尊贵对感情他很少真正顾忌些什么,秦曼君是自己贴上来嫁给他的,文茵他虽是花了一番心思,不过因着二人的身份,他一直笃定文茵一定是他的人,因而倒也没怎么怀疑。可今日他却是有些害怕起来,万一这个和秦曼君相似女子的万种温柔早已给了别人,那该怎么办?他穿上龙袍是万人簇拥的皇上,可如今他在她眼里只是个衣冠楚楚,有几分功夫的贵公子,她是否还会对他动心? 那女子怔了怔,脸上飞起红霞,讷讷地说:“未曾。” 萧卓见她反应,知她心有所动,不由得大喜,轻笑两声,欺身上前,在她耳边说了一声:“谢小姐厚意,萧某改日定去任府一叙。“说罢在她手里塞了一个随身的九龙玉佩:“区区小物,聊做定礼。”就潇洒地跳下了车,在众人欣羡目光中得意而去。 马车又重新走了起来,被唤作闲庭的婢女掩口而呼:“萧某?难道刚才那个真的是三夫人所说的……当今圣上?” 青衣女子惬意地往后一倚,把玩着手中的九龙玉佩:“除了当今圣上,谁还能一张口就呼出前皇后的闺名?不过,我真没想到……。” 闲庭好奇地问:“小姐没想到什么?” 青衣女子粲然一笑,眼睛里燃起了荧荧的火焰:“皇上真得像民间传说的那样年轻俊朗呢,当真是陌上少年谁家足风流……。你说做成了他的女人,既有荣华富贵又有风流郎君,这辈子当真是再无所求了!” 闲庭犹豫道:“可是老爷只想让小姐嫁给个书香门第的少爷,太太平平过一辈子,并不想让小姐进宫呢。若是他知道,小姐和三夫人联合起来用这种方法……。” 青衣女子轻蔑道:“我爹就是个迂腐没用的书呆子,我干嘛非要听他的?他不思进取,情愿被族中人排挤,我任婉华可不愿就这么一辈子忍气吞声让那些嫡支出身的草包踩在我头上!难得这张脸还有些用处,当然要用到极致才算完。皇上的垂青难道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不成?” 闲庭咬着下唇:“可是皇上恐怕不是真心喜欢小姐这个人,万一以后他厌了腻了,找到比小姐更像前皇后的人了,小姐要怎么办才好呢?” 任婉华愣愣地看了闲庭一会儿,叹了口气:“傻闲庭,这世上有几个男人是能真心对女人好一辈子的?我只求能在他身边占一个位置,捞到荣华富贵和能够享用的高位,然后慢慢地了解他,讨好他,使尽浑身解数让他离不开我,那样就算他有了新宠也还需要我。这男人掌握天下,女子不过附属的红尘里,嫁谁不是要转上千般心思才能保住一点宠爱?总归是攀爬,倒不如攀到最高的枝头上,哪怕最后粉身碎骨,到底也能看看高处的风景。何况……。” 任婉华停了半刻,才缓缓地说:“我喜欢他,我是真的有一点喜欢他。” 大恒承平四年十二月,皇上下旨,招越州任知州之女任婉华进宫为嫔,封号柔,赐住钦宁宫。 **传说这任婉华长得极像前皇后秦曼君,本来就是皇上为了怀想秦皇后才弄到宫里来的。明明皇上自己都拟好了怀字做封号,可不知为什么,事到临头愣是改了做“柔”字。 柔嫔进宫后,因着小心可意,颇得看重。初进宫一时间竟是椒房独幸,风头一时无两。贤妃气势汹汹前去找茬,一言不合竟动起手来。等皇上闻讯赶来,只看到哭昏了的柔嫔,以身护主受了伤的闲庭,满面委屈的钦宁宫下人,和贤妃身边不是面面相觑,就是有意规避的宫女太监们。当时就认定全是贤妃的无理取闹,当下就龙颜大怒,根本不听她解释,把她贬成了普通的妃,连封号都夺了。 柔嫔性子绵软,就连和下人说话都是和声细语,整个**很少有什么人能挑出她的不是来,反而是说她好的人越来越多。诸妃中,她对盈妃娘娘最是敬重,哪怕是最得宠的时候也没有挑战其权威的举动。盈妃自然也投桃报李,和她姐姐妹妹叫得亲热,宫中都道她们是有缘分的,只不过有心人会发现,貌似亲近的外表下,是两颗疏离而互相防备的女儿心。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五十二章 啼笑无方做人难 倚华在家里听到又一个任氏女进了**,还因着和前皇后相似的长相得了宠幸,只是冷哼几声,凉凉地说:“这事儿必然是我那三婶的手笔,只是不知道又是从哪房找来的“高仿赝品”。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网 朗云忧心忡忡道:“那阿茵怎么办?” 倚华只是低头把玩小卿远的拨浪鼓:“什么怎么办?赝品总归是赝品,又不是正主儿。想当年正主儿不也是死在冷宫了吗,她一个赝品皇上也不过图几天新鲜。阿茵当年落到何等境地都一样能反败为胜,何况是现在。” 冷澄悄没声息地冒出来,语带嘲讽:“宫里那人好歹算是你从妹,你就这么忍心,一口一个赝品地叫?” 倚华挑衅一般把拨浪鼓甩得震天响:“什么忍不忍心,别说区区一个从妹,就是整个乐安任氏天翻地覆了,也不干我什么事。倒是你冷大人,前些天的约法三章难道不记得了?说话放客气点,不,是说话请放客气点。” 因着前些天的别扭,冷澄干脆又跑到书房睡去。被安人发现了之后,冷澄,倚华,连着碧罗,绯烟全都被叫到前堂去挨了一顿教训。首当其冲的是任倚华,听了半天的为妇之道,安人在充分向她保证她儿子不纳妾后,含蓄地,有礼有节地批判了吃飞醋和耍小性这两种行为的错误性,其次是冷澄,他的错误也不少,第一条就是被吹枕头风后胡乱迁怒他人,故意找茬撵人。第二条是大男人非要和女子一般见识,听了两句气话就撇开妻子,一个人住,这也是没气性的表现。出乎意料的是,碧罗和绯烟倒是没挨骂,安人一口一个闺女叫的特别亲热,还为冷澄当日的蛮横行为由衷地道了歉,并对她们两个处世为人都给予了赞扬,直把两个等着过些日子就求去的人感动的热泪盈眶,表了决心说就冲老夫人对我们的好,我们绝对不生气,不走了。 当日冷澄和任倚华在安人的监视下,气呼呼地回到了同一间房。四目对接,第一句话异口同声: “娘这是怎么了?” 第二句话还是异口同声: “干嘛不让碧罗,绯烟她们两个走,这下倒好,她们倒是留下了!” 连着一起说了两句话,倚华脸上发烧,扭过头去。冷澄细品后一句话,原来倚华并不想让这两个所谓的“信使”留下,不由得心花怒放。刚才被安人的唠叨激发出来的恼怒也消下去了些。 他想往前凑凑,和倚华把话说开,只要倚华肯再解释两句,他也就半推半就地信了。 没想到正被安人以吃飞醋批判了的任倚华根本不吃这一套,蹙着眉头用认真的语气凶巴巴地说:“诶,既然娘非要我们住在一块,你再不待见我也得受着。我可不想再在这么多人丢脸。” 冷澄已经挪到床沿,刚要说点别的,诸如我不是不待见你,我只是讨厌那个人,话说这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详细说说呗之类的软话,没想到任倚华不耐烦地一撇嘴,一句话就给他打回原形: “冷子澈,我们约法三章吧。” 冷澄呆滞:“啊?” “一不许口出恶言,二不许旧事重提,三不许强迫对方做某些事,我能做到,你行不行啊?” 冷澄那里一腔热情尽化雪水,好你个任倚华,不过是说了你几句,你就跟我玩上这种少男少女的青涩把戏了(实际上冷大人自以为很成熟)。我们之间连孩子都有了,你还跟我来这种约定,怎么着,急不可耐跟我撇清关系了? 冷澄一拂袖子:“做不到的是你吧,至于我,我根本不屑于做着这些破事。” 倚华心中也是怒火翻腾,不屑不屑,我哪里对不起你,你有资格不屑我,冷子澈,这事儿开头不是我搞出来的,我也即时结了尾,你还想怎么样?气呼呼起身,扔下一句:“别忘了这是你说的。” 当时门外的朗云一脸的纠结,这两人有了孩子以后自己反而更像是孩子了。以前没挑明心迹之间,你攻我守,不亦乐乎,虽说成天不太平,还有点肃杀的正式的味道。如今倒好,跟小孩子抢玩具似的,唧唧歪歪,谁都不让,说来说去连个主题都没有,一个单纯地表示:“我看你不爽”,一个则是一口唾沫吐过去:“我呸,你以为你是谁,我看你还不爽呢。” 就这样同床异梦了半个月后,冷大人终于忍不住迂回地爆发了,于是就有了上面那句话。 其实冷澄心情不好也不全是因为任倚华。 吏部有一位侍郎得了重病,眼看恐怕就命不久矣。按照资历来讲,应该从另几位郎中里选继任者。可是谁不知道他才是皇上眼中的红人,众人都笃定他定能趁此机会提为侍郎,就连另几位郎中里也有人专门提前恭祝他青云直上。可有人欢喜有人愁,眼看着要到手的肥缺恐怕要被毛头小子夺去,有几个人能淡定如初?于是乎,吏部里开始渐渐流传了有关他的种种流言,开始不过还是以前那几种,不过是踩人上位,越职言事,为讨好皇上不管他人死活,和都察院秦如琛结党营私,后来越传越变味,把他内宅中的事都编排出来了,说任倚华和乐安任氏有关系,别看冷澄表面立身严正,不畏权贵,其实不过是个吃软饭的。说任倚华和宫里也有些关系,这裙带都拉到天家去了。总而言之,冷澄就是个靠女人上位的小白脸。 这已经不是品德问题了,这已经关系到男人的尊严! 因而他这两天饶是想陪个礼道个歉,一看到任倚华那张爱搭不惜理的脸,一想到别人的窃窃私语,话到嘴边也咽下去了。 更可恨的是向来不管事的张尚书,也找到了他头上。跟他绕了半天弯子才说,提为侍郎这个事儿呢他是有希望的,不过还是要努把力,听说他夫人在宫里长袖善舞,想必也懂这些弯弯绕绕的,能不能出点力,让贤妃娘娘在宫中更近一步。他当时本是该拒绝的,可是想到侍郎那个位子,想起他人灼热的目光,却鬼使神差没把话说死,只是斡旋了两句就退了下去。 可是没过几天,随着柔嫔娘娘,任婉华的进宫,张尚书的目光也越来越不善起来。冷澄知道自己恐怕又被贴上了**党的标签,还是跟**二家对立的彻底而纯粹的**党。 遇上任倚华,真不知道是良缘还是劫难。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五十三章 亲眷仇敌又何辨 真是人在家中坐,事从天上来。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完高仿赝品的事儿,任倚华就接到了柔嫔娘娘请她入宫一叙的旨意。 老老实实接了旨,传旨人刚一走倚华还没说什么,朗云就炸毛起来:“好端端的她找女史做什么?分明是来挑事的。” 倚华语气疲惫:“挑事又怎么样,人家可是高高在上的娘娘,就算要挑事也得受着。” 收敛起容仪,再次进宫,心情却不像上次愉悦欢喜伴着小小的忐忑,而是如残枝上的冬雪一般,明明是寒彻心扉的凉偏还又扮出洁白无瑕的样子来。 进得钦宁宫,行了礼,只见得淡青色衣衫的宫装美人软若无骨地搭着旁边侍女的手,对着她柔柔地喊了一声:“堂姐。” 倚华心里一颤,低着头直说不敢。 任婉华笑吟吟地搀起她来:“堂姐何必如此?你的事三婶都告诉我了,当年让你一个人入宫无人帮衬,原是我们这些姐姐妹妹的不是。今儿个我们自家姐妹见面,何必论什么地位尊卑?“ 任倚华面上笑的受宠若惊,心里却在磨牙不止:谁和你是自家姐妹?要不是我进宫的时候少不更事,还想着有朝一日能回那个无情无义的家族,我早就把姓改了,名换了,从此和乐安任氏一点关系都没有。还轮的到你和我在这虚情假意地装相? 愤愤地看上那美人的脸,果然和去世的秦皇后极是相似。恍然看上去好似那人放下了身段,微微打开了心门,卸下了防备,和别人淡淡地谈心。 只是不能说话,一说话就什么都碎了。 倚华本来就对过世的秦皇后没什么好印象,一向是避之若蛇蝎,这个任婉华顶着这样一张脸,偏还是江南春雨般软软糯糯的样子,更是让她浑身都有种起鸡皮疙瘩的感觉,恨不得躲开八丈远。 退让一番,两人对坐饮茶。 任婉华一张嘴从“洞庭帝了春长恨,二千年来茶更香”的苏州碧螺春说到有抛、抖、搭、煽、搨、甩、抓、推、扣和压磨十种炒制方法的西湖龙井,引经据典,头头是道,再配上吴侬软语,直听的人心魂荡漾。饶是任倚华厌极了她,也不得不承认论起女子的才貌风韵,这个从小随父亲生长在温柔富贵乡的从妹当真是无可指摘。 风雅过了,自然就是正事。任婉华隐晦地提到了倚华和文茵的关系,似乎是要打着让倚华做说客的主意。 倚华心中警钟狂敲,不动声色地撇清:“不过是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多说了几句话,关系也没好到哪里去,盈妃娘娘如今是何等身份,只怕是压根就不认识我了。” 任婉华眼里的光柔的像能融掉一池春雪似的:“堂姐这可是说笑了,妹妹我可是知道堂姐您弄璋之喜后,还把小外甥带到宫里给盈妃娘娘看了呢。这样不叫关系好,叫什么呢?以前在一起,怕就是所谓的总角之交,情谊自然是极好的。不怕笑话,我看姐姐和盈妃娘娘这么投缘,心里也有几分羡慕呢。” 倚华心中暗道,我们俩投缘你有什么好羡慕的,一口一个堂姐叫的亲热,你没进宫前,我知道你是何方神圣?你又知道我算哪根葱?这样想着面上带出不耐烦来。 任婉华觉察出来,随口指了几件小事叫下人去办,身边只留了一个闲庭。 闲杂人等退了出去,任婉华低头饮了口茶,露出白玉般的脖颈。轻轻地说:“堂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现在虽是有皇上的宠,可在这宫里还是举步维艰,你能不能帮帮我?” 任倚华像听了什么训斥似的,立刻惶恐起来:“柔嫔娘娘这是说什么,您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我一个外臣之妇哪里帮得上您呢?” 任婉华叮咛一般的语气:“不是说堂姐您亲力亲为,只需要您帮我向盈妃娘娘说说好话,说来也奇怪,我自打进了宫,对盈妃娘娘自是恭恭敬敬的,可娘娘那里对我却始终像隔了一层,堂姐既然和娘娘说得上话,小妹不免就求堂姐帮我一帮了。” 倚华心里暗道,外表和顺暗地里阴谋百出的人最可怕了,你跟太后的侄女都敢玩花样还占了上风,阿茵若是对你掏心掏肺,岂不是连骨头都没了?打定主意不出声。 任婉华眼珠一转,谨慎地看了看周围,语气轻浮起来:“堂姐是确定要跟家里一直作对下去了?” 倚华心里一颤,继而一松,撕下这层温情脉脉的面纱反而更自然些:“家里?乐安任氏算我哪门子的家?我多少次栽就栽在这个家手里,现在又指望我帮它卖命了?哼!”倚华悻悻地把“白日做梦”四个字咽下去,心里默念着说话要谨慎,要谨慎。 任婉华察言观色,见缝插针:“堂姐这是生气了?这又是何必。今天摊明了讲,家里是什么样子我也是知道一二的,别看我现在风光可还不是她们推出来的棋子,哪天若是真有什么事,就算是三婶也只能把脖子一缩,生死由我去……。” 倚华冷哼:“你既然这么清楚,当初怎么就老老实实地从了?有人拿刀逼你不成?更何况,我看你做个替身做的挺滋润的。” 任婉华苦笑:“这世上又不是没有比刀更狠的东西。堂姐一开始也是旁支的女子,自然知道我们这些人的苦楚。跟着父亲在江南的时候,也是呼奴使婢,唯我独尊的大小姐一个,只不过一进了京城,就是人家旁边的陪衬杂草。结亲是族里决定的事,我父亲常年不在族里,人脉也没什么经营,保不定我就被许给什么大点的官儿当续弦去了。与其这样,还不如进了宫,当替身也比当别人后妈说出去好听些。” 这些话半真半假,偏偏戳中了倚华的心窝子,莫名燃起点怜惜来,只是嘴上还是硬的:“明明是你自己选的路,你现在得宠任家自然会帮你,你又来烦我做什么?难道三婶没告诉你我和乐安任氏从上次起就彻底撕破脸了?” 任婉华笑容多了些莫测:“一家人哪有什么深仇大恨?再说堂姐你不想当个名正言顺的皇亲?”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五十四章 随我翻覆命中局 倚华听得这话,从头到脚都是一震:“名正言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也肖想那个位子?” 任婉华莞尔一笑,有如春风过柳,拂开一片轻柔:“怎么?堂姐认为我不配?论圣宠,我虽然比不上盈妃娘娘深获帝心,可在这宫中也是数得上的。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网论品德,虽说出了那贤妃的事儿,可宫中谁人不道我才是无辜受害的那一个。论家世,我可是乐安任氏的女儿,纵然是旁支可在自家家里也是堂堂正正的嫡出,父亲也是有官职的。堂姐倒是说说,我哪儿不配肖想那个位子?” 倚华嗤笑:“说得像是有几分道理,只可惜你什么都有,却什么都差一点。论家世你绝对比不过那刚被夺了封号那个,论圣宠你离盈妃还差的很,论品德你也不算是完美无瑕,真奇怪柔嫔娘娘哪儿来的自信?” 任婉华依旧是似水温存,说出来的话却带着蛊惑的味道:“堂姐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不明白呢?有时候就是什么都差一点,皇上才放心啊……。” 倚华陡然一惊,随后又赶紧将心压了下去,低声道:“如此说来倒是我小看你了,看来皇上宠你不止是因为这张脸,不过想要那个位子,你光争取皇上也不一定就能成功,别忘了你跟太后的侄女玩花样,太后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当上皇后?事实上,现在我还很好奇,你怎么还能活着站在这里?” 任婉华淡淡一笑,纤细的手指在茶盏上划出一条弧线来:“太后当然是恨我恨得牙痒痒,可是她毕竟老了,想做什么也力不从心了。贤妃那事儿后,她也曾找了几回事端,想给我点颜色看看,可是我别的不会,添火加柴这事儿做的是极好的。第一次她罚我跪了半天,我自然是跪了,只不过跪完了以后我又给自己加了点料,当下就整成伤重难耐的样子,又在皇上面前忍耐了半天才不小心地露了点破绽,说来也好笑,我当时也没打算让皇上给我出什么头,只消他记着我隐忍贤良就好。没想到啊,皇上登时就怒了,听说当下就跑到慈安殿大发了一顿脾气,听说把她气得不行,啧啧啧,无论年轻时多么叱咤风云的人物,到老了不过如此,连自己的儿子都离心离德了……。” 倚华撇撇嘴:“你别太急着得意,皇上就算为你出了头,也不一定就是多把你放在心上。八成是林家最近太嚣张,触了皇上的逆鳞,皇上忍无可忍,正好在你这里找到了由头才和太后翻脸的。” 任婉华还是笑,只不过笑容里多了几分凄楚:“我当然知道他没怎么把我放在心上,一个体贴听话的替身值得什么呢?只不过我自己骗我自己他是为我出头罢了,这样总归好过些。” 倚华那里一阵怜惜袭上心头,她自小入宫,见惯了深宫寂寂勾心斗角,见惯了红颜枯骨色衰爱弛,纵然明知面前这人自作自受不需安慰,可还是忍不住地心疼起这个所谓的从妹来。 任婉华慢慢拭去眼角的一丝泪痕:“就因为这样,小妹才找堂姐帮忙的。盈妃娘娘纵然在皇上心里有地位的很,可是总也改不了出身商贾的身份,恕小妹直言,这位子,说实话,基本是没多大希望得了。如今立后之事,势在必行,盈妃娘娘若不肯跟我合作,难道要指望那个刚被削了封号的蠢物?” 倚华心里道,蠢物也比会装哭的狐狸强,却又不能直说。隐忍不发而已。 任婉华的声调变得慵懒起来:“知道堂姐怀疑我,我也的确是不太值得人相信。只是堂姐和盈妃娘娘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上次太后处置我的时候,话里话外可对堂姐念念不忘呢,想你想的都快咬牙切齿了。听说堂姐夫可是正经的清流,对专权的外戚一向没有什么好脸色看的呢。还有,堂姐不想知道乐安任氏这回又和谁结盟了吗?” 倚华冷笑:“真是好本事,别的没学会,学三婶的做派倒是挺像。我想知道,你说吧。”说罢就自顾自端起了茶盏。 任婉华身子朝倚华那里倾了倾:“说来这家和堂姐也是旧识,就是左都御史大人主事的秦家啊。” “啪”,倚华的手一松,茶盏掉下地上摔成了几片。 任婉华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似的,继续撩拨道:“听说秦夫人和堂姐关系甚好呢。听说也是个钟灵毓秀的人儿,想来下次三婶见她的时候我也该去看看呢。” 倚华哑着嗓子道:“柔嫔娘娘,妾妇要告辞了。” 任婉华笑容里平添了几分妖娆:“堂姐别忙着走,再听我一句,如今您良人麟儿应有尽有,可千万别惦记着以前年少轻狂时的事儿了,万一出了岔子,就不好了。” 倚华的目光变冷了:“你威胁我?” 任婉华仍是笑:“没有,只是提醒。三婶叫我不要说,可我想想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倚华困惑:“为什么?偷偷握着我的把柄,让我疑神疑鬼去,不是更能出奇制胜?” 任婉华撩开散落在眼前的头发:“还是那句话,现在该是我们的天下了,三婶她,未必就能一辈子手握棋子,稳坐江山。” 倚华深深凝视她许久,也勾起一个虚幻的笑容:“你说得对,要论起皇后这位子,你确实比阿茵更适合坐。” 任婉华一欠身:“谢堂姐夸奖,小妹愧不敢当。” 饶是百般推辞,倚华终是被任婉华一路送出了门,走出了很久,倚华回头凝望阳光下的宫室,满眼的金碧辉煌,可谁知道这浮华背后,是怎样的肮脏和惨烈? 原来,兜兜转转,以为自己走出去了,其实还在这里打转,不过是换了个阵地而已。这一场仗,终生不止,不死不休。 月明星稀的晚上,冷澄看着烛光里发愣的任倚华,犹豫了半天总算开了腔:“你怎么了?心神不定的?” 任倚华一下没回过神来,呆呆地问:“你觉得谁做皇后比较好?” 冷澄差点没一口水喷出来:“这是我觉得的事儿嘛?” 任倚华还是呆呆地:“那谁做了皇后对你更有好处呢?”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且做花腔戏红尘 冷澄吞了吞口水,犹疑地说:“只要不是那个林家的贤妃,应该都行吧。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网” 倚华觉察出不对来,眼睛转了两转诈他道:“你是不是又得罪谁了?” 冷澄不察有他,顺口就说:“也不算是得罪,就是国舅爷又来吏部说些提拔自己人的话,还特特点了我的名,我一气之下,就断然拒绝了他。”说完了才醒悟:“你怎么知道的?” 倚华一脸的不屑:“看你那张藏不住事儿的脸就明白,还有啊,你不是向来不跟女人一般见识嘛。今天单单把贤妃摘出来说,想必是她老子兄弟又做了什么现眼的事儿被你给顶回去了。说吧说吧,你怎么个断然拒绝法?千万别告诉我你在众目睽睽之下,慷慨大义地,一点情面不给地批了人家一顿。” 冷澄紧张地舔舔嘴唇,磨蹭着问:“说他胡作非为,身为皇亲却做出有辱皇上圣明的事算不算一点情面不给?”、 倚华磨牙:“算。” 冷澄更加焦虑,想走又碍着倚华要杀人一般的目光:“说他手伸的太长,各种揽权弄权,辜负了圣上期望算不算?” 倚华咬牙:“算。”目光炯炯,锋芒毕露,恨不得把冷澄射成筛子。 冷澄无限委屈:“可我说的是事实啊,又不是故意针对他。凭什么他是国舅我就得给他情面轻点说,王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 听了这两句话,倚华不但没生气,反而笑了起来:“行啊你,冷子澈,现在你也敢跟我玩花样了?”她起身,轻轻揪上面前那人的领子:“得罪了就是得罪了,骂也骂了,说也说了,你在我面前耍什么花枪?你也算是官儿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不该说,什么话好听什么话难听你会分不出来?” 冷澄干巴巴地解释:“我不是怕你生气嘛……。” 任倚华咄咄逼人,偏生把语气放的柔媚婉转,学着她那从妹柔嫔娘娘任婉华的调调:“生气?妾身哪有资格生大人您的气呢?大人铁骨铮铮,不畏权贵,妾身正敬佩的很呢。”说罢还亲昵地上了手,给冷澄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低眉顺眼,深情无限。 冷澄顿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倚华继续往跟前凑:“还是要我这样说,”拿着帕子就抹眼泪:“你清官我不在乎,你四处得罪人我也忍了,可你就不能看清楚别人身份再说话嘛?国舅爷也是你得罪得起的?你就算不为我想,也该为娘和我们的孩子多想想啊……呜呜呜……。” 冷澄脸色尴尬,权衡之下还是说了实话:“其实,刚说的这几句比较像你的话。” 倚华的脸顿时就僵住了。 冷澄磕出几个字:“真的很像……。” 倚华恨恨道:“闭嘴,我还没跟你算账你倒来了劲儿了,本来太后就看阿茵和我不顺眼,你现在又来这一出,你是怕我们死得不够快吧是吧?” 冷澄闷声不响。若是在彼此还没什么感情的以前,他肯定是拍案而起,大喊一声男子汉一人做事一人当,真要有上刑场那天,一定好好写封休书给任女史,祝任女史鲤鱼跳龙门,早日找到第二春。可现在他绝对说不出这话来。 生死与共,休戚相关,怎么能够轻言放手? 倚华犹在絮絮叨叨:“不过这样也好,反正这场后位之争我们也是要支持别人的,划清了界限倒也干净。” 冷澄一惊:“支持别人?你要支持谁?” 倚华语调如同结了冰一般,冷静的让人心惊:“还能是谁,我那位高仿赝品的从妹呗。” 冷澄疑惑不已:“你不是讨厌她吗?还有你们家……。” 倚华手一紧,差点没抓破冷澄的衣襟:“什么我们家?乐安任氏不是我家!我当然讨厌她,可我讨厌有什么用?我讨厌她她就不得宠了?我讨厌她她就不是大族出身了?我讨厌她她就不是高高在上的柔嫔娘娘,现在**里除了没后台的阿茵,唯一能跟那个林家女一较高下的人了?” 她手上一用力,身子自然就靠上了冷澄,软玉温香在怀,可冷澄听了这几句满是愤懑的话,纵然有什么旖旎心思也全都烟消云散了。 他微微摸上倚华的头发,安慰道:“既然那么讨厌,又何必勉强自己呢,反正现在贤妃已是重重得罪了皇上,皇上又亲口说过不会让林家成为专权的外戚,只要林家女不做皇后,我们一时半会就没什么问题。”说罢还揉了揉。 倚华不满地推推他:“你以为皇上说话就一定作准?别忘了他那个娘也姓林,还不知道有什么后招等着呢。” 冷澄低低地说:“这事儿非同小可。你可真是想好了?” 倚华绽出淡淡的笑容:“想好想不好又如何?总之不能坐以待毙,败了就败了,若是这事成了,就真像我那个从妹说的那样,好好做一回正儿八经的皇亲看看。只是阿茵那里,不知怎么去说……。” 冷澄听出她话里的迷茫难过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房门吱嘎一声开了,朗云带着一脸的慌张进来,手里握着一个玉挂件。 倚华用她那双狐狸眼望过去,似乎应该是个玉玦。 呵,与君相决绝吗? 作者有话说:再给大家推荐首歌哦, 不溯 曲:星村麻衣《ひかり》to摸rrowdrama《谁主沉浮》第二期 中文填词:vagary *任往事在追逐命中局谁翻覆 云起处扬几度荣与枯 风不住尘无数人声绝狼烟舞 史册间一笔书万民哭* 谁胸怀万里雄图却作茧自缚 谁声色不宣白龙鱼服 谁一怒将山川化焦土 最后谁才能不负满目无情的付出 #爱恨盘桓或踯躅到头都轻如无物 六国兴亡八方风雨又何尝在乎 一厢情愿的倾慕万人之上的孤独 弹指繁华百年归诸最终的最初 无奈多情无情都(已)铭心刻骨 放眼江山日月又几个朝暮 如何起步这隔世(的)征途 如何肩负这一身荣与辱 如何颠覆这一注赢与输# *任往事在追逐命中局谁翻覆 云起处扬几度荣与枯 风不住尘无数人声绝狼烟舞 史册间一笔书万民哭 谁情深深如沧海却望而却步 谁算尽机关一叶障目 谁含笑看英雄成白骨 声色荣华都落幕梦醒无人主沉浮 花谢花开前缘误山河岁月空恍惚 叱咤风云穷兵黩武换人间萧疏 枉留遗恨迷烟树黯然回首已模糊 生死别离无辜无助都付与争逐 可笑地老天荒(宛)如荣华一度 可叹星罗棋布又(能)主谁气数 前世荒芜以今生(来)领悟 纷乱杀伐只等一个结束 家国恩仇只剩一场虚无 #爱恨盘桓或踯躅到头都轻如无物 六国兴亡八方风雨又何尝在乎 一厢情愿的倾慕万人之上的孤独 弹指繁华百年归诸最终的最初 无奈多情无情都(已)铭心刻骨 放眼江山日月又几个朝暮 如何起步这隔世(的)征途 如何肩负这一身荣与辱 如何颠覆这一注赢与输 那往事仍追逐一幕幕在翻覆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五十六章 标格而今似旧无 冷澄倒没注意到朗云的反常,更没看清楚她拿着什么,只是私心想着她两人是好姐妹,也许说起话来比他更投契,就识趣地找了个理由出屋去了,留下两人面面相觑。使用宝 书 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 本来想在院子里走走,又怕倚华心情不好那发起脾气来出什么事,就索性站在门前听听对话。 倚华往床上一歪:“说,手里那玉玦哪儿来的?是哪个不长眼的要和我断绝关系?难道是……“她艰难地吞下咽喉里涌上的血,艰涩地问:“是不是阿茵?” 朗云吓的赶紧辩白:“不是,不是,你想哪儿去了?这玉玦……是从碧罗手里拿到的……。” 倚华眼中波光一转,一瞬间大悲变大喜:“碧罗那儿拿的?那么说给我玉玦的人是……他?” 朗云嗫嚅着说:“那个,女史你别生气啊,你们纠缠了这么长时间,如今他想通了也是好事儿,虽然给你玉玦这事儿做的不太地道……。” 倚华仰天大笑三声:“不生气,不生气,绝对不生气。哎,刚才还以为阿茵恼了我去见那个高仿赝品,才托你跟我断交呢。弄了半天原来是他开窍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别说他送我玉玦,就算他写信骂我我也绝对不恼。诶,他说没说,什么时候把碧罗,绯烟领走?” 朗云手捏着衣角,不知道怎么说:“那个,王爷说既然安人对碧罗绯烟这么好,碧罗绯烟又舍不得走,就是她们的福缘到了。他不能为一己之私坏了别人的事儿啊,干脆把她们俩当礼物送给您得了。好歹也认识过一场。留个好念想。” 倚华听到这满脸的喜悦垮下来了,恨恨道:“他不能为一己之私坏了别人的事儿,我呸,那当初是碧罗绯烟主动要离开王府,进冷家的不成?认识一场,留个念想,他就是嫌我过的太安心是吧?不对,我当初把话说成那样,他就这么忍气吞声了?潘朗云,你给我说清楚,他是不是还说什么了?” 朗云头上沁出细细的汗来:“没,没什么。” 倚华眉毛一扬:“嗯?” 朗云被她不怒自威地一吓唬,竹筒倒豆子似的说出来了:“就是说,您有眼不识金镶玉,守着草房当宫殿,他可不想陪着您自甘堕落下去了。您长得又不是倾国倾城,身材也不够窈窕,说话也不够娇媚,他当初是瞎了眼,迷了心,才想把您带回府去当侧妃。现在他也清醒了,也就不把您当回事儿了。这年头有的是粉黛三千,金钗十二,等着他去宠幸怜惜呢,等他府里全是美人的时候,一定请您去看看,是不是个个都比……。”说到这才醒悟说的多了点,赶紧闭了嘴。 倚华听了这一堆贬低的话,不但不生气反而开心的很:“都比什么?都比我好是吧?啧啧啧,这是怎么了,淮阳王爷要挽回面子也只能靠身边女人的品格了。让他去找呗,等他找到了天仙,我还好去瞻仰瞻仰是哪位犯了重大天条,嫁给他来渡劫了。” 门外一声闷笑,笑声里满满的都是幸灾乐祸。 朗云听得这一声,顿时就僵住了。 倚华还是大模大样:“比起拿女人充面子,听壁角更不像男子汉所为。还有,冷大人听我被别人这么贬低,就欢乐成这样?” 冷澄推门而入,憋笑憋得表情都扭曲了:“我不是笑你,我是笑他……渡劫……哈哈。” 倚华开始郁闷:“诶,有那么好笑吗?” 冷澄笑了半晌,才收拾起夸张的表情:“本来没那么好笑,可是一想到是你说他的就忍不住要笑。” 见不得情敌好,对情敌倒霉高呼得意,对喜欢的人针对情敌的种种不好的表现,更是喜闻乐见,古今南北,盖同此理。 何况冷大人听得前面的话,无不昭示着倚华断然毅然决然地拒绝了淮阳王,没留一丝余地,而淮阳王爷总算死了心,以故作高标的姿态宣告了自己的失败。 整天惦记你家东西的贼,终于忍不住,跳起来大骂了一顿你家啥也没有,然后掉头而去,发誓再也不来,这件事儿虽然有点丢面子,不过从实际上来讲,当真是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这面冷澄心花怒放,倚华心中释然,宫里的文茵和萧卓那面却是机关暗藏。 文茵拿着水盅逗鸟,不肯正面对着身后那一缕明黄:“皇上今儿个怎么想起过来了?难道连那么婉约动人的柔嫔娘娘都满足不了您了?” 萧卓揉揉太阳穴:“阿茵,别闹了。” 文茵伸出手指,拨了拨八哥的羽毛,方才抿嘴回头:“臣妾哪敢跟您闹?您平常想怎么样,臣妾不管,可是这梅花眼看就要开了,臣妾自认识皇上起就很少一个人看,皇上您总得抽出一两天来陪臣妾赏花吧。” 这几句似嗔似怨,配上文茵那清冷中还掺着一点点小儿女娇媚的表情。倒是引起了萧卓对往事的回忆。他淡淡一笑,用宠溺的声音说:“好,今年一定陪你看梅花。” 文茵双眸灿灿若星,低首沉吟:“姑射仙人冰雪肤,昔年伴我向西湖。别来几度春风换,标格而今似旧无。皇上,不知在你心里,阿茵是否还是当年陪你看梅花的那个人?” 萧卓呆了半晌,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微雪初消月半池,篱边遥见两三枝。清香传得天心在,未话寻常草木知。阿茵,纵然我给不了你皇后之位,你在我心里永远是特别的。” 文茵洒然一笑:“有皇上这句话就好,其实阿茵早就知道身份低微,皇后之位无份,阿茵只希望在皇上心里阿茵不是那等随风而过的浪蕊浮萍。天下虽大,有卿足矣。” 萧卓似有所动,将她揽入怀中,低低唤道:“阿茵。”他却看不到那人双眸里陡然闪过的一丝寒光,萧卓啊萧卓,你成就成在你狠得下心,败就败在你忘不了旧,一个秦皇后你尚且能悬念至今,那我们那些年的情愁种种,总也不会枉费了吧。皇后的位子我不要了,柔嫔能给你温存体贴,那我就送你好梦如旧。等太后垮掉,**再无掣肘,那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五十六章 脂粉堆里风云过 慈安殿里,高踞宝座的太后脸上显出疲态来,连训斥人的声音也轻了许多: “哭哭哭,光会哭有什么用,哭就能把皇上哭到你这儿来吗?” 曾经的贤妃衣饰朴素,一脸委屈:“姑姑,上次和那个贱人的事儿真不是我的错,是她先说那些难听的话来,我一时气不过就推了她一把,谁知道后来见了皇上她就要死要活地……皇上一生气就不听我解释……。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 太后只是无语,听你解释,皇上对你并无半点情意,为何要听你解释?不得欢心就算了,连审时度势都不会,林家当真是没人了! 贤妃蹭到太后面前:“姑姑,你是太后,你一定有办法帮我教训那个贱人,还我清白的是不是?” 太后几乎要咬碎银牙:“你给我听清楚,既然进了宫你就首先是皇上的女人,其次才是我的侄女。自己要的东西自己去争,我能帮你一次二次,总不能帮你一辈子?想当皇后?就先使出点手段给我看看,任家的或者那个宫女挑一个让她们跌个跟头,做到了我就帮你解决下面的困难,做不到就老老实实地做你的连封号都没有的妃子!” 贤妃听的这一番话,呆若木鸡:“姑姑,我怎么……我没办法……。” 太后恍然一笑,眉目间风韵犹存,贤妃一时间竟看呆了:“没办法?哀家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里已经没有多少人敢和我明刀明枪地作对了。我只给你这一个机会,你可别忘了,无论谁做皇后都是哀家的媳妇,可你若是还这么朽木不可雕,哀家就不认你这个侄女!” 贤妃像是被吓到了往后缩了缩,太后用了诱骗的声线:“姑姑不会害你的,有些事只有自己动手做才能熟练,这样吧,姑姑把身边的人借你一个,她会教给你的……。” 贤妃怯怯地点了点头,感觉心底里莫名地一片冰凉。 冷家院子里,任倚华仍然躺在藤椅上摇啊摇。 朗云开口问道:“这事儿你跟阿茵说清楚了?她也同意支持你那个从妹?” 倚华闲闲答了一句:“恩,先联合起来解决宫里那对老的小的拦路虎,然后的事儿就看各人的手段缘法了。” 朗云拄着下巴:“你那个从妹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啊?” 倚华淡淡的语气:“你说高仿赝品啊,她就是只狐狸,还是会装哭会示弱的狐狸。” 朗云呆呆道:“听起来跟你倒是很像啊。” 倚华顿时黑脸,哼了一声正要发脾气的时候,正好看见香菡带着小卿远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立刻抢在蠢蠢欲动的朗云之前一把抱住自己的儿子,挑衅一般,点着他的小鼻子逗他笑,一副宣示自己是所有人的样子。 朗云一脸哭笑不得。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她们身边的冷澄闪了出来,也伸手去逗小孩,不料孩子看见他就不耐烦地嘟嘟嘴,扭着身子想避开。 冷澄尴尬中……。 倚华憋着笑看他,香菡看似好心地解释:“小少爷就这样,跟我们在一起就特别的乖,要是张叔李叔抱他的话,他就不耐烦还要哭,大人您也是男的,所以……。” 冷澄为了挽回面子,悻悻地说了一句:“喜欢在脂粉堆里混,说不定以后没出息。” 倚华不乐意听了:“说什么呢,说什么呢,敢情儿子是我一个人的不成?诶,你不要自己不招他待见,就随便说话。我看我儿子挺好,被大老爷们抱来抱去当然不舒服,他是会为自己着想。” 这话说的既快又急,白玉般的脸上现出红云来,苹果一般诱人品尝,气呼呼地可爱,冷澄不由起了风流心思,俯下身去说了一句:“我要他待见做什么?我要你待见就好了。” 倚华拍上他的脸,语调里满满是邪恶:“我待见您?我哪儿敢待见您啊?我一个庸脂俗粉,哪敢待见有出息的冷大人呢?冷大人去找点正经的乐子去吧,少跟我们脂粉堆里的人混,出门好走不送!”说罢凝指在他脸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又张开指尖拂了一把,似怨似怒似挑逗。 冷澄也不生气,还是笑:“朗云那句话说的还差一句总结。” 倚华蹙眉:“你想说什么?” 冷澄笑容越发扩大:“乐安任氏的女子,都是狐狸。”说完了竟是飘然回了书房,留倚华咬牙切齿:“冷子澈,你……你该看看你自己都变坏成什么样了!” 歌曲推荐:好梦如旧中国原创音乐基地 只求当年七分才力,将你描摹无虞 难现锦绣字句,折煞玲珑词笔 不甘愿默认是我江郎才尽 陈言勿去又何用闲人提醒 越记得清晰,越难求神似 搔首至发落,方有一句得 检点旧书册,已入古人歌 夜半深雪对坐,满面尘世烟火 问你能读懂几回合 不捧出肺腑怎知心头血犹热 既相逢不妨挑灯呵手照山河 有些话道破一半忽又沉默 听寒寺钟声请野佛 从不在意消磨却恐惧被埋没 谁拨开春草寻底下两道车辙 曲早离了口那琴弦还颤着 愿我们侥幸被记得 谁能记得 爱和占有间界限有多细瘦 是否小过眉峰里藏墨暗钩 霜雪吹满头,也算是白首 昔在眼前时,万言尚未够 而今分两地,一字也觉偷 何来满腹闲愁,难觅一眼风流 理什么浮名身后留 若长相守不过你拈花我把酒 酒醒后能否赏我个好梦如旧 你不先去怎知我相随在后 红尘白雪世上一走 从不在意消磨却恐惧被埋没 谁拨开春草寻底下两道车辙 曲早离了口那琴弦还颤着 愿我们侥幸被记得 谁能记得 《天命风流》 世事纷争闹不休半身癫狂我自有 嬉笑怒骂皆堪乐霁天谁与话风流 曲:千草仙 词/文案:檀烧 原唱:绯村柯北 和声:不纯君 后期:十年磨一剑 海报:参商 天公爵微倾洒下一壶酒 化人间多少天命风流 灵秀上眉头浩气存胸口 七分癫更有三分温柔 真与假皆为所求 名与利拿来奉酒 声与色不过皮毛骨肉 人世多愁自在几人能够 独倚高楼总有人高歌相候 狂性难收我自定我去留 笑他不懂贪嗔痴不需看透 喧喧复嚣嚣停停又走走 清风化多少天命风流 烦扰总难逃踏过不回首 万千种风光自在心头 谁又能一生无垢 苦与乐正是时候 且放手看他阴谋阳谋 纷争不休胜负自有缘由 昨夜冤仇大笑在梦醒之后 志趣相投三杯两盏淡酒 知己我有风浪中与他相守 人世多愁自在几人能够 独倚高楼总有人高歌相候 狂性难收我自定我去留 笑他不懂贪嗔痴不需看透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五十七章 谁能灭我心头焰 朗云站在冷家大门前,费尽口舌和力气想拦住面前倨傲的女子: “任三夫人,任三夫人,我都跟您说了,我家夫人不在家,您怎么就不听呢?” 任倚华躲在屋里碎碎念:“讨厌的老女人,又不是和你谈的交易,干嘛又来我们家?不知道你那副孔雀翘尾巴的样子让人看着就烦心,阿嚏!” 任三夫人绷着脸:“让开。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top/ 小说排行榜(宝 书 网网全文字小说更新最快)” 朗云双手张开撑着门,死活不让。 任三夫人忽而微微一笑:“不让?” 朗云点头。 任三夫人清清嗓子:“我说侄女啊,上次侄女婿说的话我没听清楚,这次特地来问问你。要放个四品官的外任,是要多少银子来……。” 她三句话没说完,倚华立刻挽着头发,满脸堆笑地出来了:“三婶,三婶,好不容易来一次怎么在门口站着呢,赶紧进来。” 任三夫人骄傲地瞪朗云一眼,昂首阔步地走进去了。 到了冷家正堂,任三夫人捧着杯热茶,语气里也多了几分闲适:“听说你想好了?” 倚华一时拿捏不好态度,只是小心地答:“恩,想好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咱们自家人坐上这位子总比外人强不是?” 任三夫人绽出笑容:“你想明白了就好,这事儿若是能成,以前所有事都一笔勾销,我再不提起,你还是乐安任氏金尊玉贵的大小姐。” 倚华假笑道:“那倒不用,福太多了容易折寿,我只是求三婶管管下人的嘴,别让她们四处嚼舌根就好。你知道,虽然我们家那位一直都对我不错,不会因为三言两语就怎么地,可是总听到些流言蜚语,他心底也不快活的很。” 任三夫人似有所动:“你都知道了?”随后停停,苦笑道:“也是,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不过我数次出手,你在这个家的地位倒还是稳如泰山。有这么个好夫君,倒真是我枉做小人了。” 倚华心里本是要将她好好嘲笑一番的,听出她语气萧瑟,难听话不知怎么得却说不出口了,硬生生转了话题:“最近任家家里境况如何?三婶可还是呼风唤雨,指点江山?” 任三夫人低叹一声:“有什么呼风唤雨的,像那秦家纵然败了可还有个年轻的左都御史大人撑着,任家的少年里却没几个能担起事儿来的,还不是靠我和你三叔这两把老骨头。” 倚华沉默,暗骂自己叫两声三婶,还真把自己当亲亲侄女了,家里,家里个头,哪壶不开提哪壶。 任三夫人话里是挥之不去的凄凉:“有时候想想,你和宫里的婉华要是托生在我肚里的就好了,那么玲珑剔透的两个人偏都是旁支的,若你们俩是男儿身,或许还有中举从军,出将入相的机会,偏偏又都是女儿家,自己的家世又不甚够,无论多少抱负也不过只能靠着夫家施展。咳咳……。” 这几句话正说得倚华心坎里,可偏偏又戳到了痛处,她冷冷一笑开口:“若是我们俩是三婶的亲生女儿,今日里哪会有这么多的心思?” 任三夫人住了咳嗽i,疑惑地看着她。 倚华视若无睹继续说:“三婶当我们的心计都是与生俱来的不成?要不是没人护没人疼,谁愿意年纪轻轻就一肚子阴谋诡计,谁愿意把大好时光全用来谋算人心上?三婶这样的人,若是有亲生的孩子,定会花尽心思,为她挡风遮雨,不让她看到任何不该看的。怎么会让她跟我们似的磨练出刀枪不入的一颗心来?” 任三夫人听着这满怀愤懑的话,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得咳了几声:“是我唐突了。今天话就说到这里吧……。”说完起身要走,又折了回来,低低说了一句:“有件事想来想去还是该告诉你一声,你弟弟要订亲了,如果没什么错处的话订下的是秦家四房的姑娘。” 倚华指甲掐到手心:“任家九少爷要大喜,与我何干?” 宫里的任婉华半眯着眼,鼻翼微微翕动,像是在吸香炉里散发出的烟雾。闲庭悄无声息地在旁边伺候着,等了半天才组织出一句话:“娘娘,当真要去那个地方?” 任婉华漫不经心地答:“既然有人非常想我去,我又怎么能不如了她们的愿?” 闲庭焦灼道:“可是她们肯定没安好心,说不定那些什么先……先皇后留下的东西什么的都是骗人的!“ 任婉华语气柔软:“笨丫头,她们当然是没安好心的,她们要是诚心诚意告诉我的,我还不去呢。” 闲庭似有所悟:“难道……?” 一个老嬷嬷走进来,哑着嗓子道:“娘娘,一切早都布置好了,没人发现。” 任婉华眉梢轻扬,露出一丝志得意满的笑容来:“闲庭,陪我去看场好戏。” 任婉华到了秦皇后曾经居住过的冷宫,却没立刻进去,只在门口踌躇不前。 刚做状要起步,就看到宫室后面升起了蒙蒙的烟雾,伴随着微微的烧灼的味道。 任婉华低笑:“借刀杀人,果然如此。” 闲庭忍不住要大叫,被任婉华一个眼神堵了回去。 任婉华用询问的眼神看了一眼老嬷嬷,老嬷嬷会意道:“娘娘放心,兴风作浪的人一个也逃不了。” 正说话的功夫任婉华宫里的人扭着一个手里拿着火种的太监出来,后面还跟着紧抓着一个小宫女的手的嬷嬷。 任婉华又露出让人看了就心悸的笑容:“两位好啊,一个放火,一个报信,本来安排的好好的,怎么就不小心被人抓住了呢?” 两人闭口不言,那小宫女眼睛里流露出恐惧来。 任婉华继续“挑逗”道:“真是,两位既然被抓了,想必事儿是不能做完了,就连我助两位一臂之力吧。闲庭,你看明白了没?” 闲庭纵然不够聪明,但跟着任婉华这么久,自有默契,一唱一和地演戏这件事也做了很多,试探着问:“娘娘,可要我去向皇上报告?” 任婉华嗔道:“你都明白了,还不快去?” 正在说话的当儿,火势变大,火舌的舔舐从地下到了桌凳,隐隐有冒头的趋势。 那被抓住的太监大骇,虽说太后娘娘身边人的意思是火越大越好,可贤妃主子的交代是不要闹出大事来,本来以为被抓住了,这人自然会叫人赶紧灭火。可看这柔嫔的架势,竟是要让它越烧越大。他一时心急,加上疑虑担心,挣扎起来,反被按的越发紧。 任婉华俯视着他,吃吃笑:“你可是要问我为何不灭火?” 太监说不出话,只能点头。 任婉华还是笑吟吟:“好容易烧起来的火,就这么灭了岂不可惜?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端午节番外 献礼 疯狂的粽子 甄嬛体 倚华笑吟吟地道:“大人可曾知道,值此佳节,有种吃食曾名角黍,以糯米为馅,艾叶为衣。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在江南,其中多有豆沙、鲜肉、八宝、火腿、蛋黄为衬,在京师多以蜜枣为心,轻轻一咬,余香满口。妾身私心想着若能尝上一尝,倒也不负恩泽。” 冷澄面瘫道:“说人话!” 倚华恨恨道:“冷子澈,今天端午,姑奶奶想吃粽子!” 红楼体 朗云闲闲道:“这世上的事儿,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比如粽子这事儿,大人想吃豆沙的,女史非要吃蛋黄的。两人当时争得跟乌眼鸡似的,恨不能你吃了我,我吃了你,后来安人出来说这次过节人多就特殊点,市面上的种类都买点,方才罢了休。大人又想了想去服了个软,俩人立刻又像黄鹰抓住了鹞子的脚——扣了环了。” 香菡追着小卿远跑:“哎呦,我的小祖宗,你要生了气要打要骂都省得,今天是什么时候,干嘛非要拿这粽子出气? 小卿远眼睛轱辘辘地转,奶声奶气说:“爹娘吃粽子,不给我吃,我说没趣儿。你们也吃粽子,让我看着,更没趣儿。如今连奶奶那样的老人都能吃粽子,可见粽子是个好东西,偏偏就不让我吃,我不拿粽子出气那什么出气?” 香菡哭笑不得:“你才多大,这娇嫩的牙口,吃粽子一不小心黏上了怎么办?” 小卿远笑的眉眼弯弯,把手里粽子往后一抛:“娘说的,凉拌!” 大恒学院端午晚会 宣传委员任倚华花蝴蝶般穿梭不定,苦口婆心地劝说班里同学积极参与集体活动,为晚会准备节目。 萧逸在座上不知道从哪里拿了把简易扇子摇了摇。摆出风流倜傥的姿态,:“我报一个《但愿人长久》的对唱怎么样,既应景又有意思,不知道任同学愿不愿意和我一起?” 任倚华后退三步,冷汗涔涔:“《但愿人长久》……王菲的……词是苏轼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啊,这首歌我不太会,还是算了吧。” 团支书冷澄嗤笑:“应景?写中秋的歌搬到端午来唱,哪里应景?不知道萧同学歌唱的怎么样,可是就常识这里看还是欠缺的很呐。” 萧逸方悟到自己搞错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偏又不甘示弱:“冷同学只是嘴上功夫好罢了,有那个闲情在这里说风凉话,怎么不自己报个节目上啊?” 倚华赶紧说:“不用不用,冷支书居中调度就好,呵呵呵……。”心里暗骂,萧逸你找抽啊,你难道还想听《军港之夜》《布琼尼军歌》?你知不知道我上次硬让他出节目,结果这两首歌唱出来整个会场的气氛都森严肃穆了?后面连街舞摇滚都没能让大家重新high起来,你是故意找不痛快是吧? 冷澄似是被激了一般:“报节目就报节目,你当我不敢?” 倚华心里流着泪:“好,不过能不能先说好,报节目是可以,可冷支书你能不能不那么积极向上?” 冷澄思忖了片刻:“打鼓应该也算积极向上吧?还是向上向下都有?” 倚华大喜过望:“原来这次是器乐,不是声乐啊,打鼓好,打鼓好,那个窈窕淑女,钟鼓乐之嘛。”刚说完才感觉出自己说错话了,一时间尴尬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冷澄定定看向她,轻声说:“本来以为你不知道的,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了解我的真心了。” 倚华愣住了,纳尼,这是怎么个情况? 萧逸看他们俩个看的百爪挠心,心里哇凉哇凉的。 教室外面朗云抓着文茵低声嘱咐:“倚华说了,这次晚会一定要萧大少的钢琴表演,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必要时可以牺牲美色也要让他上台,他要不上台就没压轴节目了!“ 文茵脸上飞起红云,嘴里还在逞强:“他哪里听我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这个人,向来把音乐看做不得了的事,性格又挑剔冷漠,很少在别人面前弹琴的。“ 朗云轻哼:“装,装,你再装,倚华都告诉我了,谁在梦里还念念叨叨:“萧卓,你的《水边的阿迪丽娜》弹得真好,都弹到我心里去……。” 文茵恨不得捂住她的嘴,跺着脚连道:“别说了,别说了。“ 这时候萧卓一身白西装从旁边冒了出来,走到两人面前,微笑着说:“阿茵,原来你喜欢这首,怎么不早点跟我说?我以后都给你弹。” 朗云两眼冒光:“别以后啊,今晚上就来一个吧,你看我和倚华都是阿茵的好姐妹,您怎么着也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是?” 萧卓还是笑,眼睛里洒满了深深浅浅的阳光:“今晚上出钢琴表演没问题,但绝对不是《水边的阿迪丽娜》。这首曲子……。”他停了一停,走近了些,正正对着文茵深情款款地说:“你既喜欢,从今以后就给你一个人弹。” 端午小贴士 长命缕,端午节时厌胜佩饰。亦称续命缕、续命丝、延年缕、长寿线,别称“百索”、“辟兵绍”、“五彩缕”等,名称不一,形制、功用大体相同。其俗在端午节以五色丝结而成索,或悬于门首,或戴小儿项颈,或系小儿手臂,或挂于床帐、摇篮等处,俗谓可避灾除病、保佑安康、益寿延年。此类节物的形制大体有五:简单的以五色丝线合股成绳,系于臂膀;在五彩绳上缀饰金锡饰物,挂于项颈;五彩绳折成方胜,饰于胸前;五彩绳结为人像戴之;以五彩丝线绣绘日月星辰乌兽等物,敬献尊长。此俗始于汉代。东汉应劭《风俗通·佚文》:“午日,以五彩丝系臂,避鬼及兵,令人不病瘟,一名长命缕,一名辟兵绍”。以后相沿成习,直至近、现代。清富察敦祟《燕京岁时记》记当时风俗:“每至端阳,闺阁中之巧者,用续罗制成小虎及粽子、壶卢、樱桃、桑葚之类,以彩线穿之,悬于钗头,或系于小儿之背。”其中唐宋时,更有宫廷赐大臣此种节物之事。史载唐代宗兴元元年端节,宫廷曾赐百索一轴。又《宋史·礼志十五》:“前一日,以金缕延寿带、彩丝续命缕分赐百官。节日戴以入。” 荷包 戴香包,香包又叫香袋、香囊、荷包等,有用五色丝线缠成的,有用碎布缝成的,内装香料(用中草药白芷、川芎、芩草、排草、山奈、甘松、高本行制成),佩在胸前,香气扑鼻。陈示靓的《岁时广记》引《岁时杂记》提及一种“端五以赤白彩造如囊,以彩线贯之,搐使如花形。”以及另一种“蚌粉铃”:“端五日以蚌粉纳帛中,缀之以绵,若数珠。令小儿带之以吸汗也”。这些随身携带的袋囊,内容物几经变化,从吸汗的蚌粉、驱邪的灵符、铜钱,辟虫的雄黄粉,发展成装有香料的香囊,制作也日趋精致,成为端午节特有的民间艺品。 端午小贴士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五十八章 河山万里话孤独 大恒承平四年年末,冷宫起火,势不可挡,幸柔嫔任氏无意路过,急呼宫人相救。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众人踊跃相从,却见一宦者手执火种,行动鬼祟。一宫女于窗外窥视不已。众人遂执此二人于御前。 此次火起无端,来势汹汹,虽救火不甚晚,器物书画大多损尽矣。帝怒,命有司严核此事,后不知何故,宫中出“小人放肆,自取祸端”之言,赐死当案二人以结案。有所传言盖棺之语出于慈安殿。世人尝不解,不过一冷宫偏室之焚,何以上达天听,引雷霆之怒?据有心人言,起火之处乃先皇后秦氏旧居,帝因旧情难忘,故而视陋室为华殿,执着于纤末小事。更有传言,柔嫔得宠即是因容貌与先皇后相似,如今恰遇此火,是冥冥中注定。 ――《大恒秘史》 慈安殿里,一身明黄的男子面露哀伤:“母后,曼君都去了有一年了,你还是不肯放过她,非要把她的痕迹全都抹了去不可吗?就连和她长相相似的人,你也不放过吗?” 太后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气愤:“皇上这是在质问哀家?” 萧卓低低地答:“身为儿子,哪有质问母亲的道理?只不过萧卓除了身为您儿子,还是这天下共主,九五之尊,绝没有连自己妻子的遗物都护不住的道理!” 太后冷笑:“是嘛,那么说皇上现在觉得自己翅膀硬了,可以为了给自己人出头就可以怀疑自己的母亲了?” 萧卓仍是不肯抬头,语气里却多了几分冷峻:“是怀疑还是事实,母后自己心理该清楚。” 太后大怒,袍袖一拂,茶盏落地碎成一片一片。 她看着这满地碎片,不知怎么地竟是平静了下来,话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味道:“皇上,这次起火的事儿哀家的确是有牵扯其中,可是你也不能把所有罪过都归到哀家这里。(宝 书 网网全文字小说更新最快)就说你那个柔嫔,冷宫那个地界她一个得宠的妃子怎么会轻易涉足?那火怎么就起得那么巧偏偏让她赶上?赶上也就罢了抓人还抓得那般容易,你觉得她真得像外表看起来那么无辜?” 萧卓沉默。过了许久才憋出干巴巴的几个字:“她应该不会的。“ 太后钩起一抹得意的笑容:“皇儿,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萧卓沉默。 太后的声音像云端传来的歌声,飘飘渺渺的:“这宫里粉黛三千,金钗十二,哪个不是千锤百炼才爬上皇上的床的?哪个是好相与的?你这般怀念秦曼君,只怕和她已是个死人威胁不到你也有几分关系。她若活着,你看见她不会想到秦家?不会想到宠爱她的后果?皇儿,不要自欺欺人。这宫里女人的心,你不清楚,哀家还不清楚吗?哀家真怕你如今顺风顺水,自以为高枕无忧,到最后才发现你心心念念的无瑕情爱,不过是场泡沫幻影。“ 萧卓一身的气势就在太后这几句话间尽化虚无,眉目间隐隐露出颓然的痕迹来。太后看了只觉心惊。 停了半晌,他方再开口:“母后说的极是,可母后有没有想过,母后也是这宫里的女人?也是我要防范的人?“ 太后大惊失色:“皇儿,你……。“ 萧卓笑得苦涩:“母后,今日我们母子索性开诚布公吧。我不会让那个没脑子还经常让人当枪使的女人登上后位,更不可能让您出身的林家成为第二个秦家。盈妃出身卑微,难以服众。还有难堪旧事,一旦重提说不定就有无边的麻烦。柔嫔貌似温驯,实则让人捉摸不透。那日宫外相遇也是疑点重重。其余人等不过庸脂俗粉。这皇后,我是不打算立了。“ 太后惊疑不定:“你……你竟然全知道?“ 萧卓还是那副萧瑟的形容:“我倒宁愿,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时候的倚华还不知萧卓已经对她那个从妹产生了怀疑,还在筹划着怎么把她推到皇后的位子上。 任三夫人的意思是内外兼修,内就是倚华教她怎么样更好地在**生存,讨好皇上。外就是联络官员,冷澄再出个面,造出有点影响的论议来,到时候大势所趋,就什么都齐了 倚华打着哈欠:“她还用我教?我看她聪明得很。再说这两个有什么好教的。**生活嘛。第一个见人下菜碟,需要讨好的,没有大威胁的都要扮出一张如花笑面来。势不两立的,要给下马威的一定要板起晚娘脸来,这叫输人不输阵。第二个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抛却一片心。只要不是心腹的,一贯把说话当唱戏,虚虚实实才有意思。平常遇上敌手的时候,装傻的时候要比装聪明的时候多那么几次,要自然地显出愚蠢来,才能骗过别人。至于种种手段,隔岸观火,借刀杀人,我看她用得都挺好,再说这东西都是实践出真知,她待久了自然就会了。“ 拿着笔唰唰记的任三夫人磨牙道:“再说一点。“ 倚华苦瓜脸道:“还有就是讨好皇上,我又不是皇上的人怎么知道他现在好哪一口?不过以我过去对皇上的些微了解,能给出来的忠告就是:在无伤大雅的方面,最好表现的聪明一点,最好有所擅长,才能吸引他的目光。他是何等样人,若无惊采绝艳之处,只靠一张脸,他如何对你长情?还有,在一些涉及到政事方面,最好不要多话,听说先皇后一直不甚得宠,直到死了才被怀念,就是因为平时总想干政,又有个不省心的娘家所致。柔嫔娘娘若是有她这张脸,还没她这些乱七八糟的缺点,必然能将这荣宠延长一些。“说完了就唤朗云来倒水。 任三夫人严肃道:“说完了?“ 倚华呆呆道:“啊,说完了。“ 任三夫人:“没别的了?“ 倚华楞掉:“别的?还能有什么别的?“ 任三夫人认真地讲:“有没有关于如何得子,如何一索得男的秘方?“ 倚华一口水喷出来:“我在宫里的时候还是黄花闺女呢,我怎么知道这种东西?“ 任三夫人用鄙视的眼光看着她:“我听说宫里的人都知道这些的,你好歹也是个女官,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六十三章 红烛有泪春愁重 外面春寒料峭,屋里也没暖和到哪里去。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本章节由宝 书 网网网友上传 ) 冷澄攒着眉怒气冲冲地问:“你刚才说难受,捂着肚子喊疼,都是装出来的?” 刚从任家哼哼唧唧地提早退席,一路装柔弱,结果一进了自己家门立刻就生龙活虎的任倚华若无其事地站直了身子,拂了拂衣上沾上的雪花:“就是装的,怎样,冷大人要把我抓到衙门去审问,判我个装病之罪么?” 冷澄气的咬牙,枉他看着面前这人脸色发白心疼不已,一路陪着护着哄着,不停地在心里懊悔自己的错处,觉得不该让她去赴这个婚宴。 他悬个半日的心,结果任倚华轻描淡写一句“就是装的”就打发了! 他极力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怒气:“干嘛这样?耍我很好玩吗?” 倚华不阴不阳地开了腔:“大人真看得起自己,我至于为了耍您把自己扮成这副不死不活的样子嘛,我只是在那个倒霉地方就浑身不舒服罢了。” 冷澄听她那副论调就心烦,怒气更是上涨了几分:“今天是你亲弟弟的大喜日子,就算他不值得你为他欢喜,你也不该故意拆台吧?” 倚华淡淡哼一声,不置可否。 冷澄深吸一口气,“不知死活”地追问:“你就那么恨你家里那些人?” 倚华勃然大怒,拔下头上的簪子**地摔在梳妆台上,散落一头长发势若鬼魅:“什么叫我家里?什么叫恨?冷子澈,你别跟我装蒜,今天这场婚礼双方高堂可都是高高兴兴地坐在那里,我嫁给你的时候只有安人一个人接受我们的下拜,我父母的那个位子是空的,是空的!你让一个被家族赶出去的人去看自己家里是如何的父慈子孝,花好月圆,你特别开心是吧?特别解气是吧?” 朗云吓的懵在那里,赶紧上前要帮倚华把头发挽起来,打圆场道:“大人不是那个意思,大人只是太关心夫人您了才这么说的,大人你说是吧?”杀鸡抹脖子般地递眼神。(百度搜索:宝 书 网网,看小说最快更新) 冷澄叹了口气:“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无话可说。只是没想到牙尖嘴利的任女史,连面对亲人的胆子都没有,你真就打算就这么恨着他们过一辈子?就这么把自己是弃女的过往记一辈子?” 倚华掩口冷笑:“你激我?” 冷澄眉目中闪过一丝阴郁:“我不是圣人,开始我是愚蠢地想过让你和家人重归于好,后来吵了这许多次,听了这些事,我也就绝了这个念头。还是以前我说过那句话,我放过你,求你也放过你自己。” 倚华微眨眼睛,像是要把泪水赶出去一般:“你要真决定放过我,就把我当无父无母的孤儿吧。” 那么长的沉默,长的像一条细细的线连接了日月星辰,穿过了千里山峦,万丈河流,慢慢地来到眼前,搭上了两个人的心。 冷澄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好。”以前他以为,喜欢她就该用自己的方式帮她过的更好,他以为劝她放下仇恨是为她好,他以为劝她重拾骨肉亲情是为她好,他以为拉着她一同去面对羁绊深远的亲人是为她好,可蓦然回首才发现,就是他这些自以为为她好的行动,伤的她体无完肤,痛的她冰火煎熬。 就这样吧,对她好的人有他一个就够了。 说完这个字,他默默地走了出去。 朗云忧虑地看着他的背影,推推倚华:“我看到你娘……不,那个女人趁我不在跟你说话来着,是不是今天她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让你这样的?” 倚华不耐烦撩开她的手,脸上一副嘲讽的表情:“她敢说什么不好听的?我告诉你,她在我面前卑躬屈膝,口口声声求我大人不计小人过,一切都是她和那个男人的错,不干今天结亲的这位少爷的事。让我过后怎么翻脸都行,只求别在九少爷的大喜之日发作,坏了他的名声前程!哼,当真好一片慈母心怀,我都忍不住怀疑我是她从街上捡回来的了!” 朗云一下子哽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讷讷道:“不……不会吧。” 倚华开始撕扯似的脱下外衣,窸窸窣窣的声响不停地传来,昭示着衣服主人的心烦意乱:“我倒宁愿她告诉我我是捡来的,这样还能骗我自己,说不定我还曾经有个记挂着我的亲娘。” 红烛辉映的任府新房里,新郎官上蹿下跳,新娘悄悄静坐。 他本就是少年,不过十四五岁年纪,再加上生的漂亮可意儿,父母娇纵,家人捧赞,更是养出了飞扬跳脱的性子。这不,为的他不乐意看见老女人在他新房里,愣是把喜娘赶了出去剩他小夫妻二人。 他围着红盖头的新娘转了好几圈,想揭又不敢,只是念念叨叨:“我的媳妇,一定要是个美人儿才好。若是找了个女子还没我生的好看,那要来有什么用?” 听这话,盖头微微一颤,像是胆怯的小兔子缩了一缩。 新郎兀自捧着下巴深思:“爹娘只跟我说她德行好,性情温柔,没提她长的怎样,想必是不甚美丽。可是娶都娶了,总不能退吧……。” 盖头又是一颤,小兔子蜷成一团。 新郎想了半天:“罢了罢了,先揭盖头看看吧。” 明明有喜娘剩下的喜秤,他偏偏不用。屏着气用手轻轻掀开一角,然后恶作剧般地一扬手,盖头如怒放的花朵散在空中,露出一张只称得上是清秀的脸庞。 双眉浅淡,一双眸子虽然有神,却是带着惶恐和好奇,像刚出窝的小鸟,没半点魅惑的劲道。琼鼻小嘴,精致倒是精致,却未免流于普通和呆板。手揪着衣角,愣愣地看着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夫君。 新郎微微不屑道:“哎,果然不是什么美人,就说爹娘的安排不能听……。” 他这话刚一出口,小新娘的眼里就蒙上了一层水雾,咬着嘴唇想把眼泪逼回去,结果反而看着他,抽抽搭搭地哭起来了。 小新郎也慌了:“你怎么了……诶,你别哭,别哭啊,刚才是我说着玩的,其实你长的也还行……我错了,你别哭了行不行?” 他越说小新娘哭的越起劲,她本就是个庶女,又摊上凌氏这样的嫡母,平素里被欺负是免不了的,在家里也是从容貌到举止,各种被嫌弃,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胆怯怕羞,白兔绵羊的性子。这回嫁出去也是受了嫡母不少挤兑排揎的,本来就心怀惴惴,怕夫君看不上他。一见了夫君的真容更是自卑,眼前的人面如中秋之月,色若春晓之花,虽怒时而若笑,即嗔视而有情,活脱脱一个玉子金童,再想想自己可不就是连他一零儿都赶不上?这样想想,又是委屈又是害怕,只好哭,还不敢大声,只是呜咽罢了。 小新郎急了,学着学堂里的先生打躬作揖道:“是我的不对,我刚才说话唐突了……要不,我给你打几下,让你消消气?”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六十四章 铁甲无声夜气凉 千里之外的西北边疆,一钩残月高挂天边,发出清冷的光芒,像是高高在上的贵女看着地上的民众,骄傲地俯视。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它身边没有星星,连团团云雾都看不见,只剩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天上透着一股深邃宁静的味道,可营地里却没有什么感染。 刚被林家安排到任的书生副将――二十几岁的林遐,此刻没在描地图,没在看兵书,而是在兴致勃勃地写诗。 对着粗陋的砚台皱了几回眉头,方提笔蘸墨写下:“关山三五月,客子忆秦川。思妇高楼上,当窗应未眠。星旗映疏勒,云阵上祁连。战气今如此,从军复几年?” 笔调婉约,隐隐透出脂粉气来,绝不似将帅文字,倒是一派旖旎风流的才子意气。 写完了诗,他颇为自得,想好好喝一口香茶,结果伸手拿杯子,抿了一口,在水里竟是感到有沙粒撕拉拉地划上嘴唇,刚一入口就吐了出来:“咳咳咳……。这什么东西!” 他在营帐里要跳脚,却不知外面有人正拿他当谈资。 深夜寒气袭人,几个士兵在篝火旁围坐,火光映衬着他们黑黝黝的脸庞,显出一种硬朗来。 一个长相粗犷的汉子开了腔:“那新来的小白脸副将,真他奶奶的难伺候!一会嫌住的不好,一会嫌吃的不行,好像我们都是畜生就他一个是人似的!我呸,也不看看他什么货色,扭扭捏捏整个一个娘娘腔,看起来一点不带种,要是见了血,指定跑的比谁都快!” 坐在他旁边的人愤愤接腔:“可不是,大个儿你好歹也是个小官儿,管着十几号人,他一来大帅为了保住他那条小命,让他好瞎折腾,竟然把你派给他当碎催。” 对面一人淡淡开口:“人家命好,你能有什么办法,你要是太后娘家人,就算你什么都不会,也能跑这里当官,指手画脚一番,说不定待上两年不用上战场,就能加官进爵,带着军功回京城过自己的日子去!” 大个儿啐了一口:“谁稀罕这种靠女人的来的前程,我大个儿命贱,也就是个鞍前马后的命儿,可我至少要跟着个真爷们儿!” 话一说出来,几个人都沉默了下来。(百度搜索:宝 书 网网,看小说最快更新) 地上刮起了寒风,卷着叶子的嘶吼,野兽的哀鸣席地而来。一片凄哀中,似乎有什么在悄悄地靠近。 风继续吹,不远处的哨兵被风尘迷了眼,刚刚揉好眼前就突然闪过一道刀剑的寒光。 虽然只是一闪,但足以做出判断,他刚大声示警:“有夜袭,夜……。”那个袭还没说完,一支白翎箭齐齐射到他喉咙,将他最后的话粉碎成不成调的哀鸣。 快马,长刀,白翎箭,鲜卑骑兵冲营! 那没说完的示警和在静夜中显得异常尖锐的马蹄声,唤醒了整个军营。四处闪起火光和叫嚷:“鲜卑人来冲营了!大家快起来应战啊!大帅,有敌兵冲营!” 喧嚣中,一个苍老而冷峻的声音响起:“各副将听令,率所部众抗敌,后退者死!” 不愧是久驻边疆,军魂犹存的军队,只慌乱了一会儿,就像忧伤的人找回了魂魄,生龙活虎起来。几乎每个人都拿起了武器,有箭的躲在暗处放箭,有功夫的腾跃而上,取敌性命。有刀剑的挥舞刀剑剁马腿,揪住马上掉下来的骑兵和他贴身肉搏,拼个你死我活。饶是鲜卑骑兵骁勇非常,面对这样的军队也未能占到多少便宜去。 林遐跌跌撞撞地从军营里跑出来,看着火光血光,顿时面如金纸,站都站不稳。几个被困的鲜卑骑兵看见他从一个较为高级的营帐中出来,料定他身份尊贵,有意杀他示威。将弓缓缓地找准了方向,手一拉一松,一支夺命箭破空向他飞来。 林遐像是被吓傻了一般,看着箭冲他如鹰扑而来,心中只有:“难道我林遐今日要命丧于此?”这一个念头,如槁木死灰动都不敢动。 大个儿打从他出来就面色不善地看着他,蔑视他到了极点,可他又算上司,不能不救,心里骂了一声娘,跳出来要用大刀的刀面把箭头攮回去,结果错估了准头,箭狠狠地刺进了他的手臂,黄蜂尾上针一般蜇人得很。 伤口渗出鲜红的血来,林遐看的清清楚楚,他只觉那些血如毒蛇信子一般,要从别人身上爬到自己心上,脑袋一片空白,转头就踉踉跄跄地跑出了几步。 大个儿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没用的小白脸!”就又带着箭,冲进了战阵。远处的大帅看到这一幕,叹了口气,却是有宽慰的味道。 林遐跑了几步才想起来,自己如今不是在林府,而是在战场。周围的人都是刀头舔血的汉子,和他非亲非故。今天敌人夜袭,别人拼着命救了他,而他……却要逃? 怕血的,怯懦的,被人救了一句话没有转头就跑的自己,也算个男人? 临阵脱逃,临阵脱逃,这在战时可是大罪,他还是副将,虽说没走几步,也没多少人看见,但怎样说起来都是临阵脱逃。与其回去被军法处置,还不如彻彻底底地逃了,将来让爹娘去求太后娘娘开恩,无非是丢官弃职罢了,总比搭上一条小命好。 林遐这样宽慰着自己,想再走出几步,可是脚步却如千钧重。 身后喊杀声兵器声声声震耳,不用回头就知是怎样的景象:血火交织,人间地狱。那些人……都会死的吧,死的壮烈死的辉煌,哪怕从此湮没无名,依然堂堂正正。 救他那人刚才那句话言犹在耳,一次一次地重复回环:“没用的小白脸,没用的小白脸……!”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也曾纸上谈兵,挥斥方遒,也曾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可今天才知道,自己在这些曾经看不起的大头兵面前,是多么的脆弱与渺小。 回去吧,回去吧,宁可躺在棺材里回去,也不要背负着愧疚过一生。 林遐咬咬牙,转身一步一步地走回营地。他的腿还在发颤,可是却没停过。 终于回到了这一片火光里,一个突围出来的骑兵向他挥起长刀,他鼓起勇气想伸手挡,预感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大帅神箭!”大个儿带着兴奋拍巴掌,林遐抬头看,骑兵的咽喉上嵌进去了一只看起来灰蒙蒙的箭,是边关元帅秦霜寒的忘归。 双鬓斑白的秦霜寒皱起眉头:“大个儿,把林副将带回营里,保证他的安全。” 大个儿挥舞着大刀不满道:“干嘛啊大帅,俺正杀的兴起呢,再说这小白脸自己都回来了,分明就是想通了要搏命,元帅你就给他个当把真男人的机会呗!” 秦霜寒冷冷道:“是你是元帅还是我是元帅,快点听我的把林副将保护起来!” 林遐直直看着秦霜寒,眼神里有种莫测的东西说:“元帅疑我?” 秦霜寒顾左右而言他:“怎么可能?” 林遐话里尽是坚定:“那元帅是想处置我了,林遐临阵脱逃,罪自当死,但请元帅网开一面,让林遐参与此战,让在下死前尽忠职守一回,九泉之下亦感念元帅恩德。” 话刚说完,一把匕首扔到他身上,把他砸了个趔趄,大个儿咧嘴笑:“想做事没趁手的家伙怎么行?没看出来,小白脸倒还有几分硬气。拿出气魄来,让大哥我看看你究竟什么样。” 林遐开始愕然,听完了他的话钩起了一个清浅的微笑,弯腰捡起匕首,低声说:“谢谢了,大哥。”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六十七章 谋心成事岂由人 倚华对镜梳头,长长的一缕乌云披在肩头,平添了几分妩媚:“你到底还是递折子上去了?” 冷澄像遇上天敌的刺猬,警惕地炸起一身的刺:“是又怎样?” 倚华将散落的头发收拢在脑后,绾成一个发髻,插上白玉簪子,淡淡地说:“不怎样。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网”随后就起身走出去了。 冷澄本来准备了一肚子“天子圣哲,社稷为贵”的话要反驳她,连第几个回合要说什么都想好了,不想平常为了豆腐好不好吃,青菜应该怎么做都得跟他争辩个半天的人,这次明显被犯了忌讳居然半点废话不说,直接扭头不理他了。 这是什么情况? 朗云小跑着跟上倚华:“女史,女史,听说这次大人上的折子可比上次还厉害,明摆着是说皇上做错了,您不骂他也就算了,怎么连说都不说,劝都不劝,真要由着他不成?” 倚华刚要说话,看到小卿远被香菡抱了过来,倚华上去,笑着捏捏他胖乎乎的小手,又凑上去亲了一口。小卿远似乎很满意这个待遇似的,不管脸上还留着口水照样笑得眉眼弯弯。 倚华哄完了小孩,才有一搭没一搭地答朗云的话:“我说他,劝他,有用吗?我让他不要递折子,不要进谏,从嫁给他起他几时听过我的?” 朗云愕然:“那也不能就这样啊,万一……女史现在连孩子都有了,万一他出点什么事,全家可……。” 倚华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朗云,还记得我们读书的时候吗?你相信“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那一套吗?“ 朗云干脆地撇撇嘴:“家国天下,与我何干?从以前到现在,我心里只要你,我,阿茵我们三个好好的,其他人爱怎样怎样。” 倚华低垂下眼:“是啊,你不信,我也不信,可是他信。” 朗云愣住了。(百度搜索:宝 书 网网,看小说最快更新) 倚华逆光站立,脸上看不清悲喜:“从前我只当他沽名钓誉,直到真正成了夫妻才知道他真真是个信死书的呆子。一个劲以为自己能拯救天下百姓,能帮朝廷除清弊事,跟扑火飞蛾似的,无论付出多少代价都在所不惜。我若是强要阻了他的路,用尽手段他或许能屈服,可是他这一辈子心里都会有个疙瘩在那里……。刚嫁给他时,我自信满满。觉得若是他能对我动了心,迟早有一天能把他调教成我心里那个样子。谁知到现在,我自己反倒气馁了,眼前他状况还可以,就由着他吧。若是他真惹出什么事来,就让我陪着他吧,反正都没法回头了……。” 甘心这二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面对与自己想象中完全不同的局面,就算有任倚华那样难缠的人服了软,可还是有人要大发雷霆。 萧卓气的身上发颤,龙袍上的龙像是要飞出来吃人一般:“不奉旨?他一个寸功未立,刚刚才坐上副将的人是仗了谁的势,敢不听朕的话?林家真是好大的排场!” 国舅顿时惶恐起来:“圣上息怒。容臣说一句,,下官的侄子本是书生,在家最是温良恭俭,连我这个长辈的话都从未忤逆,怎么会做出抗旨不遵那等大逆不道的事来?说不定是军中人看不得他骤得高位,拿刀剑威逼着他,他才不得已出此下策的!” 他刚说完话,张尚书又站出来帮腔:“就是,林遐此人出任副将前,下官曾探问过其品行。的确如国舅所说,是一谦谦君子,今朝抗旨不遵,必是有所因由。请圣上查明前因后果,再做决断。” 兵部一位不显山不露水的侍郎冷笑着说:“连士兵属下都弹压不了,被逼得连旨都不敢接,国家要这种元帅有何用?臣请皇上三思换帅之事,并重惩林遐欺君之罪。” 朝堂上的林党连忙高呼不可,找出很多理由为林遐开脱。另外一些看林家不顺眼的人趁这机会落井下石,添油加醋,把林遐说的成了目无君上之徒。只剩下一些老臣肯说句公道话,主张延缓换帅之事,并叫来传旨之人细问。 等传旨的宦官把当时情状细细说了一遍,所有人都沉默了。 萧卓气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好一个林遐,什么身为帐下副将,心中元帅唯有秦霜寒一人,朕提拔你还提拔出错了?什么前日鲜卑冲营一战,元帅带全军大胜北虏,卫我河山,又兼救在下性命,在下内心钦佩感激?还没当上元帅,就想着收买人心了!他一个书生怎么有这般胆量,难道林家和秦家……?还是消息有所泄露?”想着想着看向国舅和秦如琛的眼光就带上了怀疑。 国舅伏在地上,口称死罪,心里恨不得把这个不争气的侄子千刀万剐了。他这几句话说的不仅得罪了皇上,还隐隐带出来对秦霜寒的钦佩和对自己家族的鄙视排斥来,现在的国舅好似被人在大庭广众下扇了一耳光,他现在只想揪着林遐的领子问:“你小子到底姓什么?姓什么?”林党也一个个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垂头丧气起来。 和林家作对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林遐这一举动一下就把自己的境界拔高了,人家大义凛然为你说话,你要是还拿人家开刀,就太不厚道了。一时得失事小,坏了自己的名声事大。要是在官场上落了个不识抬举的声名,以后还要不要混了。 那些忠心的老臣都觉得林遐是个纯良的,对他颇为欣赏,可是碍着林家秦家这种暧昧不明的情势,也不敢贸然开口,怕不小心触了皇上的逆鳞,惹他生了气,不管三七二十一,让所有人都滚诏狱里呆着去! 萧卓正痛心着他辛辛苦苦布好的局成了泡影,反而让林家和秦家搭上了线,顺手拿起一片折子来,偏偏又是冷澄写的。 “国家大事,在祀与戎。西北重镇,不可不慎。秦霜寒多年为帅,而今只因冲营一事,胜败未定,妄加刑罚,是为不明。声名远播,威震域外,而名位轻易于无名小子,是为不智。塞外苦寒之地,春风不渡,杨柳凄凄,秦霜寒一守数十年,虽无瓜代之信,却有持节之愿,而今无端下位,是为寡恩……。” 几句话一说,一个不明不智,刻薄寡恩的君主形象跃然纸上,萧卓看得太阳穴都要急跳起来。 好好好,我一手提拔的人出卖我,我殷切关照的人否定我,我要利用的人反过来把我利用了,真是……真是一群好臣子! 他狠狠把折子拍在御案上,哑着嗓子:“来人……。” 作者有话要说:前几天刚从学校回家就被爸妈拉去旅游了,上网不方便,所以这三四天就没更文。亲们,实在对不起啊。小容不是故意的……。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七十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朗云跟做贼似的溜出冷家家门,兜里揣着安人塞给她的几贯钱,出去给小卿远买时兴的小点心和小玩具。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网 要问她为什么得像做贼似的?这事儿说起来朗云自己都想为自己抹一把辛酸泪。自打冷澄被罚俸一年,任倚华就逐渐从光鲜亮丽的贵夫人蜕化成了精打细算的主妇,其抠钱的程度较之安人有过之而无不及。抠来抠去到最后,不由自主地连带着她亲生儿子她都算计上了。冷澄本就是俭省的人,对子女亦是严格,在这方面,两个始终不对盘的人倒是达到了心有灵犀的程度,他二人一唱一和,只剩着以安人为首的几个心软又爱小孩爱到骨子里的女人为小卿远心疼的不得了。 可是心疼归心疼,她们几个也知道这个家在没有进项的情况下支撑不易,亦是不好指责当家那一对什么。只好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偷偷摸摸地想让小孩过得更好些。 朗云走了一会方到了点心铺子里,细细地挑了一回才买了几块,让店家用纸包好,小心翼翼地捧在怀里。出了门后,又跑到小玩意铺子上去拨弄风车。 拨了半天,正在犹豫挑哪个更能讨小卿远欢喜的时候,远处传来阵阵齐整的马蹄声。还有嘈杂的人声:“前段时间大胜了鲜卑那帮北虏的秦大将军回来了!”“这次是回来领赏的吧,啧啧啧,你看人家这气派!”“街上的人快躲躲,别误了大军仪仗的威风!” 朗云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赶紧指了一个转的飞快的小风车跟摊主说:“劳烦,我要这个。” 摊主麻利地收找了钱,将风车递给朗云,自己抱着摊子就撤到街边去了。 朗云左手提着点心包袱,还拿上一支风车。右手还在掂量着找回来的钱够不够分量的时候,一匹骏马如风驰电掣般从她身边驰过,把她吓得“啊”地大叫一声。 一声还没叫完,接着又有一个将官打扮的人打马而过,似是在追赶前面那人让他停下。那人听她叫,以为她受惊要晕倒,便腾出一只手想扶她一下,结果没掌握好力道,干干脆脆把她推到了地上。 朗云扑到地上,看着散了一地的铜钱,在颠簸中突破了包装纸,沾上了灰尘的点心,摔的四肢分离的风车,心里的火蹭蹭蹭往上冒。 等她艰难爬起来,那两人都像意识到什么似的停了马。 前面那人对后面那将官摸着头说:“不好意思啊林校尉。我这马不知今天受了什么惊吓,大街上就跑起来还连累你一路追过来,真是对不住。” 那林校尉不在乎地笑笑:“大家都是兄弟,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这一路过来,还好没伤着人。这皇城里若是出了什么事可是不好玩的,裴兄还是小心为上。” 朗云咬牙切齿,学着前面那人的腔调:“林校尉,什么叫你们两一路过来没伤着人?那我难道是自己扑在地上讹你们的不成?” 那林校尉定睛一看,可不就是刚才被吓得大叫的那个女子吗?怎么浑身上下灰陶陶的,一副狼狈的形容?刚才不是扶了她一把吗?难道……。 看着那女子身边散落一地的铜钱点心,风车残骸,林校尉好像知道怎么回事了。 那林校尉就是一年前抗旨不遵的世家子林遐,因被罚了军前效力,索性收敛了书生的风流浮夸的做派,老老实实从小卒做起,这一年来硬仗也打了不少,鬼门关前过了几遭,鲜血火光的试炼也打磨地差不多,再加上秦霜寒着意提拔,自己对兵法也有那么点浅显的认识,在边关倒是青云直上,做到了五品校尉。 如今西北军大胜回朝,他作为仪仗的前锋部队,就算林家早已把他逐出门墙,可于自己来说,还是颇有衣锦回乡之感。正是欢快之时,因而把朗云的熊熊愤怒只当成了女儿家的娇嗔,还嘴角挂着笑致歉道:“对不住姑娘了,刚才是我疏忽了,我本是京都人,今日回家难免欣喜快意,再加上刚才追人情难自已,控制不好力道,还请姑娘原谅则个。” 不管是世家子还是五品校尉,林遐都近乎不通人情世故。他只当和人家套套近乎,真心实意道个歉,人家就能放他一马。可是朗云却绝对不吃他这一套。她看面前这人古铜色皮肤,眉目之间透着几分英气,偏偏嘴角还含着坏笑,说话一股子装出来的文绉绉的酸调,一副流里流气的兵**样,最重要的事,他撞了她,把她的东西都撞坏了,居然不准备赔钱! 是可忍,孰不可忍! 朗云阴阳怪气地开了口:“林校尉好大的威风,一个欣喜一句情难自已,力道不好,就想把这事儿一笔勾销了?合着您战场上错杀了人,来个对不住就行了?” 前面那人听得不顺耳:“麻烦的小娘皮,不会好好说话啊?林遐听她语出不逊,动辄生死忌讳,心中也是不太舒服。不过他不想跟女子做口舌之争,只是沉默。 朗云听他辱骂更是怒不可遏,可眼看大部队就要开过来了,双拳难敌四手,好女不跟男斗,忍着气开了口:“不知道您二位算不算明白人,反正我是打开天窗说亮话了,银子怎么算?” 林遐开始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银子……哦,在下知道了,姑娘的点心风车被在下给撞坏了,在下该赔银子给姑娘。“说罢就去掏身上的荷包。心里默念,不就是钱吗,给你,给你,姑奶奶你快走吧! 朗云看他掏钱心里方好过了些。不想那人在她面前掏来掏去,居然一枚铜钱都没掏出来。 朗云凉凉道:“林校尉是想赖账?“ 林遐郁闷之极:“那个,姑娘,我进京之前刚把身上的零碎银钱换成了整锭银两,现在在下身上只有十两一锭的银子了。” 朗云心里大笑三声,掐着腰道:“十两啊?虽然不太够,不过本姑娘宽宏大量,就凑合了,赶紧赔了本姑娘钱,本姑娘这就回家。“ 林遐就是个白痴笨蛋,也看得出来那些点心风车不值十两银子,自林家不管他,他在边关和风吹沙地讨生活,时不时还得接济下家里有事的战友,也知道了些钱的好处。现在让他贸贸然拿十两银子给一个他看不顺眼,也看不顺眼他的女子,实在是有些肉疼。 朗云见他犹豫,心又不喜,看看时候近了,再不回去迟早得被倚华发现,又加上十两银子的诱惑,干脆学冷大人豁出去脸面不要,撩着衣袖擦泪:“西北军回来就是为了欺压我无辜百姓的?弄坏了我的东西不肯赔,等下大将军车驾到了,我定要好好和他分说一番……。” 林遐见她胡搅蛮缠,只得缴械投降,颤颤巍巍拿出十两银子,绷着一张脸,语气冷峻:“姑娘的银子,千万拿好,别摔了。“ 朗云迅速换了一张如花笑脸,劈手将银子夺了过来:“谢谢林校尉,只要没有莫名其妙的人推本姑娘,本姑娘走的稳着呢,更何况有银子定着心,哪里能摔了呢?”将银子揣起来,欢快走远了。 林遐含泪眺望远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连京都的女子都……。”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七十一章 谁将风月化柴米 朗云占了便宜,一路喜气洋洋,到了家献宝似的把银子给倚华,不免又受了一番盘问。使用宝 书 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 “大人他豁出脸面去拿的是宴席代替的钱,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哪儿来的钱?赶紧的给我说清楚,说不清楚别想入账!”倚华蹙着眉头担心道。 朗云一派沾沾自喜的样子:“还不是今天遇上了个冤大头,还说是什么校尉呢,兜里连点零钱都没有。他两个在大街上打马飞奔,把我买的点心风车小玩意儿撞了一地,还装糊涂不想赔……。”说到一半觉得有点不对,怯怯地住了嘴。 倚华把毛笔夹在指间,轻轻柔柔地晃动:“点心?风车?小玩意儿?潘朗云,我认识你这么多年,倒真没看出来你还有一颗童心。” 朗云妄图推脱:“这不是最近天气好吗?我想弄点东西自己玩玩,顺便也让小少爷见识见识。” 倚华手指一滑,毛笔轱辘辘滚到桌上:“是吗?只是见识见识?那你今天鬼鬼祟祟跑到安人那里,是为了向她借钱买东西自己玩玩的?” 朗云不动声色往后缩了缩:“这个……。” 倚华又提起笔来,轻声笑道:“算了算了,大家跟着我们委屈了一年我也知道,你们心疼卿远的心思我也懂,我也不是那等得了便宜卖乖的人,今儿个的事,说实话我还得谢谢你这份心。” 朗云松了一口气,往前凑道:“女史是谢我这份心呢,还是谢我这十两银子呢?” 倚华笑骂道:“好心当成驴肝肺,白饶了我的好听话儿。自己找地儿呆着去,对了,你刚才说那冤大头是什么人?” 朗云笑嘻嘻:“听着别人叫他林校尉。” 倚华皱皱眉头:“怎么姓这个麻烦的姓?校尉,军队里的人你也敢惹?潘朗云,你胆子越发大了!” 朗云拽过账本来看:“大人怎么说来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管他是校尉将军,只要是撞坏了我的东西,都得赔钱!一个个都横行霸道的,哪儿还有我们老百姓的活路了?” 而“横行霸道”的,刚刚被人敲了十两银子的林校尉,站在自己家门口看看气派的朱漆大门,精巧的门当石墩。再看看自己身上一天下来已经尘浸土染的军服,一股陌生的感觉袭上心头,又想起叔叔信上的话,踌躇了半晌最终还是一个人黯然地离去,头也不回,任夕阳在他伸手拉出长长的落寞影子. 冷澄拖着两条疲惫的腿回家来,在门口扶着门框站着停了半天,方才摇摇晃晃地进院子来。 刚记完账的倚华抬头看到他这幅形容:“这是怎么了?今儿个部里的活变多了,把你累成这样?“ 冷澄慢腾腾挪到院子里的藤椅上坐了下来,虽疲态尽显,却掩不住眉宇之间的兴奋喜悦来:“西北军在边疆大胜了鲜卑,今儿个正是进京述职领赏的日子。西北的心腹大患去了大半,可不正是我们大恒“扬威耀武”的时候?皇上圣旨一下,有功的人颁赏的颁赏,封爵的封爵,我们部里可不是要忙一阵?不过为这种荣耀的事,就算累个半死也值得!” 倚华听到有益国民的好事,心里也自然是喜悦的,只不过不太看得惯冷澄那副好似自己祖坟冒了青烟的那副喜不自胜的样子,嘴角含笑道:“当然是值得,连一年的俸禄都因为给他们说话被罚了个干净,今儿个为他们累了半死又算的了什么?” 旧事重提,冷澄脸上自然是挂不住,有心反驳几句又不晓得说什么好,想想这一年来的种种憋屈的地方,比如比没结亲以前还难下咽的青菜豆腐,比如倚华好久都不更换的头面衣服,比如香菡她们时常缩水,甚至有时候会消失不见的月钱,比如安人偷偷摸摸给小卿远买的东西,塞给他们的钱。这一年里为着罚俸的事儿,两个人吵也吵过,闹也闹过,好几回险些为着银钱来往的事儿撕破面皮。还好有别人在,能帮衬着劝劝。安人自然是苦口婆心,时不时擦擦泪说都是我老婆子没用。朗云就逮着任倚华软语温声地劝,说宫中那么多年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苦日子都过来了,如何到了当家作主的日子反而惹不得了?香菡,碧罗,绯烟因着各自的历史问题,不敢贸然出头,只是哄着小卿远到他爹娘那里,笑笑闹闹缓和一下气氛。张叔李叔也会在合适的时候,跟冷澄说:“这男人啊,不能跟女人一般见识。大人您就让让夫人也就好了。” 如此便折腾几天,倚华自去拨算盘看账本,冷澄依旧早出晚归,等到劝和的差不多,一个秉承着“我天天算账算的累死了,懒得跟你计较”的心思,往床上一倚。另一个心里默念着“拿不回钱说到根本上还是我的错,我忍你让你行了吧”的心思,往椅子上一坐。到了入睡的时候,床上倚的那个招呼一声椅子上坐的那个,帐子一拉,睡乡去也! 冷澄细想来那段日子,倒真应了元稹那几首诗:“顾我无衣搜荩英,泥他沽酒拔金钗……他倒是不喝酒,不过倚华头上的白玉钗倒是确确实实进了当铺,赚花用去了……野蔬充膳甘长藿,落叶添薪仰古槐……野蔬没有,因为任倚华那个性,白菜豆腐已经是极限,让她吃野菜除非杀了她,至于张叔,李叔有没有去捡落叶枯枝当柴禾,这就得问他们了,反正那时候的柴禾不太整齐倒是真的……诚知此恨人人有,贫贱夫妻百事哀?” 贫贱夫妻百事哀?这个……有吗? 不算百事哀吧,还记得自己得意洋洋地指导任倚华白菜豆腐各种不同的吃法,那人不屑而又好奇的表情。还记得任倚华带着朗云,跟人当铺的朝奉唇枪舌剑后把首饰多当了二十两银子后,满脸的骄傲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只差没举个牌。上面写着:“来夸我能干吧”那股小心眼又惹人爱的劲儿。还记得两人联合起来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把小卿远及那些顺着他性子的一干女子压制得服服帖帖的默契。 琴棋书画诗酒花,当年件件不离它。而今般般皆交付,柴米油盐酱醋茶。把”爱花爱雪爱美人,喜笑喜歌喜风雅“的任女史改造成一分银钱也不浪费的冷夫人,这一年罚俸功不可没。只不过,虽然冷澄自己知道是对不起任倚华,可还是觉得莫名地欣喜,欣喜那人的心在岁月的打磨中。和自己又靠近了一步。欣喜那人总算能真正地透过真实的血肉,读懂他的经历他的心事,并和他站在一起面世间的风风雨雨。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一叶浮萍归大海 西北大胜,举国同欢,功业彪炳的秦大元帅见了皇上,述完了职之后,自然也趁着这个机会“衣锦还家”了。使用宝 书 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一路骑在马上晃晃悠悠,看着阔别已久的京城,不免有些感慨。想想家书里说的长兄定远侯失势后,秦家种种新变,心里自然是唏嘘。 他是庶子,在家素日少人关注,因着自幼好武艺,弱冠就投笔从戎,奔赴西北,于骨肉亲情方面本就是淡淡的。虽说众人眼中他是秦家人,必然受秦家的指挥,但实际上秦家于他,不过是个“家”的符号,是他家人一时安身立命的所在,真正地位还比不上他身边的那些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定远侯骤然下台,他在边关听闻虽有疑惧,却未曾想过要弄什么风浪出来。一是皇上只是夺权,没有到灭门见血的地步。二是怕一着不慎,倒连累了这些称兄道弟,苦出身熬了几十年才出头的手下将领们……。 如今仅仅隔了一年,京城里风云变幻,物是人非,连偌大秦家都换了年轻人做家主了。 想到这里,秦霜寒摇摇头,自嘲地笑了笑:“老喽,老喽,这年头早就不是我们老家伙的时候了。” 一路行到秦府前,领头那人一身玄衣,长身玉立,目光如鹰,明明是笑着嘴角却噙着挥之不去的凉意,可不就是秦家当任家主,左都御史玉面铁心秦如琛? 秦如琛上前洒脱地躬身一礼:“侄儿见过叔父,叔父得胜还朝,壮我大恒国威,亦为我秦家增光添彩。有叔父如此名将在世,秦家幸甚!大恒幸甚!” 秦霜寒忙上前扶住他:“你如今与我同殿为臣,都是为国做事,何必拘泥于家礼?” 秦如琛悠悠道:“今日是叔父还家,自然要遵家礼,不然如琛岂不是不孝之徒?哪还有资格做着一族之长?” 秦霜寒的笑容僵在脸上,秦如琛这分明是点出他自己家主的身份来警告他三叔。好端端一个世家子,哪里学得如此刻薄? 他却不知道因着他和林遐在西北那一笔烂帐,秦如琛险些没被多疑的萧卓问倒在御书房,到后来还是萧卓左思右想都觉得秦如琛没必要舍了荣华富贵去趟这趟浑水才放了他。经过定远侯弹劾一事,秦如琛本就对整个秦家没什么好感,这次差点又身陷险地,你叫他看到传言中和定远侯沆瀣一气,又坏了他大事的秦霜寒,如何能摆得出好脸来? 话是如此说,礼却不能废,秦如琛一路引秦霜寒进府中,在他和妻子何凝秋的安排下,各房见礼,宴席叙话,茶水吃食,接物待人,无不是井井有条。饶是他二人态度并不亲厚,可这一套走下来委实是滴水不漏,让习惯了边关粗糙生活的秦霜寒不由惊叹。 折腾了半天秦霜寒方回了自己的屋子,和妻子儿女絮絮说了会话,借着要写谢恩折子的由头到了书房,对着油灯发呆。 想想秦如琛那张脸和那套做派,轻笑道:“果然是京城里娇养的世家子,明明看不惯我这大老粗,偏偏事做的不错。”说完了又把世家子这三个字品了一遍,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这一年身边的另一个世家子――林遐。 定远侯掌权的当儿,秦霜寒不说是春风得意,也是顺风顺水。谁成想到皇上亲政。一朝天子一朝臣,林家嚣张起来,见他一个秦家人掌握大权有所不满。时不时的下绊子。从军粮到军饷,大事没有小事不断,直把他气的拍桌子骂娘好几次。后来又来了林遐这个小白脸副将,说不心灰意冷是假的。也曾想着识点趣,干脆找个年老体衰的缘由退下来得了,又怕林遐是个刻薄不能容人的,自己一去反而遂了林家“清洗余孽”的心思。鲜卑冲营那一晚,看着林遐仓皇逃跑,心下冷笑,暗道跑了也好,一不用担心出什么差错,二可以握着他的把柄叫他老实点。不想林遐这小子是脑子里哪根筋不对,跑了几步居然自己回来了,还呆头鹅似的引来了鲜卑人的注意,没奈何射了箭救他一命。本来想把这小子打包塞回营地里,结果他倒来了精神,愣是上了战场,最后搞的一身伤。因着这几分硬气劲,秦霜寒倒也高看了这小白脸书生一眼。估摸着林家快要行动了,就下了决心去向他请托,实是指望着这白面书生心里还有几丝良知未泯,不至于把事儿做的太绝,自己也能安心离去。没成想这平日里只会写写诗,作作画,只上过一回战场得小子竟然有抗旨不遵的气魄!这下水被搅浑了,自己倒是留下来了,兄弟们的前程性命也保住了,可是因着两家争权这些朝堂里的龌龊事,连累得身似浮萍,无家可归,虽说那不晓事的林家不回也罢,可是林遐好好一个世家公子副将被贬到小兵,又在皇上心里留了案底,分明是自毁前程。这一年林遐从小卒做起,一路看来,当真是个有志气的。只可惜他只给得起校尉这种五六品的小官职,若想再进一步,还是要过御前这一遭……。皇上记住了他抗旨不遵这一条,哪儿还可能再给他进身之阶? 这一年由于心头的愧疚,对林遐时常关照指点,看着边关风沙里,他一步步变得像条汉子,他一天天苦练武功,练骑马练得摔下来几次,险些出事。看着他有了胆量向上司提建议,有了意愿去当前阵冲锋马前卒,看着他一路从小兵做到校尉,气度沉稳,亦武亦文,细说来,他于林遐是救命恩人,亦师亦友。林遐于他又何尝不是有恩在先,有敬在后?若把林遐和刚刚见到的这个阴阳怪气地侄子相比,只怕是林遐更显亲厚些,在他心里更重要些。 只不过林遐的前程啊……真是个大问题。皇上那里指望不上,官员……掌握官员升迁的是吏部……吏部考功司,主管的人是冷澄……那个曾经上书为他说过话结果被罚俸一年的郎中……秦霜寒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陡然亮了起来!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七十三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林遐一脸不情愿地骑着马,打着哈欠跟在秦霜寒后面。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top/ 小说排行榜边关寒苦难耐,本来以为进了京城能睡个好觉,没想到昨儿个兄弟们兴致起来,非要喝酒赌牌,就这么狂歌痛饮了一夜,一大早上天还蒙蒙亮,就被客栈小二叫起来说“有人找”。以为是自己家人舍不下自己,兴冲冲地收拾一番出去了,结果一看——这不是大帅吗? 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吓得他立刻就精神了。 秦霜寒扫了他一眼:“不错,比在边关的时候像样多了。” 林遐揉揉眼睛,确定是大帅没错,语气里也带了几分随便:“这不进京了嘛?天子脚下属下至少得整理整理。大帅您这个时候来找我是……?” 秦霜寒回答得极其简单:“把你的马牵出来,跟我去见一个人。” 林遐迷茫中:“见……见谁啊?” 秦霜寒不客气地说:“见一个曾经对我有恩,将来说不定会助你一臂之力的人。” 林遐继续摸头中:“大帅,你能说清楚点吗?” 秦霜寒冷冷道:“把马牵出来,跟着我走,我再跟你说。怎么,以为进了京城就可以不听本帅的号令了?” 林遐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老老实实服从了命令。 一路行来,只听得秦霜寒苦口婆心的絮叨。 “据说这冷澄冷郎中不似其他文官矫情贪腐,看不起我们武官,倒是个心存善念,顾全大局的……。” “他与我秦家关系不睦,于前两年那场大变甚至到了图穷匕见的地步,就算是趁着鲜卑冲营,落井下石也没什么可说的。但在皇上要换帅之时,还是上书为我们这些人说话,足见是个私心少的……。” “你一年前的抗旨不遵,皇上那里定是记下了。可你还年轻,往后前程不可限量,决不能为这一件事一辈子沉沦下僚,今日跟我去见见冷大人,他主管吏部考功司,若是能借了他的力,把我心里那件事做成了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林遐听得一头雾水:“大帅这话说笑吧?当日抗旨是我自己的决定,忤逆圣意当然要付出代价,大帅何必非要做虎口拔牙这档子事?更何况,大帅也说,我是被皇上记下了,他冷澄再大的能耐还能左右皇上不成?” 秦霜寒蹙蹙眉,一脸莫测:“我自有主意,一会见了冷大人自然会说给你们听。”看林遐又要推脱,拧起眉头:“住口,今天冷府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否则休想在我麾下做事!” 林遐郁郁住了嘴。 一路行到冷府,秦霜寒见冷家门面寒酸,又没有听差随时待命,不免又赞道:“果然是个清官!” 被唠叨了一路,深觉事情不靠谱又不敢说什么的林遐腹诽道:“谁知道是真是假?也许是装出来的呢。” 秦霜寒下马,林遐上前扣了扣门。本来这开门的事儿该是张叔李叔的,谁知道昨天里后院一间小库房塌了个角,他们修补了半夜的屋子,累的不行压根起不来。还在记账的倚华听了这几声,终于不耐烦,抬头叫道:“朗云,去开门!” 朗云心里埋怨着:“这谁啊,一大早不打个招呼乱敲门!”慌慌张张跑来开了门。 随着门咯吱一响,林遐和朗云正正好好打了个照面,四目相对,没过多少工夫都认出了对方。 朗云后退两步,色厉内荏地嚷道:“你……你想干什么?为了十两银子你就找上门来,你还是不是男人啊……你……居然还带帮手来!” 林遐哭笑不得:“姑娘当日讹我十两银子就算了,怎么今日我又成了专程来找女人麻烦的恶人了?到底是哪家教的姑娘的规矩,见了客人就这般招呼?” 朗云悟到自己失态,又不满他话里那个“讹”字,一口唾沫啐过去,声音脆生生地:“什么讹你?难道你把我推到地下,害我东西摔坏,不该赔不成?还有姑奶奶是宫里出来的,天家教的规矩,你也管的着不成?” 林遐看她眼睛乌溜溜,脸颊微红,生的秀雅非常,讲起话来口气倒是很大,不由好笑道:“东西摔坏当然该赔,可那点心和风车加起来总也不到十两银子吧,还有,姑娘一个四品官府开门的,哪来的什么天家规矩,奉劝姑娘一句,信口开河也得有个分寸才是,小心牛吹多了嫁不出去!” 秦霜寒打听两人第一句话就脸色不好,后来见越说越不成话。果断出言喝止:“林遐,住口!” 林遐无奈闭嘴,可还是对着恶狠狠瞪着他的朗云露出了个嘲讽的笑容,心里暗念着:“我呸,哪来的清官,单他家丫鬟敲竹杠的手段就不得了,这老爷岂不更是把金子银子当命根子!”有心要走却又不敢。 秦霜寒肃了一张脸,认认真真对朗云说道:“唐突问一句,姑娘可是冷夫人从宫中带出来的陪房?” 朗云看他虽然两鬓斑白,身上威势还在,不容小觑,应该是冷澄在官面上认识的人物。又加上说话客气,就收了面对林遐时那一副霸道腔调,客客气气道:“奴婢正是女史从宫中带出来的侍女,不知这位大人是……?” 林遐这时才想到,三四年前那场轰动京城的赐婚,心里暗骂自己忘事儿,可又不甘心在这人面前服软,边关一年,别的学到了,胆子也大了不少,他上下打量了朗云一眼,用堪堪两人听到的声音嘟囔道:“宫里出来的就了不起了,就可以死要钱了?以为六宫里头服侍的都是天仙一般的人物,今天看看也不过如此嘛。” 朗云恨不得一把掐死林遐,偏偏当着别人的面不好意思做什么。灵机一动,想起以前常和任倚华玩过的模仿高傲妃嫔的把戏,先用冷冷的眼神把林遐一身扫了一遍,然后眼睛向上一挑,微哼一声,多少鄙视不屑尽在其中。 秦霜寒虽然听也听不到,看也看不清,可是两人之间那副剑拔弩张的做派还是感觉的到的。心里暗叹了一声,简单报了名字,被恭恭敬敬地请了进去。 冷澄听得秦将军来了,与任倚华满面春风地出来迎了。几人坐在院子里,茶过三巡,秦霜寒说起了正事。 “冷大人可知前朝徐有贞之事?” 冷澄沉吟片刻:“愿闻其详。” 秦霜寒侃侃而谈:“前朝文治太过,武力不胜,为鲜卑北虏所催逼。编修徐珵上书建议南迁,为兵部于侍郎与景泰帝所谴,后有进取之心,有人荐其为国子祭酒,不料帝言:“议南迁徐珵邪?为人倾危,将坏诸生心术”此事遂罢。后来其好友陈逊劝其改名,因名有贞。期年后,廷臣共举其为左佥都御史,帝允,主管水利,自此平步青云。秦某敢问大人,为何景泰帝对别人对同一人的举荐,前后态度相差如此之大?“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七十四章 青云有路还需拓 冷澄失笑道:“这么简单的事老将军何必问我?那徐珵既已改名换姓,那景泰帝日理万机,如何能把他过去的事迹和新名字对上号?群臣一举荐,自然就姑妄听之地准了。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网” 秦霜寒捻须微笑,拉过林遐来:“冷大人明白其中关节,老朽也不必多说了。今日里老朽厚着脸皮来找冷大人,就是想请冷大人助我做成这”徐有贞“之事。” 林遐在路上已有所察觉,秦霜寒所谓的帮助绝对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手段,但没想到秦霜寒打的居然是让他改名上位的法子。一时间又是羞愧又是恼怒。朗云在一旁听的来劲,虽然还不知道这小校尉到底犯了多大的事要改头换面,可目光里还是带出幸灾乐祸来。林遐看出她的心思,想着自己居然沦落到让这个无理取闹的女子看不起的地步,心头一股火越发的下不来。 他挣脱了秦霜寒的说,走到一边去,瞪着冷澄和朗云,斩铁截钉地说:“我林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当日既然选了抗旨不遵这条路,所有后果自然由我一力承担。不需大帅费心,更不需冷郎中帮忙!”说罢扭头就要走。 朗云在他背后做了个鬼脸。 秦霜寒大怒:“你给我停下!” 林遐气极不听,走得飞快。 冷澄开始就被秦大将军领着林家的人,求他帮忙给个前程这一神奇的事情弄懵了,又遇上传说中胆小懦弱的林少爷正气凛然地在他面前“富贵不能移”,变化太突然,打击太巨大,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倚华只是轻笑,心里想道这不识抬举的劲儿倒真不像林家的人,反而跟身边这呆子有的一拼! 秦霜寒怒极反笑:“林校尉,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对你说的话?我说就冲你这番心意见识,我信终有一天,你能靠着自己的军功,坐上我这个位置!你还记不记得你当时答了我什么,你说你谢我吉言!当日为了心里那点不平,你连圣旨都敢违抗,如今我只是叫你改个名字,好往上进一步,你就像个娘们似的扭扭捏捏,你还想不想出人头地,给你们家,四九城里那些看不起你的人看看!” 冷澄支楞着耳朵听了半天,才稍稍听出来一年前那场雷声大雨点小的换帅一事的前因后果,也听出来了一些两人的举动背后承载的东西,不由得敬佩起了秦霜寒的胸襟宽阔,对林遐也改了观。一个只会斗鸡走马,吟诗作赋的世家子,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放着到手的荣华富贵不要,抗了“升职”的旨意,这等勇气足以当得他冷子澈的敬意。 林遐听得秦霜寒的话,脚步顿了顿,还是没停:“荣华富贵,我又不是没见过,犯不着为了这些做藏头露尾的勾当。至于大帅和我说的话,我没忘,但是我和大帅说的话,不过是为了宽慰自己罢了。我林遐根本就不是做什么大将军的料,也不想做什么人上人,就这么当个校尉也挺好的。至于我家,就那个家,不回去也罢。” 秦霜寒被他气得青筋暴跳,指节都凸出来了。 倚华本不欲冷澄卷入麻烦,见林遐自己要走更是乐得轻松。冷澄有意挽留林遐,但因着不了解他,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踌躇着不好开口。 朗云见这人要离开,一时间像是拂开了趴在衣服上的虫子,十分地轻松,不由得开了口嘲讽道:“林校尉这样做才是明智之举,明明自己扶不上墙,又何必麻烦别人?别说您不肯改名,就算改了名,能不能出人头地还是另说的?说不定再弄出些什么不好的事来,惹了都察院翻出以前的旧账,倒让我们大人吃了瓜落儿。” 林遐的背影抖了一下,像是被什么刺痛了似的。 朗云一时间莫名地觉得心里有点酸涩,她一向不是那种刻薄的人,可不知怎么地面对这个人就是收不了唇枪舌剑:“人要是自甘堕落,这是任谁都没办法的。何况这人还是个油盐不进,任人误会的。当日既然有胆子为别人不平拿自己的命去赌,今儿个却不愿意要自己忍一时的不痛快,熬个几年,向所有人证明自己不像别人说的那样,是被人吓得不敢奉旨的孬种,真不知道这人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林遐转头,目光里透出受了伤的忧郁,和说话人对上了眼之后,咬牙切齿起来:“讹钱的女人好像没资格骂我是孬种吧?” 朗云往倚华那里靠靠,给自己壮了壮胆:“我讹的不过是你腰包里的十两银子,你自己心甘情愿放弃的可是你自己的前程,和那些为你好人的真心!” 林遐怔怔地看了她半晌,叹了口气,还是踉踉跄跄地走了。 敏锐的秦霜寒感觉他态度有所松动,心里想着回去劝劝说不定就行了。他一脸郑重地向朗云道谢:“谢姑娘仗义援手,替我劝动了林校尉。” 朗云瞠目结舌:“我……我没想劝他……我只不过气他为了那十……。” 倚华踩了朗云一脚:“不过气他为了那时别人的误解,自毁前程罢了。秦将军,刚才我这姐妹为了激林校尉,说了些不太好听的,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秦霜寒微笑道:“怎么会?今天姑娘说的话,我看那小子有所触动,待我找了他好好谈一场,说不定他也就答应了,不知道冷大人这边……。” 冷澄沉吟片刻:“在吏部备档里改个名字,倒是容易。不过往后升迁种种,冷某恐怕就无法帮上太多了。” 秦霜寒满意道:“只要冷大人把名字的忙帮了就好,其余的就是这小子自己的事儿了。” 两人又谈了一回西北和朝中的局势,“指点江山,挥斥方遒”了一把方才散去。 任倚华玩着手里的木珠,斜睨着朗云,笑吟吟地说:“小妮子春心动了?” 朗云噼里啪啦道:”女史说什么呢?我说那些话就是想嘲笑那个林家的呆头鹅,看他那副样子我就来气,就想转弯抹角地骂他,才不想那秦大将军说的那样,说要劝他呢?“ 倚华抑扬顿挫地说:“你到底对他是什么心思,你自己清楚。反正我从此要留留心,给某人准备嫁妆喽。“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七十五章 十口心思话平安 倚华一大早上赖在床上哼哼唧唧,刚穿好官服的冷澄关切问道:“这是怎么了? 倚华瞟他一眼,吐出一个字:“累!” 冷澄有点小愧疚:“这一年来,你持家的确是辛苦了……。百度搜索宝 书 网,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倚华不屑地哼了一声:“谁说是为了这个累的?就你……不,咱们家里这点小事有什么好觉得累的?” 冷澄自己扯了扯有点皱的衣襟,认真问道:“那是为了什么?” 倚华叹了口气,掰着手指头说:“阿茵如今怀了龙胎,这自然是好的。可是她毕竟只是皇贵妃,不是皇后,也做不了皇后,若是生了皇长子,以后还是一箩筐的麻烦。我从妹倒是从嫔升到了妃,也不算不得宠,可是这一年多冷眼看下来皇上根本没有立她做皇后的意思。还有朗云这个不省心的,看起来像是红鸾星动了,偏偏还是个当兵打仗的。若是嫁了去哪里安家?难道在京城里守着他十年二十年回来一趟,她当她自己是苦守寒窑的王宝钏呢?” 冷澄的手顿了顿,思考了半天苦笑着说:“你就是想太多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如今看起来,她们几个还是有福气的,就是到了后来,车到山前必有路,你又何必自己去钻牛角尖?” 倚华把自己严严实实裹到被子里,闷声道:“我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行了吧?” 冷澄看着床上缩起来的一团,特别想去剥开外面的那些龙凤花纹,看看那张赌气的脸,想想还是住了手,柔声道:“你在帮她们这些事上,不是一直都很厉害吗?怎么现在连自己也不信了?” 被子微微地掀开一角,露出一张并不开心的脸:“冷子澈你说,怎么想太太平平,安安心心地过日子,就这么难呢?” 冷澄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三缄其口。 钦宁宫里,架上的鹦鹉扑闪着翅膀。抑扬顿挫地念:“啾啾,梨花满地不开门!” 闲庭凑趣道:“娘娘,您听这鸟儿还会背诗呢。” 任婉华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强笑着说:“是啊,可惜这背的诗不怎么可人意儿。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倒真是我的写照!” 闲庭从小跟在任婉华身边,于诗书一类也算稍有涉猎,哪里听不出这诗分分明明就是怨妇的调门?只好讪讪道:“皇上最近是忙于朝政,才不来咱们这边的。再说娘娘前段时间能从嫔升到妃,足见皇上是挂心娘娘的。” 任婉华轻笑道:“挂心挂心,不过是挂在心边上罢了。如今那边心尖子上的贵妃娘娘怀了皇子,皇上哪还记得到我们这里来?” 闲庭小心翼翼地道:“娘娘恕奴婢多嘴说一句,进宫之初娘娘还是清醒的,怎么到了如今反而糊涂起来?闲庭从前没见过世面,可进宫这两年,冷眼看着也明白了,皇上不仅是您的夫君,还是天下人的主子,您这一两年间一路做到妃位,已是恩德浩荡,万人称羡。若心里还存了什么不该有的想头,那无非是自己给自己难受了。“ 任婉华垂下眼来:“你说的我也知道,只是一时突然想起了父亲的话,有点不舒服罢了。“ 江南春色里,儒雅的中年男子对着面前粉雕玉琢,梳着双丫髻,举止却像个小大人的女儿感叹道:“我们家婉儿,将来一定要嫁个脾性温和的书生才子,被他捧在手心里疼宠着,才不辜负了这般人品。” 十里长亭上,鬓边出现了几丝银丝的官员耐心地嘱咐着:“越州这边多是亲上做亲的风俗,少有外聘。这次去京城,爹爹托付了大房的人给你在那边说门好亲,你在那里和姐妹们好生待着,不要任性,耍小孩子脾气。虽说爹爹信得过自家人,可是你自己也要看准了。不要找了那等纨绔子弟,让我好好的女儿被他们欺负了去。” 后来呢?后来是不甘一生寂寂的少女和心思缜密的当家人结成了同盟,一次精心安排的英雄救美,一道九重天上来的旨意,少女成了深宫里的皇帝新宠,当家人也顺理成章地成了皇亲国戚。江南那个官员也升了官,还获准回京谢恩时来见见自己的那个“一飞冲天”的女儿。 那个官员看着女儿珠围翠绕,宠爱万千,听着世人的恭维吹捧,眼里却是化不开的悲哀。 他离开之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娘娘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他梦里的女儿和女婿夫唱妇随的场面,他自己含饴弄孙的欣喜,都在这一刻碎成了一片一片。他不知道女儿进宫背后的弯弯绕绕,他只知道他心爱的女儿,这一生恐怕都不得平安了。 其实他也看见了,看见了他的“婉儿”的志得意满,意气风发,看见了他的“婉儿”的扬眉吐气,光宗耀祖,可他还是不欢喜,他觉得这金灿灿的一切,像一场幻梦,把他的女儿织进了幻境,等到尘埃落定的一刻,说不定幻境里的人要用半生的伤心来抵这草头富贵,花面逢迎。 隔了这么久,任婉华想起来父亲临去时得那一个眼神,仍然很痛心。 “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她如今尚未失宠,寂寞和嫉妒已经让她这般痛苦,不知道真正色衰爱弛那一刻,迎来的该是怎样锥心刺骨的痛楚? 从不言悔的任婉华想到父亲那天“觐见”自己的表情,从心里生出来丝丝的后悔来。 古风小贴士: 顺便贴几首宫怨诗上来。 春宫怨 年代:【唐】作者:【杜荀鹤】体裁:【五律】 早被婵娟误,欲妆临镜慵。 承恩不在貌,教妾若为容。 风暖鸟声碎,日高花影重。 年年越溪女,相忆采芙蓉。 司马札?《宫怨》 柳色参差掩画楼,晓莺啼送满宫愁。 年年花落无人见,空逐春泉出御沟。 李益?《宫怨》 露湿晴花春殿香,月明歌吹在昭阳。 似将海水添宫漏,共滴长门一夜长。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七十六章 童心不足蛇吞象 冷澄坐在书房里,拿着一本《颜氏家训》认认真真地看,时不时还出声读两句。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top/ 小说排行榜 倚华端茶进来,看他那副专注的样子不由得好笑起来:“儿子才几岁,你就开始看这个了?难不成你想教出个状元,大儒不成?” 冷澄一脸郑重,态度严肃,说出的话却少了几分正经:“我这是为卿远的将来考虑,哪像你一样除了打打算盘,哄哄他玩,别的什么都不想?夫人啊夫人,不是我说你,你好歹也是读过书的人,看些正经的相夫教子的东西不好吗?天天风花雪月诗词歌赋的有意思吗?” 倚华浅浅一笑,口气中带了戏谑:“大人你何必那么较真呢?我就是一风花雪月的人,这板上钉钉是改不了了。我好不容易才从宫里那个尽是规矩的地方出来,你再让我读那些假道学的东西,我可做不来。再说相夫教子这一块,我做的还不够好?天地良心,你去问问小卿远,再拍拍胸脯问问你自己,我对你们到底怎么样?” 冷澄放下书卷,一反常态地调笑道:“卿远我不知道怎么样,可从我自己这里说,我觉得你对我吧,还真是不怎么好。” 倚华施施然坐下了,把茶往自己面前一摆,径自自斟自饮起来,喝了半杯过后,还皱着眉头回味了一下:“妾身哪里对大人不好了?就说这茶,妾身平常最喜欢喝碧螺春,因着大人不惯这香气,都生生换成了苦丁。这还是对大人不好?” 冷澄“反唇相讥”道:“是啊,这苦丁茶可是夫人对我好的明证啊,只是不知道上次在我茶里放胡椒的是谁?大上次在我茶里放生姜的又是谁?偷偷摸摸躲在房里,只泡了两杯碧螺春跟自家姐妹在一起偷喝的又是谁?“ 也许是在一起日子久了,彼此都处出了老夫老妻的感觉。(百度搜索:宝 书 网网,看小说最快更新)做的事被人揭穿,倚华脸上没一点羞愧的表情:“胡椒生姜是一时买多了,没人吃总不能浪费,反正你那茶也是苦的,干脆拿点放里调调味。碧螺春这么贵的茶,我从宫里带出来,总不能一直压箱底。反正只有我和朗云喜欢喝,就当给我们“打打牙祭”呗。“ 说话的功夫,香菡已是领了小卿远过来,小卿远一见母亲,就跌跌撞撞凑上前去要抱。忙着算账,好久都不曾与他怎样亲近,倚华刚把他抱入怀中,只看得这小孩子手胡乱抓了几把,抓到了倚华戴的银钏才安静下来,老老实实地把头搭在他娘的肩膀上,小脸黏着贴着嗅倚华身上的脂粉香气。 冷澄见得这一幕场景,又不客气地做了评价:“他倒是跟你像的很。” 倚华心里奇怪道,往常这个时候冷澄通常都要板着脸说什么没出息之类的话,今儿个怎么换了说法。 冷澄接着说:“就像他那天抓周似的,贪婪得很。” 旁边的香菡却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大半年前,冷家小少爷的抓周宴上,卿远的表现可扎扎实实惊艳了一把。 略显简陋的正堂里,在倚华带过来的屏风前放了大案,上面铺满了各色“试儿”的小物件,印章、儒、释、道三教的经书,笔、墨、纸、砚、算盘、钱币、帐册、首饰、花朵、胭脂、吃食、玩具。 满座的宾客都看着小儿在案上爬来爬去,睁着迷茫的眼睛打量着一堆摆在他面前或熟悉或陌生的东西。 朗云,香菡她们几个比冷澄和任倚华两个都要紧张,因着任倚华爱面子,朗云特意成日里拿着书,笔在小卿远面前晃来晃去,引他伸手来抓,若是抓到了,还会给他点心吃。香菡,碧罗,绯烟她们几个也觉好玩,便跟着凑趣,几个少年女子一心要让小卿远走上“读书上进”的路子,至少在外人眼里是这样。这几日好容易有些成绩,可小孩子到底在人前能做到什么程度,这谁也不知道。几个人既是兴奋,又是害怕,忐忑不安的很。 没想到小卿远瞅来瞅去,倒是和那木算盘对了眼。小心翼翼爬了两步,一手就抓了过来,咯咯地笑了起来。 朗云顿时感觉眼前一黑,千算万算怎么就忘了,小卿远日日看他娘拨弄算盘,早就对那算盘珠子起了好奇的心思,平常不能碰,今日里算盘放在他面前,哪里逃的过他的手去? 倚华倒不以为忤,在她眼里,她儿子看中算盘是心思多,懂得钱的好处,将来总不至于跟他爹一样,傻乎乎地来俸禄都打水漂。冷澄的脸当时就跟朗云的眼一样黑了,士农工商,商为最末,好好一个清白家的子弟,难道要去学着挤破头做生意? 宾客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算盘吧,说不好也不对,说好也不行,反正怎么说都是错,这下几乎所有人都闭口不言了。 没有感觉到气氛凝重的只有任倚华和案上的小卿远,小卿远用小胖手拨弄了一会算盘珠子,笑了一会,又把目光投向了别处。 只见他吭哧吭哧地向经书那处爬去,朗云的心又吊起来了,小祖宗诶,你爹可是两榜进士,孔夫子的门人,你可千万别再拿个《道德经》,《金刚经》什么的扫他面子,你好歹拿个《论语》啊。 没想到朗云的担心完全多余,小卿远俯下身子,胖手一张,“啪啪啪”,三本经书都被他拢到了怀里,像抱窝母鸡一样搂的紧紧的。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赶紧赞叹道:“令公子家学渊源,不仅意在道统之既,于释道这种清贵出尘的学问也有所涉猎,将来必有大用,子澈兄,后继有人啊!” 冷澄自己也放下心,含笑道:“哪里哪里,犬子顽劣,不过顺手拿的经书,做不得准的。” 正在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功夫,小卿远又看中了毛笔,只是他两手都有用,又不肯放下,仗着毛笔和书离着近,干脆耍赖,用口去叼。 众人客套话说完,看案上的小卿远他一手拿算盘,一手拢经书,嘴里叼着毛笔,一时间所有人都被他向上的精神震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只有倚华在下面偷笑,心里念着我儿子果然是聪明的,金钱,前程,学问,一个不落。 冷澄还是无话可说,这……这孩子也太贪了。他……他到底想干什么啊!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七十七章 此日笑剖金兰语 自打冷澄过了罚俸的一年,逐渐开始往家里拿银子和米粮后,他家里的年轻女人除了每天自得其乐的任倚华,几乎都骤然失去了生活的方向。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网(百度搜索:宝 书 网网,看小说最快更新)不用绞尽脑汁替主人家省钱,不用掰手指算这个月月钱能拿到几成,一个个都感觉骤然清闲了好多。 朗云跟倚华软磨硬泡了许久,终于换得出门闲逛的机会。但有一条要求,不许买超过二钱银子的东西。 朗云黑着脸说:“女史管的也太宽了吧?我用我自己的钱买东西也不成吗?“ 倚华笑得狡黠无比,一叠声地说:“成成成,怎么不成?我们家朗云长大了,懂得为自己攒嫁妆了。“ 朗云啐了一口:“青天白日的说什么昏话!“转身就走。 刚气冲冲出了门去,迎头就撞上一人,朗云恼道:“谁啊?走路不长眼睛……又是你!“ 林遐耷拉着脑袋,一副举棋不定的样子,看样子像是在冷家门口徘徊了许久才决定进门,不想又碰上了这夙世冤家。 朗云这下得了理,更要不饶人起来,刚要掐着腰说点什么,远远看到这一幕的倚华先开了口:“林校尉,可是想好了?“ 林遐轻轻地点了点头。 朗云“幸灾乐祸”道:“要改名字了,准备改成什么样的?” 林遐不满地看了她一眼,薄薄的唇吐出几个字:“林慕遥。” 朗云捧腹大笑:“你这名改了跟没改有什么两样?你那个“遐”字本来就是远的意思,你偏偏又捡了这个“遥远”的字义,还在中间加了一个表达心思的“慕”,若是有心人,只怕一下就看得出来。“ 本以为林遐会大怒反驳,或是拂袖而去,没想到他傻傻地看着朗云,问了一个和他自己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你识字?” 倚华本要喝斥朗云的“卖弄嚣张”,听到这一句竟是掌不住笑了出来。(百度搜索:宝 书 网网,看小说最快更新)朗云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心里恨不得把这人大卸八块了。 姑奶奶九岁入宫习字,四书五经无不通晓,礼仪典籍一一读过,就算比不得倚华阿茵才华天纵,也算是宫女里一二等的人物了。你你你……在你心里,我居然是个不识字的粗蠢人吗? 朗云一瞪眼,冷冷道:“让开!” 林遐似乎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可还是不忿朗云这态度:“上次撞坏了姑娘的东西,在下又是道歉又是赔钱,虽说有错在先,但后面的弥补也够了。姑娘何必次次与我冷面相对,我好歹也是你家里的客人,你对我客气点不行吗?” 朗云恼道:“你算哪门子的客人?谁下了帖子请你不成?次次都是自己撞上来,误了别人的事还不认错,净说些没用的东西。我认不认识字和你林校尉何干?快给我让开!” 林遐见她词锋犀利,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竟稀里糊涂地让了路,看着朗云扬长而去。 林遐对着倚华尴尬道:“冷夫人,您家这位姑娘的性子,当真是……。” 倚华还是笑:“都是被我惯出来的,小蹄子越发不像话了,等到她回来我就给她点厉害瞧瞧。” 林遐虽是看朗云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可是也没有想坏她的意思,他本不知朗云和倚华的关系,只当是朗云是宫中哪位主子娘娘赏给倚华的侍婢,是有严格主仆名分的。他出身世家,知道官宦人家责罚下人的规矩,遂心软为朗云开脱道:“其实也没什么,这位朗……朗姑娘心直口快,说的话也大多有些道理,再说是我无理在先,怨不得旁人,还请夫人您……。” 倚华掩口而笑,还说没关系,这都郎情妾意了,想来这份嫁妆当真要备下了。不过这林校尉是不是良人,还是试试才好. 碧罗和绯烟坐在院子里打络子,因着卿远被今日精神尚好的安人抱走照看,香菡倒是闲了下来,跟黄鹂似的叽叽喳喳个不停。 “前街的老王家女儿出嫁了,昨儿个爆竹噼里啪啦地响,我躲在街角想看看新郎生的俊不俊,结果人太多什么都没看见……。” “后巷的谢家女儿回娘家了,抱了个大胖小子,虽说长的没咱们小少爷好看,不过跟个阿福娃娃似的,挺好逗的……。” “街头的宋家……。” “街尾的刘家……。” 碧罗和绯烟听她讲这些市井见闻听得心浮气躁,碧罗扎错了三针也只是忍着,绯烟在差点打错了花样的时候也忍不得了:“有时间去探听这些事,还不如好好侍奉主子,没事学婆子们嚼舌根做什么!” 香菡听得这语义不善的话,登时眼圈就红了。因着那日引诱冷澄不成反而丢脸丢大发的事,她在别人面前常觉得抬不起头来。后来因着见冷澄夫妻恩爱,待人也不苛刻,息了争芳斗艳的心思,又得了看顾小卿远的工作,自以为能稍微有点脸面,能和碧罗,绯烟这些没犯过错的人差不离做个姐妹。今天蹭上来谈天说地,也是指望着能更亲厚些。不想绯烟一句话一说,立刻把她推得远远的。 她心里委屈又不能说什么,只是黯然走了。 这回轮到碧罗用责备的眼神看绯烟了,绯烟磕磕巴巴解释道:“实在是被她一席话说得烦心了些,不是故意要赶她走的……。” 倚华神不知鬼不觉地冒出来:“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也不行啊。看她走的那样子,必然是多想了。” 碧罗,绯烟要起身,被倚华摁了下去:“她虽是聒噪了些,这些年冷眼看来,也不是个心眼坏的。只怕是上次犯错时我吓着了她,成日里避猫儿鼠似的,今天好不容易主动找你们说话,反遭了一顿排揎,心里必然是不好受的。” 绯烟讷讷道:“夫人,是我错了。” 倚华拿着她们打的络子细看:“一家人说什么错不错的?别说你们,就说我自己做的错事难道还少了?只是做错了事得认,莫要硬撑着,自己难受还伤了别人的心,香菡虽是烦了些,可不是那种心思弯弯绕绕的人。你们只要找她说了清楚,这姐妹还是有得做的。百年修得同船渡,任她千般不好,横竖有这几年的情分在,不痴不聋不做阿家翁,你要是事事都要掰扯清楚,哪有什么姐妹亲友在?”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七十八章 口是心非我与你 清藻殿里,文茵轻手轻脚地做着小孩的衣服,时不时端详一番,在微微晕开的灯光里笑得分外的温柔。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top/ 小说排行榜 旁边的侍女凑趣道:“娘娘若是生了小皇子,这六宫里娘娘为尊可就是板上钉钉的了。看还有谁能与娘娘相争?” 文茵蹙蹙眉:“说什么呢?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儿就乱讲,我宫里才没有这种规矩。” 侍女像是被什么东西吓着了一般,噤若寒蝉,文茵放缓了语气:“再说赶在别人前面生了小皇子又如何?如今我已是皇贵妃,位分也升到头了,为皇上生了小皇子除了得些赏赐,惹来这宫里无数人的嫉妒之外,还有什么?” 一身常服的萧卓突然出现在眼前,脸上带着不豫的表情:“所以呢?所以你不愿为朕诞下皇子吗?” 应该跪下请罪的时候,文茵却只是低着头看针脚:“愿与不愿,元是由不得我做主。” 萧卓只觉心中怒气翻腾,又碍着面前的人怀了孩子不能怎么样,只好迁怒旁人,喝退了一众侍女,方质问道:“盈贵妃,你到底想怎么样?” 文茵慢条斯理地穿针引线:“我想怎么样?皇上不如问问自己您想怎么样?您不是博爱众生,兼济六宫吗?您不是昨天去了任家妹妹那里,现在又刚从贤妃的居所回来吗?像您这样,迟早子孙满堂,膝下人才济济,又何苦关心我一个有幸怀上龙胎的,不可意的妃子呢?” 萧卓怒极反笑:“阿茵,你这是吃醋了?” 文茵脸上的表情有些微的变化,像是被人戳中了伤疤:“我哪里有资格吃皇上您的醋?广施雨露是您应该应分的事儿,我一个**女子,可不敢顶上这”好妒”之名。“ 萧卓还是笑:“可是我倒是更喜欢看你这妒忌的样子呢。(宝 书 网网全文字小说更新最快)至少有点生气,比刚封妃的时候,冷冰冰一张脸,明摆着一副你怎样我都无所谓的样子好得多。” 文茵嗤笑一声,不接话。 萧卓似是想起了什么:“再说我这**中的女子哪个不好妒?柔妃性子弱些,是一旦被冷落了,就会自己偷偷起来哭。贤妃如今虽是收敛了些,可还是听风就是雨,无非是生气时砸的东西少了些。再说其他人,恐怕都……。” 文茵放下了针线,微微挺起背来,向他伸出手,笑容温存。 萧卓鬼使神差地握住她的手。听她轻轻地说:“拉我起来。” 萧卓用了些力,文茵借着这股子劲,站起身来,贴近了萧卓的胸口,声音里带了哽咽:“在我面前,不要提别的女人……。” 不要提别的女人,我怕我会控制不住醋意和恨意。真……真是可笑,当年被你利用完后始得封妃那一日,本是下定了决心,不再对你动什么心思的。没想到啊没想到,秦皇后会把瑶儿给了我,你会成天赖在我这里看瑶儿,骄傲如你,还会为秦皇后的死伤心,那时候你还没遇上柔妃,贤妃又招了你的厌恶,日子一久了,我就不免又生出什么不切实际的想头来。以为和你,瑶儿这么一直过下去,也挺好。没想到到头来,还是我痴心妄想。你给了我旁人难以企及的高位,给了我自己的孩子,可你的心,你这个人,我还是要和别人分享。我一次次告诉自己我该知足,我有瑶儿,有了自己的孩子,就算没有你也能过的很好。可是……骗天骗地总也骗不了自己。文茵这辈子,算是栽在你萧卓手上了。 萧卓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慌乱中抱住文茵,想哄她几句却张不开口。 文茵心里一片酸涩,在期待什么呢?期待他答应自己不再提别的女人?不再找别的女人?这话就算是萧卓肯说,她也不敢信啊。 文茵轻轻从萧卓的怀抱里挣脱出来,苦笑着说:“陛下,臣妾逾矩了。” 那边口是心非,这边心烦意乱。 倚华对着在她面前哭哭啼啼的香菡,无奈地揉按着太阳穴:“又是怎么了?不是叫碧罗和绯烟去向你道歉了吗?” 香菡抽抽搭搭:“不是这个事。是最近街坊里传的……。” 刚刚进来的冷澄顺口问了一句:“传的什么?” 香菡“哇”地一声哭出来:“就是传大人明明收拢了我们姐妹几个,因着夫人刻薄,怕夫人不高兴,就不给我们名分……。” 冷澄气的手都哆嗦起来,发狠道:“到底是哪个该死的造的流言?“ 香菡往后缩缩:“不……不知道,夫人,这次的事儿真跟我没关系……。“ 倚华继续不紧不慢地按压着太阳穴,只不过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安抚道:“知道知道,这种毁自己名节的事儿除非你傻了,才会干的出来……。“ 冷澄开始转圈:“等我查出来是谁传这些缺德的话,绝对跟他没完!” 倚华美目流盼:“你是大理寺还是都察院?这等见缝插针的流言,你上哪里追根溯源去?折腾的越狠,反而被有心人越描越黑。” 冷澄恨恨道:“那就任由他们信口雌黄,污蔑我们家的人不成?” 倚华幽幽叹口气:“世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我当如何?” 冷澄拧着眉头,赌气不肯应答。 倚华无奈道:“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再过几年看他。街里街坊嚼舌根的自然不少,你一个四品官身边没有妾侍,自然是给他们谈资,说出些不入耳的也是常事。流言止于智者,你不去理他们,待到他们说烦了,也就罢了。” 冷澄冷笑道:“任女史何时这样宽宏大量起来?这口气我却是忍不得的。我非要查个水落石出不可,我冷澄自问没做过亏心事,绝不担这恶名!“说罢拂袖而去。 朗云焦急道:“女史,你又何苦这样?顺着大人说话不行吗?我就不信你没办法找出人来,整治整治那些没正经的长舌妇!“ 倚华低眉浅颦:“若是换了以前,我要么在这街里街坊大闹一场,要么就干脆让他纳两个妾显示贤良,现在我也想通了,何必互相勉强,干干脆脆做个妒忌妇人也就罢了。可水满则溢,月满则亏,有了一心一意的人,自然是要拼着被人戳脊梁骨,被人说是刻薄人。拿名声换相公,也值了,若是所求太多,恐怕是会遭天谴的。“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七十九章 咫尺流言感流年 倚华对着死活不肯再出门的香菡威逼利诱:“你要是肯出去,我在你月钱上再加两贯。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top/ 小说排行榜(百度搜索:宝 书 网网,看小说最快更新)要是不出去,你这月和下月的月钱全都别想拿!” 香菡可怜兮兮:“能不能只罚一个月的?” 倚华一口回绝:“别想!就这两条路,选一条吧!” 香菡在要脸还是要钱中踌躇了一会,最终还是选择了要脸:“夫人这月钱您爱怎么罚就怎么罚吧,只要给我一口饭吃就行。” 倚华瞠目结舌:“行啊你,没想到你还有这气性呢。不是我说,香菡,你当初说朗云”梅香拜把子——都是奴几“的章程哪儿去了?怎么如今为了别人的几句闲话,你连你自己辛辛苦苦挣的月钱都不要了?” 香菡委屈道:“夫人你不知道,那些人的嘴有多碎。以前还是只是背后说说,现在越发嚣张了,上次我出门就被个大婶拉住,一个劲地长吁短叹,说什么傻闺女,生的这么好不找个平头正脸地嫁了,怎么反去……反去没名没分地做小,白白便宜了别人。旁边还有一堆人附和着。话里话外说是为我好,实际上私下里不知怎样笑我不知廉耻,自甘下贱?偏我还不能发作,又丢脸又憋气。干脆不出门算了,也省得给大人,夫人带来麻烦。” 倚华笑道:“躲得了一时,你躲得了一世?罢了罢了,绯烟,你过来。” 绯烟放下手里的活计,稳稳当当地走了过来。 倚华开腔问道:“昨儿个香菡回来说的话都听见了吧?” 绯烟认认真真的答道:“听见了。” 倚华撩拨道:“有什么想法?” 绯烟咬咬嘴唇,恨恨道:“都是一群没正经,该下割舌地狱的!” 倚华赞道:“说得好!这才是我们家人的气魄、这样,你看香菡吓成这样,碧罗又是个绵羊样不顶事的,你就陪她出去一趟,顺便给那群碎嘴子的点颜色看看,怎么样?” 绯烟一反常态地侧侧头,笑容里透出几分调皮来:“夫人有命,我哪敢不从呢?只是香菡这个月都加了月钱,夫人能不能一碗水端平,给我也加点?” 倚华做出忍痛割肉的表情来:“两贯,不能再多了。” 绯烟笑的灿烂:“成交!”说完立刻拉着不情不愿的香菡出去了。 还真没说错,她们刚一走出去,又有三三两两的大婶围上来了。领头的一个笑的憨厚:“这两个闺女生得真水灵,真是可惜……你说你们家老爷也不……” 还没说完就被绯烟一口打断了,冷冷道:“诸位大娘,可是眼神不好?” 大婶们面面相觑。 绯烟嗤笑一声:“没看见我们梳得都是未嫁女的发式吗?连头都没盘怎么可能被人收拢?这世人都明白的事情,怎么诸位大娘就搞不清楚呢?是一把年纪都活到别的什么东西身上了,还是天生的不懂事,没药可救呢?” 大婶们张口结舌,面红耳赤。 绯烟趁胜追击:“诸位都年纪大了,也是有儿孙的人了。平常留点口德给子孙后代祈福不好吗?成天对着别人家信口开河,胡编乱造有意思吗?我们几个是小丫头做不了什么,可是坏了我们几个的名节,到了阴司地府也要遭报应的!更别提我们大人和夫人了,夫人倒是宽宏大量,说不愿和你们计较,可大人绝怎么想都咽不下这口气。放出话来要是他知道是谁传的谣言,就算是闹到公堂上也要讨个说法呢!” 大婶们往后缩缩,心里有点害怕。有一两个怯怯地说:“那个什么,姑娘啊,我们也不是故意要坏你们家的名声,就是顺口一说,顺口一说……。” 绯烟盛气凌人:“顺口一说,就能平白无故地污人清白不成?”一把拉过香菡:“我好好一个姐妹,被你们闹得成天在家里以泪洗面,连出门都不敢,你说这事儿怎么办?” 香菡跟绯烟出来,开始还有些犹疑,后来听到那几番话,立刻就明白了些什么,马上捂脸躲避,做出被伤透了心的样子来。 大婶们见状更是尴尬,一个个忙不迭地道歉,绯烟又絮絮叨叨说了好久的话,把冷澄和任倚华忽悠成天上难有,地上难寻的好人,听得大婶们点头赞叹。 实在听不下去的香菡扯扯绯烟的袖子,低声道:“绯烟姐,你够了啊,你再说下去不就和这些人一样了吗?你刚来的时候不这样啊,这是跟谁学的?” 绯烟笑的诡秘:“你说跟谁学的?夫人呗。” 钦宁宫里,闲庭正一五一十地回禀从清藻殿探回来的情况:: “听说就是昨夜皇上歇在那里,三四更里不知怎么地动了胎气,小皇子非要早出来不可……当下皇上披衣起来,急叫着太医……半夜里忙得人仰马翻又是催产药又是保胎汤的进上来,折腾了许久,才把小皇子抱出来…听说盈贵妃娘娘因着生产艰难,身子发虚,皇上传了旨意现在不许别人去扰她……。” 任婉华把玩着手上的缠枝石榴花玉佩,淡淡说:“盈贵妃倒真是个好福气的,头胎就生了皇长子,不枉皇上这段日子,把她捧在手心里地疼。” 闲庭忙安慰道:“娘娘不必想太多,目前娘娘圣眷正浓,假以时日一定能给皇上生下子嗣。” 任婉华还是凄清冷漠的形容,暗叹一口气:“但愿吧。” 古风小贴士: 山海羹 春采笋、蕨之嫩者,以汤瀹之,取鱼虾之鲜者,同切作块子,用汤泡裹蒸,入熟油、酱、盐,研胡椒拌和,以粉皮盛覆,各合于二盏内蒸熟。今后苑多进此,名“虾鱼笋蕨羹”。今以所出不同,而得同于俎豆间,亦良遇也。名“山海羹”,或只羹以笋、蕨,亦佳。许梅屋棐诗云:“趁得山家笋蕨春,借厨烹煮自燃薪。倩谁分我杯羹去,寄与中朝食肉人。” 神仙富贵饼(煮用淡石灰水,必切做片子) 煮术与菖蒲,曝为末,每一斤用蒸山药末三斤,炼蜜水调入面作饼,曝收。候客至蒸食条切。亦可羹。章简公诗云:“术荐神仙饼,菖蒲富贵花 蟹酿橙 橙大者截顶,剜去穰,留少液,以蟹膏肉实其内,仍以蒂枝顶覆之,入小甑,用酒、醋、水蒸熟,加苦酒入盐,供,既香而鲜,使人有新酒菊花、香橙螃蟹之兴。因记危巽斋稹赞蟹云:“黄中通理,美在其中;畅于四肢,美之至也。”此本诸《易》,而于蟹得之矣,今于橙蟹又得之矣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八十章 只愿君心似我心 当朗云第三,第四,乃至第五次在冷家看到林校尉的身影时,她已经淡定地,从容地,采取了无视的态度,就连上个茶都是昂首阔步,目中无人。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top/ 小说排行榜让和冷大人谈改名,谈兵事,谈家族闲事的林遐,经常感觉后背冒出来丝丝缕缕的凉意。 包括任倚华在内的一干女子都抱着一颗热烈的,看笑话的心看着这不对路的两人。白菜豆腐一样平淡无趣的生活就像加了油盐酱醋一般,在色上浓墨重彩,在味上香气四溢。 朗云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来添茶,刚倒好林遐就伸手去拿茶盏,不小心手一滑,幸好反应快,及时抓住了边沿,但不幸的是,茶水洒了一半。更不幸的是,茶水洒的地方是朗云的裙裾。 远处的香菡掩口胡卢笑道:“这是怎么个意思,人还没到,茶先到了吗?” 碧罗只是温柔地笑,绯烟插嘴:“这衣服也随主人,喝了人家的茶,可不是要去做人家的媳妇?” 倚华笑骂道:“别那么多话,小心被听见,本夫人还等着看后面的戏份呢。” 朗云看着自己被水浸湿的裙裾,眼里直是要喷出火来。林遐整个人都傻了。冷澄本来是应该出来解围的,可是一是他昨日刚得了任倚华的嘱咐,答应了这两个人让他们“顺其自然”,二是冷大人也委实好奇这对冤家还会有什么样的戏码,干脆装没嘴葫芦不出声。 一片静默中只有鸟儿叫的欢畅:啾啾……啾啾……啾啾啾。 朗云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林校尉……”。 林遐如梦初醒,立刻就反应过来,赶紧拿出来钱袋,“翻箱倒柜”一般地找。 朗云看着他掏出了一贯钱,又一贯钱,又皱着眉头看了一眼,终于在钱袋的角落里找到了一钱银子,可怜兮兮地站起身来,赔笑着说:“自从上次以后没敢带多少钱……啊,不是,是今天没来得及带多少钱,要不这一钱银子您先收着,过后我再带点儿来赔。” 朗云只觉得心头无名火起,如同被人拿钱侮辱了一般,冷笑着接过,手一抬,狠命往地上一摔,银子“啪”地一下就落了地,在石板上发出一声脆响。 香菡缩到倚华身后:“朗云姐,好可怕……。“ 朗云笑的凛冽:“林校尉,你当我什么人?随便拿钱收买的粉头吗?次次撞我的人,挡我的路,今天还弄湿我的裙子,你一声对不住都不说,拿银子就想打发我?” 林遐委屈莫名:“第一次我跟你说对不住,你理都不理只管我要银子。第二次我无心之失,你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第三次我吸取教训,想给你银子,你又挑我不跟你说对不住,朗云姑娘,你这有点太不讲道理了吧?” 香菡低低说:“翻旧账了翻旧账了,没想到朗云姐平时看着嘻嘻哈哈的,还有这么强悍的一面……。“ 朗云嗤笑一声,转身就走。 林遐只觉心中郁闷翻番,竟然不顾这是在别人家,一把握住了朗云的手腕。 朗云大怒:“放手!要不是看你跟你那一大家子眼高于顶的家伙,有几分不一样,我早大耳瓜子抽你了! 林遐见她挣扎,怕她伤着,只得怯怯放手,疑惑问道:“一大家子?姑娘和我家有什么夙怨不成?” 朗云泠然道:“和太后娘娘家有夙怨?我算哪儿个牌名上的人,敢和国舅爷叫板?不过是仰慕您高门大户,不敢高攀罢了。“ 林遐被人谈到自己家,想想满朝上下的传言,和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缺德事儿,颇觉面上无光,带出了几分讪讪地。 倚华上来打圆场:“这是怎么话儿说的?大家好好喝个茶,林校尉不小心把茶水洒了,朗云碍着衣服的事儿,你不帮着收拾就算了,何必还咄咄逼人起来?人家家里的事儿也是你说得的?还不快下去换衣服!“ 朗云又瞪了林遐一眼,方袅袅婷婷地走了。林遐对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若有所思的不止他一人,还有绷着一张脸的秦如琛。 何凝秋在一旁坐着,温温柔柔地问:“这是怎么了?朝上又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 秦如琛紧皱着眉头:“没什么,只是最近西北军回朝的事儿有点烦。” 何凝秋走到他身后,替他按摩起太阳穴来:“皇上那儿又有什么新想法不成?” 秦如琛微微闭上眼睛:“倒没什么,只是前段时间又想起来那次换帅的事儿,有点堵心而已,别说是皇上,就算是我自己,辛辛苦苦打算好的事儿被人搅得乱七八糟,我也不会高兴,不过好在皇上刚有了皇长子,正是欣喜的时候,难得想到以前这次污七糟八的……。” 听得皇长子三个字,何凝秋的手不由得顿了一下。她嫁入秦家也有两三年了,可是子嗣方面却始终没有什么动静。秦家上下众人,心善的是苦口婆心地劝两个人多关心关心这方面的事儿,促狭的就在私下里说什么都是两人为人刻薄造的孽,老天不肯让他们顺遂,活该膝下凄凉。 想到有着圆滚滚可爱儿子的任倚华和刚为世上最尊贵男子诞下长子的盈贵妃,心里禁不住一阵阵地抽痛。 秦如琛在这方面却没有以往查案的敏感,他自打那年执意入了都察院,又成了众人口中的“玉面铁心”后,就极少想过娇妻在侧,儿女满堂的场景。如今能与心爱的小秋相处,自觉已经是上天垂怜。至于子嗣承继这方面,他根本就没想那么多。别人当家主,是事事为家族着想,努力用平和的手段还天下一个太平。他是用手段和威势,把人吓的不敢再反对他了,他就高枕无忧去了。这几年来,倒是何凝秋从大局考虑的时候较多。 何凝秋犹豫了半天:“听说城外有个送子娘娘庙挺灵的,你能不能抽空儿陪我去拜拜?” 秦如琛一口答应:“好,不过小秋,你不要太为这事儿发愁,整天郁郁寡欢的。那些碎嘴子的什么”伯母““婶娘”,我迟早有一天让她们一句话都不敢说。至于父亲那里,我也早放了话,反正他也有弟妹了,没必要非在这里折腾我传宗接代。“ 何凝秋苦笑,如琛啊如琛,你怎么就不明白,我之所以想要孩子,不是因为怕闲言碎语,不是因为怕高堂指责,,我是为了我们,我想要一个属于我和你的孩子。将来我们离开的时候,有我们的孩子替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记得我们的痕迹。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八十一章 踏遍世路觉山平 慈安殿里,太后手中转着佛珠,慢条斯理:“你去看过小皇子了?” 贤妃低头,声音里没了以往的焦躁妒忌,反而多了几分沉稳:“看过了,眉目生的很像皇上。使用宝 书 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 太后点点头:“前几日哀家教盈贵妃抱了过来,看这孩子倒是个有福相的。这偌大江山后继有人,值得庆贺。不过你也不想想同是宫中妃嫔,人家进位生子顺顺当当,你就甘心这么尸位素餐地呆着?” 若是以前的贤妃,定是要摆出或委屈或不悦的表情来,不过事到如今,她一个人在这宫里几度浮沉,以往那些争鸣斗艳的心早就灰了大半。她头也不抬,手轻轻拽着衣襟:“姑母,这又是何必呢?皇上的心本就不在我身上,这些年来冷眼看去,若不是有您,只怕皇上早已把我扔进冷宫,再不屑看一眼。好容易复了位分,我只想安安生生地过日子,再不想那些没用的事儿了。” 太后有些恼怒:“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以前你虽蠢,到底还有点志气。现在这是怎么了?大好江山就这么白白拱手让人不成?” 贤妃叹了一口气:“姑母,你说我将大好江山拱手让人,可这江山本来也不是我的啊。这天下姓萧,不姓林,姑母你还不明白吗?” 太后怔怔看着她,忽而笑了起来:“这话是谁教你的?是不是皇上?” 贤妃眼眸里雾气翻涌:“不是,是我自己想的。姑母你知道吗?那天,皇上难得踏足我那里,喝了一夜的酒,半夜里半梦半醒的时候,说了很多话……。” 太后指甲掐到手心里,厉声问:“他说了什么?” 贤妃的声音里带了一丝丝的凄然:“铁打的皇室,流水的外戚,用着你时就加官进爵,忍着你横行霸道,待到不用时谁还留什么情面!朕的家事就是国事,真到了取舍之时,就算是身边的人也没半点置喙的道理!” 太后沉吟片刻,,颓然说了一声:“你……你下去吧。“ 等到贤妃的背影消失,太后露出了一个莫名的笑容,卓儿,卓儿,哀家的儿子怎么可能是酒后吐真言的莽夫,你这分明是要借她的口来警告我,顺带着吓住她。罢了罢了,母后这次就为了你装回糊涂吧,争权夺利几十年,我也该闲下来了看看儿子治下的万里江山了……。 与太后同为婆婆辈的安人,目前正面对着媳妇的抱怨。 倚华满腹委屈,撒娇一般:“娘,你说他这几日不知忙些什么,每天那么晚回来,一回来二话不说倒头就睡。昨日是旬休的日子,本来想和他多说说家里的事,他居然又不知道忙什么去了,今天又一早出门去,真不知道又什么好折腾的,值得这样!” 安人拍拍她的手,安抚道:“想来是他部里的事情多了些,没时间管家里的事儿。你就多担待吧,说不定忙过这一阵就好了,绝不是他故意冷落你……你”安人笑得狡黠:“至少没在他衣服上闻到过脂粉味儿吧?” 愣了一会儿才明白安人话里是什么意思的倚华红了脸:“娘……您说什么呢?”才不会告诉您,我每天晚上都趁他睡得像死猪似的时候,把他的衣袖,衣襟都细细地嗅了一遍,还反复检查过呢。 不过,像安人这么朴素的人,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倚华继续装羞怯的小兔子:“娘……娘才进京城多久,怎么知道这些?” 安人伏过身来:“我告诉你你可不许告诉别人。” 倚华郑重点点头。 安人带点得意,压低了声音说:“闲的时候一直偷听香菡碧罗那几个小妮子的壁角,听到很多有意思的事儿。” 倚华扑哧一声笑出来,心里暗道,原来安人这样贤良淑德的人,也有这样的喜好……果然,天下女子是一家。 安人看她巧笑倩兮,自己的心情也好了许多:“自打澄儿做了官成了家,家里就热闹多了,我老婆子虽然做不了什么有用的事,看着你们来来往往也是欢喜的,至少不寂寞。” 倚华听了这一席话,不知怎么地,心弦蓦地颤动了一下。 当两天后冷澄破天荒地早回家,懒洋洋半倚在床上看倚华拨弄算盘珠子的时候,倚华忽然停了手,问了一句:“以前,娘总是一个人吗?” 冷澄皱皱眉:“什么叫一个人?以前都是我陪着娘,不过后来……我出去又是寻师读书,又是进京赶考,虽说中进士时在一干人中算是年轻的,可细算起来也有七八年了。这七八年来因为要赚个前程,很少回去看她,幸好有乡里乡亲帮衬着,否则……。” 倚华突如其来说了一句:“冷子澈,平常在部里别太拼命了,也注意点自己的身体。” 冷澄对于莫名其妙转换的话题表示不解:“嗯?” 倚华眼里波光潋滟,笑容柔和的像冬日的暖光:“多陪陪我和娘吧,争取陪个七八十年,这样娘也开心,我……我也不会寂寞。” 冷澄失笑,宠溺地说了一声:“好。” 两人凝视着对方,仿佛这一刻地久天长。 冷子澈,我要你长命百岁,等到头发白了也要陪着我。不要先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没有娘那么坚强,我不相信自己能守着一个孩子,渡过这十几年的凄风苦雨,漫漫长夜。我真的怕某一天回过头来,空空荡荡,伸出手也抓不到任何人的痕迹。 踏遍世路觉山平,这条崎岖的小道,若是没有你,我如何能有勇气走到尽头? 以前的任倚华,“好大喜功”,满心荣华富贵,就连读诗也常常要拆着读,最喜欢的五言句就是“冠盖满京华”,到今日才想通,如果最后是“斯人独憔悴”,就算车尘马足,高官厚禄,又有什么值得欢喜的地方? 原来是灯红酒绿却把盏独酌,惊才绝艳却无人欣赏,谁爱要那般寂寞风光? 两个人守在一处时便怎么也赢来了那来来往往的才子佳人公子红妆。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八十二章 浅笑深颦心如醉 天边的云彩披上了红衣,夕阳在墙头上忽闪忽闪地眨眼睛。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网出去闲逛了半日,正在回家的朗云满怀愁绪地走在街上,嘴里嘟嘟囔囔:“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把那三个小妮子教的了解女史和大人的脾气了,会伺候人了,倒显得我多余了,哼!”一个不悦把脚下的小石子踢得老远。 走着走着,转过熟悉的街角,一股酒味儿扑面而来,朗云嫌恶地躲开:“哪来的酒气,熏得人难受!”定睛一看,那半躺在角落里,拿着酒葫芦拼命往嘴里灌除了那不识趣的林校尉还有哪个? 朗云走上前去,凶巴巴地推他:“诶,诶,别喝了,要喝找别的地方去喝,少在我们家附近碍人眼。” 林遐眯起眼睛,大着舌头说:“你们家?哪儿是你们家?” 朗云语气不善,指指点点道:“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那边不就是我们家?” 林遐微微睁大了眼睛,可话还是混混沌沌:“不对,那哪儿是你们家?那是冷府,是冷大人和任女史的家,不是你的家……。” 朗云被他一句话戳到心窝子,气得七窍生烟,举起手来,想一巴掌把他抽醒算了,没想到林遐懒洋洋翻了个身,把酒葫芦揽到自己怀里:“就像林府,也不是我的家……。” 只一句话,却是无限辛酸在其中。朗云的手僵了一会儿,到底还是默默地放下去了。 再看人家林遐林校尉,打了个酒气十足的哈欠,头轻轻一歪,身子一倒,就这么睡过去了。 朗云在继续刚才的动作把他一巴掌抽醒和回家端盆水把他泼醒这两个选择中踌躇了一会,最终还是选择了第三条路,把面前这个醉成烂泥的可恶家伙扶回去。 明明只有十几步的距离,朗云却走得龇牙咧嘴。 当她跌跌撞撞走进门来的时候,她“惊喜”地发现,所有的人都坐在院子里等她吃饭,顺理成章的是,她半扶半背,七扯八拽弄进来的林校尉,也一起接受了众人目光的洗礼。 被各种好奇,惊奇的目光刺激的朗云,手软了。 林校尉莫名其妙地被扶起来,又莫名其妙地滚到了地下,但是不知道是他在军队里锻炼的体魄太好,还是喝的酒太多,摔了不轻不重的一下,只是闷哼了一声,竟然又睡过去了,还打起了鼾。 倚华同情地看着朗云,冷澄对着烂醉的林校尉皱眉,香菡,碧罗,绯烟她们三个凑在一起偷笑,张叔,李叔不知所措,只有好心的安人在念叨:“真是作孽,好好一个人喝什么酒呢,还不快扶起来送进客房里去,让他好好休息休息。” 深夜里,倚华放下了针线,托着腮对冷澄:“今儿个看到那醉鬼般的林校尉,突然想起来我们好像好久都没喝过了酒了哈。” 冷澄语气郑重其事:“你一个女人,闲着没事想什么呢?” 倚华悻悻哼一声:“装什么假正经?好像自己没碰过酒杯似的。” 冷澄想起过去的事儿,想起那酒后的“初夜”,不由得脸上也有点发红,只是掩饰道:“虽然喝过,但我可不是好酒之人。” 倚华自顾自地剪烛花玩:“知道知道,就你那点酒量要是好酒的话,还不定要醉死多少回呢。” 冷澄努力挽回自己的尊严:“男子汉大丈夫,有度量就行,要酒量做什么?” 倚华嗤笑:“好好好,你有度量,你宰相肚里能撑船。不是我说冷子澈,你”酒色财气“样样不爱,你这辈子到底有乐趣没有?” 冷澄想都不想就回了一句:“谁说我酒色财气样样不爱?我觉得我喜欢你,就是把这几样全都包圆了。” 倚华听得不解:“冷子澈,你什么意思?” 冷澄故作耐心地回答:“你看,你酒量好吧,还会做桂花酿。色,这张脸马马虎虎也看得过去。财,你平素最爱钱,这两年更是好打算盘珠子。气,这几年你气我还不够?”烛光下俊朗的面容上尽是笑意,说不出的暧昧谑浪。 倚华脸色忽变,冷澄心里有点打鼓,心里默念道,把她说成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其实她也不是那么酗酒,那么小气,那么惹人厌的……。 倚华起了身,恶狠狠地把冷澄扑倒在床上:“这张脸马马虎虎?冷子澈你再给我说一遍,本女史天生丽质,花容月貌。难不成你见过什么倾国倾城的大美女,对人家一见钟情了,我就不入你眼了?” 她本生的一双美目流盼含情,如今怒气之下更是波光粼粼,诱人沉醉其中。冷澄被她面对面,突如其来地按住,对着这如花美眷,哪儿还说得出别的话来? 正是心驰神往之时,外面一声锣响,陪着大爷的沙哑嗓子:“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天干……。” 这么暧昧的姿势,偏偏床外是那么干瘪的话语,两人面面相觑了一阵,掌不住笑成一团……。 天阶夜色凉如水,朗云抱着膝盖看月亮。 “那是冷府,是冷大人和任女史的家,不是你的家……。” “就像林府,也不是我的家……。” 当时怎么就没一巴掌把他干干脆脆地抽醒,再劈头盖脸一顿痛骂,让他爱死哪儿哪儿去,别在自己眼前晃悠呢? 因为什么?心疼?难受?同病相怜? 算了吧,他有什么好可怜的,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世家子弟,被家族寄予厚望的少年将军,就算后来被赶出门,也是他傻乎乎自找的。更何况,就算沦落到从小兵当起,还有秦元帅护着他,把他提到校尉呢。 哪儿像自己,在哪儿都是个丫鬟,有时候连自己的好姐妹都照顾不好。 可为什么就是想着他呢? 敲了他的银子会得意洋洋,再见到他会莫名紧张,听了他抗旨不遵的事迹心里会有点佩服,看他别扭会出语激励,碰到他喝到烂醉会带他回来。 朗云左思右想,只得出一个结论,因为林遐他愚蠢,她对他的特别只是对笨蛋的怜悯。 他不蠢怎么会被她轻而易举地敲了银子,他不蠢怎么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和她吵得天昏地暗,他不蠢怎么会冒着杀头的危险,维护心里那片小小的净土,他不蠢怎么会放着似锦前程不顾不肯改名,他不蠢怎么会被她一激就上套,他不蠢怎么会因为心里不舒服就糟践自己? 朗云这么想心里就舒服多了,原来我潘朗云还是很有爱心的吗。哼着小调回房了。 天上的月亮在乌云中犹抱琵琶半遮面,像是在隐匿着笑容。 朗云你知不知道,自欺欺人是不对的……。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八十三章 赏心乐事谁家院 自打小卿远会说话后,冷澄就对他一家之主的地位产生了深刻的怀疑。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网(百度搜索:宝 书 网网,看小说最快更新) 软软糯糯的小包子会叫“娘”,会叫“姨姨”,最喜欢喊“奶奶”,虽然不是字正腔圆,但听起来也像那么回事。可唯独就是这爹爹两个字,从来就没喊对过。 倚华憋着笑,指着冷澄对小卿远说:叫“爹――爹――。” 小卿远眼睛轱辘轱辘转几圈,奶声奶气:“袋――袋――。” 倚华佯做生气的样子,鼓着脸颊放高声音:“爹――爹――。” 小卿远偏偏脑袋,认认真真道:“低――低――。” 冷澄听得气也不是,笑也不是,皱皱眉头,竟是要拂袖而去,不在这里找不自在。 倚华见他要走才有点急了,拿起小卿远最喜欢的拨浪鼓,威胁似的加重了声音:“跟我说,爹――爹――。” 小卿远咯咯一笑,往前挪几步,伸手去够拨浪鼓,讨好地叫了一声:“娘。” 这一声娘叫的九曲十八弯,配上他那无辜的表情,倚华差一点就缴械投降了,可往旁边一看,看到冷澄那张黑的跟锅底的脸,才猛然醒悟,小子你根本没按我教的读啊喂! 倚华扭过头去对冷澄讪讪地笑:“那个,小孩子话还不太会说,你别在意啊。” 冷澄以手扶额:“我在意有什么用?别说他刚才说的还挺对的,在这个家里我地位确实挺低――低――的。” 倚华“义愤填膺”:“谁说的?谁说的?在我们心里,你可是响当当一条汉子,家里顶门立户的一家之主!” 冷澄勾起嘴角:“哦,为什么?” 倚华顺嘴答道:“要是没了你,谁每个月给我家用啊?” 听了这句话,冷澄对这个世间彻底地绝望了,他一甩袖子出了门,正好撞上飞奔而来的朗云。(百度搜索:宝 书 网网,看小说最快更新) 与他以撞击姿势“擦肩而过“的朗云看都没看他一眼,兴冲冲地朝里屋飞奔而去:“夫人,夫人,听我跟你说……。” 又一次被无视的冷澄越发的郁闷,磨磨蹭蹭到院子里,听到香菡她们在说话:“诶,好几天没看到大人了,他今天下朝回来了吗?” 碧罗托腮细想:“好像没看到……。” 绯烟淡淡下结论:“那应该是没回来。” 冷澄连路都没法走了,因为他想,如果他就这样出现,会不会把她们吓的跳起来? 冷澄的心很受伤,很受伤。 和总是没什么存在感的冷大人不同,林校尉每次出场都能引起“腥风血雨”。上次朗云把醉成烂泥的他扶回来,又在早上硬灌了他一碗醒酒汤,之后万般无奈地让他和冷家一家人一起吃了一顿饭。在“席面上”,安人又以一颗“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心把他从头到脚关心了一遍,深受感动的林校尉宣布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他决定在回西北之前,赖在冷家不走了。 冷澄虽然不好客,但是也不会把人往外赶。倚华在问清楚他决定交伙食费以后也沉默了,安人一直觉得人越多越好,香菡那几个小妮子始终抱着一颗看笑话的心,只有朗云反应激烈,最终结果就是林遐在朗云步步紧逼的挑剔之下坚守住了阵地,答应了若干苛刻条件后总算从一个“丫鬟”手中拿到了居住冷家客房的资格。 第一天,林遐帮忙打水,把装好水的脸盆递给某人,结果因为水太多,某人没拿住,又把自己衣服弄湿了。林遐转身偷笑,被某人迁怒,狠踩一脚。 第三天,某人要出门,倚华“请”林遐和她一起去,做护卫用。某人心不甘情不愿,在大街上对林遐颐指气使,林遐倒是说什么做什么,其温顺谦和把旁边的人惊得目瞪口呆。街边卖炊饼的王大哥附赠一句话:“好泼辣的小娘子,这位大兄弟真不容易……。”林遐对着人家微笑拱手:“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某人恼羞成怒,啐了一口,转身离去。 第七天,某人一个人大半夜在院子里溜达,林遐凑上去想跟人谈谈风花雪月诗词歌赋,被某人一脸正经地用“男女授受不亲”拒绝,还非常好心地跟他背了几段《周礼》,听得林遐昏昏欲睡。 第十二天,某人再一次出门,被调戏,林遐挺身而出,结果发现调戏者是军营里认识的人,都觉尴尬,遂呵呵一笑泯恩仇。那人走后,某人看都不看林遐一眼,下了一句评论:“没一个好东西!”林遐摸摸鼻子,气闷。 第十八天,正是十五,圆月如盘。倚华来了兴致,摆了酒等冷澄回来喝,结果部里出了需要紧急处理的事,左等右等也不回来,倚华自己昏睡过去。某人趁着机会,偷了点出来喝。许久不喝酒的某人酒量见低,还酒品不好,拉着晚上出来赏月的林遐絮絮叨叨说以前的事儿说了一夜,最终五更才住了嘴,被林遐送回了屋里。 第二十天,某人坐在窗下绣荷包,被林遐看见,问是送给谁的。某人冷哼说自己绣着玩的,林遐不信。某人又说是送给夫人的,林遐一脸同情地问某人,好端端一个姑娘,该不会是有磨镜之好吧?某人怒,放下针线追打林遐,众人加油助威。 第二十三天,冷澄难得休息,带着倚华和小卿远出城外踏青,某人难掩艳羡。林遐提出同样邀请,遭某人无情拒绝。而当绯烟等一干人装糊涂,要林遐陪她们去的时候,某人怒气冲冲跑回房间。最终双方达成妥协,所有人一起去城外。 第二十五天,某人无意中说喜欢吃糕点被林遐听到,林遐特地跑去城内最有名的酒楼去买了好几盒送她。结果被面皮薄的某人给姐妹分了,林遐郁郁躲回屋子,半天都没出来,可他却不知道,某人分完就后悔了,硬是拼着脸皮不要又抢了一盒回来,好好放在自己屋子里舍不得吃。 第二十九天,林遐对某人说:“我要走了。”某人死鸭子嘴硬说:“走就走呗,我祝林校尉前程似锦,金玉满堂!”林遐静静地问:“还有呢?”某人干巴巴地说:“没了。”一转头泪水流下来。 第三十天……。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八十四章 肯信来年别有春 在冷家赖了一个月,遭了朗云不少排揎的林校尉终于要回西北了。使用宝 书 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昨晚上一个人打点了一夜行李,早上穿好军服,端端正正地跟“房东”一家告别。 冷澄还是那套“为国效力”的正经腔调,倚华表示了对失去一个好房客的惋惜。香菡几个有点不舍,安人拉着林校尉的手:“多好的小伙子,怎么就去当大头兵了呢,可怜见的……。”至于一贯跟他不对路的朗云,却不见踪影。 林遐磨蹭了半天始终不见那人身影,不由黯然道:“朗云姑娘……她就这么讨厌我?” 倚华浅嗔薄怒:“林校尉,你说什么呢?她是怕见你离开,心里难受,到时候哭的像花猫一样在我们面前丢脸。”说完了,又不错眼珠地观察了一番林遐的表情,见他仍是郁郁寡欢,又想想这时候可能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哭的朗云,暗地里咬咬牙,做出了决定。 她带着几丝坏坏的笑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荷包,塞进林遐手里:“这个是她托我给你的。” 林遐低垂眉眼看见手中的荷包,熟悉的针脚,十天前一眼看到就铭记心中的鸳鸯戏水图案,心里好像被撒了一把冰糖进去,凉凉的熨帖,甜甜的欢喜。 正在他对着定情信物傻笑,对别的什么东西都没什么感觉的时候,人群后伸出一只手一把把任倚华拉到了后面。 眼镜肿成桃儿的朗云愤怒地质问:“女史,你居然偷我的荷包!” 任倚华“劣迹”被揭穿,不羞不恼:“你没胆子送的东西我帮你送出手了,你还好意思对我大吼大叫?你敢说这荷包做来不是送给林校尉的?” 朗云语塞,“强词夺理”道:“总之你偷我东西就是不对,大家姐妹一场,你这么对我,太过分了!” 倚华微微一笑,濯濯如春日柳:“这就过分了?潘朗云,我告诉你,还有更过分的呢?” 围着朗云走了两步,找好了角度,反手就把朗云推了出去,高声道:“林校尉,朗云有话要对你说!” 朗云气得恨不得用目光把任倚华凌迟了,可是一转头看到林遐一脸期待,心又莫名地软了下来。低下头揪着衣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两人无言了一会,还是林遐不忍面前人的尴尬,苦笑了一下:“我要回西北了,朗云姑娘,你……珍重。” 他转身而去,背影尽是落寞。可是手里还是紧紧地捏着那个荷包。 朗云喃喃念了一句:“等等。” 倚华过去踩了她一脚:“没给你吃饱饭啊,大点声!” 朗云脚上又痛,心里又急,当真大喊了一声:“等等!” 林遐回头,双眸粲粲如星。 朗云笑笑:“那天你找我谈诗词,其实我是很想听的……你要走了,我不知道怎么表达心意,给你念首我喜欢的词吧。”她清了清嗓子,明明是泉水一样清朗的声音,偏偏能听出来缠绕不断的缠绵缱绻。 “胡马嘶风,汉旗翻雪,彤云又吐,一竿残照。 古木连空,乱山无数,行尽暮沙衰草。 星斗横幽馆,夜无眠、灯花空老。雾浓香鸭,冰凝泪烛,霜天难晓。 长记小妆才了,一杯未尽,离怀多少。醉里秋波,梦中朝雨,都是醒时烦恼。 料有牵情处,忍思量耳边曾道: 甚时跃马归来,认得迎门轻笑。” 呵,甚时跃马归来,认得迎门轻笑。朗云在那表达身无彩凤双飞翼,林遐那里早心有灵犀一点通。只见他微微一笑,只轻声说了两个字就已经抵过万语千言。 他说:“等我。” 当林遐的身影真正消失在远方,朗云也从失魂落魄中回过神来。她气势汹汹地朝倚华走去,磨牙道:“任倚华——” 倚华似乎早有预料,往冷澄身上一靠,娇滴滴地说:“夫君,我头晕……。” 冷澄如临大敌一般把她扶了回去,朗云明知她是装的但是碍着她有人撑腰也没办法,只好气得跳脚。 冷澄坐在椅子上:“夫人几时学会了做大媒?还做的像模像样的。” 倚华洋洋得意:“就是就是,你看我又帮着递东西又帮着传话,就算是大媒也没我负责。可恨朗云那小妮子还不领情!” 冷澄犹豫道:“你今日不惜这般逼迫她。就这么确定林校尉会回来娶朗云?要是出了什么变故,朗云岂不是要伤心?” 倚华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语气轻佻:“前段日子听张叔说了一句俗话,特别有道理,怕听蝲蝲蛄叫还不种地了?” 冷澄无奈:“你啊……真是……。” 倚华拿过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看茶叶在水里升腾追逐:“有些话现在不说,也许一辈子都没机会说了。朗云是我的姐妹,我宁愿她恨天恨地恨他恨我,也不想看见将来她一个人默默地后悔。” 冷澄听出话里的忧伤来,起身站到她跟前,抚了抚她的头发,像给小猫顺毛一般。 倚华偏偏头,靠在他身上,渐渐地睡过去……。 院子里香菡几个在收局,昨晚上每人压一贯钱赌朗云会不会跟林校尉表白心意。因为倚华的搅合,碧罗和绯烟都输了,只好嘟嘟囔囔地掏钱。 小卿远坐在安人怀里叫奶奶,逗得安人眉开眼笑。 张叔李叔聚在一起喝酒,脸红脖子粗地想过去看今朝。 心里小鹿乱撞的朗云在房里想念那个刚刚离去的人。 清藻殿里,文茵和萧卓带着一儿一女享受了得之不易的天伦之乐。 慈安殿里,太后在梦里看到了自己无忧无虑的少年岁月,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钦宁宫里,任婉华静静地泡了一壶碧螺春,伴着茶香缕缕,在玉版纸上练最喜欢的簪花小楷。 在秦府,何凝秋又一次恶心欲呕,心中暗暗欢喜着叫人去请大夫。 林家仍然是横行霸道的做派,不过在六部里的手倒是收回了些。吏部张尚书还是一如既往地不管事,冷澄仍然忙来忙去,秦霜寒秦大将军摆脱了京城里让他心烦的迎来送往,和一帮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回到了他眷恋的,守护着的西北边疆。 岁华都瞬息。浪萍风梗诚何益。归去来,玉楼深处,有个人相忆。悠悠世间,几番浮沉,就算烦恼长兴长在,但总有一个时刻能容得下一枕偏安,一个好梦。桃花流水杳然去,肯信来年别有春? 为何不肯? 作者说:不要被语气骗了,这绝对不是结局啊,后面还有内容捏……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不过一物降一物 夜深人静,白衣女子在院子里拨弄着琴弦,指间挣扎出涩涩的声音。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网 一阵风吹过,吹起女子散落肩上的头发,在空中飞舞成黑色的魅影。 树叶的沙沙声,伴着几点萤火,渲染出挥之不去的凄凉。 那女子陡然抬头,露出一张苍白而俏丽的脸―― “朗云,你说这么晚了,他回来看到我在这里弹着琴等他,会不会很感动?” 旁边打着灯笼的朗云吐吐舌头,不客气地说:“感动倒不至于,惊吓是一定的。” 倚华语气轻蔑:“他哪有你这般胆小?” 朗云傲娇扭头:“吓不吓着他你一会自己亲眼看看就知道了!” 正说着,门嘎吱一声响了,一个穿着官服的英挺身影,一反大步流星的常态,小心翼翼地“遁”了进来。 正要继续蹑手蹑脚地回房,突然像被什么震住了似的,呆立当场。 朗云心里呐喊道,害怕吧,大喊吧,一纯白衣服的女子大晚上坐你家院子里弹琴,旁边还有一盏飘飘摇摇的灯笼,冷大人你就算是一身正气也会打寒战的吧? 不想冷大人怔怔地立了一会儿,低头一笑,就快步走了过来,把风都带起来了。 朗云眼睁睁看着他坦坦荡荡地向她们一步步靠近,亲昵的语气:“大晚上的,在外面弹琴小心受了风,还不快跟我回屋去?” 倚华拉上他的手,起身嗔怪道:“还不是为了等你?又去做什么了这么晚回来?” 冷澄解释道:“今天本来能早些回来,偏偏张尚书起了兴致,偏要请我们去茶楼品什么新茶,又叫了茶博士表演茶艺,看了一会儿就这时候了。” 倚华不满道:“哼,明明都老头子了,做完了事不回家将养着,喝什么茶,看什么表演?”乌溜溜的眼睛黑暗中一转:“真得只上茶楼,喝茶,看茶博士表演茶艺了?不会瞒着我们这些呆在家里的女人,上外面风流去了吧?” 冷澄大方地展展袍袖,张开怀抱:“来,你过来闻闻,有没有脂粉味儿?要有一点儿不该有的东西,我冷澄两个字倒着写!” 倚华先是脸红,后来侧头想了想,对着自己的人,就是折腾多了些被发现又怎样?干干脆脆如八爪鱼一般挂在冷澄身上,低语道:“不只是脂粉味儿,还有女人的头发,饰物,要是被我发现了一丝一样,你就等着倒霉吧!” 朗云看着两人打情骂俏,虽是见多了可是大晚上的近距离观察还是不由得尴尬起来,刚想拔腿就走,被眼尖的任倚华看见了,又想起了刚才的话,不依不饶道:“诶,我问你,你刚才看见我的时候,有没有被吓到?” 朗云心里默默流泪,姑奶奶你别问了,这种情况下除非大人他疯了才会说他被吓到。 果然,冷澄愕然:“没有啊,怎么会被吓到?” 怀中的人笑的妩媚狡黠:“为什么?” 朗云悻悻地想,这么好的时候,明月当空,佳人在怀,大人肯定会说因为那是你啊,我这么喜欢你,怎么会不认得你之类肉麻的话。 冷澄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目光一闪:“还记不记得你刚嫁给我时候的事?” 倚华疑惑茫然:“啊?” 冷澄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就是那天,我从钦差道上半路折回来,晚上碰上你弹琴……那时候的你就是这身打扮,我今天一进门,听到琴声,看到那一片白就想到了是你,自然就不害怕了。只是……今天好像还多了一个人。” 朗云无语凝噎,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大人你早就嫌我多余了,是吧是吧? 倚华细细想了一会儿,才从头脑中把那天晚上的事儿揪出来,撒娇般地说:“那时候冷大人的脾气可大得很呐,动不动就跟我吼,一生气就睡书房。” 冷澄还是笑:“那时候有点死心眼,现在不会了。” 倚华低哼一声:“骗人!”心里却甜丝丝的。 左拥右抱,齐人之福,这是每个男人的梦想。如果再加上后院和乐融融,那简直就是人间至乐。但对于坐拥粉黛三千萧卓来说,他曾经梦想中的,所谓的“妻妾相得”却是越来越往扭曲的方向发展。 清藻殿因为有小公主和小皇子,成了妃嫔们最喜欢踏足的地方。 通常当萧卓兴冲冲地来到清藻殿,不是看见柔妃领着小公主到处跑,教她怎么把自己打扮的更漂亮。就是看见贤妃抱着小皇子,一脸艳羡地跟文茵说话,时不时还亲上去一口。而且在很多时候,他不得不面对着三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热络地坐在一起,充满母性地谈话交流,几乎把他这个丈夫扔到一边的窘境。 不是没想过去找别人,可是这**里因着文茵上次选秀的故意搅合,选进来的歪瓜裂枣比比皆是,和她们在一起实在是不顺心,外加他实在舍不得自己那一对粉雕玉琢的儿女。 于是,原先和文茵的二人世界逐渐变成了一个男人和三个女人,外加两个小孩子的温情脉脉的相处。 文茵刚生完孩子,自然不想早早侍寝,正好乐得轻松。贤妃是怕了萧卓,绝对不敢上前勾搭。柔妃倒是有几分意思,可是一看皇子和公主就爱不释手,直把这皇上抛到脑后去。到了晚上,贤妃脚底抹油先溜了,柔妃因着不想得罪风头正劲的盈贵妃,含情脉脉地看皇上一眼,也告退了。盈贵妃打个哈欠,往床上一倚,说自己身子不行,请皇上召幸别人罢。大晚上萧卓又不想惹她生气,干脆蹭在床上,安安稳稳地睡一觉。 因着贤妃,柔妃的早出晚归,**都传言说皇上龙马精神,夜拥三女,只有萧卓自己知道,这么长时间他简直是清心寡欲,“守身如玉”,日子过得跟和尚没什么区别。 人生寂寞如雪,以前她们争夺不已的时候,萧卓虽然烦心,可还是有众星捧月的自我满足感的。可如今文茵转向孩子,贤妃灰心丧气,任婉华也去了几分执念,她们把自己摘干净了,把萧卓逼到了不尴不尬的境地。 问世间情为何物,不过一物降一物。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八十六章 是非谣诼终难定 近日以来,都察院的官员算是松了一口气,他们的顶头上司左都御史秦如琛总算卸下了他那张仿佛别人欠了他一千两银子的冰山脸,变得和蔼可亲起来。使用宝 书 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 自打他的“小秋”怀了孕,秦如琛就仿佛要债的忽然收回了本息,还赚了两声感谢一般,成天地眉梢微挑,嘴角含笑,因为这次好心情的持久,让他的下属在欣慰的同时,还感到了一丝丝的不习惯。 作为吏部考功司的郎中,冷澄时不时地也会来都察院办点事,查点卷宗什么的。第一次看到他美滋滋的样子时,冷澄隔着几步远就打了个寒战,心里想这人是不是被什么附身了,怎么给人感觉这般奇怪? 后来知道了他家里的好消息,也为他高兴。秦如琛怕何凝秋在家里闷得慌,外加有些事想跟冷澄说说,就诚恳邀请冷澄夫妇上自己家做客,在花园里摆上一小桌,四个人乐一乐。冷澄推辞不过只得应了。 没想到两人收拾的停停当当,为了面子雇了车坐到秦府,顺顺当当地进了前庭,正在回廊里走着的时候,意外地听见了秦府中人的议论。 似是身份高贵的中年女子,语气中是掩不住的轻蔑:“过了三年才勉勉强强怀上一个孩子,连怀都不显,谁知道是真是假?只怕是拿来搪塞长辈,为了不让丈夫纳妾耍的手段!” 旁边人奉承道:“正是呢,想当初算命的都说了,她就是个虚阴的命,只怕是老天爷都不眷顾的。再说,这孩子早不怀晚不怀,偏等着我们这些人劝如琛纳妾的时候怀上?只怕是另有玄机呢。” 旁边引路的下人十分尴尬,只是在前面点头哈腰,一句话也不敢说。冷澄皱眉,低声对倚华道:“本以为秦御史治家应该是极严的,怎么还有这样没长辈样子的人在这里大放厥词?” 倚华轻声回道:“你也说了这是长辈,家族里亲缘摆在这里,秦大人纵然是家主,总不好一手遮天,堵上他们的嘴。”说着说着倚华侧侧头:“不过,刚才那个声音我好像在哪里听过,很熟悉的感觉。” 冷澄回想一番:“你弟弟不就是和秦家有一房的人结了亲吗?也许这人是你娘家那边的亲戚也说不定。” 倚华哂然:“真是什么样的锅配什么样的盖,我那个家找这种人当亲家真是相得益彰!” 转了半天,才到了花园里。远远看秦如琛坐在何凝秋对面,眉眼含情。听到两人脚步转过头来,两人才发现他破天荒地换了一身白色长衫,微笑间多了几分温柔,颇有几分风流才子的味道。大概是怕行动不便或者出意外,何凝秋也卸了钗环,没了珠围翠绕反而更显出小家碧玉般的清丽来。这两人看起来恍若一幅淡墨山水,轻轻一泼洒就夺了人的眼目去。 两人起身笑迎了冷澄夫妇,四个人围着小石桌坐在一起。 倚华对着何凝秋调侃道:“盼了许久,总算是如愿以偿了,感觉如何?” 何凝秋抿嘴一笑,一脸幸福:“自然是欢喜的,欢喜的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 倚华大笑:“好事传千里,就算你不做什么,也是”普天同庆“了。” 她二人说的兴起,逐渐从何凝秋怀孕的事儿讲起了育儿经。一个比划,一个记,比划讲说的那个口若悬河,倾听铭记的那个认认真真。 倒是把旁边的那两个男子弃置一旁。 冷澄皱了半天眉头,最终还是打算和秦如琛谈一谈今天听到的不好流言的事儿。 等他宝 书 网宝 书 网秦如琛已是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有心要狠拍桌面,看对面的何凝秋笑得温柔,又不惹扰了她。只是对冷澄打了个手势,两人自去隐蔽处说话。 秦如琛背靠在树上,疲倦着说:“这些年我做秦家家主,已是尽力压制这些人。没想到时至今日,他们不肯偃旗息鼓也就罢了,还把手伸到小秋这里了,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冷澄仍旧冷着一张脸:“跟你说这件事不是我故意要挑拨些什么,只是我们都是男人,总不能自己在外面看着顶天立地,却把女人扔在家里惹人嚼舌根,被人在暗地里羞辱糟蹋。“ 秦如琛长出一口气:“谁说不是?小秋这些年来,对着这些我所谓的长辈,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想想她好不容易怀了孩子,还要被人这样议论,我真是愧对了她。还是羡慕你,没那么多的长辈要孝敬,也不要听他们跟你烦来烦去。” 冷澄挥挥手:“我有什么好羡慕的?我虽是没长辈,可那街坊邻居,同僚上司,哪个是吃素的?我又不会与人相处,又没有你的身份能压住人,他们这些年说倚华的那些话较之今天那人说你夫人的更不中听。我也是因着同病相怜,才告诉你这些。有些事不能因为别人没舍得跟你说,你就装聋做哑。” 秦如琛失笑:“算了算了,诶,我这家主的位子是怎么坐上的你也知道,只怕这家里十有**的人都看我不顺眼,被议论也是有的。不过你这些年也算是圣上的亲信红人,任女史又是宫里出来的,怎么那些跟红顶白的不讨好也就算了,反而是诋毁来诋毁去?只怕不止是你得罪了他们,或是他们嫉妒你这么简单吧。” 冷澄锁起眉头:“你的意思是……?” 秦如琛脸色微变:“只怕是有心人的调唆……。” 冷澄不解:“怎么会……?” 秦如琛急忙道:“怎么不会?你刚才也说街坊邻居,就你住的那里街里街坊的大多是市井小民,你就算再穷再没架子,也好歹是个官儿,他们有几个胆子敢直接议论你家的事?他们又从什么地方知道这些。议论到你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又是什么样的情势?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你也知道”风闻奏事“这一宗,若是稍有不慎,只怕流言由小转达,到时候身败名裂的可不止是我们两个!” 冷澄想起几年前绸缎庄说话的丫头,那一日递到他手里的纸条,香菡的泪水,倚华的隐忍,莫名间竟然有种危险临近的感觉。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八十七章 人生难得是糊涂 秦冷二人谈了半天话回到花园小桌旁,意外地发现倚华和何凝秋仍然谈兴高涨,颇有滔滔不绝的意味。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 “我跟你说,这个怀孕的时候吧,一定不要轻易动气,也别瞎想些有的没的,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呢,你一个女人想那么多,在意那么多做什么……。” 冷澄想到倚华那日躺在床上笑的分外暧昧:“你说啊,你说啊,香菡是为了什么天天巴巴地在我这儿献殷勤?是不是她心不死,还想管我叫声姐姐呢?” “知道了知道了,其实我也不是那心窄的人,这些年那几房的婶娘伯母有几个是好相与的,但我根本不屑于跟她们一般见识……。” 秦如琛冷汗涔涔,是,姑奶奶您不跟她们一般见识,那前两天在正堂上把她们拐弯抹角地讽刺了一遍,回房还没顺了气,硬是砸了我两个茶杯,一个花瓶的人是谁?我不认识吧? 她们两个兀自说的来劲得很,冷澄秦如琛四目相对,眼神里明晃晃表达着一句话:“口是心非的女人!” 她们就这样说着,经历了半个时辰,一个时辰,连点心茶水上来都没阻挡住她们充满热忱的谈话,秦如琛想插话插不进去,冷澄坐立不安,十分焦躁。 好不容易聊到差不多,两人嗓子眼也有点冒烟,冷澄赶紧见缝插针,假惺惺地以今天实在是叨扰了为理由告了辞,秦如琛又适时地以最快的速度表达了挽留和挽留不成的惋惜,把他们这对好好地送了出去。 回到了自己的房里,冷澄不由得出声:“阿弥陀佛,总算是回来了。” 倚华正是换衣服的当儿,嗤笑道:“怎么了?秦府哪里触了你的霉头不成?” 冷澄沉默了片刻:“倚华……。” 倚华困惑道:“嗯?” 冷澄想了半天措辞,才说了一句:“你口才真好。” 倚华没听出其中深意,或者是听出了也装作没听懂:“那是,你不早就领教过了吗?” 冷澄心里默默地流泪,可是我不想再领教了啊啊啊。 又是一夜无话,倒不是闹了什么别扭,倚华是嗓子疼,冷澄是不敢再冒打开某个话匣子的危险。 第二日,倚华中气十足地吆喝碧罗和绯烟帮手干活,看到了这两人的冷澄一瞬间就想到了那张写着“双婢出于王府”的纸条,从纸条想到流言,从流言再想到以前一系列的麻烦事,脸色一下就不好看起来, 向来无所畏惧的冷大人,把这些事情串起来想想,只觉得冥冥中有一双鹰眼窥视着他们这个家,只等着不好的时候就俯冲下来,在他和倚华之间用翅膀卷起一阵旋风。 冷澄沉着脸看着碧罗和绯烟领了事出去,就叫住倚华,艰难地从双唇间蹭出几个字出来:“你可知……那日你去看戏遇见那人的事我是怎么知道的?” 倚华先是悚然,随后一股无力的悲凉袭上心头,她定定地看向冷澄:“冷子澈,你答应过我的,再不提那些旧事,如今言犹在耳,你就忍不住想反悔了?” 冷澄忙解释道:“我不是旧事重提,我只是觉得那事儿有点蹊跷,总觉得跟现在传的流言似的,像是有人在暗中捣鬼,所以想多问问。” 倚华凝眉:“有什么好问的?难道不是那人因着被我拒绝,咽不下这口气,才跑到你面前说这事儿的?” 冷澄苦笑:“我没见过他,那天我之所以知道你去看戏,你碰见他,碧罗绯烟是他的人,全是因为你去的当天有人在咱们家门口贴了一张纸条。” 倚华惊愕:“纸条?纸条上写了什么?” 冷澄却不想说,只是拿“就说了上面这些事”来搪塞她。 倚华指甲掐到手心里细想,知道她和萧逸这些事的也就是宫中的姐妹帮,和萧逸身边的人。自己这里。文茵身为妃嫔,不会做这等闲事。倚华陪在身边,其余的略知一二的人都在宫中服事,哪儿有这个闲心做这等损人不利己的事儿?萧逸那边,既是要找她挽回,定然不会当天就翻脸,他也没有这个时间。除却这些人,还有谁呢? “三婶,勾结藩王可是大罪……。” “我耍了好几次手段以为你不死也得脱层皮,没想到你还越活越滋润,真让我失望……。” “我知道你怕是忘不了那金尊玉贵的王爷……。” 原来……原来如此! 三婶你果然厉害,只是谈个合作就能把陈年旧事挖出来,亏我还以为你只是捕风捉影说说而已,没想到你早就已经动手,只不过我还惘然不知。 可是,坏事你做都做了,上次干嘛又洗白又放手的,还跟我说那么语重心长的话,我现在想转头把你扔出来,也不落忍啊。 冷澄见倚华脸色阴晴不定,也不好多说什么。没想到她过了半晌,才眨巴着眼睛,无辜地说:“我真想不出来是谁,也许是那人故意耍我们,叫手下人给你递的纸条呢。” 冷澄按捺下怒气:“任倚华――。” 倚华赔笑道:“夫君,什么事儿?” 冷澄四平八稳:“我看起来很好骗吗?” 倚华故作天真:“没有啊,夫君你还是很聪明很睿智的。你看――。” 冷澄一口打断:“那就别想骗我。” 冷澄系好衣服,向门外走去,话语飘散在风里:“你想得出来就算,想不出来也无所谓,反正我自己也能查,冷澄七尺男儿,四品官员,不可能总被别人玩弄在鼓掌之中而不自知。”他忽的停下来,淡淡地说了一句“任何人都不行。” 倚华赶在他跨出门槛前说了一句:“日子过得好好的,你就再糊涂一回不行吗?” 冷澄冷冷地回答:“再一再二,不可再三。要这么糊涂下去,横竖是这辈子都不得清醒了。就算我眼里容得沙子,也不能让那沙子在我眼里积成了沙堆,让我看不清东西!” 倚华急道:“你真的忘了你的誓言了吗?” 冷澄淡淡道:“我的誓言是对你忠贞,对你包容,只是对你,不包括别人,尤其是想让我们过不下去的别人。”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八十八章 久在纠结尘网中 倚华挑着冷澄的下巴,做出纨绔子弟调戏民女的样子来:“冷大人这些天查来查去,可查出了些什么?” 冷澄恼火她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学着她的语气道:“任女史当我有上天入地的神通不成?这些天我没头苍蝇似的乱撞,什么也没弄出来。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top/ 小说排行榜去跟街坊套话,他们就跟把我的模样烂熟于心了似的,一见了我就绕道,偶尔抓住几个,不是“大人您说”地打官腔,就是哼哼哈哈地敷衍我。至于以前的那些事更是无从查起,真是可恶!“说吧还重重地哼了几声。 倚华松了一口气,抚慰道:“多少年烂芝麻烂谷子,鸡毛蒜皮的破事儿,既然不好查,你还查它做什么?干脆一笔勾销算了。就算暗中有人指使,那人看自己没达到目的,自然也就罢手了。” 冷澄眼中精光一闪,不动声色:“那人会罢手?你怎么知道?你认识?” 倚华打哈哈:“我猜的,猜的。” 冷澄带着怀疑扭开头,倚华觉得不对,腆着脸贴了上去。冷澄又好气又好笑,脸上虽还是不情愿的样子,手却渐渐地抱了上去。 小卿远不知道什么时候跌跌撞撞走了进来,奶声奶气地问:“爹,娘,在做什么?” 倚华带着羞赧推开冷澄,笑着说:“没做什么,没做什么……。” 先被某人**,又被某人无情抛弃的冷澄虎着脸问:“怎么就你一个人,带你的人呢?” 香菡怯怯地走了进来:“那个,小少爷刚才在院子里跑的太快了,我没追上……” 冷澄嘲讽道:“香菡你今年多大了?” 香菡口吃道:“十……十七。” 冷澄冷笑一声:“十七岁的人连两岁小孩都跑不过?不是,是我在这个家里太好说话了还是怎么地,一个个都觉得糊弄我好玩是吧?” 香菡不知这是指桑骂槐,有感而发,只当是又触了主子的逆鳞,结结巴巴正要解释,被倚华三言两语打发掉,脚底抹油一般溜了。(百度搜索:宝 书 网网,看小说最快更新) 这边冷澄气家里人糊弄他,那边萧卓恼枕边人给他找麻烦。 萧卓一边紧握着奏折,一边用质问的语气对任婉华:“你父亲明明离致仕还远着呢,这些天朕看他素日勤谨有为,正有意提拔他主管江南事务,他怎么就莫名其妙上了道折子要辞了官爵,回家养老去?” 任婉华听着心里也是一惊:“这件事臣妾确实不知,不过臣妾父亲向来为人诚恳,忠心为国,不像是借故推辞,辜负皇上期盼的人。也许,是真的生了病,头昏眼花,不能为皇上效劳了……。”说着说着声音也低了下去。 萧卓发完了火,心里平和了些,见她惶恐,料她一个深宫女子也不可能知道太多,就放缓了语气道:“也是,你在宫里也不清楚外面这些事。这样吧,我下道旨意让你父亲回京述职,你好见见他,若是真有什么,不妨就在京城住下,朕叫御医看看,也顺便宽宽你的心。” 任婉华喜极而泣:“谢陛下开恩。” 萧卓无所谓地挥挥手:“这也没什么。你是朕的人,你父亲朕自然也要关照些。” 那一晚萧卓顺理成章地宿在柔妃这里,只不过软玉温香在怀的他,心里却隐隐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郁闷。而任婉华亦是满脑子都是自己父亲那个匪夷所思的决定,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笑容有多僵硬。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秦如琛也不例外。 何凝秋在烛光下谈笑:“爹叫我回去住些日子呢,你说好不好?” 秦如琛皱皱眉:“你回了娘家倒是能省不少事,可是你们家那儿服侍的人手够吗?你家里那几个人,平时就没什么事情做,万一她们笨手笨脚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好?” 何凝秋撇撇嘴:“改改口罢你,一口一个你们我们好像要划清界限似的。怎么,嫌我们小门小户的配不上你秦家家主的身份了?”她浅嗔薄怒,呼吸也变得急促了些,如玉的肌肤上闪过几丝红霞。 秦如琛笑道:“我哪儿敢呢?听你的,明天我送你回咱们家,好吧?” 何凝秋哼了一声:“明天上家里可得表现地规矩点,听说我爹最近对你很不满,别引起他的火气来。” 秦如琛一头雾水:“我?我怎么了?我哪里又得罪岳父大人了?” 何凝秋把油灯朝他那里推了推,抿嘴笑道:“照照你这张脸,成天绷着吓人似的。我爹说原以为你成了亲,就能收了性子,变得宽和些,君子些。没想到这两三年过去了,还是一副跟谁都不死不休的样儿,十足一个酷吏在世!” 秦如琛无奈道:“这是我也没办法的事儿。我又不是弥勒佛,笑口常开做什么?再说我要是“与人为善”,不摆出这张脸,不用手段吓唬住某些人,我早就是诏狱和大理寺的常客了,还能活到今儿?岳父大人他未免太过苛求了些。” 何凝秋鼓起脸颊:“不许你说我爹坏话!” 秦如琛悻悻:“好好好,不说不说。” 何凝秋伸出双手捧起对面秦如琛的脸,揉搓着感叹:“其实你这张脸我看着还好,来,笑一个!” 秦如琛心里起了玩乐的心思,当真对着“小秋”咧嘴一笑,露出几颗白牙。本来该是赏心悦目的,只可惜他那张脸被何凝秋挤压得不成样,把笑容也弄得狰狞起来。 何凝秋嫌弃地放下手,给出评语:“真难看!” 又拉又掐,把脸恢复成原状的秦如琛深深为自己不忿起来,只见他舔舔嘴唇,“邪魅一笑”:“小秋……。” 何凝秋从这个诡异的笑容里看到了危险,不由自主地往后缩缩:“你你你……放规矩点啊。” 秦如琛但笑不语,正伸出狼爪准备下一步行动,不想房门咯吱一响,何凝秋的陪房奶妈,虎背熊腰的王嬷嬷一脸郑重地进来,扫了满面春色的秦如琛一眼:“姑爷,小姐现在可是有身子了,你也不是那不知轻重的人,平常的时候也该节制一下,” 无端被警告的秦如琛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了。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八十九章 寄言他人漫疑猜 当任三夫人心烦意乱地来找倚华谈搁置了的计划,一路被香菡引着畅通无阻走到正堂的时候,她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她那个巧笑倩兮的侄女,而是正襟危坐的侄女婿。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 冷澄起身施礼,任三夫人略觉尴尬地问:“怎么就你在,不知倚华在……?” 冷澄不动声色:“她一早上就带着朗云出去添置东西去了。我怕怠慢了三婶您,所以叫人请您进来,由我陪您说说话。” 任三夫人一听倚华不在,就萌生了去意:“你为朝廷做事也难得休息,倚华既然不在,我家里也还有些事,就不在这里叨扰了。” 冷澄脸上笑容淡淡地:“三婶何必急着走呢?您找倚华谈的事,最终还不是得落在我身上?” 任三夫人只觉一阵凉风从背后吹过,莫名其妙迈出的步子又缩了回去。她转身面对着这个所谓的小辈,只觉得有一种危险的气息偷偷迫近。 她勉强笑笑:“你……这是什么意思?” 冷澄慢条斯理学着倚华平常的样子,给自己倒了杯茶,细细地品味:“这些需要我出头的事情,不是直接和我谈更好吗?倚华她现在已经不是宫里女官,依我看应该好好在家相夫教子,不该在这些事里参与过多了。” 任三夫人本来未见得倚华就心绪烦乱,听得话中含沙射影的真意来更是恼怒,遂冷笑道:“年轻人,别以为自己坐上了四品官位就可以目中无人了。我还告诉你,还真的就有女人做得了但男人无能为力的事儿。和你谈?你配吗?” 冷澄轻轻把手中茶盏放到桌上:“我不清楚你和倚华能做出什么我做不了的事,不过任三夫人,你一个撒布谣言,挑拨我夫人和我关系的人,今天都敢堂堂正正站在我这里,我想我似乎也没什么不配的地方。” 任三夫人如闻惊雷,退后两步:“你――。”咽咽唾沫:“她告诉你的?” 冷澄摇摇头,笑容里掠过一丝狡黠:“不,我猜的。” 任三夫人几乎要吐血三升:“你,你猜的?“ 冷澄悠闲地答:“她好像知道是谁,但她不愿意告诉我。我想来想去,估计是她亲近的人。这世上除了家人和她的那几个姐妹,也就是您了。本来只想趁着这个诈一诈您,没想到还真是。” 任三夫人彻底沉默了。 冷澄咄咄逼人:“为什么?当年你们家把她抛弃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这么逼她?” 任三夫人艰涩地说:“这世上的事儿,哪有这么多的为什么?做了就是做了,我也懒得解释。” 冷澄指尖发颤:“你们――一次又一次地伤害无辜的人,你们不会问心有愧吗?” 任三夫人险些就要仰天大笑:“冷郎中,你真是天真!这天地为铜,造化为工,谁能称得上真正无辜?你怎么不想想,倚华为什么明知是我,却不肯告诉你这个夫君?” 冷澄咬着嘴唇,不发一言。 任三夫人“同情”地拍拍他的肩头:“倚华比你活得清醒,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现在她要和我合作,谋求更多的利益,就算以前有多少委屈心酸,也要忍下。更何况,她不装不知道又能如何?把她三婶,把她自己的家族一纸诉状告上衙门去?我信她一定这么想过,但是她能吗?她要是真这么做了,就算能让乐安任氏丢脸到家,但她自己也得身败名裂。别为打老鼠坏了花瓶儿,别为着别人毁了自己的好日子,这是三婶跟你说的,没错儿。” 任三夫人说完了话就转身欲走,不想被冷澄出声留住:“三夫人请留步。” 任三夫人悻悻停住脚步。 冷澄喃喃道:“三夫人的计划里还需要我吧?” 任三夫人愕然。 冷澄淡淡地说:“尽管还是很讨厌乐安任氏和您,但是实在不想让倚华一个人面对这些事了。不就是勉强自己吗?她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从今天起,我希望冷家和任家的合作,由我冷澄出面。” 任三夫人眼神里诧异与赞赏一闪而过:“你――真就那么喜欢她?哪怕她根本就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单纯,那么好?” 冷澄自嘲地笑笑:“从我认识她那天起,就知道她贪慕荣华,世故老练。可我,仍然喜欢她。” 第二日,当冷澄站在丹墀下,听着萧卓对着连上三道奏折,请求早日立后的大臣气急败坏时,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昨日久未登门的任三夫人会急着来找任倚华。 “怎么还在提这件事?朕不是说立后的事暂缓吗?” “皇上,六宫不可一日无主,自先皇后去世已有三年,若再无人为皇上分忧,皇上岂不是还要为内廷之事烦心?” “朕的六宫现在很安静,没什么可烦的!” “皇上可是有意让诞下皇子的盈贵妃正位中宫?此事万万不可,盈贵妃文氏出身商贾之家,又曾充为宫女,纵然母凭子贵,一个贵妃之位已然足够。论德行门第,皇上还是应该选名门淑女才是。” 萧卓有气无力:“朕无心立盈贵妃为后。” “皇上既无心,就更应该……。” 有政敌幸灾乐祸地挑拨:“这位大人,就算您是礼部的,又何必这般紧张呢?很快就是三年一度的选秀了,皇上不满意如今**内的人,另有打算也说不定,圣上心中的考量岂是你能想明白的?” 那人立刻语塞。 萧卓听后来的话听得舒服:“爱卿言之有理。” 那后发话的得了赞许,得意洋洋,可一群官员心里都翻起了惊涛骇浪。 又是一年选秀的时候了……对如今**内的人不满意……。 林国公面色灰白,手足无措,他一党的人倒不似他那样失落,只是垂了眼睛,心里想着贤妃娘娘本就不得宠,这回说开了也没什么,好歹皇上还念着亲戚缘分留着她的位分就行。 任侍郎也是大为失望,如今柔妃虽上位快,圣眷隆,但谁也说不准这风光是一时新鲜还是长久的情致。再加上又不像盈贵妃有子嗣傍身,若是来年进了风华正茂的新人,谁还能记着她这过时的黄花?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九十章 情愁混沌几人清 任婉华对着面前形容恭谨的父亲思绪万千,沉默了一会,她才鼓足勇气柔声道:“爹,好好地为什么想辞官?” 三年前的任知州,一年前被升官的任知府面容淡漠:“臣年老体衰,当不得一地父母之责,只想寻个清静之地,度过这衰朽余生罢了。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 任婉华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似的,愣是说不出什么来。她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个头上已经长出白发的人,似乎一眼就看到了他以后的孤寂与落寞。 她的手忍不住发了颤,说不清是后悔还是心痛的感觉袭上心头。她打发了旁人,闭上眼,咬咬嘴唇,将动摇的心情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压下去,平静地开口:“爹,你收个嗣子吧。” 任知府眉头紧蹙:“娘娘说什么?” 任婉华解释道:“母亲一心向佛不问世事,陆姨娘也去了几年,劝您再纳妾您又不肯。总不能叫这一份家业无人继承。趁着我还在皇上面前有点面子,您就在这任家的年纪小的子弟里好好挑选,寻的个好的过继到膝下,一来有人传宗接代,二来也能替我尽尽孝道。” 任知府不置可否:“娘娘应当好好侍奉皇上,不要为这些琐事操心。” 任婉华看着这张云淡风轻的脸,心里不由得升腾起几分怒气来:“不操心?我如何能不操心?家里人都是软性子,任人欺到了头上也不反抗,你让我怎么不操心?” 这话一出,任知府脸色也变了,他长叹一口气:“婉儿,你何必……。” 任婉华满腹委屈倾泻而出:“一个个,你们一个个都是这样。娘明明不想嫁给你,可还是从了父母之命,哪怕是生了我之后也跟你不冷不热,等到你寻到了陆姨娘,就干脆天天跑到佛堂里念经去祭奠她心里那个人。你明明和陆姨娘青梅竹马,却甘心看她去嫁给别人,在她被抛弃之后才偷偷摸摸地接了她,给她一个妾侍的名分。论才华能力,你明明就比京城里大房那些人强百倍,可就是因为旁支的出身对他们唯唯诺诺,甚至因为要帮他们做事差点毁了自己的前程!” 任婉华说到这里低声哭了起来:“爹,你和娘,陆姨娘都是好人,可为什么好人得不到好结果?娘的心冷了,陆姨娘为了让她以前的事不连累你自尽了,你这半辈子,没留下心爱的人,连个子嗣都没有,这到底是为什么?” 任知府眼睛里还是化不出的悲哀:“婉儿,这都是命……。” 任婉华抹了一把眼泪:“我知道爹你气我不听你的话,可有些话我还是得说。你们都认命,可我不认!你们可以在别人的摆布下过一辈子,可我不行。哪怕皇上有一天厌了我,可我毕竟也风光过,有我在,就没人再敢看低你们。敢伤害你们的人,下场都要和陆姨娘以前的丈夫一样!” 任知府仿佛站不稳一般:“那人的贬官流放,身死途中是你做的?” 任婉华恨恨道:“也说不上是我亲手做的。我当时圣眷正浓,只要托长房的人向他那地方上递个话,自然就有人帮我料理了他!” 任知府怔怔地看着女儿,好像一刹那就不认识了她一般:“婉儿,你变了……。” 任婉华颓然坐在椅子上:“也许吧,爹,我今天本来是要劝你不要辞官的,现在我也想清楚了。你把我捧在手心里宠着这么多年,现在是我该回报您养育之恩的时候了。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我再不会勉强您了。您辞官就辞官了,也别回京城,就和我娘在江南平平淡淡地过完下半生吧,不过,您还是听我的收个嗣子吧。娘不是陪您一辈子的人,我更是不能了, 您收个嗣子,至少不会一个人……。“ 一弯月挂在天边,光芒冷得让人心悸。 朗云仍旧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上,侧着头问旁边的任倚华:“女史,你信命吗?” 倚华怀里是刚哄着睡得香甜的小卿远:“以前不信,后来信了,现在又不信了。” 朗云好奇道:“为什么?” 倚华轻声说:“以前满心都是怨恨,觉得自己被冤枉个彻底一心想着出人头地,让那些人后悔,自然不信命。后来遇上了冷子澈,刚觉得缘分挺有意思,他却说不信我,当时就有点绝望,心里想着无论怎么样,都是被人抛弃的命,这么挣扎还有什么意思?” 朗云殷勤发问:“那后来为什么又不信了?” 倚华悠悠说:“你为什么给林校尉绣荷包,我就为什么又不信命了。” 朗云一头雾水:“什么意思?我给林校尉绣荷包关你什么事?呸,那荷包不是给他绣的,是你楞偷去的……。” 倚华抱着孩子悠然回转,嘴角上挑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傻瓜,连这都听不出来,我不信命,是因为情啊。 欢笑,泪水,挣扎,磨合,要在滚滚红尘中保护这缕并不坚韧的情丝的心,怎么可能随波逐流,怎么可能相信那虚无飘渺的命呢? 冷澄站在门口,自然地从她怀里接过孩子,揽着她一起进去。同时还不忘不满地瞪一眼朗云。 没事儿在外面看什么星星月亮,还勾搭我们家倚华说话,让我老婆孩子吹着风怎么办? 朗云跟他们两个混久了,早就没什么惧怕了。见他瞪过来,就坦坦荡荡地做了个鬼脸。 虽说鬼脸做得欢快,可看见了两个人相偎相依地进了门,外加小包子一枚,好生甜蜜,心里还是有点疙瘩。 她愤愤地踢了踢脚下的石子:“林遐你个骗子,你要是让姑奶奶熬成阿香婆,姑奶奶饶不了你!“ 倚华靠在冷澄身上暧昧地说:“啧啧啧,看来某人想情郎想得紧呢。“ 冷澄嗤笑:“人家不是说了等他回来嘛。干嘛这么急呢。” 倚华吐气如兰:“你们男人的话,哪儿有准儿呢?” 冷澄挑挑眉:“我不晓得别人,不过我说话肯定有准儿。” 倚华挑衅地问:“哪句?” 冷澄认真想想:“每一句。”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九十一章 父母心对儿女债 这些日子以来,因为小皇子的诞生,清藻殿一直弥漫着洋洋喜气。百度搜索宝 书 网,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本章节由宝 书 网网网友上传 ) 倚华和文茵就在这一片喜气中,带着自己的孩子,像街巷里日落的时候,干完了一天活的妇人坐在一起闲话家常。 襁褓中的小皇子是个安静的孩子。不哭不闹地,只拿大大的眼睛看着这个世界,眼神里透出闲适自在来。 倚华看得欢喜,赞道:“小皇子打这么小就这样沉稳乖巧,可见你是个有福的,皇上可赐了名?” 文茵颔首微笑,笑容温柔:“皇上本来是要给他起名叫“凌”的,我说这个字未免太锋芒毕露了些,还是起个普通的字眼罢了。于是就定了安宁的“宁“字。” 倚华念道:“安宁,安宁,这个字的寓意倒也好。不过实话说来,还是皇上拟的那个字更霸气些,更像皇子的名。” 文茵淡然轻声答道:“凌驾凡尘之上,说不定是他的指望。我只希望我的儿子平安一生就好。” 倚华无奈笑笑,正要说什么,忽然感觉拉着卿远的手松了一松。 小卿远往前挪了几步,对着文茵身边的挂着璎珞项圈的小公主绮瑶,笑得见牙不见眼,张开双手: “小姐姐,漂亮,抱!” 绮瑶比卿远大了将近一岁,生的美丽动人。小下巴微微地扬起来,眼神里有说不出的傲气。因着她是萧卓的第一个孩子,再加上萧卓对秦皇后有愧,因而对她是极尽优容,她在宫里几乎是万千宠爱集于一身,就算是想要天上的月亮也有人给摘下来。平素除了文茵和萧卓,几乎是所有人都对她俯首帖耳,顺从之极。作为宫里的唯一的小孩子,只有她向别人撒娇别人还深感荣幸的份儿,这几日,母妃生了小弟弟,别人的关注都被他夺了去,正是她有点小委屈的当儿。没想到今天居然还冒出来了个比她小的男孩子,让她抱! 绮瑶傲娇的性子上来了,一扭头,不理你! 文茵被两人的小儿女情态逗得大笑不止,她拉过来女儿,柔声哄道:“冷家弟弟赞你漂亮呢,不去谢谢他?”又跟倚华调笑道:“你家卿远真是鬼精鬼灵地可人意儿,这么小嘴上就跟抹了蜜似的……。” 倚华颇为自己儿子的“好色”行为感到丢脸,一把把卿远拽到身边摁好,斥道:“乱说什么?成天要抱,要抱,今天还去要人家公主抱你,当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文茵笑道:“依我们俩的情分,儿女们亲近些也是应该的。瑶儿,你是姐姐,大方点,去跟弟弟亲近亲近!” 绮瑶皱皱小脸,“趾高气扬”地答道:“本公主才不!” 文茵佯装生气:“瑶儿要是不听话,母妃就不理瑶儿了。” 绮瑶有点犹豫。 文茵继续下猛料:“瑶儿要是再不听话,你父皇也不来看你了。” 绮瑶委屈地瘪瘪嘴。 文茵继续诱骗:“瑶儿要不对别人友好点,母妃和父皇就都不管理你,只管弟弟一个人了。” 绮瑶都要哭出来了,只好手捻着衣襟,往前走了几步,伸出手去钩了钩小卿远的手指。 小卿远眼睛滴溜溜地转,小胖手一把就抓住了人家的手,还想往绮瑶身边凑,完成被公主抱的宏愿,结果还没怎么地,就被倚华像拎小鸡仔一样拎了回来。 笑得快岔气了的文茵也把绮瑶招了过来,爱怜地搂在怀里。 倚华看着儿女双全,恬然自得的文茵,笑得欣慰:“几年前我们还是宫里服侍人的小丫头,现在连孩子都能跌跌撞撞走几步了,真是时光不饶人呐。” 文茵笑语晏晏:“昔别君未婚,儿女忽成行。以前还是二八年华青葱一把,现在是徐娘半老粉褪春残喽。” 倚华佯作怒意:“说什么呢?我看来盈贵妃娘娘可还年轻美貌的很呢,要不怎么能虏获龙心呢?嗯?” 绮瑶插嘴:“那当然,我母妃最漂亮了!”仰起小脸,洋洋得意。 小卿远对手指:“漂亮……漂亮……。” 文茵再一次笑了起来:“倚华,你家这孩子跟你真是像,都喜欢美人啊。不知道将来要怎样标致的姑娘做媳妇呢?” 倚华尴尬笑笑:“他这么大点,见过几个美人?只不过嘴上说说罢了算不准。” 过了不一会儿,绮瑶被她父皇叫走了,文茵把小皇子交给乳母去哄,又叫宫女暂且领了卿远去玩,准备和倚华两个讲些体己话儿。 倚华蹙蹙眉:“听说又要到选秀了?你就不担心?” 文茵还是万事不挂心一般:“有什么好担心?反正这次选秀又跟我没什么关系。我担心又改变不了什么” 倚华惊愕道:“怎么跟你没关系?你不是**里位分最高的人吗?” 文茵嘴角挂笑,带着几分怅惘:“位分又不等于权利,我上次选秀给他找了不少麻烦在宫里,他这回当然不肯让我插手,这次选秀主管的人是柔妃和贤妃。” 倚华侧头想想,叹口气道:“这样也好,树大招风,朝廷中看不惯你独宠的人已经够多了,只怕憋着劲想找你的麻烦,你什么都不管,至少能落得个清静。” 文茵点点头,只觉得和亲近的人把话说开了,心头释然了许多。 倚华转换了话题:“忘了问你,公主的封号可下来了?” 谈到一手抚养的女儿,文茵的眼里多了几分光芒:“皇上定的“锦安”,说要她一生荣华似锦,天佑平安。这两年来,看着她从那么一大点长到现在,说话做事倒是像我的地方多,像皇上的地方少。” 倚华眼前绮瑶骄傲的表情一闪而过,她犹豫地说:“除了你和皇上,你没觉得她还像一个人吗?” 文茵仿佛被人戳中了痛处,眼神中的光凝了凝之后又散开:“可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倚华咬着嘴唇,艰涩地说:“就算她现在不在,你也不能当她从未存在过。我不会挑拨你们母女,但阿茵你记住,无论如何,都不要让这个孩子成为别人对付你的武器。”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九十二章 百变浮沉人间世 拂晓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床上挂的帐子前止步。百度搜索宝 书 网,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冷澄枕着手臂,侧躺在床上,对着近在咫尺的俏脸轻轻吹了几口气。 倚华的睫毛不安地颤了颤,微微睁开眼,埋怨着说:“一大早上不睡觉,非要把我弄醒做什么?” 冷澄带点严肃地说:“这次的选秀皇上以”盈贵妃新生皇子,精力不济”为由,把大权交给你从妹和林家的贤妃,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倚华浅浅地打个哈欠:“你不是从来不关心女人之间的这些事儿吗?今儿又是抽什么风?” 冷澄犹豫着说:“人总是会变的,何况你以前说的也对,内廷外廷确实是紧密相连。我就算没必要关心宫里的事儿,也总得关心自己的官位命运吧。” 倚华迷迷糊糊地往他身上贴了贴:“冷郎中越来越开窍了,我心甚慰……。” 冷澄哭笑不得:“我这是问你话呢,你夸我做什么?” 倚华有一搭没一搭:“夸你还不好,难道要我骂你不成?要我说,现在好不容易上面的那位,想安安静静坐拥天下,不偏不倚维持平衡。你还想那么多干什么呢?还想被罚俸?” 冷澄无言,只有苦笑。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只是三四年的时间,我们两人的位置却仿佛颠倒了一般。汲汲于荣华富贵,顾虑重重的你,如今逐渐淡出了杀人不见血的名利场,对有些事连想都懒得想。一心要做清官好官,对其他的一切几乎都不屑一顾的我,现在却开始小心翼翼地琢磨起人心变化,世事浮沉。 不过比起以前,我更喜欢现在。至少我不会手足无措地看着你一个人呕心沥血,你也不会被我气得七窍生烟。到今天这个局面,冷子澈虽有遗憾,但,未曾后悔。 茶楼的雅间里,任三夫人坐到了冷澄的对面,目光炯炯。 冷澄语气平和,话里却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现在皇上一听到立后的事情就烦心,礼部的那些引经据典的大人们尚且被斥了回去,我一个小小的吏部郎中又能顶什么事儿?再说您也知道,我可是被罚过一年俸禄的人,现如今大家是碍着皇上曾经的提拔,没敢对我怎样,等过了一两年,皇上完全把我这号人忘了,我还有得倒霉呢!” 任三夫人失笑:“冷大人这是日子过不下去了,在向我求援吗?” 冷澄喝了杯茶:“这不是求援,是希望夫人考虑一下盟友的需求。立后这事儿不是完全没有指望,不过在这之前,总得把该准备的准备好不是?再说我为着柔妃娘娘这档子事,本来要到手的侍郎之位愣是被张尚书当做顺水人情送给了别人,按倚华的话来说,我光沾了恶名还没得暴利,我冤不冤呢?” 任三夫人笑得轻快:“真是可惜了,冷大人好好一个人,学谁不好,偏偏学倚华那拉的下脸的做派,和我一个女人谈起生意来了。” 冷澄严正声明:“虽然我不喜欢女人玩弄心机,参与到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情里来。但我是从没有瞧不起女人。不论别的,就论聪明才智,倚华就远胜于我。三夫人这样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跟我谈生意恐怕还委屈了您,您怎么能妄自菲薄呢?” 任三夫人的笑容再扩大:“侄女婿,你真会说话。这样吧,我任家官场上还算有几分人脉,拿来帮你上位也未尝不可。只是你自己也要争气啊,像上次被罚俸,你真以为自己是被冤枉的?那个总和你站在一起的秦御史,他就没提醒过你什么?” 冷澄脸上的云淡风轻倏然之间被打破,他掩饰地低低头,抬起头来是一个温煦而虚假的笑容:“圣心难测,天意难知,罚俸一年,是我愚钝,自作自受。” 两人谈到的秦御史现在正在院子里焦急地踱步,听着屋里何凝秋急促的喘息心急如焚。 一大早上就整装待命的接生婆在一旁老到地激励:“夫人,夫人,用力,用力!” 何凝秋头上的汗水一滴滴地滑落,痛楚让她说不出话,只能紧紧地撕扯着身下的床单。 秦如琛按捺不住忧心,几步就走到门前,贴着窗户听里面的声音,听得他一阵阵的心疼。拧着眉头,脸上冰霜般的表情把门前的丫鬟吓得战战兢兢。 正当他决定要突破房前的丫鬟阵仗,冲进去的时候,响亮的婴儿啼哭声传了出来。 秦如琛大松了一口气,脸上罩着的千年玄冰也有了融化的架势。接生婆把孩子抱了出来,观察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恭喜秦大人,这是位漂亮的千金!” 秦如琛一双眼睛只在襁褓里他和小秋的孩子上,对是男是女倒不大在意,顺口就吩咐:“赏!”然后就一把把孩子抱了过来,看着哭了两声,嫌累就眯着眼要睡觉的女儿,觉得分外的可爱,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一口。亲完之后急忙问:“夫人怎么样?” 领了赏的婆子答道:“夫人挺好的,因着小小姐身子轻小,生得还算顺当,只要在月子里小心些,身体绝对没什么事儿。” 秦如琛点点头,又刮了刮女儿的鼻子:“跟爹爹去看娘,好不好?” 房里脸色苍白的何凝秋挣扎着起来,对着满心欢喜,抱着孩子进来的秦如琛喃喃地说了声:“对不起。“ 秦如琛疑惑道:“你怎么了?小秋,你有什么好对不起我的?“ 何凝秋刚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这时候分外脆弱,只见泪珠在她眼眶里抖了一抖,就伶伶仃仃地滚落了下来:“我三年都无所出,如今好不容易怀上了,也没能给你生个儿子……。” 秦如琛坐下来,把她和孩子一样抱在怀里,安慰道:“没事儿的,女儿听话贴心,不是也挺好?再说我们还年轻,还有的是机会生孩子。” 何凝秋继续哭:“可这次你那些婶子伯母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了,呜呜……。” 秦如琛咬牙道:“这次她们要再敢乱嚼舌根,我就真正给她们点颜色看看!一个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还真把自己当我亲娘来指手画脚了!”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九十三章 人情似水分高下 冷澄在打算盘打的乒乓乱响的倚华面前足足绕了三圈,才勉强开了口:“给点钱成吗?” 倚华懒洋洋地掏出二两银子,往桌上一摆,用哄小孩的口吻:“拿去花吧。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网“ 冷澄无奈扶住额头:“二两不够。“ 倚华狐疑地看着他:“你要去干什么二两都不够?” 冷澄犹豫了半天,开了口:“请客吃饭。” 倚华击掌赞叹:“冷大人今天铁公鸡拔毛了啊,不是刚成亲的时候,只舍得请别人吃青菜豆腐嘛,怎么这回连二两银子都不够了?” 冷澄略觉尴尬:“不是你说的,要和上司下属什么的处的好点嘛。上司暂时请不到,就和我手下的两个主事吃吃饭,谈谈心,事情也好做。” 倚华笑得仿佛春日里的桃花,灼人眼目:“不是骗我呢吧?冷大人这么通达人情世故,妾身真是不太习惯呢。” 冷澄有点恼了:“不给就算了。”说罢扭头就走。 衣袖的一角被拉住:“别啊,我不给你钱你上哪儿弄钱去?” 冷澄气呼呼道:“我收受贿赂去!” 倚华嗤笑两声:“你要有这个心思,还至于住在这个地方。算了算了,为了让我们冷大人不堕落成人人喊打的贪官,我就牺牲一下,二十两够不够?” 冷澄侧头想了想:“大概是够了。” 把银子委委屈屈掏出来的倚华哀叹道:“要么不花钱,一花就是笔大数目……。” 鸿宾楼上,两个紧挨的包厢里,有两个不知道对方存在的朋友,各干各的事。 秦如琛伪装出温情款款的笑脸,对着对面脑满肠肥的户部官员殷勤劝酒。 多喝了几杯,那人的舌头也开始打结:“不是我说啊,秦老弟,就是这四九城里,以你的本事想让什么人低头,他还敢硬扛着不成?更何况只是个做生意的商贾人家,用的着你来拜托哥哥我帮你出气?” 秦如琛手上开始转酒杯:“那商贾人家我当然不在意,可那商贾人家背后的人却跟我有几分渊源,要是我亲自出手对付了他,那绕来绕去的亲戚关系就够我喝一壶的。要不是有人实在太过嚣张,搅得我过不下去,我也就不走这条路了,小弟这不也是没办法才来拜托大哥您的嘛……。” 那人喝得晕晕乎乎,见向来眼高于顶的秦御史跟他好声好气地说话,更是受宠若惊:“秦老弟的事儿就是哥哥我自己的事儿,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敢得罪我们兄弟,他这买卖真不想干下去了!” 秦如琛笑得开怀,眼神里却闪过一丝阴霾。四婶啊四婶,你以为你们家渐渐淡出了皇商这行当,派出几个下人当老板,出去开自己的商铺,就可以瞒天过海,高枕无忧了?我就抓不到你们的把柄了?在家里,我是小辈男子,你是长辈女眷,我没法拿你怎么样,可是你可别忘了,我至少官位还在呢。我不能当着族人的面给你没脸,那让别人替我出手让你倒霉,恐怕你就赖不到我身上来了吧?饭可以随便吃,可话不能乱讲啊。 凡是谈合作,至少态度要良好。秦如琛虽是平日里阴沉霸道惯了,但毕竟是世家子弟出身,两面三刀的本事也略有涉猎,装相起来倒也没什么。只是苦了旁边包厢里的冷澄,想笑笑不出来,想温情也抹不开面,只好挂着一张勉强和乐的脸跟人家拉家常。 “二位主事今年贵庚啊?” 不是一早就说过了嘛……。 “可否娶亲?” 冷大人你是要给人做媒拉纤吗? “家中父母可好?” 冷大人你不觉得你像个女人吗? 在问过了诸如此类的这种无聊问题后,菜总算上来了。 食不言寝不语的冷澄,又一次贯彻了他的原则。 两个主事面面相觑,他们是在搞不懂冷澄请他们吃这顿饭的深意在哪里。拉拢?不像。示好?没到那程度。办事?他除了问问题以外什么都不说,怎么办事? 两位主事很迷茫。 冷澄自己也在气自己,当初在任三夫人面前侃侃而谈的能耐哪儿去了?和秦如琛一唱一和把大理寺官员气到七窍生烟的本事哪儿去了?怎么一到了平常这些应酬场合,就变得像块木头似的。 倚华肯定不会像他这样,那个女人,就算被人逼到了绝境依然能口若悬河地反击,在这种场合更是如鱼得水。她那么知情识意,长袖善舞,若是换了她在这里……。 冷澄想到心爱的人,不由得露出了一个温暖的微笑。 两位主事自以为窥到了他的心思,却看他还是出神的模样,小心翼翼地出声:“冷郎中,冷大人?” 冷澄如梦方醒,嘴角还残存着收不回来的微笑,他晕晕乎乎地举了举杯。 二位主事见状大喜,忙举杯应和,带着几分讨好一饮而尽。 皇宫里,贤妃和柔妃相对无言。 贤妃低着头咳了两声,有气无力地说:“本宫身子不好,这选秀的事儿恐怕就得麻烦柔妃妹妹多担待一点了。” 任婉华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手轻轻地抚上心口,表情纠结而痛苦:“不瞒姐姐,妹妹这里这些天也痛得很,恐怕也不能做什么大事儿了,本来想看看姐姐能不能……没想到……真是……。“ 贤妃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叹了一声:“既然这样,那就让这些下人都下去,让我们两个病人谈谈心吧。” 任婉华颔首称许。 当所有人都下去了,贤妃迫不及待地开了腔:“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这次是真的不想跟你抢什么,我把权力都给你,你就放我过几天清净日子不行吗?” 任婉华苦笑,声音里尽是凄楚:“这算是什么权力?给自己的夫君选年轻漂亮的女人,这算是什么权力?” 贤妃看她的眼神中带了点同情:“何必呢?你这么聪明的人,难道就不知道,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不是你一个人的夫君。你要是皇后气气也就罢了,可你偏偏和我一样是个妃子,说白了也就是个妾。一个妾哪有资格去管主人呢?” 任婉华还是笑:“不错,我是个妾。可就算我是妾,我也没必要去受给主人选更多妾的折磨!” 贤妃继续劝慰道:“当年盈妃也主管过选秀的。” 任婉华冷笑:“我既没她受宠,自然也就没她的那份大度。”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九十四章 醉里风月笑平生 闲话不说,就说那与冷澄吃饭的二位主事,皆以为窥见了冷澄结纳交好的心思。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网为了巴结上官,使劲地敬酒劝酒,冷澄因着是自己出头请客,亦不好拒绝,直喝得醉醺醺的回来。 倚华见他摇摇晃晃的情状,又是心疼又是气恼,扶着他嘟囔道:“这又是何必?不是说是和吏部的主事去喝酒吗?怎么反而被灌醉了?哪儿来的不懂事的人,做下属的反而给上司来添堵?” 冷澄脸上红晕犹存,眼神恍惚:“没……没事。大家在一起说说话,高兴,就多……多喝了几杯……。” 倚华啐了一口:“就你那点酒量还多喝几杯?难不成从来没请别人吃过饭,今儿个花了银子肉疼,死活非要喝回来不成?” 冷澄说话艰难,索性也不开口,只是带着几分醉意冲着倚华痴笑。 他面容俊朗,又兼着性子刚硬,平素看起来如雪中青松,凛凛不可侵犯。今日一醉,身子先软成了随风弱柳,依靠着倚华不肯下来。一双眸子也散出了不同以往的光彩,慵慵懒懒地撒娇,好似孤狼变成了花猫,虽有些违和,但却比平常更可爱了些。 倚华看他那样子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咬着牙把他拖回了屋子里。哄着小卿远的香菡,想起以前的事,装作没看见一般,不去帮手。院子里做针线活的碧罗和绯烟踉踉跄跄进了房,靠近了床倚华本意要把他放倒,结果却被醉眼朦胧的他轻轻一拉一扯,两人齐齐倒在了床上。 倚华正好俯在他身上,他二人本是夫妻,又是亲近惯了的,如今这姿势虽然有些不妥,但也不至于尴尬。懒得起身的倚华见他耳垂红透,起了逗弄的心思,便伸出手去轻轻地拧了几把,边拧边说:“不会喝还喝这么多,冷子澈,你这是作死呢知不知道?嗯?” 一瞬间男女逆转。冷澄哼哼唧唧地挣扎,倚华“上下其手”地调戏。 被摸了个遍的冷澄终于在懵懂中发怒了:“别……别闹!” 倚华闲闲插话:“你凭什么叫我别闹?诶,你都这样了还知道我是谁吗?” 冷澄脸上浮现一丝笑容,软软糯糯地叫了一声:“倚华……。” 倚华大惊,忙张开五指在他眼前晃晃,心有恻恻:“不是吧,醉的走不动道还能看得清人?这是几?” 冷澄斜勾着眼波一笑,唇红齿白,风月无边:“倚华,倚华……。” 倚华松了一口气,原来这人不是有醉中辨人的本事,而是熟悉了她的名字,闲来没事拿着磕牙玩。 冷澄笑完后开始乱动,抓着倚华不肯松手,倚华听着外面人的脚步声,有意要起来,结果被冷澄紧抓不放,倚华一时急了,起身动作就大了些,却把冷澄带的晃了几晃。 本就喝多了的冷澄经了这样一激,“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 被弄脏了衣服的倚华手忙脚乱地把冷澄的姿势调整到他舒服的位置,给他拍了半天的背。 吐完了的冷澄脸色苍白,双目紧闭,看着甚是可怜。倚华又费尽力气地让他平躺在床上,待到他躺了有一会儿,他才微微睁开眼睛。与此同时倚华看着自己沾染上秽物的衣服叹气。 怎么办?脱吧。 倚华三下五除二地脱了衣服,露出里面的紫色亵衣来,她正要去柜子里找出换的衣裳来,没想到刚才还在外面买东西的朗云一脚踏了进来。 在朗云的眼里就是这样一幅情形,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床下的任倚华脱得只剩亵衣,还在那晃来晃去的不知道要干嘛。床上的冷澄色迷迷地看着她,宝 书 网冒出火来了。 朗云无奈地掩住了脸,蹑手蹑脚地往外走,天地良心啊,大人,女史,我不是故意出来要打断你们好事的啊! 倚华头一偏看到朗云,大喜之下忙叫住:“朗云,正好你来了,赶紧过来帮我――。” 朗云刷刷刷后退三步:“女史,这种事还是你和大人两个人做比较好,我就不在这里掺合了。” 倚华一头雾水,只是叫你过来把这一地狼藉收拾收拾,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 和喝成醉猫的冷澄不同,秦如琛把别人灌的五迷三道,自己反而神清气爽。 他一路意气风发地回家,坐到抱着女儿的何凝秋身边,微微上挑着眉毛炫耀说:“小秋,你信不信,十天之内那些长舌妇准保再说不出什么难听话来。” 何凝秋一面哄着女儿睡觉,一面浅笑:“我信,我当然信,我不信你又能信谁呢?诶,你身上有一股酒味儿,哪里来的?“ 秦如琛甩甩头:“不是出去应酬了一下嘛,自然就喝了点。“ 何凝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哦,那脂粉味儿是哪儿来的?“ 秦如琛脸上的笑僵住了,他忙去闻自己身上的衣服,倒真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粉味儿。呸,都是那老不正经的户部官员,自己来赴宴还非要带个歌姬在旁伺候着,为了表示哥俩好,还硬要那歌姬去侍候他。那歌姬也当真不识大体,愣是在他身边唱了半支曲子,唱得他浑身冷汗涔涔,愣是找了个理由将她打发回了那官员的身边才罢。这香粉味儿可不就是那时染上的吗? 秦如琛刚要开口解释,就被何凝秋堵了回去。 何凝秋言笑轻柔:“哥哥你风流惯了,我也是知道的。嫁你这几年,本以为你是收了心的,不想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倒是小秋不懂事,碍了哥哥的事。” 秦如琛听了这话,更是抓耳挠腮地坐不住,忙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赌咒发誓绝没和那歌姬有什么苟且之事。 何凝秋只是笑着听,也不惊也不怒,只是曼声吟道:“旧庭院日影恰飞过,廊下啾啾燕几多?横吹竹笛,公子闲坐,眉眼敛春波。黄沙铁马,醉里笙歌,犹记年少春衫薄。哥哥当年风流之名传遍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今日里有对面佳人,怎么能错过?” 秦如琛腆着脸**:“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你我青梅竹马之情,相知相许之义,结发夫妻之恩,难道还压不住我这年少荒唐?” 何凝秋纤纤玉指戳上他的额头:“今儿个信你一次,以后可别让我抓住了那野草闲花,到时候你别怪我去朝堂上告你这个薄幸郎!” 秦如琛继续无赖道:“我姓秦香莲的秦又不姓陈世美的陈,怎么能做出那种事来?”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九十五章 负我负人因势通 任婉华做梦也没想到,在她正和皇上赌气,连皇上主动来找她都爱答不理的当儿,小公主绮瑶会跑过来问她这样一句话: “别人都说你和我母后长得像,是真的吗?” 任婉华当时就愣在那儿了,平静日子过惯了的她先绞尽了脑汁才想起来面前这小祖宗口里的母后是谁,随后又踌躇了起来。使用宝 书 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说不像吧,她两人确实是像。说像吧,又有往自己脸上贴金之嫌。 旁边的萧卓听到这句话胸口像被人捶了一拳似的,脸色不好看起来。可他朝旁边一瞥,看见任婉华也是进退两难,心知应该不是她自己使得手段。只得出来笑眯眯解围:“你柔母妃和你过世的母后确实长得很像,怎么,瑶儿对这有什么想法吗?” 绮瑶偏偏头想了想,老实道:“那母后长得没有母妃漂亮。” 这话一出,萧卓松了一口气,绮瑶既然能说出这种话来,应该还是对她母后没什么更深的想头。虽然他怀念秦曼君,但是他并不想让女儿知道他们两之间的爱恨纠缠。让绮瑶在他和文茵的保护下快快乐乐地成长就好,任婉华亦是如释重负,虽是对绮瑶对她容貌的间接贬低有点不满,不过她目前过的还不算很差,还犯不着为这种事招惹爱女如命的盈贵妃。 他们两个释然了,文茵那边听说了这件事却是气得不行,叫人打听出了些端倪,领着一群人就冲到了西宫,找了秦曼君当年的亲信侍女,挥手就是一个耳光扇上去: “贱人,当初一口一个盈妃娘娘,求我把小公主要回来替你们娘娘抚养,怎么,如今小公主长大了,就翻脸不认人,开始拆本宫的墙角了?” 当年那个哭哭啼啼的亲信侍女,服侍的主子死后就被皇上随意安置到了不显眼的宫中做了普通的女官,如今也有了几分沉稳气度:“盈贵妃娘娘这是怎么话说的?我可是听说,小公主是去钦宁宫那里问先皇后的事儿,您不去找那始作俑者,在这儿拿我们这些小人物作筏子有意思么?“ 文茵冷笑:“少在这里打马虎眼,我一条一条都查清了,才来找你算账。(宝 书 网网全文字小说更新最快)不过区区一个奴才而已,也敢唆使公主殿下,攀咬柔妃娘娘。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那女官见事情败露,辩无可辩,索性一扬头:“奴婢不知道,告诉公主她亲娘的事,怎么就成了拆娘娘的墙角?盈贵妃你莫要忘了,任凭你手眼通天,宠冠六宫,可不是你的东西,任凭你怎样施为都夺不走!我确实是区区一个女官,但娘娘你未蒙皇上青眼之前,又是什么高贵的出身不成?” 文茵气得指尖都在发颤,旁边亲信宫女道:“娘娘何必跟这贱人多费口舌?直接送去慎行司一了百了。” 文茵却未采纳她的提议,只是深深地看了那女官一眼,就转身离去。 回了宫中,亲信宫女忍不住询问缘由,文茵淡然道:“以我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打她杀她还不容易,可就是怕留个把柄下来,将来被人翻出来,让皇上和绮瑶心里留下疙瘩。” 那亲信宫女道:“难道就忍了那不知好歹的贱人不成?” 文茵轻笑:“我凭什么要忍她?你以为她真的只是不知好歹,贸贸然就来挑衅我?说不定后面还有什么人呢。我留着她,等她露了马脚出来,让皇上替我料理了她!我全心全意地抚养瑶儿这些年,她几句话就想在我们母女之间捣乱,我看她是活腻了!” 亲信宫女欲言又止:“娘娘也看开些吧,再怎么说小公主……毕竟是别人的孩子……。” 文茵揉着太阳穴,一言不发。 她这边为别人的孩子劳心劳神,倚华那边对着自己的孩子哭笑不得。 小卿远不安分地坐在书桌前,屁股坐在凳子上扭来扭去,不住地对着朗云几个叫:“姨姨,姨姨,带我出去玩!” 倚华虎着脸呵斥道:“不许乱叫姨姨!你爹说了,让你在屋里读书,从小陶冶性情,做个正人君子。” 小卿远对着桌上摊开的大字描红《三字经》瘪瘪嘴,做出要哭的样子。 倚华不为所动:“不许哭!” 小卿远眨眨眼,带着三分渴望,一份哀怨看着她。 倚华硬下心肠:“不许装可怜!” 小卿远奶声奶气地再叫:“娘,娘……。” 倚华恼道:“不要叫我,看书!” 朗云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去一手抱住小卿远,一手拿起《三字经》循循善诱:“喏,小少爷,你看那,这不就是我们几个经常跟你说的嘛。跟我念啊,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小卿远一脸迷茫。 朗云锲而不舍:“跟我说啊,小少爷你不是前几天把它当儿歌一样唱唱念念,背的挺好的吗。都背到窦燕山,有义方了。怎么今天就不会了呢?” 小卿远挥舞着胖乎乎的小手:“姨姨抱抱,抱卿远出去玩!” 倚华笑得阴阳怪气,语带威胁:“今天你不读,别想出去玩!” 小卿远一脸委屈地看着朗云,宝 书 网滴出水来了:“姨姨,姨姨……。“ 倚华磨牙道:“朗云,给我放开他!“ 朗云不忍,陪着笑说:”女史,你就通融一下呗,反正冷大人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倚华微笑:“半个月的月钱。” 朗云慌忙道:“女史,你看你,你不能一言不合就罚我银子啊,您现在又不怎么缺钱……。” 倚华继续加码:“一个月。” 朗云苦着脸放开了小卿远:“小少爷啊,不是姨姨我不想帮你,是你娘她太凶残了。” 倚华对着卿远狞笑:“我的儿子,怎么可能不擅长读书呢?儿子,好好念,等你爹回来给他看看,省着他天天说你不学无术都是跟我混的。” 卿远无奈地拖长音:“人――之――初,性――本――善……。” 正念着呢,安人来了:“奶奶的乖孙儿,跟奶奶出去遛遛好不好?” 小卿远立刻跳下凳子,扑向安人。 倚华心里在默默地泣血,安人这么一来半天的功夫就白费了!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九十六章 自古家事多睚眦 冷澄从外面风尘仆仆地回来,一头扎进房里,头一句话就是:“今天卿远读书了没有?” 倚华没好气地答:“本来都要读了,偏生安人要带他出去玩,这小子立马像脱了缰的野马,扔下书就扑到安人怀里,被抱走了,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野呢。使用宝 书 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宝 书 网网全文字小说更新最快)” 冷澄拧了拧眉头:“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到哪儿“野”去了,娘也是一片好心,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倚华冷笑道:“冷大人这会子倒知道体谅起人来了。你娘带孩子出去玩就是一片好心,我和朗云她们逗他开心就是引着你儿子玩物丧志,在脂粉堆里胡混。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冷澄觉出自己不对来,忍气吞声地解释:“是我以前说话欠考虑,可是娘是长辈,我们做小辈的得顺着让着她不是?就算她糊涂你也不该用这种语气说她。” 倚华今日好不容易,费尽心思才让小卿远乖乖读书,让朗云那几个好好听话,本来想他在冷澄回来的时候背三字经给他听,顺带着炫耀一二。没想到安人两句话就把她的努力弄得一团糟,正是郁闷的时候,又赶上冷澄吹毛求疵,心里的邪火一个劲地往上窜。 “冷大人说得真是漂亮,可我倒要问问我用什么语气了?我到底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了?我说我自己的儿子“野”关安人什么事?怎么就引起冷大人这一顿排揎来?” 冷澄本来这几天在部里为了扭转形象,成天里勉强着自己跟众人嘻嘻哈哈,胡吹乱侃,内心里已经烦得不得了。回到家里又碰上倚华百般讥讽,亦是忍无可忍:“任倚华,你够了吧你?” 倚华提高了声音:“冷子澈――。” 正要吵起来的时候,小卿远咚咚的脚步声传来了,身后还有安人慈爱的呼唤:“乖孙儿,慢点,小心摔着。” 屋里的两人互横了对方一眼,一会再跟你算账! 倚华一脸假笑地迎出去:“娘您回来了,这小子没给您带什么麻烦吧?” 安人笑笑说:“哪儿能呢,我们卿远最乖了,是不是?” 冷澄一脸严肃:“娘,您岁数也大了,腿脚也不太好,天天跟乱蹦乱跳的小孩子在一起,扰了您清静休息还不是我们的罪过?以后您还是……。” 倚华一听就觉得不对,冷子澈你这棒槌,你要说话什么时候不能说,非得紧着现在说,还说成这副德行,安人肯定不乐意听啊。 果不其然,安人的笑僵在了脸上,连连叹息:“人老了,身子骨也不行了,碍着你们年轻人的事儿了。” 冷澄听着不对:“娘,我不是那个意思。” 安人摇摇手:“算了算了,随你们怎么想吧,担心我也好,怀疑我也罢,只要我孙子还记着我就行,是不是卿远?” 小卿远往安人那蹭了几步,带点安慰意思地撒娇:“奶――奶――。” 安人揽着他就进屋里去了,把那一对夫妇抛在身后。 两人怒目而视。 倚华低声地咬牙切齿:“冷子澈,你会不会说话,你这不是明摆着数落安人的不是吗?这样倒好,只怕安人心里连我都记恨上了。” 冷澄反唇相讥:“不是你先说的我偏向着娘,纵着她娇惯卿远吗?怎么我认认真真跟娘说,你又怕沾了包?不是任倚华,你能不能说清楚,你到底想怎么样?” 倚华磨牙道:“我想怎么样?我告诉你冷子澈,我现在就想拿针线来,把你这张吐不出象牙的嘴缝上!”随后竟拂袖而去。 古往今来,婆媳关系都是一团乱麻,连带着夹在中间的男人也是麻烦缠身。冷澄是安人亲生的儿子是这般光景,到了秦如琛那边却是另一番景象。 何凝秋抱着女儿絮絮而谈:“夫人说了,坐月子的时候要多注意身体,少出外面少开窗……。” 秦如琛不屑一顾:“多嘴!” 何凝秋继续说:“夫人说了,小孩子爱乱动乱抓,要是有这个征兆,最好用布条什么的把手脚轻轻绑上,省地小姑娘抓花了脸留疤。” 秦如琛冷冰冰:“坏主意!” 何凝秋不置可否:“夫人可还说了……。” 秦如琛板着脸:“无聊!” 如此过了几个回合,何凝秋掌不住笑了起来,边笑边说:“诶,你够了啊。就算夫人以前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可这些年她对我们确实还算不错,从没有听别人的调唆给我们添堵。再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看在爹和你那一对弟弟妹妹份上,你也不该对她这样。” 秦如琛嗤之以鼻:“她那是不想?她是不敢!爹是我自己的爹,弟弟妹妹也是跟我有关系的,至于她,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爱怎样怎样去吧!” 何凝秋伸出手去握他的手,言笑晏晏:“甭管是不想还是不敢,总之她没害过我们吧?她现在还算是我婆婆吧?如琛你仔细想想,你再怎么样不待见她,名分上她也是你娘,她若是诚心想跟我们过不去,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你以为就你家里这些伯娘婶娘能不添油加醋,雪上加霜地找麻烦?要我说,这婆婆媳妇是天敌,如今我们俩个关系倒还缓和,你怎么别扭起来了?” 秦如琛皱着一张脸,不做半点解释。 宫里的太后面沉如水,对着面前的三个儿媳妇无声地叹息。 看看这三个人,一个颇为得宠,又生了长孙,可偏偏是个性子倔强,绝不服软的。这些年来在自己面前就没怎么顺过自己的意思,无论怎样挤兑,人家根本不理,只是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哄得皇上跟她站一边。另一个倒是温柔,只可惜跟着前面的正牌儿媳长着张相似的脸,每每看到就算不厌之欲死,心里也是存了忌讳的心思。还剩一个略微亲近些的侄女,可惜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只几年功夫就凉了心,处在锦绣堆里却如槁木死灰一般。太后越看她们三个越烦,不由得出声,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听了这一声叹,三人齐齐低头,只不过表情不同。文茵是一脸的冷漠外加微微地撇了撇嘴。任婉华是无辜地眨眨眼,垂着头扮出泫然欲泣的样子来。贤妃倒是实打实地深深愧疚,埋着头不敢看太后。 太后看了她们三个的模样,更是长吁短叹起来。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九十七章 从来花丛无清静 萧卓身为九五之尊,对**动态也略知一二。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网这几天他辗转各宫,对三个妃子只是随口问了问“母后都跟你说了什么?”,没想到听到了一堆让他头疼的话。 盈贵妃一边哄着怀里的小皇子,一边头也不抬地说:“太后娘娘能跟我说什么?无非就是要感恩知足,别以为生了皇长子就了不起了。选秀就在眼前,宫里迟早还得来新人,到时候有的是人给您开枝散叶,让我把胸襟放开点,别让人看了笑话去。” 萧卓一阵阵地无语,只好说:“你肯定多心了,母后绝没有那个意思。” 文茵微微一笑,轻轻颠了颠手里的襁褓:“太后娘娘一直都不待见我,我知道。” 柔妃刚给萧卓弹完一曲琴,用帕子试着手,语调婉转:“太后娘娘凤仪端庄,坤德完满,找我们去自然是告诫我们要好好管理**,伺候皇上您了,不过……。” 萧卓不耐烦地皱皱眉:“不过什么?” 任婉华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太后娘娘对选秀的事儿寄予厚望,克臣妾才疏学浅,为人也木讷,臣妾怕辜负了娘娘一片苦心呐。” 萧卓心烦意乱:“母后对你和贤妃主管选秀之事有意见?” 任婉华慌忙答道:“不是不是,是臣妾没本事,不得娘娘的欢心,不关贤妃姐姐的事。” 萧卓揉着太阳穴:“事情是朕交给你的,朕说你行你就行,至于母后那边,也就是个想法罢了。” 任婉华无语凝咽,本来想借这个机会。拉大旗作虎皮推掉这事儿,怎么就不行呢? 贤妃叫人上了茶,亲手端上了糕点:“太后娘娘是皇上的亲娘,心里最是记挂皇上的。自然是问我些皇上日常生活中的事情,政务繁不繁忙,几时起,几时睡,有没有休息好。让我替她关心着皇上些,让皇上过的舒心点,“ 萧卓翘着二郎腿,听得分外惬意,总算有个学话学的像样点的了,朕就说嘛,朕的亲娘怎么不关心朕的身体,反而去跟你们这些人瞎侃些有的没的? 贤妃见他心情颇好,就鼓起勇气跟他提了提:“那个,太后娘娘还说,如今我爹的爵位已经够高了,我又是四妃的位分,我们林家得蒙浩荡皇恩,也是该功成身退的时候了。这选秀的事儿,让我退一步,还是让柔妃妹妹多多参与才是。” 萧卓已经不知道是好气还是好笑了,这个说太后娘娘看不上她,那个说太后娘娘让她退一步,合着我娘是不想让我往宫里选新人,所以挑唆着你们撂挑子是吧? 他心里憋着一口气,既弄不清这几人说的到底谁是真谁是假,谁字字不落谁虚晃一枪,又不好贸然发脾气,更不能直接去问成天懒得见他的太后到底说了什么,只能泄愤似的狠咬了一口点心,倒把贤妃吓了一跳,不敢多说了。 在一个在御书房批改奏折的夜晚,萧卓披上衣服,对着远处的慈安殿叹了一声:“娘啊,你可真让儿子难作啊。” 任倚华一边拈着茶点往嘴里送,一边跟朗云嘟囔:“怎么三婶好久都不来了?” 朗云伸手抓了一块茶点,跑远了笑着说:“女史不是烦她烦到不行吗?怎么她不来还想起来了?” 任倚华语重心长:“你经历少,还不明白,老而不死是为贼,事道反常则为妖。若是一个人突然改变了行事风格,还改得彻彻底底,不是他脑子出毛病了就是他要死了。三婶好歹也是我一个合作对象,我不得关心关心她?” 朗云还是笑:“女史有那份心,还不如关心你自己吧。”说着就往跟前凑凑,双手拢成喇叭形在倚华耳边低语:“听那几个丫头片子说,安人可是对三夫人前段时间有日子就往这儿窜颇有微词呢。” 倚华不为所动,继续吃的欢快,只是嘴上出了几分哀怨:“以前还没想到,原来现在我也是人家手底下的媳妇了。儿子不能管,亲戚要少往来,怎么如今我和冷子澈不闹了,安人倒真的要当家作主了?什么事儿!” 朗云去捂她的嘴:“闲着没事牙也是随便磕的?别不知足了,就女史你新婚时候做出来的那些事儿,安人若真是个不省事的,早就立威把你撵出去了,还能容你到今儿?” 倚华不耐烦:“行了行了,这些我都知道,看在安人对我还算好的份上,我就忍了吧,” 朗云认真地说:“女史别太拿自己当那心胸宽大的人了,你两在一起还不定谁忍谁呢?” 安人正在怅然若失地跟碧罗,绯烟忆当年: “你们两个进来的晚,还不知道,别看现在你们大人和夫人和和美美的,以前也是三天小吵,五天大吵的人……。” 碧罗,绯烟憋着笑,早就看出来了。 “你们夫人是从宫里出来的,金尊玉贵着呢,能坐着绝不站着,能卧着绝不坐着。起初我也看不惯来着,不过谁让你们夫人有那点好处呢,脾性不错,尤其对上长辈那小嘴甜的,跟抹了蜜似的……。” 碧罗,绯烟鸡啄米般点头,夫人的确很会说话。 “当时他们成天地闹腾,毕竟是自己儿子受折腾,我当时看着你们夫人也是七个不平,八个不忿,觉得她说话太刻薄,花钱太多,又不像其他女人温柔体贴,能低下身段服个软。可是又想想,人家没有娘家,新婚的时候连高堂的位子都是空的,一个人嫁到我们家来,我要是再向着儿子欺负她,可不就是昧了良心吗?……。” 碧罗,绯烟对视一眼,安人心善,这么想也合理,不过为什么这么多年都太太平平过来了,这段日子反倒暗流汹涌了呢? “好容易她和澄儿也太平下来了,又为我们冷家生了孙子,这些年来支撑这个家功劳苦劳都有,按理说我不该再挑她的错了。可不知怎么的,也许是人老糊涂了,看着些不顺眼的就想絮叨,对儿子更是偏心。觉得她和澄儿既然都老夫老妻了,就更应该互相体谅,而不是一味的和当年一样,逮到一点小事就没完没了……。” 不太平的时候只想太平,太平的时候呢,又想更太平。古今中外,盖同此理,不仅安人一个……。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九十八章 山登绝顶心为峰 吏部现在有两样反常事,偏还是不同的反常法儿。使用宝 书 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一样如六月大雪,一样似铁树开花。 那如六月大雪的就是,老而弥坚,天天还能在家里设宴摆酒,吃喝玩乐,看不出一丝老态的张明张尚书,生病了! 那似铁树开花的就是,一身正气,冷若冰霜,从来不和别人有超越公事以上的交往的冷澄冷郎中,变随和了! 话说张尚书这病,来时如山倒,过了半个多月也没有像抽丝一样地去了。找的名医说是心血劳损的症候,众人背后都不信,偷着说:“就张尚书这样天天不管事的,没事窝在家里喝个小酒,听个小曲的人,有什么可用心的地方?又哪儿来的心血劳损,庸医,彻头彻尾的庸医!” 再说冷郎中这个人,从一个多月前脸上就逐渐出现了点笑模样,也逐渐去请请客,吃吃饭。待到有人鼓着勇气再次请他赴个宴,他不但没像上次那样要银子,也没像上上次那样虎着脸把别人训斥一顿,而是温温和和地应允了,在席上也是自如了很多,不似以前耷拉着眼皮一脸的看不起加戒备。没过几天,身边的上司下属同僚,差不多都有了点酒肉交情。他再在做事的时候放低些身段,不对别人那么苛刻求全,口碑自然也比以前强了许多,什么“铁公鸡”“冷面人”的外号也没人叫了。 面对他的改变,其他人大多都是交口赞扬,只是那卧病的张尚书听说了,脸上却变了颜色。 那日林太傅前来看望老友,见他虚弱本不欲多讲什么,只是张尚书一定要说,还夹杂着几声咳嗽: “林兄,你说,我还能活多长时间?” 林太傅心头一酸:“大夫总会有办法的,你别想那么多。” 张尚书仰头而笑:“就算是这回侥幸不死,恐怕这尚书的位子也得拱手让人了。” 林太傅轻声说:“你不是早就想回家含饴弄孙了吗?如今这样岂不是遂了心愿?” 张尚书手微微抬起:“想是一回事,做却是另一回事。林兄你不是早就归隐林泉了吗?为什么还要回来这红尘里呢?” 林太傅长叹一声:“当年皇上处处受人掣肘,我作为他的老师,我不肯回来帮他还有谁帮他呢?” 张尚书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如今皇上一言九鼎,大权在握,您为什么还留在这里呢?” 林太傅语塞。 张尚书的语调里有几分得意,但更多的却是苍凉:“林兄是有自己舍不下的人吧。也是,人非草木,哪儿可能没几个惦记的人呢?像老弟我就是舍不得我这一家子啊。儿子不成器,后继乏人,若是我再倒了,只怕没到五世,祖宗的恩泽就要散了,到时候我怎么去九泉之下见列祖列宗呢?” 林太傅宽慰道:“林张两家,说不上同气连枝,也算是互为依靠。若是你真有个三长两短,林家也能帮你支撑着的。何况吏部的两个侍郎,不都是你培养出来的?无论是谁接任,还能忘了你的恩德庇护?” 张尚书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嗽得心胆俱裂一般,压着嗓子:“与我真心实意地交好的也就是林兄你了,至于你那个家族实在是指望不大上。吏部的两个侍郎,的确是我的人,可是林兄你莫要忘了,我部里还有个皇上的亲信人呢。“ 林太傅皱眉:“冷澄冷郎中?” 张尚书冷笑:“早知今日他不为我们所用,当初根本就不该出头救他。不知感恩就算了,国公爷有时候做事确是欠妥,他不肯帮手也可以理解。可他根本就是次次都出头碍我们的事儿,枉我以前还当他是个铁骨铮铮的人物,待到柔妃进了宫才明白,也不过是个打着裙带主意的小人!我好不容易趁着皇上对他有所不满的时候,压住了他,把侍郎之位给了别人。如今我快不行了,他又在部里换了副嘴脸,收买人心,这叫我怎么放心的下!”说到激动处,手竟然颤了起来。 林太傅看着一向笑面迎人的好友露出狰狞面目,一时间竟有些心惊:“人都这样了,还想这些烦心的事做什么?他要怎样就随他去吧。”、 张尚书似有醒悟,转了转眼珠,语调沉了下来:“林兄还记得我们当年中进士时,奉做座右铭的话吗?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可是现在你看看我,恐怕是连独善其身都做不到了……。” 与此同时,他们口中的冷澄冷郎中正在家里和妻子闲聊。 倚华一手拿着绣花样子,闲闲地问:“你们尚书生病了,你没好好挑挑礼物,去探探病?” 冷澄捧着一本《鬼谷子》看得正来劲:“随便拎了点东西,和同僚一起去的。” 倚华带点好奇地说:“太敷衍了吧?你不是说要跟上司,下属好好处关系吗?” 冷澄翻过一页书:“要处好关系也得跟值得的人处,张尚书为了柔妃娘娘的事,把我看做眼中钉肉中刺一般,就算我给他座金山,他也得怀疑上面涂了毒,根本不可能承我的情。再说了,我现在也就是个郎中,我讨好他,等他致仕的时候能越过那两个侍郎,推荐我做尚书不成?” 倚华听了他这一番高论,不禁赞叹:“冷郎中你真是越来越上道了,看来我教得不错啊。” 冷澄失笑:“娘子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开始的时候你是教过我,不过后来可都是我自己摸索出来的,以后有我在外面努力上进,你就老老实实在家相夫教子吧。” 倚华戏言道:“想让我老老实实在家相夫教子,一个四品官的官位可不够。” 冷澄认真地想想:“四品的郎中不够?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够不够?” 倚华笑吟吟:“你可快歇着去吧,早在前朝,为保障皇上的至高无上,丞相之职就被废了。你充其量能在内阁里,和那些老人们在一起混个大学士就不错了。真真是想当大官想疯魔了。” 冷澄放下书,笑容温柔:“许你漫天开价,就不许我说说大话?”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一百九十九章 能屈能伸观自在 秦如琛看着冷澄坐在那里,和他们都察院的人一边说闲话,一边把他的那点龙井茶存货喝得连渣都不剩,心里悲愤莫名。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网 在冷澄和他手下那群人谈的话题都偏到最近发生的大案的凶手家里有几口人,几房妻妾上的时候,秦如琛实在受不了了。 他假笑着上前,借着“有要事与冷兄相商。”的引子,把冷澄一把拽到后堂。 “听说冷兄最近很是平易近人啊,今天我可算亲眼见识到了。怎么,性子变好了,在自己部里关心别人还不够,一定要跑到我这里给他们展示一下什么叫如沐春风?” 冷澄只是微笑,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把纸扇,放在手里轻轻地摇啊摇,扇面是倚华给他画的墨竹,茫茫天地之间,几杆竹子有的昂首翘立,顶风戴雪。有的微折婉曲,旁逸斜出。那挺立的自有傲岸风骨在,那折腰的也不显卑微,反倒还如秀骨清像的温润书生,自有气韵。 旁边配的对联还是倚华手书,簪花小楷,玲珑有致。 “屈屈伸伸,雪压千屋犹奋直;潇潇洒洒,风来四面又何妨?” 秦如琛细看了几眼,才看出其中门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冷兄这可算是想通了?” 冷澄手腕一抖,收了扇子,笑眯眯地说:“也算不上是想通,不过是觉得自己死守着有些东西不放,不光别人未必稀罕,还害人害己。倒不如难得糊涂一场,说不定有所斩获也未可知。” 秦如琛不置可否:“听说冷兄和吏部两位侍郎新近打得火热?是准备接位了吗?” 冷澄按住扇柄:“准备再多也就是个准备,若是有人诚心拦着一样做不好。今天来这是想问问你,你们可是最近收了有关张尚书家中亲戚的案卷?” 秦如琛坐下来,似笑非笑:“好像是收到了,你不会是要我先把这案子捅上去,给张尚书下台添把火吧?” 冷澄又一次展开扇子:“哪儿能呢?张尚书再怎么压制我,克当年我们落难的时候也出头相救过,我要是这么对他岂不是成了狼心狗肺之徒?我这次来是拜托你把这事儿放缓一下,好让我去卖个人情……。” 秦如琛松了一口气,调侃道:“你就不怕他半点都不领情,等到隔段时间病好了,依旧做他的尚书,死死地挡着你的前程?” 冷澄宛然一笑,颇有些万事都在掌握的意味:“我不信我就这么倒霉,何况,这张国老做了这么多年吏部尚书了,就是风水轮流转,也该是他下来的时候了。心血劳损,皇上哪儿舍得让一个老臣活活累死呢?” 秦如琛忍不住还要说:“既然说得这么笃定,还给他人情做什么?难不成只为了报恩?” 冷澄慢悠悠地说:“给他人情,只不过让他少存些拉我在这条路上陪葬的想头罢了。他领情也好,不领情也罢,反正就算皇上念他是老臣,听他的话,他也最多能影响未来的尚书是谁,可新空出来的侍郎之位,他却是管不着的了。” 秦如琛恍然大悟一般:“原来你是打这个主意!亏我还以为你这般作为,是志在那张果老的位子,还觉得你未免鲁莽了些。” 冷澄心情也好了许多:“饭也是要一口一口吃的,从郎中到尚书,我可没这么大的胆量。” 倚华在家絮絮叨叨:“他让我画的那个扇面,我就“海棠春睡图”那么一说,他就跟踩了他尾巴似的跳了八丈高,又是于礼不合啊,又是太过香艳啊,就差没说我伤风败俗了……最后还是死活让我画了竹子,真是的,迂腐……。” 朗云有一搭没一搭地劝慰:“女史,大人又不是你,人家是读圣贤书出来的,没那么多花花心思。” 香菡随声附和:“就是,夫人您说的那个什么海棠春睡……听着名字就有点瘆瘆的……。” 倚华斜了香菡一眼,口气中半是戏谑半是挑衅:“你也来说我?你知道什么?你知道海棠春睡图是怎么回事吗?” 香菡无端红了脸:“海棠,好像是种花儿吧。又是春又是睡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我只听过春……春宫。” 这话一说,朗云笑得捂着肚子喊疼:“哎呦……香菡……真是人不可貌相……看你平常不怎么说话,这一说起来简直……那叫什么,振聋发聩……哎呦,女史,我不行了,快给我揉揉肠子……要死了要死了……。” 倚华冷着脸啐了一口:“听说过吃饭噎死的,喝酒醉死的,还没有过为一两句昏话笑死的。潘朗云,你要笑就笑个够,别指望本夫人伺候你!”随后转了头对香菡露出森森白牙:“你知道的还挺多……。”香菡都要被吓得哭出来了,哆哆嗦嗦地起了身,朝着碧罗和绯烟的方向飞奔过去。 古风小贴士: 咏竹对联集锦 亮节领风骚,品尊三友,名列四君,引高朋笑傲林泉,六逸七贤齐拱手; 清流招毁誉,杜恨万竿,郑思一叶,任墨客激扬文字,千评百说只摇头。 ~湖南平江~方予 新松恨不高千尺; 恶竹应须斩万竿。 ~陈毅集杜诗联挂杜甫草堂 刚日读经,柔日读史; 怒气写竹,喜气写兰。 ~顾祝同卧室联 咬定几句有用书,可忘饮食; 养成数竿新出竹,直似儿孙。 ~清~郑板桥 有竹人不俗; 无兰室自馨。 ~清书画家李有 竹雨松风琴韵; 茶烟梧月书声。 ~清~傅山 素性虚心,逼入火坑终起爆; 平居俯首,横加风暴也回鞭。 ~安徽~王司直 斑留因染湘妃泪; 凤去犹闻弄玉箫。 ~广东~李炽蕃 入土先有节; 凌云仍虚心。 石头解性真吾友; 竹子虚心是我师。 一径付荫云满地; 半帘花影月笼纱。 竹青怀素志; 梅老秉芳心。 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 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 为天地生春,抚长存终古绿; 与松海作伴,洁身共避寒心。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二百章 纷纷繁繁几朝暮 冷郎中到底还是去了张老尚书的府上,张尚书对他是爱答不理,他也不在乎。使用宝 书 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把那案子一说,淡淡地表了表功,立刻就起身辞了行。 平素万事不挂心的“张果老”在最后一刻叫住了他:“侍郎之位你志在必得?” 冷澄转过身来,笑容虚假:“只要尚书大人领我刚才的情,那么这官儿向上升一级应该没什么问题。” “张果老”面沉如水:“事到如今,估计你上上下下都打点好了,我领不领情又有什么关系?罢了罢了,你前程万里已成定局,我又何苦枉做小人?老朽在这里,祝冷大人青云直上!” 话是好话,只不过这语气委实沉重,还带着些许悔不当初的唏嘘。 冷澄仿佛没听出来话中隐含的怨怼,拱拱手:“谢大人吉言。”就一路昂首阔步出了张府。 大恒承平六年,吏部张尚书一病不起,太医断为心血劳损之症,帝体恤老臣,许其致仕归家。并擢吏部陆寒陆侍郎为尚书,令考功司郎中冷澄补其空位。六年之间,冷澄由六品主事而至正三品侍郎,由主管户籍粮册的小官做到掌握官员升迁的大员,不说是少年得志当花侧帽数风流,也算是青云有路扶摇直上九重天。 萧卓对着文茵若有所思地说:“你的闺中密友,倒是嫁了个有前程的。” 文茵听得倚华夫婿得意,她自己也心生欢喜,奉承道:“那是皇上慧眼识珠,恩德浩荡,没有皇上,哪儿有他们今日的好处?” 萧卓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果然只有说到别人,你才能想到我的好来。不过,我这次可受不起你的赞。那冷子澈从户部主事到吏部郎中,确是我给的恩。可今日他从郎中到侍郎,可都是他自己的本事。” 文茵疑惑道:“他自己的本事?我这段时间好像没听说过,他做了什么大事啊?” 萧卓懒懒地往椅背上一靠,半眯着眼:“升官有时候重要的不是你做了什么事,而是你跟了什么人,处了什么人。还记得几年前他刚进诏狱的时候,满朝文武几乎没有一个肯为他说话的。最后若不是我需要他,也许他根本就出不来。可是你再看看现在,新上任的尚书一个劲地推荐他为侍郎,另一位侍郎还提了他不少优点,就是他的下属谈起他来也有了几分亲切。做好了事是有了成绩,可做好了人却能左右大势。你说他这个侍郎不是他自己挣来的又是怎么来的?” 文茵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内心里隐隐为冷澄担心,怕他因为收买人心遭到嫉恨,忙用了婉转的腔调:“陛下说的这些臣妾也不是很懂,臣妾只知道无论其他人怎么举荐,给他升官的还是皇上。他既然学会做人做官了,就更该对皇上感恩戴德才是。” 萧卓斜睨了她一眼:“少说那些违心的话罢,这么谄媚的腔调,根本就不像你。” 文茵讪讪地:“那陛下觉得,臣妾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萧卓但笑不语。 奶娘怀里的小皇子哭了,奶娘怎么哄都摆不平。文茵叫侍女把小皇子抱给她,一边摇一边哄。小公主绮瑶拿着自己编的花环,蹦蹦跳跳地过来送给父皇,非要套在他脖子上,萧卓本来是不愿意的,但拗不过心爱的女儿,只得缴械投降,让沾了露水的花瓣在他的龙袍上显得越发的娇艳。 坐在远处的亭子里的贤妃,看着这一幅图画,笑容里有一丝丝的苦涩,但更多的是一种解脱的释然。 被贤妃以各种理由抛弃的,一个人面对三年一度选秀的柔妃,对着一堆秀女的图像,失去了平时的风度,烦躁不安起来。 “这个……长相太差!” “那个……全无气质!” “哪儿来的歪瓜裂枣,也配到京城里参选?” “看着画里的轻狂样儿,就知道不是个省心的!”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还有,这选秀的规矩是不是多了点?” “闲庭?” “主子,怎么了?”、 “我突然有点可怜皇上了……。” “为什么?” “他好歹也算人中龙凤,选妻子他未必有权就算了,连选妾也有人都给他划条条框框,说不定这一趟选下来,根本没几个中意的。” “主子,我听说,上回盈贵妃娘娘主管选秀,就选进来了些黑胖的,轻狂的,弄得皇上都没人可理睬。以前我认为,这能进宫参选的,都是国色天香的美人儿。现在才看出来,是选妃不是选美,横竖出身在那摆着呢,哪儿有几个倾国倾城的?” “哎……。” “所以说主子,您也别为这事儿太忧心,随便选些就得了,这几年您也看见了,皇上最常去的地方,也就是清藻殿,钦宁宫,还有贤妃娘娘那儿。清藻殿那里我们比不了,贤妃娘娘是皇上亲戚,大人也才是五品官儿,您能走到这步也已经是不错的了。就算再有新人来,也越不过盈贵妃,您和贤妃娘娘去!” “……闲庭,你越来越能说了。” “这不是跟主子您练出来的么。” 倚华在家里张罗着冷澄的“升官发财宴”,一边忙着指挥,一边偷闲说小话:“什么都没说清楚,就说做的体面点就脚底抹油去了。钱都未必够,还说大话,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天下哪儿有这般便宜事?” 朗云翻箱倒柜地,准备把任倚华的收藏找出来充充门面,满面尘土灰的她无奈道:“夫人诶,你有说话的闲工夫,不如再想想你那珊瑚如意钗放哪里去了?您平时没了准成,只知道往箱子里塞,今儿个可苦了我喽,诶哟,我的腰……。” 小卿远摇摇晃晃走过来:“娘,你在干什么?” 香菡慌慌忙忙把他抱走:“小祖宗,你快别在这裹乱了……。” 绯烟扯着嗓子喊:“碧罗,你给我说清楚,你上次到底打碎了几个磁盘,几个花瓶?现在家里连摆设都快没了,笨手笨脚也该有个限度好吧?” 碧罗声音像在哭:“绯烟姐,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我……我拿工钱赔,我先去厨房看看。” 绯烟气急败坏:“不许去,万一把菜打翻了怎么办?” 厨房里张叔语重心长:“老李啊,这道菜的盐放多了齁咸齁咸的。” 安人站在自己房门口:“这……这怎么乱成这样。” 倚华嘴上说没事,心里愤愤地想,还不是某人糊里糊涂,先让全家过了一年穷日子,还没缓过劲来就要升官发财请客,一家子懒散惯了的人哪儿搭的起花架子?这会怎么样,快显眼了吧。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二百零一章 长江后浪推前浪 一场盛宴后,任倚华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可算是完事了,我的银子啊,我辛辛苦苦攒得银子啊!” 朗云不客气地把她的手拨弄到一边:“起来起来起来,女史你也不看看这桌子上的酒渍果皮,就往这上沾。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top/ 小说排行榜赶紧让让,我还要收拾呢。” 倚华哀嚎一声:“别跟我提酒,上次是我自己弄得桂花酿,他们喝多少也就喝了。这次可是我特地去酒楼要的好酒啊,桑落,新丰,松醪,一个个喝得醉醺醺还嫌不够劲,你觉得不好你别喝啊!这种人也不怪冷子澈以前不待见他们,我都想把他们塞到地缝里去!” 明明喝得五迷三道可还是坚持着送走了众人,之后又踉踉跄跄回来的冷澄倚门而笑:“倚华,你现在明白了吧……这,这应酬可不是什么好过的事儿……呃!” 趁着香菡去帮碧罗,绯烟干活,小卿远跑到旁边的桌子上,好奇地拿起盛酒的注子颠了颠,见里面似乎还有,就顺手拢了个杯子,学着刚才宴席上看见的叔叔伯伯那样,给自己像模像样地倒了一杯。 看看摸摸磨磨蹭蹭,正要喝的当儿,又被朗云偷眼瞧了个正着。朗云放下手里的抹布,跑过去把他箍在怀里:“小祖宗,那是大人的东西,可不是你能喝的。” 倚华明明没喝几杯酒,却偏偏像要耍酒疯:“朗云,让他喝!我们自己家的东西,可不能光便宜了外人!” 冷澄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又胡说什么呢?朗云,别让他动那东西,小孩子家家,学成了酒色之徒就不好了……。” 倚华冲着在她面前折腾了半天才站定的冷澄莞尔一笑:“酒色之徒?你看看你今天请的这些人,哪个是正经人?哪个不是酒色之徒?就是我们一向正经的冷大人,今天喝了几杯也不用我说吧?反正我儿子迟早得成为这酒色之徒中的一员,倒不如提前练练。” 冷澄摆摆手,身子往旁边一斜,又很快地恢复正常:“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至少现在这家里身不由己的人,有我一个就够了。” 没有解释,没有辩驳,冷澄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自顾自地往房里走去。 倚华看他七倒八歪,好几次都险些跌倒,到底还是起了身,扶着他进了屋。 香菡吐吐舌头,低声问:“夫人今天怎么了?刚才那几句话说的跟吃了火药似的?” 朗云无奈道:“还能怎么了?一是心疼钱,二是吃飞醋呗。” 碧罗睁着懵懂的眼睛:“心疼钱我明白,这飞醋是哪儿来的?” 绯烟恨铁不成钢:“笨,刚才开席的时候,你没听见啊。有好几个老不正经的官儿,要跟大人分享分享前几回上花楼的心得呢。” 碧罗掩口惊呼:“难道那种地方大人他也……去过了?” 绯烟带点鄙夷地看碧罗一眼:“这种事有什么好惊讶呢?就咱们以前跟过的那个主儿,哪有几天不去那种地方的?” 碧罗讪讪地:“可那是大人啊,大人不是一向正经的吗?” 绯烟轻哼一声:“家花不如野花香,哪儿有不偷腥的猫儿呢?” 朗云听着越来越不成话,咳了一声:“都少说两句,那外面的女人再好最多也不过是露水情缘,大人再怎么样也不会动什么不该有的心思,真正麻烦的还是那些源源不断向咱家提亲的人。” 这回香菡也结巴了:“不是吧?难不成咱们这儿还要迎进来新主子不成?” 朗云听得莫名发怒,朝地下啐了一口:“什么新主子旧主子,这冷家只有安人,大人,夫人和小少爷四个主子,其余的人想进来门儿都没有!” 文茵闭目微眠,身后的亲信宫女为她按摩着肩膀。 远处传来一阵琵琶声,本来是悠悠婉转的调子,弹起来却是音如絮语,节若弱风,平白多出了几分少女的甜媚。文茵笑道:“这不是柔妃的风格,想来是哪位新进宫的佳人吧?” 宫女答道:“似乎是这次选秀新进来的韵贵人,听说家里有亲戚是乐官,最擅长这些吹拉弹唱的东西,平时没什么事儿就选个乐器弹弹唱唱,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会的多似的。” 文茵笑容微黯:“刚进宫的年轻人,心气儿自然是高的。有七分恨不得表现出十分来,也是人之常情。倒是我老了,也不及她们有资质。” 亲信宫女不仅有些惭愧:“是奴婢多嘴,惹娘娘伤心了。” 文茵拍拍她的手:“没什么,若是早几年的话,我或许还为比不过她们而难受。现在,皇上登基也有**年了,我早就看开了,看她们这样,再想想当年的自己,只觉得好笑好玩罢了。” “姐姐倒是看得开。”随着这句话,柔妃款款地走了进来。 文茵叫人上茶,起身迎了,对坐下来:“今儿个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 任婉华带点醋意地说:“有人才艺双绝,服侍得皇上高高兴兴的。我又何苦在那儿惹不痛快呢?” 文茵失笑:“那人不是你选给皇上的吗?现在摆这副脸子又给谁看?” 任婉华一肚子气:“我不是想选一两个出挑的,让皇上顺心一下吗?别人是一朝得志鸡犬升天也就罢了。谁晓得这韵贵人,一朝得志是鸡犬不宁。成日里玩玩这个,弄弄那个,是琴瑟琵琶,八大王王王在上,霸着皇上不松手,真真的不识趣的很!” 文茵还是笑:“你也是妃位的人了,跟她一个小小贵人计较些什么?不是听说你这次选秀做的不错,太后和皇上都夸你了吗?” 任婉华抿了一口茶:“后=宫中的人,反正都是给皇上做事,偶尔一两件事做的好些,都是应当应分的,没什么好得意的。倒是姐姐,你看这宫里又进来这么些人,就没什么想法?” 文茵也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能有什么想法呢?这**中的人,只能是越来越多,没有越来越少。像我们几个,好歹有位子在那儿,就那些人高兴了见见玩玩,不高兴眼不见心不烦,也就那么回事了。”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二百零二章 一代新人换旧人 一个多月前前=还是新鲜出炉的冷侍郎,平安经过了家宴摆酒,共赴花楼,吃喝玩乐,胡扯六拉等等不可或缺的“麻烦”之后,终于成功地站稳了脚跟。使用宝 书 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 部里从尚书到小吏,见了他无论真心还是假意,都会笑呵呵地打个招呼,不像以前似的见他就想绕着走。而他也会温温和和地回上一句,遇上闲暇还会去跟面前的人寒暄两句。虽然称不上玲珑八面,好歹也是“平易近人”。众人见他如今得偿夙愿,身居高位,居然没过河拆桥,还能如此“折节下人”,不免又是一阵赞扬。 他也懂得投桃报李,将以往的傲气都收了一收,专注地做好“官”来。虽说与另一人同为侍郎,品级相当,但他无论是做事或是交际中却极是注意地分寸,视其为师傅长辈一般,那人自满之际,自然也觉得自己没帮错人,时不时还提点他两句。 那新尚书陆寒本是张老尚书的亲信手下,以前也是唯张果老马首是瞻。可如今张果老归隐林泉,在家里安静修仙去了。他官是升了,可是依仗似乎没了。刚接尚书之位的几日,还去张府探探病,想问问将来的路怎么走。结果张尚书一听说冷澄接了侍郎之位,就念叨着“大势已去,大势已去”,除此之外,半句正经话都没有。耐着性子去了三四次,直到最后一次张尚书才清醒了些,语重心长地跟他说这不是先帝那会儿了,能谨慎为官还是谨慎些吧。 陆尚书,还有那个和冷澄同为侍郎,年岁较大的廖风,无论是圆滑还是才气,都不如张老尚书。有张果老做后盾的时候,尚能支撑一二。暂时失了张家的靠山,就迷惘起来,结果弄到这一部上下,对冷澄的指望反而比他们二人多些。 随着张老尚书的功成身退,各部里的老人儿也有了些别样的心思。 礼部尚书何为青对着抱着小外孙女回家给他看的女儿:“小秋,你说爹是不是也该辞官回家算了?” 何凝秋一脸愕然:“爹,怎么好端端的说起这个来了?难道是因为那个张果老?他是病得没办法才辞官的,您又没什么事儿何必跟他学呢?” 何尚书语调里有一丝悲凉:“以前也没这种想法,最近不知怎么地有种感觉,感觉自己好像碍了年轻人的事,要是不识趣点早早让开,恐怕就要别人来赶了。” 何凝秋蹙眉:“爹为什么有这种想法?”她压低了声音:“难道这是上面的意思?” 何尚书伸手去逗弄小外孙女,嘴里淡淡地说:“没直接说出来,不过看这些事还看不明白吗?西北那边出了个少年将才林慕遥,张明一病冷郎中虽然只提了侍郎,听说在吏部里数他做的实事最多。不说别人,就说如琛,这些年在都察院,也差不多是要一手遮天了吧?” 何凝秋有点尴尬地吐吐舌头:“爹你高看他了,他哪儿有那么大的本事?不过是他做事可靠,皇上多信任他一点罢了。” 何尚书冷哼一声:“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会向着他说话。罢了罢了,你回去跟他说,做事别太绝了,得给别人留后路。皇上又不是你家的人,怎么可能永远站在你这边?他现在能用你,将来也能把你扔出去,小心到了鸟尽弓藏的时候,连最后的筹码都没了。” 何凝秋讨好似的去揪何尚书的袖子,装可怜道:“就知道爹最关心我们了。不管什么时候都想着我们的事,谢谢爹。” 看着女儿撒娇,何尚书的表情变得柔和了些,可嘴上还是逞强:“我关心的只是你,谁管那小子死活?对了,你头胎生的是女儿,他们秦家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 何凝秋刚才还笑靥如花,提到这件事就如霜打的茄子蔫了下来,低头嘟囔道:“他们有什么好说的?无非是以前那些无子的话头翻来覆去地扯,如琛跟他们又不亲近,凭他们喊破喉咙又能怎样?爹,你不知道吧?我前段时间刚在家里揪住了那些人的短处,等找着合适时候就拿出来吓唬她们,她们要是不想被族规处置,就得老老实实……。” 何尚书心疼地看着女儿:“小秋,你今天能抓到她们的把柄威胁她们,可你能一辈子就靠这些把柄让她们闭嘴吗?” 何凝秋一脸郁郁。 何尚书苦口婆心:“你跟我说实话,秦家那小子到底有没有纳妾的心思?” 何凝秋郑重其事:“没有,这个绝对没有。” 何尚书松了一口气:“还算他有良心。小秋,我跟你说,像你这样的世家媳妇,过的好不好基本只取决于两样,一是娘家的势力,二是夫君的心思。若是这两样都能掌握在手,其余的都不足为虑。你既自信你夫君的心在你身上,剩下的事就由爹爹来做吧。爹还真是糊涂,居然想到辞官上了,我要是失去了礼部这个位子,我女儿可怎么办呢?管他什么新人旧人,改朝换代,这权柄,我还要定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可这旧人哪那么甘心被新人拍死在沙滩上呢? 柔妃娘娘最近是被选秀进来的妃嫔们气得不行,这不,气得七窍生烟的她又跑到一直跟她不对盘的贤妃那儿去诉苦了。 看着她抽抽搭搭,贤妃都不知道怎么劝,只好现身说法: “算了算了,今年进来的都是些没规矩的,不止不把你放在眼里,我也是一样的命。前两天那个什么韵贵人,见了我是委委屈屈地行个礼,我不过多说了两句场面话,她就撒娇弄痴地说是皇上怕是等她等得急了,脚底抹油就跑了。看那样,还不定背后说我怎样难为她了呢?” 柔妃恨声说:“我当年进宫的时候,可没她们这般使性子。一个个眼睛长到头顶上的小蹄子!” 贤妃仿佛陷入了回忆般,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实话,我当年进宫的时候,还真跟她们差不多,虽然不像她们矫情,但那张狂劲,真真是如出一辙。” 柔妃听她贬损自己,也不由得笑起来:“不只是当年刚进宫的时候张狂吧,我记得我刚进宫的时候,你还是那股子张牙舞爪的劲儿。” 贤妃反唇相讥:“你以为你自己好到哪里去?还不是眉梢眼角都透着对我的瞧不起,得了空就耍心机?” 柔妃委屈道:“你是皇上的表妹,是太后的侄女,我不过一个五品官的女儿,不跟你耍心机,哪儿还有我的活路?” 贤妃喟然叹道:“罢了,说起来各人都有各人的苦法。我们当年水火不容,今日尚能对坐着闲聊,你又何必非要去挑那些年轻人的错处?” 柔妃轻轻拿起茶盏,一饮而尽:“是啊,各人有各人的苦法……。”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二百零三章 入骨相思知不知 夏夜里蝉鸣阵阵,柳丝伴着微风飘来荡去,身姿婆娑。百度搜索宝 书 网,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黑暗中烛光在跳跃,轻盈地闪过了摆设简单的屋子,破旧的椅子,椅子上坐着的人和那人手里拿着的那封信。 “云妹见字如晤: 京都一别,于今三年矣。虽时有通信,细思来亦不免白云苍狗之感。荒城冷月,浩荡黄沙,未足移心,唯相思一事,难以轻掷。虽有聚首相诉之想,惜无蓬莱青鸟之报。想愚兄此去经年,于妹之青春华年,颇多辜负。奈何七尺之躯,先已许国,于今仅能请妹谅之……。边关闭塞,消息不甚通达,方闻冷郎中晋为侍郎,在此谨祝鹏程万里。未闻京都有事,想来夫人等亦皆安好……云妹一身在京,还望善自珍重。勿躁勿伤,多做心喜之事。针线之事,劳神费力,少承为佳。京城天干物燥,近期更有苦夏之称,注意避凉,小心中暑热……。” 看到这儿,看信的朗云终于掌不住笑了起来:“什么呀?还是要做将军的人呢,怎么婆婆妈妈的。”她嘴里虽是嗔怪着,手里却是珍之重之,将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后,方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带锁的盒子里。 第二天起来,倚华见了打着呵欠的朗云,颇有洞察力地嘲笑道:“可是昨儿晚上又点灯熬油地看情哥哥写的信了?今儿个眼睛都镀上花边了。” 朗云无精打采,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女史,你既然都知道了,就让我去睡会儿呗?” 倚华倒是来了精神,拉着她的衣袖,不许她去睡:“信上都说什么了?” 朗云敷衍道:“还不就是那些话,跟以前的差不多。” 倚华失望道:“是在信里说想你想你想你啊,还是跟大夫似的,让你注意这个注意那个?” 朗云迷迷糊糊道:“都有,都有。” 倚华见她懵懵懂懂,玩心顿起,凑过去在她耳边喊了一句:“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娶你啊?” 朗云被她这么一叫,吓了一激灵:“女史你怎么回事啊?” 倚华虎视眈眈:“别扯别的,回答我的问题。” 朗云蹲下去玩石子:“他什么时候回来,哪儿是能由着他自己?这些年他虽然在信上都是一个劲地报平安,好像根本没人打仗似的。可谁不知道,虽然没几次得手,可鲜卑那边的攻势是越来越强了,要是没仗大,他是怎么升官的?为大局考虑,他怕是没多大机会回来喽。” 倚华拍拍她的头,安慰着:“就算是打仗,还能打一辈子去?就算是拉磨的驴,也没有往死里用的道理。他迟早得抽空回来娶妻生子,不用担心。” 朗云无语凝咽:“女史――。” 倚华:“嗯?” 朗云郑重其事:“别把他跟驴相提并论行吗?” 倚华闲闲地坐下:“好吧好吧,他不是驴,他是千里马行了吧?” 千里马林遐,不,现在是林慕遥,正疲于应付秦元帅的追问。 “昨天听说你收到信了,还是冷家那丫头?” “是。” “信里写了什么?‘ “大帅,这个……就没必要告诉你了吧。” “哼,她还准备等着你吗?” “她是这么说的。” “这都三年了,她也快老姑娘了,她主子就没给她弄门亲事?” “冷大人和夫人比较宽容,不太管别人的事。” “你相信她会继续等着你吗?” 林慕遥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天边的夕阳钩出一个温暖的微笑:“我信。” 秦霜寒冷哼了一声:“愚蠢!” 林慕遥微微低下头,夕阳的余晖照在他脸上,映出眉目温柔:“如果因为她是下人,门第配不上我,所以就放弃她,等到回京城听从您的安排,娶一个大户小姐,就是聪明的话。林慕遥此生宁可愚蠢到死。就算撞上南墙,也绝不回头” 秦霜寒忧心忡忡:“我以前说的话是欠考虑,你要是真的喜欢,什么门当户对之类的事情也可以往后放放。可是我现在说的话是为了你们两个想。这男女亲事,不只是你挑她,她也挑你。一开始我本以为你一两年间就有机会回京城任职,所以才想让你结门好亲,稳定根基。可现在边关这个情况,你回去还不知道何年何月。别以为你是个官就怎样了得,有道是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不说这沙场生死,单论这时节,你一个男人熬得住,人家一个姑娘可等不起。与其到时候人家嫁给别人,你一个人伤心,还不如现在趁早断了,还能少耽误人家几年。” 林慕遥埋着头,执拗着说:“朗云不会嫁给别人的。” 秦霜寒有点暴躁:“你这小子,怎么就不听劝呢?”起身来拍拍尘土就要走远。 林慕遥继续念叨:“三十六封信!” 秦霜寒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他。 林慕遥抬头,展颜一笑:“三年来,一月一封,从未间断。虽然写信的人没名没分,但是比很多人的家信都准时。” 秦霜寒暗叹一声,无力地摆摆手。 林慕遥置若罔闻:“我信她,也信我自己。大帅,我们可都要好好地打仗,活着风风光光地回去,,等我和朗云交拜花烛的时候,还等着请您主婚呢。” 秦霜寒无奈道:“你小子,不听我的话,还想请我去给你主婚,想得美?” 林慕遥满脸惆怅地摸摸盔甲,垂下头:“林家不要我了,要是大帅都不肯给我主婚,那我的婚礼就没人来了。大帅,好歹我们认识一场,你不能这样啊。” 秦霜寒扶住额头:“你有那功夫在这练嘴皮子还不如想想明天怎么应付鲜卑兵呢。至于结亲的事,我答应你,只要是你有命回去,我一定给你主婚!” 天边的日头渐渐地落下了,黄沙静静地沉淀下来,胡杨树在夜色中更显森严肃穆。羌笛悠悠地响起,连绵的营帐打眼看去,仿佛睡着的长龙,等待着腾啸九天时刻的到来。没有几个人知道,这难得的平静,将会无情地打破、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二百零四章 一池死水风吹乱 十年征尘近,千里暮云平。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 箭在弦上,兵临城下。 被赋予守城重任的林慕遥一身戎装,一脸莫名其妙的怅惘。一路打拼上来的他已经做到佐领一职,按照这个形势应该在军中跟随秦霜寒,主动出击,跟着打一场轰轰烈烈的大仗。谁知道鲜卑骑兵不知怎么地也学得狡猾起来,没有真刀实枪地厮杀,反而绕开了他们主力部队来到了这小小的镇州城下,想要在大恒边疆撕出一个缺口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等关键时刻这镇州知州居然重病不起,于是,被秦霜寒派遣,披星戴月赶来帮助守城的林慕遥就糊里糊涂地成了众人的主心骨。镇州上下,军政大权尽系于他一身。他要负责的人除了自己手下那些兵,还多了一城百姓,也难怪他神色郁郁。 眼看着鲜卑骑兵耀武扬威,听着他们在城下用还不纯熟的几句汉话不住叫骂,手下的校尉亲兵都按捺不住,纷纷进言:“大人,咱们出城跟那群北虏痛痛快快打他娘的,让他们满嘴胡吣!”镇州官员连忙阻止:“大人不可不可啊,鲜卑人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万一他们抓到了破绽打了进来,这一城的百姓可怎么好啊?” “那就任由着他们把咱们当缩头乌龟,把大恒的面子往地上踩?” “那也不能罔顾百姓生死吧?你们是来帮助守城的,要是城破了的话谁都逃不了!” “瞧瞧,瞧瞧,这下说出真心话来了吧,我们只是帮助守城的,没资格多说话。那当初是谁说自己负不起这一城的责任,跪在地上求我们佐领代替那痨病鬼行权的?这回儿又拿出父母官的谱儿来了!” 林慕遥拧拧眉头,脸上罩上了一层寒霜:“都给我住嘴!” 他先对自己的部下不客气又不失亲切地发号施令:“吵吵嚷嚷地做什么?离了军营就忘了规矩是不是?你当我不想出去收拾那群直娘贼,可现在是战场上你说往前冲就往前冲的时候吗?以前你们身后是同袍战友,现在你们身后是平民百姓!听你们的贸贸然出去了,万一出什么差错,你让这一城百姓都陪着我们死啊?也不怕遭报应!” 听他这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那些拉着出战这张大旗当虎皮,三天不砍人的手下终于讪讪地安静了。 他又转向官员:“虽然我手里有兵,但这民间的事儿还得仰仗各位帮忙。就现在这情况,我一个带兵打仗的只懂拼死冲杀什么的,真正大事还得靠你们这些经验丰富,正途出身的父母官。别理我手下这些不着四六的,我们去商量商量怎么守好这座城吧……。” 林慕遥在边关苦口婆心地想平息各方矛盾,冷澄在京城里被卷入麻烦中。 他升了官,底下的主事自然就接了他郎中的位子,于是部里就新来了个主事。 这主事姓冯名之峻,是个走运的少年新进士。其愣头青程度比起当年的冷澄有过之而无不及。冷澄当年虽有诸多不满,但整体上还是一腔报国之心占了上风,做正事时多,批错人时少。这位冯主事根本就是对现今这“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状况七个不平,八个不忿,鸡蛋里挑骨头,只要什么事儿到了他嘴里,立刻就变味。 他说:“什么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根本就是说来听听玩的。你看这部里上下,哪个不是“张果老”的亲信,人倒是去了,那势头可还在这呢。什么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如今可算见识到了。” 秋尚书磨牙:“张果老也是你叫的?”冷澄本就不是张老尚书的人,无端被波及倒也不生气,在一旁乐得看笑话,假模假式地劝:“年轻人说话口无遮拦,尚书别跟他一般见识。” 他说:“什么国之重臣,官场星宿,分明是裙带连襟开会罢了。林国公有个女儿是贤妃娘娘,两江总督是柔妃娘娘的爹,就说那远在西北的秦元帅还不是有个先皇后的侄女。真是不重生男重生女,今看生女作门楣啊!” 另外一位亲戚刚刚选秀进了宫的燕侍郎也听不下去:“皇上后院的事儿是你能随便说的?阴阳怪气的给谁听呢,自己家祖坟上没冒青烟,就少在这里没吃到葡萄说葡萄酸!年纪不大,话倒不少!”亦有亲戚和友人在宫里的冷澄忍不住同仇敌忾:“燕兄,不必理他。皇上选妃选到谁头上,那是运命的事儿,是上天的恩典,你就让他这个俗人说废话去吧!” 他还说:“皇上不肯用正途出身的官员,不肯用道德端方的君子,反而中意起世家子弟来了。那都察院的什么玉面铁心秦如琛秦御史,分明就是个酷吏。出身纨绔,为人刻薄,半点学养都无,也能主管天下喉舌,呸!” 众人冷笑:“没看出他如何过分,倒是你这口齿上的刻薄劲儿我们感同身受。”冷澄开始看他觉得他有自己当年之风,还颇做了些容让。后来才慢慢知道,这人根本就不是什么热血男儿,整个分明就是个怨妇的形容,眼睛里的人没有一点好处,说话也不做一点考虑,竟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儿。听到他说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更是怒气勃发:“我怎么记得,要不是皇上着意擢拔,冯大人也到不了今天这个位置吧?难道冯大人也是出身纨绔,为人刻薄,半点学养都无的酷吏?那以往倒是失敬了。要是冯大人将来能有秦御史一半的作为,那我岂不是要大倒其霉了?” 本来这部里还算是天下太平,大家都是沉稳老成,修炼千年的老妖怪。谁知道冯之峻这么个人一来,就连打定主意要平易近人的冷澄都隐隐有破功的倾向。本以为假以时日,自己可以游刃有余地掌握这一潭死水的冷澄,不得不悲哀地承认,这潭死水现在在某人恶劣的推动下,已经成了蛙跳蝉鸣的聒噪池塘了!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二百零五章 孤城万仞斜阳暮 林慕遥好不容易安抚住了手下和镇州官员,太太平平地“坚壁清野”了几天。使用宝 书 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本章节由宝 书 网网网友上传 )每天从早到晚在城楼上巡视防卫,时不时还得下城去看城中百姓和官员的战备情况,动员他们让他们和军人一起齐心协力地守城。日子居然就这么有条不紊地过了下来。 可他熬得住,城下的鲜卑兵可熬不住。一日拂晓,他们团团包围了镇州城,身为统帅鲜的卑部落首领的次子――拓跋英,骑马来到城下,用马鞭指着城楼上的林慕遥:“汉家小儿胆小如鼠,只敢躲在城墙后面发抖的孬种!可敢出城与我一战,让你见识见识我北疆男儿的血性!” 他一身红袍。面容倨傲,活生生一个目中无人的典范。林慕遥的手下继续摩拳擦掌:“敢这么说我们佐领,出城跟他们拼了!”林慕遥眼波一横:“前些天我说的话都忘干净了是吧?”兀自有人不服:“佐领,他……。” 林慕遥只是沉吟不语,眼神紧紧锁定了那马上之人。片刻后,慢条斯理地取出背后弓箭来。拓跋英见他动作缓慢,料定他不精于此道更是大肆嘲笑,甚至还着意驱马上前让他射。 没想到他拿弓动作虽慢,等弓箭到了手里,却是张弓搭箭一气呵成,顷刻之间,弓似满月,箭若流星,嗖的一声直奔着拓跋英的额头而去。拓跋英虽然人张狂了些,但幸在马背上长大,这点反应还是有的。急忙将头一低,拍马往后躲闪,这一箭就正正好好,钉在了他的头盔上。 他愤恨抬头,手一挥,身后潮水般的士兵向镇州城墙涌去。他挑衅地看向城楼上的人,任你箭术通神,又怎能敌得过大军压境? 林慕遥钩起一个嘲讽的微笑,学着他的样子挥挥手,城上箭如飞蝗,像是带着复仇的意念,不把敌人射成刺猬不罢休。磙木石块“飞流直下”,气势夺人,在坚硬的地面上都砸出了大坑,更不要提脆弱的人身在它们的打击下将是何等的血肉模糊。 这等攻势下,就连拓跋英也不禁勒马退了几步,方松了一口气。尘土飞扬中,他看着自己的军队几近崩溃,气恨不已又无可奈何,只得下了收兵的命令。 看着他们悻悻离去,除了林慕遥之外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镇州官员又上来奉承:“林佐领少年英才,攻守得宜,有林佐领这样的人在,真是我大恒之福。”手下也跟着接茬:“那当然,我们林佐领在军中年轻一辈中,可是最得大帅信重,只要有他在,这镇州城一定能守得住……。“ 林慕遥只是苦笑:“现在说一定还为时过早,箭迟早有用完的时候,磙木和石块虽然威力大,但也不可能总拿出来,期望着从此一劳永逸。各位对守城可还有些别的意见?” 手下一脸迷茫:“弓箭用完了就再到别的地方征些过来呗,磙木和石块那些东西郊外就有,应该不会使完吧?” 林慕遥默默无言……。 还是镇州的官员想的多点:“这弓箭下官可以着工匠多做一些,至于守城,下官愚钝,只能想到征些民夫或是动员百姓,日夜加固城墙,这样就算武器用完,鲜卑兵真打到了城下,至少也能支撑一阵。” 林慕遥立刻就感动了,果然地方官想的就是比他那帮只知道听命令,往前冲的手下多那么一点。连忙首肯了官员的意见,拉着他们的手一顿感谢,还许了不少“互相照应”的愿。 等官员走了,手下又开始嘟囔:“佐领,你说咱们是当兵的,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干嘛非要跟他们这么掺合在一起?” 林慕遥把脸一板:“会不会说话?这叫合作,不叫搀和。少用你们那少根筋的脑袋想事,现在在人家的地盘上,你要不跟人家处好关系,让人家给你背后捅一刀子,到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手下悻悻然:“虽说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不过佐领你这背后捅刀子什么的说的还是过分了吧?到底都是汉人,都是大恒朝的子民。” 林慕遥淡淡一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这种事又不是没有的。”他自己一个人转身离去,手下呆呆地看着,突然感觉眼前的这个背影显得很悲伤,很孤独。 京城的冷府,倚华继续调戏着朗云:“知道不知道,你那个他去帮助别人守城去了?” 朗云皱皱眉,心不甘情不愿地说:“我天天在家里,又没有人回到屋里,为了哄我开心朝廷里什么大事小情都跟我说,我怎么能知道……守城?好端端的他去守城做什么?鲜卑打过来了?” 倚华眼珠一转,还是笑吟吟地:“没事没事,只是一股小军队想在边关整点动静出来,你那个他都是佐领了,应付的了。” 朗云怔怔看着她,声音小了下去:“真的?” 倚华大义凛然地拍胸脯:“当然是真的,你信谁都不能不信我啊?” 朗云嘟嘟嘴:“你嘴里能有几句真话?罢了罢了,这月的信我还没写,我自己写去问他。”把手里的活儿一放就挑了帘子进屋写信去了。 倚华恼道:“潘朗云你――。”就要扑上去理论,被冷澄一把抓住手腕。 他贴着她的耳朵轻轻说:“你本来就在骗人,还好意思上去跟人算账?“ 倚华推开他,浅嗔薄怒:“骗她也是为了她好,更何况我那不叫骗,顶多是隐瞒她一点事罢了。青天白日红口白牙,告诉她那么多有什么用?不过白白担心罢了。“ 冷澄若有所思:“你就不怕那人真有个三长两短,等朗云知道后晴天霹雳一打,更是伤心?“ 倚华嗤笑:“林慕遥林佐领,哪那么容易死?若是他这次都抗不过来,那日后迟早也得葬身在沙场上?还不如现在撒手,一了百了,至少朗云不至于背个寡妇的名分。” 冷澄拧着眉头,声音也冷了几分:“任女史,你还真是无情。” 倚华瞟了他一眼:“我只对我在乎的人有情,至于别人,与我何干?”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二百零六章 河山万里若有情 冷澄自顾自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越想越觉得任倚华说的那几句话,实在是凉薄到了骨子里。百度搜索宝 书 网,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就算是她为了朗云考虑,可话里对其他人的漠然实在是让人无法忍受。他想着想着,抬起头看树叶里透下来的阳光,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我只对我在乎的人有情,至于别人,与我何干?” “还不如现在撒手,一了百了,至少朗云不至于背个寡妇的名分。” 倚华啊倚华,纵然我自认为是你在乎的人,也知你对我有情,可是我还是会怕。真说起来,官场沙场有什么区别,他林慕遥有可能葬身刀剑之下,我亦会在倾轧中败北,一败涂地,等到了那个时候,你是不是也会后悔,后悔没有及时撒手,后悔跟着我浪掷了一生? 倚华微微开着窗子,看着冷澄一脸迷惘,心里不是滋味,暗念道:“不就是说了那林慕遥几句不中听的话吗?也没见你和他如何亲厚,怎么莫名其妙就生气了?我是无情,对那些不相干的人要那么多情分做什么?我那点心意管好自己身边的人就够用了。” 还不知自己成了别人心结引子的林慕遥林佐领,正在城楼上跟敌人呛声。 拓跋英不知道什么时候叫士兵做了一张铁床,上面纵横排列着密密麻麻,寒光闪闪的尖刀,他命人将此床抬到镇州城下,骑在马上指着铁床,对林慕遥喊道:“汉家小儿听着,我特意为你制成此床,城破之后,让你睡上此床,尝尝肠穿肚烂的滋味!”林慕遥身旁的士兵咽口吐沫:“奶奶的,欺人太甚!”林慕遥淡淡地掠了一眼铁床,转过脸去问脸色发白的镇州官员:“前两天巡城,在城边街角看到散落的竹席,不知道可否借我一张用?” 镇州官员摸不清他的意图,只是连声答应,叫人到城下店铺里买好的竹席来。 林慕遥继续解释:“不用好的,就是那街角破破烂烂的就可。” 等人带着一脸迷惑从街边拖了一张千疮百孔的竹席上来的时候,林慕遥的眼睛里陡然闪过一丝精光。他脸上挂着笑从别人手中取过竹席来,站在城楼上双手一抖,竟是把这竹席当成旗子一样展开在这浩浩长风里! “两军对垒也不能忘了礼尚往来,承蒙拓跋大人好心赠我铁床,我又怎好不为大人的身后事做打算呢?念您率军征战,无暇自备棺椁,这竹席乃是我朝乞丐罪人裹身之物,我今日慷慨一把,将它赠予大人,以备下葬之用。想来大人生长蛮族,定然不拘小节,望大人包着它,黄泉路上走得轻松自在啊!” 说罢他手一松,竹席飘飘荡荡地落了地,还在鲜卑军队面前翻了几番,在风中显得分外萧瑟,再配上风声冷冷,黄沙漫漫。似嘲讽,又似诅咒。 拓跋英气得两眼冒火,立刻指挥鲜卑士兵攻城。镇州城城小墙高,鲜卑兵多,拥挤城下,乱如蚂蚁,不得施展。林慕遥倒是早有准备,好整以暇,只见他侧头相问:“东西都准备好了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自得地笑笑说:“可以了。”刚说完就站上最显眼的位置,一边指挥着守城的军士砍断魏军搭上城墙的钩梯,一边叫上来助战的平民将一锅锅东西倾到城下。 爬到一半的鲜卑士兵刚看到平民倒东西的时候心中还尽是迷惑,不过很快他们就用亲身感知得到了真章。滚烫的,煮沸的开水和豆油朝他们身上汹涌而去,肌肤上冒了白气,疼痛如烙红的铁块一样刻到身上和心里,烫得他们鬼哭狼嚎,抱头鼠窜,有的挨不住的手开始发颤,直直从半空中坠落下去,摔得头破血流。还没爬上来的士兵也不免厄运,个别强悍的还能护住头脸往后退几步,软弱的疼得在地下打滚,好端端的汹汹攻势被瓦解的一塌糊涂。 林慕遥看着敌手输的一塌糊涂,心里畅快的无以言表,他嘴角含笑,身资挺拔,颀长的手指在城墙垛上打起了拍子,一派意态风流,仿佛当年那个无忧无虑的翩翩佳公子又回来了一般。 他这番表现看在拓跋英眼里是惺惺作态,气得他七窍生烟,只恨不得立刻登上城楼将这可恨的汉家小子千刀万剐了。看在他手下眼里是大将风度,看在那些镇州官员的眼里却是刀头舔血的行径,十足的阴沉狠辣。 背弃家族,前程尽毁,几百夜辗转反侧。饮霜啮雪,金戈铁马,五六年军旅生涯。这些足以把当年连鸡都不敢杀的懦弱公子,塑造成“杀人不眨眼”的真将军。足以把一饮一食都要讲求风雅的雅士,改变成宁可拿街边竹席羞辱贬损敌人,用煮沸的开水和豆油泼在敌人身上这种不入流手段,也要争回脸面,取得胜利的“谋士。” 何为有情?何为无情?何为忠厚?何为狠辣?说到底世事无绝对,不过是遇人为人事,遇鬼烧纸钱罢了。 皇宫里,萧卓对着贤妃无奈道:“这两年是怎么了?成天躲着我,朕哪里得罪了你不成?” 贤妃唯唯诺诺:“臣妾哪儿敢躲着皇上,臣妾是自知愚钝,不堪侍奉皇上……。” 萧卓不耐烦:“少跟我说这些套话,我记得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你不是一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吗?” 贤妃苦笑:“以前是臣妾僭越了……。” 萧卓大怒,重重地拍了下桌子:“一个两个都是这样的,满口的臣妾臣妾,你们到底还记不记得你们的身份,你们不仅是朕的臣子,还是朕的女人,除了认罪你们就没有别的话要跟朕说的吗?” 贤妃惶恐跪下,可嘴里还是那些话:“臣妾冒犯天颜,死罪……。” 萧卓扶住额头,语气里是说不出的倦怠:“你起来吧,刚才是朕……失态了。” 风吹动了树叶沙沙作响,夏日里未能如愿盛放的花朵在秋风里惆怅地凋谢,美好而忧伤,像没有来得及的表白,又像是错过的真心。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七夕番外 若长相守不过你拈花我把酒 话说七夕佳节,月圆花好,天上牛郎会织女,金风玉露一相逢。使用宝 书 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本章节由宝 书 网网网友上传 )世间佳人伴才子,渡几回佳期如梦。真真是两情若在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不过这七夕可不光是谈情说爱的日子,它除了七夕还有两个名字,一个是乞巧节,一个是魁星节。 这乞巧节是因着故事中的女主角织女因心灵手巧著称,在她的影响下,世间的女儿家也起了“乞巧”“拜仙”的心思,于是在这个我国传统中最具浪漫色彩的节日,滚滚红尘里衍生出了不少美好而不失趣味,大有女儿之风的风俗。 这魁星节的来由更是好玩,这牛郎织女天上相会就是牵牛星和织女星的相遇,可那天上可不止这两颗星星可看。古代有星宿崇拜之说,人们认为东西南北各有七颗代表方位的星星,合称二十八宿,其中以北斗七星最亮,可供夜间辨别方向。北斗七星的第一颗星叫魁星,又称魁首。后来,有了科举制度,中状元叫“大魁天下士”,于是乎,读书人把七夕叫“魁星节”。 在这样一个意蕴丰厚的日子里,我们的主人公哪能清闲得了呢。 倚华颤着手指着朗云:“不不……不要把蜘蛛拿到我面前,快快快,给我放走,放走!” 朗云一脸无奈:“女史大呼小叫做什么。这怎么叫蜘蛛呢?今天这个日子,您该叫它喜蛛。我把它抓了来,放到小盒子里,明天早上把盒子一开,看看它的网织得怎么样,若是织得紧密。那我们可不就是得的“巧”多?” 倚华掩面后退了几步:“以前在宫里,我们不是都穿针乞巧的吗?怎么又翻出这老黄历来瞎折腾?” 朗云小心翼翼地把抓在手里的不大的,还在挣扎的蜘蛛放到小盒子正中,还仔仔细细地观察一圈,确定它不可能爬出来后,才心满意足地盖上盒子:“女史你还好意思说?不是你前几天就吵着说,你做针线活做腻了,不想再做那些穿针引线的劳什子了吗?你可以偷懒,但规矩不能废,我都豁出去给您抓蜘蛛去了,别不知足了!” 倚华被她一席话说得哑口无言,只好悻悻地在院子里乱转,时不时展一展书页,揪一揪架上晾晒衣服的衣襟。 冷澄踏进院子,看到满架的衣服,满院子的书本,闻着风里都满满散落的是衣香墨香,惊吓的他停在门前不敢进去。 倚华余光瞥到他,不客气地说:“都到家了还不进来,傻站着干嘛呢?” 冷澄犹豫地问:“家里出事了?” 倚华:“啊?” 冷澄迷茫着试探:“着火了?不像。水缸倒了?家里虫子变多了?” 倚华气得牙痒痒:“冷子澈合着你就不盼我点好是吧?” 冷澄手足无措:“不是――要是没出什么事,你莫名其妙把书和衣服从屋里搬出来,扔到院子里做什么?” 倚华险些被气了个倒仰,扶住门框才站稳:“你知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啊?” 冷澄张口就答:“不就织女会牛郎的日子嘛――这跟我的书和衣服有什么关系?” 倚华把字咬得分外清晰:“今天是魁星节,读书人都要晒书来让圣贤之言透透气,保佑自己文思不辍,打汉代起,又多了晒衣的风俗。不是冷子澈你好歹也是个读书人,怎么自己的事都搞不清楚?” 冷澄不好意思:“你也知道,我向来不关心这些事的。” 倚华抢白道:“你可以不关心,但规矩不能废。也就是我还记着这些事,若是指望着你们这些粗枝大叶的男人,黄花菜都凉了。” 朗云默默地把脸转过去,女史你刚才还要偷懒,现在又得理不饶人了。我都不屑于说,是谁兴致勃勃对我说,把书和衣服倒腾一遍,说不定能找到大人什么偷藏的东西,若是运气好,能把他的私房钱拿到手就完满了。又是谁一无所获后,坐在地上就拿着手帕扑落身上,口口声声说今天做白工了?是谁? 宫里的女子忙着七夕惯例,登高开宴,穿针乞巧。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皇上来了兴致,特意招了几个得宠的位份高的妃子。要和她们一同过节。 百尺楼台上,牛郎织女的供案陈设着时鲜的瓜果,精致的酒炙。周围摆着坐具,萧卓坐在正中,文茵,任婉华,贤妃对着九孔针,五色线无声地叹息。 文茵心里想着穿针乞巧的活儿,当宫女时候倒也做的熟练。可自打做了妃子后,养尊处优的,现在腿也懒了,眼也花了,手也麻了,现在让她对着那点月光穿针引线,这不是要命吗? 贤妃脸色灰白,她从小娇生惯养,横不沾针竖不拈线的,这种节日一般就指望着丫鬟下人替她乞个巧就得了,让她亲手穿针引线,说不定连手都扎了。 任婉华也没好到哪里去,她虽然精通诗书,针线功夫也还可以,可是她这个人一向自矜才华身份,就算是要刺绣也要别人给她穿好针引好线,熏上香打下扇,恭恭敬敬地伺候着。哪有像现在这种窘境? 萧卓一门心思要欣赏他的女人是如何向天乞巧的,却不知道这三人在心中将他这个心血来潮的决定骂得一文不值。 话说弯月初上,月光皎皎,萧卓嘴角含着微笑,示意三人可以开始了。 三人带着一脸悲愤,对着月光,一手持针,一手抓线,“大义凛然,视死如归”开始乞巧。 贤妃是没章法地把线往孔的方向乱戳,戳来戳去戳不到点。 文茵的手莫名其妙地发颤,每每手中的线如蛇在洞口晃悠只剩一步的时候,那洞反而飞了。 任婉华额头上都渗出汗水来,两根手指拈着线,亦步亦趋往前凑,好容易穿进去了半根,擦擦汗,手一滑,针掉地下了,举着灯一通的找。 萧卓看她们看得哭笑不得,为了给她们个台阶下,就拍了拍手,笑道:“良辰美景团圆夜,我们先看看歌舞,在乞巧吧,想来仙人也不会怪罪。” 婀娜多姿的乐伎歌姬一上来,歌声美妙,舞姿动人,萧卓半真半假地把目光投入到了她们身上。文茵,任婉华,贤妃大松了一口气,文茵身边的侍女立刻乖觉地接过了针线,贤妃一股脑地把针线塞到下人怀里,闲庭就着任婉华的手,三下五除二地把线穿好了。 等到清商之曲奏完,三人纷纷拿出来穿好的针线,萧卓“惊喜”地赞了她们几句,尽欢而散。 这个时候,倚华正窝在冷澄怀里,揪着他的耳朵嗔道:“敢说我中午投到水里的针的影儿,像毛毛虫?冷子澈你胆子变大了。“ 冷澄笑道:“弯弯曲曲的一条,不像毛毛虫你说像什么?“ 倚华啐一口:“那是天边的虹霓,虹霓!“ 爱人之间,哄骗也好,嘲笑也罢,甚至是睁一眼闭一眼,也自有一番用心。水至清则无鱼,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掰开揉碎清清楚楚的事儿?漫漫尘世,碌碌红尘,有情有爱,已经足够。长相守不过你拈花我把酒,牛郎织女也不过一年一会,能博得一个吵吵闹闹,暮暮朝朝,油盐柴米,现世安稳,又何必苛求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如花美眷,岁岁年年?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二百零七章 百转心思锁连环 冷澄在倚华身边绕了几圈,把倚华绕得眼都花了,才鼓足勇气开口问了一句:“倚华,那个我以前……是不是挺讨人厌的?” 倚华漫不经心道:“还好吧,有点讨人厌,但不是”很“讨人厌。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网诶,怎么好好的,问起这个来了?” 冷澄坐到她身边,唉声叹气道:“最近被那个冯之峻烦得不行,成天满口家国大义,仁义道德,好像这世上除了他自己没人清白似的,合着他忠肝义胆,我们都是狼心狗肺!总看着他那副不招人待见的样子,突然想起了我以前来,问别人怕不可靠,就回来问你这个事儿了。” 倚华听得好笑,伸手在他下巴上掐了一把:“你今天才知道你以前讨人厌啊?我可是嫁给你那天就见识到了。” 冷澄说完了话,心里也畅快了许多:“我娶你那天你的表现可也没有多好,我们两――半斤八两吧。” 倚华吊儿郎当地答话:“是啊,你说得对,有道是鱼找鱼,虾找虾,乌龟配――呸,说什么呢这是!” 冷澄调笑道:“您可别再说了,再说我成什么了?” 倚华浅浅打了个哈欠:“你一个月前不还说准备请新来的主事来家吃饭吗?现在这样请不请给个准话,让我提前有个准备。” 冷澄一反常态地翻了个白眼:“请他来家里?除非我嫌日子过的太太平,有意找个蠢货来添堵。用不着准备,这顿饭我还不请了!” 倚华含笑钩住他的手指:“对新来的属下理都不理,你这回不怕得罪人了?” 冷澄笑得冷冽:“我要是理了他,怕是大半个部里的人都要被我得罪了。” 这人世上的事儿,最难琢磨。冷大人好不容易做到三品官,还在上司同僚属下的夹缝里艰难求存,那林国公辛辛苦苦熬到妹妹做了太后,女儿做个贤妃,一样舒心不了。 林国公对着林太傅倒苦水:“大哥,你是知道的,我这么辛辛苦苦地争权争利,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子孙后代有个好前程,我林家能够长盛不衰吗?你再看看这些小辈,压根就不领情啊。我那个惹了祸的侄子,把名字都改了,现在在边疆跟秦家的人打得火热,让他出战就出战,让他守城就守城,就差把姓也改成秦了!再说我自己亲生的女儿,求她帮我在皇上面前说个话都不肯,成天拿圣意难测什么的搪塞我,听说在宫里对皇上也是能躲不躲,好像圣上的恩宠对她是祸害似的!” 林太傅淡淡地喝了一口茶:“我并非林家血脉,这声大哥我可当不起,不过我好歹长你几岁,还能以过来人的身份跟你提个醒。贤妃娘娘说的没错,皇上之所以不让非要你来做这个有名无实的国公爷,除了因为对你,对林家有所防备还能有什么?太后都隐居了?这时候再看不清形势朝前凑,除非是你被功名利禄蒙住了心!还有,林遐那件事不许再挂怀,更不能记恨秦霜寒,你可千万别忘了,定远侯当年是做了什么落到如今的下场!” 林太傅说到最后已是声色俱厉的警告,国公爷打了个颤,连声说:“怎么能呢?他不就是一时没忍住气,对自家小辈动了手,结果窝里反……。” 林太傅盯上面前热茶里浮浮沉沉的叶子:“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你当初当他是棋子,无情舍弃,就已经失了先机。所幸事情还没有做绝,若是现在再拉拢,就算他不肯回来,也不至于完完全全站在对手那一边。” 林国公嘟囔道:“要我向那小兔崽子低头,美得他!不过一个佐领,有什么了不起!” 林太傅强抑怒气:“现在的情况不是他做了高官,我们要死皮赖脸巴着他。而是他作为林家人,却和另外的势力有所勾连,要是有朝一日他成心报复,反戈一击,我看你怎么办!” 林国公低头抿口茶水,犹疑地说:“他……他不会的吧。他在家里的时候也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只会写写画画什么的。就算记恨,就他那个样也做不出什么来!” 林太傅恨铁不成钢:“这都多长时间了,他都是三四品的武官了。你还当他是养尊处优的林家公子,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啊!不说别的,至少杀人的胆量早练出来了,你现在还指望他痛哭流涕地回来求你,你大手一挥他感恩戴德不成?” 林国公有点慌:“那……那大哥你说怎么办?” 林太傅往椅背上一仰:“你手下的人在六部中还剩几个能说的话的吧?让他们使使劲,把他调回京城来!” 林国公一脸不解:“为什么?” 林太傅循循善诱:“西北是秦家的领地,可这京城这几年多的可是我们的经营。在西北那个粗鄙的地方,自然会跟秦家那堆大头兵挨的近些。可等他回了这京师的花花世界,就不信他不会想起当年做公子时的风光。到时候我们帮他再往上爬爬,再让他回林家继续享受他大少爷的生活,不怕他不乖乖听我们的话!” 林国公还是举棋不定:“若是他一条道走到黑,死活不肯听我们的话怎么办?” 林太傅表面悠哉,心里却是不耐烦:“由他去好了。京城不比边塞,随时都有仗可打,要是我们不让他出头,任他千般本事也做不了什么大事。到时候像晾咸鱼一样晾着他,就算他不甘心想要扑腾,又能扑腾道哪里去?” 林国公听得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心悦诚服道:“还是大哥高明。” 林太傅继续:“听说他守城守得不错,等把鲜卑兵熬走了就是立功的时候了,到时候你借着引子向上举荐举荐,说不定不用四处找人,上边那位就能活了心。” 林国公皱眉:“这样不大好吧?上次抗旨那事儿,皇上说不定还记恨着呢。万一马屁拍到马脚上……。” 林太傅微笑:“皇上要是真记住谁了,他改了名字就能逃出五指山?皇上这几年纵着他做到了佐领,就说明当年的事儿早是过眼云烟了。再说当年的事儿,到底谁对谁错,连上边都没有公论,你又忌讳些什么?”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二百零八章 烦恼休问定何如 小卿远哭唧唧地从书房里跑出来:“奶奶,奶奶,爹要打我,呜呜呜……。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 安人听到宝贝孙子的呼唤,立马跑了出来,把他箍在怀里。 冷澄拿着戒尺追出来,抬眼对上安人写满恼怒的目光:,努力压制着怒气“娘,这孩子不教训一下不行,他把我刚写好的条陈给撕了,撕的一干二净,地下全是纸片。这么小就这么不懂规矩,将来还不定闯出什么祸事来!” 安人先低头安慰了小卿远半天:“乖孙,不怕,不怕,有奶奶在呢。”然后不咸不淡地回护:“不就是你自己写的东西被小孩子撕了嘛。这算什么大事,哪里说得到以后上?东西变成碎片了,你再写一份就好,小孩子哪有不顽皮的,要是为这点事就喊打喊杀的,那这日子还不过了呢。” 冷澄被这一轻描淡写的一番话堵的哑口无言,只有生气的份儿:“娘你――。” 他一口气还没缓过来,安人已经要牵着小卿远的小手回屋了。小卿远依依不舍地回了个头,对着冷澄做了个大大的鬼脸。 冷澄颓然地坐到院子里的藤椅上,心绪烦乱。 门口闪进来淡紫色的窈窕身影,三五步就来到了他面前。 任倚华眉眼弯弯:“刚才我可听见了,又为这小子惹安人生气了?” 冷澄气哼哼瞪她一眼:“孩子可不是我一个人的。” 任倚华用手掌拂了拂椅子上的灰:“这受排揎的命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前几天他可是把我的账本给扯的七零八落,我不过是轻轻地掐了他一把,你知不知道安人说我什么?说我亲娘的身份晚娘的心肠,说我有记账的那份闲心还不如多疼疼卿远,说相夫教子才是女人该做的事,让我别只顾着看着丈夫,把儿子扔在一边。冷子澈,你就知足吧,你不过是被安人噎了一次,我可是实实成成被训了。” 冷澄安慰性地握握她的手,柔声道:“委屈你了。” 倚华坏心眼地用刚长出来的指甲划他的手背:“别说那些没有用的,安人这么惯着卿远可不是什么好事,你想好怎么办没?” 冷澄仰面朝天发牢骚:“慈母多败儿,我娘这么溺爱孩子说是对他好,其实是害他。决不能让她再这样下去了,可是具体怎么做我真想不出来。” 倚华继续划,时不时还揪揪他手上的肉:“安人肯定吃软不吃硬,就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呗。” 冷澄顺坡下驴,点点头:“有道理,那这事儿就拜托你了。” 倚华脸色瞬间就变了,就着手里揪起来的肉狠狠一拧:“你说什么?” 冷澄疼得叫起来:“你你你――你干什么你?” 倚华冷哼:“让你清醒清醒,你让我去跟安人说,你嫌我还不够招安人讨厌是吧?” 冷澄心有余悸地捂住手:“不是,你不是比我会说话吗?” 倚华拎起他的耳朵:“我再会说话也是儿媳妇,是外姓人。你就是个哑巴也是安人的亲儿子,你说话她当然听,我说话能顶个什么用场?嗯嗯嗯?” 冷澄无奈道:“好好好,我去说,我去说。” 倚华微笑威胁道:“多去几次,多说点,不能让安人改改,你休想进房!”说罢扬长而去。 冷澄摸摸发红的耳朵,再想想卿远临走的那个鬼脸,心里无限悲愤:“一大一小两个魔星,就知道欺负我这个当家的!” 镇州城外,拓跋英耀武扬威地放狠话:“汉家小儿,你城上水油迟早用尽,我鲜卑士兵尚有数万,我看你如何守城?” 林慕遥手里拿着一把从镇州官员手中借来的扇子摇啊摇:“水油有尽,智谋无穷,你敢来取我头吗?” -拓跋英认定林慕遥虚张声势,就放开胆子,喝令士兵攻城。 直看着鲜卑兵在城下聚集成一团,林慕遥将扇子重重一收,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得了信号的士兵立刻行动起来,雨点般地往城下投下霹雳炮。这是西北军中一位工匠自己捣鼓出来的“特产”,用纸装石灰和硫磺制成。爆炸后,硫磺着火烧人,石灰迸射使人眼失明,算得上是阴狠利器。滚水沸油的事儿是这些天巡城的时候,受了镇州百姓的启发,这霹雳炮的出场可的的确确是林慕遥的手笔。他当年从小兵做起,什么都要接触学习的当儿,对火器工具什么的也起了兴趣。没升官之前,时常去工匠那里搭把手。升官之后,就寻着空闲去工匠那里看看,问这问那,寂寞的工匠们觉得他是个有心识货的,弄出些什么新东西也跟他讲讲。这霹雳炮就是其中之一。这次他被派来守城,没来得及带工匠,幸好脑子里还有几分规划,跟城里的工匠描述描述,居然做出了和军中东西差不离的物件。 从高处往下看,猝不及防的鲜卑士兵被烧得遍体鳞伤,捂着灼伤的眼睛嚎叫着……。 拓跋英拍马后退,恨得咬牙切齿,林慕遥在城头上遥遥对他举起了酒杯,眼神里全是讥诮。 林慕遥的手下嘟哝道:“怎么觉得佐领今天这么怪,又是扇子又是酒的,不像是带兵打仗的,倒像是秀才老爷的做派……。” 跟他们混熟了的镇州官员好心解惑:“看林佐领这通身的气派就知道,人家肯定是书香门第,正途出身,最不济也得是个上进的儒将。这叫羽扇纶巾,大将风度,你们懂不懂?” 林慕遥手下悻悻然:“什么大将风度?像你们这些书生就是大将风度了?呸,俺们林佐领只是给你们看看,别以为俺们都是大老粗,你们那点花花肠子俺们也有人懂,也有人会!” 镇州官员气结:“粗俗!莽夫!” 林慕遥手下耸耸肩:“穷酸!没用!” 他们吵的热火朝天,林慕遥城头上酒一杯一杯喝得痛快。 其实他自己也弄不懂,自己今天是怎么回事,就是平常打仗这回事非要搞成这样奇怪,像是在缅怀什么,又像是在拒绝什么。 鲜卑人溃不成军,可为什么嘴边这杯酒喝出了苦味?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二更!第二百零九章 本心何求美人折 冷澄在大晚上无奈地以“给母亲请安”的理由,蹭到了安人房里对着躲着他好几天的小卿远“虎视眈眈”。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网(宝 书 网网全文字小说更新最快) 小卿远害怕地往后缩了缩,安人没好气地瞪了冷澄一眼。 冷澄清清嗓子开了腔:“母亲,你这么宠着他是不对的……。” 安人不满:“我自己的孙子我不宠,反而要去找别人家的孙子去不成?怎么人老了,连心疼小辈都不行了?” 冷澄咬牙继续:“您这都不是宠,您这是惯着他,慈母多败儿,您这么纵着他,迟早有一天会害了他的!” 安人冷笑:“慈母当然多败儿,可我是他奶奶,不是他娘,你光顾着说我你怎么不管管你媳妇,成天里无非是算账持家,奉承着你逼孩子念书,她可曾真真心心对这孩子过?自打孩子大了一点儿,就把他给别人养,抱也不多,哄得时候更少,我看朗云香菡两个都比她更像这孩子的亲娘!怎么,我想弥补弥补你们对这孩子情分上的亏欠,还是我的不是了?” 冷澄只觉心里发堵:“倚华是家中的主母,要照应这一大家子的人还要在前程上帮衬着我,孩子这些小事没注意到也是情有可原。朗云喜欢孩子,香菡本就是照顾卿远的人,自然更尽心些。可是这也不是倚华的错处,娘你对她未免有点苛刻了。” 安人苦笑:“你果然是向着她说话。也罢,不过澄儿,你和她数年夫妻,你难道就没看出来她性情上有不对劲的地方?” 冷澄只觉得头嗡嗡地响:“没有,娘您这又是说什么呢?我跟你说的是孩子的事儿,您总往倚华那里扯什么扯?” 安人心里暗叹一声:“以前我见她行事作风,只当她是个风风火火的。虽然有点骄傲,但好歹心还是热的。可时间越久吧,我就越觉得她是个心机深沉的。她那些笑,那些娇娇柔柔的样子,都像是装出来的。还有就是她生了孩子之后,我看出来她其实心里是有这个孩子的,可她就像是怕着什么似的,在家里并不怎么和他亲热。特别是卿远长大了些,偶尔往她跟前凑,黏着她的时候长了些,她就会不动声色地叫朗云,香菡她们抱走。你说说,这是她的家,她的孩子,她到底矫情个什么劲儿呢?” 冷澄扶住额头,脸上闪过一丝痛苦:“大概是事情太多,没时间理会小孩子吧。” 安人还要说,被冷澄一口打断:“娘,您别说了。倚华的事情由我解决,您的事情您自己也该想想。不管怎么说,皇天在上,后土为证,我们两个没亏负过卿远,也用不着你把他捧在手里怕伤了,含在口里怕碎了。他是男孩子,娘当年对我说,男子汉就该顶天立地,否则就是辱没了列祖列宗,怎么到了孙子这儿,娘就成心要教出个纨绔子弟,不怕对不起冷家的祖上了不成?” 安人嗫嚅道:“他还小……。” 冷澄揉揉额头:“三岁看老。要是现在不好好教导,将来还不定成什么样?今晚上就暂且放过他,让他在这再赖一晚上,明儿个就回我们身边来。我跟倚华也说过,男孩子混在女人堆里,像什么话!他是要承家立业的长子,该由我亲自教导,无论是您还是倚华,都别在这事上跟我瞎搀和了。” 小卿远见他一脸严肃,害怕的揪了揪安人的袖子,瑟缩着像一只可口的小兔子。 冷澄惆怅地看着他:“娘,我记得我小时候可不像卿远这样胆小怯懦吧?您要再这样纵着他,恐怕我们冷家的子弟没什么前程好指望了。”说罢转身离去,背影在闪动的烛光下竟然有几丝萧瑟。 安人看着身边的孙子似有所动。 倚华拦了门,笑盈盈地问;“和安人说好了?” 冷澄闷头找了空子往里闯,陷在椅子上绷住了脸。 倚华小心翼翼地试探:“挨骂了?” 冷澄:“没……。” 倚华继续引蛇出洞:“安人骂我了?” 冷澄佯装自在:“没有,哪儿的事儿……。” 倚华若有所思:“语气不对,安人肯定骂我了。不是这次是为什么呀?就因为我看起来像后妈?” 冷澄决定把话摊开来说,他避开倚华,把目光投向桌上流泪的蜡烛,语气冷静:“任倚华,你在害怕些什么?“ 一句话说出去,好像一根弦断了似的,屋里莫名其妙地宁静起来,宁静的瘆人。 炎炎夏日里,萧卓带着新欢旧爱赏荷花。 韵贵人援琴而唱:“霞苞电荷碧。天然地、别是风流标格。重重青盖下,千娇照水,好红红白白。每怅望、明月清风夜,甚低不语,妖邪无力。终须放、船儿去,清香深处住,看伊颜色。“ 她面容娇媚,正配上这暧昧词句,一颦一笑皆是风流。若是寻常男子早已心动不已,只可惜对着的是萧卓,他素**洁,于枕边人更是如此。若今日唱出这歌的人是寻常歌姬,只怕他还有几分绮念。可韵贵人身为妃嫔,这般作态,却是让他不由心里不快起来。 了解他了解的透透的文茵笑而不语,贤妃觉得气氛不对,不敢做生。任婉华却是按捺不住要说风凉话:“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是花中君子。韵贵人这歌里,又是风流又是妖邪,连荷花的好处半点都不提,岂不是污蔑了荷花?“ 韵贵人涨红了脸强辩道:“不过一种花,纵然有千般好处也是人说的,今日皇上来这赏花,自然是要听些欢喜的曲子。我选的曲子最是欢快不过,又配着皇上的心情,有何不可?“ 任婉华冷哼一声:“原来韵贵人眼里,这花花草草都是供人玩弄的东西,也是,这世上又不是谁都有慧心的,我又何必在这里对牛弹琴呢?“ 文茵本不想搀和,却隐隐觉得韵贵人有折腰奉承皇上之嫌,在大庭广众不光贬损自己,更是连累了她们几个旁人,颇为可厌,就开了腔:“柔妃妹妹说的有理,有道是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什么东西你若是强求她归附于你,她反而就不是你要的了。不光是花花草草,人也是如此。“ 萧卓眼里闪过一丝精光:“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盈贵妃,你说得好!“ 阿茵,这就是你的真心话吧。你说你们这些草木有自己的想法,没必要被我这个人随意攀摘,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你们可是种在我的花园里,我不能摘,但是我能困住你们。一辈子还很长,我们慢慢熬吧。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二百一十章 谁知斯人独憔悴 冯主事对吏部上下人等不满,很不满。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 以冷侍郎为首的实权派对他视若无睹,以秋尚书和燕侍郎为首的安安静静混日子派对他深恶痛绝,就连中下层的,一心想出头的小吏也把他划到不需要理会之列。 他混得还不如当年的冷澄,冷澄好歹有圣眷在那儿,还有个说一不二的“牢友”撑腰,他虽是看不惯的事情很多,但是都是就事论事,很少说三道四。可他,就凭这一张嘴和那一身“举世皆浊我独清”的做派,就把人得罪的死死的。 继承了张老尚书优良传统的秋尚书又要大宴宾客,直属的手下当然要去捧场。既然是要去吃上司的宴席,那自然可以早点走。对此等场合驾轻就熟的冷侍郎向大家发布了通知,就嘴角挂笑,整整衣服就要出门。 冯主事阴着一张脸:“各位大人是大恒的栋梁,怎能这般不思进取?这还没到归家的时候呢,我们走了,公务怎么办?” 正兴冲冲地收拾东西的燕侍郎险些被气了个倒仰。拜张老尚书所赐,整个吏部向来风格懒散。大事略上心,小事不值得提,吃喝玩乐是正经。就连冷澄第一次进吏部的时候,也对这种风格腹诽不已。但他见得多了,发觉这些人虽是懒洋洋了,可并不是粗蠢误事之流,也就撂开手了。以往他遇到这等场合,不肯去是不肯去,但从来都是找好理由才说话,实在逼急了才沉下脸再强调一遍,虽然未必婉转,但态度上并没有太多的可以指摘。再说这衙门混久了都明白,哪那么多公务在身?真正的大事得皇上拿主意,就他们手里这些不大不小的事儿,早几天晚几天又有什么关系。这冯主事倒好,一开口就把所有人订上了“不思进取”的标签,又是公务又是归家,就差说他们放浪冶游了。他还真不怕死! 燕侍郎声音里藏着怒气:“秋大人有意和列位交心,让大家更好地为皇上效力,有何不可?只怕是某些人拉着大旗作虎皮,拿着鸡毛当令箭,还真以为自己是盘菜呢!” 冯主事仰天冷笑:“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冯某没什么话好跟各位说的,更没什么心思和秋尚书交心。各位好走不送,赴宴的时候可注意点,别被不该吃的东西噎着。有道是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楼塌了……。” 冷澄本来没打算说什么,听着他语出刻薄,又兼着后几句风凉话正是任倚华当年说给自己听的,想着家里那摊子破事,就不免迁怒:“冯主事不去就不去,你没心思跟我们一起,难道我们就有心思八抬大轿过来请你不成?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不识抬举!” 后面这四个字一出口,所有人都惊了。别人不知道,可部里的人都明白,自打冷澄决定要“平易近人”以来,一直都是春风般和煦。不但很少口出恶言,连板起脸来讲大道理的时候都少了。上次对冯之峻发火也只是因为他好死不死扯到了友人,才一时按捺不住。今日里其实燕侍郎已经刻薄够了,冯之峻那点酸葡萄的话,不理他也就算了,没想到啊没想到,冷侍郎居然要撕破脸了吗? 再想起部里那个传言,冯主事光荣成为唯一没有去冷澄家里吃过饭的人,大家恍然间明白了一个现实,那就是部里天天做事,掌握实权的冷侍郎不待见冯主事,而且是很不待见。 一时间众人看冯之峻的眼光充满了怜悯,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冷澄拂袖而去,大家慌慌忙忙跟上,顷刻之间整个部里就剩了冯之峻一个人。 他紧抿嘴唇,盯着众人离去的背影眼珠都要瞪出来,指甲掐到肉里,满心都是怨愤。 不知过了多久,一名银发老者晃晃悠悠进了门,用惋惜的语气对他说:“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冯主事,一腔热血屈居人下,可是不甘呐?” 钦宁宫里,闲庭正跟任婉华讲宫中趣事: “就说那个韵贵人,好歹也是个能弹会唱的,居然除了唱得词儿对文墨一点都不通。皇上出对子,她对不上。皇上吟诗,她听不懂。这也就罢了,还偏要争上风,学各位娘娘做诗,又不会,不知道找了谁代笔,巴巴地写出来献媚。谁知道皇上让她解释解释诗意,她当然就愣在那儿,支吾了半天解释的驴唇不对马嘴,听说那天,别说是皇上,就是皇上身边的女官都听得笑起来了!” 任婉华淡淡一笑:“她那副轻狂的样子,一看就是个没深浅的。她要是会作诗,那那些字啊,韵啊都得哭死!原先还以为她有几分本事,到今日一看不过是个不登大雅之堂的乐姬!” 清藻殿里,文茵听着亲信宫女讲韵贵人的事,也不由得笑将起来:“打那日赏荷花起,我就知道她是个莽撞人儿。没想到她还真是个不懂风雅的棒槌。想当初她刚进宫时,我还因为她把柔妃气个半死,心里多了些提防之意。没想到啊没想到,人总有一缺,而她这一缺可不止是在这心性上!” 贤妃在自己宫里低嗔道:“好端端的说别人是非做什么?你主子我也不懂那些诗啊词啊的,难道你也要取笑我不成?” 她从家里带来的陪嫁丫鬟,现在的亲信宫女答道:“那可不一样,娘娘虽说不懂,但至少不会不懂装懂。那个韵贵人,明明自己什么都不会,还楞要逞强邀宠,没的叫人看着心烦。再说了,娘娘是什么出身,她是什么出身?不过有个侍郎舅舅,做地方官的爹,听说还有个烟花之地出身的亲娘!” 贤妃微怒道:“叫你少说,你还说,嫌我这不够乱是不是?” 亲信宫女陪着小心:“娘娘,我哪儿敢呢?不过您看您也没必要这么小心谨慎不是?咱们现在过的也算不错,皇上做什么都记挂着咱一份,虽说比不过那两位,但好歹比起那些新进宫的丫头,强了的不是一星半点。就说那韵贵人,现在只怕是六宫里的笑柄呢。”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二百一十一章 朝朝暮暮催人老 打冷澄“平易近人”以来,任倚华的日子也过得越来越不轻松。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 成日里在内宅待着,也不免要面对那些上门请托的人。这事儿若换了刚成亲的时候,任倚华绝对喜闻乐见,还能从中捞几笔。若换了冷澄还坚守冷面形象的时候,这事儿也好解决,直接门一关,让冷澄吓唬走他们一了百了。可现在呢?人不能不见,不见是不给人家面子,不好在官场上混。可礼却不能随便收,陪着笑脸把东西委婉地往外推,你来我往下来,真不知道是谁求谁办事。 又送走一位,倚华半躺在藤椅上不肯动,朗云在一旁伸着手抢她面前的瓜子磕:“连收点小礼品都不敢,女史当年“横扫六宫”的章程哪儿去了?“ 倚华一巴掌拍掉她的手:“少在这站着说话不腰疼,等你嫁了人就明白了,以前在宫里收礼不过是一个人的事儿,在这里要做错了事,可关系着一家子呢。” 朗云继续去抓瓜子:“你本就是谨慎的人,这么想也不奇怪。不过你也别太过了些,成天只顾帮着大人做这些事,却忘了本分。” 倚华斜了她一眼:“小丫头片子还跟我提本分?你倒是说说我怎么就忘了本分?” 朗云语气里带着点鬼鬼祟祟的味道,对着安人住的屋子使个眼色:“那边那位可是对你很不满呢,你也不知道顾着点眉眼高低。” 倚华撇嘴,压低了声音:“她是婆婆。我是媳妇,本来就说不到一起去。横竖我是跟她儿子过日子,又不是跟她,敬重着照顾着不就行了吗?。” 朗云无奈道:“哎呦我的姑奶奶,你就不想想以前都好好地,为什么突然一下子她就不待见你了?” 倚华一口咬定:“我妨碍她疼孙子了呗。哦,说不定因为我霸着她儿子不放,还妨碍她有更多的孙子。” 朗云捧着下巴:“我觉得不是。” 倚华弹了她额头一下,嘲笑道:“没嫁人的小蹄子,想得倒多!我若是听了你的,才是自寻烦恼呢。好了好了,去给我泡壶茶来,我渴了。” 朗云愤愤转身:“不过当了几年妇人,生了个孩子,满口丫头蹄子的像是你阅尽千帆似的。我实话跟你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就这么成天假模假式,自以为是地过下去,小心有一天所有的事都逆了你的意!” 倚华笑得喘不过气:“认识你这么多年,从未见你如此牙尖嘴利过。都说女人动了情,会变笨,没想到在你身上却是反过来了。乖,把这铁嘴钢牙用在林校尉身上吧,我是不怕这个的。” 朗云跺一下脚,恼羞成怒地走了。 半开的窗户后边,冷澄悠悠地叹了口气。 他想了想,还是做出散心的模样走到了院子里。 两人刚刚和好的那阵儿起,倚华在成功地气跑朗云之后,都会眼睛亮亮地抓着他的袖子炫耀,说不定还要控诉几句。可今时不同往日,任倚华抬起头来首先是噼里啪啦地汇报:“前天打发走一云南进京求官的和他的上品翡翠,昨天是江南官员的白玉观音和龙井茶,拗不过他就收了茶叶,劝他把观音捐给庙里做功能。这是别人的事儿。我们再说说你,上个月外面请客三次,家里请客两次,我总不能拿茶叶去当铺里换钱吧?这个月少请客啊听见了没有!” 冷澄笑得心虚:“以前你不是挺赞同我跟同僚上下处好关系的吗?” 任倚华看都不看他,手在空中挥了一下,像是小孩子在抗议:“那是以前,可现在我们家入不敷出了!要开源节流!” 冷澄摸摸头调笑道:“那怎么不收了翡翠和观音,有了他们不就什么都有了,哪还会为这个操心。按着你以前的性子,只怕这点东西都不在你眼睛里吧。” 倚华剜了他一眼:“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当家主母,冷侍郎的夫人大摇大摆收受贿赂,这名声可是好听的?再说跟了你这么久,那些荣华富贵的心思也逐渐地淡下来了。” 冷澄有所触动,伸出手想拍拍她以示安慰,不料却被她躲了过去:“这是做什么呢?就算算不上老夫老妻,我也是半老徐娘了。别跟我来这一套。” 冷澄的手停在半空里,记得以前也有这样的时候,那时候她还没喜欢上他,还在怨他。可是现在他们两已经是地地道道的夫妻,为什么还是免不了被拒绝的命运? 柴米油盐,朝朝暮暮催疲老。等到有种东西深入骨髓,反而在明亮的阳光下无处可寻。蓦然回首才发现,是我们自己用自己冰冷的成长和改变,把对方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御书房里,萧卓若有所思:“太傅,若是以前着力培养的纯臣,现在也学会了左右逢源,不好再为我所用,该当如何?” 太傅凝神静气:“看看他现在爬到了什么位置上。若是位高权重,就倾力打压。若还不够那个段数,就再扶植出新人来牵制他。他是臣,皇上是君,就算他多有本事,也翻不出天子的五指山去!“ 萧卓头痛道:“可现如今能进的官场的人,哪个不是八面玲珑,背靠大山?叫朕上哪儿找那么多跟各方势力都没什么牵扯的愣头青去?” 太傅见得了机会,立刻就迎上:“老臣愿意替皇上分忧,帮皇上寻找合适的年轻才俊!” 萧卓语气中带了倦意:“那就麻烦太傅了。” 太傅刚转身要走,萧卓犹豫地叫住了他:“朕……朕听说太傅并非林家血脉?” 太傅叹了口气,坦然承认:“的确如此,但林家对我和我母亲有大恩,所以老臣才冠了林家的姓氏。” 萧卓锁眉:“太傅没想过要认祖归宗?” 太傅淡淡说:“老臣虽是教皇上读圣贤书,可并不认同圣人的宗族之说。幼年家业凋零,身若浮萍,早就不记得自己亲身父亲的事了。是林家的人抚养我长大,让我读书立身,成家出仕,这分真真切切的恩情岂不比虚无缥缈的血脉来的贵重。” 萧卓有点讪讪地。 太傅继续说:“并不是所有人都像陛下这样有幸拥有自己真正的亲人在身边,像老臣这样的人若不能把所谓的”外人“当亲人,是怎么能支撑到如今的呢?老臣斗胆,劝皇上一句,不要为了虚名实利,错过了你应该珍惜的人。”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一场秋雨一场寒 连绵的秋雨在天空上织出灰色的网,把鲜活的人生生地罩在下面,无处挣脱,无处遁形。百度搜索宝 书 网,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偶尔想拨开飘荡的蛛丝,趁机透入骨髓的却是丝丝的凉意。 林慕遥骑马走在前面,满脸阴霾。 手下挠着头不好意思:“林佐领,昨天那事儿是哥几个对不住啊。真是喝大了,喝得亲爹娘都不认识了满嘴胡话,才跟那帮人吵起来的。真不是我们故意给您捣乱!” 林慕遥是真生了气,一身的寒霜抖落都抖落不下来:“行军途中要安静,给我闭嘴!“ 手下试图转移话题:“林佐领,你听没听说,这次因着咱们守城有功,说不定皇上会给大大的封赏,您作为领头的,说不定能被调到京里去在天子脚下做官呢。“ 他不提这事儿还好,一提这事儿林慕遥更是恼恨。冷笑一声:“京城又如何?我又不是没去过那地方?” 手下一脸崇拜:“林佐领,您还去过京城那么大的地方呢?” 林慕遥被他的话一口气噎得上不来:“我明白你们为什么喝醉了酒就乱说话了。” 手下听出来下面必定不是好话,没敢接茬。 可林慕遥不管那个:“连自己上司是从哪里来的都不清楚,可见本身就糊涂。再灌了两杯酒,说错话算什么,你们没在昨天的庆功宴上拿刀砍了我,我就该谢天谢地谢祖宗了!” 手下讪讪地笑笑,提出了一个新问题:“那,林佐领,您到底是哪儿的人呢?” 林慕遥:“……。蠢货!” 朗云趴在窗前看雨,眼神发散。倚华推推她:“回神了回神了,不是告诉你了,你那情郎都在边疆守住了城池,把鲜卑士兵熬走了吗?怎么还一副“此心为君悬”的样子?“ 朗云猝不及防,被她吓了一跳:“哎呀,女史,你闲着没事就记你的帐去呗,又来跟我捣乱做什么?“ 倚华伸个懒腰:“天气不好,连墨都受了潮,写不好字,我也没那个心情。我儿子被他爹拘着念书,描大字去了。安人和碧罗,绯烟两个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什么,欢喜得很。张叔李叔吃酒打牌,这些人都忙着呢,我不来找你又能去找谁?切,原来出了宫,嫁了人,能陪着我的人还是只有你一个。” 朗云一时间有点心软,但嘴上还是不饶人道:“哪儿有你说的那么惨?我看全都是你平日低头算账不理会人,弄得别人不敢来扰你,所以闲下来才这么无聊。” 倚华横了她一眼,“我是昏了头才跟你说话,继续想你的情郎去吧。”转身就向书房走去。 冷澄在督促卿远读书,可卿远总是有一搭没一搭。饶是他板起面孔吓唬他让他好好背书,卿远照样有本事把书念得支离破碎。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仄――日月盈仄,周吴郑王?” 冷澄一尺子拍在桌子上:“好好想想,日月盈仄后面一句是什么?” 小卿远歪着小脑袋,眼神无辜清澈:“蒋沈韩杨?” 冷澄以手扶额:“让你背得是千字文,你怎么就把百家姓搬出来了?” 小卿远咬手指:“卿远分不清什么百啊千啊的。卿远只知道它们都是四个字,四个字的……。 任倚华站在关着的门外偷笑。 冷澄听到笑声以为是朗云,香菡她们几个,心情更是焦躁。不客气地说:“读书人的事儿女人少在这掺和,该干嘛干嘛去。“ 倚华的笑僵在脸上。小卿远却不管那个,听到女人两字就开始乱叫起来:“奶奶,姨姨,呜哇……。“ 冷澄用了三分力道,一尺子拍上他的小胖手,忿忿地说:“孔圣人说得对,当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小卿远把手缩在怀里,幽怨地盯着看,小声抱怨:“爹爹坏,爹爹最坏了。” 冷澄不为所动,只是继续发布命令:“现在再好好看一遍,明天再来听你背。要是再胡背,就……就不许出去玩!” 小卿远翘起小脑袋,气鼓鼓地说:“不出去就不出去,在家里和奶奶,姨姨们玩也一样,还更有意思呢!” 冷澄哭笑不得,脑子里只有这小子的诸般强词夺理,没事都搬出来奶奶姨姨来气他,真是……。 嗯,不对,家里的女人不只是安人和朗云他们几个啊? 冷澄低着头看看小卿远,对着那张无忧无虑偏要做出来惆怅样子的包子脸犹豫地问:“卿远,告诉爹,你怎么不提你娘?” 卿远皱皱脸,奶声奶气:“娘跟爹一样,不喜欢和卿远玩。卿远每次找娘,娘都在看账本不肯抬头看卿远,还嫌卿远烦。既然娘不理睬卿远,卿远也不理她!” 冷澄有心要教训卿远几句,又觉得自己实在没立场。只好装没听懂。 门外的倚华觉得有点心凉。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儿子,承载了他们两个感情和希望的长子,对应该是最亲近的人的评价却是“不喜欢和不要理”。心意相通的爱侣,要一起过一辈子的人,心里却还是把她当做“不可与之谋”的浅薄女子。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原来辛辛苦苦这么久,仍然两手空空。 作者有话说:鉴于开学在即,要做的事情也变得多了起来。小容我又不得不请假几天了,明天要坐大半天的车回校,后天报到,期间还有各种选课改论文做课题等杂七杂八的事儿。有道是开学这件事,想起就心酸。不知道大家是不是跟我一样,为即将一大波涌上来的老师,课程,各种奇葩的作业,感到由衷的恐惧呢?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都别害怕,再累再苦只当自己是二百五。再艰再险只当自己是二皮脸。春风吹,战鼓擂,当今世界谁怕谁?不就上学嘛,谁没上过?我们要学习有32场演唱会的坤哥,无所谓……我无所谓……! 其实我还是很想把假期延长一点点的,但是学校他老人家不会听到我诚恳的请求的,虽然我对它来说一文不值,但是如果我敢旷课的话,我一样没有好结果的……回到宿舍说什么呢,大家看着,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二百一十二章 平地风波乱意生 已经赋闲在家的张老尚书提着鸟笼子,漫不经心地问:“部里一切都还好?” 秋尚书一脸恭谨地答道:“还算可以,可是尚书大人不在,未免……。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top/ 小说排行榜” 张老尚书摆摆手:“得了,别拿那些虚话来糊弄我,现在你才是尚书大人。” 他把鸟笼子拿得近了一些,看着翠鸟在笼子里欢快地蹦跶,发出一声嗤笑:“不过就算你是尚书大人,这部里的事儿也不一定能轮到你做主吧?” 秋尚书面带尴尬:“尚书大人,您是了解我的,我本身就不是担得起重任的人,正好冷侍郎好做实事,又得蒙圣眷,我能躲个清静又何乐而不为?” 张老尚书淡淡地放下了鸟笼,拂了拂手:“算了,难得请你来一次,就不提不相干的人了。这次我请你来,是为了朋友的一点小事。” 秋尚书连忙接话:“大人您尽管说,只要是我帮的上,一定不负所托。” 张老尚书将鸟笼推远:“还不是林国公他那个不省事的侄子,当年惹下泼天祸事来,被皇上一纸诏令贬成了小兵,本以为他这辈子也就这样,等再过几年寻个机会将他神不知鬼不觉弄不出来也就算了。没想到这年轻人倒是越挫越勇,现在都做到了佐领的位子,喏,就是前段时间守住镇州城,熬走了鲜卑兵的那个!前两天林国公来找我,说毕竟自家子侄,实在不忍心看他在边关吃风喝沙,朝不保夕的,问问能不能趁着他立了功勋的当儿,帮帮忙把他调回京城来。我一时心软就答应了,现在来问问,能不能在论功上奏的时候,顺便提提京城防务的事儿,给皇上吹个风儿,或许皇上心情一好,就答应了也未可知。” 秋尚书正惴惴然,生怕张老尚书追究他墙头草随风倒,把权力拱手让人的事儿。听到有这么个补偿的机会,还能顺便搭上皇亲国戚,自然是满口答应:“原来林佐领是世家子弟,这样让他在边关倒是当真委屈了。大人您放心,我一定尽力而为。” 张老尚书笑容可掬地拍拍他肩膀:“这我就能向林国公交待了。对了,既然你已经决定把大权下放给冷侍郎了,那日常不妨跟他走得近些,至少知道有些事他是怎么想的。这样在别人眼里,是你远远地掌控着他,至少看起来不那么显眼。” 秋尚书满眼感激。 萧萧落日下,刚回来的冷澄正试图把前几天在门听到他和卿远的话就开始阴着脸,到现在也不放晴的任倚华哄回来。 “我那天真不是说你呢,我以为是朗云,香菡她们呢,要知道是你在外面,我肯定不说那话啊。” 倚华懒洋洋地捂住耳朵。 冷澄围着她转了个圈:“我真的不是说你……。” 倚华眼睛都不抬,漠然地边打算盘边安慰:“好好好,我知道你不是说我,我知道了,现在你该干嘛干嘛去吧,别妨碍我算账。” 冷澄听出她话里的敷衍,一时生气就将压在她胳膊的账本抽了出来,重重摔在她面前:“任倚华,你到底在气什么?我不是都说了嘛,那句话不是说给你听的。“ 任倚华慢条斯理地拿过账本,凉凉地说:“没生你的气。“ 冷澄没来由地松了一口气,又带出了教训的口气:“那就是卿远了。你说你一个大人跟个小孩子置什么闲气?” 任倚华冷笑一声:“闲气?对,我这种连读书人的事儿都不能参与的浅薄女子,生的气可不就是闲气吗?” 冷澄颓然:“你还是生我的气,你要我说几遍……。” 任倚华站起身来,一手把算盘的珠子拨的乱响:“冷子澈,我怎么发现,你自打决定要平易近人之后,磨磨叨叨地越发像个娘们了?一句话车轱辘似的来回说,你烦不烦呐?我告诉你,我就是生你和卿远的气,怎么了?我辛辛苦苦操持着家,到最后这个家是容不下我了?”、 冷澄也怒了:“任倚华你——简直不可理喻!” 任倚华把算盘胡拍一气:“对,我就是不可理喻,你也别在这里滔滔不绝地跟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我竟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儿,我自己的儿子都不喜欢我,不要理睬我,又何况是你呢,只怕早就不想看见我了吧。天天对着我这张脸,真是委屈了您呐冷侍郎!” 冷澄气得哆嗦:“有空说别人,不如问问你自己,卿远说的虽然不大对,但是你自己就没错吗?你成天忙这忙那,对亲生儿子淡漠起来,也难怪他跟你不亲!” 试望平原,蔓草萦1骨,拱木敛魂。人生到此,天道宁论?于是仆本恨人,心惊不已。直念古者,伏恨而死。 至如秦帝按剑,诸侯西驰。削平天下,同文共规,华山为城,紫渊为池。雄图既溢,武力未毕。方架鼋2鼍3以为梁,巡海右以送日。一旦魂断,宫车晚出。 若乃赵王既虏,迁于房陵。薄暮心动,昧旦神兴。别艳姬与美女,丧金舆及玉乘。置酒欲饮,悲来填膺。千秋万岁,为怨难胜。 至如李君降北,名辱身冤。拔剑击柱,吊影惭魂。情往上郡,心留雁门。裂帛系书,誓还汉恩。朝露溘4至,握手何言? 若夫明妃去时,仰天太息。紫台稍远,关山无极。摇风忽起,白日西匿。陇雁少飞,代云寡色。望君王兮何期?终芜绝兮异域。 至乃敬通见抵,罢归田里。闭关却扫,塞门不仕。左对孺人,顾弄稚子。脱略公卿,跌宕5文史。赍6志没地,长怀无已。 及夫中散下狱,神气激扬。浊醪7夕引,素琴晨张。秋日萧萦,浮云无光。郁青霞之奇意,入修夜之不晹8。 或有孤臣危涕,孽子坠心。迁客海上,流戍陇阴,此人但闻悲风汩9起,血下沾衿10。亦复含酸茹叹,销落湮沉。 若乃骑叠迹,车屯轨,黄尘匝地,歌吹四起。无不烟断火绝,闭骨泉里。 已矣哉!春草暮兮秋风惊,秋风罢兮春草生。绮罗毕兮池馆尽,琴瑟灭兮丘垄平。自古皆有死,莫不饮恨而吞声。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二百一十三章 经年已过心落索 刚跟任倚华大吵一架的冷澄,在部里阴沉着脸办公。使用宝 书 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本章节由宝 书 网网网友上传 ) 送达材料的小书吏慑于他的威势,战战兢兢地放下了一叠纸转身就想走。过来时步步踌躇,放下了就健步如飞。 心绪不宁的冷侍郎骤然发威:“给我站住!” 小书吏惴惴然。 他用指尖挑起放在最上面的纸,“吹毛求疵”道:“这上面黑黑的一片是什么?什么时候朝廷的文书也可以跟小儿画本一样乱涂乱抹了?” 小书吏抹了把汗,又往后退了三步:“小人……小人不知。小人这就拿回去叫他们改。” 冷澄一口怨气怎么可能就这么发完?他冷冷地抬起眼:“你很怕我?” 小书吏顺口就答:“是——嗷,不是,不是。” 宽和的秋尚书踱着步过来,挥挥手就把小书吏打发掉:“子澈何必与这等人计较,没得失了身份。” 燕侍郎过来凑热闹:“也难怪冷老弟生气,他们这帮子人不光做事不行,就连为人都畏畏缩缩,没得惹人厌。” 没过一会儿,其他的人也大多聚拢过来,有得劝慰他,让他放宽心情,将来还有的是大事要做。有的随声附和他,挑剔小吏的毛病。刚才首先开口那两位,更是有意无意地暗示,要摆摆酒请请客,跟他好好探讨一下这接下来的诠选评定。更有赶来进京述职记档的官员,见了这一幕无师自通地就要凑上来套近乎。 说句刻薄的话,只怕现在冷澄打个喷嚏,吏部的地也要抖三抖。 哪怕性情冷峻如冷澄,在这种众星捧月的时刻,脸上的装出来的笑容也不免透出来几丝飘飘然。 难怪有人问世间英伟男子志向为何,众人皆答:“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宝 书 网网全文字小说更新最快)”今日不过手中暗暗掌握着个小小吏部,就是万众瞩目千般逢迎。不知若是能坐上旁人难以企及的煊赫高位,那登高一望的风景,将是何等的美好! 只是他乐在其中,别人看着眼红耳热之余,却不免嫉恨。 冯主事站的远远地看着这一幕,薄薄的唇中阴阴透出四个字:“小人得志!” 这朝廷之内,看不顺眼冷澄的人可不止冯之峻冯主事一个。 萧卓对着秋尚书的上表无言地冷笑,转头问下面的人:“冷澄在吏部中,当真是举足轻重?” 下面的人小心翼翼地答:“有秋尚书纵容着,燕侍郎帮衬着,他又能干实事,现在——恐怕是大权独揽了。只怕是秋尚书做的事,也少不了他的手笔。” 萧卓沉吟片刻,眼神阴鸷:“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人刚一离去,萧卓就愤怒地把御案上的东西一股脑拂到了地上,喃喃自语: “冷子澈你好样的!你当日为了自己那点愚蠢的想头,胡乱上书破了朕的大局,朕没拿你怎么样。你帮那抗旨的小子改名糊弄朕,朕没追究。怎么,你如今坐上了侍郎,翅膀硬了,也想培植党羽,也想横跨文武两界,把手伸到军队里去了?” “指使着别人替你出头,想借着机会把那抗旨的小子调回京城,让他帮着你对付朕?秦霜寒,秦如琛,冷子澈,你们一个个勾结起来,对朕阳奉阴违,到底想做什么?” “你们可是朕的忠臣呢,怎么好拂了你们的好意呢?朕就听你们的,把那林家的小子调回来,朕倒要看看就凭他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他不停地说,声调时而高亢,时而低沉,幽暗的宫室里,一双眸子满是焦灼。 他颓然地倒在椅子上,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太傅说的对,有些人,终究是不能再用了……。” 冷家的院子里,朗云嗔怪地看着任倚华:“日子好端端地过着,女史偏要自己找不痛快。不就是小孩子的两句昏话,也值得你一个当娘的巴巴地记到现在,还跟自己的夫君闹别扭。“ 任倚华没好气地答:“去去去,你一个没嫁人的黄毛丫头知道什么?少在这瞎搀和。” 朗云哭笑不得:“谁是黄毛丫头?我最多也就比你小个两三岁,若不是被选进了宫又跟着你,只怕是孩子也能叫娘了。再说你自己也还是个少妇,少在这充老封君!” 倚华正是不悦,听话也只听了半截:“怎么着?嫌跟着我委屈您大小姐了?您要是不乐意,现在立刻好走不送,我把压箱底的东西拿出来给您备份嫁妆,赶紧去找你的林佐领去当林夫人去,少在这里叽叽喳喳。” 朗云近乎无语:“女史,我以前认为你有点刻薄,现在——。” 倚华正了正头上的簪子,淡漠地问:“现在怎样?” 朗云站起身来,谨慎地往后缩缩:“大人说得对,你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说罢就一溜烟跑了,留任倚华气恨不已:“潘朗云,你这月月钱不要了是不是?” 朗云在远处先冲她扮了个鬼脸,随后却郑重地说:“女史,不是所有事都能拿钱解决的,也不是所有人都顶顶看重银子的。就像我,被你罚了月钱也得告诉你错在哪儿。你天天算账不理亲生儿子,筹谋定计不重夫妻感情,像你这样丢了西瓜捡芝麻,把自己累成这幅样子,你以为有谁会真心感谢你吗?” 任倚华冷笑:“你说的轻巧,当初他罚俸的时候,要不是我日日夜夜地算计,这一家子人早就散了。他要平易近人,要不是我在旁指点帮衬,他今日如何能更进一步?怎么到了如今,都是我的错处了?” 朗云笑得苦涩:“死不肯认错的是阿茵,怎么今天你也学了她的毛病了?就算你没错,可你就没想想,今时不同往日,你以前做的好事说不定到了眼下,就成了画蛇添足。” 古风小贴士:元稹遣悲怀 谢公最小偏怜女,自嫁黔娄百事乖。 顾我无衣搜荩箧,泥他沽酒拔金钗。 野蔬充膳甘长藿,落叶添薪仰古槐。 今日俸钱过十万,与君营奠复营斋。 闲坐悲君亦自悲,百年都是几多时。 邓攸无子寻知命,潘岳悼亡犹费词。 同穴窅冥何所望,他生缘会更难期。 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二百一十四章 此人此心盼长留 篝火的残迹旁,林慕遥低着头闷声不响。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网 秦霜寒拿着钩子拨了拨烧尽的残灰:“京城那么繁华的地界,比这苦寒的西北不知道好了多少倍,男子汉大丈夫衣锦还乡,你不笑也就罢了,做什么哭丧着脸?” 林慕遥头埋得更深了:“没意思。” 秦霜寒愕然:“啊?” 林慕遥又一次强调了一遍:“没意思。” 秦霜寒皱眉道:“年轻人怎么暮气沉沉的?就你这个样子,莫不是在这地方待得发木了?快快快,快回你自己的地界去吧。看你这着三不着两的样子!” 林慕遥一抬手,血色落日之下,烈酒从酒壶倾泻入口。待到喝了半天,才用袖子胡乱抹了把嘴:“京城――哼,京城早就不是我的地界了。” 秦霜寒闻言先是惊讶,又是微微地一阵心虚,想劝慰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干巴巴地说:“算了吧,难道你还想第二次抗旨?” 林慕遥怔怔地望着天边残阳:“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秦霜寒无奈地扭过头:“写这首诗的人也不过书生意气罢了,要能安安稳稳地当书生,谁还傻乎乎地带着一百个人,血里来火里去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林慕遥笑笑说:“刚当小兵的时候,挨不过苦的时候不知道骂了多少次写这些诗的人纸上谈兵,他们说的好听,让他们自己从军,放哨站岗沙场冲杀试试?后来逐渐倒也适应了,又觉得他们写的倒也有几分道理。这大开大合的风景,确是男儿心中欢喜的。与其在那京华之中蝇营狗苟,倒不如在这里快意生死,还能为国为民做点贡献。“ 他又喝了一大口酒,呛得咳嗽起来,咳嗽得心胆俱裂一般,才又缓缓地开了口,语气里带着自嘲:“我倒是真想抗旨,可惜我付不起代价。(本章节由宝 书 网网网友上传 )” 他摇摇手里的酒壶:“第一次抗旨,我的家没了。这次若是再抗旨,我想要的家说不定也没了。大帅你说得对,我要是在这里待一辈子,说不定朗云真得就不想嫁给我了。现在皇上肯把我调回去,于情于理,我还真得得感谢皇恩浩荡呢。” 秦霜寒不知道什么时候取下了腰间的酒壶,跟他碰了一“杯”:“回去吧,回去当个京城里的提督,再娶了那丫头,过两年生个大胖小子,安安乐乐地过日子。这才是你应该做的事。” 听着秦霜寒描绘的图景,摸摸贴身带的绣着鸳鸯的荷包,林慕遥眼中全是温柔的憧憬,他淡淡一笑,带点不好意思地说:“大帅,对不住,这次,我又要当逃兵了。” 秦霜寒正色答道:“林慕遥你听着,在老夫心里,在你西北千千万万的同袍心里,你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从来都不是逃兵!” 京城的冷府里,潘朗云托着腮看任倚华的笑话。 任倚华坐在桌子前面犹豫,她本就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听完朗云的话,细细一想也觉得自己这次有点无理取闹,而且这么做,非常有把自己夫君往外推,惹毛了他有可能翻脸不认人的危险,关键是对着那块木头,实在拉不下脸说自己错了。 她先是提了笔,可是实在无法用委婉的语言表达出“夫君,我错了,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这个意思。磨磨蹭蹭写出“海涵”“昏聩”两个词,怎么看怎么像客套话,干脆揉成了一个纸团儿,扔到了地上。 又想亲口说,抚弄着桌上的玩意儿抚弄了半天,也没想好该用什么语气。 朗云起了逗弄的心思,蹑手蹑脚走过去:“还想什么呀?冷大人什么心思你还不清楚?你只要冲他那么甜甜一笑,保管他魂儿都飞了,什么烦心事儿都想不起来了。” 倚华脸上微红,啐了一口:“潘朗云,你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东西?” 朗云浅浅地打个哈欠:“女史你都生过孩子的人了,装什么含羞带怯,情窦初开?” 倚华侧着头,鬓上随意插的一支木簪融出暖暖的光芒:“我都生过孩子的人了,哪儿还有勾他的魂儿的本事?” 朗云扮出郑重的表情来:“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何况女史你也不是很老嘛,打扮打扮嘛……再不打扮,你那些还没来得及进当铺的衣饰会哭的……。” 任倚华:……。 朗云再接再厉:“冷大人现在可学会去花楼了,你想想那地方的女人,迎来送往的,不说是倾国倾城,色艺双绝,至少也是温柔如水,媚眼如丝,你要不加把劲,等着新人进来了你就等着哭吧你。” 任倚华兀自嘴硬:“切,他有能耐就去娶啊,难不成我怕那些女人?真要进了内院,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朗云“痛心疾首”道:“让他不找别人多省事,你非得让他灰了心找了别人,你再跟别人斗,你不是闲的吗?” 任倚华嘟嘟嘴,转身就回房去了。 朗云侧着耳朵听门,听到翻箱倒柜的声音,笑得志得意满。 当冷澄晃晃悠悠地,一脸忧郁地回来,出来迎接他的是挤眉弄眼的朗云。 冷澄声音低落:“她还不想见我?” 朗云向他眨眨眼,说不出的诡异。 这时候房门咯吱一下开了,门口站着一身桃红色衣衫的丽人。 发上斜斜插着珊瑚如意钗,耳边是紫玉的坠子,眉描柳叶,眼含春水,一只手搭在门柱上,袖子微微挽着,露出一截莲藕样的手臂来,腕子上什么都没带,只在阳光下随便转转,就自然有种光彩。 那人美目盼兮:“怎么今儿个回来的这样晚?” 冷澄看着着意打扮后的任倚华,咽了咽口水才吭吭哧哧地答:“部里事多,所以……。” 任倚华斜勾着眼波一笑,唇红齿白,风月无边:“还不快进来,把衣服换了。” 冷澄愣愣地进了房去,眼里却是只有她的笑脸。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借问游人何处去,眉眼盈盈处……。 看来看去也看不够,就伸了手拉住了任倚华的衣襟。 任倚华表情是浅嗔薄怒,实际上却是欲拒还迎,只是轻轻拂了一把而已。 冷澄得了这等默许,胆子也大了些,这些日子两人家里家外各忙各的,心力交瘁之余欢爱也少了许多,如今这良辰美景团圆夜,又有心爱之人细心梳妆在面前,怎能辜负? 冷澄向前一步,紧紧抱住她就往那床榻上去。 “浅酒人前共,软玉灯边拥,回眸入抱总含情……轻把郎推,渐闻声颤,微惊思涌……怎当他臂儿相兜,唇儿相凑,舌儿相弄……。”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二百一十五章 回首向来温柔处 一宵欢畅后,任倚华勾着冷澄的脖子,慵懒地嘲笑:“冷大人不是在外面见多了莺莺燕燕的风流阵了吗?怎么这**的手段还是没什么见长呢?” 冷澄软玉温香在怀,既没空也没心情生气,只是郑重解释道:“什么风流阵?不过是他们非要上那种地方,点几个女人陪酒罢了。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top/ 小说排行榜我要是没把持住,近了她们的身子,就让我——。” 还没说完就被任倚华捂住了嘴:“好端端的发什么誓,不怕不吉利,你啊,还真是个呆子!” 冷澄悻悻然:“不赌咒发誓,你信吗?” 任倚华抛了个媚眼:“笨蛋,告诉你其他人听了这句话会怎样。”她微微侧了身子,一根食指挑起冷澄的下巴,邪邪一笑:“那些人,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我心里,可是干干净净,只有你一个的。” 冷澄感觉身上一阵恶寒,不满道:“我要真这么对你说,你也敢信?” 任倚华还是那样的笑容:“女人对自己的男人,只要没有捉奸在床,他说什么都是信的。天大的事,只要几句甜言蜜语,没什么过不去的。” 冷澄不可置信:“哪怕他的话听起来虚飘飘的,比任何谎话都假?” 任倚华低头:“这种事情,不是能不能信,可不可信,而是愿不愿意信。有些时候,哪怕只隔了一层窗户纸,一捅就破,也有人下不去那个手。” 冷澄沉默了半天,方艰涩地出声:“那你呢?若是我刚才对你说你口里的那种话,你愿不愿意信我?” 烧尽的蜡烛底下凝了成堆的烛泪,桌上的灰尘在时而吹进来的微风里静默地跳跃,冷澄等了好久,却始终等不到任倚华的一句回答。 他心里的失望和冰凉在蔓延,还有一丝丝的惶恐,原来,还是不行吗?原来,做了这些年的夫妻,有了孩子,她仍然做不到含着情分而盲目地信任吗? 也是,她经历了那么多,那么多放弃,那么多背叛,一颗心早就冷了。他能把这颗心捂热已经是侥天之幸,他冷子澈何德何能,能盼望这颗心能为他燃烧? 原来,都是他高估了自己。 尽管心中荒芜,可他并不甘于就这么认输。正在想要怎么把话转过来的时候,那人忽地一笑,若冰消雪融,春至花开:“我愿意。” 她伸出手来,眷恋地摸了摸他的头发:“任倚华半生自负聪明,但愿意为了冷子澈,迷糊一次,痴傻一回。” 正是两两相望感动的当儿,外面传来咚咚的脚步,还伴随着香菡无可奈何的喊声:“小祖宗,你慢点儿,慢点儿,诶,别进去,别进去,大人和夫人还在睡觉呢,别进去搅合你爹娘!小祖宗,你停停啊。” 门咯吱一声响,伸进来个小脑袋:“爹,娘?” 冷澄脸都要变色了,正要呵斥他出去,倚华含笑推了他一把:“孩子都醒了,你还不起来?” 冷澄磨了半天牙,到底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起了床。倚华柔声哄卿远道:“卿远乖,出去和姨姨玩,娘一会过来陪你。” 卿远咬着指头,一脸的惊喜,还带着点纠结:“真的?” 冷澄没好气:“大人还骗你个小孩不成?快出去,把门带上。” 卿远鼓着一张包子脸:“娘好不容易温柔了,爹爹又没事找事,都拿卿远当好捏的软柿子!”说罢赌气一甩门,跑掉了。 倚华哑然失笑:“这小子哪儿学的这套词儿,噼里啪啦说的还挺像那么回事。” 冷澄套上了外袍:“依我看就是天生的。”用余光看倚华,看到她没生气,又小心翼翼地试探:“这小子学得跟个女孩儿似的,别人对他好点坏点,关心点冷漠点就记得什么似的,小心眼劲儿!” 任倚华撑着身子起来:“这件事元是我的不是,是我忙着些杂事忽略了他,他一个豆丁点的小孩子,能指望他有多宽宏大量?记着也是应该的。我现在啊,也想通了,你现在这位子,虽说挣不到多少,但是至少也不至于使劲往外赔,不一定能出将入相,但也不至于一下就栽到底了。你说我自己跟老黄牛似的勤勤恳恳干什么呢?还不如好好地当个贤妻良母,让我儿子跟我亲近点,让我男人赞我一声温柔和善呢。” 冷澄往前凑凑,握上她的手:“现在,你在我心里,就很温柔和善。” 倚华嗤笑一声:“切,油嘴滑舌!” 古风贴士: 徐陵《玉台新咏序》 夫凌云概日,由余之所未窥;千门万户,张衡之所曾赋。周王璧台之上,汉帝金屋之中,玉树以珊瑚为枝,珠帘以玳瑁为匣。其中有丽人焉。其人也:五陵豪族,充选掖庭;四姓良家,驰名永巷。亦有颖川新市、河间观津,本号娇娥,曾名巧笑。楚王宫里,无不推其细腰;卫国佳人,俱言讶其纤手。阅诗敦礼,岂东邻之自媒;婉约风流,异西施之被教。弟兄协律,生小学歌;少长河阳,由来能舞。琵琶新曲,无待石崇;箜篌杂引,非关曹植。传鼓瑟于杨家,得吹箫于秦女。 至若宠闻长乐,陈后知而不平;画出天仙,阏氏览而遥妒。至若东邻巧笑,来侍寝于更衣;西子微颦,得横陈于甲帐。陪游馺娑,骋纤腰于结风;长乐鸳鸯,奏新声于度曲。妆鸣蝉之薄鬓,照堕马之垂鬟。反插金钿,横抽宝树。南都石黛,最发双蛾;北地燕脂,偏开两靥。亦有岭上仙童,分丸魏帝;腰中宝风,授历轩辕。金星将婺女争华,麝月与嫦娥竞爽。惊鸾冶袖,时飘韩掾之香;飞燕长裾,宜结陈王之佩。虽非图画,入甘泉而不分;言异神仙,戏阳台而无别。真可谓倾国倾城,无对无双者也。加以天时开朗,逸思雕华,妙解文章,尤工诗赋。琉璃砚匣,终日随身;翡翠笔床,无时离手。清文满箧,非惟芍药之花;新制连篇,宁止蒲萄之树。九日登高,时有缘情之作;万年公主,非无累德之辞。其佳丽也如彼,其才情也如此。 既而椒宫宛转,柘馆阴岑,绛鹤晨严,铜蠡昼静。三星未夕,不事怀衾;五日尤赊,谁能理曲。优游少托,寂寞多闲。厌长乐之疏钟,劳中宫之缓箭。纤腰无力,怯南阳之捣衣;生长深宫,笑扶风之织锦。虽复投壶玉女,为观尽于百骁;争博齐姬,心赏穷于六箸。无怡神于暇景,惟属意于新诗。庶得代彼皋苏,微蠲愁疾。但往世名篇,当今巧制,分诸麟阁,散在鸿都。不藉篇章,无由披览。 于是燃指瞑写,弄笔晨书,撰录艳歌,凡为十卷。曾无忝于雅颂,亦靡滥于风人,泾渭之间,如斯而已。 于是丽以金箱,装之宝轴。三台妙迹,龙伸蠼屈之书;五色花笺,河北胶东之纸。高楼红粉,仍定鱼鲁之文;辟恶生香,聊防羽陵之蠹。灵飞太甲,高擅玉函;鸿烈仙方,长推丹枕。至如青牛帐里,馀曲既终;朱鸟窗前,新妆已竟。放当开兹缥帙,散此绦绳,永对玩于书帷,长循环于纤手。岂如邓学春秋,儒者之功难习;窦专黄老,金丹之术不成。因胜西蜀豪家,托情穷于鲁殿;东储甲观,流咏止于洞箫。娈彼诸嫉,聊同弃日,猗欤彤管,无或讥焉。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二百一十六章 豪情壮志尽消磨 未完待续 解决完自己家里的事儿,冷澄心情大好地到部里去办公,一路上满面春风地踏着步子,打着招呼,结果在门口刚一抬脚,被突然冒出来的秦如琛一把拽走了。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本章节由宝 书 网网网友上传 ) 角落里冷澄无奈地,一点一点地把袖子从秦如琛手里拉出来:“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么急着找我?怎么,我交给你的案子遇到什么难处做不了了?” 秦如琛一脸无奈:“冷子澈,你都做了些什么?” 冷澄满眼的莫名其妙:“秦兄,你疯了?我是吏部侍郎,我能做什么,不就是办理公事,为皇上分忧吗?” 秦如琛冷笑:“为皇上分忧?你为皇上分忧分的让皇上都忍不住要找人来查你了!” 冷澄心里一凉,同时又是不可置信:“圣上派人查我?我有什么好查的?不是,我根本就没做什么有违臣子之道的事情啊!” 秦如琛没好气道:“做没做你自己心里清楚,也许你觉得你自己没做,可是别人眼里就不一定了。这次若不是我在这方面还有些根基,只怕你到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既然跟你说了,拜托你把你那双眼睛放亮些,我还告诉你这次皇上这次特意绕过了我,只怕心里早就把你我都划成一党了。你要倒霉也别带上我啊。”噼里啪啦爆竹似的一番话,像连珠箭一般,生生地把冷澄钉在了地上。 冷澄心头又是急又是气又是惶恐,咽了咽喉头涌上的血,模模糊糊地说了一句:“放心,冷子澈一人做事一人当,最不济也不会连累别人……。” 秦如琛察觉到他的失态,心里有点为自己的口无遮拦懊恼:“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知道,我跟你不同,我毕竟姓秦,虽蒙了圣上青眼,但他心里只怕还是时刻提防着我。这些年家里也不太平,若是行差步错,到了有心人眼睛里,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若是以前,大不了再进一次诏狱,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可是现在,你也清楚,都是有妻有子有家的人了,若还是年少轻狂的做派,恐怕到最后无辜受罪的的……是她们女人和孩子。” 冷澄身子向后一仰,抵住墙角低声说:“一步步,好容易到了现在,以为官位也升了,朋友也有了,同僚的关系也处好了,就能太太平平过日子了。没想到啊没想到,以前是权贵发难,现在……是一手提拔我们的人,他不信我们了。” 一种失落的气氛弥漫在他们之间,这一刻,这两个少年得志,意气风发的人,头一次陷入了无边的绝望。 入诏狱的时候,被家族排挤的时候,被父老乡亲躲避的时候,心境都没有这样悲凉过。只因为那时候还相信自己是为了天下人做好事,就算所有人都不理解,至少那个至尊宝座上的人,那个肯定他们,给他们似锦前程的人,会明白他们的执着,他们的努力。 为了这一份知遇之恩,背弃家族,冷面对人。为了这一份知遇之恩,改头换面,放弃信仰。 事到如今,却是生生做了别人过河的桥吗?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二百一十七章 情思渺渺谁能辨 冷澄带点宠溺地拨开倚华不注意时被风吹乱,挡在眼前的头发:“你当人人都是定远侯,林国舅,随便一查都有一堆把柄等着你抓?他冯之峻一个出身清白的进士,刚当上主事的小官员。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能做什么大事?能有什么把柄落在你手里?” 倚华气结道:“那就这样等着他整到我们头上不成?” 冷澄的语气里有种让人心醉的温柔:“那能怎么样?他正想踩着我削尖脑袋往上爬,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倚华紧紧揪着手里的帕子,冷笑道:“往上爬?那也得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真当我们是摆设不成?正道上奈何他不得,那就换条路走。大不了我进宫见见阿茵和柔妃娘娘,好歹也为皇上做了这些年的事,怎么能一句清楚明白话不说,就想把人扔到一边?” 冷澄握上她的手,郑重地说:“不要去。” 倚华恼怒地甩开他的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装清高?如今这个情势,还由得你挑三拣四不肯求人?” 冷澄握得更紧了些,两人掌心相帖,任倚华甚至能感觉到他手上渗出的汗水,冷冷的,冰冰的。 冷澄艰涩地开了口:“我叫你不要去,不是为了装清高,更不是为了面子不求人。倚华,这几年在这官场上,我虽然始终没混得清楚,可有些事也是了解的。男人要下定决心为了自己的利益做什么事,枕头风,裙带情意统统是虚的。何况那个人是皇上。我想了几天,我这几年兢兢业业,做的事无不是为了大恒的江山,至于不大光彩的,也就是和秦御史成了盟友,替林慕遥改名,和同僚迎来送往,投桃报李多了些。就这么几点他尚且要怀疑我结党营私,容不下我,又怎么可能 容得下我家的人和**妃嫔私通款曲?万一……本来只是处置我就算了的事,再把你牵连进去就不好了。” 倚华整个人像被冰冻住了一样,僵了一会儿才开口:“所以,你的意思是叫我不要去?” 冷澄笨笨地解释:“我已经这样了,总不能把你也装进去吧。” 任倚华把手里的帕子甩到他脸上:“冷子澈你混蛋!” 御花园里,面容娇美的韵贵人坐在萧卓怀里,咬着耳朵说悄悄话:“臣妾的叔父做事,皇上可还满意?” 萧卓有一搭无一搭地答道:“燕侍郎嘛,做事当然是稳妥的了。” 韵贵人得寸进尺道:“皇上,臣妾听说,那冷侍郎的夫人,可是宫中出来的女官,跟盈妃娘娘关系匪浅呐,臣妾还听说,那人的名字和柔妃娘娘的很相似呢……。” 萧卓脸色陡变,冷冷推开她:“燕惜,身为朕身边的人,首先要明白的就是,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盈妃,柔妃,哪个位分不比你高?容得下你说三道四吗?” 韵贵人吓得立刻下跪,连连赔罪。 心思烦闷的萧卓拂袖而去,他虽是训斥了韵贵人,但心里何尝没有她话里的那些怀疑猜忌的想法?只不过碍着这当事双方都是女子,若是他拉下脸去管,未免失了身份。要是他不管,想想结党营私的冷澄,辜负他信任的秦如琛,又是一阵阵的不甘心。 离了韵贵人,又不想看见与宫外命妇牵连甚深的盈妃柔妃,只好叹了口气,“逶迤”着往贤妃那边去了。 萧卓趁着中午宫人都进了内室伺候,外间的人少,一路悄悄地到了门口。不想刚轻轻踏进贤妃的宫室,就看到贤妃和柔妃对坐着掷骰子,玩双陆。 柔妃掷出了个六点,得意洋洋地将自己一方的白马子移动了六步,看着一片大好的局势拊掌而笑:“怎么样?就说我今儿个运气好吧,再来几下我的马子可是要出尽了。” 贤妃蹙着眉头嗔道:“知道你运气好,也用不着这么抖落。你这情场得了意,赌场还不肯输,真真是贪心不足。” 柔妃一反常态,笑个不住:“谁情场得意了?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那位心里的地方可都给了那儿女双全的盈妃娘娘,最多还能给新宠腾出点地儿,哪儿还有多余的给我们这些人?我若是真得了意,早就学了那韵贵人四处炫耀去,还轮得到在这里跟以前的对头玩双陆?” 贤妃低头把骰子在手里转来转去:“当年你不说是宠冠六宫,也算是荣重一时,玲珑剔透的一个人,怎么就甘心过这样的日子了?就没想过施展几分手段,再向上走几步?” 萧卓屏住了呼吸,他明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任婉华定然不会说真心话,可他还是想听一听,这个曾经被他珍视,后来被冷落的女子是不是恨着他?是不是还怀揣着不可告人的心思要利用她,甚至报复他? 任婉华笑声如冰棱脆裂:“甘心?我才没甘心呢。但我不甘心的并不是没做到皇贵妃,更不是我没得到赏赐,我不甘心的是,他怎么就对我没什么真心?是不是这张脸是赝品,他就当我的心也是假的?我想通了,我不争了,不抢了,我就在这跟你玩玩双陆,我就在这里好好做我的妃子,我一天一天等着他,我倒要看他到什么时候能想起我来!”说罢萧卓看见她的手在棋盘上重重抹了一下,到边缘才停下,像是在抒发心中的愤懑。 贤妃幽幽叹了一声:“你这……又是何苦?若是他想不到你,你还真能一辈子不见他不成?” 任婉华拢了拢头发,声音低了下去:“我是真心喜欢他,当年在街上,我的马受了惊,他施展本事拦住我的马,我掀开帘子向他道谢,就一眼……就那一眼,我就喜欢上他了。早知今日,当年还不如不掀那层帘子,真是……冤孽。” 贤妃苦笑了一声:“这良缘孽缘都是前生注定的吧。你喜欢他,我又何尝不是?他是我表哥,我小时候看见他穿着明黄色的衣服,拿着小弓箭站在阳光下那么骄傲那么好看的样子,我就喜欢上他了……。姑母叫我嫁给他,我很是欢喜,进了宫之后我天天缠着他,没完没了地跟你们置气。他本来就不喜欢我,这下一来更是不待见我了,我跟你们不一样,他现在能跟我说两句话,逢年过节让我和你们一样坐在他身边,已经是莫大的恩典了……。” 萧卓听她们两倾诉情意,脸上无端发起烧来。他想上前去跟这两个人说,其实他不是讨厌她们,其实他对她们也有情,可又觉得自己做过的事实在让他不好意思开那个口,只得踉踉跄跄地,慌慌张张地走掉了。 他不知道的是,当他的脚步渐渐远去的时候,任婉华绽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没想到只不过做个动作,你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贤妃淡淡地取过茶盏来,抿了一口茶:“也不全是看懂了你的意思,跟他认识这么多年,背后有没有他的气息我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任婉华伸了个懒腰:“一直都想怎么能把他的注意力引过来,没想到今儿个天赐良机,也亏得有你帮忙。” 贤妃放下茶盏:“我说的话,一字一句,都出于真心。” 任婉华慵懒地开口:“我说的话也是,不过,有一句话是假的――他不是我不想要的冤孽,他是我这辈子注定好的命。”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二百一十八章 唯有情意债难偿 心绪烦乱的萧卓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他最经常去的清藻殿,看见了熟悉的匾额刚想抬脚离去的当儿,却被文茵身边的亲信侍女看了个正着。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 那侍女惊喜地上前行了大礼,就急急忙忙地去里面回禀了。 这么一来,萧卓自然不好走,只得硬着头皮进了殿里。 只那么一抬眼,那人笑意盈盈地迎了上来,手里挽着小公主,柔声说着:“刚刚绮瑶还说着父皇父皇,这不陛下就来了,可见跟瑶儿真真是父女连心。” 萧卓任心中有天大的气,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也得压下去。他一把搂住绮瑶,捏捏她的小脸:“瑶儿,这些天可想父皇?” 绮瑶无比傲娇地一扭头:“瑶儿不想父皇,这些天父皇都不来看瑶儿,不想瑶儿,父皇是坏蛋!” 她发起脾气来,眉目之间依稀可看出秦曼君的影子来,映到萧卓眼里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只得哄道:“好好好,没来看你是父皇不对,改天父皇和你母妃,带着你去御花园里玩,好不好?” 绮瑶低头对手指,心有不甘地嘟哝了一句:“还有弟弟。” 萧卓开怀道:“我的瑶儿,越来越有姐姐的样子了。玩都记挂着弟弟呢。怎么,不是霸着你母妃,不愿让她照顾弟弟的时候了?” 绮瑶嘟起嘴巴:“弟弟比瑶儿小,瑶儿只是让着他。” 萧卓笑道:“瑶儿最懂事了。” 文茵在旁边凑趣道:“正是,现在我们的瑶儿不仅学会礼让,还学会要自己的玩伴了呢。前几日她不知怎么地发脾气,自己跑出去,摔了一下,遇见了个娇娇怯怯的小宫女,把她扶起来,还给她吹了吹伤口,就合了她的眼缘了。当下就跑到尚宫那里要了人,耀武扬威地带了回来,还非要人家答应她只跟她一个人玩,像个小大人似的。” 绮瑶挥舞起小手:“落梅是我的人,就是只能跟我一个人玩!” 萧卓不以为意:“小孩子嘛,当然需要适龄的玩伴。若那孩子是个本分的,从小就跟在她身边,一起长大,倒是比我们挑的更合心意些。“ 说了这许多话,绮瑶也有些不耐,萧卓看了出来,无奈笑笑,放了手叫人跟着她出去玩耍。只见她直接抓起了一个小宫女的手,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文茵望着她俩的背影感叹:“看到她们俩,忍不住想到我和倚华当年的样子。” 萧卓的脸色起了变化。 文茵兀自感叹:“以前我性格孤僻,而倚华却聪明伶俐人人喜欢,但她从没有把我扔到一边,无论我怎么不合群都带着我玩。后来长大了,表面上她嘻嘻哈哈,我严肃正经,可一直都是她护着我。她帮我给陛下递信传话,可我却骗她说我喜欢的是侍卫大哥。她帮我和别人处好关系,我却弄出来告密的事差点让她顶罪。陛下厌弃我那几年,她虽然没来看我,可我吃的,用的,无不是经过她打点的,那个傻瓜还以为我不知道,其实……。” 她微微抬起手,抹了抹盈睫的泪珠:“陛下,臣妾自知人微言轻,区区情意也自然不在陛下眼里,可臣妾不是陛下,陛下有父皇母后,有天下人的景仰效忠,而臣妾父母俱丧,兄嫂无义,未遇陛下之前只有倚华一人始终相伴,陛下既能体恤瑶儿和落梅的情谊,想必也能对臣妾的心有几分了解吧。” 萧卓脸色青白,了解,她要他怎样了解?处心积虑,拿他心爱的小公主做引子,引出她和那人的深厚情谊,然后字字句句都绕着他们三的事端,明里是哭诉,暗里却是不动声色的软刀子。那人帮他俩递信,是恩。那人替文茵顶罪,是义。那人照顾文茵,是不计前嫌,姐妹情深。 而他呢?他在这些事情里,又扮演了些什么角色?收了信却不肯显露身份的孱头?自己女人身陷危局却茫然不知的蠢货?喜新厌旧的薄情人? 文茵啊文茵,你口口声声说是你欠了那人,可我细细想来,却仿佛是我亏欠了你们两个,亏欠了一笔逃不开躲不掉的人情债。 萧卓心里压上一块大石,一时间只觉无话可说。 阿茵,你对那人如此上心,若是我真得对那人的丈夫做了什么,只怕第一个跟我决裂的,就是你吧。 可笑我当时还恨恨地想,若是你肯替她们家求情关说,我就先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不得干政。” 只是事到如今我才明白,原来我欠你这么多,多得连义正言辞地以一个丈夫的身份斥责你,都不配。 冷府的小院里,冷澄面色不善地瞪着任倚华:“你……你到底还是进宫了?” 任倚华施施然叫朗云去倒茶:“对,我进宫了,我去见盈妃娘娘了,我哭着跪在地下求她,对她说她要是这回不帮帮我们,我就只剩死路一条了。” 冷澄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任倚华――你疯了?” 任倚华把刚接过的茶杯摔在地上:“对,我疯了,我就是疯了,才没在这个时候在家里等着你倒霉,才没再这个时候任着你什么都不干!真是的,这情况就是皇上不急我急什么啊?” 冷澄颓然坐在椅子上:“你――这又是何苦?我早就说了,别搀和到这些事里,万一被有心人借题发挥,出了点什么事,岂不是我拖累了你?” 任倚华露出凄凉的微笑:“冷子澈,你怎么到现在都不明白,我们之间,早没有谁拖累谁的问题了。” 冷澄愕然。 “你生,我生。你死,我死。我们是夫妻,早就是一条船的人了,哪怕这船沉了,你也休想把我推到岸上去自己淹死!早在你下诏狱的时候,我就说过,你死了也别指望我给你送葬,因为――我会陪你下黄泉。“ 冷澄完全被震住了,愣了半天才嗫嚅出一句话来,颇有点语无伦次,没话找话的感觉:“我真的没做什么,不至于到死这个地步吧。” 倚华破涕为笑:“这是比方,打比方你懂不懂,你这个呆子,木头!” “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二百一十九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 话说那日,任倚华破涕为笑,薄怒浅嗔的小儿女情态,却是看直了冷木头的眼。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宝 书 网网全文字小说更新最快)只是一瞬间,冷澄便恍恍惚惚地觉得这几年官场上见识到的灯红酒绿,软玉温香,都抵不上眼前这轻轻一笑的动人心魄。 正是“色令智昏”的当儿,刚咽了咽唾沫想要说点什么,结果话没从嘴里说出来,倒是从腹中溜了出来。 “咕噜——咕噜——咕噜。”冷澄一脸尴尬,低下头心里暗道:“早知如此,早上的饭就不该因着心烦匆匆夹了几筷子榨菜就得了。早知如此,就算那榨菜再难吃,也该稍微多吃点。” 任倚华一脸戏谑:“果然是呆子木头,我早上说什么来着,今天的榨菜就算做的再好,再有滋味,你也不能饭都不扒一口抹抹嘴就想溜啊。” 冷澄不可思议地抬起头:“你说什么?今天的榨菜有滋味?做得好?” 任倚华莫名其妙:“对啊,我觉得做的挺不错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那滋味,够劲儿。” 冷澄卡住自己的脖子,做了个痛苦的表情:“你……你不觉得咸吗?” 任倚华认真思忖一会:“大概……有一点点咸吧。” 冷澄那张严肃的脸,在他回忆那榨菜的味道时候,终于出现了夸张的痕迹,。他近乎“挤眉弄眼”地说:“一点点?那榨菜咸的能齁死人!我到了部里连喝了半壶的茶,才淡了下去。不是,任倚华你哪儿的人那?这么能吃咸?” 任倚华满眼茫然,却还做出羞羞答答的样子来:“小女子京城人士,自从嫁了夫君你,又遇上了好做菜的张叔李叔,才吃到这种榨菜的……。” 冷澄扶额感叹:“以前我只当你人情世故上比我强,没想到娘子你连吃东西的品味上都是夫君我望尘莫及……。” 三日后,萧卓一脸疲惫地来到清藻殿歇息,文茵曲意逢迎,他却一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文茵见他沉郁,也不好过分招惹。结果就是一夜**,生生被两人各怀心事地混过。 第二天,仰卧的萧卓睁开眼睛,看着熹微的晨光透过门缝,斜斜照在身旁的人脸上。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嘴浅浅地抿着,清冷的眉目染上了一层温柔,头发披散在枕上,身上是简简单单的白色亵衣。去了平常那些繁琐的服饰,整个人在晨光里慵懒地,孩子气地睡着,如盛着露水的鲜花,清新而美好。 萧卓突然有一种感觉,就是身边这个睡着的人,她并不是高高在上的盈贵妃,不是生育了皇长子宠冠六宫的盈贵妃,而是那个愣头愣脑撞上他的小宫女,那个怀着幸福的憧憬嫁给他,笑得眼里像是坠落了一天的星辰的昭容。是阿茵,他的阿茵。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不想刚一触上她的脸颊,敏感的文茵立刻就不耐烦哼了两声,睁开了眼睛。那眼底的一片澄澈,在看清枕边人的那一刻,瞬间换成了小心翼翼。 “皇上?” 萧卓神情萧瑟,刚要收回了手,却被文茵一把拉住。 “皇上,不多留一会儿?” 萧卓凝视了她半晌,忽地自嘲地笑笑:“你的姐妹,对你就那般重要?” 他淡淡地放了手:“能让清高的盈贵妃放下身段求朕一朝一夕的宠爱,你们可真是姐妹情深啊。” 文茵又羞又气,可还是不肯顺着萧卓的意,手抓不到,竟是要去抓他的衣袂和袖子。 萧卓一甩袖子,揉了揉太阳穴:“好歹冷澄也曾为朕做过事,这几年虽说做了不少错事,倒也没什么大恶。朕这次可以不把事做绝,不过要盈贵妃给你的好姐妹带个话,就说人贵有自知之明,下错了子就该出局。只要他退步抽身,朕可以放他一马。” 文茵听他话里意思,竟是不打算深究种种,不由得大喜过望,一叠声地谢主隆恩。 不想萧卓一听这四个字,脸色就勃然大变。一拳捶在床榻上,捶得手生疼还是恨恨地咬着牙。 他瞪着文茵瞪了半晌,方才勉强压抑下如火怒气,只是冷声说着:“以后,别让朕再听到这四个字!”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可是有的时候,江山就算是没改,本性也有可能移的。 平常执着的都是文茵,通透的都是任倚华,这回却是换了过来。 姐妹私谈的密室里,文茵殷殷劝说:“皇上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清楚,能松口到这个程度已经是不错的了。你平常最是看得透的,那功名前程,荣华富贵有什么好贪恋的?只要人没事就好。现在能保住你这个家,可比什么都重要。” 任倚华咬碎银牙:“我当然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过河拆桥的事儿不都是这些帝王的拿手好戏吗?我只是替我们家那块木头不值,他前几年兢兢业业为朝廷做事,得罪了多少人,到现在林国公只怕还把他当眼中钉呢。等到想通了,为了多做点事又委屈着自己,没酒量的人成天出去吃吃喝喝,醉醺醺地回来,吐得昏天黑地。好容易现在做到了侍郎的位子,一句轻飘飘的“退步抽身”递过来,他辛辛苦苦挣来的一切,就全都化作泡影了?凭什么?” 文茵亦是无言以对,只好强笑着说:“皇上向来都是这样的,眼里从没有什么人,更不在乎人家以前做的事,只要碍着他的事,他都会毫不在意地除去。我明白你委屈,可是你委屈又有什么办法?只怪我们没有那生杀予夺的命。” 任倚华负气答道:“也是,当年他连你都打进了冷宫,还有什么他在乎的?” 一句话扔出来,文茵脸上的表情越发的僵硬。这话任倚华刚说出来就后悔了,干巴巴地解释:“不是,阿茵,我不是那意思……。” 文茵微微闭上眼睛,挤出一个貌似轻松的微笑:“没事,你说得对,不过这次的事你还是再想想吧,千万别为了逞一时的气,误了避祸的好时机。” 深自懊悔的任倚华眼神复杂地盯着文茵看了半天,才叹了一口气准备起身离去。 当她走到门口,文茵忽地开了口:“倚华,你还记得那年中秋,我们在月下许的愿望吗?” 倚华头也不回,幽幽地说:“怎么不记得,那年的月亮特别的圆,我说我要荣华富贵取之不尽,就如这圆月完美无缺。你说你要如意郎君白头偕老,年年共赏这团圆明月。” 文茵微微抬起了手,拢了拢散乱的头发:“为什么我觉得,我们两的愿望应该是反过来的呢?” 我为皇妃,荣华富贵取之不尽,那人却有江山万里,**三千,绝不肯陪我一个人静静看一轮圆月。你为贤妻,与枕边人心意相通相知相怜,却在转瞬之间就要尽弃官样繁华,锦绣人生说不定从此就化成筚路蓝缕。 老天让我们实现了对方的愿望,可笑的是,你未曾遗憾,我没有后悔……。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二百二十章 风来四面又何妨 倚华自打从宫中回来,就阴沉着脸不说话。百度搜索宝 书 网,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陪她进宫去的朗云自然知道一些情况,只是不好发表意见,只能围着她转来转去。香菡几个不知究竟的,既有心去问又怕触了霉头,只能怯怯地在旁边擦地抹桌,时不时偷瞄一眼。 气氛十分的压抑,倚华外的众人好似到了衙役虎视眈眈的刑部堂上,不敢多动,不敢多嘴,扣着双唇,连半点口风都不敢露出来。生怕那皱着眉头的夫人一个不高兴,借着由头把她们排揎一顿事小,说她们幸灾乐祸那可就麻烦了。 正僵持着,冷澄从外面回来了。倚华见了他眼睛陡然亮了起来,迎上去拉着他就要往屋里走,众人大失所望,想跟着还不敢,伸着脖子侧着耳朵,想看出听出点蛛丝马迹。 倚华余光瞥到她们焦急模样,心不由得软了下来。想这家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管以后怎么样,现在总还是一家人。若是瞒着她们,反倒不好。便停了脚步,拉着冷澄坐下,清了清嗓子,把文茵传的话细细说来。 一席话说完,香菡先炸了起来:“这是什么道理?还有没有王法?我们大人什么都没做,凭什么一句话就要他辞官回老家去啊?” 碧罗也是一脸的不忿:“我们大人可是好官,从来没有害过人,就是对我们也是很好的,皇――皇上肯定是听了奸臣的话,才这样的!戏台上都这么演的,忠臣只是暂时吃亏,等有一天奸臣倒了霉,用狗头铡铡了他们!” 绯烟表情凝重,两只手放在一起绞来绞去。(本章节由宝 书 网网网友上传 ) 倚华本来满腹的委屈不甘,见了这三人的形容,竟是被逗得笑了起来:“道理?那位就是道理,他的话就是王法,跟他讲这些又有什么用?还有碧罗,我一向觉得你比香菡懂得多点,今天才知道你也强不到哪儿去,狗头铡――你当这满朝上下都是娶了公主的陈世美不成?” 香菡,碧罗闹了个红脸,绯烟还是忧心忡忡,欲言又止:“夫人,那――。” 倚华却是没空理睬她,刚才的谈笑风生是因为那几句一是实在有些好笑,二也是为了故作轻松聊表安慰,她以为她这么一说,至少大家不再那么绷着,冷澄说不定也能赏脸笑笑,这样接下来的劝说就更好做点。 没想到她偷眼一瞧,那人只是面无表情地转着茶杯,专注地看着水中的几片叶子浮浮沉沉,目光虽是凝着的,但是里面装满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像是漂浮的雾,你以为就在眼前,但是伸手上去,只触到一片虚空,一点冰凉。 这下,连任倚华都笑不出来了。她小心翼翼地开了口:“你……你没事吧?” 冷澄继续转茶杯,不置可否。 任倚华再接再厉:“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事到如今,也只能认了……。” 冷澄如梦方醒地抬了头:“刚才,你在说我吗?” 任倚华强压火气:“你以为我在说谁?“ 冷澄放下茶杯,慢条斯理地取出画着墨竹的扇子,一字一句地念出上面秀丽的字迹:“屈屈伸伸,雪压千屋犹奋直;潇潇洒洒,风来四面又何妨?”念完了把扇子一合,淡淡说:“娘子啊娘子,你怎么就认定了,是我心里难受?”他嘴角一挑,笑容里有几分哂然:“你又怎么能确定,我只能这么认了?” 任倚华怔怔地看着他,起身来劈手夺过了扇子,看着冷澄脸上瞬间就变幻莫测的表情摇着头:“冷子澈,有没有人告诉你,你故作姿态的功夫真的……不怎么样。“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二百二十一章 金风未动蝉先觉 任三夫人气极反笑:“我的好侄女儿,就算要表白你对侄女婿的一片真心,也不该拿他的前程开玩笑啊。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网你只顾着对我牙尖嘴利,却不想想你男人他到底愿不愿意带着你回乡下种地呢?你男人正是年富力强,前途大好的时候,耳未聋眼未瞎,用不着你做决定。” 倚华扭过头去看冷澄,眼神里尽是询问。 冷澄起身,袍袖拂过桌上的水渍,对着任三夫人微微一笑:“三夫人,我的确不想这么早就退步抽身。” 一句话说出来,任三夫人大喜,任倚华如遭雷击,连手指都在发抖,嘴唇颤动:“冷子澈,你……。” 冷澄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但是,三夫人,我并不打算答应您的安排。” 任三夫人感觉心瞬间掉了下来,强压着怒气:“怎么,是嫌价码不够?要是这样的话,我们还可以再谈谈。” 冷澄仰起脸,迎着天上洒下来的阳光:“三夫人说是要保住我在吏部的一席之地是吧?” 任三夫人忍气吞声:“对。” 冷澄语气平和而温柔:“可是,我已经不想待在吏部了,更不想待在京城了。” 任三夫人一惊:“什么?冷侍郎――你这是什么意思?” 冷澄向前走了几步,每一个步子都很稳,一下一下地像是踏在了任倚华心上。他面对着她,低低地说:“倚华,你愿意――等我回来吗?” 倚华紧紧地盯着他,话语冷冽:“不,我不愿意。” 冷澄脸上是掩不住的失望,他轻咳了两声,苦笑着:“早料到是这样,元是我不该问……。” 倚华一口打断他:“我不清楚你要去哪儿,也不明白你想干什么。但冷子澈,我任倚华今天在这告诉你,我不愿意等你,一丁点也不愿意。因为……。” 说到这里她哽咽了一下,可还是不管不顾地说了下去:“我会陪你一起去!”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不知道你的打算你的计划,我不知道前方有多少险阻,我甚至不知道你要去哪里,但是我愿意抛弃一切,陪你一起去,只因为那个同行的人,是你。 冷澄由惊转喜,满眼的不可置信。任三夫人亦是惊叹,她这侄女儿向来不是死心眼的人,也不像有泼天胆子的巾帼豪杰,唯独在她夫君这个问题上,竟是出人意料的顽固大胆。 任倚华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对面欢喜到僵立的人伸出手,笑容浅浅:“这些年夫妻相处,一直都是你往前进,我向后缩,今儿个就反过来一回。” 冷澄握上这一双手,相贴的掌心渗出的汗水交汇在一起,潮湿而温暖。任倚华侧过头,调皮地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天涯海角,与君同行。” 巍巍朝堂上,高踞御座的萧卓对着若无其事的冷侍郎皱起了眉头。 不是叫人给他传了话,让他赶紧辞官,少在面前碍眼吗?怎么现在还大大剌剌地待着,是话没传到还是真以为把吏部握在手里,朕就不能拿他怎么样了? 正在萧卓气愤难当的时候,冷侍郎出列奏事了。 奏的正是那镇州知州病倒无人接任的事,说来也奇,那鲜卑人一来这知州就病,不知是被冲犯了还是被吓怕了,鲜卑人走了知州的病没好反而更严重了,自然官就做不下去了。本来按常理这点小事就该就地提拔副职上位得了,没想到因着这次凶险万分的守城,连副职的通判都怕将来有一天历史重演自己病得担责任,连夜写了折子附在请功表上说自己才疏学浅,能力不济,还渲染了一番镇州的重要性,求朝廷派有能力的官员来接任知州。 萧卓一听西北重镇的镇守,这可是件正经事。就收敛了怒气,问道:“镇州的确是边疆重地,镇守万万户疏忽不得。各位爱卿心中可有人选?” 众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不作声。若是其他地方,顺便推个小官上去也就得了。这西北重地,还是刚被鲜卑兵攻打过的西北重地,谁愿意去啊?跟自己有关系的,推了上去分明是害人家背井离乡葬身异地,若是跟自己有仇的,推了上去万一他破罐破摔,真出了什么丧权辱国的事儿连这个推荐任恐怕都死无葬身之地。 众臣再度对视,坚定信念,装哑巴。 萧卓一眼扫过去就知道他们打什么主意,又是恼怒又是无可奈何。他虽然金口玉言,说让谁去谁就非去不可,可是这西北重地的镇守,若是在这里打发了个心不甘情不愿地去,他也怕出问题啊。再说他只对品阶高的官员有所了解,就那外地五六品官员他哪有几个放在心上,只怕让他点人他都点不出来。 这是一筹莫展的当儿,冷澄开了口:“陛下,臣有一言。” 萧卓只当他要推荐人,虽是不怎么顺心到底聊胜于无,展颜道:“爱卿请讲。” 冷澄出列,端端正正地下拜行了礼:“镇州乃西北重地,既为北虏所觊觎,朝廷更该留心。冷某不才,愿请缨前去,为镇州知州为朝廷镇守边疆,卫我大恒平安!” 他这一自荐,萧卓被噎了个半死,众臣倒是大松了一口气。 难得有这种愣头青,放着好好的三品大员不当,宁愿去边疆喝风吃沙,做事情一大把,生命受威胁,品级还不高的地方官。这可得抓住了,忽悠好了,别等他明白过来就跑了。 众人立刻就对高风亮节的冷侍郎交口称赞了,什么公忠体国啦,不计名利啦,朝廷有冷侍郎真是朝廷之幸,万民之福啦,总之天花乱坠,直把冷澄夸得跟洛阳牡丹似的。 众人还一个劲地劝萧卓给予为国为民的冷知州点该得的荣誉,可怜萧卓想驳回都没有驳回的机会。 他为了盈贵妃,才让这结党营私,图谋不轨的人,有清清白白撤出的机会。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人居然不声不响地下了个套给他,趁这机会光明正大地金蝉脱壳,临走还要赚他一把感激。什么地方不好去,偏偏要去秦家军驻扎的西北,冷子澈,你长能耐了是吧?你不是要去西北吗?好,我让你去,来日方长,我倒要看看我们两个究竟谁能玩的过谁? 冷澄敛眉肃立,不露半点忧容,恭维听在耳朵里也不似以前笑着推辞,只是偶尔露出几个微带嘲讽的笑容。这京城里,纵然车尘马足,高官厚禄,又有何趣味?我想为君王做事,奈何君王不信我。那不如离了这峨峨皇城,去到边疆,为饱受侵扰的百姓做点力所能及的好事吧。你们避之不及的烂摊子,将是我的归处,我的心乡。 他在间隙间略一抬头,见到高座上那人眉头颦蹙,心里不由一阵扭曲的快意。我并不贪恋富贵,但是就算退步抽身,我也要以我的方式离开。皇上,就算你贵为天子,也不能时时掌控我的命运吧。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二百二十二章 人到无求品自高 冷澄在朝堂上一招以退为进,把萧卓逼得无计可施,只能不咸不淡地赞了他几句“公忠体国”,再给个金紫光禄大夫的官阶意思意思,就挥挥手让他去做那边疆知州去了。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top/ 小说排行榜 不知具体情形的众官员见萧卓无阻拦之意,只当是皇上指示冷侍郎主动站出来,好顺水推舟往西北安插自己人。他们心里嘀咕着皇上真是心机重,不惜让自己人降了官品也要在西北安钉子,可面上还是一团和气,下了朝对冷澄更是和颜悦色,唯恐有朝一日冷澄衣锦归来,自己失了讨好的先机。一叠声恭维里,只有秦如琛的话语十分勉强,眼神里透着担心。 冷澄也不解释,只是微笑颔首而已。气度从容,全无失落之意,看在有心人眼里,更是笃定他是奉了皇命暂时蛰伏而已。 待众人散去,秦如琛皱着眉头走上来:“子澈兄,你这样做,实在是鲁莽了些。” 冷澄卸下了温和的假面,低笑一声:“鲁莽?我若是真鲁莽,刚才就该跪在那金殿之上,问问我冷子澈做了什么当得起圣上派专人调查的厚爱?我不过是老老实实地听上头那位的话,自觉离开京城不在他跟前碍眼而已。这也叫鲁莽?” 秦如琛叹了口气:“就算是要走,也该是走那位给选的路,你倒好,往前面一站,自己给自己开了条后路,这倒也算了,你还偏要去西北,西北可是秦家的地方,你怎么就……。” 冷澄淡淡地打断:“大人可别忘了,你也姓秦。” 秦如琛语塞:“你――。” 冷澄蓦地轻笑:“我以前一直看不惯秦家跋扈,瞧不得秦家嚣张,但秦家有一点冷某人真心敬服,就是秦家在边疆的贡献!秦家在西北百年经营,秦家子弟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方保得住大恒百年基业,不管秦家后来是什么样子,至少秦家先祖是为国为民,不计个人得失的英雄人物!冷某不才,愿在西北与大恒兵民共守国之屏障!” 秦如琛被他的话震住,心头一阵阵的激荡,停了一会儿,却并未说话,只是郑重地对着冷澄深深一揖。 数年官场浸淫,昔日热血近乎冰冻。我以为你和我一样,原来并不一样。 为国为民……难得你还记得,难得你还懂得,难得你还相信。 我非贤臣,君是国士。 冷家小小的庭院内,随意开放的野花摇曳了一地的暗影。 任倚华懒洋洋地开口:“王爷您越来越有意思了,只是叫贵府的管家来做笔身契的生意,何来您大驾光临啊?” 萧逸面如沉水,微微拧着眉头:“你只是要她们两个的身契?你就没什么话要跟本王说的?” 任倚华看也不看萧逸一眼:“外臣命妇,跟王爷这样的人无话可说。” 萧逸嗤笑道:“那冷子澈马上就是镇州知州了,你一个五品宜人也配自称命妇?” 碧罗听他语出不逊,涨红了脸想要反驳,被绯烟扯了扯袖子,劝解道:“王爷既是旧主子,又是贵人,你这会子得罪他是昏了头吗?” 任倚华朗声长笑:“官分九品,官员母妻有赐封者都可称命妇,五品称宜人,六品称安人,七品以下称孺人,这是祖宗的规矩,哪来的什么配不配?” 萧逸看着笑容满面的女子,一时间心头五味杂陈:“背井离乡,跟一个小官到蛮荒之地守城,别人哭都来不及,你倒是轻松……。” 任倚华眸中波光流转:“能笑的出来的时候,为什么要哭?王爷能别提闲话了吗?这身契您给是不给?这两个人当初可是您送给我的,我的人您握着身契这是怎么回事?等哪天不高兴了告我窝藏逃奴,还是憋着劲头想跟我要钱呢?您堂堂王爷之尊,干嘛跟我一个五品宜人过不去呢?这要是传出去……。” 萧逸被她言语所激,恼道:“合着本王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个龌龊小人?”一怒之下掏出碧罗,绯烟两人的身契,啪的一声扔到石桌上。 任倚华分开两张契约,认认真真比对一下,方满意地拿起。 萧逸冷笑道:“不过两个微末角色,非要把身契要过来,敢情你们家树倒猢狲散,怕下人都不跟你们一条心?都是五品官的女人了,排场还不小,去个镇州你带得了那么多人嘛? 任倚华正举着契约对着阳光仔细看,听完他的话才转过头莞尔一笑:“谁说我要带她们走了?” 萧逸疑惑道:“你不带她们走,干嘛朝我要身契?” 任倚华眯起眼睛,晃了晃手里的两张纸,语气无辜而温柔:“这身契嘛,可不是是用来做这个的。王爷,你看好了。”她两手抻开契约,稍一用力,柔脆的纸张就从中应声断裂。带着莫名的微笑,把双手手心里残存的纸一下一下地撕成碎片,直到那契约都“化成齑粉”,方才满意地拍拍手,看地下落了一地的“雪屑。” 萧逸又惊又怒:“任倚华,你这是什么意思?” 任倚华撇撇嘴:“就是王爷看到的这个意思。如王爷所说,冷任氏现在落魄了,养不起那么多下人,但又不乐意把她们还过去,在王府里碍王爷的眼,所以斗胆向王爷要了这两张身契毁了,从此后碧罗,绯烟就是自由人,与我冷家,与王府再无半点关系。想王爷身边佳人如云,也不缺这两个粗笨的丫头,就当此番我替王爷做个功德,祝王爷早日得一良配。” 萧逸怒极反笑:“任倚华,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还有这样的胆子!” 任倚华浅浅地打了个呵欠:“人到无求品自高,王爷早晚会明白的。” 萧逸欲拂袖而去,走了两步却又停下来了,语带讥讽,却又平白多了几分萧瑟:“人到无求?你任倚华能无求?你能舍得离开这冠盖京华,十里红尘?” 任倚华直直对上他的眼睛:“舍得不舍得,可不是王爷说了算。” 萧逸只觉一股郁气在心头挥之不去,只能撂下一句话:“我倒要看看,你和那块木头能在西北撑多久!“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二百二十三章 几人相惜几人留 萧逸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个含着怒气的声音:“下官和内子能在西北撑多久,似乎也不是王爷说了算吧?” 萧逸朝前看去,只见冷澄一脸阴霾地走过来,示威一般地和任倚华并肩而立,他心里不痛快,待要说几句讽刺威胁的话,余光却瞄到任倚华见到冷澄后,瞬间舒展的眉目。使用宝 书 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本章节由宝 书 网网网友上传 )一时间只觉心灰意冷,只得冷哼了一声离去。 他刚一离去,冷澄就急急地问:“不是说好只向他府里买了身契,从此就和他再无关系的吗?他今天又来找什么麻烦?” 任倚华安抚他道:“他那贵介公子的性格,没事也总要找事出来,可能听了点风吹草动就想来看看究竟,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被我激了两句就拿了契约出来,连钱都没要,算起来还是我赚了。” 冷澄听得她话里并无情意亦无愤懑,心里安定了好些,笑道:“总之没事就好,契约既拿到了,碧罗,绯烟也就是自由身了,找个妥帖的地方安排着,既省得她们跟去西北,也防了跟那人纠缠不清。” 那边站着的碧罗,绯烟早就红了眼眶,上来行了大礼,绯烟还能把持的住,碧罗已经抽抽搭搭起来:“大人,夫人,碧罗……碧罗不想跟你们分开,更不想跟安人和卿远小少爷分开,真得……不能带我们一起走吗?碧罗在这世上,早就没有家人了,这几年大人,夫人,绯烟姐就像我的家人一样,安人也很疼我,碧罗也想和香菡姐姐一样,跟你们去西北……。” 任倚华叹了一口气,扶起她来:“我的小姑奶奶,快别提这件事了。你们既不是我家的家生子,又不是西北那地方的人,干嘛背井离乡跟我们去那里受活罪?你也别提香菡,她就是个油盐不进的傻女子,给她身契,她不要,撕了呢,她不干。非要跟着给我们带卿远,说什么她这辈子也许没有孩子了,卿远就跟她孩子一样。你说这不是糊涂了是什么?我是拗不过她,只得暂且先认了。你有绯烟陪着,自己又聪明乖巧,到时候寻个好人家嫁了,不比什么都强?” 碧罗兀自哭着,绯烟拉着她的手安慰道:“你这是做什么?主子的恩德,你不磕头谢了,反而在这哭哭啼啼惹人厌么?听我一句劝,这从京城去西北不是好玩的,带不得那么多人,别只顾着自己痛快,让夫人她们难做。” 依冷澄的性格,本来是对绯烟的话深以为然的,或许还要帮两句腔,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几年朝夕相处,纵是交流不多也习惯了彼此的存在,一朝凭空就走了两个人,他心里亦是翻江倒海的难受,难受到说不出话来。 任倚华伸手抹去碧罗腮边的泪珠:“好端端的哭什么?这么漂亮的一张脸都哭花了。一会你和绯烟跟我进屋,我留了些衣饰给你们,好好打扮打扮,别辜负了大好年华。” 绯烟低低地唤了一声,声音里有些不舍:“夫人……您还会回来吗?” 任倚华眼神迷茫:“也许……不会了吧。” 绯烟按捺着难受:“那……我们是再也见不到,再没机会伺候您了吗?” 任倚华释然一笑:“大概吧,所以你们得好好照顾自己,尽早找个本分人嫁了,这世上,谁能陪谁一辈子呢?” 屋里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她们不能,我也不能吗?” 朗云抱着一个盒子出来,放在石桌上用凉凉的语气地问:“这是什么?” 任倚华微露尴尬:“嗯,送你的嫁妆……。” 朗云挑挑眉毛,语气加重了几分:“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送我?” 任倚华擦擦额头上的汗:“那个,我听说林佐领快回来了哈……他一回来,你们正好把事儿办了,我要跟大人去西北,恐怕赶不上喝喜酒了,就提前把嫁妆备出来省的到时候失了礼数……。” 朗云朝前逼近了一步,近乎咬牙切齿:“任倚华你说什么?赶不上喝喜酒,提前把嫁妆备出来,你什么意思,是要把我一个人扔在京城是不是?” 任倚华破天荒地有点畏惧地说:“怎么是把你一个人扔在京城呢?你可以先跟碧罗绯烟作伴啊,等林佐领回了京,你就是他的人了……结亲的事儿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跟阿茵说过了,要是林家那边敢出面阻挠,她一定会给你撑腰的,你就安安心心地等着当林夫人就好了……。就是成亲那天的高堂座上的人,我都找好了,柳尚宫说她有空……。” 潘朗云怒极反笑:“任女史可真是细心呐,一样一样的都替我安排好了。” 冷澄站在那里,只觉凉风阵阵袭来,他悄悄地走到任倚华身后,手搭在她肩膀上,似安抚又似安慰。 任倚华继续装糊涂:“那当然,想当年我在宫里的时候,就是掌管礼制的,姐妹的终生大事,当然要弄得妥当才行。” 朗云后退了两步,笑容有点凄凉:“姐妹?我现在都怀疑,我到底算不算任女史的姐妹?” 任倚华紧蹙眉头:“这话就没意思了。朗云,你听我说,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朗云一口打断:“若真是为了我好,就该带我一起走,就不该让我在最好的姐妹远走他乡的时候嫁人!” 任倚华不禁一阵气结,可还是要耐着性子解释:“朗云,你是你我是我,我只是跟着丈夫到外地做官,又不是充军流放,你又何苦为了要陪我,碍了你的大好姻缘?眼看林佐领就要被大用,说不定有多少人家要把女儿塞给他,你若是错过了,到时候连后悔都没地儿哭去。“ 朗云似有犹豫,不过侧头想了一想,还是斩钉截铁:“那我也不能就这么舍了你在外面吃苦,自己心安理得地去过自己的小日子去!我这么做就是背信弃义,对不起自己的姐妹,可我潘朗云,从来不做这起子没脸没皮的事!“ 任倚华越发的恼怒,提高了声音:“什么背信弃义,我们之间有什么信,什么义?不过是年轻时的玩闹罢了。你怎么就不能心安理得,我又不是上刑场,还要拉一个陪葬的不成?自古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打从小时候你就跟着我,难道你还真打算跟着我一辈子?姑奶奶我求求你了,香菡一个没家没室的,闹闹也就算了,你一个马上就出阁的姑娘了,就别在这裹乱了行不行?“ 朗云怔怔地看着面前语出讥刺的人,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小时候那些事,你当是玩闹,我却是真心感激。阿茵她曾经对不起你,也没能陪着你,我不想和她一样……。“ 她不说这话还好,这话一出口,引得任倚华想起以前的事,又是一阵恍惚。约定好要看着对方快快乐乐过完这一生的三个小宫女,外表玲珑八面,实际奉了宠妃的命令,窥探各宫私隐的女史,一败涂地又东山再起的妃子,明明可以再进一步却愣是质疑以陪嫁的身份出了宫的宫女,宗人狱的黑暗,冷宫的凄清,每个睡不着觉的夜晚……那些苦涩的回忆扎在心里,挥之不去,她只觉喉头酸水上涌,一时掌不住,吐了个稀里哗啦。 冷澄只当是她吃坏了东西又动了气,上前半抱着一叠声地叫热水。朗云吓了一跳,也跟上去忙前忙后。只有这段日子因琐事时常出入倚华房中的绯烟看着一地狼藉,似有所悟。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说请上,地址为http :// WWw.b a o s h u 2 。COm ) ------------ 第二百二十四章 难得相随奈若何 未完待续 喝了水的倚华恹恹地倚在床上:“不过一时的气上来罢了,让朗云这小姑奶奶乖乖听我的话待在京城,我就好了,用不着再巴巴地请大夫来看……。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top/ 小说排行榜(本章节由宝 书 网网网友上传 )” 朗云被她一吐吓到了,不敢硬顶,可还是梗着脖子不表态。 绯烟迟疑地开口:“还是请大夫来看看罢,就算不是病,也得小心些。” 冷澄深以为然,忙吩咐人去叫大夫。 倚华却是不在意:“说了不是病,又有什么好小心的?平白无事地折腾。” 冷澄皱眉:“你是几时学了医术,有病没病随口就来?若是听了你的话,误了看病的时机,倒是要怎么算?” 倚华正有余气未消:“我有病没病我自己会不知道?再说,横竖都是我自己的身子,我要怎么糟蹋也该由我!” 这话一说,冷澄的脸色立刻就暗了下来。碍着倚华是病人,只得把心头的气先咽下去。绯烟小心翼翼地搭话:“夫人,话不是这样说的,这次若不是病,说不定您这身子……就算不得您自己的了。” 冷澄兀自大惑不解,任倚华转了转眼珠,就明白了话中深意。她困惑地摸摸小腹:“你是说――这回是?” 绯烟点点头:“看夫人这几天饮食不调,今儿个又吐了,说不准――就是有喜了。” 这句话一说出来,几乎人人脸上都带了喜色,碧罗破涕为笑,刚从屋子里走出来的香菡亦是十分欢喜,朗云大松了一口气,颇有期待地看着倚华,冷澄则眼底满满的都是雀跃,唯独真正有喜的任倚华面沉如水。(百度搜索:宝 书 网网,看小说最快更新) 她带着点犹豫地皱皱眉,开了口:“绯烟――你说真的?” 冷澄只觉一团喜气从心里升起来,一反常态地接话:“绯烟做事一向稳妥用心,她都这么说了哪还有假?你安心地待着,等叫了大夫来看完,就等着孩子落地就好。” 倚华低笑一声,语气里带着点疲倦:“安心待着?马上就要动身去镇州了,你叫我在哪里安心待着?这孩子……来的还真不是时候。” 话音刚落,刚才还面带喜色的几个人立刻就面面相觑起来。 从京城到镇州,其间千里之遥,人困马乏自然不用提。又是从繁华乡到苦寒地,单是路上的颠簸就够受的。冷澄一个大男人尚且不一定能保持一路的意气风发,更不用提还要带一个孕妇了。 冷澄的眼里闪过几丝挣扎,朗云看着他二人纠结起来,碧罗绯烟也感气氛凝重,只有香菡傻乎乎地搭话:“夫人既然有喜,自然不能跑来跑去地折腾。正好我留下来照顾夫人,顺便还能照看卿远少爷。” 碧罗和绯烟无奈地扭过头去,心里默默流泪,夫人在为不能陪大人去镇州烦恼,大人为不能陪要生产的夫人烦心,谁问你要去哪儿了?谁问你要做什么了? 香菡这一自告奋勇,倚华在又好气又好笑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些。 冷澄艰难地呼出一口气:“要不然我跟上面告个假,晚点去……。” 倚华一口回绝:“少想那些不着边际的事儿,我是刚怀上孩子,又不是临产在即。你还要等七八个月再伤人不成?再说如今这个情况,你还嫌得罪上面那位得罪得不彻底,非要上赶着去捋虎须?你非但没辞官,反而堂堂正正得到个报国的机会,虽然那帮子人没醒过神来,可他们都睁着眼睛看着呢!这个时候你再做出这种事来,少不了一个贪恋私情,妨碍公事的罪名!” 冷澄的掌心渗出汗来,眸子里闪着融融冶冶的光芒:“那我也不能……就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任倚华微微眯眼,感觉自己的声音像羽毛一样无力:“不过是生个孩子而已,又不是怀孩子,少了男人还不成了?再说哪儿就是我一个人,还有香菡陪着呢。” 碧罗急急开口:“我和绯烟姐也会在这里陪着夫人的。”绯烟没说话,只是眼神坚定地点点头。 朗云往倚华跟前凑了凑,握上她的手:“就算要嫁人,也得等我的小侄子,小侄女落了地再出去。我可是你孩子的干娘,总得做个义气的好表率才是。” 倚华不由得红了眼眶,只是低嗔道:“一个一个的,不去过自己的好日子,都赖在这里做什么?还有你潘朗云,你将来也是要成亲生子的人了,总要霸着我孩子的干娘的位子,你不嫌麻烦么?” 朗云又是一副嬉皮笑脸的做派:“哪儿有人嫌干儿子干女儿多的?女史当年明明答应我的,无论有多少儿女,都认我做干娘。这会子又嫌弃我,不肯认账,羞也不羞?” 她两个唇舌上耍花腔,那边的冷澄却正色敛容起来。 他走到这一群女子面前,振了振衣袖,行了个一揖到地的大礼。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 第二百二十五章 难得玉人心下事 冷家经过了几天的折腾,总算理清楚了头绪。百度搜索宝 书 网,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冷澄是一定要去西北的,得让张叔李叔跟着他,一方面是护送帮衬,另一方面到了西北公事上说不定也能搭把手。按倚华的意思,本来是要让死活不离开冷家的香菡跟着冷澄去西北好照顾他的,结果没成想这小妮子哭天抹泪地不愿意。口口声声说“早就没了以前的傻想头,不敢再往男主子身前凑,只想跟夫人和卿远少爷在一起。”当下就引得大家想起了以前的事,彼此皆是十分尴尬,倚华气的磨牙却也无计可施。冷澄又出来打圆场,一个劲的说去当官身边还带个未成婚的丫头实在不像样,才推了这件事。安人虽然想跟着冷澄照应一二,可对孙子孙女的期盼终究更强,更何况家里也需要老人压阵,就留了下来。要嫁人的朗云和拿了身契的碧罗,绯烟自然要在京城陪着倚华到孩子出生。虽是说定了等孩子出生再大一点,倚华就带着孩子和安人一同去西北生活,可那毕竟是一年之后的事情,眼下看来世事骤变,本来是夫妻比翼恩恩爱爱走天涯,一下就成了冷大人凄凄惨惨单骑走西北,任女史众星捧月守京城。看在外人眼里都觉奇怪,冷澄和任倚华自己也觉无奈。 摇曳的烛光里,任倚华对着床上整整齐齐的包裹唉声叹气:“好不容易打好的,这下又要拆开了。当真是百忙一场。” 冷澄抬抬头,郑重地说:“用不着都拆了,拿几个不大好拆的让我带过去,这样你去的时候也省不少事。” 倚华嗤笑一声:“你算了你,你一个大男人去当官,拿着一大包女人的衣服首饰,知道的说你是替我打了头阵,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切……不过也是,在西北那种地方,你又一个人孤苦寂寞的,就算没花花心思时间久了只怕也熬不住。哪有不偷腥的猫呢?我可事前跟你说了,就算你要讨小的,也要找正经人家出身,识得眉眼高低的。(百度搜索:宝 书 网网,看小说最快更新)我可不想到时候让不三不四的女人喊我姐姐!就算有那不知廉耻的往上扑,你也给我守住了。” 往常若是说这话,冷澄必然皱着眉头,严肃地说些“倚华你把我当什么人?”之类的话。不想今日却一反常态,他侧侧身,让烛光照到倚华的脸颊上,静静看着她的面容,笑着说:“除了娘子以外,哪儿还有人看得上我?更别说往上扑这种没谱的事儿了。” 倚华撇撇嘴,细细地看面前的人,剑眉星眼,英朗非常。还是如初见般的棱角分明,只不过眉目间少了几分执拗,多了几分从容。 她别别扭扭地开了口:“算了吧你,虽然你这块木头说起话来讨人嫌,但单看皮相来说,还是有几分意思的。不过你可记住了,遇上那不正经的你和她逢场作戏什么的,我也能勉强不计较。可千万别被人迷昏了头,为了新人忘旧人!” 冷澄还是在笑:“逢场作戏?怎样叫逢场作戏?”他欺身上前,手指掠过倚华的头发:“是像这样?”抹过倚华的唇间:“像这样?”干干脆脆将双唇印上那人的胭脂:“还是像这样?” 倚华被他突如其来的吻弄得七荤八素,许久才回过神。回味了一番刚才的动作,又在脑袋里想了半天冷澄对其他女人做这些事的样子,不由勃然大怒,揪住冷澄的领子低吼道:“不行,不行,刚才做的一样都不许对别的女人做!” 被枕边人揪着领子威胁的冷大人不怒反笑,笑容里有狡黠的味道:“还说不在乎?怎么我一多说了几句,立刻就跟被隔壁刘婶家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炸着毛拱着背一脸凶相”说着说着,他腾出手点了点倚华的额头:“还说别人是猫,我看你就像只被人抢了食儿的猫!” 倚华自觉入套,丢了脸,悻悻然推开他:“易挑锦妇机中字,难得玉人心下事。说是不在乎,但到底家花不如野花香,谁知道你会不会一头栽到那**阵里,把京城里的我和孩子忘得一干二净……真到了东风西风,生死存亡的关头,别说像猫一样炸毛拱背了,就是像老虎一样磨爪子,剔牙齿,我也不会就那么委屈着!” 冷澄用身子把她推开的手挡回去,清了清嗓子:“女史读诗只读前几句不成?莫要忘了刚才那首诗最后一句是什么?男儿西北有神州,莫滴水西桥畔泪!我是去西北给大恒守边的官员,平常民事兵事还管不过来,哪有时辰去想这些事?至于内宅,横竖一个五品官有什么好应酬的,就混混过去算了,等你生产后一来肯定能料理的妥妥当当,正好让那些人大吃一惊!” 倚华撒娇卖乖道:“那就说定了,等我到西北的时候,可别让我看见你身边有什么莺莺燕燕,野草闲花!否则我就叫人把她们打出去!” 难得见到倚华“护食”一面的冷澄宠溺一笑,轻声道:“好,说定了,都听你的,用不用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倚华微带恼怒:“你把我当卿远一样哄着玩呢?” 话音刚落,门外伸进来个小脑袋:“娘说的不对,卿远才不会被爹哄着玩,爹只愿意哄着娘玩!娘这叫得了便宜――”卿远话没说完,就被香菡捂住嘴拖远了。偏偏香菡一边把卿远带走,一边还低着头支支吾吾:“那个,大人,夫人,我……奴婢什么都没看见,天也晚了哈,你们继续,继续……。” 倚华看着俯在自己身上,还来嗅自己头发的某块木头,气的牙痒痒:“冷子澈,你故意的是不是?” 冷澄打了个哈欠:“我在自己的屋子,在自己的床上,对着自己的娘子,我想做什么还要分故意不故意?” 倚华险些没咬碎银牙:“冷大人,冷木头,冷子澈,你是跟着谁学的,脸皮越来越厚了?” 冷澄微抬起头:“跟着女史你学的呗。” “什么?” “女史不是在刚成亲的时候就教导在下嘛,圣人都说过,食色性也,我等凡人怎能免俗呢?” “是吗?冷大人不是自诩书中君子嘛,不是说举世皆浊我独清嘛。怎么这时候承认自己是凡人了……唔,你放开,这么急色干吗?” “不过是亲亲抱抱,应该没什么的吧?女史,冷某当不起这急色二字吧? “哼,那也够难看的,还没到离开的时候呢,就这个样子,万一……。” “只怕到了离开的时候,光顾着难受,应该……没有想亲近的心情了吧。” “你……算了。”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 第二百二十六章 兴灭意气总消磨 一夜缠绵后,倚华醒来就看见冷澄支着头侧身看着她,眼神欲说还休:“我就这么走了,留你一个人,还怀着孩子,你真能撑得住吗?“ 倚华不耐烦地一掌推在他脸上:“什么叫我一个人?昨儿不是说了,安人,朗云,香菡他们都陪着我,护院什么的你也从秦家找好了,这会儿又唧唧歪歪什么?该不是……?”她眼波流转,钩起嘴角,抛去一个心领神会的微笑:“该不是你舍不得我,不想走又不好意思说,才找理由问东问西等我挽留你呢吧?” 刚说出这句话,冷澄的脸色就变了。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倚华笑吟吟看着他,好整以暇地等着他口不择言欲盖弥彰,不想这人只是愣了愣,就直直地点头承认:“你说的是,我确实舍不下你,也真的不想走。” 倚华笑容里带了几分尴尬,可还是放不下戏谑的语调:“都说温柔乡是英雄冢,以前我还不信,现在我才发现,原来这个说法是真的。” 冷澄牢牢地盯着她的脸,好像要把她的一颦一笑记在心里似的:“可惜我不是英雄,现在也不想当英雄。如果当时不逞那个强,说不定现在也不用。” 离开你。 听出他弦外之音的倚华心里泛上痛楚来:“现在说这个又有什么用呢?其实你又没错,还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何必要灰头土脸地辞官回家,把那点意气都消磨光了?只可惜我没这个命,别说天涯海角,连个西北都不能陪你去了。” 冷澄伸出手,把她搂进怀中,轻轻拍拍,耷拉眼睛作出可怜等人安慰状:“原来说的是你等我,现在可轮到我等你了。你可不能不要我。” 倚华忍不住大笑:“冷子澈你够了,这个怨妇的语气是怎么回事?怎么铁骨铮铮的一个人跟我过了这许久日子,连性子都变了?” 冷澄亦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吓到了,不好意思却还不甘示弱地反驳:“性子变了的好像不止我一个吧,女史不觉得你作为一个女子,说话越来越硬气了吗?字字都斩铁截钉的,行动也越来越没规矩了。” 倚华揉揉眼睛:“我可是嫁人生子的妇人了,哪还有空儿学没出阁的大姑娘装娇羞柔弱?” 冷澄不怕死地问:“那昨天晚上……?” 倚华登时怒道:“滚!离本夫人远点!” 话音刚落,两人就听到门外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还夹杂着几声窃笑。 倚华柳眉一挑:“潘朗云,别以为你快要嫁人了,我就不能拿你怎么样!” 隔着窗子就听到朗云的回答:“诶呦,女史,不就是被听了个壁角嘛,干嘛大动肝火呢?要不是你们两个迟迟不起,让我水都送不进去,我至于在外面听你和大人你来我往,打情骂俏吗?小的也不容易不是?” 倚华一边推开冷澄一边拿衣服穿:“未来的林夫人,你可长点心吧。就你张口就是“打情骂俏”这种词的做派,要是让林副将见识到了还不一定要不要你呢? 窗外那人兀自嘴硬:“不要就不要,谁稀罕他啊?大不了就不嫁了。其实女史你要是把月钱往上提提,再把你那个没事找事的脾气改改,跟着你一辈子也没什么。” 倚华只觉一阵阵的头疼:“别,千万别,还是那句话,我这庙小容不下大菩萨。再说我们自己都快一穷二白了,还要养你这只吃的不少的……实在太费钱了。” 刚把“费钱”两个字抛出去,就听到了又一阵笑声。而这次的笑声里明显没有朗云……。笑声短促的是绯烟,声音绵软的是碧罗,那个笑起来没心没肺没完没了的自然就是香菡。刚说完她们就笑起来,只怕前面两人的对答也落到她们耳朵里了……那你来我往,打情骂俏……任倚华在这世上二十多年,从来没像今日窘迫羞愧,只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笑声越来越大,中间还夹杂着众人的调侃和朗云追打她们的声音。倚华恶狠狠地捏了冷澄的手好几把,捏到他要叫起来才勉强松了手。冷声对外说:“闹够了没?都给我进来!” 笑声戛然而止,却没一个人真正进来。 “夫人我错了……诶,卿远少爷你要跑哪里去?小祖宗,你跑慢点啊!” “夫人对不住,可是安人那边每天醒来都要找我聊聊以前的事儿的,我刚听到十年前今天正好要讲到第九年,要是听晚了那明天只能听八年前的事儿了!” “夫人乱说话是我们的不对,刚才更不该聚在一起笑您和朗云姐。可张叔过来跟我说,厨房里的酱油啊,醋啊都少了,我得去打回来点,要不咱们早上就得干吃咸菜了!” “女史你对我嘲也嘲了,讽也讽了,难道非要巴巴找我进来劈头盖脸骂一顿才甘休?好歹姐妹一场,您厚道点啊。我要去看您给我准备的嫁妆了,先把水放这了,您自己用吧。”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刚才还笑得开心的几个人走了个干净,彻底被“抛弃”的倚华瞠目结舌。她抓住冷澄的衣袖,语气中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这几个丫头——还没怎么样呢,就不把我当盘菜了?“ 冷澄像对小猫小狗一样,伸手顺了顺倚华的头发,岔开了话题:“她们只是不想进来再惹你生气而已,再说你本来就不是菜啊。” 任倚华委屈地瘪瘪嘴,缩到床角:“这帮没良心的,早知道就不跟她们说把她们当一家人了。这不刚结了姐妹,就蹬鼻子上脸拿我当乐子了。” 冷澄笑而不答,只是默默地把衣服递过去。 嘴里说了去做正事的众人远远躲在院子的一角,用近乎蚊子的声音窃窃私语: “你说,我们这样夫人会生气的吧?” ”依我对女史的了解,这个时候我们真要进去了她会更生气。她会先训斥我们一顿,然后再冷嘲热讽一番,然后我忍不住,肯定会反驳她,她再对我发一通脾气。旁边的大人肯定听不下去,出来劝和,说不定他两也会吵起来。嘶……还是不要了。再说他们很快就要分开,还是……让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多待会儿吧。” “也是,他们两个自己的糟心事那么多,哪儿还有我们添乱的余地?我们还是帮他们做好该做的事吧,别让他们连这几天都过得不痛快……。”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宝 书 网 w wW.b a o s h u 2 。coM ------------ 第二百二十七章 是痴是怨无人省 若说冷家的人心中是酸中带甜,那皇宫里的众人心里绝对是浸了老陈醋。使用宝 书 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 被冷澄摆了一道的萧卓成天阴沉着脸,谁的地方也不想去,干脆待在御书房过夜兼生闷气。按理说这个时候应该是**地位最高的盈贵妃,去抚慰圣心。可是文茵正为着倚华可能要离京愁得睡不着觉,嘴里说是“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实际上心里一股怨气堵着,就算萧卓来找她她还不一定买账,更别说萧卓自己当缩头乌龟了。再说柔妃任婉华,不知从哪儿听说韵贵人在皇上面前嚼她的舌根,气得七窍生烟,如今一心要趁着皇上刚“没了那几天新鲜”,谁都不理,给韵贵人点颜色看看。贤妃那里倒是清静,可她一心避祸,从来深居简出不肯兜揽是非的,更不可能“上赶着”找皇上撒娇邀宠。韵贵人倒是有心去讨好卖乖,可是偏偏被任婉华成天找茬讥讽,应对她还不够焦头烂额哪儿还有功夫在对头眼下去御书房? 她们几个没动静,其他人更不敢轻举妄动,只好眼巴巴地看着**里一片肃静。 萧卓在御书房待到第五天,总算醒过神来了。合着他一个人生闷气,枕边人一个想着来送温暖的都没有?他这个皇上,这个夫君,究竟算什么? 已经快要出离愤怒的当口,御书房的门被一把推开,他眉头一皱,刚要出言训斥,却看见小公主绮瑶蹦蹦跳跳地扑了上来: “父皇,父皇,怎么最近都不来看瑶儿了?” 萧卓一把抱住瑶儿,心里升腾出满足感,还是有人记得朕的嘛,不过记得朕的人要是再多点就好了。 “是瑶儿的母妃告诉瑶儿朕在这里,要你来看朕的?” 绮瑶嘟着嘴,一脸迷茫:“才不是呢,瑶儿问母妃,母妃不肯告诉瑶儿。还是瑶儿自己在园中遇到了几个父皇身边的太监,吓唬了他们他们才告诉我的。哼,父皇母妃都只会欺负瑶儿!” 萧卓听了这些话,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一方面欢喜着女儿对自己的依赖,为父亲的自豪感油然而生。一方面对文茵起了不满,求的事朕明明都依了你,是那人自己不开窍非要去西北喝风吃沙与朕何干?你还别扭起来了。 绮瑶见他愣神,心里更是委屈。抓着他的龙袍:“父皇父皇,瑶儿要父皇带瑶儿去玩!” 萧卓轻轻拍拍她的头,话语里带点心不在焉:“好好,瑶儿说瑶儿想到宫里的哪里玩?” 听出敷衍来,绮瑶也愣了一下,认真地看了他好几眼:“父皇……父皇是不开心吗?” 萧卓却不想认账,欲盖弥彰道:“哪有?天下都是我的,我是天下人的君主。我有什么好不开心的?” 绮瑶又不乐意了:“天下人都是父皇的,但父皇不是天下人的,父皇是瑶儿和母妃的!” 萧卓哑然失笑,伸手去揉她的头发:“这孩子……。说这话的语气真像……。” 像谁呢? 那个在御花园里骄傲地说“太子妃的位置我势在必得”的大家闺秀? 那个在吵架后,昂着头语气冷漠地说:“就算太子殿下不喜欢我,我也是您的正室,也是未来和您一起登上大位的人!”的太子妃? 那个倔强了一辈子,从来不肯在他面前低头,很少承认自己是附属地位的“臣妾”,总是把自己放在“妻子”“太子妃”“皇后”的位置上,坚持要与他并肩而立的人? 这二十多年啊,美人阵里,佳丽三千,只有秦曼君一个人敢坦坦荡荡地宣示对自己的所有权,敢冒着被他厌恶的风险,在所有人面前表现出”这个人是我的。”的“无聊”的意愿。 过去,只当她是霸道无理,却从来不想一想,以她那样被别人救了尚且要数说一顿的严谨性格,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表现出蛮横善妒的一面? 他生来尊贵,一向眼高于顶。看不惯别人阿谀奉承,却习惯了高人一等。幼年时遇到文茵不把他当回事只觉特别,成年后和秦曼君结了亲却死活受不了她盛气凌人,颐使气指。只觉她处处与己作对。数年冷落,一朝家业倾颓,冷宫栖身。萧卓常常想若是自己和秦曼君身份掉了个,只怕恨不得亲手杀了那薄情人才好。 可哪怕是到了最后,她也没说恨,更没控诉过,还在给女儿起名的时候用了他说过的话。 隔着光阴往回看,不禁要问自己,当年不知道不清楚的除了太后下了毒,是不是还有某个人的一片真心? 想到这儿,萧卓只觉难受。把绮瑶更紧地搂在怀里,用调笑的语气掩饰伤心:“瑶儿凭什么说父皇是瑶儿和你母妃的?” 绮瑶哼了一声:“这还不好说,父皇是瑶儿的父亲,自然就是瑶儿的――咦?好像还有弟弟,那就加上他吧。父皇是母妃的夫君――但……。” 萧卓看着突然卡壳的绮瑶,坏心眼地逗弄她:“想起什么,怎么不说了?” 绮瑶耷拉下小脑袋,沮丧道:“可父皇也是其他母妃的夫君啊……像柔母妃,贤母妃,他们也都是父皇的女人……父皇有那么多女人,有封号的没封号的都很多,母妃不是唯一的,就不能说父皇是母妃的了。” 萧卓也是哑口无言,他倒是想哄他的心肝宝贝绮瑶开心,但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他这些女人的问题。 没过一会儿,绮瑶自动从低落的情绪中缓过来了。她抬起头来双眼放光:“可是父皇在那么多人中最喜欢母妃了是吧?母妃对父皇来说是特别的是吧?那就可以说父皇是母妃的了对吧?” 萧卓看着兴奋的绮瑶,好多话哽在喉头说不出口。 他想说,不,瑶儿,你错了,就算你母妃对我来说很特别,我也不会承认我是她的。她是我的妃子,她只能是我的。 他想说,就算是我肯这么说,你母妃也未必愿意。她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单纯爱着我的小宫女了,现在的她一是不敢这么说,二恐怕是……没心情说这种话了。 他想说,不仅是你母妃,就是这宫里所有的人,也不会有人说这种话的。唯一敢说的人,已经不在了。 他想了那么多,但看着充满期待的绮瑶还是选择了什么都不说,只是简单地笑笑,笑容里带着纵容:“是啊,可以这么说,可以说父皇是瑶儿,瑶儿的母妃和弟弟的。父皇和瑶儿一起去看你母妃和弟弟好不好?”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 第二百二十八章 纵难相守亦相惜 尽管几乎所有人都不乐意迎接它,冷澄赴任的日子还是到来了。使用宝 书 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本章节由宝 书 网网网友上传 ) 穿着新官服的冷澄端端正正站在院子里,面对着一院子的“泫然欲泣”的女眷头大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手足无措,任倚华却突然贤惠了起来。贴在他身边一会帮他展展领子,一会替他伸伸袖子,不时还让他转过去,好让她看看衣服合不合身。 冷澄明明在紧张烦乱,依依不舍的当口,被她这么一折腾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意味。眼看分离在即,他也懒得再掩饰些什么,干脆低头跟倚华调笑道:“转过去干嘛?衣服有什么好看?还不如多看两眼你夫君我。诶,你眼睛是怎么了?” 任倚华瞪了他一眼,镶了黑边的眼睛水光粼粼:“你还好意思问我?是谁三更半夜不睡觉,非要跟我说话,结果越说越来劲,足足说了一晚上的?” 冷澄有点心虚地咳嗽了一声:“昨晚上是我不对,那我不是要走了,担心你过得不好,想多嘱咐你几句吗?” 任倚华嗤之以鼻,刻意把声音放细:“平常多歇着,别累着。京城里一到秋天就干的很,别忘了喝水润喉咙。出了事就找秦如琛,秦家在哪儿你知道吧?就是那个玄武街打头第一家,门红彤彤的那个……不是,冷子澈,你知不知道你昨天颠来倒去絮絮叨叨,比街上卖菜的刘婶还要碎嘴子。” 冷澄尴尬地摸摸头。 任倚华还在数落:“昨晚上说得头头是道,差点把我唬住,以为你这块木头总算细心了点,这样看来应该能照顾自己了吧。今早上一起来才发现,什么心细体贴全是纸上谈兵!你敢说你没把腰带拿错,没把衣服穿反,还忘了带荷包?就你这样的到西北,肯定三个月就把自己整的灰头土脸。” 冷澄讪讪地摸摸脸,自嘲道:“本来也不是什么小白脸,灰头土脸就灰头土脸吧,再说西北那边风沙大,打扮好也没什么用不是?” 任倚华报以无比轻蔑的一个字:“切!” 他两人一个数落一个听,一个含羞带怨地嘲弄一个低声下气地赔小心。因着听不见,只是耳鬓厮磨,温柔笑骂这种种情态落在别人眼里,整个就能组出两个词来,一个是“恩爱”,一个是“不舍。” 安人已经快要擦眼泪了,小卿远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他的爹娘,觉得今天似乎有什么不一样。冷澄昨天只跟他说要出去一阵子,让他这个小男子汉帮爹照顾娘。他当时还骄傲地挺起小胸膛,答应了呢。其实任倚华后来也找过他,只是支支吾吾地没说出什么来,只是威胁他明天不许哭,否则就不给糖吃。他当时也爽快地答应了,还在心底鄙视任倚华,不就是爹要出去几天嘛,我早就知道了。 香菡也眼泪汪汪地看着,旁边朗云有点受不了,掐了她一把:“你怎么回事,是大人和夫人他们告别,你整这么伤感干嘛?” 香菡抱着胳膊一脸委屈:“我难受还不行吗?朗云姐你很快就嫁人了,你哪儿懂我们这些没人管的人的心情?我没别人疼别人爱的,眼看着大人夫人恩恩爱爱蜜里调油也算是慰藉,结果天公不作美,他们明明没做错什么反而要分别了,还一去就是一年多,我当然难受了,呜呜……。” 碧罗也一脸郁色,绯烟看情势不对,只好暂时岔开话题:“那个,大人,昨天接到的帖子你还记着吧,吏部有好几位大人今天要在驿站为您摆饯别宴呢。” 她这句话一说,冷澄的表情就僵住了。 任倚华拉着他领子的手紧了紧:”怎么,你忘了?” 冷澄跟啄木鸟地点点头。 任倚华长出一口气:“还好我记着。” 冷澄双眸里闪出迷惑来。 任倚华没精打采道:“要不然你以为我天还没亮就要起来干嘛?还不是给你赴宴腾出时辰来。东西早都收拾好了,那个红色包裹里装的东西是给你准备搭人情的礼物,是从我嫁妆里倒腾出来的。要是今天在宴席上有些好说话的,不如也送出去几件。反正这些人大多数还不清楚内情,卖个好总没错。好歹也做过几年官了,话该怎么说我就不教你了。”说着说着,她的手腕也松了,沿着冷澄的肩一路落下来,带着点“垂头丧气”的味道。 我以为我能一直在你身边教你骂你数落你的,冷木头。 我以为你会一直待在我身边听我教你骂你数落你,时不时再反抗一下的,冷木头。 我以为吵吵闹闹,互相扶持就是永远,就这样,你离不开我,我离不开你。 原来,这不是上天注定,原来,这一切,都只是我以为。 冷澄看她露出心灰意冷的表情,一时间心中波涛震荡,挣扎了半天才说出话来:“那个什么饯别宴,我不去了。” 任倚华惊讶道:“你疯了?那可是你离开前最后一次和京城官场拉关系的机会了,就算你去西北了,朝中有人好做官你明不明白啊?” 冷澄低垂下眼睛:“眼看着就走了,就不能和你多待一会儿吗?” 任倚华被他陡然低落的气势引发了一点点的愧疚,竟怔在了原地。冷澄趁胜追击,竟上前了一步张开双手,抱住了面前的人。 不同于以往拥抱的和风细雨,无限温柔,这回的拥抱他使了力气,力气大得像是要把那人烙进他的骨髓里,融入他血肉之中,一辈子都逃不开,没有分离,没有难过。 在所有人包括安人面前做这种动作,若是以前任倚华定然要推开他,可这次她却没有,她把头埋入他的怀里,贴在他的胸膛贪婪地倾听他的心跳。 她是疯了吗?大概是吧。可是我这次,想陪他一起疯呢。 耽误了他赴宴也好,害他赴任迟了也罢,只想把这个人多留一会儿。自己丢脸也好,失礼也罢,只要能留住片刻的温暖,说不定就真的能平平静静地过完这没有他的,前途未卜的一年多。 有相离,无相弃。有相误,无相负。相对相偎相期,纵难相守,亦相惜。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 第二百二十九章 颠颠倒倒一锅粥 送大人离开的那天不太顺利――绯烟说。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本章节由宝 书 网网网友上传 ) 确实……有点乱……――碧罗说。 什么呀,根本就是乱七八糟好不好?――香菡的心声。 话说那一日冷大人和任女史两情依依,难分难舍,正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当儿,一阵马蹄声踏碎了平静。 林副将兴冲冲地大步流星地走进来,被即将与心上人久别重逢的喜悦冲昏了头脑的他,一嗓子就喊了出来:“朗云,我回来了!” 正缱绻着的两个人被他一吓,一个紧张地推开,一个慌乱地退了几步,然后两道目光带着怨愤和羞愧射向了不速之客。 林慕遥虽是不大明白众人为何都聚在院里,但一看冷澄和任倚华那姿势也知道自己做错事了。他就像块木头杵在那儿,向朗云发出求援的信号。 朗云也恼他来的不是时候,索性一扭头不予理睬。 被无视的林慕遥一脸无奈,勉强地向上挪了几步,和冷澄寒暄道: “冷大人这是要出门?林某祝冷大人一路顺风啊!” 冷澄无言以对。 任倚华:……。 朗云暗咬牙,你个蠢货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说话! 林慕遥见气氛冰冷,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扯:“啊哈,夫人也在呢,是特地来送冷大人的吧?两位可真是恩爱得羡煞旁人呢,哈哈……。” 冷澄一阵咳嗽,咳得撕心裂肺。倚华拿眼剜朗云,还不去管管你男人。 朗云叹了一口气,磨磨蹭蹭上前准备把茫然不知所措的林慕遥拉走。 门口传来了一个众人一点也不“喜闻”的声音。 “啧啧啧,这冷府今天还真是热闹呢。冷大人豪情壮志走天涯,怎么,冷夫人不肯随着去吗?” 带着金冠束着玉带摇着折扇进门来,阴阳怪气说话的,除了淮阳王萧逸还有谁? 倚华一见他就头痛,暗暗戳了戳冷澄“麻烦越来越多,你还是走吧。” 冷澄只扫了一眼萧逸,草草行了一礼,就揽过倚华大声说:“这是我的家,我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萧逸的脸色变了又变,假模假式地叹了口气:“何必呢?冷大人,主动请缨去西北的是你,赖着不走的也是你,都打定主意不回头了,还在这做这小儿女情态干嘛?” 被萧逸的无聊打败的任倚华:“王爷,你管的实在太多了……。” 没半点自觉的萧逸继续不怀好意地挑拨:“不是,上次本王来,任女史还信誓旦旦地要跟冷大人去西北,做一对同命鸳鸯吗?还说什么“人到无求品自高”,怎么,到了真刀真枪的时候,想到那地方又穷又冷,就打退堂鼓了吧?” 任倚华懒得理他,满口敷衍:“对对对,王爷您说得对,是我嫌贫爱富,还懒得动弹,行了吧?” 冷澄却较真起来了,他目光炯炯地对上萧逸:“王爷想不想知道,为什么倚华不跟我去西北呢?” 萧逸话中带刺:“你一个从三品被贬成五品,相当于被流放的地方官儿,别说一个过惯好日子的宫中女官,就是京城里大户人家的丫鬟也不愿意跟着你吧?” 冷澄笑而不语,任倚华倒是怕他当真说出实情让自己难堪,要去捂他的嘴。结果还没出手,就感到一股酸水往上涌。使劲往下压,咽了好几口吐沫才勉强压住,可还是没掌好干呕了几声。 香菡慌慌忙忙跑过去:“夫人你可轻着点,都是有身子的人了。” 萧逸的脸色顿时就沉下去了。他见倚华不像要随行的样子,以为自己能扳回一城。结果倒好,人家不跟着夫君去边疆,是因为人家肚子里有了第二个孩子了。 都不用再说什么了,他一个王爷到了今日,当真是输的彻彻底底,一败涂地。 冷澄也走到倚华身边,轻声细语地安慰。倚华小声地抱怨,冷澄老老实实地听。所有的人都围着这两个人转,可这两个人中间,再插不进其他人。 林慕遥站在旁边听了半天才听出来怎么回事,原来自己赶上人家被贬,要跟一大家子告别的时候来人家找人,这不是没事找不痛快吗?正要缩缩头先走了再说,又觉得在人家“落难”的时候跑路不够义气。他正犹豫的时候,萧逸总算意识到这院子里除了他之外还有另一个外人。 他不客气地发问:“你是谁?” 林慕遥听了半天只听到王爷两字,不知道是哪位王爷也不敢随便搭讪,只是行了个符合身份的礼:“下官林慕遥见过王爷。” 萧逸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一遍,冷笑一声:“你来这干什么来的?难道这冷知州和军方的人也私通款曲了?难怪他巴巴地去西北。” 林慕遥被他一句话噎得不行,他投身军旅早就习惯了厮杀冲锋,倒是把原先的口舌本事都忘得一干二净,只能干巴巴地反驳:“在下与冷大人并未私通款曲,在下是来寻人的。” 萧逸眯起眼睛:“哦,寻人?你是来寻谁的?” 这时候朗云走了过来,对林慕遥低低说:“现在乱成这个样子,我们都得先顾着女史和大人,你还待这干什么?” 萧逸抚掌而笑:“哦,原来林大人是来找朗云这丫头的啊。” 林慕遥听他叫的亲热不由得疑窦丛生:“王爷,您认识……。” 朗云一口打断:“我这样卑微的人,怎么可能认识堂堂淮阳王呢?不过在宫中见过几次,有幸伺候过罢了。” 话从字面上说虽是温和谦逊的很,可这语气里确是带着刺的。林慕遥听这话里不客不气得,顿时心放下了一半。 萧逸眯着眼睛:“朗云,你家女史没人心也就罢了,连你也对我这样,是不是过分了点?好歹在宫中的时候,我没亏待过你吧。” 朗云不予搭理,只催着林慕遥快走。林慕遥还舍不得走,只是一叠声地问有没有什么药帮忙的。 门外两声马嘶,响彻云霄。骑马来的林慕遥和萧逸脸色都变了,齐齐掠出门去,只见拴在门前的两匹马正互相用蹄子攻击,互不相让呢。 朗云恼道:“这是什么马,林慕遥,你还不管管它,非得等到它把这街坊四邻都吵了吗?” 林慕遥摸摸头,讨好地说:“我马上管,马上管。” 朗云愤愤地戳了他一指头。 萧逸看看冷澄怀里越抱怨越起劲,拉着手不让走的任倚华,再看看被心上人训还开心的林慕遥,再看看自己尥蹶子的马,顿觉自己――很孤单。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 第二百三十章 酒痕虚语掩实情 冷澄本以为所谓饯行宴,无非就是吏部中几个与他交好的官员在长亭那摆桌酒,大家吃吃喝喝聊聊,再互相勉励几句就好。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没想到放眼望去,小半朝的官员都挤在那儿,熙熙攘攘气势非常。 正在又惊又疑的时候,眼一扫还偏偏扫见了个不该在的人。冯之峻冯主事皮笑肉不笑地凑过来:“冷大人由侍郎到知州,这官儿虽是降了,可这人脉还是广得很呐。” 冷澄反唇相讥:“不过是蒙大家厚爱罢了,总比某些人好不容易放下平时端得高高的架子,也照样没人搭理的好。” 他说的就是前段时间发生的事,冯之峻眼见他倒了霉,自以为自己的好日子来了。为了庆祝特意好模好样地发了帖子给众人,结果吏部众官员在一起聚在一起,说“事之反常必有妖,谁知道他怀得是什么心思“,为了保险,都各自找了理由推脱了。可惜他好好准备的一场筵席,连个宾客都没有。 冯之峻被他说到痛处,当下就变了脸,可还记着压低了声音:“冷知州,别人不知道你的虚实我还不知道?什么高风亮节,为国守边,不过是见皇上厌弃了你,早早找个荒凉地方养老去吧。败兵之将,丧家之犬,还敢在这里讥讽别人?哼,先看看你自己吧。” 冷澄不咸不淡地反唇相讥:“信口雌黄的细作小人,好像没资格说这种话吧。” 冯之峻脸上浮现一丝微笑,莫名有阴冷的味道,他走到冷澄身边,故作亲热地揽住他的肩,继续压低了声音:“你看这一群一群的人,都是冲着你来的。你说万一他们知道了你根本就不像他们想的那样,根本就不再是天子的宠臣而是他除之后快的弃子,他们会怎么样呢?” 冷澄心里十分厌烦,面上却不带出来。他侧头看向冯之峻,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可惜,他们不知道。” 冯之峻没料到他的回答如此简洁,当下就愣在了那里。 冷澄继续添油加醋:“不仅不知道,只怕就是知道了也不一定会信吧。也是,告诉他们实情的都是冯大人这种不可信的人,他们怎么会为了一两个小人的话,冒那个险去得罪将有大用的天子宠臣呢?” 冯之峻气得连磨牙的力气都没了。 兵部一位侍郎走了过来,笑容可掬地套近乎:“镇州可是边疆重地,冷大人这一去必能建立功业。只是不知道……这鲜卑蠢蠢欲动,不知我大恒何时重振声威呢? 冷澄还是笑,笑容虚假的如阳光下的绢花。他佯做出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神秘样子,竖起手指:“这个可不好说,一切还是得看上面那位的意思,您说是吧?就是我这调职……,也是为了更好地给他做事呢。” 那人顿时如醍醐灌顶:“那当然,那当然。来,冷大人我敬您一杯,您到了镇州有飞黄腾达的时机,可千万别忘了我们这些老伙计啊。” 冷澄从容地接过了酒杯,一口饮尽后对着众人晃起了杯子,边说边笑:“这是怎么话说的。冷某年少学浅,这些年多蒙诸位提携,才勉强立稳脚跟。日后到了西北为皇上办事,还要指望各位大人多多协助才是,说起来在座的都是我的恩人,来,让我先敬诸位三杯!” 众人大多举杯相和,就算之前有疑他到了穷途末路的,看了他今日从容不迫的表现,也将信将疑地饮下了着三杯酒。 冯之峻举杯的手都是发颤的,他每喝一杯都像是喝砒霜似的,带着心不甘情不愿又不得已而为之的表情。三杯过后,投向冷澄的眼光除了怨毒就是愤恨。 冷澄从鼻子中哼了一声,正想再说几句话来激他,不想秦如琛从角落里冒出来把他拉走了。 秦如琛一脸森严肃穆,像个冰雕杵在那里:“你还有完没完了?明知道上头那位对你是什么态度,还敢这么招摇?是怕死的不够快?” 冷澄反唇相讥:“我现在可是主动请缨,高风亮节的冷知州,就算要死也不是现在吧?再说,你仔细看看,这些人难道是我主动下帖子请来给我饯行的?还不是他们自己放不下心,特意要来套近乎,以为从我嘴里能问出上面那位的意思?” 秦如琛长叹一声,一反常态地苦口婆心道:“他们是他们,你是你。就算是他们往上凑,让上头那位知道只怕也更是疑你心术不正。要我说你本来也不是圆滑的人,何必要在走的时候还给这些人留下个这种印象?” 冷澄随意地靠在树上:“记得你也说过,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反正死又死不了,我干嘛要夹着尾巴做人?” 秦如琛扶额:“你现在又是敬酒又是许愿,难道这就是自在了?” 冷澄微微抬头,看从树叶缝里泻下的阳光,莫名地觉得刺眼:“不自在又能怎么样,我若是今天气势稍弱了几分,只怕就坐实了”被贬“这两字。真到了真相大白的时候,今天这些和我坐在一起喝酒的人,只怕都恨不得来个落井下石,让我永世不得翻身。我倒无所谓,可我的家人怎么办?作为男人,就算不能陪在她们身边,也至少别给他们找麻烦。我只想,瞒得一时是一时。” 秦如琛语塞,只是徒劳地安慰:“你放心,既然都答应了你会帮你照应着冷家,我绝不会食言的。” 冷澄缓缓吐出一口气,像是为了缓和气氛呆呆地说:“不只是照应着吧,你还得负责一年之后把她们好好地送到西北呢。” 秦如琛故意板起脸来:“冷大人,你可别得寸进尺。” 冷澄也故作严肃:“秦大人,我可是认真的。你别忘了,你我两家的儿女可是订了亲的,你怎么能对亲家这个态度呢?” 秦如琛一脸“被你打败了”的表情:“那是小秋和任女史的玩笑话,你还当真了?”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 第二百三十一章 酒醒残梦话前朝 长亭外,古道边,冷澄虚与委蛇,众人心照不宣。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top/ 小说排行榜(宝 书 网网全文字小说更新最快)在华美的宫室里,却有两位佳人几乎要撕破了脸。 刚刚从韵贵人被提升为韵嫔的燕惜语中带刺:“柔妃娘娘,嫔妾敬您是妃子,又比我早进宫纪念,才时时聆听您的教诲。您身为宫中的前辈,也理应宽厚大度,以身作则,而不是拿些莫须有的事情来逼问我。” 任婉华眼里尽是讥诮:“韵嫔娘娘好大的口气,怎么,刚刚升到了嫔位就可以目中无人了?只不过宫中流言猖獗,想问问你了不了解。瞧你那副心虚的样子,哼。果然还是火候不够!有跟我伶牙俐齿的功夫,还不如多读几本书,省得下回皇上说了什么,明明不懂还跟着信口杜撰,平白的惹人笑话。” 被揭了痛处的韵嫔又羞又恼,口不择言起来:“是,柔妃娘娘您才高八斗,学富七车。可是皇上当年选您进宫,可不是看中您的才华吧?说到底还不是您的月貌花容可了圣上的心意。嫔妾哪儿比得上您呢?不仅才疏学浅,连这容貌都不能让皇上想起故人来,嫔妾真是没用啊。” 这些话说得谦卑,可句句都指向任婉华因容貌与秦皇后相似才得宠的事实,嘲笑她不过是个替身,就算才华横溢也只不过是靠着一张别人的脸上位的女子。 任婉华狠狠瞪着面前娇艳的女子,心里把她撕碎了无数次。韵贵人接触到她的目光,吓得倒退了几步,扶住了桌子才想起来自己没必要怕成这样,咬咬下唇昂起头回瞪回去。 任婉华蓦然轻笑了起来,笑容像是寒夜里的凋花,凄艳而诡异:“韵嫔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嘛,不过有宝 书 网宝 书 网。是学富五车,不是学富七车。”说罢她扭头就走,留下两声笑和散在风里的几句话:“最后说一句,容貌能让皇上想起故人,总比过段时间年老色衰,连张脸都不能被他想起来的好。“ 闲庭慌忙向前走几步,扶住任婉华,低低说道:“娘娘素日里恨她恨到不行,她今日这样冒犯娘娘,娘娘就这样轻易放过她?” 任婉华冷冷道:“她算什么东西,也值得我出手?这段时间我成日里与她捣乱,不过是要她知道,别以为叔叔得了些外戚该得的信任,又抓了些我的把柄,就能一手遮天了?皇上就算疑了我,一时半会也不会做得太过分。再说我帮他教育教育他的新宠,只怕他心中也是满意的。不过――连她都知道我容貌的事情,还大大剌剌地在我面前提,足见这宫里是越来越乱了。” 闲庭皱眉道:“这件事会是从谁那传出去的呢?宫中的老人儿基本都知道,秦皇后――可是皇上心头的一根刺呢,平常都不许人提的。” 任婉华微微闭上眼睛,语气漫不经心:“还记得那次公主跑到我跟前问我她母后的事情吗?” 闲庭似有所悟:“可是那嚼舌根的人不是被盈贵妃给处置了吗?” 任婉华嗤笑一声:“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可别忘了,服侍过秦皇后的人,可不止一个呢。” 贤妃的宫室里,堂姐弟面面相觑。 贤妃一边捻着佛珠,一边慢条斯理地说话:“这次回京来,去家里看了吗?” 林慕遥只觉无奈,勉强答道:“还没。” 贤妃心里暗叹一声,手中的动作慢了下来:“知道你心中有怨气,当年军中的事,元是父亲对不起你。可这也过去这么久了,你也建功立业了。遐弟,你一个男人,别这么小心眼,抽空回趟家里吧。回了朝,想必官也要升了,再叫林家给你寻门门当户对的亲事。我们家的赴儿还小,又是庶子,林家迟早还是要你来继承的。别好好地搞这么僵。” 林慕遥听到亲事二字,身子陡然一颤,一咬牙不管不顾地说了出来:“娘娘,当年林大人在信上已经跟在下挑明了,在下从此与林家再无半点瓜葛。在下副将林慕遥。不是您的遐弟。” 贤妃手中的佛珠开始转得快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自古无不是的父母,就算我父亲只是你的伯父,可也是从小抚养你长大的人。长辈哪是那么容易就能被记恨的?” 林慕遥艰难说道:“我……我没有记恨伯父,我只是觉得我这样在圣上那挂了名的人,不配再做林家的人了。” 贤妃平静若水的声音掺进了怒气:“圣上那挂了名?今日皇上能把你找回京城,还叫你来见我,就证明他早就宽宏大量,饶恕了你年少无知。要不然你以为你改了名字,就脱胎换骨重新做人了?笑话!” 林慕遥被她疾言厉色一顿数落弄得有点懵:“我……我没想那么多,也不了解,皇上为什么召我回来。” 贤妃索性放下了佛珠:“我今天只要你一句话,你到底姓什么?或者说你想姓什么?是林还是秦?” 林慕遥总算摆脱了晕头转向,被她激得也起了傲气:“我姓林,这没错,我不想姓秦。但是姓林的人做的事让我瞧不上,我宁愿从来不曾姓林!” 贤妃一拂袖子,把茶盏都扫落到了地上:“姓林不姓林,这件事可从来由不得你!男子汉顶天立地,为了家族中的一点委屈,你就想叛了家,投到敌人的阵营中去,做梦!” 林慕遥挺起身来,声音沉郁:“谁是家人?谁是敌人?为了家族,就得出卖良心构陷他人?为了立场不同,就得拼个你死我活?为了一点点的荣誉和利益,就得牺牲一辈子的幸福,像玩偶一样被所谓的长辈摆布?” 贤妃看着一地的碎片,眼神里露出颓然来:“原来,这才是你的真心话。” 林慕遥越发不管不顾:“是,这就是我的真心话。从那年凌州一战,这世上只有秦元帅麾下副将林慕遥,没有林国公府大公子林遐。” 贤妃苦笑:“你以为你很委屈,但遐弟我告诉你,当年的父亲,叔父又何尝不委屈?现在的太后和我又何尝就是事事如意?要没有这些委屈,哪有今日的国公府,哪有你以往的逍遥?” 林慕遥听着她声调消沉,想起她“不得宠”的传言,不由起了怜惜之心,可还是没法让步:“堂姐,林慕遥配不上做林家的人,更不配做国公府的继承人。若是堂姐还念着小时候的情分,就放我一马吧。” 贤妃声音透出些绝望的味道:“算了,你走吧,就当我没有你这个堂弟。” 林慕遥如闻大赦,疾步退了出去。 他走得毫无挂碍,背过身去俨然就是另一个世界。他没看见贤妃脸上的泪水,更没听见她那句悲凉的话:“我放过你,谁放过我呢?”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为谁孤注做一掷 萧卓只是简简单单地坐在那里,把玩着手中的小玉印,可身上传来的威压却让站着的贤妃如芒刺在背。百度搜索宝 书 网,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宁愿从不曾姓林,他当真是这样说的?” 贤妃有点害怕往后缩了缩,低声应道:“是。”偷眼看了看他脸上未显示出怒色,又添上了解释:“他那是年轻不懂事,待家里长辈找他说清了,应该就明白了。” 萧卓冷笑道:“看来朕这个表弟还是挺有意思的嘛。” 贤妃支支吾吾,不知怎样应答。 萧卓的声音里带着点冷酷的快意:“贤妃,你说,林家只不过当时给他寄了封气急败坏,要和他断绝关系的书信,他就宁愿从不曾姓林了。那朕可是剥了他的官爵,硬生生毁了他前程的人呐,想必他心里更恨朕吧?” 贤妃大惊失色,立刻就跪了下去,哀声道:“皇上……。” 萧卓漫不经心摆摆手:“贤妃你不用这样。这小子都说了不愿再跟林家扯上任何关系,就算朕记住他了也不会迁怒到林家头上。更何况,朕大老远把他从西北召到京城来,也不可能只是为了收拾他。” 贤妃心里如滚油煎过,近乎赌咒发誓地开口:“皇上您放心,不管他是林遐还是林慕遥,我一定会叫家里把他领回去,老老实实做林家的人,一心一意地为皇上您效力。” 萧卓接着把玩玉印:“贤妃你到底还是女子,想问题总不周到。现在这个时候,他不肯悔改,你就该学学当年的林国公,直接跟他划清界限,而不是上赶着往自己身上揽事。” 贤妃喉头哽咽:“皇上,就算他再怎么不好,也是嫔妾的堂弟啊。他是长孙,从小就在祖父和嫔妾父亲跟前养大,嫔妾一直把他当亲弟弟一样啊。” 萧卓放下玉印,有些怅惘地看向窗外,语气萧瑟:“好吧,朕就让你这一回,不过别怪朕没提醒你,他可是铁了心地要离开林家,你成功不了的。” 贤妃抹了把眼泪,强笑道:“不试试,又怎么知道成不成?” 萧卓带着担心看着对他露出感谢式微笑的贤妃,他从来都是看不上这个表妹的。简单,任性,偏偏又不够坚强,受了几次打击,就自己一个躲起来连争取都不敢争取,吃斋念佛地求平安。他以为这个女子的一辈子就这样过了,永远在他的阴影下小心翼翼地活下去,没有埋怨,没有反抗。而在今天,他却看到了这个女子的另外一面。为了一个叛出家门的堂弟,一个不再为家族考虑的堂弟,不惜用保证和建议来否定至高无上的皇权。 就算明知最后是失败,也一定要试一试吗?值得吗? 为了一些人,有些事就算明知最后是失败,还是要试一试,不是因为不知道那些事做到有多难,而是因为那些人,很重要。 倚华依旧是揪着朗云碎碎念:“你除了自己姓潘,父母身份不高之外真得别的都想不起来了?你们家就没什么地位显赫点的亲戚?哪怕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也行啊!” 朗云一面缝衣服一面敷衍道:“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我哪儿想的起来。还有女史你说的真有意思,都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了我就找到了又能怎么样?” 倚华恨铁不成钢:“现在冷澄刚去了西北,我不方便进宫找阿茵帮忙。昨儿个我三婶又跟我说,宫里对贤妃娘娘和我的关系也起了流言,这下通过任家找她也不行了。你倒是跟我说说,你除了宫里那点身份外,还有什么资格堂堂正正嫁给林副将?到现在连点法子都不自己想,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 朗云心里犯了嘀咕,针也开始没节奏地乱戳,可是嘴上还是倔强:“当初不是说好,只要我找到了可信的人,婚礼你一手操办,让我以你姐妹的名义出嫁的吗?” 倚华劈手夺下她在缝的衣服,连针扎到了手都没注意:“此一时彼一时,以前冷木头还在位,我还能进宫见阿茵的时候,用我姐妹的名义出嫁当然没什么问题。现在是什么情况,虽说大家还不知道他去西北的内情,但是天长日久,谁看不出风向?买他账的人和买我账的人根本就多不了,你用这个身份出嫁……只怕有麻烦。你可别忘了,你夫君可是国公府出来的公子哥。” 朗云兀自争辩:“什么国公府?他不是早就和林国舅家断了关系吗?连名字都改了……。” 倚华把衣服往院子里的石桌上一拍:“这血脉亲缘是说断就断的?朗云,我告诉你,就算他当真和林家闹翻了,死也不葬入祖坟,在世人眼里他还是国公府的大公子,你还是家世背景都配不上他的宫女!” 朗云被倚华一口一个“麻烦”“配不上”激怒,明知她是好心却也忍不得了:“是是是,我配不上他,这事儿我清楚得很不用您再提醒。也是,这名门大家的事儿您知道得多清楚啊?您是乐安任氏的大小姐,就算是旁支出身,这身份拿出去一摆也是闪闪发光,别提多晃人眼了。我算什么?不过是下人家的女儿,注定一辈子抬不起头,还妄想做名门公子的正室,真是没自知之明的俗人啊!” 倚华把衣服摔在朗云脸上:“真是好心没好报,我苦口婆心地都是为了你能风风光光嫁出去,你就用这种话来对付我?我要是你话里那种想法,要是因为你的身份瞧不起你,就叫我家财散尽,孤苦终生!我还告诉你,别看你现在自以为是,听不进去我说的话,老祖宗定的三媒六证,户对门当的规矩,可不是摆设!你以为,只要两个人有心,就真能过一辈子!潘朗云,我们一起长大一起在深宫里讨生活,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 朗云把衣服揪在手里,缓缓地蹲下去:“倚华,你说的那些,我都明白……可是明白了又怎么样呢?拼死拼活地抬出身,找靠山,又怎么样呢?万一什么方法都试过了,还是一场空……还不如不明白的好。” 倚华叹了一口气,陪她蹲下去,揽住她的肩膀:“朗云,我会帮你的。我答应过你,一定要看着你风风光光嫁给中意的人的。有些事不试试怎么就知道不行呢?“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 第二百三十三章 由奢入俭实在难 倚华在夕阳西下,一个人懒洋洋地倚在窗边的时候总会想,冷木头在做什么呢?他一路前去赴任顺不顺利?吃得好不好?睡得香不香?路上有没有什么麻烦? 如果带着张叔李叔“走西口”的冷澄能听见她的心声,一定会泪流满面地表示,不好,不香,麻烦特别多! 其实冷知州冷大人本来不是个挑剔的人,这次去西北在一定程度上等于回老家,除却没有妻子儿女陪伴这点让他不满外,他还真没什么特别的抵触情绪,更没有唧唧歪歪的羁旅情思。百度搜索宝 书 网,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但是,某个受了任女史很大影响的人,还是用他的慧眼发现了很多看不过眼的地方。 “这是什么饭啊,凉的就算了,还硬得能咯掉我半颗牙!难不成煮饭的喜欢吃石头?还是他以为我们都铁嘴钢牙?” 李叔附和道:就是,甭说别的,就是我老李做得饭都比他好吃多了。不是我自吹自擂啊,自打夫人进咱家门,我的手艺可是突飞猛进,现在是没地方,等到了西北,我给大人做顿好的。” 冷澄点头:“就是,这儿的饭跟家里的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根本就没法入口。诶,李叔,不对,什么叫夫人进门以后,你手艺突飞猛进啊?” 张叔解释道:“是这样,以前伺候大人的时候,因为大人您比较好说话,所以我们做菜什么的也就是差不多就得,能保证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吃下去就成。可夫人不一样,是从宫里出来的,见过大世面的娇客。人家对饭食的要求高着呢,要色香味俱全。于是,我们两个老家伙就上了点心。而且,夫人也不是凭空地提意见,人家时不时上酒楼买点好菜给我们尝尝,让我们试着做。(宝 书 网网全文字小说更新最快)又拿了些菜谱给我们看,我们一想把饭做好我们也不吃亏不是,何况后来香菡那几个丫头也进来了,内务的活儿用不着我们老家伙了,自然就专心在做菜上面了。” 冷澄似有所悟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难怪家里的饭越来越好吃,好吃得都不像你们做的了。” 张叔语重心长道:“大人,这是出门在外毕竟比不得家里,再说这饭……说实话比起夫人没进门前我们做的,也没差多远……你就将就了吧。” 冷澄握着筷子的手打了个寒战:“张叔,我实在难以想象我以前是吃着这样的饭在京城过日子的……任倚华没进门前,我就活的这么惨?” 李叔快人快语:“大人,您以前活的绝对没您想象中那么惨,只不过是夫人要活得舒服顺道把你也捎带着享受了。您享受惯了自然就回不去以前了。这人啊,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遭不了的罪……。” 冷澄沉着脸拿筷子夹了一根蔫头蔫脑的青菜,放进嘴里强迫自己咽了下去。 然后,他发现,他其实不用那么快把它咽下去的,因为这根青菜根本就没有味道,吃它跟吃草是没什么区别的。羊咽下草很容易,他吃没味的青菜应该不难。 想起家里香喷喷的肉丸子,甜丝丝的凉糕,爽口的小菜,冷澄咽了咽口水,无奈地闭着眼睛假装面前是美味佳肴,举着筷子乱夹一通然后继续“吃草”。 好容易吃完了,小二进来收盘子的时候,冷澄看看床上,皱着眉头:“这被褥上怎么这么多污渍?不换新的也就算了,就不能洗洗干净吗?” 小二看看三人的打扮,迅速在心里给予定位:没中上举,无奈之下带着两个老仆人回家种的破落户书生。当下就不客气了:“呦,您想要干净的被褥,住上房去呀。您三个人就要了一间不大不小的房间,还好意思要这要那的?实话告诉您,您要的话得加钱!三钱银子,要不,免谈!” 冷澄薄怒:“这是什么话?你一床被褥哪儿能值三钱银子,你们这开的是黑店不成?” 小二啪嗒啪嗒地收盘子,嘴上还不饶人:“什么黑啊白啊,我们可是正正经经的生意人,什么都得拿钱说话!您有钱吗?有钱拿出来亮亮,没钱就别这么多事了。出门在外的,人还是厚道点好。” 说罢扬长而去。气得冷澄直哆嗦:“我就是有钱也不可能拿出来给你们这种黑店!” 张叔和李叔惊愕地看着冷澄。静默了一会还是李叔先开的口:“诶,老张,你发没发现,今天大人有点不对劲啊?” 张叔点头:“是啊,要是以前有人跟大人这样说话,他一定得从“兄台为何用这种口气”开始,一通君子大义,仗义疏财,“四海之内皆爷们”地说到那人听不下去为止。可是这次,大人怎么就盯上了那三钱银子呢?“ 李叔不耐烦:“那叫四海之内皆兄弟,这话都记不住,老张你真是白跟大人混了。大人说银子有什么奇怪的,你想想家里罚俸那一年多到现在,谁天天把银子挂嘴边?” 张叔恍然大悟,拍了拍额头:“该死,该死,你不说我差点把这茬儿给忘了。天天说银子的不就是夫人吗。想当年那结实的大木算盘都被她打坏了好几个,听说朗云姑娘还说,就冲夫人那财迷的劲儿,大家还叫什么原来的名字,家里下人都起名叫招财,进宝,富贵,吉祥算了。” 李叔也兴致勃**来:“对啊,这事儿后来才有意思呢。夫人听了朗云姑娘的话,先是冷笑了两声,然后说要真有那一天,她先把朗云姑娘的名改成……旺财。噗哈哈哈……。“ 他们谈到罚俸,冷澄脸上自然有些挂不住,泄愤似的一屁股坐到床上,揪起被褥一角一脸嫌弃。本来要说什么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话,结果话到嘴边变成了:“就这种破被褥,只怕一百文都不值。就算是新的,撑死也不到一钱银子。还有脸管我要三钱银子!真是……”说道这他才想起来本来要说的,把奸商两个字咽了下去,慢条斯理地讲:“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 第二百三十四章 鸦喧峰闹几时休 勾心斗角毕竟不是人生常态,尽管生活中有这样那样的麻烦,日子还是要往下过。使用宝 书 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 何凝秋发誓秦家最让她受不了的除了秦四夫人凌氏外,就是那半年一次的家宴。 每到家宴,秦家所有分支里略有脸面的,只要能赶来一定会到京城秦府里参加。家宴一开就是三四天,府里人来人往,蔚为壮观。以前定远侯刚下台的时候,家宴曾经停过一阵。但后来秦如琛接任了家主,又圣宠不衰,族里众人就蹦跶着要重开筵席。秦如琛本来死活不愿意,还搬出左都御史的身份恫吓他们,没想到人家根本不吃那一套,随便找了好几个旁支的**十岁论辈分远在他之上的老人,天天堵在他门口说祖宗规矩,隔三岔五还泪流满面地说要到祠堂去找祖宗评理。秦如琛就是有泼天权威,也没法冲着老头子使去,只好勉勉强强地同意了。 他这一同意不打紧,可把何凝秋累坏了。 作为实打实的家主夫人,礼部尚书的女儿,家宴的一切事宜理所当然地被交给了她。指挥着丫鬟仆妇布置桌椅,上茶添水还是其次,关键是累得不行还要打扮得漂漂亮亮跟家里凭空多出来的妯娌们不失周到地话家常。最可恨的是,还要回答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长辈的无聊的问题。 “琛儿媳妇啊,眼看着你头胎生的女儿都大了,这打算什么时候让你公公抱孙子呢?” 何凝秋面上笑着,心里想着:“生孩子这事儿是我想生就能生得了的么?” “琛儿媳妇啊,这琛儿当这左都御史也好几年了,怎么就没在往上升升?” 何凝秋嘴上说着“不是他没本事嘛”,心里默念着“左都御史是什么样儿的官职,能一直在位子上就不错了,升升升让你们家儿子升一个我看看!” “琛儿媳妇啊,呦,看这屋子,这梁,这窗,得不少钱呢吧。要我说你们年轻人就算祖宗留下的东西多,也不能可劲儿糟蹋啊,你得学会节俭啊。” 何凝秋一边软语说:“您说的是,我们不能,不能……。”一边冷眼看着正拿着她家橙子一个个往嘴里塞的说话人,心里念叨着“不知道谁昨儿个跟我们这摆谱,嫌茶不是雨前的龙井就把一壶全倒了的,这会儿又跟我说起节俭来了。” 忙了一天,嗓子都哑了的何凝秋瘫在床上,见了风尘仆仆进门来的秦如琛,有气无力地喊:“琛儿,琛儿,过来扶我一把。” 秦如琛一愣,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在叫他,哑然失笑中走过去轻轻把何凝秋扶起来,在她耳边调笑道:“小秋今天对我的爱称听起来可不一样呢。” 何凝秋软绵绵地推过去:“爱称你个头!你听不出来那是你敬爱的婶婶和奶奶们对你的称呼啊!” 秦如琛捏捏她的手:“怎么,今天接待她们接待累了?要我说你明天就装病好了,省得折腾。不过来家宴的长辈跟住在府里的不同,关系比较远,对我们也不了解,真说过了你不想听的话,你当没听到就好了。” 何凝秋一肚子怨气:“是,她们是跟你关系比较远,是什么都不了解。但事情坏就坏在这个不了解上。凭空地指手画脚,问东问西的,我还得唯唯诺诺地听着。以前我还没注意,今天我才清楚了,你们秦家可真是个大家族,钟鸣鼎食的,不仅规矩多,亲戚也多。不仅亲戚多,问题更多!” 秦如琛一筹莫展,饶是他手段狠辣,无所顾忌,但碰上这种有理说不清的局面,他还真是没办法。一群白胡子老头就能把他逼到束手无策,更别说一大波叽叽喳喳,吵吵闹闹,名义上算是他长辈又跟他没什么利益冲突的女人了。 他一没话说,何凝秋就更生气了,扭过头,看也不看他一眼。 秦如琛想了半天,才想出说辞来:“那个,小秋,你别生气,你也知道我跟家里关系不好,平常这个场合我经常不在,我也不懂里面那些弯弯绕……这女人之间婆婆妈妈的事儿,我就更是不明白了。是,我们家亲戚是多,这点我也挺讨厌的……可是没办法啊,只要他们还姓秦,我们就不能把他们关门外不是?现在情势不同,我是家主,总不能跟以前一样,不想看见他们就拍拍屁股走人……我——。” 何凝秋一腔的委屈终于爆发:“你是家主我嫁进来那天就知道,我从刚进门就辛辛苦苦地做这个家主夫人也没说过什么。这宅子里的女眷对我指指点点,嫌我“气质阴寒”我忍了,下人对我阳奉阴违地我也忍了,怎么现在换了你们家的旁支远房,也能对我吹胡子瞪眼了!我嫁给的是秦如琛,不是秦家家主,更不是整个秦家!我这是——我这是图什么啊……?” 说道最后声音里隐隐带出哭腔来,秦如琛看着这样的何凝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做才好。 正在这个尴尬的时候,传来了一阵敲门声,伴随而来的还有一个柔和的女声:“小秋,你们睡下了吗?” 何凝秋胡乱抹了一把还没来得及流到底的眼泪,急忙起身:“没呢,娘有什么事吗?” 秦如琛皱着眉拉住她,这个样子去见我继母,你确定? 何凝秋一眼剜过去,屋里还亮着灯呢,你要我扯谎说我们睡了,这种事我可做不出来。 那个声音有点犹豫:“那,要是方便的话小秋你能不能跟我出来一下?” 何凝秋整理了下衣服,连声道:“好的,娘,我马上出来。”甩开秦如琛的手,雄纠纠气昂昂地走了出去。 秦夫人领着何凝秋到了自己房里,递了一杯茶给她,关切地说:“今儿个可是被人问得累着了?” 何凝秋被这直接的问法吓得险些没一口茶水喷出来,捂住嘴咳了两声,才不好意思说道:“不是不是,只不过最近天气不好,心有点烦。” 秦夫人温柔一笑,眉梢眼角带出点“胜券在握”的把握感来:“得了,你这孩子在我面前还装什么?那些叽叽喳喳的人,早几年我也是半年一见。做小辈的时候,也是赔笑脸赔小心,生生从唾沫星子里熬过来的。秦家的家宴说白了就是舒服了他们,累坏了我们,就是我当年刚开始办家宴的时候,也是还没办完就趴在枕头上偷偷哭,恨不得不做这个媳妇了。” 何凝秋不好意思又带着点好奇地问:“刚开始?那娘后来是怎么对付她们的?” 秦夫人笑容里透出狡黠来:“后来嘛,还是我婆婆,如琛他奶奶教我的高招儿。就是在她们开口之前,先问她们家里的事。若是厚道的,就跟着说说就罢了。碰着那没完没了的,就打蛇打七寸。儿子多的问找媳妇出聘礼的事,女儿多的问给嫁妆学女工的事,官不大的强调说现在升迁容易,像您家谁谁谁一定能平步青云。家里没钱的就跟她们聊我们秦家衣食住行的做派。先把她们臊一顿再看看她们敢不敢开口。”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 第二百三十五章 鹤发凋颜黯往事 何凝秋听得简直要击节叫好,可转念一想又犹豫了:“这样……不大好吧。百度搜索宝 书 网,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秦夫人只是一叠声地叫她喝茶,笑眯眯地说:“我第一次听如琛他奶奶说的时候,也不好意思这么做,寻思也就这么几天忍忍就算了。可是有些时候你不主动去把事儿挑大点,那些人反而就着你的好脾气使劲地往上造,就算是年轻的媳妇,也没有每隔半年就得听她们胡说八道的道理。小秋,平常我见你跟着如琛,在家里对着各房各支的人还是挺有威严的,怎么就对上这些人就没气势了呢?” 何凝秋有点脸红了,嗫嚅着说:“刚进门的时候,四婶她们都看不上我,家里很多人对如琛也就那样,他是家主,我作为他的人当然得跟着他把别人压下去。可现在……四婶也懒得闹了,如琛的位子坐得也稳了些,我又生了孩子,争斗的心思自然就淡了……何况她们跟我们家也没多大关系,撕破了脸不好……。” 秦夫人也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小秋,我多说一句,你这想法是挺好,可是在秦家做媳妇,想得太多会难过,想得太少也落不了什么好。马放南山解甲归田,是我们这个年岁才能考虑的是。你和如琛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何凝秋听了这话虽有沮丧,但更多的是感激,还夹着一丝丝的怀疑。虽说进门以来,秦夫人对她多有提点,两人的关系连带着秦如琛和秦夫人的关系都缓和了许多,但这虚名上的婆媳两个还没到这种交心的地步。 她不由得想起了从秦如琛口里听说的很多事情,带着突然涌上来的好奇,怯怯地开了口:“那娘你……你当年刚进门的时候……。” 秦夫人放下茶杯,眉目间显出疲态来:“我当年刚进门的时候,大概比你想得还多吧……因为是填房,特别怕别人看不起所以就像笼子里被吓过的鸟儿一样,谁一碰笼子就要啄谁一口……现在回想,真是好笑……。” 回想自己往昔觉得好笑的人并不止秦夫人一个,还有深宫中的太后娘娘。 太后对着身边忠心跟随的老侍女低声地问:“那个长得跟秦家女一样的柔妃,还是很得皇上的宠?” 老侍女毕恭毕敬地答:“回太后娘娘的话,是的,听说皇上前几天还打算给她升位分来着。” 太后凝视着明明灭灭的烛光,笑容里透出冷意来:“你说我这皇儿当真奇怪,秦家女在的时候没看出来他怎样喜欢她,宠着她,她一死反而闹起了别扭。找了个替身也就算了,还怨我害死了她,都不怎么肯来这里看我了。哼,不过一个高傲的女人,哪里配得皇上这样惦记!” 老侍女小心翼翼地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皇上也许没那么喜欢皇后,或许只是对她的死感到难受罢了。等再过段时间,他自然就忘了。” 太后拢了拢一丝不乱的鬓发:“一日夫妻百日恩?在这里,哪儿有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的说法?远的不说,就说先帝对我们这些女人,何尝记着什么恩情爱语?当年若不是我有手段,斗败了那些人,只怕就是死了,先帝也不会为我掉一滴眼泪!只是……只是我这样地挣扎过来,最后又得到了什么呢?皇儿记恨我,林家没有出息的人,我自己选进宫的侄女只会劝我放手,百年之后,也无非是和先帝合葬在那冰冷的皇陵里……。” 老侍女急切出言:“太后娘娘,不管怎么说,先帝还是很宠爱您的不是吗?” 太后垂下头去,想了想,竟然笑了出来,笑声癫狂:“宠爱?是啊,他曾经是很宠我,宠到封我做贵妃,让我的儿子当太子。但是――当那个女人出现了以后,他就恨不得让我死了……哈哈,这样的宠爱,还不如没有,不过――有没有又怎么样呢?” 又怎么样呢,我们两个几十年夫妻下来,临了临了成了不死不休的仇人。到最后,却还是我赢了。 卓儿,你比不上先帝,至少就在心狠这方面你比不上他。就算对你不爱的人,你也下不了狠手。对你有一点喜欢的人,你更是意活心软。而先帝,可是亲手下了赐死心爱女人的命令啊。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就算三更半夜,无眠的人也很多。 刚闭上眼睛打算睡觉的任倚华被一声惊呼惊醒了。 “夫人,夫人,安人不好了。“ 任倚华披着衣服下床,一路慌慌张张跑到安人房里:”娘您怎么了?” 碧罗一脸慌张刚要说话,安人摆摆手:“没什么,不过是想上茅房,下床的时候不小心扭了一下,歇歇就好了。” 倚华瞪了碧罗一眼,安人忙说“不干她的事,是我自己没注意。你们回去睡吧。” 倚华叹口气:“娘你这个样子让人怎么放心回去睡?这样吧,今晚上我陪您,顺便看着。” 倚华找了药给安人的脚踝上药,又叫碧罗揉了揉。折腾了一圈的婆媳两个并肩躺在床上。 安人突然说:“澄儿不在,很不安心吧?” 倚华嘴硬道:“其实我没什么,倒是娘你……。” 安人伸手爱抚一样地摸了摸倚华的头:“我这把老骨头算什么,倒是你们年纪轻轻就要分离,怪可怜见的。我和你公公自成亲以来,一直都没分开过呢。” 说到这里,安人的脸上浮现出一种不同于往常的神色,仿佛少女的娇羞,带着追忆的眼神,在夜色中溶成一片温柔。 被这种气氛感染了的倚华蹭了蹭安人,装乖道:“娘和爹当年事怎么样的?一定很恩爱吧?” 安人像是被她逗笑了一般:“也算不上恩爱吧。你公公他是个书生,在我们乡下人眼里就是秀才老爷呢。但他一点也不像其他的秀才老爷那样爱摆架子,说起话来我虽然听不懂,但觉得有腔有调的特别的好听。对我也好,不嫌我笨也不嫌我粗,教我认字我认不全他也不恼,我不好意思的时候他就像村里的先生哄学生似的,笑着哄我……。” 倚华不由好奇道:“听娘的话,公公是那种很温柔的人呢,跟冷木――夫君一点都不像。” 安人还是笑:‘澄儿那个倔强的性格倒是像我年轻的时候呢,不过你们在一起时间长了就知道,他在对妻子这方面还是随他爹的,不会乱发脾气更不会二五八万地装大爷……。“ 倚华浅浅地打了个哈欠,心里说:“他倒是不乱发脾气,但他有时候看起来就像个大爷!”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 第二百三十六章 由来好事自多磨 林国公和林慕遥针尖对麦芒地吵了许久,最终林国公终于按捺不住给了林慕遥一耳光,在被打人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情况下,怒气冲冲地走了。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百度搜索:宝 书 网网,看小说最快更新) 倚华瞥见林慕遥异乎常人的反应,好奇问道:“怎么你看起来,不像很伤心的样子?” 林慕遥摸摸脸苦笑道:“伤心这种事,早在接到信那一年就做完了。现在我只怕他不跟我翻脸,非要管我的事。冷夫人,你说我今天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伯父他该不会再来了吧?” 倚华正在想怎么说合适的时候,朗云从暗处慢慢走了过来,声音清冷: “要是他再来,你会如何?会回去吗?” 林慕遥见到心上人,漾起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当然不会。国公府早就不是我的家了,我的家,是有你的地方。”说罢伸手去拉朗云。 朗云却后退了几步,面如金纸:“你就那么确定?为了娶我放弃这么一个回家的机会,你不后悔?” 林慕遥苦笑着解释:“我娶不娶你,与我回不回家本来就无什么关系。就是我不娶你,我也不会回那个家去的。” 倚华在一旁干着急,林慕遥你个蠢货,这个时候你上去深情款款说一句“不后悔”不就行了,说不定还能赚上些眼泪和一个拥抱。你这个说法,虽说能让朗云释怀,但怎么听着就那么别扭呢? 朗云却是钻了牛角尖:“没……没关系么?那就是你还是可能回去的……?” 倚华把朗云拉到身边:“这丫头怎么听不懂话啊?平常跟我牙尖嘴利的,自己遇上事儿的时候就懵了。走吧,先跟我回去清醒清醒。” 林慕遥见朗云神情恍惚担心非常,找了个拙劣的理由:“可……我们今天这宅子还没看……。” 任倚华还是笑,笑容里莫名多了些悲哀:“林副将,留得现在,才有资格说将来。” 倚华拉着朗云回了家,把她塞到椅子上,对着她问:“潘朗云,你在害怕什么?” 朗云还是那般恍惚的神情:“害怕?倚华你说什么呢?我有什么好害怕的?我喜欢的人马上就要迎娶我了,今天早上还邀我一起去看宅子呢……我有什么好害怕的?” 倚华深吸一口气,转身:“我进宫去找阿茵。” 朗云伸手去拉她:“你……别去。” 倚华掰开她的手:“不去找她怎么办?难不成就看着你继续这么疑神疑鬼下去?我们的人现在能指望的,只有她了。” 三天后的宫城里,任倚华第一个看见的不是文茵,而是贤妃。 很少盛装出现的贤妃这一次穿的很正式,眉梢眼角露出宣战般的气势。 “听说我堂弟想娶的是任女史的义妹?” 任倚华犹豫着开口:“是,也是盈贵妃娘娘的旧识。” 贤妃看着地上摇摇晃晃的树影,看着它摇成了一条线才开了口:“我们家并不看好这门亲事。” 任倚华眼波流转,凭空多出几分媚意来:“是娘娘家里不看好,还是娘娘自己不看好呢?” 贤妃在侍女的搀扶下坐到了御花园的石椅上:“这两者,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林家注重门第看不上我们,不答应婚事,也是有情可原。可娘娘您就算看在盈贵妃娘娘的面子上,也该网开一面吧?” 贤妃轻笑:“任女史这是拿盈贵妃来威胁本宫?” 任倚华急忙撇清:“不敢,不敢。只是希望娘娘看在盈贵妃娘娘的情分上,替我们说几句好话而已,别的也不敢多求。” 贤妃从未有过的坚决:“不可。” 任倚华愕然抬头。 贤妃貌似好心地解释:“堂弟的亲事林家是会听我的话,而我,绝对不同意他娶你的义妹。” 任倚华的脸面绷不住了,她料想到贤妃不肯,但不知道她一个在**里处处收敛锋芒,过的如槁木死灰一般的女子,竟然能拿出这么坚决的态度对抗身后是**最得宠妃子的她。 任倚华决定赌一场,扬起眉目如画的脸,挑衅一般地问:“为什么?” 贤妃垂下眼,睫毛微微地颤动:“林家的人,不可以跟你们走得太近。” 身后传来了“纷至沓来”的脚步声,一个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不知道贤妃口中的“你们”,指的是谁呢?” 文茵如众星捧月般被簇拥而来,眉目间隐隐带着怒意,贤妃却仿佛没有看到,只是起身见了礼,就不肯说第二句话。 文茵依旧不依不饶地追问:“贤妃娘娘还没告诉我,您口中的“你们”,指的是谁呢?” 贤妃抿着嘴唇良久,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答道:“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盈贵妃何必要往心里去呢?“ 文茵的语调也不甚客气:“是吗?我猜贤妃口中的你们,大概指的就是倚华,朗云和我吧。贤妃不是一心奉佛吗?怎么最近皇上往你那儿多去了几次,就对这红尘又起了心思,关心起我们的事了?” 听这夹枪带棒的一番话,贤妃的怒火也燃了起来:“论宠爱我怎么比得过儿女双全的盈贵妃呢?不过我在这也奉劝一句贵妃娘娘,水满则溢月满则亏,小心驶得万年船,别在得意的时候手伸的太长收都收不回来!” 文茵亦有不满:“我哪里手伸得长了?不过是想为我的姐妹找个好归宿,再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若不是贤妃娘娘你的堂弟对我们朗云一往情深,我还懒得管这件事呢?” 贤妃冷笑:“您懒得管就别管,林家的事除了九五之尊的皇上,不容外人插手!” 文茵气的发抖可还在说:“你就成心要和我对着干?” 贤妃撂下一句话翩然而去:“贵妃娘娘才智过人,义妹必定也冰雪聪明,我们林家虽然做错良多,但还不想像当年的秦家一样,落得个一败涂地的下场。” 走了几步又停下:“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贵妃娘娘当年做的事,当真算是一步好棋,可若是下棋的人想换个棋局,不知道这没用的棋子还有没有存在的必要呢?”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 第二百三十八章 到头犹记曾相惜 贤妃一路气冲冲地走回自己的宫室,正碰上柔妃在内室里不紧不慢地喝茶。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网[推荐网站 宝 书 网 aoye] 柔妃一抬头看到贤妃透着“青绿”的脸色,笑着问:“这是谁那么大本事,把个闷葫芦的你都气成这样?” 贤妃贴着她身边坐下,没好气道:“还能有谁?就是皇上放在心尖上的,金尊玉贵的贵妃娘娘呗。” 柔妃嘲道:“她不一向是扮贤德的吗?怎么,皇上这些日子多往你我这里来了几次,她就绷不住那张大方的脸了?” 贤妃有一搭没一搭地答:“若是吃干醋我忍忍倒也过去了,可是她非要管我们家的事就是可忍孰不可忍了。非要把她在宫中交好的姐妹嫁给我刚从边关回来的堂弟,说是什么相识已久,两情相悦,鬼才知道又打着什么主意。再说就算退一万步说,那两人真是两情相悦,还没成亲呢就勾勾搭搭,足见她那姐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柔妃疑惑道:“她在宫中交好的姐妹,不就是那个嫁了冷侍郎的任女史吗?难道还有别人?” 贤妃冷哼一声:“还有一个,跟着任女史一起出嫁,认了她当义姐,现在住在冷家的。今儿任女史来找她只怕就是为这件事来的――我倒是想起来了,你也姓任是吧?嗯?” 柔妃拿着小勺在茶杯里乱拨一气:“我是姓任,据前段时间宫中传的,她是我们家族的旁支出身,家里败落了才入了宫。不过我在进宫之前见都没见过她,她又是那边的人,我也懒得跟她攀亲戚……。” 贤妃眼波一转:“是吗?” 柔妃拿起被她搅得乱七八糟的茶喝了一口:“是不是又怎样?总之现在这个状况,只怕盈贵妃那边记恨上我们这两个趁机上位的也有日子了,我还哪儿有空儿和她那边的人扯什么骨肉亲情?何况,那种东西,我们两之间有吗?” 贤妃闷闷地低头:“本来也不想和那边闹成这样的……。” 柔妃带点好奇的问:“我本来就不甘心一辈子就这么过的,和她对上也是迟早的事。倒是你什么时候想开的,要知道你以前只肯跟我耍耍花腔,诱皇上多来几次,怎么这次一口就同意了和我一起趁着皇上不愿见她得当儿,去争这个宠?” 贤妃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说到底我也不过是个女人,看着自己的夫君成日里只围着别人转,口上不说,心中还是怨的……念经拜佛有什么用,林家不是强盛的时候了,再一味退让下去,连想保的人都保不住……。” 清藻殿里,倚华小心翼翼地岔开话题:“如今你也是贵妃娘娘了,那么多好地方任你挑选,干嘛非要在这里不肯走?” 文茵扶额:“也没什么别的原因,不过是要借着它,让自己记住一些事罢了。” 记住什么?与那人情真意切的过往,还是助那人争斗杀戮的真实? 倚华深吸一口气:“本来今天找你是想看看能不能要道赐婚的旨意,现在想想还是算了。” 文茵微微闭上眼:“倚华,对不住……。” 倚华打断她的歉意:“有什么好对不住的,本来……是我们那边的事连累到了你和朗云,该说对不住的是我才对。” 她看着意气消磨的文茵,眼眶不由得红了一圈:“又不是没受过委屈,咬咬牙就过去了……你还是儿女双全的贵妃娘娘,就算暂时不得意迟早也能熬过去,别想太多,对自己不好。” 说罢她就要拜别,文茵把她扶起来,哽咽道:“都是有身子的人了,跟我还讲究这些虚礼做什么?听说冷大人他……去西北了。你一个人,也要珍重。” 倚华笑笑,答了声好,就默默地走了。 文茵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心里一片苍凉。 原来,即使我当上了贵妃,也仍然不可能事事如意。就像他留不下秦皇后,我今日也不能还我姐妹们一个与心上人相携相伴的人生。 天意难测,事事难如意,可也有些时候会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 冷澄站在风沙漫天,一望无际的郊外气急败坏:“这是哪儿?张叔李叔你们两出一个人告诉我,这他妈到底是哪儿?” 他性格严谨,虽然出身不高,但从不出口市井脏话。这次脱口而出,足见是当真气愤了。 张叔李叔你推我我推你,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说:“大人,我们恐怕是――走错道了。” 冷澄继续气急败坏:“为什么会走错?嗯,为什么会走错?李叔明明今天早上问了店里的小二哥,就是这么走的,说是两个时辰就入个城,现在都四个时辰了!” 李叔讪讪地说:“那个……大人,今天早上起来的匆匆忙忙,我记错小二哥说的方向了。人家说是从这向西南走,我只想着咱要去西北西北,就跟您说往西北了。“ 冷澄大惊:“什么?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嗯,李叔你告诉我这荒郊野岭的你让我他妈的怎么办?” 张叔出来打圆场:“大人,这是老李这个糊涂蛋做的错事。您现在再教训他也于事无补,还是先歇歇脚吧。” 冷澄一屁股坐在地上,闭紧嘴省得沙子进来。面容狰狞。 不想过了一会儿,一架车摇摇晃晃地过来,车上下来一个一身儒衫的男子。 冷澄远远看得车夫将那男子扶下,隐隐还听见抱怨之声:“方大人到了休息的旬日不好好在城里待着,偏偏要出城来散心,俺就不懂这漫天的沙子配上这几棵枯树,有啥好散心的地方?” 那男子身为官员,被个平头老百姓来数落却是恼也不恼,声音温润:“不过是在城中待多了,往来的事也多被扰得头疼,出得城来躲个清净,也不是为了看景来的,什么沙子枯树又有什么好计较的?” 冷澄听他说话,感觉是个君子。目前他正在困窘,遇上地方官结交一二,说不定能把做错的路再扳回来。于是上前一拱手:“见过这位兄台。” 那人见了他却是惊异非常:“冷――冷兄?” 冷澄被叫破身份,又是一惊,仔细打量面前人半天,才看出端倪:“方――方兄?怎会在此间遇到你?你出城散心?难道这里是――晋州?”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世事如水谁能断 所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宝 书 网网[本书来源 宝 书 网]冷澄在迷路加愤怒的情况下,遇到了当年的同盟晋州知州方知微,一时激动得无以言表。 他上去握住方知微的手,动情地说:“方兄,在这里遇到你,真是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啊。” 方知微忍住笑:“冷兄过誉了,不过他乡这个词好像不太妥吧?如果在下没弄错的话,这是晋州,也就是您的故乡吧。” 冷澄尴尬地降低了声音,开始倒苦水:“真是,好容易见到了个明白人我自己反而犯糊涂了。带着两个人跟着我,本以为他们年岁大能指点一二,结果却把方向给告诉错了。我们忙忙叨叨走了四个时辰,连个人家都没看着,我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呢,还好方兄你来了……。” 方知微看着一脸羞愧的李叔和满脸无奈的张叔,继续忍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虽说冷兄你迷了路,但是顺便回了趟家乡也是件好事。只是……马车已经回城去了,要不冷兄先坐下休息休息,再等车来我们一起回晋州?” 冷澄听到这句话,心里和身体都松弛了。他本来刚从家里出去的时候,还带着点官员的样子,气质儒雅八面玲珑,举手投足极有分寸。可是仆仆风尘实在是太磨人的性子了。跟小二吵了几架,问路问错了多绕了几圈,听了好多茅店中的鸡鸣,踏了几次木板桥上的白霜,什么风度仪态早就散在喝过的西北风里了。 他大大方方地抽回了手,找了棵枯树靠着就坐下了,向方知微笑道:“你不找个地方坐会儿?” 方知微看着面前的人,坐在尘土上,背靠着树干,眼睛望着天空,整个人都是大大咧咧的姿态,连衣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刮破了都没发现。 他不由得皱眉道:“冷兄,你这副样子实在是……。” 冷澄耸耸肩:“方兄,我本来就不像你是名动京华的才子,自然也就没你那么多讲究。” 忍了半天笑的方知微终于笑了出来,只不过笑容里多了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是吗?我还以为京都里威风八面的冷侍郎,这些年来总该学会了这些“多余”的东西。” 冷澄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眯着眼说:“学是学会了,有段时间还很精通,只是不是真心想做的事,就算收获良多,也始终提不起精神来……。这不,到底还是混不下去了回西北了吗?” 方知微露出真心的笑容:“混不下去就回来吧,镇州和晋州好歹也没离多远,守着家乡总比在有些地方惺惺作态好得多。对了,你就一个人来赴任?” 冷澄一脸迷茫地指了指张叔和李叔:“这不还有两个呢吗?” 方知微险些被他噎得背过气去:“不是说他们,是说你家里的人。夫人没跟你一块来吗?” 一提到夫人二字,冷澄那“放浪不羁”的气势立刻就低沉了下去,但在他郁闷的同时,他还不忘瞪方知微一眼:“她身子不好,最近不方便过来,等过段时间就会到我身边的。” 方知微被瞪得莫名其妙,只好敷衍道:“呵呵,那真是可惜了……。” 不出意外,又收获一记眼刀。 这面冷澄在吃飞醋,而那边那个让他吃醋的人正对着别人的男人苦口婆心: “林副将,你觉得现在这个情况,你能平平安安地娶我们家朗云过门吗?” 林慕遥抬起头,坚定的眼神中,还燃着一点点的狂热:“夫人,我跟您说过,我想娶得只有朗云一个。我不会听从我堂姐和伯父的话,去另寻亲事的。” 任倚华叹口气,看向旁边失魂落魄的朗云:“胳膊拗不过大腿,你就算主意正又能怎样?你那宫里的堂姐现在只怕因着过去的一些事,恨上了我们,说不准这其中还有些误会。反正我们家朗云现在在她心里就是勾引你还不让你回家的罪魁祸首,她如何能答应?” 林慕遥咬牙道:“就算她是宫妃,也不能随便插手外臣的婚事吧!” 任倚华一手扶额,低低地说:“林副将你错了,哪怕她什么都不是,就凭她是皇上的女人,凭她是近来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的女人,她什么都可以插手。更别提她还是你嫡亲的堂姐。再说我从前凭什么向朗云保证能让她风风观光嫁给你,还不是靠着盈贵妃的关系?只是,我没想到,世事千变万化,谁能屹立不倒呢……。” 林慕遥一拳砸在桌子上,喃喃道:“那现在怎么办呢?我前几天想起林家当年放弃我的事,还挺庆幸,对自己说至少不用再受家族的控制娶不爱的人了。可现在,林家对我,当真是不死不休么?” 朗云慌张起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却始终没有流下来:“哪里就说到死上去了呢?不过是新娘换个人罢了,也没什么……。” 倚华咳了几声:“你们两个够了,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呢。现在至少林家没倒出功夫来拿着合婚庚帖找来,你们就烧高香吧。” 朗云满眼水蒙蒙,林慕遥一脸急切,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那现在怎么办?” 倚华带着点无奈指点道:“还是先用“拖”字诀吧。” 朗云:“啊?” 林慕遥沉吟:“夫人的意思是拖着伯父和我堂姐,先别让他们定下亲事再慢慢找机会?” 倚华匆匆地喝了口茶:“不只是拖,还要把态度放软和点。总而言之,别太跟他们撕破脸,逼着他们用手段把你绑回去。时不时在他们面前露一面,说说软话,说暂时不想成亲,问问能不能缓缓。若是死活要给你搭线,你就百般挑剔,把这事儿搅黄了算完。要是挑剔也不管用,我还认识个算命的铁嘴半仙,拉出来给你打马虎眼也是可以的。” 朗云犹疑道:“这样……有用吗?” 任倚华只不理她,转过去问林慕遥:“这次回京你的官职可下来了?” (看与君长相守最新更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或直接输入) ------------ 第二百四十章 疑窦丛生战幔舞 林慕遥闻言一怔,不好意思道:“还没有……自我回来后,无论是兵部和吏部都没有发命令给我,我只知道让我回京为官,但是做什么官现在还摸不着头脑……。”倚华听到他的话也不由得讶异:“怎么会?你不是在边疆立了功勋,得了皇上的青眼,才被调回京师以期大用的吗?按理说你抵京已经有半个多月了,怎么会连点风吹草动都没有?”林慕遥满眼困惑:“刚开始我们元帅也是这么说的,还跟我说只要到了京城就有了大好前程,可是这授官令迟迟不下,我自己也摸不清楚这里的水深了。”倚华只觉头大如斗,她半试探半挑拨地提出:“皇上肯不计前嫌调你回来,定是诚心想用你的。你辛辛苦苦回京城,却连个搭理的人都没有,难道这事儿是有人从中作梗?”林慕遥凝眉:“不会吧,当年的事里我得罪过的最大的人就是皇上了,虽说他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但是连他都能放过我了,还有谁非要跟我过不去呢?就算要跟我过不去,也不会挑这个时候啊。”倚华一心要让林慕遥心里彻底和林家划清界限:“真是,你就不会想想,当年你出了那件事,除了皇上最生气的是谁?现在仍旧被你气得要命,想给你点颜色看看好让你乖乖听话的又是谁?”林慕遥似有所悟:“我伯父?不,不会的,他还不至于――。”说到这里连他自己都犹疑起来,硬是把后面表示信任的话像拉住脱缰野马一样拉了回去。倚华继续添油加醋:“他林国公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他能为当年你没按他的意思做事就写信跟你断绝关系,一连几年对你不闻不问,现在见你回了京,又摆出伯父的身份来对你指手画脚,你用脑袋想想他到底至不至于?”林慕遥颓然坐下。就算他能义正词严地拒绝甚至指责他的伯父,在他堂姐面前软硬不吃地捍卫自己心爱的人,但真要他接受自己一次接一次地被家族放弃和伤害,还是太过伤心。他哑着嗓子问:“如果真是这样,那跟他们用拖字诀还管用吗?”他没问出来的一句话是,家里人的情分寡淡至此,就算我装作顺从,他们又能容我到几时呢?倚华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得有点过:“就算他们真做了这件事,也不至于就不给你活路。好歹你是立过功的,他们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再说你毕竟姓林,他们本意只是让你听话,绝不可能对你赶尽杀绝。听我的,找时候不疼不痒地服了软,让他们别逼得太紧,然后慢慢来。还是那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一边含泪看着他们的朗云站了起来,强颜欢笑道:“是啊,女史说得对,你也别太着急,总会有办法的。”倚华看着失去了没心没肺的笑容的她,心里不由得泛上心疼来,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余几声叹息。人情若纸,世情如霜,你能陪我走过这一路风雨,我却不能给你一个阳光的未来。阿茵当日在慎刑司外是何种心情,我今日总算有所体会。三天后,贤妃在自己的宫室里询问林国公:“遐弟那里可想通了?”她本来容貌妍丽,只不过以往性格骄矜,又偏好珠光宝气地打扮,所以才不入别人的眼。后来对争宠一事死了心,就修身养性念起佛来。如今一身淡色宫装,装饰也不繁复,谈笑说话眼波流转间,却隐隐多了几分渊?s岳峙的气度来。就连她亲生父亲林国公看着她,也不由得起了些敬畏之心。老实答道:“倒是不闹着要和林家一刀两断,对娶那女子的事儿也没那么上心了。不过就是迟迟不肯搬回来住,还说不想那么早成亲。”贤妃揉揉太阳穴:“算了,要让他一夕之间就改弦更张也太难了些,总之他让步就好。只要他还承认是我们家的人,少跟别的宫里那些人搅合,迟早我们能让他走上正道。”林国公带着点犹豫问道:“可是……那边宫里的可是唯一皇子的生母和皇上最宠爱的人啊!我们若是和他们攀上了亲,不是更――。”贤妃按捺不住地拍了桌子,拍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态,颤着声说:“父亲你真是糊涂,你知不知道秦家是怎么倒的?就是这个女人和她那个嫁出宫去的朋友在背后捅的刀子。这个当口想把她的义妹嫁给我的堂弟,谁知道她怀得是什么心思?我为了避祸,吃斋念佛地躲着她,没想到她还是不肯放过我,你倒巴巴地想把她的细作引到家里去,只怕荣华富贵没捞着,先惹来一场吵架的祸事!”林国公被她说得抬不起头,心里仍存着怀疑:“不至于吧?那她的义妹成了我们家的人,把我们家弄倒了她的义妹又能捞到什么好处?”贤妃冷笑道:“要做大事的人牺牲个把朋友算什么?再说牺不牺牲还两说呢。到时候一出首,她成了告发的功臣,我们全是阶下囚,还有什么好说?若不是宫中的姐妹和我互通声气,只怕我还蒙在鼓里呢。所幸……。”她拇指慢慢摩挲过手上翠绿的扳指,掠起一片光华:“所幸,皇上如今也有些厌弃了她,我还有些机会。”林国公闻言大喜:“若是娘娘能借势而起,就是我林家的大幸事!”贤妃有些疲倦地摆摆手:“父亲先别说这个了,当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姑母说得对,林家大好家业,总不能毁在我们手上。皇上的性子……哼,依我说,无非是薄情罢了,扔得掉我们自然能扔得掉那位,可是他又不滥情,过了段时间他自然又会想起来,好比生气的小孩子对糖果,扔得容易捡起来的也快。我就不信我就不能趁他想起我的当儿,为林家多做点事。”林国公看着面前变得成熟的女儿,没来由竟怀念起她幼时颐指气使的大小姐模样来,想叫声女儿的闺名却又不敢,只得艰难道:“娘娘平时在宫中,也别太辛苦了。”贤妃低笑:“都是为家里做事,哪儿来的什么辛苦不辛苦?” ------------ 第二百四十一章 飘渺来者犹可追 和方知微一起待了一下午的冷澄泪流满面地表示,他活了差不多半辈子就没见过这么无聊的人。他原先以为任倚华那种只要一看到月亮圆了,花儿开了就想吟诗作对的人已经是他忍受的极限。他在和她漫长的相处过程中总算培养出了点诗情画意的能耐,还在一时兴起的时候,在迎来送往的酒宴上露了几手,也获得过某些不明真相的人的的赞誉。可现在谁能告诉他面前这个对着黄沙和西北风,也能兴致勃勃地作诗,还硬拉着困倦不堪的他要他指点一二的人是怎么被养大的?说了一大堆的方知微仍然兴致勃勃:“冷兄不觉得这里很有古战场的感觉吗?平沙无垠,?覆患?恕:铀?哟??荷骄婪住w鲑獠毅玻?绫?贞帧e疃喜菘荩?萑羲?俊r蛔忠痪溆氪饲榇司拔薏惶?希?媸俏冶不彻牌镜醯暮玫胤桨。 崩涑斡衅?蘖Φ厮担骸班牛?肥凳腔彻牌镜醯摹昂玫胤健保?豢上r?谀芎鹊乃?济挥小??7叫郑?愠隼瓷12亩疾淮?缘暮鹊穆穑俊狈街?12x写?呸限危骸袄湫郑?乙膊皇翘焯於寄艹龀巧12模?兔幌肽敲粗苋2还?歉鼍?邮澄耷蟊ィ?游耷蟀玻?颐谴蠹姨柑肝恼拢?酥乱簧侠茨歉鍪秤?匀痪蜕傧氯チ恕??!崩涑我惶?肝恼抡饧父鲎郑?源?锿妨18砭臀宋说叵臁k?辖舨砜?疤猓?厍械匚剩骸叭缃窠?莸母咐舷缜卓珊茫俊狈街?8?秸飧鑫侍猓??纫猜晕7哦苏?诵?骸罢庑┠甏蠹叶蓟购茫?源蚰??莸沽颂ǎ?旅娴娜艘采晕6樟擦诵?=?莅傩毡揪颓诶停?灰?茏约汗?约旱娜兆樱?挥泄俑?峒痈缮娲蛉牛?簿永忠挡皇鞘裁次侍狻!崩涑蜗氲浇?菽切┦艄俚淖炝常?质且徽笸诽郏?晨诔胺淼溃骸八?牵渴樟玻课铱词窃菔闭莘?源?被?桑烤湍阏饷锤觥安抛印保?鼓苷虻米∷?牵俊狈街?19旖枪倚Γ?沽沟幕袄闶潜凰?党隽诵┵觅蔚奈兜溃骸澳愀鲢锻非嗖换乖诰┏浅闪酥耸挚扇鹊睦涫汤闪嗣矗科涫担?夷芙底∷?且菜闶墙枇四愕墓饽兀?魑?笕宋锏牡障岛椭坑眩?以诮?菘墒橇钚薪?梗?谎跃哦δ亍!狈缋淅涞卮底牛?袷鞘朗碌姆?旮灿晔郑?x?呕粕吵闪艘慌滔虏煌甑钠濉@涑窝迫皇?Γ?θ堇锶?强嗌?骸拔业姑幌氲轿一褂姓飧鲇么Α!狈街??傥蘖睦档厝グ淹媸魃辖龃娴募钙?菀叮骸澳愕拿?坊雇?糜玫模?唤鍪撬?侨希??莸母咐舷缜滓埠苋希?蠹叶妓的闶墙?莩隼吹脑诰┏抢锏淖畲蟮墓伲?彩亲詈玫墓俣?!崩涑蔚拖峦罚?宰沤畔碌幕粕撤?叮骸白畲蟮模孔詈玫模亢呛恰?上?衷诙疾皇橇恕??9傥唤盗苏獾愕姑皇裁春媒玻?霉俣?靠峙麓蛭页隽粟??且豢唐穑?揖筒皇鞘裁春霉俣?税伞!狈街?3蹲乓蹲颖咴档氖纸ソネa讼吕矗?渚驳纳?粝炱穑骸捌衲芫u缛艘猓??笪蘩10倚摹n颐钦庑┤说蹦暧?伲??亩际且?銮骞俸霉伲?背贾页迹??迦缢?嗳绫??墒堑阶詈笥兴?苷境隼此底约捍由系较乱怀静蝗荆课医枳拍愕拿?纺芨??葑龅懔λ?芗暗暮檬拢?阃?吓逝滥芪??已⌒┱嬲?娜瞬牛?钟兴?芩滴颐撬?龅氖率谴蟠硖卮恚俊崩涑紊钗?豢谄?骸澳愕故窍氲每?!狈街?7畔鲁兑蹲拥氖郑骸安还?嵌宰排匀怂档煤锰?樟耍?导噬细湛?夹睦镆裁荒敲创蠓健u獠灰蛭?磺宄?旅嬖趺醋撸??圆沤枳派12牡拿?謇闯峭猓?胍桓鋈司簿驳叵胍幌耄?亩?上搿??!蹦亩?上胗錾狭四悖?蹦昴阈参抑?页删臀夷潦刂?埃?媚侵秩惹榘盐掖印敖癯?芯平癯?怼钡哪嗄字姓?瘸隼矗?袢找哺梦依吹阈涯懔税伞m?卟豢哨桑?凑哂炭勺贰w萑皇?チ艘磺校?惨?俸蠡冢?蛭??懊婊褂泻艹さ穆芬?甙 w?诠镄姆巢灰训牧帜揭1硎荆??摹鞍峒页汕住敝?犯?揪涂床坏骄⊥贰a止??凶叛劬?圩藕?耄骸板诙??几?惆盐葑邮帐俺隼戳耍?阍趺椿共豢习峄乩醋“。俊绷帜揭2欢?馀才玻骸安?福?业北?惫吡耍??钕靶砸脖涞么植诹诵??辈皇被挂?グ莼峋?行值茉诰┏抢锏那灼菁揖欤?≡谡饫锢蠢赐??禄岢车讲?负图依锶耍?硗庖膊淮蠓奖恪!绷止??逯迕迹?貌蝗葜靡傻目谄?骸罢馐窃趺椿八档模磕闶侵髯樱?枪拇笊僖??阆胱鍪裁淳妥觯?惺裁春霉思傻模课遗杉父鋈烁?愕侥阕〉牡胤饺ィ?15贪研欣罡?野峄乩矗 绷帜揭@浜逛逛梗骸安?福??福宜担壹柑焓奔湮易约喊岢擅矗课乙桓龃竽腥似匠6?鞣诺穆遥?匦氲米约菏帐埃?裨蚩隙u帽荒切┫氯烁簧佟!绷止??肫鹣湾?幕埃?闱康阃罚骸澳呛冒桑??砗昧吮鹜?舜痈?锏魅烁?惆帷!绷帜揭r坏??赜a耍?趾土止??读嘶岫?谢埃?缓蟛懦鋈ァk?焕肓肆止??酉撸?15叹驼伊肆止??肀咚藕虻男∝耍??怂?堑阋?又龈赖溃骸拔铱床?缸罱?那椴淮蠛茫?忝且哺锰嬷髯臃址钟牵?匠d歉鲵序邪。?烁绨。?鹜?宋梗??枚嘣诠媲疤崽帷k?堑冒倜x?型娓咝肆耍?忝遣灰驳美?穑俊币桓隽胬?男∝送镀渌?玫匚剩骸按笊僖?媸怯行牧耍?恢?来笊僖??胪媸裁矗??琶且哺??耘?耘?俊绷帜揭r∫∈郑骸拔业共挥檬裁矗?灰?忝侨霉婵?模?盟?傧肫鹄慈梦野峄乩茨堑底邮戮秃谩d闼滴腋鲅??礁盏拇笮镒樱?且?谒?燮ぷ拥紫麓?耪饨惺裁词露?俊毙∝寺冻鲆桓隽巳坏男θ荩骸懊靼祝?靼祝?僖?庋?目n味?桑?谕饷娌恢?蓝嗌偃恕??姥剑?u怂荡砘傲耍?么颍?么颉!绷帜揭?扌Σ坏茫??腋?嘶巴匪匙潘担骸澳愕故敲靼孜业男模?茫?驼庋??庑┣?强?鐾罚?灰?茉菔蓖?宋艺獠缍??乙院蠡褂械纳汀!毙∝嗣切Φ眉?啦患?郏薮笊僖?犊?a帜揭c嫔闲ψ牛?娜丛诘窝?盒列量嗫嗾醯木?冒。?郝话。?约好辉趺从萌??鹑硕芳ψ呗砹税。〔?改闫廴颂?醢““。?p> ------------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严父慈母未可知(填坑了) 好不容易买通了小厮的林慕遥,终于趁着林国公出门访客的时候,自己偷溜了出来,一路直奔冷家: 一进门,就碰上小卿远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小手挥着,脸庞红红,奶声奶气不知道在喊什么。 林慕遥怎么看他都觉得他下一步就得摔在地上,赶紧上前把他拦在臂弯里。 朗云拿着一件小棉衣,从屋里追出来,中气十足:“哎呦,我的小祖宗,这天儿都变冷了,我们时不时都哆嗦呢,你倒好,连衣服都不肯加,我给你穿,你居然还跑,跑跑跑,你能跑到哪儿去?” 小卿远挣不开林慕遥的手,只能愤愤地瞪着眼睛:“才不要加衣服!穿上这棉……棉衣,圆圆的像个球,难看死了!” 屋里又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朗云啊朗云,你就是太纵着他。要我说他不穿就不穿,等过些时候冷了他自然得老老实实找衣服,到时候再实打实教训他一顿。哪儿用的着现在苦口婆心,老妈子似的往他身上赛衣服,还让这小没良心的给排揎了!” 朗云这时一抬眼恰看到了林慕遥,又是喜又是恼,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先“虚张声势”,紧着回倚华的话。 “你也不过是嘴上功夫罢了,说我老妈子似的,你自己还不是昨晚上翻箱倒柜地给这小子找衣服?现在他学着跟你一样,只爱漂亮,不顾身子,你还好意思嘲笑我?” 倚华的语气还是慢悠悠的:“都要嫁人的人了,说话还是没什么规矩。可怜我这有身子的人诶,还得跟你这置气……到底是没出阁,又有了贵婿的娇客啊,心气高的很诶……。” 她这话一出来,饶是后知后觉的林慕遥也觉得尴尬,朗云更是气得要跺脚,偏偏屋里的其他人也跟着插话。 没什么心眼的香菡吃吃地笑:“夫人,您就别拿朗云姐磕牙取笑了,好歹朗云姐一嫁过去,也是现成的诰命夫人不是?” 碧罗也跟着凑趣:“就是,夫人,朗云姐能在这儿泼辣说话的日子也不多了,等成了别人家的人,说不定也得端着忍着,做那低眉顺眼的小媳妇,您就让着她点呗。” 还是绯烟沉稳:“小少爷那么能跑,也不知道朗云姐能不能拦着他,我还是出去看看的好。” 倚华咳了一声:“还是我出去看看罢,那小子越来越淘,你们几个平时太宠他,到今儿个一个掌得住他的都没有。” 她慢悠悠地踱出来,亮了亮嗓子:“冷卿远!你给我回来穿衣服!” 小卿远气势一下子就弱了,在林慕遥臂弯里挣扎了两下,嗫嚅道:“娘,卿远不要加衣服嘛,穿着闷得慌……。” 林慕遥看到倚华出来,慌忙地放了手。卿远乍一下摆脱了束缚还不大置信,看看面前的娘和朗云姨,以及朗云姨手里的小棉衣,怯怯地倒退了一步。 倚华也发现了不请自来的林慕遥,再瞅瞅僵在那里的朗云,抿着嘴笑了一下:“林校尉来了,说曹操曹操到。”随后直接从朗云手里拿了小棉衣,对卿远虎了一张脸道:“还不过来?” 卿远嘴上还在继续嘟囔“穿起来像个球,像个球”,脚步却忍不住向倚华那里一摇一摆的移动了。还差几步的时候,倚华冲上前去,不顾他的抗议,把他箍在怀里拿着小棉衣给他罩了个严实,还得意洋洋地炫耀:“看见了吧朗云,小孩子就得这么管,你顺着他他就爬到你头上来了,你得记住这一点啊,等将来你和林校尉有了……。” 朗云的脸立刻就飘上了一朵红云,啐了一口,想拔腿就走又舍不得林慕遥。倚华浑不在意,直接拎着卿远小包子就往安人那里去了,边走边教训:“别想在你奶奶那里装可怜,我还告诉你,你奶奶只会让你再多穿两件。你要不想真变成个胖胖的圆球,就给我乖点。” 林慕遥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实心实意”地奉承道:“任女史管孩子,果然有一套。” 朗云正是恼着呢:“她那叫好?把孩子管得见了她就像避猫儿鼠似的就好?她和冷大人两个人,活脱脱一对严父严母,从来都没什么好脸。要不是我们几个,卿远还不知道什么样呢?” 林慕遥也禁不住要笑:“我看,就是因为你们几个对卿远太好了,所以任女史才会这样的吧。” 朗云挑眉:“林慕遥,你什么意思?你是在说我惯着他了?” 林慕遥摆摆手:“没,没,你这样也挺好的。家里总是要严父慈母的才好嘛……再说女子还是要温柔一点的才可亲可爱。” 朗云反应过来,讪讪反驳道:“谁可亲可爱?谁跟你严父慈母?林慕遥我告诉你,你少在这里借着引子拿我取乐……。” 林慕遥本来就是随口安抚,没想到了到朗云耳朵里就成了调戏。他想否认,又觉得两人既已两心相许,也别必要把话掰扯得太清。正在抓耳挠腮的当儿,屋里那三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掀了帘子的一角,一边看一边听一边笑: “朗云姐定是慈母了,可就看林校尉在朗云姐面前这表现,恐怕也做不得严父吧。要想镇得住场子,林校尉还得好好学学我们大人……。” “朗云姐可不就是温柔可亲么,不温柔可亲哪儿能让林校尉中意呢。有道是英雄难过美人关,那什么,绯烟姐,还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温柔是老家?” “香菡,不懂就别瞎说,那叫温柔乡。林校尉连严父慈母的话都说了,不知道两位什么时候成亲成家,抱来大胖小子给我们看呢?嗯?” 朗云气得跳脚,林慕遥连看都不敢看那几张调笑促狭的面容,直是低着头,心里暗骂自己没事瞎说什么育儿经。 这时候倚华已然带着卿远施施然地回来了:“怎么是你们几个说的起劲?真是,朗云平时待你们也不错,再看看你们,真不识趣,连我都躲出去了,你们就不会避避嫌。” 此时朗云已经涨红了脸,索性连名带姓一块吼:“任倚华!” 倚华扭过头,笑意盈盈地看向她:“怎么了,慈母林夫人?” ------------ 第二百四十三章 寸寸相思在心头 正当倚华她们几个忙着调笑朗云和林慕遥的时候,被她们忘到脑后的冷知州冷大人还在怀念着曾经“有妻有子”的生活。 按理说受方知微的邀请,回到自己的家乡,住他的官署应该有一种“衣锦还乡”的得意感,可是因为上次的阴影,每每看到熟悉的场景或人总会想起些不顺心的事。乡亲们不再害怕他,还会上来拍拍他的肩膀,谢谢他上次还了他们的公道。街上的人也不会看见他就躲,虽然方知微手下那些人还是对他“围追堵截”地讨好,不过有了京城里那些虚与委蛇的经历,点点头微微笑,大功告成。 一切都过去了,连阳光都染上了懒洋洋的味道,只是当年陪在他身边,和他一起面对一切的那个人,现在却是在千里之外了。 正低头走着,远处突然响起了惊喜的声音: “那个什么……大人,大人,大兄弟!” 他疑惑地回过头去,当年那个拍着他肩膀跟倚华说“妹子,你男人细心也是好事”的车夫笑的憨厚,露出一口白牙。 故人街头重逢,竟有恍若隔世之感。他感念地笑笑:“车夫大哥,真没想到,还能在这儿遇上你。这可当真是缘分。” 车夫双手一拍一摊:“可不是缘分嘛。谁承想两三年都不见了,今儿个我赶着马车闲逛,就看见大兄弟……大人你了!” 冷澄惊喜中又带着好奇:“老相识何必说那见外的话,就叫我兄弟就好了。不过不知道大哥你是怎样认出我的?” 车夫搔搔头:“我要是说你可别生气,虽说上次就知道你是个官,可你穿得真挺……那个穷酸的,看着就不像官儿。偏偏抬头走路的样子又挺有气势,跟那些垂头丧气的读书人不大一样,所以好认……。” 冷澄苦笑不得,为了衣服的事,任倚华也曾跟他吵过。说他要是穿得寒酸了,没得惹人低看笑话。他拗不过倚华就只好妥协,穿得齐齐整整出门,把原先那套出门时穿得旧衣服放在包袱里。结果迷了路灰头土脸,连衣服都被树杈子挂坏了,没奈何旧衣服只好收拾停当,重装上阵了。 想来任倚华若在,定然要在旁边嘲笑:“大哥眼神真准,他就是有福不会享,天生穷酸命。” 卿远会吮着手指:“娘,什么叫穷酸?” 任倚华朝他一指:“看见你爹的样子没有?那就是穷酸!” 朗云怒道:“女史,你别乱教,当心教坏小孩子!” 永远搞不清状况的香菡试图解围:“大人这样还好,就我们村那个教书的穷秀才,他穿得邋邋遢遢,还不如大人呢。” 碧罗掌不住,笑得前仰后合。绯烟摇摇头,递过来一杯水,顺带拍拍后背。 张叔和李叔肯定是想笑又不敢笑,只能转过身去,留个颤抖的背影。若是安人在,最多也就是略带责备地笑一笑,叹一声:“这些孩子……。” 冷澄自己想得出神,没留意到车夫大哥都要被他的沉默弄迷糊了。 车夫大哥试探地出了声:“大兄弟,大兄弟……?” 冷澄如梦方醒:“啊,倚华,什么事?” 车夫大哥一脸茫然:“一花?” 冷澄羞愧欲死,忙解释道:“大哥我……我刚才在出神。” 车夫大哥笑的爽朗:“没事,没事,一花?这名字听着像个女的啊,诶,妹子她没跟着你一起来?难不成是你想婆娘了?” 冷澄不好意思承认,可又没办法死扛着不说。他想反正这车夫大哥也跟他们不熟,认了也没什么,就干脆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车夫大哥笑的更大声:“男人嘛,在外面拼来拼去,不就是为了老婆孩子热炕头。你又是年轻人,和妹子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婆娘不在身边也的确是难熬了些。” 冷澄笑得腼腆:“不止是婆娘不在,儿子也跟着他娘在京城呢。” 车夫大哥一副心有戚戚的形容:“那兄弟你是该想,我平常要赶车去个远点的地方,入了夜就得想我家那泼辣的婆娘和淘气小子。怎么说呢,不管在眼前怎么生气,可要是看不见了就得死命地想,打断骨头连着筋呐。” 冷澄微微低下头,声音里透出失落来:“在身边的时候也没觉出怎么来,该吵吵该闹闹该管管,可是一个人出来了,看什么都想他们,什么事都觉得没意思。” 贪财又好面子的任倚华,总是点着他额头说他迂腐穷酸的任倚华,无论怎么闹最后还是会和他站在一起的任倚华,为他生儿育女的任倚华……他的妻子任倚华。 好偷懒的小卿远,听到他的教训就会鼓起小脸的小卿远,经常在他生气的时候用软软糯糯的声音叫他“爹爹”的小卿远,在他走得时候挺起胸膛,答应他要帮他照顾奶奶和娘这些弱女子的男子汉冷卿远。 他的娇妻稚子,他的至亲至爱。 还有刀子嘴豆腐心的朗云,迷迷糊糊的香菡,单纯的碧罗,沉稳的绯烟,他们都是他的家人。以前他只有娘亲和张叔李叔,后来多了倚华和朗云,又加了碧罗、绯烟和香菡,最后就是小卿远的出世。 他们曾经互相算计,互相伤害,他们曾经互相看不顺眼,以为这一生就这么不咸不淡地和对方耗下去。但最后,他们还是成了一家人,风雨同舟的一家人。 车夫大哥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男子汉大丈夫,别为着这点事就愁眉苦脸的。你也就是当趟差,等回去了就好了。这回想清楚了,回去对妹子和孩子更好点,也不枉白想他们一场。” 冷澄抬起头,对着街道尽头的阳光眯着眼笑了笑:“嗯,大哥你说得对。” 虽然这不是当差,而是调职,我不能回去,只能是她们来。不过,对她们更好点,总归是不错的吧? 冷澄一路晃晃悠悠回了官署,一抬眼就看到了客房里面挂的墨兰,想起当年还为这个吃倚华的醋,冷澄忍不住嘴角上扬。他孩子气地对着那副画展开了他的扇子,示威似的晃了晃。风骨清扬的墨竹,倚华亲手画得还有题字。怎么样?就算我不懂风雅又怎么样?家里有个懂风雅的人愿意教我,给我画画,岂不是比自己买画看画更有意思? ------------ 第二百四十四章 爱恨徘徊或踟蹰 晚秋时节,一阵一阵的冷风吹进了街角人家的柴门,也带着丝丝缕缕的寒气浸入了金碧辉煌的宫室。 萧卓待在贤妃的宫殿里喝茶,手势潇洒,眉头却紧紧地皱着。贤妃不由得关心地问道:“皇上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不妨说出来给臣妾听听,说不定臣妾能帮您分忧呢。” 萧卓意兴阑珊地摆摆手:“罢了罢了,这事儿说出来你也管不了。” 贤妃鼓起勇气:“可是关于贵妃娘娘的事儿?” 萧卓惊奇地看了贤妃一眼:“猜的还挺准,不过你不是一心向佛,再不管这些家长里短的事儿了嘛,怎么这次主动提起她来了?” 贤妃款款一笑:“她是她,陛下是陛下。臣妾一心向佛,是不管这宫里女子争风吃醋的事儿了。陛下是臣妾的天,哪儿有不理陛下的道理?” 萧卓放下了手中的茶,满意地笑笑:“这才是后妃该说的话,要是阿茵也像你一般懂事就好了。” 贤妃低头给萧卓空了一半的杯子里续上了茶:“贵妃娘娘不过是一时闹别扭罢了,她心里还是极爱皇上的,只不过好面子不肯承认罢了。” 萧卓冷哼一声,顺手就端起那杯茶灌了下去:“谁知道她在想什么?成天为了些外人跟朕甩脸子,位份越高还越难伺候了。” 贤妃只是不说话,默默地给他添茶,想着他刚才一口就喝了大半杯,也不知道烫到没,就皱了皱眉,把杯子拿到自己这边,细细地从水面上吹起来。 萧卓看到她低头吹茶,心里只感觉有块柔软的地方被戳中了,又疼又暖。 他伸出手去,拉住了那只很久没拉过的手,这一次,那个人没有躲开。 第二天,萧卓刚去上了朝,柔妃就意气风发地来和贤妃聊天。 “怎么样?皇上他昨晚还是在你这儿歇的吧?” 贤妃静静地打络子,眉梢眼角笼罩着淡淡的喜意,只是嘴上还不肯认:“人在我这儿又怎么样?只怕心还留在清藻殿那儿呢。来我不过是山珍海味吃腻了,拿清粥小菜换换口味。” 柔妃笑得诡秘:“清粥小菜自有清粥小菜的好处,特别是对我们这个主意正的陛下,只怕是清粥小菜更合肠胃些。” 贤妃放下手中的活儿:“那边,真的没什么动静?” 柔妃做了个疑惑的表情:“是啊,我也正纳闷着呢。按她的性子,上次你们吵成那样,她不可能善罢甘休的啊?“ 贤妃想到为了心上人连家族都不顾的堂弟,狠狠地咬了咬下唇:“现在这样子,就算她善罢甘休了,我也不能再跟她大事化了了。” 凉亭里休息的盈贵妃正耐心地跟匆匆跑过来绮瑶解释:“瑶儿,你父皇最近不来我们这儿了,不是因为他不喜欢你了。只是他政务繁忙,来不及陪我们。” 绮瑶气鼓鼓地说:“母妃骗人!根本就不是这样的,我都知道,他去贤妃和柔妃那里了,我还知道,他是生母妃的气才去那儿的。” 文茵一时语塞,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绮瑶不饶人道:“我还知道,母妃是为了别人惹了父皇生气的,而且母妃还不肯向父皇认错!” 文茵脸瞬时冷了下来,声音都要凝起来:“瑶儿,母妃没错。” 绮瑶嗤之以鼻:“母妃又骗人。父皇从来都不会冷着母妃这么久的,这次恐怕是真生气了。要是母妃真一点错没有,父皇怎么会生这么大的气?” 文茵气急,立刻就呵斥道:“谁教你说这些的?” 绮瑶骄傲地一扬头:“没人教我,我自己想的,母妃你就是这样,动不动就对父皇冷冷淡淡的,难怪……。”刚说到“难怪”两个字,绮瑶想一想下一句要说的话,觉得不大好,就勉强住了口。但文茵何等聪明,一下就听懂了弦外之音,一时间真是气得死去活来。猛地起身就要大声训斥面前的女儿,不想近处传来不高不低的一声,隐隐带着威胁:“阿茵!” 萧卓大步走到对峙的两人面前,安慰似的抱了抱绮瑶,以去花园里玩儿为由将她打发走。绮瑶的身影刚消失,萧卓就迫不及待地开口了:“阿茵,你闹够了没有?” 文茵愤愤道:“臣妾听不懂皇上的意思。” 萧卓责备地看了她一眼:“跟我甩脸子还不算,跟绮瑶也发起脾气来了。谁给你的这个权利?” 文茵冷笑:“臣妾只是皇上的妃子,哪儿敢跟皇上甩脸子。至于瑶儿,我可是她的母妃,她说错话了,我吼她两句还不行?” 萧卓磨了磨牙道:“文茵,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副不知死活的样子,特别像秦曼君。我……朕讨厌看到你这个样子。” 文茵的笑容扩大了,笑声里带着讥诮:“是嘛,臣妾还以为皇上就喜欢先皇后那种类型的呢,如此看来,倒是臣妾邯郸学步,东施效颦了。” 萧卓大怒:“少给我说话夹枪带棒的。你看看你这阴阳怪气的表现,哪一点配得上贵妃这个位子了?我还告诉你,你趁早回去好好看一看女诫女训,这宫里可容不下第二个秦曼君!” 文茵本自就为了他成日歇在贤妃那里喝了不知道多少醋,如今又话赶话地吵起来,恨不得以舌为剑,刺他个透心凉:“皇上说的对极了,这宫里何止容不下第二个秦曼君,就连那第一个……不也是死在冷宫了吗?” 萧卓被她气得七窍生烟:“文茵你――。” 文茵正色敛容,端端正正行了一礼:“臣妾身子不适,先告退了。”随后竟是转过身径自走了,剩下惊慌的小宫女,不知道是跟还是不跟,只能担忧地看向萧卓。 萧卓大怒,一挥袍袖:“看什么看,滚,滚回你们清藻殿去!” 文茵走出去一段后,才抬起袖子,挡住脸,低低地哭出声来。 原来,升了位份,有了儿女,又处了几年感情,我们还是,免不了这一天。我恨你薄情,你怨我小器,我厌你自诩高贵,把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以为所有人都该做你的垫脚石。你烦我高傲骄横,不肯迎合你的心情,不体谅你“家国天下”的难处。 你爱过秦曼君,秦曼君为你的天下死了,不知道下一个是谁?是贤妃,柔妃,还是……我? ------------ 第二百四十五章 在邦在家皆无味 冷澄一走,秦如琛的日子也有了改变。皇上一想到“他和冷澄有通家之好”的报告心里就犯嘀咕,可他偏偏从龙日久,为这点不大不小的事把他免了贬了也不好。当下之计,只有暂时当没他这个人,冷落着撩开手,图一时清净罢了。 若是放到以前,秦如琛必是气急败坏加上失落不已,可是刚看见冷澄的收梢,兔死狐悲终是在心里占了上风。一时间什么雄心壮志,都如那晚秋的落叶,雨打风吹去了。萧卓不乐意用他,他索性就告病在家,陪着他的小秋和女儿了。 何凝秋一脸担心:“你就这么待在家里,任都察院那帮人乱去,就不怕他们弄出什么事来惹皇上生气,连你也讨不了好?” 秦如琛顺手捏捏女儿的小脸:“先别说那帮无能的家伙闹不出什么大事来,就是他们弄出什么事来,也只会让皇上想起我的好来。至于我,我还巴不得他们越乱越好呢。再说――”他有意拖长了声音,逗何凝秋:“我在家里陪你和小丫头,不好么?” 何凝秋叹口气,手上一下一下地抚弄着女儿新长出来的头发:“好,怎么不好?我只是怕你乍闲下来,心里不舒服。你做官这些年,除了下狱的那次,什么时候不是风风光光的,现在在家陪我们,也不知道你是开心呢,还是觉得没意思?” 秦如琛把手搭在她肩上,腔调变得吊儿郎当:“小秋你这么说就真没意思了。我以前喜欢在都察院那里待,是因为回家也没人理我,还不如抓抓人,查查案有意思。现在一大家子的人等着我呢,哪儿有空去管他们那些人的破事?再说,家里一大一小两个美人儿等我呢,我又不是棒槌,怎么就不愿意在家待着呢?”说罢笑嘻嘻要去摸凝秋的手。 凝秋打开他的手,嗔道:“当着孩子的面这是做什么?还有,哪儿来的小美人等你?我怎么不知道?” 秦如琛叹道:“小秋啊小秋,你自打嫁我之后,怎么就笨了呢。你看看你怀里那个,可不就是我们秦家的小美人儿?” 何凝秋不禁失笑,笑着笑着突然又静默了下来,半天才说出一句话:“如琛,你怨不怨我?” 秦如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是,我干嘛怨你啊?” 何凝秋低下头:“要不是我和任女史走得近,你说不定就不会跟冷郎中合作,碍了别人的眼,到如今……因着他的前途折了,你也只好躲在家里。” 秦如琛伸出手,把她紧紧地箍在怀里:“傻瓜,想什么呢?冷澄和我,那是蹲大狱蹲出的交情。想当年那么个情况,他都没转头把我卖了,当真是条汉子。就是没有你,我也会答应跟他合作,和他一起为皇上做事的。就是后来,他出了事,那也不全是他的错。大家朋友一场,哪儿谈得到什么拖累不拖累。何况,树大招风啊,我嚣张了这些年,也该收敛收敛锋芒了。” 何凝秋依偎在他怀里,低低地说:“以前只觉得我们女人活得累,还经常怨你不体谅我的辛苦。现在才明白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想想冷大人,有时候真恨不得你辞了官,就这么待在家里也罢了。” 秦如琛点点她头上的发簪:“少想那些有的没的,岳父大人还没回家安享晚年呢,我一个年轻人,哪儿就到功成身退的地步了?” 何凝秋不服道:“我爹那是执拗,他非说要是他没了权力,你和你们家的人会……欺负我。”这话刚说出口何凝秋立马就后悔了,水汪汪的眼睛看着秦如琛,不知道怎么辩白。 秦如琛抱她抱得更紧了:“说实话,岳父大人这不是执拗,而是明智。当然,我不会欺负你,可是你看看整个秦家,多得是跟高踩低的人。要是我一旦出了什么事,只怕他们都没什么好脸给我,又何况是你……所以,为了咱家的小美人,我也不能就这么撂了挑子,不干活啊。” 何凝秋松了一口气,讪讪道:“哪儿有你说的那么严重,至少爹和娘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秦如琛耸耸肩:“也许吧,不过我这些年可算学会一件事,靠别人永远不如靠自己。还是那句话,男子汉大丈夫,宁可少活十年,不可一日无权。小秋,我现在在等一个机会,要是等到了,我仍然是风风光光的秦御史。” 何凝秋凑上前,向他耳朵里调皮地呵上一口气:“就算等不到,你也是大美人最爱的夫君,小美人最喜欢最喜欢的爹爹。” 秦如琛心里的感动一波一波地涌上来,正要和何凝秋亲近亲近。不想何凝秋怀里的女儿,似是感觉到了什么,扁扁嘴就哭了起来。 何凝秋慌忙站起身来,边颠襁褓边哄着,把秦如琛撂在了一旁。 秦如琛刚要靠近了看看女儿哭的如何,旁边丫鬟开了腔:“夫人,小小姐只怕是饿了,要奶喝。” 何凝秋一听觉得有道理,慌慌忙忙就要抱着女儿去找奶妈。秦如琛挠挠头:“让下人把奶妈叫来不就得了!” 何凝秋瞪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叫奶妈过来,在这风地里给孩子喂奶,你也不怕孩子受了风,身上起疹子。哦,宝宝乖,我们去找奶妈,别听你爹瞎说。他一个在外面当官的大男人,什么都不知道,哦,宝宝别哭……。” 何凝秋轻轻拍着孩子走远,留下秦如琛一人成了望妻石。 “唉,大美人有了小美人就不要相公了。刚才还夸我是威风八面的御史大人呢,说错了一句话,我就是那外面当官的,什么都不懂的大男人了。当官被皇上嫌弃,回家来刚被安慰了几句,转眼又被夫人训斥了。唉……。” 古风小贴士: 雪霞羹 采芙蓉花,去心、蒂,汤瀹之,同豆腐煮,红白交错,恍如雪霁之霞,名“雪霞羹”。加胡椒、姜亦可也。【按:《神龙本草经》:“藕实茎,味甘、平。主补中养神,益气力,除百疾。久服,轻身耐老,不饥延年。一名水芝丹。生池泽。”此取莲花作食。】 ------------ 第二百二十六章 江山不移本性改 冷澄在晋州盘桓了两天,前一天还在街上逛逛,顺便拜访了李叔和铃儿。铃儿已经嫁给了邻村的小伙子,抱着新出生的孩子乐陶陶地给他看,还不忘问一句:“冷大哥,嫂子呢?” 他不复与车夫聊天时的失落,只是一边拿拨浪鼓逗小孩,一边温柔笑笑:“她还在京城呢,过会儿再来和我一起。” 铃儿抬起眼睛,好奇地看着他,抿嘴一笑:“冷大哥,你跟以前,不一样了呢。” 冷澄并不在意:“哦,哪里不一样?” 铃儿眼珠滴溜溜地转,带点狡黠的美丽:“冷大哥说话的样子都变了呢。以前你就算是轻声细语,那眼神都是硬硬的,像是很勉强。对嫂子就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再看看现在,哪怕只是说起她来,冷大哥眼睛都化成一汪水了呢。” 提起以前的事,冷澄也觉出尴尬来,只得干笑了几声:“那时候……那时候成天只是吵架,还没觉出她的好处来,自然就没什么好脸色了。” 铃儿抱起孩子:“就说嫂子那样聪明漂亮的人儿,哪有降不住你的道理?” 冷澄索性也跟着她调笑起来:“是啊,我现在是妻管严,认赌服输了。” 第二天本来是收拾好行李要走,结果遇上一场铺天盖地的秋雨。出屋都出不去,更别提出城了。百无聊赖的冷澄只好跟暂时没什么事做又出不了门散心的方知州大眼瞪小眼。 方知微瞅了一眼冷澄打包好的行李,没话找话:“冷大人这么着急走啊?不多留两天?” 冷澄淡淡瞥了他一眼:“多留两天干什么?继续听你谈诗词格律,还是继续听你那帮手下絮叨,”说到这里,他特意夹着嗓子,将声音变细了模仿道:“大人此去西北,必定前程万里,到时候可不要忘了下官这些小人物啊。” 方知微哑然失笑:“冷大人你也太……。不过说实话,和以前比,你这次算是宽厚大方了。昨儿个他们摆宴请你,我以为你要么死活不去,要么翻脸怒骂,不想你不但点头应了,还在酒席上谈笑风生,在下佩服,佩服啊!” 冷澄把手边的蜡烛移了移位置,语气中透出点凉意来:“有什么好佩服的?官场混久了,自然就不如从前直率了,说来也可笑,本来是打着走以前道的主意才来镇州的,不想昨儿个受了邀,不由自主就去了,还坐了上席跟你们说说笑笑,真是……走错了道,想回头就难喽。” 方知微叹道:“有什么错不错的?官场就是这么个染缸似的地方,天下都没干净到哪儿去,我们难不成可以独善其身?” 冷澄喟叹道:“我不能,可是……。” 我不能,可是,我想。想做回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想做回以前那个傲骨铮铮的穷官儿。我付出了那么多,以为就此可以一往无前,结果,还是落得个被猜忌的结局。 我决心做回那个无所挂碍的冷木头,却发现,这块木头上早就长上了圆滑的青苔,和缠缠绵绵的丝萝。 人非圣贤,何以无欲?我非太上,如何忘情? 冷澄改不了“谈笑风生,吃喝玩乐”的生活模式,任倚华也同样改不了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主妇调。 还怀着孩子的她依然在威胁:“潘朗云,你再打碎盘子,我就去找林校尉,让他掏钱赔我!” 朗云一脸不可置信:“女史你不至于吧,大人的俸禄已经按时发了,你还管我要钱?你能不能别那么小气?” 任倚华哼了两声:“他上个月的俸禄是发了,可这个月的呢,你别忘了,他可是去镇州了。他千里迢迢跑到边疆吃苦,你还要他把俸禄寄回来,你也太不为他考虑了。” 朗云哭笑不得:“我为他考虑?我干嘛要为他考虑?他是你男人,又不是我男人。再说林慕遥他就是个当兵的,能有几个钱?” 倚华听到后一句话一下就精神了:“听听,听听,说出自己真心话了吧。这是心疼自己男人了吧,嗯?” 朗云怒道,放了手里的活儿就要来捏倚华的脸。倚华也不躲,只是边笑边说:“你要怎么样我都行,你先给我把衣服缝好,我还要穿呢。” 朗云嘲道:“女史你越来越没出息了,往常衣服破了,不是不管料子质地还是花纹,都直接扔吗?怎么现在衣服破了个洞,就要折腾我干活。这不是件亵衣吗?又不是雀金裘!” 倚华走到她身边,捶着她的肩:“好好的衣服干嘛扔啊,安人都说了要勤俭持家。大家认识这些年,你也知道我在针线这方面一贯不怎么样,好歹你缝了衣服,衣服看起来还是好好的,若是换了我,只怕补了还不如不补。就麻烦你这一次,啊?” 朗云冷笑:“是安人说要勤俭持家还是你舍不得再买新的,啊?你当年那金子银子随手扔,衣服花式不好转手送人的志气哪儿去了?看你这样,我都替你头疼。” 倚华捏捏她的肩:“现在不是要管家嘛,当年我们都有俸禄,混的又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就是漫天撒钱又能怎样?如今可不行了,就手里那些钱,那点首饰,他进诏狱的时候花了一批,后来摆宴交人又花了些,到最后还来了场罚俸,按街口卖菜刘婶的话,真是毛干爪净,什么都不剩。你别在这儿逞强说嘴,等你嫁了人,生了孩子,保不齐也是我这个模样!” 朗云摇摇肩甩开她:“谁像你这般没意思,活得越发越回去了。你这样嫁人比起未嫁时过的还委屈,又有什么劲?” 倚华垂下眼,脸上还是笑容,只不过黯淡了些:“谁告诉你,嫁人是有劲的事了?这几年,我撑得下去,还开开心心不过是因为嫁的那个人是冷子澈那块木头,而不是因为我是侍郎夫人。女人这辈子,若是能跟了心上人,自然就有情饮水饱,什么苦都受得了,若是没这个命,就是这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杂事,就足以把她磨死了。” 朗云不服气:“得了得了,你别说了,连说话的腔调都变了。” 倚华报复似的狠狠捏了她一把:“人生在世,有谁能不变呢?” ------------ 第二百四十七章 心魔层层唯自遣 到了第三天,天气放晴,冷澄总算可以带着张叔、李叔离开晋州了。 冷冷清清的古道旁,只有方知微一身儒服,执意相送。 冷澄仍是一见他就头疼:“方大人,我已经说过了,我急着赴任没空儿跟大家盘桓寒暄,弄这些虚礼,乡亲父老自己保重,用不着跟我这小辈计较这些,至于有公务在身的人,更是不用再麻烦了。敢问您当时在干什么?您现在过来是没听见呢还是装没听见呢?” 方知微眼神里带着几分调侃:“冷大人现在这腔调,倒让我想起来当年您第一次回晋州的情景了。” 冷澄略觉尴尬,沉声道:“有什么好想的,不过是年少冲动时做的蠢事罢了。”说罢竟是理都不理方知微,拱了拱手就要招呼人上马车。 方知微不但不回礼,还执拗地问:“既是这样,那冷大人可曾后悔?” 冷澄刚要上马车,扶住车厢的手僵了一僵,最后还是坚定地答了:“冷某为无辜百姓,告昏官,讨公道,虽天子不听,但冷子澈本人对此问心无愧,绝不后悔!” 方知微拊掌微笑:“既不后悔,又何必郁郁寡欢?想当年冷大人与夫人夫唱妇随,智计百出,说动张小员外,收服在下,最后大庭广众钦差一声令下,贪官收监,众人束手,那是何等快意!为何今日一行,垂头丧气,旧友乡亲皆不乐见?” 冷澄似有触动,但仍是懒得多说:“好汉不提当年勇,方知州何须多言。”说罢竟是直接上了车,留给方知微一个冷冷的背影。 方知微似是被噎住了,竟是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开口,声音确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冷大人昔日的理想,今日也忘了么?” 冷澄探出头来,死死盯住方知微,半晌挣扎方说了几个字:“这几句话,冷澄――不敢忘!” 这话一出,冷澄似乎看到方知微眼里闪过了一丝笑意,像空中拂过的一缕微云。他再度拱手,声音不高不低:“方知微祝子澈兄此去镇州,从心而行,宏图大展!” 听到这里,冷澄才明白,原来方知微冒着被他发作的危险,执意相送,不仅是为了故人情谊,更是要劝他不忘初心,振作起来,面对镇守边疆的漫漫征途。 是方知微祝冷子澈,不是方知州祝冷侍郎,也不是方知州祝冷知州。一身儒服,不是官服。 虽然相识于官场,从一开始就没少了争执利用,但内心深处仍有那一份读书人对读书人的敬慕。不慕名利,为国为民,纵然因着现实的拦阻弄脏了手,可是心底仍是一片光明。这样的人,不该就这么意志消沉,更不该就这样把自己昔日的光辉弄成可供缅怀的挽联。 冷澄想通了这点,心里酸涩中带着感动,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含笑行礼:“方兄的话,我记下了。” 看出冷澄听进去他的话的方知微笑容和煦:“子澈兄,一路顺风。” 冷澄看着他笑眯眯的样子,一句话就莫名其妙地出了口:“方兄,说实话,你能不能――。”话说了一半他自己就懊恼得恨不得咬下舌头来,急忙住了嘴。 方知微一脸迷茫:“嗯?” 冷澄赶紧摇了摇手:“没什么,今天风大,方兄也赶快回去吧。不要耽误了公务……。” 直到帘子放下,马车开始缓缓移动,方知微的身影也逐渐在扬起的黄沙中变得模糊,冷澄才长出一口气。 天才知道他刚才是想说,方兄,你能不能不提我夫人? 果然,哪怕过了这些年,任倚华那些对他的赞扬,想起来还是耿耿于怀。 冷子澈忘不了的,除了理想,还有任倚华的每一句话。 满目山河非念远,永愿不负眼前人。 朗云那天一出了门,就看见了个不速之客在门口晃悠,金边折扇摇来摇去地晃人眼。 她本不想理这人,谁知这人一眼就看到了她,还吊了郎当地喊:“朗云,朗云,给本王过来一下!” 她默默翻了个白眼,努力压着声音中的愤懑:“王爷这一大早的来这儿,有什么事儿吗?” 萧逸抬眼看天,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没什么事,就是出来溜达溜达。那个什么,她还好吗?” 朗云颠了颠手上的铜板,装傻道:“她?她是谁?” 萧逸微怒:“你这丫头,别跟我这装糊涂,我问你们家任女史。那穷官一个人走了,留下她一个人和你们这堆货色,我都怀疑你们是怎么活的?” 朗云讽刺道:“王爷一出口就犯了这么多错,我都不知道王爷您是怎么说话的。一她不是任女史,她是冷夫人。二那不是穷官,那是我们大人。三我们是人,不是货色。四我们怎么活的,用不着您操心!” 萧逸大怒:“潘朗云你――。”抬手就想教训她,但又碍着她是女人下不去手,只得恨恨地喊她名字。 这时候,任倚华从门内慢吞吞走出来:“怎么回事,朗云你做了什么让人家喊你名字喊那么大声?不跟你说了,少惹事了吗。咦,这是――。” 任倚华跟看西洋镜似的把萧逸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才恍然大悟:“这不是淮阳王吗?王爷今儿个怎么有空出了内城,到我们这种小地方了?” 她如今在家养胎,冷澄又不在,于修饰上自然更不注重。头发松松挽了个髻儿,脸上只扑了一层薄粉,衣服是半旧不新的,手里还拿着一卷线。她眉目本就秀美,如今尽洗铅华后,比起以前的灵动娇媚,反而更显出为人妻,为人母的温婉端丽来。可看在萧逸这种人眼里,感受就大不一样了他瞅了她一眼就皱起眉头:“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活脱脱一个落魄妇人。人家嫁人都是越过越好,你怎么越过越差啊?” 朗云听着这话就不忿,差点要上去和他厮打,被倚华轻咳一声制止。倚华只是对着萧逸淡淡笑了一下,敛袂行了一礼:“王爷说的是,倚华的确不如从前风光,但要说落魄倒也不是。有夫有子万事足,我现在只想早日和家里那块木头团聚,至于其他的,倒是无暇顾及了。” 萧逸说话这么戳人心,就打着激任倚华和他大吵一场的主意,没料到这一次居然铁拳打在棉花上,这人一没反讽,二没炫耀,态度庄重得仿佛面前只是个天潢贵胄的王爷,让他憋着一口气,出也不是,不出也不是。 他狠狠盯着她许久,见她丝毫不为所动,连脸上的微笑都像一潭静水,毫无波澜。犀利顿时感觉空了一块,只能跺了跺脚,愤恨而去。 朗云气道:“呸,他也配来这里指手画脚?女史现在越发好脾气了,要依着我,定要豁开闹一场,大家没脸才好!” 倚华还是笑,笑容里似乎多了点疲惫:“何必呢,好歹也好过一场。” 朗云疑惑道:“女史你不会是想起以前的事,对他心软了,才对他这么平静的吧?” 倚华揉了揉太阳穴:“不,我对着他这样,是因为我终于放下他了。” 重 逢,遣婢,听戏,烧画,每一次我都以为我放下了,结果还是会激动,会伤心,会跟他吵得地覆天翻,会为他棋差一招洋洋得意。直到今天,我好像明白了,互相伤害只是因为放不下,放不下是因为还有那么点残存的感情,而在我终于能平静地,笑着面对他的时候,我才是,真正地放下了。 就这样吧,从此在我心上,我们山水不相逢。 ------------ 小剧场:与君长相守之各种玩 与君长相守之翻译腔 欧美电影篇: 婚前愤愤不平的任倚华:“哦,天啊,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亲爱的朗云潘,我向你发誓,你一定没见过我未婚夫那寒酸的衣着,还有他抠门的态度!我简直无法相信,我就要嫁给这么一个人了。真是糟糕透顶,看在上帝的份上,让这一切停止吧! 婚后继续不高兴,向冷澄喋喋抱怨的任倚华:“我的老伙计,你知道吗?昨天我出去买菜,西红柿居然涨价了!真是……哦,上帝,请饶恕我,我并不是故意要诅咒的。我是真的很气愤,就是那样普通的,可怜兮兮的西红柿,它居然也有资格涨价。嘿,宝贝,能不能不要戴那个耳机?你要知道,那是她们在一处并不干净的,破破烂烂的街角捡来的!噢,不,不要就这样把它扔掉!“ 韩剧篇: 朗云对窃窃私语的大婶无畏地还击:“喂,大婶,这位大婶,说别人的是非很开心吗?像大婶这样的人,更年期到了不是应该乖乖在家里待着吗?为什么非要上街唠唠叨叨讨人嫌呢?” 日剧篇: 还在和秦如琛玩欲擒故纵游戏的何凝秋:“如琛君,工作还好吗?一定要努力呢!虽然明白太挂念一个人就可能会拖累他的道理,但是要放弃这一点,还真是有点困难呢(笑)。也许我真是任性的人呢,尽管父亲大人不同意,家人也不看好,还是要自以为是地,固执地喜欢着您呢。什么都没有的我,曾经抛弃过您的我,一厢情愿地很愚蠢吧。可是,就算是这样差劲的我,也想给您带来幸福和快乐呢。 港剧篇: 冷澄安慰哭哭啼啼的任倚华:“呐,买菜呢,最要紧的就是开心。涨价这种事,大家都不想的。省钱攒钱这种事,是不能强求的。西红柿这次不降价,是卖菜的不懂得珍惜你这种顾客。。你饿不饿,我给你下碗面?” 玩角色 女二号五连发 刚刚进宫,心中满是嫉妒的贤妃第一发:什么?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居然敢抢走我的萧卓哥,真是不可饶恕! 第二发:就你这种出身低微,又不漂亮的贱女人,怎么配得上我的萧卓哥。我劝你还是聪明点,赶紧滚回属于你的地方吧。呐,这里有钱,你缠着他不就是为了钱吗? 第三发:就算我得不到萧卓哥的心,我也要得到他的人!” 第四发:我得不到的人,其他人也休想得到! 第五发:我不能给他幸福,但我可以埋葬他的幸福……。 玩台词 转折篇: 文茵怔怔地凝视着萧卓:“这么多年,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过?” 萧卓挑挑眉,笑的戏谑:“没有,从来都没有。” 文茵含泪转身,却被萧卓一把拖进怀里:“为什么要把你放到眼里,你一直……都在我心里啊。” 过了好多年,冷澄和任倚华都老了,任倚华伸出手抚上冷澄满是皱纹的额头:“说实话,莫名其妙娶了我,吵吵闹闹过了一辈子,你后没后悔过?” 冷澄认真思索了一下:“好像还真有点后悔……。” 任倚华声音发颤:“都后悔些什么呢?” 冷澄握住了她枯瘦的手,深情一吻:“后悔当年,没有早点遇上你。” 何凝秋心血来潮,问了秦如琛一个问题:“假如有来生,你愿不愿意和我再续前缘呢?” 秦如琛垂首闷闷道:“也许――不愿意吧。” 何凝秋万分失落:“为什么?” 秦如琛勉强一笑:“没有退婚,没有失望,没有这些挣扎,如果下辈子没有我的存在,你会过得更好吧。平安喜乐,子孙满堂。” 何凝秋却展颜一笑:“没有你,哪儿来的平安喜乐?” 虐文篇:最适合此处的萧卓、秦曼君和任婉华出场。 刚废了皇后,得意洋洋,口不择言的萧卓:秦曼君,我是什么人,你最清楚。我娶你,不过是为了秦家在西北的势力。我废你,也不过是忍不了秦家的飞扬跋扈。从头到尾,你这个人,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卧病在床的秦曼君:“你废我后位,我认了。你给我下的毒,我一口一口地喝了。萧卓萧卓……我再也不欠你什么了。这辈子还清了债,下辈子就别再见我了,也别再……恨我了。” 任婉华冷笑地逼近萧卓:“皇上是爱我这个人?还是爱我这张脸?或者是两样都不爱,只是求个心安?” 萧卓沉默不语。 任婉华低声嘶吼,声如泣血:“臣妾的一片痴心,终究是错付了!” ------------ 第二百四十八章 秀才遇兵说不清 一路颠簸的冷澄总算在车夫口中,听到了“再走几里,就是镇州城门”的好消息,大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点情怯。他少年得中进士后,一直是六部的京官,上有上司,下有属吏,责任实际不大。虽然也历经了两三次浮沉,但好歹都有惊无险。但这次不同,这次他孤身来到边境做“封疆大吏”,一州长官,还要面对着虎视眈眈的“胡虏。”饶是他性情刚毅,坦荡无畏,想一想这个情势,也不免有点担心自己手里出问题。 正是锁眉细想的时候,不想帘外传来一声长嘶,本来安安稳稳驾车的马竟撒足狂奔起来! 车夫一个劲地勒着缰绳,不住地喊着“吁……吁……。” 冷澄双手把住车厢,沉着问道:“怎么回事?” 车夫无奈解释:“前面来了一队打猎的军爷,估计是他们的弓箭声把马惊到了。吁!”他猛力一拉,总算让这马平静下来,不再尥蹶子,只是吃了痛,在原地踢踢踏踏而已。 冷澄听到打猎二字,顿时怒不可遏,声音也高了起来:“边境重地,军卒不思训练报国,反而在这里嬉戏玩乐,这是什么道理?” 车夫只觉头如斗大:“爷,爷,您小声点行吗?您看那队军爷都听到了,向这面来了……哎呦,军爷,您好啊?” 领头那人一身戎装,身材长大,声音粗莽:“爷今儿个不好!让车里那人出来,爷倒要问问,爷最近嘴里淡出鸟来,好端端出来打猎找荤腥,哪儿点触了他的霉头?道理?他有什么道理?” 冷澄一把掀开车帘,跳了下来。眼睛里两道寒光直射向面前人:“打猎找荤腥?难不成军营里没有阁下的饭食?鲜卑蠢蠢欲动,随时都可能过来掳掠百姓,而阁下在这个时候就只知道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难道西北军里,就只有阁下这样为一己之私罔顾国家利益的人物?” 那戎装汉子被他说得张口结舌:“奶奶的你个小白脸还挺能说……兄弟们,他刚才说了一大堆,什么意思?” 身后一个吊儿郎当的少年笑出声来:“大哥,他说你这个时候出来打猎,根本就没安好心,就是巴不得让这帮白虏把我们灭了。还说你嘴馋人懒,说咱们西北军里都是光说不练的假把式。” 这少年说的意思倒是和冷澄的话有所贴合,可被他这么解释,凭空多了几分刻薄的味道。那汉子登时就怒了,上前一把抓住冷澄的衣襟:“小白脸骂我可以,给我们西北军泼脏水就不行!我看你是活腻了!” 那少年生得一张清秀娃娃脸,性格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可不是?现在是什么年月,他一个人坐着马车往镇州城来,还对西北军说三道四的,保不定是哪儿派来的奸细呢?” 那汉子倒是疑惑了:“小谢你别胡说,这小白脸虽然讨厌了点,但看起来也不像是鲜卑人呐。” 那被称作小谢的年轻人冷哼了一声:“看我们西北军不顺眼的,又不止鲜卑人……。” 听出弦外之音的冷澄越听越生气,这都是一群什么人啊,好逸恶劳,无君无父,亏我当年还在奏折上给他们说好话!奶奶的,我真是瞎了眼……呸,在心里说什么难听话呢。你好歹也是个进士,进士!少跟大老粗学! 冷澄绷起一张脸来:“各位这么说话,有欠考虑吧。借用刚才这位的话,怎么说在下在下都可以接受,但是话里话外怀疑朝廷可就不好了……。” 小谢从马上跳起来,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呸,就听这阴毒的腔调,就知道你是京城那边派来的探子。怎么?还没打完仗,那边就迫不及待要下手了?” 冷澄勃然大怒:“放肆!一派胡言!” 那汉子听不下去了,上去就推了冷澄一把:“小白脸你敢骂我兄弟?” 冷澄被气昏了头,一心只要跟他们吵,连自爆身份都忘了。偏偏又被自己心里的脏话吓了一跳,只得咬文嚼字地反驳:“阁下放尊重点,在下并非您口中的小白脸,倒是阁下您……。” 正争辩的昏头昏脑的时候,远处又走来了几个文官打扮的人。 领头那人面白无须,步伐中透着沉稳,走上前来看也不看冷澄一眼,只是冷冷向那汉子道:“算算日子镇州的新知州也快到了。胡副将您不肯给我面子好好待在军营也就罢了,作为受了元帅命令,镇守镇州的您总不会连冷知州都不打算迎接了吧?” 一开始那汉子似乎被他气势所慑,转念之间又开了声势:“老子就是不打算跟你们一起迎接那什么冷大人,怎么样?每天跟你们这群胆小的读书人在一起,听你们念叨这个不行那个不对,已经够受了。旧官跑了,现在又从京城过来个新官,谁知道是什么尿性?说不定比你们还难缠,奶奶的,老子是元帅的部下,至于什么冷知州,老子还不伺候了呢?” 冷澄听完他这一席话,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镇州果然是虎踞龙盘之地,他少年成名,又逢提拔赐婚,虽然背地里有的是人扎小人,但敢当面削他面子还真不多。后来和秦如琛结盟,又肯圆滑待人,仕途上更是春风得意,早就忘了被人点名否定是什么感觉了。 没想到,刚离了京城的龙争虎斗,就进了又一个烂泥潭,还是没走进去,就被溅了一身泥点子的烂泥潭。 文武不和,新旧难调,再加上党争旧怨,军朝互轻,简直是一团乱麻,一场死局。 自诩刀山火海不改颜色的冷子澈冷大人,感到了微微的后悔。 他扶额轻叹,小谢只当他是见官就怕了,颇为不屑地哼了一声。 这一声倒是引来了文官里领头那人的注意,他打量了冷澄一眼,见他做的是读书人打扮,又似乎与胡副将他们不对盘,就认定是被胡副将无端骚扰的无辜书生,当下放柔了声调:“敢问,这位是?” ------------ 第二百四十九章 容我还君平安志 人家诚心诚意地发问了,总不能不答或是说谎。冷澄只得硬着头皮回了一礼:“在下冷澄,即是镇州新知州。”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愣在了那里。胡副将张着的嘴能塞一个鸡蛋,小谢拧起眉头,表情变得凝重。文官里领头那人到底年长些,只是懵了一会儿就反应过来:“原来是冷大人,冷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额……。 小谢在旁讥讽道:“什么有失远迎,陆同知陆大人这不正好出来迎了么?只不过初衷不是迎人,是找我们麻烦罢了。” 陆同知面上罩上了一层冷霜,他看都不看小谢一眼,径自上前和冷澄说话:“大人少年进士,身份尊贵,何必跟这些粗人浪费时辰。还请大人随我进城,属下有些事亦要同大人禀报。” 冷澄见他彬彬有礼,有长者之风,不由得也将自己刚才发的脾气收敛了一下:“在下初来乍到,还不了解城中情况。烦请陆大人指教了。” 陆同知满口谦逊:“岂敢岂敢……。” 小谢听两人谦让来谦让去,听得牙都酸倒了,用不大不小的声音扔出了一句话:“伪君子。” 冷澄明明听见了也只装没听见,只是转了头对那汉子问道:“阁下就是镇守镇州的副将?” 胡副将撸了撸袖子,粗声粗气道:“不错,你待怎地?” 冷澄嗤笑一声:“我在京中曾与秦元帅有一面之缘,只道他帐下都是驰骋疆场的英雄,不料还有阁下这般人物……。” 他故意先点出他与秦霜寒有旧,后又藏头露尾,实际上就是连讥讽带威胁做了全套,若是那京城官场上的人,听出弦外之音也就老老实实低头服输了。可是他却算错了一点,跟这心大的胡副将说话,任凭你七窍玲珑,也挡不住他糊里糊涂。 胡副将挠挠头:“切,就你这小白脸样,也能认识我们元帅?老子才不信!老子还告诉你……。” 陆同知按捺不住:“放肆!一介武人,跟地方长官这样说话,满口粗俗言语,还有没有规矩!” 小谢皮笑肉不笑地挑拨:“副将是五品,知州亦是五品,从品级上来论,这冷大人算是我们大哥的哪门子长官呢?嗯?” 陆同知气得肩膀一抖一抖:“士伍出身的卑微武官,如何能与正途出身的知州大人相提并论?” 这话一出可犯了众怒,胡副将一行人都喧哗起来:“陆大人这么看不起咱们武人,又何必巴巴地留着我们在这镇州城里呢?你们正途出身,你们高贵,有能耐你们自己上阵打鲜卑人去啊!跟胡大哥学个话,哥几个还不伺候了呢。”说罢竟要上前推搡。 眼见得局面如此混乱,冷澄就算想高高在上地看戏也看不了,终于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够了!都给我住嘴,住手!” 他这意外一喊把众人都吓了一跳,冷澄走到两相对峙的文武官员中间,叱道: “你们平常就是这样保境安民的?武官不训练跑出来打猎,文官不管事,张口闭口全是看不起同僚的话!国家给自己俸禄,是让你们抵御外敌,抚慰民众,不是为了让你们在郊外吵架,斗得你死我活!胡副将!” 胡副将被他气势所慑,稀里糊涂地答了一声“在”。 冷澄咽了咽唾沫,平静了语气问道:“胡副将可有妻小?” 胡副将一脸茫然:“有啊,有个婆娘,还有个四五岁的小子。” 冷澄语气里多了些涩然的味道:“若是鲜卑人打进来,你的妻小可还能平安?” 胡副将登时恼了:“我呸,你个小白脸胡说什么,有元帅和我这些弟兄们,鲜卑人迟早得滚回老家去!” 冷澄上前一步,死死盯住胡副将:“胡副将说的倒是铿锵有力,可是凭什么?你凭什么保证鲜卑人打不进来,就凭你大白天的在这打猎?就凭你这些一有不顺就喊着大爷不伺候了的兄弟们?你以为你当兵打仗为的是什么?不是为了我们这帮穷酸读书人的荣华富贵,更不是为了自己过得舒服,是为了你们家里妻儿老小,父老乡亲的平安,是为了整个大恒的太平!” 胡副将想了想,自觉理亏,讪讪住了口。 冷澄训完了胡副将,又转了向:“陆同知。” 陆同知叹了口气:“大人,您无需再说了,下官明白了。” 冷澄意味深长看他一眼:“有些事不是一个明白就能说清楚的。镇州如今这个局面,陆大人扪心自问,您自己就真的一点责任都没有?西北军身后,不止是他们的亲人,也有你们和我,千千万万文人的亲友啊!他们拼死拼活地把鲜卑人挡在城外,您不感激,已经是失了读书人的风节,还张口闭口都是粗人,卑贱,话里话外都是贬低。负恩在前,失礼在后,您仔细想想,您如何对得起圣贤的教导,如何对得起国家的厚望?” 陆同知被他一番敲打,也觉得有些脸红。只是作了个长揖:“刚才的话,的确是下官欠考虑了。” 冷澄这次各打五十大板,却是有理有据。双方的人基本都服了气,不再吭声,就连刺儿头小谢,也因为冷澄罕见地没有完全站在文官立场上,还为他们说了话的情势,脸色和缓了些。 冷澄说了一大堆,当真慷慨激昂,见他们没什么异议,方松了口气。他首先拔步往城里走,陆同知自然跟上,胡副将犹豫了一会,竟也亦步亦趋地跟着进了镇州城。 陆同知觑得冷澄脸色转好,就又开始絮叨镇州近日的情况。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冷澄刚才那番话的触动,好几处本来要说西北军坏话的地方,也愣是被他咽下去了。只是那小谢极是讨厌,武官那队人数他走得最快,陆同知但凡一停顿,他就冷哼一声,不咸不淡地说一句:“一面之词。” 他说到第四次的时候,冷澄开了腔:“小谢――既然你说这是一面之词,那等进了城,你来我官署,跟我好好说说你心中的镇州近况吧。” 小谢被他吓了一跳,恨不得一蹦三丈高:“凭什么?不是,西北军那么多人,我又不是主事的胡大哥,镇州近况为什么要我跟你说?” 冷澄眯起眼睛:“小谢你读过书没?” 小谢语调忐忑:“读过――读过几本。” 冷澄语气忽的闲适起来:“你说,老子为什么要写道德经呢?” 小谢一头雾水:“为什么呢?” 冷澄微笑:“因为老子愿意!” ------------ 第二百五十章 复夺运命持手中(已续) 人生在世,烦恼良多,冷澄要担心他的治地他属下的百姓还有他吵吵闹闹的手下,任倚华则为府里几个丫头伤透了脑筋。 文茵那边搭不上线,求不到旨意。林国公在被仆人拐着出去吃喝玩乐了好几次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对林慕遥的举动也关注了些。虽然他隔几天就能找到机会溜出来,但是每次都是来去匆匆,容不得仔细商议。朗云也意兴颓然,似乎料定了自己无法如愿,反而对林慕遥热情了些,每次二人见面,朗云都似抱着种见一次少一次的心情,不躲不闪大方承了心意,反而使林慕遥更加愧疚。 倚华也无计可施,只能教林慕遥继续用拖字诀。反正林国公意软心活,只等着宫中的话,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逼得又很近,“苟延残喘”倒也太平。 倚华苦着一张脸念叨:“你婆家如今可越发不济事了。男人撑不起门户,倒要巴巴地听宫里娘娘们的指示。偏偏那个贤妃不知怎么的,恨上了我们,见了面就乌眼鸡似的。根本就是说不通!” 朗云走过去,从她手里接过做得不成样子的针线活:“阿茵和她抢男人呢,这还算不上深仇大恨?以前你不是就说她表面上无欲无求,实际上肯定内心藏奸,等着翻盘。如今她占了上风,还会让我进他们家?还是等下下辈子吧。” 任倚华把着针线不松手:“还没开仗呢,就先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林家那大小姐是妃嫔,阿茵也是,有什么好怕的?说起来那个高仿赝品也可恨,自打立后一事不成,竟是跟林家的人混到一起去了。两人一唱一和,装得温柔娴淑,哄得阿茵少了戒心,这次倒趁着势起来了。我说过什么,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灭不了她你至少别让她活动起来……真是……。” 朗云硬是将针线抢了过去:“倚华你够了你,阿茵也想跟你一样过太平日子,所以才没对那两人怎样。再说,上面那位是好相与的?但凡他起了一点怀疑的心思,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死呢。我的姻缘怎样是我自己的命,不成也是老天爷的事。你还是少盘算些吧。小心插手太多,大家一起倒霉。” 倚华手停在半空,尴尬地笑了笑:“谁不想过太平日子,可也得过得了才行。朗云,你当我们现在好不容易过了难关,就真正太平了?有的是事在后面了。这人生啊,好比战场,你什么都不想,到时候中了埋伏,倒是既省心又壮烈。可是你身边的同袍战友呢?会不会难过痛哭?与其死的轰烈,还不如活得操心。想当年在宫里的时候,在宫里的时候?” 她眼睛陡然亮了起来,朗云都被她吓了一跳:“你你你――你怎么了?想起什么来了?” 倚华微笑,笑容中有点醍醐灌顶的了然:“怎么就忘了这一点,宫中姓林的女人,可不止一个呢。” 朗云似有所悟:“你――任倚华,你别告诉我,你想打太后娘娘的主意?” 倚华懒洋洋地飞了个眼神:“放心,不是现在,只不过又想到了一条路而已。容我筹划筹划,说不定有希望。” 朗云叹了口气,把针线轻轻放到床上:“倚华,你是个疯子。” 倚华用手指在椅子上敲出拍子:“我若不疯,早就在宫里孤独终老,如何能走到现在?” 天边的斜阳逐渐黯淡了光彩,仿若迟暮佳人的容颜,余韵尚存却缺少生气。太后对着面前低眉顺眼的贤妃,语气里是掩不住的疲惫,以及一点点的欣慰: “你如今也算熬出头了,只是有些地方还欠些考虑……。” 贤妃表面温驯,话里却听不出以往的淡然,反倒多了几分锋芒:“不知姑母认为,我是何处欠考虑?” 太后缓缓呼出一口气:“要做大事,先得要胜不骄,败不馁。你再看看你自己,前段时间败了就心灰意冷,最近得了圣心又目中无人,这样如何能在这宫里立于不败之地?” 贤妃不服道:“姑母,我这些日子来,何曾目中无人过?” 太后目光灼灼:“你以为我说得目中无人是什么?在这个地方,你不需要对所有人负责,你只要关注那些对你有帮助,有威胁的人就好,而你现在,恰恰就少在这一点。” 贤妃冷笑:“姑母指的是盈贵妃?” 太后点点头,目光对上贤妃倔强的脸:“听说她有意和咱们家结亲?” 贤妃似乎有了叫板的底气:“怎么?姑母的意思是叫我答应她?凭什么?她是我们林家的敌人,怎么能让慕遥娶她的好姐妹,这是引狼入室!” 太后略略动了动手指,指节上的红宝石扳指衬着枯瘦的手指,在残阳下显出炫目的血色:“什么是敌人?在这里,没有朋友,没有敌人,用着她时就是朋友,不需要她时才是敌人。**众人,唯有她有儿有女。将来大位还不知在谁手,你就这么快敌友分明了?你也不想想,你斗不斗得过她还不一定呢。” 贤妃咬着下唇,快咬出血来才不甘心地放开:“可是皇上现在已经不……要是我再……说不定……。” 太后再次恨铁不成钢:“你糊涂!别以为我没怎么管事我就不知道,皇上为什么常去你那儿,不就是觉得你温柔省心。你现在还没把皇上哄好呢,转眼又要去算计别人,就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贤妃低喃一声:“那……姑母,我该怎么办?” 太后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容,她伸出手,抬起了贤妃的下巴,仔细地端详着她的脸:“皇上不就喜欢你贤惠大方吗?干脆这次就把贤惠大方做足了吧。只要你这么做了,无论事成与不成,皇上那边都会记着你的好,也会记着在他心烦的时候,他曾经最宠爱的女人,是有多不识抬举……。” 贤妃默默不语,只是红了眼眶。太后嗤笑一声:“怎么,你觉得委屈?” 贤妃继续不说话。 太后冷声道:“想活得好,就别怕委屈!” ------------ 第二百五十一章 数方尺牍寸心知 想活得好,就别怕委屈,这句话说得的确有道理,可转过头想想,要是一味委屈,又怎么能算得上活得好? 反正小谢不是这么认为的。是爷们就该活得硬气点,就该上阵杀敌,而不是傻乎乎地跟在地方官身边向他汇报近况! 冷澄听得认真,他却越讲越觉得窘迫。在冷澄的注视下,渐渐连对那帮文官的坏话都说不下去了。最后他忍无可忍一屁股坐下,“老子不干了,西北军那么多人,你爱找谁问找谁问去,别在这折腾老子!” 冷澄低下头,藏起嘴角的一抹笑:“愣头青小子,还满口老子老子的。听你说话,像是读过几年书的,就没学过谨言慎行吗?” 小谢撇嘴:“就知道又是这套。老子就这样怎么地,有能耐把老子抓起来啊?”说罢竟是扭过身,翘起了二郎腿。 冷澄在他身后笑了一声:“行事无礼,专事挑拨,你当我不敢抓你?” 小谢头都不回:“别弄那些虚招子,有能耐立刻叫人拿了我。你还别当我不知道,你不就是上面派下来跟我们过不去的人嘛。伪君子就是伪君子,别以为在所有人面前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嘴脸,你就真的“超凡入圣”了!他们愿意信你,我可没那么好糊弄!” 冷澄哭笑不得:“这会儿你倒有话说了……。行了,走吧。” 小谢惊奇道:“走,走去哪里?” 冷澄扶额:“西北军营。” 小谢瞪大了眼睛,语气还是冷冷的:“怎么个意思?要去副将面前告我状?” 冷澄拍上他的肩:“就算我想告,也得你们胡副将愿意信才行。前面带路吧,我还没见过军营是什么样子的呢,也让我开开眼。” 小谢一脸的不屑,站在原地迟迟不肯挪步。冷澄叹口气:“小谢,你自己也说过,我和你们胡副将是同一级的……。” 小谢眼光中透出冷意,泄愤地朝桌子上击了一掌,结果把自己疼得要命,又不好喊只得粗声粗气道:“走吧,我带你去。” 背影昂首阔步,内心咬牙切齿的小谢绝不会想到,他这一带,在未来的几个月里,给西北军带来了一个大麻烦。 因为怀孕而动作笨拙,走了几步就只能赖在藤椅上的任倚华眉目间皆是怒意。她想撕手里看完的信,第一下没撕动,第二下就又舍不得撕了,干脆把信往地上一扔,恨恨道: “冷木头睡觉时从床上掉下来,摔到头了么?让他好好的当知州,他反而跑到西北军的军营里去当大头兵?还美其名曰说是要体验体验武人的生活,我呸,他既然那么想上战场,当年怎么不直接投军去,还上京城考进士了?” 碧罗赶紧把信捡起来,小心地吹了吹,放到了石桌上。朗云过来嗔怪道:“又怎么了?大人在时你就这不对那不许的,如今他走了你还管这么多,说就说了拿人家的信出气算什么?也不看看自己的身子,哪儿那么多闲气可生?” 倚华仍旧是气不顺:“我就是气他怎么样?他又不是林校尉,人家自己是担了武职,当然要尽忠职守。他这算什么?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朗云拿了件衣服给倚华披上:“大人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你就没看看他后来写了什么?” 倚华余怒未消:“他没写,他在写完他要去军营体验生活后,直接写的就是他的名字和写信的日期!” 朗云惊讶道:“不会吧?” 倚华把衣服往上拉了一拉,围上自己的肩膀:“什么不会!信越来越短,事越做越奇怪。可真是,到了没我的地方,就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朗云忍住笑:“这个……信这个问题,好像女史你没多大资格说大人吧?前两天吵着头疼,要睡觉,不肯给他回信的人是谁啊?” 倚华嘴硬道:“我确实是头疼,再说给他有什么好回信的,说来说去我们这边无非是一切平安,问他的东西问一条答一条,一点意思都没有……。” 朗云给她捏肩膀:“那不就得了。你都不爱给人家回信,还嫌人家写得少?你都不愿意指示人家的事,还怨人家不问你的意思。女史,就算你是我姐妹,我也不能不顾青红皂白就给你说话啊?” 任倚华眼里透出怅惘来:“就算我给他回了信,他就一定能听我的么?从郎中到侍郎再到知州,这些年来他该学的也学了,该懂得也懂了,如今自己独当一面,恐怕……是不需要我了吧。” 朗云伸手揪了揪她的头发,惹得她生气地看过来:“你们是夫妻,又不是同僚战友。哪儿谈得到什么需不需要的?怎么,难不成你不能出谋划策,他就觉得你不好不成?他又不是那种人。你们两这些年风风雨雨都过来了,孩子都有了,还值得为这点小事伤神?要我说,只要他心里有你,就没什么好多想的。你什么都管,你是他妻子啊还是娘啊?要抢安人的活儿做,你还差点啊。” 任倚华侧侧头,笑容如同夕阳下的一泓秋水,温柔而清美:“就算――你说的对吧。” 一个月后,任倚华又拿着一封打开的信絮絮叨叨: “我怎么说的,他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喏,他自己都说了,他一个人在那个倒霉地方,马骑不好,箭射不好,被那帮人嘲笑得一点意思都没有。折腾大半天回了官署处理事情,听到大家在背后偷偷他是不是疯了。真是……。” 她一边摇头一边笑,朗云在旁边凑趣:“那女史要不要回封信也嘲笑他一下?谁让他好好日子不过,净瞎折腾的?” 任倚华收起了信,笑的眉眼弯弯:“还是算了,他也不容易,他说他非要体验军人的感受,也是有原因的。镇州一地文武失和,他几番说教也没打开局面,没办法只能靠自己想办法了。他一进了军营,别管怎么样,至少能跟那些人说上话,说不定哪天别人就听了。哎,还是不给他泼冷水了。” 朗云笑道:“女史,这不像你啊?” 倚华把信牢牢抓在手中:“什么像不像我的?我只是可怜他罢了,一心想做点事,别人还不理,已经混得够惨了,我又何必火上浇油?” ------------ 第二百五十二章 文武由来事不谐(会有补充 冷子澈平生最后悔的事,一是新婚之夜没忍下气,以至于跟任倚华闹了大半年的别扭,之后吵架的时候还屡屡被翻旧账。二就是头脑发热,为了扭转武官对文官的“小白脸”“伪君子”的偏见,毅然决然地跑到军营待着去了。 第一天没人理,胡副将挠了半天头,只能邀请他去和士兵们一起吃个饭。其间被无缘无故大力拍肩膀六次,碗里的东西被抢走八次,被强行灌酒无数次。醉醺醺回到官署,还吐了一地,难受到想念任倚华的醒酒汤。 第三天说要学骑马,胡副将本来要自己教,但临时小谢杀出来主动请缨。于是,拼了命爬上去,还在马上晃晃悠悠的冷大人惨遭嘲笑。他虽是农家出身,也是吃过苦的,但是整体来说还是个读书人。虽说四体也勤,五谷也分,但是骑马射箭什么的真心是不成的啊!自打娶了任倚华那个好操心的,有妻有子有家人,又做了几年真真正正的官老爷,根本没什么地方需要运动的。这一下,可没法混了。小谢嘴角挂着笑全程围观他的狼狈相。蹬镫子时候一脚踩空,幸亏手还快点,抓着马鬃任半个身子挂在马上,然后扑腾了半天才把腿挪上去,最后好不容易坐上了马,还是顶着一头乱发,穿着刚才挣扎中沾满了马毛、皱皱巴巴的官服。领了任务却袖手旁观的小谢幸灾乐祸:“就冷大人您这样的,要是在战场上,早被人一刀咔嚓了!” 冷澄长长呼出一口气,却未反驳:“是啊,所以还是你们比较厉害,不仅能保住自己的命,还能打赢别人。“ 小谢纳闷地看了他一眼:“怪不得冷大人这个岁数就做到知州了,装宽容大度装得还挺像!”他冷哼一声,驱马靠近冷澄,高傲地扫了他一眼“坐稳了?” 冷澄迷茫地点了点头:“嗯。” 小谢笑得阴险:“那就加加码吧。”说罢,他竟伸出手去,恶意地拧了拧冷澄坐骑的耳朵。 那马吃疼,仰天长嘶了一声,撒开蹄子就乱跑起来。冷澄掌握不住,手忙脚乱,缰绳都在抖:“谢羽,你――。” 小谢看着离他远去的马,悠然自得地吹起了口哨:“冷大人天赋异禀,这不,才坐稳就能试着跑马了。不过小心点,可别掉下来,咱们西北军里军医忙着呢!” 那马带着冷澄一路狂奔,足足奔出一里地方住。冷澄本来是要找人呼救的,听了小谢的话陡然就怒了起来,干脆咬咬牙任它去跑。稳了稳下盘,狠抓一把缰绳,将身子俯下来贴着马背,眼睛努力只看着前面,不往旁边看,好让自己不害怕即将到来的危险。 退无可退,与其向人乞怜,还不如放手一搏! 就如那日不肯听上面的意思,辞官隐退和倚华过平平淡淡的日子,偏偏要冒着风险来这里,到战场的边缘做事业。 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 一路风驰电掣,心如擂鼓。等到马跑累了停下来,冷澄抬起头来,只见荒野上阳光洒下,目之所及,天高地阔。 一时间多少气恨思量,都似在这旷野里的阳光里融化成云气虹霓,悠悠地飘上万里长空。 冷澄这是由文转武,没事找抽。林慕遥那里却是因着皇上还没想好给他什么官做,莫名其妙地由武转文了。 林大公子回到国公府,以前跟他有交集的名流公子纷纷上来套近乎,今天诗社,明天集会,后天赏花,大后天品茶。他一个在军队里混了两三年的人,现在再接触这些风雅的玩意儿,简直恍如隔世。 更别提乐舞这些闹人的玩意了。 他心不在焉地握着酒杯,闻到身侧女子身上的浓酽的脂粉香气,只觉头昏脑胀,厌烦欲呕。 面前是别人特意请来给他们欣赏的吴地乐舞。窈窕的少女手持绸带,腰肢如柳。舞袖蹁跹,歌喉婉转: “春林花多媚,春鸟意多哀。春风复多情,吹我罗裳开……朝登凉台上,夕宿兰池里。乘月采芙蓉,夜夜得莲子……仰头看桐树,桐花特可怜。愿天无霜雪,梧子解千年…… 渊冰厚三尺,素雪覆千里。我心如松柏,君情复何似……。” 众人大多击节赞叹,少数几个沉默的却是一双眼都要钻进人家姑娘衣襟里去了。唯独林慕遥兴趣缺缺。若是以前,听得这等柔媚的清商曲辞,林慕遥不诗兴大发,也会连连赞许。可是他这耳朵听惯了铜板铁琶,还真是听不得红牙檀板。 美则美兮,毫无刚劲。 看着面前这些女子的虚假的笑靥,他莫名其妙地就怀想起朗云的数落声来。与其在这儿虚度时辰,还不如偷着去冷府,无非是先被嫌弃,再被骂,但最后至少能拉拉小手,说说情话什么的。 他没想到,乐舞快结束了,他心心念念的人也很快就会出现在他面前,而他更没想到的是,他将对这个状况,感到前所未有的头疼。 古风小贴士: 曲辞出自子夜四时歌 子夜四时歌》为南朝乐府民歌,收录在宋代郭茂倩所编《乐府诗集》中,属“清商曲辞?吴声歌曲”,相传是晋代一名叫子夜的女子创制,多写哀怨或眷恋之情。现存七十五首,其中春歌二十首,夏歌二十首,秋歌十八首,冬歌十七首。又称《吴声四时歌》或《子夜吴歌》,简称《四时歌》。 南朝乐府民歌大多是女子所唱的情歌。与后世婉约派词风的含蓄不同,乐府民歌大多质朴坦率,简单易懂。虽然这类情歌中也有轻俗浮艳的作品,但纵观《子夜四时歌》全篇,婉约清丽者有之,质朴清新者有之,细腻缠绵者有之,大胆率真者有之,且因民歌本身的歌谣性质,音节摇曳,朗朗上口,实为值得一背的好诗。 选几首做例子: 春歌:春风动春心,流目瞩山林。山林多奇采,阳鸟吐清音。 绿荑带长路,丹椒重紫茎。流吹出郊外,共欢弄春英。 光风流月初,新林锦花舒。情人戏春月,窈窕曳罗裾。 妖冶颜荡骀,景色复多媚。温风入南牖,织妇怀春意 夏歌: 高堂不作壁,招取四面风。吹欢罗裳开,动侬含笑容。 反覆华簟上,屏帐了不施。郎君未可前,等我整容仪。 开春初无欢,秋冬更增凄。共戏炎暑月,还觉两情谐。 春别犹春恋,夏还情更久。罗帐为谁褰,双枕何时有。 叠扇放床上,企想远风来。轻袖拂华妆,窈窕登高台。 ------------ 第二百五十三章 用心计较般般错 朗云本是出来给嘴馋的倚华买糕点的,不料刚走出那繁华街区的糕点铺,就听见旁边有人议论。 “嘿,这醉芳楼见天的生意还挺好!不就是弄了几个江南的丫头,成天唱唱跳跳给官爷们看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那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听说那江南的女子,一个两个都软绵绵,水灵灵的。腰肢那么一扭,眼睛那么一瞟,再细声细气那么一说话,男人的魂儿都酥了。再说,你说那么些个正当好时节的美人儿,只是唱歌跳舞,谁信呢?那些官员,公子把持得住?我看,多半是美人在怀,乐不思蜀了!只是不知道滋味如何啊……。” 朗云听旁边男子议论的越来越下流,简直都要说到床上去了。不由自主便啐了一口,抬头看那醉芳楼的匾额,再一瞥厅上花红柳绿的装饰,感觉“不正经“三字呼之欲出。心里暗道:“这估计就是大人以前应酬时带来一身脂粉味的那种地方了,呸,男人有了点权势地位,就好来这种地方,真不要脸!” 想着想着她又狠狠地瞪向醉芳楼门口,这一下不看还好,一看立马一股邪火从心里往外窜! 那从楼中出来,夹在一堆醉汉里,步履生风,笑容自在的男子,不是林慕遥是谁? 林慕遥却没看见她,他只是庆幸总算看完了歌舞,逃出生天。与他交好的众人虽然生活浪荡,但总还没到白日宣淫的程度。喝喝酒,乐一乐,享受些软玉温香在怀的乐趣也就罢了。混在一群自命风流的人中出来,其余的人都薰薰欲倒,他凡是眉目含笑,清醒得很。 孰料看在朗云眼里,就是他得了趣味,正回味悠长,想着什么时候能再来一次。她刚要上前给他一耳光,质问他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却看着一个醉汉攀上了他的肩膀,磕磕巴巴地问:“林公子,今天的乐舞……怎,怎么样?” 林慕遥强忍着不适,扯出一个笑容:“曲调婉转,舞姿曼妙,很好,很好。” 听了“林公子”这个称呼朗云就僵在了原地,听到后面林慕遥的赞美,她本来要迈出的步子也硬生生地收了回来。她看着林慕遥夹在那一群浪荡公子中左右逢源,心里好像空了一块。 是啊,他是林公子,国公府的林公子,不是林校尉,不是那个她可以指着鼻子骂的林慕遥。 冷夫人的义妹可以对被家族除名的落魄公子林慕遥指指点点,冷嘲热讽,甚至倾心相许,吃醋拈酸。可是对国公府的林公子,她却没有那个资格。算来真是天意弄人,两人初识,林慕遥只是个前途渺茫的低级武官,不说是一无所有,也比她强不到哪儿去。两人刚刚好上,他就又回了边疆打仗,虽说盼他短时间内回来希望渺茫,可至少不用担心他会喜欢上别人。好不容易,盼到他回来,可以谈婚论嫁,却是天地翻覆,他被林家接回去当他的大公子,前程也比过去更加广阔。 有钱有权有地位,外加容貌个性,朗云想不出他有什么不能左拥右抱,尽享繁华的理由。他整个人像修仙的凡人机缘巧合尝了仙丹,从此御剑飞上九霄,仙风道骨地在云霞之上俯瞰着她。 而他眼里的她,是不是有如蝼蚁般渺小? 朗云不知不觉中红了眼眶,提着糕点的手一下子松了,徒留吊着糕点的绳晃来晃去。看着林慕遥似乎扭了头要看过来,她立马转过身去,连流出来的泪水都顾不得擦,小步跑到街角,缩成一团。 然后,背靠着窄窄的石墙,低下头,任泪珠一颗一颗地掉下来。 朗云这边是因为身份和感情伤感,到了冷澄那里,就纯粹是尊严问题了。 那日里冷澄跑马跑了一里多地,自以为很厉害勇敢,得意洋洋地下了马,要牵着马昂首阔步地走回去。结果刚磨磨蹭蹭爬下来,就听得裤裆处撕拉一下,“声如裂帛”。 他低头一看,裂缝了。 因为要骑马,他特意从衣服包里选了任倚华口中质量最不好的那一条裤子,抱着糟蹋也不要糟蹋好货色的心情换上的。没想到,这条裤子居然能破成这样。只不过做了几个踉跄爬马的大动作,竟然――开裆了。 为了不被人看出来,他愣是牵着马小步小步地挪回去的,一步一步走得尴尬不已。到最后马都瞪着大大的眼睛奇怪地看着他,还时不时喷喷鼻子,对他慢的如蜗牛般的步子表示抗议。 他一半是气,一半是怕丢脸,连军营都没回,冒着多挪几百步的危险牵着马回了自己的官署。刚进官署,就听到别人在议论: “你说,冷知州闲着没事前去军营干什么呢?他个读书人跟那些大老粗在一起有什么好说的?” “谁知道他怎么想的?说不定是前两天被我们吵得气昏头了?还是特意去那西北军的地盘,抬高他们身价,给我们点颜色看看?” “得了吧?他再怎么说也是文官,还是正途出身的文官?他会为了那帮泥腿子的面子给我们难堪?我觉得冷大人既然能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应该还没那么傻。估计还是少年人的心性,不肯服输罢了。想给那帮人看看,他们能做到的,冷大人身为文官也能做得到。” “切,他要是这么想的,我倒是真怀疑他是疯了。那帮武人可是能骑马射箭杀人的,这些血腥的,上不得台面,需要蛮力的事,我们文官怎么能做?再说了,他去做,就能做得成?唉……。” “听说今天冷大人去学骑马了?不过看他那身板,不一定能学的成吧。” “哼,刚去几天就学这学那?我也赶时兴,学句他们武人的粗话,可别步子太大了,扯着蛋!” 听了这句话,冷澄下意识看了自己身下裂开的裤裆,脸顿时就黑了。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哄笑,不乏拍案叫好的声音。 冷大人,想跟所有人打成一片,任重道远呐。 ------------ 第二百五十四章 情海生波人怎当 冷澄黑着脸进了官署,溜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坐着生闷气。过了半晌才有精神起来,结果一抬眼就看到了床上的衣服包裹。 没好气地扯开早上匆匆忙忙打上的结,翻开一堆衣服后总算找出了一条看起来还算耐磨的裤子,继续阴着脸准备换。 这时候偏偏下属听到他回来,本着关心他生活的目的,随便叫了个自己家的丫头给他送点宵夜过去。 门外轻轻柔柔的一声:“知州大人,陆同知叫奴婢来给大人送点吃的。” 听得女子声音,冷澄顿时就慌了:“你你你――你别进来。”他已经脱了个干净,正把腿往裤管里塞,这时候要是有人进来了,他堂堂五品官员当着女人的面遛鸟,体面何存?因着这层顾虑,他声音惶急的像是要被男人占便宜的良家少女,羞恼怒都占全了。倒是把门外的侍女吓了一跳,托着盘子往后退了几步。 他匆匆起了身,继续穿裤子。不想欲速则不达,越急越出错。踩马镫他踩空过,穿个裤子他却因着动作太急,往上提的时候拐了一下,被自己地上的鞋子绊了一跤。 冷大人整个人摔到地上,呈俯趴的大字形,带着没提好的裤子。 外面女子听得响声,急切地询问道:“大人您没事吧?” 冷澄忍着痛爬起来,觉得腿部凉凉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没事,我晚上吃的很饱,不想吃什么宵夜了。麻烦你了,还是先回去吧,代我问你家大人好,哎呦……。” 那女子忧心忡忡:“大人你……。” 冷澄近乎崩溃,口不择言不吃宵夜了,你能不能别在我门口站着了,三更半夜的这样好吗?” 那女子即刻被吓走:“奴婢不打扰大人了。” 冷澄挣扎了半天起来,提好裤子,颓然往床上一坐。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一张尴尬的脸配上桌子上快要燃尽的油灯,当真是凄凉无比。 人生至此,夫复何言。冷大人第一次那么想哭,被下大狱的时候他无所谓,被罚俸的时候他咬牙挺过来了。初露锋芒的时候所有人把他当眼中钉,他无所谓。自请降职来到边疆他也没觉得自己是从云端堕落下来的落架凤凰,值得为此一大哭。 可到了今天,他真得想哭。 他有点想家了。在家里也会把衣服弄破,可是会有倚华一边抱怨一边接过去乱缝,哪怕缝得歪歪扭扭也总算有她的心意在。在家里也会因为吵架,闹别扭等等的事捞不着饭吃,可是真到饿的时候,倚华总会递过来几块她珍藏的点心,就算真跟她撕破了脸,偷偷去厨房管朗云,碧罗她们要剩饭吃也没什么难度。在家里当然也免不了朝堂上的争斗和挤兑,但总是能回来一通大骂,还能顺便勾着倚华和他同仇敌忾,等两个人一唱一和冷嘲热讽完了,那口气也顺过来了。 最最重要的是,在家他可以从容行事,不用担心这担心那,不必死要面子活受罪,不会被个女流之辈吓得摔在地上,还连饭都没得吃! 冷大人吸了吸鼻子,开始做一件他以前一直嗤之以鼻的事。 跟任倚华打报告,其实就是把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原原本本写在家信里。 若换在平时,杀了他也不干,不过在这个悲剧的夜晚,一贯以让人依靠姿态出现的冷大人,突然有点软弱。 软弱到想把很多事诉说给远方的那个人,不一定要她回复,要她同情,只要她知道就好,倾听就好。 只要他自己明白,有一个人在听着他说就好。 冷大人变软了,一贯对朗云耐心的很的林校尉却隐隐有爆发的趋势。 从醉芳楼那天开始,朗云就开始躲着林慕遥。他进了门,她就去后院。他征得安人同意进了后院,她甩甩帕子就出门。他莫名其妙,只当朗云心情不好,赔尽了笑脸只换得冷眼几记。他送吃的,朗云顺手就喂了卿远,自己一口不要。他送穿的,朗云瞅了一眼,扔下一句尺码不对,他换了几次又多弄了几件朗云才满了意,然后――转手就送给了绯烟她们。他讲笑话,所有人都笑得前仰后合,朗云打鼻子里哼一声,“无聊!” 再一次被朗云无情践踏脸面的林慕遥忍无可忍:“朗云!” 朗云面无表情地走过。 林慕遥下了决心:“潘朗云!” 朗云扫了他一眼:“林公子,什么事?” 林慕遥强撑着气势:“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我……我最近做错什么事了吗?” 朗云打了个呵欠:“没有。” 林慕遥看她云淡风轻的样子就来气,上去就抓她的手:“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 朗云像甩不用的帕子一样甩开他的手:“林公子,我们男未婚女未嫁,请你放尊重些。” 林慕遥如遭雷击,气势一下子就低落了下来:“不是说好了,再等等么。伯父那里已经有松口的迹象了……你再等几天,我就是拼了再被除名一次,也会娶你的。” 朗云冷笑:“林公子说笑,国公爷是怎么个意思与我何干?你怎么样又与我何干?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不想再等下去了,与其到最后听你跟我说你娶不了我,我竹篮打水一场空。还不如现在撩开手,桥归桥路归路,以免林公子你哪天想起来,怨我没早退步抽身碍了您的前程!” 林慕遥被她一番话气得青筋暴起,梗着脖子:“你就这么不相信我?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趋炎附势,背信弃义的小人?” 朗云继续笑,笑声里多了几分凄楚:“林公子说笑,等真到了那天你就明白了,你不娶我才是明智的做法。什么趋炎附势,背信弃义,不知林公子是怎么想的,反正我是不会这样说你的。一时起意,好聚好散罢了。” 林慕遥哑着嗓子说:“一时起意?你以为我对你是一时起意?” 朗云故作惊奇:“那是什么?患难之交?我明白,你当时没有家,恰巧又遇上一个没有家的人。同病相怜也是有的。也怪我自己耳根子软,经不起人家待我好。可现在不一样了,你又有家族了,又是国公府的公子了,你没必要再可怜我了,而我,也懒得跟你玩这情情爱爱的游戏了。” 林慕遥攥着拳头,指缝里快要渗入血来。他直勾勾地看着朗云:“同病相怜?可怜?游戏?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就是这么……看我们的?” 朗云眨了眨眼睛,像是疲惫的需要动动这一双眸子,才能看清面前人:“对。没错。我刚才所说,没有一个字不是我心中所想。” 林慕遥千言万语都被她这些话堵在喉头,只能苦笑一声,转了身踉跄而去。 见证了这一切,连插话都没机会的倚华总算能开了口:“伤人心的滋味,如何?” ------------ 第二百五十五章 人间自有温情在 朗云逞强道:“现在伤心,也好过以后撕心裂肺地难过,与其不死不活地这么牵扯着,倒不如趁早分了,也就罢了。” 倚华摇摇头,出乎朗云意料的,没有说一句话,一个人默默地回了房。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养胎的任倚华越来越觉得任重道远。 本以为冷澄不在,自己又是第二胎,好歹能躲个清静。不想就是因为冷澄不在,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她这个“可怜见儿的”身上了。 安人的药还得天天喝,这回连陪着的冷澄都没有,自然就更没有往他喝的药里加料的“好事”了。倚华偷偷跟朗云说,让她帮忙喝两口,朗云死活都不干“那安胎药是安人花钱买的呢?我要是喝了,你什么时候想起来,让我还钱怎么办?”去诱惑香菡,香菡泪眼汪汪:“夫人你饶了我吧。”找碧罗,碧罗往旁边一躲:“夫人,这药闻着就苦……。”到最后还是绯烟够义气,可惜刚端起碗来就被安人叫走了,剩了倚华一个人对着黑不溜秋的药欲哭无泪。 其实喝药就算了,又不是没喝过,捏着鼻子往下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身材变臃肿,干脆就窝在房里不出门,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倒也自在。最忍不了的是,全家人,从安人到碧罗那个小丫头,都把她当成风吹吹就坏的美人灯笼,比起上次怀卿远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 动不许动,起不许起,想自己泡杯合心意的茶都不行。不是安人带着歉意说“澄儿不在,真是委屈你了”,就是朗云大惊小怪,“女史,别动,你千万别动,你要吃葡萄我给你摘,千万别去靠近葡萄架,那块有青苔,万一滑到了怎么办?现在大人可不在家,家里连个能担事的都没有,你要是摔了让我们这一屋子女流之辈怎么办呢?” 当最沉稳的绯烟都以“大人不在家,您不要随便走动”拒绝她要去院子里透口气的要求,倚华终于发怒了: “成天左一个大人不在,右一个大人不在,这是我生孩子又不是他生孩子,他不在能怎么样?少了张屠夫,就得吃连毛猪吗?” 后面那句话一出来,所有人都楞了。朗云掌不住先笑了起来:“女史这句话说得对得很,可是您别忘了,孩子您能自己生,可您这孩子却不是自己造出来的。您以为自己吃不了连毛猪,可您想想,屠夫不在倒是没问题,这做饭的厨子和端菜的人不在,您可是连连毛猪都吃不上。我劝您还是好好歇着吧,以为您都有了小少爷了,性情能好些,不想还是这个性子,真是……。”香菡,碧罗,绯烟赶紧随声附和,话里话外都带着大人对顽皮小孩子的宠溺。 倚华莫名其妙地被她们的情绪带到沟里去,像真正的小孩子一样委屈起来,话里抽抽搭搭的:“他在的时候,他帮我管你们。他不在这里,你们倒都像长了一辈似的来管我,凭什么啊?趁他不在欺负我么?” 香菡听了这话有点害怕,想解释又不知道怎么解释。碧罗只觉好笑,刚要笑被绯烟一眼瞪回去。朗云是哭笑不得:“我的姑奶奶诶,说您胖您还喘上了。没人欺负您,这家里您说一,谁敢说二?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欺负您?好了好了……。” 她态度放软了,倚华眼珠转了转,立马擦了那莫须有的几滴眼泪:“陪我去街上转转,马上、说一不二的冷夫人想出门了。” 朗云愕然:“任倚华你在这儿等着我呢?我今儿还就告诉你,出门?你想都别想!” 倚华见计划不成,又做怒容:“这家里到底谁说了算?是我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 朗云嗤笑一声:“平常一口一个姐妹的,这会儿跟我摆主子款了?任倚华我劝你省省吧,这屋子里哪个非得叫你声主子的?我呢,从宫里出来的。绯烟和碧罗的身契都被你撕了,别以为我不知道,香菡是自己愿意留的。你看看,都这样了,你还二五八万呢?你就老老实实待着吧,等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把身子养好了,就让我们四个陪你去郊外踏青,我们也不能说什么。” 倚华哼了一声,像被人揭露了心事的闺阁小姐一样扭过头去。朗云洋洋得意,香菡、碧罗、绯烟都笑得尴尬。 卿远晃晃悠悠地走过来:“娘和姨姨们吵架了?” 香菡俯身哄道:“没有啊,你娘和我们感情最好了,怎么可能吵架呢?” 卿远嘟嘟嘴:“香姨骗人!”他回头看了一样倚华冷傲的,高岭之花一样的表情,拍拍胸脯,扔出了一句振聋发聩的话:“一定是娘又任性了!” 朗云听了这话越发笑得开心:“诶呦,卿远,你真是鬼精鬼灵的。女史,你听见了没有,这可是你亲儿子说的,还闹什么呢?别任性了!” 倚华黑了一张脸:“卿远,过来!” 卿远看出端倪,软软糯糯地说了一声“不要”,就往香菡身后躲。香菡忙不迭地给他求情:“夫人,不就一句话的事儿吗?” 倚华看见往别人身边靠的儿子,愈发恼怒:“小没良心的,跟你那个爹一样,不肯乖乖待在我身边,就要往外跑!” 卿远一脸迷茫,却还知道反驳:“才不是呢!爹和卿远都有良心的,爹还让卿远照顾娘呢!” 倚华看着他言之凿凿,起了逗弄的心思:“哦,你爹让你照顾我,那你照顾我什么了?” 卿远想了半天没想出来,磨磨蹭蹭向前走了几步,把手里的糖交给倚华,垂着头说:“爹说要让娘高高兴兴的,卿远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娘高兴。这个糖甜甜的,娘说药苦,吃了糖就不怕了。” 倚华呆呆地接过糖来,心里五味杂陈。迷迷糊糊地剥了糖纸,吃了下去。糖果融化在口中那一刻,沁入心底竟是不是甜,而是丝丝缕缕的酸涩。 ------------ 第二百五十六章 无情未必真豪杰 任倚华是因为养胎没事做百无聊赖,远在边疆的冷澄却是在清闲中也放不下担忧的心。 他当初来这边疆,本来是为了带领百姓保家卫国的。不想鲜卑那边首领暴毙,部落里为夺位起了内讧,一时间自己乱了阵脚反而没空去管劫掠中原的事情了。于是他也得了空。 打不了仗就只就整顿内务。镇州民风淳朴,又在同仇敌忾的时候,连着几个月都没什么大案子,大争执。陆同知虽说看不起武官,但对百姓还是可以。官民之间向来和顺。 再说这文武矛盾。那日里纵马跑出去一里多地,小谢当时虽说说了风凉话,可过后还是忍不住去看了眼。结果连冷澄的影儿都没逮到。第二天再见冷知州,冷澄还记恨着裤子开裆的事,连带着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他只以为是冷澄自己贸贸然跑快马,受了伤出了事,不免脸上也讪讪的。那张狂的气焰倒也减了些。余怒未消的冷澄继续在军营里待着,不过是冷着张脸,再没有昔日的好好先生样子。每日里兵卒早起训练,他也跟着训。不管动作作的多拙劣,引起别人多少嘲笑,他就是自做自的,权当没听见。中午人家吃大锅饭,他也跟着吃。还是绷着一张脸,吃完就走,不打官腔也不说废话,日子过得跟普通沉默士兵没两样。 他这么一来,倒是因祸得福。凡是人,大抵都有三分贱性。他一个外来人,一个文官,笑眉笑眼地跟这些军士称兄道弟,看起来是平易近人,温柔可亲。却不知人家当面跟他没话说,在背后都嘀咕他是藏奸耍滑,不知道受了朝廷的什么命令来这里收买人心。他如今态度冷硬,除了跟军士同甘共苦以外,一言不发,反而获得了他们的高看。甭管怎么样,还像条汉子! 可汉子也是有妻有儿的。就算是汉子,也不可能除了官事,兵事,自己的事一点都不想。冷澄掐指头算着任倚华的日子快近了,自己烦躁的哪儿都待不下去。 为了散心他头一次翘了军中训练,骑着马在军营附近晃,可巧遇上了不知道为什么锁着眉头的胡副将。 他本不想与胡副将见面,拨转马头就要走。不想胡副将一眼就看到他,一叠声地喊:“冷大人,冷大人……。” 冷澄心里叹了口气,下了马,慢腾腾走过去:“胡副将有何事?” 胡副将打量了他半天,才吞吞吐吐说出一句话来:“冷大人你说,咱这仗还打不打了?” 冷澄长出一口气:“这谁能说得准呢?不过看鲜卑那面乱成这样,一时半会儿该是打不起来吧。先让他们先斗去吧,斗得你死我活,万一将来真有打仗那一天,对我们大恒也有益处。” 胡副将挠挠头,露出个腼腆的微笑:“那个,冷大人,我是想啊,你说要是不打仗了,我明年过年能不能回家看看呢?婆娘和小子在家等着我呢。” 冷澄看了看他那张黑里透红的脸,想想家里临产在即的任倚华,不由起了同病相怜的相思:“差不多,那边且得乱一阵儿呢,副将肯定能回去和家人共享天伦之乐的。” 胡副将不好意思道:“啥天伦不天伦,俺是粗人俺也不懂。俺只觉得挺对不住家里的婆娘的,一个女人家带着孩子本来就不容易,家里的顶梁柱还是在外面打仗的丘八爷,平日里保不定多担惊受怕。我上次回去小子还在学走路,这次回去恐怕会写字了。只是不知道还认不认识我这个爹……。” 冷澄被他触动心思,一时间也想跟他讲讲自己的担忧,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幸好胡副将转了口风:“诶,冷大人,你看起来这么年轻,恐怕还没儿女吧?” 冷澄低笑:“和您一样,有个小子,刚三岁,顽皮得很。” 胡副将一惊:“没看出来啊,刚见到您的时候,您就是个小白……不,就是个书生的样子。还以为您连婆娘都没有呢?那,您又不上阵打仗,官署又住的下人,为什么不把夫人和儿子带回过来呢?” 冷澄苦笑:“我倒是想带,也得能带才行。本是说好了一起走,不料她诊出来有了身子。为了不出事,只能让她和我娘待在京城,等儿女出世了再往这儿来。” 胡副将也不禁为他担忧:“这女人有了身子可得注意,那你家里可有男人照看着?” 冷澄垂头:“走之前托了朋友照看,也远水解不了近渴。眼看着她快生了,还是忍不住担心……她又是个好逞强的性子,家信里从来都报喜不报忧。真怕出了什么事,她也不说,我成日里想着,练不了兵,判不了案,只好出来遛马散心,真是……。” 胡副将心有戚戚焉:“我家那口子也是。当年生小子的时候,我正在前线拼命,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托人写信,说她生了个大胖小子。等那次有了假回去才有人跟我说,那小子出来的时候位置不对,疼得她死去活来,半条命都没了。生了孩子又没有奶,一边求邻居家的给点奶水,一边自己瞎寻摸东西吃来下奶。有几次险些吃错了中了毒。女人家就这样,平时看着柔柔弱弱,可一到了做娘的时候,就比谁都厉害,比谁都要强。可她们一要了强,就未免要自己吃苦,看她们吃苦,心疼的还不是我们这些没用的爷们。” 冷澄宽慰他道:“副将征战沙场,保家卫国,如何称得上没用?像我这样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书生,才是没用呢。我就是在家也只能是请请接生婆了,然后站旁边,干看着她难过。” 胡副将叹了口气,眼睛里的光芒黯了黯:“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虽说是保家卫国,但对我那婆娘,我终究还是亏欠了她。哪怕一个农夫,妻子生产的时候也能陪着照看着,也能伺候月子,我明里是个当官的,实际上却连陪她过个年都做不到。” 冷澄拍拍他的肩膀:“胡副将这么说让我怎么办?说白了我比您还差些,她本是个娇气的人,自打跟了我是嫁妆也被费光了,气也生足了,她好生跟我说,让我辞了官陪她好好过日子。结果我不干,硬是到了这里当这个官,把她一个人扔在京城里。最后就算她平平安安地生了孩子,我还要害她背井离乡地,抛家弃友地过来我这里,我没当兵,可我也真真切切地欠了她。” 因怕冷澄骑马再出事,跟了他一路,又偷听了半天的小谢跳出来:“你们俩够了!是在这里攀比谁更没用么?嫂子和冷夫人都没抱怨过什么,你们两大老爷们在这唧唧歪歪烦不烦?想她们了就争取回去看,担心她们就写信去问,托人去见,没能伺候月子就在回去的时候好好对人家,害她背井离乡的就该更心疼她,让她不寂寞不难受。光说不练假把式,在这唠唠叨叨有什么用?” 冷澄似是有所触动,好脾气地笑笑:“小谢你这些话倒是有理的很。” 胡副将尴尬地转过身去:“童子鸡知道什么?去去去,一边待着去!” ------------ 第二百五十七章 四面边声连角起 镇州平平静静,京城的朝堂上却掀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从军职转文职,刚被提拔上来,一腔热血的兵部郎中:“皇上,如今鲜卑首领暴毙,部族内乱,正是我朝出兵一雪前耻的好时机。在下不才,愿请出战,把那群胡虏赶回他们的老巢去!” 礼部尚书何为青听这措辞就听不过耳:“朝堂之上,身为臣子,上书进言均要有理有节。满口“暴毙”“胡虏”成何体统!” 秦如琛本是不管这种小事的,不过自何凝秋生女以来,他与老丈人的关系也好了起来。泰山大人发了话自然要有技巧地跟上:“正是,在圣上面前,就算是谈到敌对的蛮族,义愤填膺,也不该言辞失当。这事若认真论起来,可是“失仪”的罪过。” 那郎中被翁婿两个说的涨红了脸。本来有一肚子话要说,被一打断竟是期期艾艾起来。 几位武官倒是恼了,只觉得是文官们集体不给他们面子,连秦如琛话里的回护之意都没听出来:“国家大事你们不管,倒在小事上斤斤计较。。我们一心要打鲜卑,平定边疆,为皇上分忧,你们不支持也就罢了,还在这儿咬文嚼字……。“ 萧卓眼见得文武二方又要吵起来,揉了揉太阳穴刚要喊停。林国公四平八稳地踱了出来。 “各位,各位,稍安勿躁。这位郎中为国为民这片心当然是好的,何尚书讲究礼仪也没错。大家各司其职,你让兵部的人去讲究字句,让礼部的人去谈打仗的事儿,这不是本末颠倒吗?现在我们还是说鲜卑的事儿吧。” 萧卓赞许地看了林国公一眼,难得他这舅舅兼岳父这回如此的知情识趣,非但没在这里搅浑水,反而肯平事了。 不如,就再试试他吧? 刻意把口气放亲密了:“那舅舅对这件事怎么看呢?这鲜卑是该打还是不该打呢?” 林国公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忐忑了一会儿才开言:“虽说鲜卑现在正在内乱,不过若是没半点把握就开战的话,恐怕会得不偿失啊。另外,臣还有一事向皇上禀报。” 萧卓饶有兴趣地问道:“哦,舅舅要禀报何事?” 林国公缓缓问出:“皇上可曾记得当年鲜卑送到我朝的质子拓跋锋?” 萧卓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哦,是他。他是前代首领之子,记得当年鲜卑与我朝开战之前,他在内应的帮助下逃出京城,但是听说时运不济,在路上就被我们大恒朝的军队射杀了。” 林国公毅然下拜:“可据臣得到的消息,拓跋锋仍然活在世上,而且已经回到了鲜卑部落之中!”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而此时,“死而复生”的拓跋锋嘴角正噙着阴凉的笑,安排着一场在部下看来匪夷所思的战争。 不解的人纷纷询问:“王子,如今您叔父已死,我们势力虽说比不上您其他几位兄弟,但放手一搏尚且有希望胜利。您为什么不让我们去跟那些人真刀实枪干上一场,反而要偷偷摸摸地出兵,去烧那汉家小儿的营寨?” 拓跋锋摸了摸营帐中悬挂的,他从京城买回来的地图:“就因为我们实力薄弱,所以更不能真刀实枪地和他们拼。要借力打力,借力打力你懂吗?大恒的主事人以为我早就死了,这段时间又是拓跋英不停地跟他们纠缠。要是平时来说,他们挨了打估计也就是忍气吞声。可现在我们部落这个样子,他们要还是忍气吞声,除非个个都是兔子胆!你说我出兵烧了他们的营寨,他们是会找我这个“死人”算账呢,还是会牟足了劲去跟拓跋英死磕呢?到时候他们打得七七八八,首领的位子,哼,迟早是我的!“ 部下恍然大悟:“王子英明!” 拓跋锋的手指从鲜卑所处的白山黑水一直滑到大恒的京城,笑容莫测。 他口中将要成为冤大头的拓跋英这时焦躁不已:“我们这里乱成这样,那汉家小儿倒是得了清闲!看着他们的日子过的逍遥,我就跟在赛马里,被最讨厌的人超了一大段一样!真是可气!” 他帐下的谋士宽慰道:“王子稍安勿躁,目前争首领的位子才是要紧,可不是跟大恒动手的时候。” 拓跋英红着眼捶倒面前的凳子:“哼,这首领的位子,我就不信,除了我还有谁敢和我争!” 京城里,冷府中,任倚华闲闲地顺口问道:“最近街上可有什么关于边关的传言?” 朗云简单答道:“自打上次传来鲜卑首领翘辫子的消息,大家似乎都放心了。你想想,首领死了,他们不忙活着争位子,抢牛羊人口,哪儿还有心情跟我们折腾呢?你就别瞎想了,大人不还写信来说他成天都没事干,让你放宽心了嘛。” 倚华嗤之以鼻:“你这点倒跟他挺像,把所有事都想得挺简单。大恒朝前几代有争位的事,还有王爷会引外面的兵打进皇城里呢。他们鲜卑虽是异族,也未必就没有心眼多的人,想借着跟我们开战浑水摸鱼……。” 朗云不堪其扰:“就你想得多,你当鲜卑那帮胡虏跟宫里娘娘一样,眼珠一转十几个念头就飞过去?连朝堂上历练过几番的大人,都认为没事了,就你偏偏要危言耸听。行了行了,都快有第二个孩子了,想那么多干嘛?” 倚华哂然一笑:“你说我多想也罢,说我过分小心也行。反正我把想法都写在信里给那块木头看了,要是事情正像你说的那样,我倒宁愿是我瞎折腾了。” 与冷府相距不远的酒楼里,林慕遥带着苦笑听着一帮公子哥“大放厥词。” “你说圣上怎么就不肯发兵打那帮鲜卑人呢?多好的机会啊!” “就是,说不定哥几个趁这个机会,寻摸个武职,到时候在前面一喊一冲锋,回来就拜将封侯了呢。” “可惜,可惜啊……诶,林公子,你是上过战场的,你说哥几个这材料,能不能崭露头角?” 林慕遥但笑不语,被逼问的没办法才说了一句: “打仗没你们想得那么简单的。” 他的声音湮没在众人的推杯换盏声中,轻得像一声叹息,苦得像深夜里做的一个关于杀戮的梦。 ------------ 第二百五十八章 金戈鼙鼓动地来 镇州军营里依旧是平静的一夜,因为训练太累而干脆歇在营帐里的冷澄睡得香甜,胡副将披着披风在军营里转了好几圈,浅浅地打了个哈欠。小谢在灯下看书,疲惫地揉了揉眼睛,听着外面一阵阵“此起彼伏”的鼾声和风声无奈地耸了耸肩。 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有一小股鲜卑兵士正蹑手蹑脚地靠近,趁着夜风放了一场大火。 黑暗的夜里,鲜卑人的手里,火柴上跳跃出微微的焰花,然后乘着一个抛入的动作,火焰舔上了营帐的一角……风越刮越大,火焰恍若饥饿的毒蛇,张开血盆大口,扭动着身躯,誓要把面前的一切吞噬殆尽。 最先发现的人惊慌地大叫:“不好啦,起火啦,起火啦!” 他正喊着,忽而一支白翎箭破空而来。他头一偏,正正射在身后的营帐上。他愣了半晌,又惊魂未定地喊起来:“不好啦,鲜卑骑兵来冲营啦!” 暗处射箭的拓跋锋满意地收起了弓,部下忧心忡忡:“王子,您不是说咱们放完火就走吗?您又何必为这等小角色浪费您的箭?” 拓跋锋漠然转身:“没有这一箭,如何能坐实这把火是我们鲜卑人放的?我可不想折腾这许久,反而是给他们汉军提供了个整顿内部的机会。” 听到冲营二字,整个军营一片哗然。火光伴着杂乱的人声,渲染出一片慌乱。 梦中惊醒的匆匆忙忙地起床穿衣,扑向武器,营帐被点的奋力扑火。哨兵紧张地找寻敌人的踪迹,大小头目都站出来,厉声训斥着部下,维持着秩序。 冷澄连衣服都没穿好,简单披了件外衣,趿拉着鞋子冲出来:“怎么回事?是军营里自己起火还是鲜卑骑兵冲营放的?胡副将呢?” 话音未落,胡副将大步流星地走来,手里还握着那支扎在营帐上的白翎箭:“鲜卑冲营,全军备战!” 士兵们无论是扑火的,刚起来的,还是伸长脖子东张西望的,都不由自主地直起腰来,齐刷刷地答了一声“是!” 这一声,气震九霄。 就连冷澄也不禁为这严整的答话感到震撼。他呆立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走向胡副将,自觉压低了声音道:“真是鲜卑冲营?这个时候,不应该啊……。” 胡副将眼神坚定:“战场上有什么应该不应该,兵来将挡就是了。” 冷澄看着他不屈不挠的样子,再想想刚才那声答话中士兵们的决心,心中陡然升起豪情壮志:“在下身为镇州知州,愿与胡副将共进退!” 胡副将怔了一怔,看向他的眼里多了几分赞许:“冷大人果然与其他的官员不一样。” 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出来的小谢,一面挂好他的剑,一面继续口气凛冽:“切,什么不一样,说说大话谁不会?” 冷澄和胡副将中,没有一个人理他。胡副将披挂好了就要去追寻鲜卑人的踪迹,冷澄本想跟着去,却硬被胡副将留下来压阵。他一个文官站在一群雄赳赳的武官群里,明明觉得自己走错了地方,却还是硬撑着指挥。 突然,一个念头如流星般滑入他的心头。他不由自主喊道:“粮草看护好了没有?可别让鲜卑骑兵烧了我们的粮草!粮草要是没了,用不了几天军队会乱的!”边喊他还边惶急地向后看,脸上焦虑重重,好像看到了粮草被大火烧成灰的惨象。他不断地喊着几句,迫切地等着别人给他安心的答案。 众人面面相觑,被胡副将以年纪太小为由留下来的小谢不客气地打断他:“冷大人,你是看话本看多了吧?粮草在我们军中一向都有几队兵轮番看护的,还有专门报信的。像这个时候还没有来报信,就证明什么事都没有。再说,我们背靠着镇州城,又不是在外面打仗,就算粮草出问题,从城里粮仓调回来不就好了?你是急个什么劲?” 冷澄瞬间红了脸,刚才那一刹那他确实是想到了话本上的种种故事,就是这奇兵夜袭,守将酒醉,一把火粮草烧个干净,然后士兵饿肚子,哗变,一败涂地的套路。听了小谢的话,才醒悟,这是真正的战场,不是话本中的两军对峙。面前的是身经百战的西北军,而不是话本里那支注定失败的军队。 正是尴尬的时候,胡副将却阴沉着脸回来了。宝剑上很干净,没沾一滴血。 他静静地下了马,淡淡开了口:“没看见鲜卑兵的踪迹。” 冷澄一惊:“难不成是流窜的鲜卑骑兵临时起意,才来冲营?” 胡副将摆摆手:“不是临时起意,临时起意想不到放火这一茬。难道……是要诱我出击,设下埋伏?可是就算是这样,他们也不该这么快就跑得无影无踪啊?” 他低声嘟囔了一句,抬头又是信心坚定:“好了,鲜卑人行踪不定,咱们总不能大意了去。兄弟们,今晚上大家就都别睡了,拿好武器,该巡逻的巡逻,不该巡逻的坐着休息会儿。要是再有什么动静,都立刻给我精神起来!” 这一句话抛出来,却是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冷澄本以为会一片抱怨之声,正想着怎么应对。却没想到众人口中是这样一番光景: “切,副将您不说话,咱哥几个也知道今晚上得睁着眼过了。不就是不能睡觉做梦想女人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讨厌的鲜卑人,来了又跑,跑了又来,别让爷爷逮着他,被逮着一定打他个满脸开花。” “诶,那些被烧了营帐的兄弟们过来跟咱们挤一挤吧。好歹人多也暖和不是?” 冷澄听着这些粗鲁而温暖的话,心里酸酸的。一张张沧桑而黝黑的脸庞上,闪过的没有愤怒和抱怨,反而满满是勇气和体谅。一只只粗糙的手掌,不止能握住武器,还能拍上战友的肩膀。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古人遗风,不想今日复能得见。 千里之外的任倚华,挣扎着从梦中惊醒。她立起身来,像上了岸的鱼一样大口大口地呼气。 梦中情景历历在目:冷澄浑身染血躺在地上,向她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温柔,带着悲伤的温柔。她扑在他身上,反复地问他到底是怎么了,却只换得一句“对不住。” 她朝窗外望去,视野里的天狼星皎皎生辉,像是狞笑着告诉她:战火将起,平安不再。 ------------ 第二百五十九章 苍生何辜仰天问 自那日无果的冲营过后,所有人都提高了警惕。冷澄索性把城中事务都交给陆同知,自己定在军营每夜不眠不休地守着。胡副将知他心意,也不再劝他。陆同知几度唠叨着想把他拉回官署,到最后也只能叹气而去。小谢仍是时不时要冒出头来嘲弄他,但语气明显比以前和缓了些。 从小兵到将军,从衙役到知州,所有人都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只是众人没想到的是,下一场战斗,并不是在战场上。 陆同知忧心忡忡地上了堂,心里暗恼。这都什么时候了,百姓不好好过日子,还要为点鸡毛蒜皮的事吵上公堂。有这个时辰,他还不如去看工匠修城墙。 他往堂上一坐,语调烦躁:“堂下何人?” 一个华服公子上前恭恭敬敬施了一礼,操着一口生硬的京城官话道:“在下元英,昨日刚入城。”他指了指旁边跪着的衣着朴素的男子,“今天来拜见大人,是为了这人撞碎了在下的玉佩。” 陆同知只觉头大如斗:“他撞碎你的玉佩,你叫他赔就好了。干嘛非要闹上公堂?不知道如今这镇州城是什么光景?” 那元英只是微笑,眼神里透出狠意来:“大人有所不知,我这玉佩原是贵人所赠,是成双成对的。他一个穷光蛋竟然敢撞碎了它,让他赔他赔得起吗?” 那平民男子吓得急忙解释:“大人,大人,小的是平头百姓,一向是本本分分的。今天好好走在街上,不知道怎么就撞到了这位公子,撞碎了玉佩。这事是小人的不对,小人愿意倾家荡产地赔给这位公子,可是小人这也是无心之过啊。若按这位公子的话,可就没有活路了啊大人……。” 陆同知揉了揉太阳穴,心里既不满这贵公子的跋扈,又有点同情这小民的无妄之灾。他一心认定了是这元英纨绔习气发作,自己没拿好东西,不小心摔了玉佩,要迁怒旁人。这事儿若不到公堂上也就罢了,既然到了镇州公堂上,也不能容这人仗势欺人,说打说杀的。 他调和道:“玉佩是死物,人是活的。这位公子你就是把这人怎么样了,也换不回你的玉佩来。再说跟他这种人计较,也有损您的身份。不如就这样,您度量放宽些,让他赔点钱罢了。” 元英却不依不饶起来:“大人,我这玉佩可是贵人所赠。大人若不信,我这还有一块,给大人您看看……。”说罢竟要上前。他身后七八个膀大腰圆的家奴也在旁边附和,哗然成势。 陆同知喝令衙役拦住他,一字一句道:“元公子,还是那句话。玉佩是死物,人是活的。您若是想指着拿这玉佩背后的贵人来压我,那您可是找错人了。我就是再不济,好歹也算是一方父母,做不出为个死物把活人把死里逼的事!” 说罢,竟是要拂袖而去。 不料刹那之间,变故陡生! 背后是衙役的惊呼和痛呼,陆同知绷着脸转过身来的时候,迎接他的是一支浸了毒药的飞镖以及满眼的鲜血……。 元英手里擎着几支同样的飞镖,笑得宛如恶魔。他身后的家奴,拿着的短刀已经深深插进了几个衙役的胸膛。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只不过转身一瞬,公堂上已成修罗地狱! 那平民男子目眦欲裂:“大人……你们……。来,来人呐……” 元英低头看了他一眼,莫名地笑了一下。他慢条斯理地从衣袖里取了匕首,却极快地俯下了身子,在倒地的陆同知眼前来了一记割喉。鲜血从平民男子的刀伤里狂飙而出,有如平地而起的涌泉,说不出的残忍。 元英依旧笑的冷酷,对着陆同知张大的瞳孔毫不畏惧地放狠话:“大人您还还真是个好官,只可惜命不长了。黄泉路上别忘了,在下拓跋英的名号。也不妨回头看看,看这镇州究竟是谁家的天下!”他眼一横“办完事了,还不快走!” 家奴领命:“是!二王子!”他们抽出了染血的短刀,将它们无情地扔在地上,踏着它们簇拥着元英退出去,然后拽过公堂门口拴着的马,疾驰而去。 元英衣服上染了血迹,眼睛里却是毫无波澜。跑出一段路,还没等所有人开始议论他们这些奇怪的人,他就自己先开了腔:“让开,让开!有鲜卑刺客,刺杀大人!大人生命垂危,我等受命向郡里报信!” 民众听得此信都大为惊慌,纷纷向公堂跑去看大人伤势如何,根本没有人想起来怀疑这群风风火火的人。 元英带人一路以这个理由骑行出城,到了荒郊地里方放缓了速度。 他仰脸看天,眉目里尽是志得意满:“虽说错估了这老官儿的官品,不过好歹该做的都做完了。我看他一天不死,一天就得记得拓跋英三个字了。啧,果然还是刺杀这种事对我的胃口,可惜不能留自己的名字……。” 原来这元英,就是当年从京城逃回鲜卑,“死而复生”的质子拓跋锋。今日种种均是他一手安排。伪装世家公子带着手下私兵混入镇州,再拿假玉佩在大街上碰瓷讹人。装作不依不饶揪去官府,本以为能借着看玉佩的时机近身刺杀大恒官员,不想陆同知软硬不吃,只好用了手中的毒镖,又命令私兵趁着别人不备,杀尽一公堂的人以激怒大恒。随后,借口报信,全身而退。 阳光冷冷地打下来,衬着他阴鸷的眼光,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等到军营里的冷澄和胡副将收到了陆同知遇刺,众衙役身亡的消息匆匆赶来时,陆同知也已经气息奄奄。 冷澄心里有愧,欺身上前:“陆大人,陆大人,你怎么样?” 陆同知半个字不提自己,只是执拗地念叨着几句话:“拓跋英……鲜卑人……不要…不要…。” 冷澄眼睛一转就明白了前两个词的意思,果然是鲜卑人贼心不死,连刺客都派来了了。胡副将一拳头捶到桌子上:“可恨的鲜卑人,连文官和百姓都不放过!” 陆同知不赞同地皱皱眉,仍是执拗地说:“不要…不要…。” 冷澄切切地问:“不要什么,陆大人你想说什么?” 陆同知硬撑着才说出来:“不要贸然开战……不要贸然……咳咳咳。” 冷澄听得心痛不已,胡副将却是不解:“奶奶的,为什么不开战!鲜卑人都把我们欺负到什么份上了,跟他们打,让他们血债血偿!” 陆同知瞪了他一眼,却说不出话来,继续咳得撕心裂肺。两眼要突出来一样,两只枯瘦的开始手在空中乱抓。胡副将忙低声道“行行行,听你们的,听你们的。大夫,这陆大人到底怎么回事?不是只是中了镖吗?” 大夫声音低沉:“镖上淬了毒,剧毒。只是见效不大快而已,就像史书里的牵机毒药,是要慢慢地折磨死人。” 冷澄如遭雷击,半天才艰难地吐出话来:“大夫,是没办法了吗?” 大夫重重叹了一口气,抹了把泪才说话:“事到如今,老夫也无力回天了。” 一时间气氛凝重,冷澄和胡副将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在旁边默默地守着。守了许久,冷澄被别人找到:“知州大人您看,那些衙役的家属都在外面哭呢,您是主事的,你看这……。” 冷澄如梦方醒,看看床上挣扎的 陆同知,再想想无辜枉死的衙役们,只觉万箭穿心。他悠悠地回了一句:“知道了,我跟你去看看……。”胡副将抬起头来:“你放心吧,有我在这看着呢。这家伙,唉,听说陆大人的家眷跟你我一样,都在别的地方。到了这个时候,也就是我们这些同僚帮他了。” 冷澄迷迷糊糊地出了门,一阵冷风吹来,把他吹个透心凉。他抬眼一看,满堂的鲜血还没被擦干,配着那些寡妇孤儿新穿上的白衣,更显得凄清苦楚。 他一步步向那一片红白交织的画面走去,心头里一个词挥之不去。 苍生何辜? 苍生何辜! 陆同知挣扎了许久,手终是无力地垂了下去。他回光返照似的有了些精神,转了转头,一看就看到了宿敌胡副将。 胡副将见他眼神清明,顿时一喜,刚想说点什么却被他打断了: “在下快要去了,临去前不想听胡大人说话。” 胡副将憋屈地住了口。 “还是那句话,请胡大人有点脑子,别贸然开战。” 胡副将抱着顺着他的意思的想法,无奈地点点头。 陆同知见他没反驳,眼神里透出了点喜悦,他眼神开始模糊,看不清屋子,更看不清胡副将的脸,唯有一幅图画不停地在眼前晃,分外清晰。 那是上次战争的时候,他们一批文官和武官一起守城。虽说每天都还是吵来吵去,不过在鲜卑军队退去的时候,大家却是喜悦的忘记了文武之别。 那天的庆功宴,就连他自己也禁不住满口老哥老弟的,跟那帮粗人喝了个痛快。 是从什么时候起大家又斗得跟乌眼鸡似的呢? 大概就是鲜卑人退去后不久吧。果真是能共患难不能共太平。 陆同知清了清嗓子:“胡副将――。” 胡副将挠挠头:“嗯?” 陆同知忍着喉头起伏不定的气息,艰难地,一字一句地说出了最后的话:“以前说的那些话,对不住……。” 胡副将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嗨,都这时候了,你还跟我这瞎客气什么呐。你们文人就是……。” 他刚想找个好听点的形容词出来,就看见病床上那人微微一笑,阖目而逝。 再没有毒药的折磨,再不用操心城墙的修建和公堂上的案子,再不用跟自己看不惯的武官跳着脚吵架,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没能在城头上,乘着夕阳,再看一眼自己拼命维护的镇州城了吧。 镇州同知陆修齐卒,年四十六岁。 当冷澄派出去报信的人到了京城,镇州的消息迅速地传播开来。不乏一知半解的人按照自己的理解推测,又被其他的糊涂人奉为圭臬。身子快足月的倚华趁着朗云不在,贴着门听外面的闲话: “听说了吗,镇州的官儿在自己的官署被鲜卑刺客刺杀了!” “是个文官,而且还是个主要管事的大官!听说是在审案的时候被刺的,自己中了浸了毒的匕首,身边的衙役被刀子捅了个透心凉,公堂上满是血呢!“ 倚华听得这消息,再想起前几天做的那个梦,只觉天旋地转。她慌张地转过身,摇着头想把刚才听到的噩耗摇出心里去,身子却禁不住这样的惊吓,软软地滑了下去……。 ------------ 第二百六十章 情意生死两茫茫 倚华刚刚跌坐到地上,朗云就慌慌忙忙地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不停说着什么的何凝秋。 她一眼就看到了眼神空洞的任倚华,赶紧半拥半抱地扶起她:“女史,你这是……。” 任倚华茫茫地看着她,半天才动了动嘴唇:“说好了让我等他,到最后却是这个结局……早知如此,还不如当时拼着一口气跟他去了西北,好歹还能死在一块儿……。” 朗云心里叫苦不迭,只得赶紧着解释:“姑奶奶,你就别在着说这不吉利的话了。那出事的人不是他,不是咱们大人!” 任倚华想抬手抓住她狠狠地骂一句,却发现自己连手指都动不了,只是定定地瞅着她:“死丫头,什么时候还想骗我?大官,文官,镇州的官,人家话说得这么清楚,出事的除了他之外还有谁?这都是我的命,你又何苦遮掩着?” 朗云一口咬定:“不是这样的!明明是你弄错了!”她想了想,立刻把她身后的何凝秋推出来:“我会骗你,秦夫人总不会骗你吧。秦夫人,中毒身亡的是镇州的同知,不是我们大人对不对?”何凝秋惊魂未定地点点头:“是,遇刺那位大人姓陆,只是冷大人的下属。这消息就是冷大人派人送到京城来的,他没事。这是如琛那边的消息,他就怕你担心,才特意叫我来告诉你的。” 倚华疑惑地看看朗云,又看看何凝秋,半信半疑地问了一句:“真不是他?” 两人头摇的像拨浪鼓:“不是他,不是他!” 倚华自我安慰般地闭了闭眼,睫毛还在不停地颤抖,像是风中的落叶。她喃喃念着:“不是他就好,不是他就好。”一连说了几遍,却是声调凄婉,不知是说给别人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朗云见她疲惫,像是要昏睡过去的样子,就愈发小心翼翼地环抱住她,想要把她扶回屋子休息。 不想刹那之间,怀中的人竟然剧烈地挣扎起来,水??鞯难劬φ隹?醋潘??粢e诺淖齑街荒芏冻鲆桓鲆簦?p>  “痛,痛……。” 朗云似有所悟,立刻扯着嗓子叫道:“稳婆,稳婆呢?夫人受了惊吓,今儿个要生了!” 这一声出来,不光是稳婆,就连在屋子里煎药熬汤的绯烟,碧罗,还有看着卿远的香菡都跑了出来。 香菡倒是有了经验,隔着半个院子就开始喊:“朗云姐,赶紧把夫人扶好,别再摔着。” 她和绯烟两个急急上前,一左一右夹住倚华,簇拥着她往房里去。 稳婆看了看倚华的脸色:“姑娘们且小心点,动作慢些。夫人这样子可不能再出什么纰漏。老婆子我先去准备热水,剪刀和粗布。夫人若是痛,不妨先拿些东西让她摔摔打打,可别强忍着伤身呐。” 众人鸡啄米似的点头,一步一步护着倚华挪到了屋里,上了床榻。看着她痛得要打滚,心疼到不行。 倚华先是扔枕头,后是扯被子,指甲划出一道道的痕迹,连线头都被挑出来了。众人怕她一会没东西垫着要难受,巴巴地捡了起来给塞到床上。她痛得忍不了,还要摔,碧罗怕她摔大部头的东西,动作太大自己栽下来。从旁边抄了个已经缝好的香囊塞到她手里。 她无意识地狠挠了几下,舒服了些,眼波一转,看到了那香囊的样子,却是不舍得再抓了。 香囊上是两只拙劣的戏水鸳鸯,冷澄走的前一晚,她绣好了送给他,却被这不解风情认成是嬉戏的鸭子。她当时就生了气,把这香囊收了回去。任他怎样低声下气讨好,也不肯再给。第二天本来想偷着放他包裹里,谁知道被萧逸闹那一场,竟是忘掉了。 她手指摩挲过鸳鸯的羽毛,摸完了两支的翅膀,竟然感觉没那么痛了。她把香囊紧紧地捏在手里,再舍不得抓挠摔打。 上面那两只鸳鸯,虽然难看了些,总还是一对呢。 真舍不得……拆了它们。 朗云在旁一反常温声细语地劝慰:“没事的,没事的,稳婆马上就来。其他的我们也准备好了。比起上次来,好得多了。你和孩子一定都没事的。” 倚华蓦地笑起来,明明说话吃力还是勉强撑着说:“谁说比上次好的。上次可是……有……他……在呢。” 朗云默默红了眼眶。碧罗鼓起勇气道:“夫人,你只要熬过了这一关,就能带着小公子去看大人了。你不想自己也该想想大人啊,你不想去见他吗?” 倚华笑容如雪上残阳,说不出的萧瑟:“我当然想见他,不过谁知道他在哪里等我呢?说不定,是在天上呢。” 香菡在一边却是“怒其不争“起来,竟是口不择言起来:“夫人你凭什么这么想呢?大人有多喜欢你,你知道吧。你现在这副样子,他怎么舍得丢下你就这么去了?他还没见过你给他生的第二个孩子呢,你知不知道他刚得知你有了孩子的时候有多高兴,他走之前还跟我们几个说,他这一生恐怕最遗憾的事就是不能陪在你身边看着他出生了!夫人你凭什么……凭什么这么想他?” 说着说着,她竟是哭出声来。倚华想去拉她的手,刚进门的安人顿了顿拐杖:“都别哭了!” 安人走到躺着的倚华面前,苍老的面容上透着威仪:“我的儿子我自己清楚,不会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的。倚华,你别想那么多。我老婆子向你保证,等过了这一阵,澄儿一定平平安安地回来接你。” 倚华静静地听着安人的话,靠着枕头点了点头:“娘,我明白,我只是怕……怕再睁开眼,就再看不到他了。如今,无论是他还是我……都下不了什么保证了。真是……说好一辈子的,不知道谁先失约……若是我,就麻烦你们照顾他和孩子了。若是我们都走了,就只能说一声对不住了。” 朗云哭着骂她:“任倚华你说什么呢?红口白牙的说什么瞎话?都跟你说了出事的不是他,不是他,你还没完没了了是不是?上次那个样子,你都没事。怎么这次就对不住了?” 倚华眼里满是歉疚:“对不住,我想信你的……只是我自己,撑不住了。” 稳婆满头大汗地闯进来:“让让,让让,这怎么还围上了呢?” ------------ 第二百六十一章 予君掌上小明珠 众人慌忙让开,绯烟攥着衣襟的手紧了紧,终是说出了心里话:“夫人,我只问你一句话。如果大人真出了事,你就这么不管不顾扔下安人和小少爷去了,到了那边,你还有脸见他吗?” 这话像一把刀扎到倚华心上,一时间她眸子里的光就凝住了,竟是连话也说不出来。 稳婆不明就里:“这是什么时候,还满口出事,去了的!不是我说你们,不就女人生孩子,男人在外面回不来这点事吗?有什么好唧唧歪歪的!” 她转向倚华,手中加快了动作,口气却放柔了:“来,夫人,别听她们这些没经过事的小丫头胡诌。生孩子这事有什么难的,何况您这又是第二胎。你别想那么多,眼一闭一睁,咬咬牙,用用力,小孩儿不就出来了吗。也别想你男人啦,女人生孩子男的能帮上什么忙?” 倚华一腔悲怨被她插科打诨的打断,倒是哭笑不得。刚要开口解释些自己的担心,却又被她的絮叨搅合:“夫人啊,不是我说你。你男人是够心疼你的,可是你不能总这么娇气吧。次次都想让他陪你,这不是耍小性子是什么?他陪得了你一时,还能陪得了一辈子?” 倚华想笑又没力气勾起嘴角:“是啊,你说得对,他陪不了我一辈子的。” 朗云听不下去:“你这婆子哪儿那么多话?” 稳婆理都不理她,只顾一边忙活一边指挥着倚华。还是以前那些话,忍着些,用力,把腰抬高些,撑过这下就好了。 倚华本来是心灰意冷不愿动,怀着若有不济,一同去了也罢的心思。可是刚才绯烟和稳婆那番话,又隐隐点燃了她求生的希望。不为了别的,只为了能无愧无悔地见到他,只为了他当初冲进产房来陪她的那份温柔―― 你陪不了我一辈子,但我愿意记着你,等着你,守着你在乎的人,过完这一辈子。 又一阵剧痛袭来,她忍不住大叫了一声,抓着床单的手青筋都要爆出来,却始终没有再垂下去。 无休无止的痛楚,像是毒液在全身游走,时不时就要冒出来浸一浸脆弱的伤处。一声比一声高的呐喊,像是在发泄,又像是在呼唤些什么。 朗云在旁看得惊心:“这是怎么回事?女史都痛成这样了,孩子怎么还不出来?” 稳婆擦擦头上的汗:“大概是刚才抬来抬去,动了胎位。孩子不好出来……。” 香菡一脸惶恐:“那怎么办?” 稳婆手中动作不停,话语中却多了几分忧虑:“这就得看夫人自己的造化了。” 倚华根本听不到她们说的什么。她眼睛怔怔向上看,看到的却不是屋顶,而是一幕幕过往的画面。 她什么都不想,只是机械地用着力,心里念着冷澄的名字,好像这样做,他就会像故事中的神仙,笑眯眯地出现在她面前。 一个错眼,冷澄在远方冲她微笑,她痴痴地回笑,积蓄了力量想起身向他奔去。 瞬间,有如刀子劈开身体的痛楚如闪电袭来,一击即中,最怕痛的她却硬生生地挺过去了。 颤抖着闭上眼,听到婴儿的啼哭。 稳婆如释重负的声音:“恭喜夫人,是个千金。”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朗云喜盈盈地接过孩子,用热水细细地给她洗澡。稳婆本要抢回来,见她动作熟练,像是练过的,也就算了。安人看着孙女笑得合不拢嘴:“这一男一女,正是个“好”字。倚华,你真是我们家的福星。“ 倚华却不答话,只是笑容里染了淡淡的喜悦。 我们的第二个孩子出世了,冷木头,你知道么? 倚华想冷澄想得恍惚,冷澄此时却清醒地围着根柱子转来转去。 胡副将看他看的眼晕:“你别转了,转得我都晕了。你不是特意写了封信给你家里人,让她们别担心别多想的嘛。干什么还在这里学驴拉磨?” 冷澄压抑地低吼出声:“那信是我前天晚上才想起来写,昨天才寄出来的!可派向朝廷的信使早十多天就上路了!” 胡副将继续按捺着性子安抚他:“没事,且不说信使报的是陆大人出事,不是你。就说你夫人吧,她一个妇道人家又怀了身子,她能知道什么朝廷大事?你这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人家那里恐怕什么都不清楚,还安安心心养胎呢。” 冷澄无奈扶额:“胡副将你根本就不了解我家里那位。以前在京城的时候,什么军国大事她总是比我先知道,还会拉着我跟我讲内里事由。你想瞒她什么事那根本就不可能!说句实话,她若是个男人,只怕呼风唤雨都是少的。” 胡副将惊道:“冷夫人这样厉害?” 冷澄又骄傲又辛酸地点点头:“是啊。若说到八面玲珑,左右逢源,我是万万比不上她的。” 胡副将一脸同情:“那,冷大人,我能不能问问你,你夫人这么厉害,你家里谁做主啊?” 冷澄咳嗽了两声,略心虚道:“小事她做主,大事我做主。” 胡副将不明就里地佩服道:“对,是爷们就该这样!”他挠挠头,又问了一个问题:“那你夫人这么厉害这么聪明这么有本事,她得了准确消息,得知出事那人不是你,她自然就不担心了。等你的信再一到,齐活!” 冷澄颓然坐下,揪一把地上的草:“怕就怕,关心则乱啊。何况她还怀着身子呢……” 胡副将沉吟:“嗯,也是……”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说起来冷夫人这还是第二胎呢,诶,这一胎你觉着要男要女?“ 冷澄苦笑:“这是我觉着的事儿嘛。” 胡副将拍拍脑袋:“一时嘴秃噜说错了,你想要小子还是姑娘?” 冷澄还没想过这问题,低头想了想:“小子和姑娘都喜欢。不过……还是再有个小丫头比较好。” 胡副将莫名其妙:“要小丫头干嘛?小丫头是娘的小棉袄,又不是你的。” 冷澄但笑不语,在心里默默地想。虽然丫头不一定跟爹亲,可是如果是小丫头的话,应该很像倚华吧。养个嘴甜漂亮的小丫头,和卿远一起蹦蹦跳,想想就觉得很好很好。 ------------ 第二百六十二章 私情大义皆多磨 倚华看着襁褓里睡容甜美的女儿,忍不住伸出手,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小东西,把你娘累得起不来床,你倒睡得香!” 安人在旁边凑趣:“生孩子都这样,女人累得要死要活,疼得大喊大叫,结果儿女一出来,哭两声就自顾自睡去了。躺在床上看他们睡成那样,就像懒洋洋的小猪崽。”她话里虽是带着几分抱怨,细听起来那语调却是上扬的,满满都是欣慰和爱意。 倚华听得兴致勃勃:“那娘,您当初生冷子澈的时候,他也是这个傻乎乎的样子?” 安人低头一笑,笑容如湖水微澜,说不出的静美:“他还不如我小孙女乖顺呢。我的小孙女哭完了就好好睡觉了,他?当年生他的时候,他从被接出来就开始哭,洗澡也哭,包进襁褓也哭,放到他爹怀里还哭,哭得我都要从床上起来了。真是的,从小就不让人省心,如今还跑到了那个地方……。”安人说到这里,自己觉得失言,怔怔地住了口,一双眼睛只紧张地盯着倚华的脸。 一身疲累的倚华却是不想再让别人担心:“就是,非要去那个地方,还赶上别人出事,估计那块木头还不知道怎么应对呢。等我出了月子,一定要带儿子女儿去好好问问他。” 安人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倚华,你……。” 倚华柔柔地喊了一声:“娘,我不再乱想了。” 因为是外人,没好意思进内室,只好待在院子里的何凝秋在哄无意间被所有人忽略的小卿远。 卿远耷拉着脑袋:“何姨,娘要生小弟弟小妹妹了是不是?” 何凝秋把他揽进怀里:“是啊。” 卿远委委屈屈地对着手指:“娘有了小弟弟小妹妹,是不是就不要卿远了?” 何凝秋依旧温柔地解释:“不会的,卿远也是你娘的孩子啊,孩子都是娘的心头宝,她怎么舍得不要你呢?” 卿远一副要哭的表情:“何姨骗人。娘这些天都不理卿远了,只顾跟姨姨们说,小弟弟小妹妹会是什么样子。” 何凝秋不知道该怎么说:“这……。” 卿远嘟起一张生气的脸:“娘不理卿远,卿远也不理娘了!” 话音刚落,就见香菡慌慌张张奔出来,看到卿远和何凝秋在一起才松了一口气。她小跑到卿远面前,先跟何凝秋道了谢,然后俯下身子:“卿远,对不住,姨姨刚才光顾着你娘,没看好你。乖,跟姨姨去见你娘好不好?” 卿远扭过身子:“不好!” 香菡忙不迭地赔礼:“小祖宗,刚才是我的错,你大人大量,先原谅了我成不成?现在可是你娘要见你呢。” 卿远拍开香菡要拉住他的手,奶声奶气地反驳:“卿远不要去见娘,娘只喜欢小弟弟小妹妹,不喜欢卿远了!“ 香菡哭笑不得:“这是怎么话说的,乖……。”卿远继续拍她的手,一脸的不配合。 拍到第三次,连香菡这样好脾气的人也恼了:“你真不去?” 卿远有点害怕,可还是硬撑着小少爷的架子:“不去!” 香菡眼珠转了转,何凝秋以为她要去告诉任倚华,不想她干脆走到卿远身后,不顾他的挣扎,一把把他抱起来,向屋子里走去。 卿远脸都气红了:“香姨坏!卿远不要香姨了!”香菡似笑非笑地点点他的额头:“小子你才多大点,就会分好坏了?嗯?乖,别闹了,再闹没有糖吃哦。” 何凝秋有些惊讶,卿远再小,也算是冷家的大少爷。香菡一个下人,说不管就不管,说抱就抱,说戳额头就戳额头。这到底算主仆情深呢还是没规没矩呢? 而且,看香菡这套动作下来,手法娴熟,卿远除了不满地抗议两声,也没有过撒泼打滚地摆少爷架子。 也许,这就是冷家的生活常态?没那么多的规矩和束缚,只有热热闹闹的烟火生活。所有人聚在一起,嘻嘻哈哈地过日子。 何凝秋想起做了家主,大事小情都要管的丈夫,想起总要在家宴上摆出庄重脸孔的自己,想起尚不知事却总是要打扮的规规整整,被下人斯抬斯敬的女儿,不由得有点羡慕。 陆同知遇刺的消息传来,朝堂上的争执立马转了风向。 文官兔死狐悲,武官同仇敌忾,本来是两两对峙,各执一词,这一次却是大半朝的人都成了主战派。 这个说鲜卑狼子野心,如果不加以打击,说不定就得在边境酿成滔天大祸。不下手为强,到时候就是想求平安都难了。那个说鲜卑残忍好杀,若是容了他肆意妄为,恐怕边境马上就要生灵涂炭了。兵部的积极请战,工部的摩拳擦掌,要派工匠到镇州修固城防。礼部快要致仕的老侍郎,痛哭流涕地说“堂堂官员死于公堂之上,大恒国威何在?”户部那抠门的尚书,看着群情激愤,也没敢再说粮草不够的问题。就是一向沉稳的刑部官员,也越俎代庖地提出了“趁着鲜卑内乱,打过去,不仅能严惩那狠毒的鲜卑王子,说不定还能克复先代功业”的建议。 底下意见一致,萧卓反而犯了难。 他虽是为陆同知的死感到受了侮辱,但因着个性多疑,他怎么看都觉得鲜卑刺客这事儿都透着一股诡异。鲜卑二王子不好好争位,来边境挑事杀人,这不是吃饱了撑着的吗?再想想前段时间林国公说得鲜卑质子未死的事,怎么想怎么都觉得有猫腻。说不定这是谁设的局,就等着中原军队去跳。可是面对着下面这一群一片丹心的臣子,他又没法硬生生地撂下一句“朕不出兵,你们谁爱去谁去?” 他瞅了瞅有点失了方寸的林国公,看他不断地想站出来说些什么,但是又无奈地缩了脚步。 平常的时候和众人唱个反调倒是无妨,但这种时候,若是强要说不出兵,难免就要被扣上怯弱无耻,丧我国威的罪名。这种事别说摊到一个臣子头上,就是搁在他九五之尊面前,亦是不敢触碰。 萧卓听着一声声控诉般的请战声,终是做了决断。 ------------ 平安夜加圣诞节番外 (现代化) 小剧场1爸爸去哪儿 卿远眨巴着眼睛卖萌:“爸比,你会唱小星星吗?” 冷澄绷着一张脸:“不会。” 卿远拉拉他的衣角:“那我教你好了。” 冷澄脸上表情纹丝不动:“学不会……。” 卿远恨不得立刻躺地上打滚耍赖:“爸爸你没学怎么就知道学不会?不嘛,不嘛,让我教你嘛。” 冷澄油盐不进:“不行,我不学!” 卿远气鼓鼓的:“爸爸坏,以后我再也不给你唱《爸爸去哪儿》了。 冷澄闻言大松一口气,倚华在旁大笑:“诶呦,傻儿子诶,你拿这个威胁你爸可没用。你不知道你爸这两天听这首歌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吗?再听下去,他都快揍你了。” 冷澄挣开卿远的小手,脸上的表情讪讪的:“一个男孩子,成天追着我唱什么老爸,老爸,我们去哪里呀。刚开始我不知道的时候,我还回答了他好几次。后来才发现无论我说什么,他都照样在那问问问,跟复读机似的。” 走过来的香菡也开始添油加醋:“这还不算什么。倚华姐你知不知道,上次卿远学电视里对澄哥唱,“我的老爸是个神话,搞定老妈绝代风华。就算有天你掉光了牙,我也会带你去火辣辣。”当时澄哥就恼了,非要问是谁教小孩子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的。我跟他解释了半天,说这是夸他和倚华姐你呢,他还是耿耿于怀,说什么卿远还小,接触这些话有点早……诶呦,不说了,越说越逗……。” 倚华把卿远抱回来,在他脸上啵了一口:“别理你爸那个老古板,唱ktv都找不着自己能点的歌的人,哪儿有资格说我们卿远呢?卿远,来,给妈妈唱。” 卿远抖擞精神:“妈咪,你会唱小星星吗?” 倚华笑眯眯地答:“我会啊。” 卿远委屈的快要哭了:“妈咪和爸爸一样坏,都会了还要我教干什么,呜呜,卿远讨厌你们……。” 小剧场2平安夜的礼物 加完班的冷澄回家,被院子里新增的圣诞树吓了一跳。 顶端的灯泡闪成灿烂的虹霓,树身上缭绕的彩带飘出节日的欢庆,挂着的小盒子……咦,挂着的那五个小盒子是做什么用的? 冷澄向倚华投去询问的眼神,倚华大大咧咧地说:“啊,快圣诞节了,我和朗云她们姐妹几个决定互相送礼物玩玩。那盒子就是装礼物的,趁着天刚黑的时候挂上的。一会儿我们吃完饭,每个人都去拿一盒,看看运气怎么样。” 冷澄嗤之以鼻:“你们女人啊,就是麻烦。一个洋节送什么礼物,要我说买点平安果回来吃吃就好了,还健康些。” 倚华啐了一口:“平安果平安果,趁早别跟我说平安果。不就是大点,好看点的苹果吗,一包上花花绿绿的包装纸,身价顿时就跟刚出场的花魁似的,蹭蹭蹭的往上涨。不是凭什么呀?过个节我没钱拿就算了,还得摆着张笑脸拿钱给人家?” 冷澄被她抢白的头疼:“没钱买平安果,就有钱买礼物啦?” 倚华吹了声口哨:“千金难买我乐意。冷科长你管不着。” 不过一会儿,就到了拆礼物的时候了。五个女人一拥而上,各自挑选了顺眼的盒子,美滋滋的开始拆礼物。 任倚华咬牙切齿:“谁?是谁买的袖珍版的《一百道家常菜》?” 朗云不服道:“不止是袖珍版,还是精装版和修订版呢。不是,谁知道正好是你拿到我的盒子啊,本来想给香菡她们,让她们在嫁人前学习学习,好钓个金龟婿呢。” 任倚华愤愤不平:“潘朗云我有没有告诉你,我自打大恒集团秘书长的职位上辞职之后,我就再也不想看见任何的书、文件、甚至是有字的东西!” 朗云撇撇嘴:“行了,行了,就一个打字输入外加送文件的,装什么日理万机啊?听这话还以为你以前是个学霸呢。” 香菡轻松的语气里带着丝丝的遗憾:“这耳钉好漂亮啊,可是我没打过耳洞啊。” 倚华见她喜欢自己的礼物,便怂恿道:“没打过就去打呗。” 香菡满眼惶恐:“可是我怕疼……。” 倚华锲而不舍:“香菡,你听没听过一句话,女人,就该对自己狠一点。你不是天天看《**甄?执?仿铮?趺淳筒谎a?思业牡ㄆ?亍?p>  香菡一哆嗦:“可是……臣妾做不到啊。” 倚华佯怒:“没用的丫头,像你这样的,什么时候能成为小主?” 香菡唱和道:“婢妾当个掌事姑姑就好了,其他的不敢奢望。这耳钉蒙娘娘赏赐,婢妾好好收着,倒也不负恩泽。” 绯烟对着手里的卡通玩偶哭笑不得,碧罗拿着香菡送的性感内衣羞得脸通红。朗云就更是好玩,她成日里吵着不要再帮任倚华那个手残党缝东西,结果收到的却是绯烟特意买的限量版十字绣《清明上河图》。 几个人互相打趣了半天,方老老实实地将礼物收了。冷澄在旁边,一边不屑,一边又有着隐隐的羡慕。 一顿饭吃完了,倚华回屋歇息,香菡他们收拾了桌子,碧罗却特意慢了一拍,抿着嘴给冷澄指了指那棵圣诞树。 一头雾水冷澄趁大家都走了,围着圣诞树转了好几圈,什么异常都没看到。他烦躁地随手推了推树身,一个小盒子当头砸下来。 盒子上用粉色丝带系了一朵玫瑰花,冷澄小心翼翼地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一张纸条,和任倚华潇洒的字迹: g(冷木头): 看在我大发慈悲送你礼物的份上,不许说我浪费,不许说我装13,不许说送的东西不好吃! 此致 (你以为此处会写敬礼吗?你想得美!――) 纸条下是一块巧克力,包装纸上大大的love100%,就像是情人的眼睛,闪亮亮地看着冷澄。 冷澄不由得笑了起来,轻轻剥开包装纸,放到了嘴里。 浓重的苦涩袭来,可心里却是甜的。雪花静静地飘落下来,衬着这一刻分外美好。 愿如花美眷,年年静好。现世安稳,岁岁平安。 ------------ 第二百六十三章 情如骰子需心转 萧卓终是下了攻打鲜卑的旨意,众人面上都是一副称心如意的样子,齐齐呼皇上圣明,可是背过身去就换了一张脸面。 走出了宫城,兵部的人开始抱怨这大过年的打仗,兵器什么的都还没备好。户部的为今年西北的赋税忧心忡忡。礼部尚书想到好好的庆典赶上一场大战,立刻就没了准备的心情。刚才是慷慨激昂,一时激动过去了,就觉出不对来。一腔热血遇上了现实的种种问题,顿时就融成了一滩雪水。 最糟心的当然是萧卓。他下了诏书后就拂袖回了后殿。步履如风地走到御书房,拿起砚台就要往地上摔。 跟萧卓闹了很久别扭的文茵,抱着探消息看情况的心思,推开了御书房的门,正好赶上萧卓发作那一刹。 她惊叫一声:“皇上!” 萧卓见是她,下意识地放了手,留砚台不轻不重地躺回了桌面。他眉头紧锁地坐下,语气不善:“你来做什么?” 文茵虽是心里有怨,可数年夫妻下来,心底毕竟是有几分温柔在。见他难过,自己也先不高兴起来。一时间只觉那人纠结的眉眼分外碍眼,反倒把自己要问的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皇上是为朝廷上的事不快?” 萧卓低低地应了一声:“对。”他只坐在那里,举手投足都是颓然的气息,再没有平时指点江山的意气风发。 文茵也不猜是什么事,也不开口劝,只是悄悄走到他身后,双手抚上他的肩,轻轻地按了下去。两只手灵活地游走,没有用多重的力道,却一下一下地舒缓了因愤怒而缩紧的肩膀。 久违的亲密接触让萧卓心里一动,可嘴上还是别扭:“别以为过来讨好朕,朕就饶了你以前的过错。” 文茵微微一笑,一反常态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这不叫讨好,皇上不高兴,臣妾是在安慰您呢。” 萧卓想推开她却又舍不得这一刻的温暖:“朕九五之尊,哪儿用你一个妃子安慰?” 文茵却没被他的话气到,只是笑吟吟地逗他:“盈贵妃没资格安慰皇上,但阿茵可是能安慰太子的。皇上难道忘了,当年您遭了先皇的训斥,生了气来找我的时候,我就是这样安慰您的。” 萧卓呼出一口气,气息里满是萧瑟:“当年是当年,如今是如今。朕现在万人之上,再不会有谁敢训斥朕了……。” 文茵的手停了停:“可皇上,您高兴吗?” 萧卓沉默。 文茵自嘲地笑笑:“皇上还是不高兴对不对?当太子的时候以为做了皇帝就好了,发号施令谁敢不从?可是真正做上了皇帝才发现,一样要被人掣肘一样要被其他人逼着做不想做的事。就像我,当年被贬到冷宫,以为只要出来了恢复位子就能高枕无忧,谁知道现在坐上贵妃的位子,结果还是这样……。” 萧卓似有触动,可嘴上不肯认输:“你那是自己找的!怨不到旁人头上!少在这无病呻吟!” 文茵词锋愈加锋利:“那皇上您不也是吗?古往今来有哪个皇帝真能号令天下无所不从的?昏君要被骂被废,明君也是要被臣下管着说着。就连大恒的高祖,为政宽容为人节俭,不过喜欢只猎鹰,还不是被言官骂成玩物丧志,没办法把那鹰赏给臣子了?天下大势,江山万里,皇上真以为天心独运,就能江山永固了?” 萧卓怒道:“盈贵妃,你够了!你刚才说的话,够你掉好几回脑袋了!” 文茵的手还搭在萧卓肩上,她就那么站着,不下跪不认错:“皇上,臣妾刚才说的话是僭越了。但阿茵问你一句话,除了我这世上还有没有人会对您说这样的话?敢对您说这样的话?” 萧卓怔怔地愣在那里,停了半天才透出两个字:“没有……。” 皇后冷傲,虽然常常插手军国大事但从不对他自己的行事发表太激烈的意见。贤妃木讷,每日里只关心些小事,念佛诵经,听他诉说而已。婉妃柔媚,就算是有话要说,往往也要绕好几个弯。至于其他妃嫔,所想的无非是怎样的新鲜玩意让他高兴起来,不会这么无所畏惧地站在他身旁,揭开皇权的面纱,告诉他皇上你不高兴,也是你自己活该。不能自在,是你摆脱不了的宿命。 萧卓一阵头疼,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挥挥手:“阿茵,你先走吧,朕……我想,静一静。” 文茵凝视他半晌,方收回了自己的手:“我只再说一句话。臣妾是盈贵妃,也是阿茵。盈贵妃需要讨好皇上,哄着皇上,让皇上高兴,但阿茵想为皇上好。阿茵想让皇上明白,如果皇上自己想不开,那么就算做多少事也是枉然。” 她袅袅婷婷地走出去,看着她的身影远去,萧卓眼神复杂。 这一番算是告白还是挽回,他弄不清楚。但是她既能说出这番话来,应该心还是紧紧系着他的吧。 文茵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露出浅浅的笑容。 任凭这宫里千红万紫,我只要是不可替代的那一个就好。深情不稀罕,温柔随处可见,那胆量和见识呢?那前尘过往呢? 萧卓,萧卓,从宫女到贵妃,我哪儿有那么容易心灰意冷,哪儿有那么贤淑把你拱手让人? 他两人你来我往,经过别人保证数次,确定了冷澄没事的倚华就只能腻腻歪歪写家信了。 坐月子的人不愿意起来,只能口授给朗云:“告诉他我孩子生了,是个丫头。长得跟卿远那时候差不多,估计像了他,一样都不好看。” 朗云不耐烦:“小孩儿生出来都那样?你长的是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来像卿远像大人,别胡扯了,还不如让我写写小孩子生出来多重,爱不爱哭这类的。” 倚华撇嘴:“让他自己小心点,没事少抛头露面,别让别人当了靶子。跟他说,过的不舒服暂且忍耐些,我很快就过去。” 朗云惊得要撂笔:“过去?很快?有多快?” ------------ 第二百六十四章 无情却被多情恼 倚华不耐烦地把笼在身上的被子紧了紧:“差不多出了月子再赖上几天就动身呗,总不好扔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那地方过年。” 朗云瞠目结舌:“出了月子就走?那么急?” 倚华对她的大惊小怪不以为然:“有什么急的?我再不去看着那块木头,保不定又出什么事呢。” 朗云犹豫了半天,支支吾吾地说:“听外面人说,西北快要开战了,你……。” 倚华失笑:“镇州那倒霉地方要打仗,早在冷澄请命的时候我就料到了,早打晚打都是打,有什么好顾忌的?难道就为了怕伤怕死,就窝在京城不动弹了?” 朗云还是不能释怀:“话虽这样讲,到底还是……。” 倚华佯恼道:“潘朗云你能不能痛痛快快说话?” 朗云想了想,却是避开了担心的话题,妥协式地叹口气:“好吧好吧,急着走就走吧。我这两天先把我们的包袱行李准备好。” 倚华往被窝里缩了缩,像是需要温暖来抗拒自己下一句话带来的寒冷:“不是把我们的包袱行李准备好,帮我们把包袱行李整理好就行了。” 朗云顿时冷了一张脸:“任倚华你什么意思?” 任倚华撑了撑身子,跟她四目对视:“朗云,你和我都不再是十几岁的小宫女了,我们都该有自己的生活了。” 朗云狠狠地盯着她,眼眶不知不觉就红了。她几次想说些什么,骂些什么,可看着虚弱的任倚华,打着转儿的狠话到底还是没出来。 她哭着跑了出去,绯烟忧心忡忡地说:“夫人,您这样对朗云姐,不好吧?” 任倚华语气里透出丝丝缕缕的悲哀:“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她总不能一辈子跟着我这个姐妹。朗云这丫头,平时大大咧咧,实际上胆子比谁都小。谁对她好,就实心实意地赖着谁,从不肯也不敢去招惹别人。以前这样倒也罢了,如今她都有了喜欢的人,难不成还要纵着她,任她赖在我身边当个嫁不出去的缩头乌龟?” 碧罗眨巴着眼睛:“夫人对朗云姐来说很重要呢,您这样撇下她,她会伤心的。” 任倚华低了头,两只手在被子底下绞成一团:“是啊,她自己说过,在这世上,她只信我一个。可是我想,如今她必须得多信一个人了。长痛不如短痛,现在伤心总好过以后后悔。” 香菡小心翼翼地扶正了斜了身子的倚华,倚华就着绯烟的手喝了口热水:“等月子过了,我还得找机会进宫一次。一是朗云的婚事拖不得了,二是,这些时日不知怎么地,我想念阿茵了……。” 她口中的阿茵,正在自己的清藻殿里,胸有成竹地等待萧卓的到来。 明明已经很晚,她却仍然穿得端端正正。眼看的油灯的小小火焰都开始不住地摇曳,宫女也不禁打了呵欠。正有她还在神采奕奕地喝茶。 侍女试探着问:“娘娘,这都第三天了。您看这么晚了,要不还是先歇息吧?” 文茵不紧不慢地饮了一口茶:“怎么,不信他会来?” 侍女默然。 文茵也不放下茶杯,只是把小小的茶杯捻在手中转了一圈:“他会来的,一定。” 话音刚落,尖声细气的声音传来:“皇上驾到――。” 文茵欢欢喜喜地出去迎接,脸上带出些胜券在握的得色来。辗转半夜,方心怀忐忑地来她宫里的萧卓见她“喜出望外”,自己反倒吃了一惊。 见她衣饰俨然,妆容娇媚,一时间又是心驰神往又是疑惑:“都什么时候了?还没睡下?” 文茵莞尔一笑:“那陛下您呢?您是为什么大半夜的来我这里,我就是为什么大半夜的还没睡的。” 萧卓听她话语,听她戏谑,不免有点想起了昔日里的小儿女情景:“哦,那爱妃是在想朕喽?” 文茵曼声吟诵:“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臣妾在等谁想谁,陛下还不清楚吗?” 萧卓走到她身边,自然而然地挽起她的手,文茵轻轻把手覆上去,掌心相帖的温暖静静传来。 萧卓侧着头问:“绮瑶和宁儿都睡下了?” 文茵温柔回答:“嗯,叫嬷嬷照看着呢,都睡得很香。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无忧无虑的。” 两个人相携前行,两个背影离得很近,在清冷的月光下,更显出亲密来。 于此同时,贤妃的宫殿里,是两个寂寞的妃嫔。 柔妃垂头絮语:“果然花无百日红。刚跟我们好了几日,这几天又不知道犯什么脾气,谁那儿都不去了。” 贤妃面容冷冽:“说不定又去那边了,我们不过是一时消遣,人家才是心头好。哼!” 柔妃疑惑道:“你最近是怎么了?提起她就跟吃了枪药似的。还是为了你堂弟的事?” 贤妃苦笑:“倒也不全是,只是不甘心罢了。” 不甘心处处都被她比下去,不甘心明明占了上风还要费心拉拢,不甘心心里的那个人总是把她放在第一位,无论是爱是恨都一样浓烈,对自己不是一时兴起就是怜悯顾惜。 柔妃默默看了贤妃一眼,忽地觉得腹内一阵翻腾,酸水往上涌。用手捂住嘴都禁不住,直接哇地一口就吐了出来。 闲庭大惊,赶紧上去拍背,贤妃慌忙叫底下人拿来痰盂手帕服侍着。 贤妃皱着眉:“可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吐得这般厉害?” 柔妃摆手:“都是自己小厨房的东西,平常的菜,也没什么别出心裁的。总还是我肠胃太弱,倒是腌?了你的地方。” 贤妃看着吐得稀里哗啦的柔妃,眼神复杂。耳畔再次响起她刚才的话:“刚跟我们好了几日,好了几日……。” 指尖掐在手心,一阵钝钝的痛,面上还要做出关心的样子嘘寒问暖。 如果柔妃这次不是肠胃失调,那么,这宫里的格局,只怕又要变了……。 古风小贴士:国风陈风月出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速狻j?墒苜猓?托??狻t鲁稣召猓??肆琴狻j尕采苜猓?托牟屹?a href=>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且凭此心话离合 镇州官署内,刚刚与胡副将接了旨的冷澄神色不豫。 胡副将倒是欢天喜地:“还是皇上圣明!老子早就想跟鲜卑人真刀实枪地干一场了,他奶奶的什么二王子拓跋英,烧了我们的营寨还杀我们的人,这回一定得让他们血债血偿,拿他们的头颅给陆大人还有衙上的兄弟们上坟去!” 冷澄仍然一脸不快,胡副将没有察觉,却被旁边的小谢一眼看了个透亮: “大哥,亏您在这儿说的慷慨激昂,人家可没往心里去呢。怎么,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见了点血就害怕了?又不让你上沙场,你摆出这副脸来是怎么回事?” 冷澄勉强按捺着不满和怒气:“陆大人临去时说过,不要轻易开战。何况就在下看来,现在局势未明,不适合贸然出手。” 小谢哂然:“出战是皇上的旨意,冷大人有什么话跟朝廷反映,少在这儿跟我们唧唧歪歪。再说我还纳闷呢,您不是皇上心中得重的人么?怎么没上封密折,劝上面那位别叫我们打仗啊。还是,连皇上都看不下去您这胆小的劲儿了?” 冷澄只觉与他多说无益,拂了拂袖子就要走,却被胡副将一把拉住。 “冷大人,别跟这小子置气,您哪是他口中那种人……你们读书人,想得多也正常,夫人就要来了,你想求个平安嘛。其实我也是啊,谁不想不打仗,太太平平地过日子?可这鲜卑人也忒欺负人了,不趁着他们乱的时候把他们打服了,他们少不得又得出来祸害人。我跟他们打过仗,他们什么样我知道,不过是凶悍些罢了,离三头六臂远着呢。给我们个机会,他们就像秋后的蚂蚱,蹦?不了今天了。你看……。” 冷澄自以为听出话里暗含之意,禁不住冷笑起来:“胡副将也以为我是贪生怕死,杞人忧天?” 胡副将想解释却因为嘴笨说不清楚:“不是,我是说你考虑周全,你看……。” 冷澄怒地挣开他的手:“在下虽是一介书生,但绝非胆小怯懦之辈!不过是顾忌大局罢了,既然两位都如此说了,我又何苦枉做小人。大战在即,该我本分的我自会做好。还是请胡副将回返军中,厉兵秣马吧!” 自打陆同知死后,他一直沉浸于哀痛与担心之中,平常也少了些精神。这一回声色俱厉,反而把胡副将和小谢吓住了。 他毅然转身离去,却在门槛前驻足片刻,淡淡说了一句:“至于在下的家眷,在下会修书一封,请他们留在京城,以免在下分心,因眷恋私情忘了公事!” 他这面言之凿凿,要传书去家人乖乖待在京城,却不知道任倚华已经开始为动身做准备了。 坐月子要少起身,于是倚华就开始口授着叫人先把东西规整着。朗云气得不轻,她不敢去招惹,就只剩了绯烟几个帮忙。 绯烟虽沉稳,却并不是一直跟着的。倚华每每说到大部头的东西,她倒还能轻易找到。若是说到倚华自藏的衣饰,自然是一头雾水。香菡要带卿远,碧罗一团孩气,明明是简简单单的事,偏生又多了许多麻烦。 那一日倚华刚哄睡了襁褓中的女儿,自己也困得睁不开眼,只剩嘴唇有力气动:“绯烟,有时辰的话,给我好好找找那我那钗子。千叶牡丹钗,累丝鎏金的,装在一个半旧不新的香囊里,香囊上绣着并蒂……。” 她还没絮叨完,手里就被粗暴地塞了个香囊,她惊讶地睁眼一看,上面的并蒂莲花娇艳如故。 正奇怪今日绯烟怎么动作这样快,再一抬眼,面前的却是虎着一张脸的朗云。 “说那么多做什么?直接说是阿茵送的不就好了?” 倚华讪讪一笑:“你知道是阿茵送的,绯烟又不知道。” 朗云哼了一声,怨气与傲气两者兼具:“我是死的吗?这些事干嘛要用她们?” 倚华端详了她半天:“怎么,不生我的气了?” 朗云俯身去看襁褓中的冷二小姐:“要跟你生气,多少气都不够生的。不就是你要带着孩子投奔你男人去,不想带我还想把我推给林公子嘛。没事,你这么做也就是不够义气,算不上罪大恶极。” 倚华眼里满是戏谑:“我可是为你好。” 朗云想凑上去亲亲冷二小姐的苹果脸,又怕把她吵醒,想了想还是没做。她依旧是看都不看倚华:“就知道你得这么说。你是不是还要说朗云啊,跟着我是没出路的,嫁人生子才是正道,人各有命……。” 倚华把玩着手里的钗子:“猜得挺准,我是不是可以当做你想通了?话说再过两天我可就请林校尉来提亲啦。” 朗云既羞又恼,口不择言:“你去请啊?我告诉你任倚华,本姑娘可是刚跟他掰了,你要真能请他来提亲,本姑娘立刻就嫁!” 倚华停下摆弄钗子的手,笑的狡黠:“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朗云不信道:“他好歹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被姑娘卷了面子还肯巴巴地贴上来不成?” 倚华话里意味深长:“若是能得心仪美人在怀,区区面子又算得了什么?” 朗云不欲与她再提这话,胡乱岔开道:“她们怎么办?你和安人自然是要走的,绯烟,碧罗,香菡她们怎么办?” 倚华语调里透出迷茫来:“第一次要走的时候,自是打算一个都不带。做好了打算凭她们怎样不舍,也要劝着安抚着,大不了狠下心来扔在这里,叫阿茵和秦大人照应着就罢了。如今经过了这么多事,我自己反倒蝎蝎螫螫起来。你好歹有喜欢的人,未来也会有家室。放下你不担心,若是她们……说实话倒还真放不下心来。若是香菡,一定舍不得卿远和安人,就让她跟着也罢了。绯烟和碧罗,我自己也不清楚,还是看她们自己吧……。” 朗云听着又起了气:“到我这儿,就是帮着收拾行装。到她们哪儿,就是跟着也罢,看她们自己。任倚华,合着不光男人喜新厌旧,连你也更向着别人了。” 倚华哭笑不得:“马上要做少夫人的人了,你跟她们争什么了。再说,凭她们有千万种好,哪赶得上我们一起长大的情分?” 朗云给倚华掖了掖被子,动作温柔,语气却冷硬:“这会儿想起一起长大的情分了,是谁上次还说那不过是年轻时候的玩闹罢了。” 倚华裹紧被子,只露出头来:“姑奶奶,都快一年了,你还记着呢。这么记仇的人,居然还能嫁出去,阿弥陀佛,我看你得烧香还愿才是。” 朗云忽的有些黯然:“你说,他还会来娶我么?” 倚华伸出手,碰了碰她的指尖:“他一定会来,有我在,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 第二百六十六章 羡嫉疑猜皆不甘 当贤妃忐忑地踏入柔妃的宫室,看到的是太医和任婉华容光焕发的面容。 某个令她不安的设想,在任婉华的笑颜中得到了证实。 那人似是没看出她的惶恐,急急起了身来迎接,却被侍女提醒:“娘娘如今怀了龙种,行动可要注意些,小心别动了胎气。” 贤妃勉强一笑,故作惊喜:“你有孕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什么时候发觉的?” 柔妃歉意地笑笑,面上有些赧然:“这些日子总是吐,怎么做也不见好。下面的人劝我还是叫太医来看看,这不,诊出来了,是喜脉。” 她低下头,手轻轻抚过还看不出什么的小腹,眼神里却是满满的温柔。 贤妃强压下心头的酸涩,挽着她到榻上坐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 往常两人聊天,大多是柔妃侃侃而谈,贤妃偶尔接话。这回也不知怎么地,却是贤妃不停地找话说,柔妃只是怯怯地观察她的脸色,时不时嗯啊两声而已,偶尔还会偷偷地神游一、 贤妃没话找话说了半晌,突然就停了下来。 柔妃紧张地看着她:“你……。” 贤妃自嘲地按了按太阳穴:“对不住,我头有点痛,就先回去了。你也好好歇着罢。” 她转身离去,柔妃看着她背影踉踉跄跄,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贤妃一路走得飞快,只想回到宫里关起门来,昏天黑地睡一觉,不料却迎头遇上了萧卓和文茵。 文茵伴在萧卓身侧一身彩绣辉煌,盈盈而来。与萧卓眉梢眼角皆是喜意不同,她面若平湖止水,虽是打扮光灿,整个人却沉静非常。在见了贤妃后,恰如风中花蕾,摇曳中透出些似笑非笑的意思来。 “皇上听了柔妃有孕,十分欢喜,本宫也凑个趣去柔妃宫中贺喜,不成想连许久未见的贤妃妹妹今日也遇上了,可不是好事成双么?” 贤妃只无精打采,看见两人联袂而行,心中更是酸涩。只是讷讷应了。 萧卓笑道:“看这方向,贤妃可是从婉华那儿回来的?她样子可还好?” 贤妃低头答道:“柔妃妹妹听闻自己有幸孕育龙子,十分欢喜,陛下此时去看她,圣恩浩荡,想来她更增喜悦。” 萧卓满意地点点头:“那是自然。你们平素交好,她身子弱,朕倒是要拜托你多照顾她些了。” 贤妃口中虽应下,心中不甘却如放久了的醋,酸的都发苦。任婉华与她患难扶持,设计争宠,若说她记恨她得幸有孕,那自然是万万不能的。可是想起她一朝能怀龙种,自己还偏偏是膝下凄凉,这口气却是怎么也理不顺。宫中位分高的,只有文茵,任婉华与她。如今文茵有儿有女,任婉华有孕,唯独她两手空空,就连萧卓那点顾惜和宠爱,也恰似那三月里的风筝,说不定一阵狂风,就吹得不见踪影。 何况任婉华和她的关系就当真是铁板一块? 争宠邀媚见前,放火陷害在后,若不是那时两人一败涂地,又哪儿来那些同病相怜的情谊?如今一个眼看要升入云端,是拉她一把还是和别人联合起来推她一下还未可知。 她早就不再恨任婉华,但从今日起,她却不能不防备着她。 这宫里,情谊是最靠不住的东西,平安是最虚假的东西。当年文茵初生皇子,势头正劲,三人相处和谐非常。转眼她因言得祸,就轮到了她们伺机上位。 家族荣辱,一身所系。谋生谋情,终死不歇。如果真认为能在这地方随心所欲地过一辈子,那才是真正的愚蠢。 文茵眼波流转:“是啊,贤妃妹妹和柔妃妹妹的情谊臣妾都羡慕得很呢。柔妃妹妹有贤妃妹妹照应着,自然能为皇上诞下龙子的。” 贤妃听到文茵强调的照应两字,微微皱了皱眉头,却又不敢说什么。 萧卓没心思听她们打机锋,兴冲冲地一马当先朝柔妃宫室走去。文茵慢悠悠地抬步开走,经过贤妃的时候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问了一句:“事到如今,贤妃妹妹还是不愿意与本宫结亲么?” 朗云抱着一大堆任倚华叫她分几次买的东西,踩着积雪,脚步蹒跚。边走还忍不住自言自语:“这么多东西,是要累死我吗?列单子就算了,还要分几天买。大冷天的谁没事总出去买东西,还不如一次买完算了。真不知道她打什么主意。”越想越气,重重地跺了一下脚,不想跺到了坎上,身子一歪,东西先脱手撒了一地,眼看自己就要斜躺到那堆东西上,朗云忍不住紧紧闭上了眼,安慰自己疼点就疼点吧。 预料的疼痛迟迟没有到来,反而是被后面跟着的人先拽住了胳膊,再一把拉到了怀里箍起来,就像她以前箍小卿远一样,紧紧的让人透不过气。 朗云只觉得这个怀抱很熟悉,很让人安心,但过了没一会儿意识到了什么的她就开始挣扎:“林慕遥,你这个混蛋,你给我放开!不许占本姑娘的便宜!” 林慕遥低头看她,胳膊却箍得更紧,眉目温存:“我要偏不放呢?” 朗云恼道:“你算我什么人,你说不放就不放!” 林慕遥想低头亲吻她的额头,可看了看四周似乎会有人经过,就放弃了:“别闹,我是你未来夫君,你说我算什么人?” 朗云使劲推他:“谁是你娘子,咱俩早就掰了,别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难看死了!” 林慕遥一反以前的温柔小心,耍起了无赖:“谁说的咱两掰了?我说了吗?你说了吗?” 朗云气得不住咬嘴唇:“我说,情情爱爱的游戏结束了。” 林慕遥耸耸肩:“是啊,游戏结束了,正好我也腻了。咱们就一步到位,赶紧成亲吧。” 朗云羞红了脸:“你说什么?谁要嫁给你啊。去醉芳楼找你那些莺莺燕燕去吧,国公府的林大公子。” 林慕遥恍然大悟:“我说你上次怎么就生那么大的气,还说出那种话来,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朗云,你听我说,那是他们拉我去的,我根本就没做什么,连酒都没喝几口,更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朗云趁他指天画地的赌咒发誓,一把挣开他,自己蹲下去捡东西。 林慕遥锲而不舍:“来,朗云,这个给你……朗云,这个拨浪鼓是不是你掉的……朗云,别那么快走啊……这块石头是不是你买的?诶,你踩我干什么,说真的,你听我解释,我那天去醉芳楼真的什么也没做,不信你去那楼里问那些人啊……诶,你打我干什么,行行行,打就打吧,别打头,疼!” ------------ 第二百六十七章 一桩亲牵多人心 经了柔妃怀孕一事,贤妃自是恹恹地打不起精神,无论对上谁都如霜打的茄子。文茵看出端倪,更是着力在皇上和柔妃面前卖好儿。萧卓只当她是想通了要好好作他的妃子,对此颇为赞许。柔妃似乎明白她另有图谋,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别人待她热情,她总不好冷眼相对。再说文茵毕竟从位分,从子嗣,在宫里都是第一排位的,总不好得罪了去。她两人闲来没事互相吹捧,谈谈孕期注意的小事,聊聊育儿经,倒显得分外投契。 贤妃一日日看着听着,终有一日趁着柔妃没出门,冲入清藻殿 “贵妃娘娘好贤良,从前见面都嫌碍眼的人,如今倒是姐姐妹妹地亲热起来?” 文茵边懒洋洋地叫下人添火,一边故作惊讶:“这话怎么说的?你和柔妃,算起来都要叫我声姐姐。这是本分,说不到别的。至于亲热嘛,柔妃为皇上怀了龙子,我自然要跟她亲热点。若是贤妃妹妹气不过,不如我给你指条路,也让我跟你亲近亲近?” 贤妃气得险些倒仰过去:“指路?我看是威胁吧。除了把你的姐妹塞到我们家,你还能指出什么路?” 文茵皱着眉看了看茶杯,呵斥宫女道:“都落上灰了,还不换换?”待到宫女诚惶诚恐地赔了罪,才缓缓转向贤妃开了口:“什么叫塞?要不是我那傻妹妹,非要喜欢林参将,我是吃饱了撑着才把她嫁给你们这种眼高于顶的人家。拜托贤妃妹妹,说别人之前先看看自己。说我威胁你也得看看你有什么好让我威胁的。真是,若是柔妃妹妹家里有适合的人,我倒不介意把那丫头许给任家。同样是外戚,至少人家家里的人可是怀了龙种,眼看就要得封赏大用的。” 贤妃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你……。” 文茵见她存了害怕的心思,笑吟吟地抢白:“贤妃妹妹你别急啊。我只说若是,不介意,又不是真正想跟柔妃家结亲。怎么说,那丫头心里的人可是姓林呐。再说,比起令人捉摸不定的柔妃来,我还是更想跟你走得近些……再说,贤妃妹妹你难道不想让林家的男儿光耀门楣么?若是他娶了我那姐妹,我和你联手在圣上面前说说好话,升官进爵还不是容易的事儿?” 贤妃颓然地后退了两步:“算了,算了,我终是斗不过你。他们两个的姻缘,我又何苦枉做小人……。不过你可得答应我,既然成了亲戚,以后可不能伙着柔妃算计我。” 文茵笑出声来:“怎么会呢?跟你交个底儿,我那姐妹是在宫中和我一起长大的,论交情和同胞姐妹差不多。等到亲成了,我们可是实打实的亲戚了。亲戚之间,哪儿夹得进外人来?” 贤妃一路懵懵地回了自己的宫室,亲信宫女赶紧扶住了。她微闭上眼,脸上是决然的表情:“明天,得请父亲进来一趟了。” 林慕遥刚得了任倚华的指点,借着“巧遇”哄好了朗云,那边林国公就进了宫,回来虎着一张脸把他招了回去,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到最后才松了口:“你和盈贵妃的义妹如今究竟是何种状况,娘娘很是挂怀这件事。” 林慕遥觉得今日林国公没有往日斩铁截钉的气势,索性说了实话:“早已论及婚嫁,只等国公爷您和娘娘的应允了。” 林国公好奇道:“她真就非你不嫁?” 林慕遥声音坚定:“我非她不娶,她非我不嫁。” 林国公疲惫地摆了摆手:“罢了,你也不小了。娘娘的意思这也算段好姻缘,等过两天我给你备好聘礼,你去冷大人府上提亲吧。” 林慕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聘礼?提亲?去冷大人府上?国……伯……伯父,你答应了?” 林国公白了他一眼:“不答应等你和她私奔去吗?要不是娘娘宽仁,就冲你这些天做的上不得台面的事,我定要把你关到祠堂家规处置。现在,给我滚去待着,结亲前不许私下见面,当心再出什么话头!” 林慕遥喜不自胜:“谢谢伯父,小侄感激不尽。谢谢娘娘。” 等到林家请来提亲的人和十几抬的聘礼上了冷府的门,整个冷府都沸腾了。 暂时还见不了客的任倚华当机立断,请来了安人做了诰命打扮,叫绯烟扶着,让老太君与媒人笑眯眯地商量出嫁事宜。又指挥着朗云搬出了首饰盒,让香菡、碧罗都做了辉煌灿烂的打扮,到堂上倒水添茶,好争几分面子。朗云一边忙着一边心怀忐忑:“这……国公府怎么这会这么痛快就答应这门婚事了?我跟他……才和好没几天,不会是他自己请来诳我的吧?” 倚华一脸“天下大势在我掌握之中”的得意脸:“傻丫头想什么呢?就算他能自己请媒人诳你,那十几抬聘礼总不可能是他个穷武官出得起的?至于林国公,哼,再大的官儿,地位再显赫的人也得跟着上面的意思转。我猜,八成是宫里出了什么事,贤妃不似从前得宠,到了低声下气讨好阿茵的时候了。” 朗云依然别扭着:“你足不出户的,能知道宫中出什么事?少瞎说了。” 倚华嘲弄道:“我瞎说?我看是你想岔了。不信我跟你赌一场,赌注是你成亲收的份子钱的一半!” 朗云听这句话打了个激灵:“你休想!成天算计钱算计到我们头上来了。凭什么我们成亲,我们出钱,到头来份子钱得被你分一半?” 倚华用指尖碰着茶杯外壁玩:“怪不得人家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满口里是什么,我们我们,你跟谁是我们?” 朗云急急地啐了一口,然后却开始焦虑起来:“你说我就在这里待着好吗?我要不要去见见他家请来的人?” 倚华一指头把茶杯戳倒:“有点出息行不行?你见过哪家新妇还没过门,就巴巴要出去见婆家那边的人的?在宫里那么多年,端架子都不会!” 朗云就要恼起来:“任倚华,你除了损我还会别的不会?” 任倚华顺口就应了:“当然会,会得多着呢。比如帮你收份子钱……。” ------------ 第二百六十八章 红妆再待金兰语 任倚华刚刚出了月子,就迎接了一喜一怒:喜是朗云特意为她把婚礼的日子提前了,她不仅可以一手操办嫁妆事宜,还能亲眼看着朗云蒙着喜帕出阁。怒则是冷澄那块不解风情的木头,开始说的好好的,生了孩子就团聚,临了临了,写了封信来,说边境险恶,你还是别来了,带着孩子先呆着吧乖。 任倚华看完信就恼了,扭过头就和摆弄着林家送来的东西的朗云抱怨道:“你说,他什么意思?打量我是什么人?我就算是贪生怕死,也没有怕到这个份上吧。” 朗云拿起眉笔,喜盈盈地画了画,又在镜子里照了照:“不是你贪生怕死,是他担心你、安人还有孩子嘛。照我说你就继续待着吧,等仗打完了再过去不也挺好的?” 倚华恶作剧地拿起粉扑,往朗云脸上甩了一下:“留在这做什么?给你看孩子?” 朗云狼狈地抹抹脸:“干嘛说着说着又拿我取笑打牙?留在这能干的事情多了,照看孩子,照顾安人,有绯烟她们三陪着你,小事不用做,大事有人商量着多好。何必非要忙忙叨叨地往镇州那穷山恶水赶,什么都没有不说还危险……。” 倚华拿着粉扑的手颤了颤,落下几点脂粉的残沫在风中飘:“我能做的事情,你少说了两点。” 朗云愕然:“啊?” 倚华耸耸肩:“要是我待在京城,还能继续为他担心,继续想他。可这两件事的滋味……一点都不好过。” 朗云嗤笑道:“任倚华,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之所以非要过去。是因为你跟个待嫁少女似的相思成疾了。” 任倚华放下粉扑:“成疾倒不至于,只不过成天做恶梦罢了。就算是为了睡个好觉,我也得到他身边看着他才好。哎,不知道这些天,没有我在身边,他把日子过成什么样?肯定糟得跟一团乱麻似的。等我到了给他把东西一理,日子一顺,他还不得感激涕零?” 朗云嘲道:“你以为你自己是谁?仙女还是田螺姑娘啊?你一去他那里就从人间变天堂了?还感激涕零,阿弥陀佛。人家没嫌你去添乱就不错了。” 任倚华夺过眉笔。作势要往她脸上乱画:“死丫头说什么呢?我怎么了?你以为他是你这种没事都要挑理的人啊,还嫌我添乱,我看是你嫌我添乱吧。我告诉你啊,再絮絮叨叨,就把份子钱分一半给我,赔我出的嫁妆!” 朗云推开她,声音里多了几分忧郁:“谁要你的嫁妆!要走的人不省点钱。买什么床桌架具,箱笼被褥,堆得院子里都放不下!” 倚华听得这句,得意洋洋地炫耀:“有道是良田千亩,十里红妆。好歹你一辈子也就嫁这么一回人,不让你风风光光地出阁怎么行?这次到底还是仓促了,若是你晚些出嫁,还能更齐备些。” 朗云白了她一眼:“说得好听,晚些出嫁。晚些出嫁,晚些你人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还好意思说?” 倚华凑过来:“不是还有阿茵么?若是她出手的话,陪送的东西说不定更好呢?” 朗云从牙缝中挤出字来:“任――倚――华,你个小气鬼,我看错你了!” 倚华忙往后退了两步:“别别别,你别生气啊。话说我这也是为你考虑……林校尉身份尴尬。冷家当娘家在外人眼里又攀不上国公府,你们的婚事要是能让阿茵参与的话,毕竟能更光彩些……我们三个中,阿茵是皇妃,我是赐婚,场面上唯独委屈了你……。” 朗云听了这一段,愣了一下,看着倚华的眼神多了点复杂的东西:“蠢女人……。” 倚华委屈道:“这是你第三次这么直接地骂我了!我哪块又说错做错了!” 朗云闭了闭眼,睁开眼的时候眼神清明:“场面算得了什么呢?我从来不在乎那些的。“ 倚华扁扁嘴:“是,你清心寡欲。“ 朗云伸出手戳了戳她的面颊:“不是我清心寡欲。是怕给你们带来麻烦。能促成这桩婚事你们已经费了不少心思,再铺张浪费落在有心人眼里指不定又是什么说法。要那么风光做什么?只要嫁的人是他,只要你和阿茵能高高兴兴地看我出嫁,不就好了。” 倚华捂住腮帮:“酸,酸死了。你这没心没肺的丫头,什么时候想得这么多了?” 朗云盯着她。眼神里满是认真:“倚华,能同你和阿茵做姐妹,是我潘朗云的福气。” 倚华拔腿就走:“别,我刚换的衣服,不想跟你抱头痛哭然后把衣服弄湿了再来一套!” 朗云也不拦她:“送了我出嫁,你就要走了吧?路上注意点小丫头,别受了风。到了镇州,拖家带口异地他乡的,少闹脾气少发火,冷大人是惯着你,可未必其他人就能惯着你。对卿远也温柔点,别总凶巴巴的,让孩子看了你就躲。要是香菡跟着你,更要对她好点。毕竟是你一手带出来的,比另找的用起来顺手些……没事的话相夫教子,别想那么多有的别的,真遇上打仗跑得快点,别让人抓了管冷大人要赎金,你知道他也没钱给,真给了你还心疼……。” 任倚华听着前半段还挺像话,虽说有点细碎,但好歹是真心关切。眼眶默默地红了,正要拿朗云的袖子擦擦泪。结果听到后半段赎金的话,脸立刻就黑了:“什么意思?” 朗云扮了个鬼脸:“没什么意思。” 倚华愤愤地劈手夺过了朗云刚要拿的胭脂盒:“别抹了,再抹就成猴屁股了。” 朗云索性唱了起来:“小气鬼,小气鬼……。” 倚华拧了她一把,阴着脸走了出去,朗云看着她的背影,笑容落寞: 蠢女人,和阿茵一样都是蠢女人。只会替别人想,不懂为自己考虑的蠢女人。可为什么……我就是不想离开这两个蠢女人呢。 外面传来倚华的惊叫:“这这这……箱子上这是什么?我买的时候明明没有这些东西啊?箱笼铺有这么大手笔的赠品?” ------------ 第二百七十章 胸中血与心中情 打更老人的眼神深邃起来,他勉强地笑了笑,笑容里带了些苦涩:“年轻的时候,也曾经上阵打过几仗,也有个职位。后来伤了一条腿,就退下来啦……。” 冷澄不禁肃然起敬:“原来是老英雄,倒是在下失敬了。” 打更老人无所谓地看了眼天,像是在逃避什么:“什么英雄,不过是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糟老头子罢了……。”说罢转身而去,夕阳下一瘸一拐的,虽然不稳,却一直在走。 冷澄呆呆看着他苍老的背影,只觉得他有一种挺拔的精气神,挺拔的像棵古树。哪怕被岁月风霜压弯了腰,头却高高地昂着,像悬崖上的雄鹰一样高傲。 正在出神的时候,小谢又匆匆忙忙跑进来,险些撞上打更老人:“诶,大叔,对不住。那谁,冷大人,忘了告诉你,我们副将请你过去。” 冷澄愕然:“请我过去?虎符不是都给你了吗?” 小谢不好意思地退了两步:“那个……其实胡大哥是叫我看你有没有空,要是有空的话,就请你拿着虎符去军中,大家一起弄个仪式壮壮军威……。” 冷澄一头雾水:“那你刚才还……谢羽!你是不是故意想把我甩开的?” 小谢把手一摊:“谁能想到你一个堂堂知州混得这么惨,案子没得判,下属没得聊,连坐在堂上等鲜卑人都等不到。本来想拿了虎符就走,可刚才听大叔说你过成这样,我就灵机一动,善心大发,特意回来请你啦。” 冷澄要是有胡子。非得吹胡子瞪眼不可:“那么说我还得谢谢你?” 小谢满不在乎:“那倒不用……。” 冷澄刚想赌气说一声不去,突然余光里瞟到打更老人的眼睛亮了亮,小谢虽然别扭着,可脸上也能看出期待来。 再想想待在军营里的那段时光,虽然也曾被嘲笑,被排挤,被孤立,但回想起记忆深刻的片段,还是值得怀念的更多一些。 一起围着的篝火。一起舀过的那坛老酒,和胡副将唠过的家常,和小谢吵过的架,冲营那天兵士们齐声答的“在”,混乱的晚上大家拍着胸脯说要打鲜卑人满地找牙的保证。 血未曾冷,风孰于高。 冷澄在心里默默地向小谢翻了个白眼,然后毅然向前跨了几步:“我们走吧。” 盛酒的碗摔在地上。白羽箭碎在泥土里,战旗飘扬出一片血色的绚烂 ,军士们在呼唤,在呐喊―― 一声声,排山倒海,震天动地。 胡副将一反常态地沉稳,向着日光缓缓抽出宝剑,清冷的剑刃舐着似血的残阳, 说不出的美丽。惨烈而凄艳的美丽。 冷澄穿着文官的官服,孑然一身站在他身边,虽然被剑光闪花了眼,却再没有当初的窘迫。 只觉得,与有荣焉。 血未曾冷,一腔热血未曾冷啊。 西北的红色是夕阳的血红,京城的红色则是嫁衣的艳红。 在镜子面前整理了半天妆容的朗云忐忑地问:“怎么样?看起来不会很怪吧?” 任倚华语调痞气:“大美人儿。别担心。” 朗云瞪了她一眼,眸中波光流转。 朗云与倚华、文茵三人,从容貌上说起来都是美人儿。只不过春兰秋菊,各有千秋罢了。文茵清丽,倚华妩媚,朗云则是明艳。一袭红衣配上水杏眼,樱桃唇,白里透红的肌肤,说不出的讨喜。也难怪倚华要拿她取笑。 倚华笑吟吟地摆弄她,借着给她看妆容的话头。把她的头拨来拨去。朗云撇撇嘴:“别把我当小孩儿摆弄,你当这是过家家呢。” 倚华笑了半天方住了手:“还有点时间,要不要见见我给你准备的陪嫁人?” 朗云兴味萧索:“见就见吧,都不认识有什么意思。” 倚华给她整了整皱了的衣襟:“认不认识得见了才知道。”她立了身子,响亮地拍了拍手:“进来吧。” 一红一绿两个身影闪入,朗云还没看清脸。就听得两个声音憋着笑一起喊了一声:“朗云姐!” 朗云惊喜万分地站起身:“绯烟,碧罗,你们这是……。” 倚华站到她两中间,一手拉着一个:“本来是打算给你买两个陪嫁的,看你兴趣不大,再说弄两个新人跟着你这没心没肺的丫头,我也不放心。正好绯烟,碧罗她们说舍不得你,我就拜托了她们两个陪着你。不过你可记着了,人家两个可是没有卖身契的,你就少摆些少奶奶款儿。还有,有合适的亲事给我留心了。要像我今天送你一样,把她们两个风风光光地送出去。” 朗云又是惊喜,又是感佩,忍不住又要红眼眶,鸡啄米地点点头:“嗯,我记得了。倚华,绯烟,碧罗,谢……。” 倚华上前给她擦泪花:“大喜的日子哭什么,自家姐妹有什么好说谢的。说到底我还得谢谢你,本该是我的事儿我就这么交给你了,倒是生受你了。” 朗云故作坚强:“任倚华,你不让我说谢,你自己倒是说得欢,这算什么?以前不过是口是心非,现在倒是该怎么说都不知道了。亏你当年还是宫中第一个玲珑剔透人。” 香菡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细声细气地说:“朗云姐今天真好看。” 倚华禁不住打趣:“哪儿有你好看?” 香菡倒是不再往后缩了:“夫人又拿我开心,大喜的日子自然是新娘子最漂亮。朗云姐,礼物我和绯烟、碧罗她们凑份子买了,我就是想在你出嫁之前,真心跟你说一句,以前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对不住了。” 朗云拉住她的手:“大家一起闹闹哄哄过了这几年。那些不懂事时候吵的嘴早就忘了。你也别放在心上了,当年到底还是我小心眼,容不下人,还有任倚华这讨厌鬼在旁挑唆着,却是错待了你!” 倚华几乎要跳起来:“潘朗云,你又说什么呢?我几曾挑唆过你?” 朗云自是不理她:“我说,你就真要跟着这讨厌鬼去西北?” 香菡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我舍不得安人、夫人和卿远小少爷。” 朗云语重心长:“你可得想好了,别人都无所谓,只是这讨厌鬼又小心。又爱吃醋,自己瞎操心还非要拉着别人一起折腾。你本就是个好脾气的,跟着她忒可惜了。” 倚华作势要打她:“怎么?临走临走要挖我墙角?还是这些年来你对我积攒下的怨气怒气,怎么着也要在今晚上一了百了?” 朗云躲过:“谁挖你墙角,我只是看不惯有人跟我一样傻乎乎,非要跟着你这滑头鬼,提醒她一句罢了。” 香菡抿嘴一笑:“夫人还是不错的。但朗云姐的嘱咐我是记下了。” 朗云瞪倚华一眼,施施然坐下:“记住就好。别太惯着她,这人太容易蹬鼻子上脸。” 香菡语气温柔:“朗云姐果然跟夫人感情很好呢。” 任倚华:“呸!” 潘朗云:“哼!” 外面传来声音:“国公府派人来接新娘子了。姑娘们动作快些吧。” 任倚华噼里啪啦就开始说话:“要上轿了,要上轿了,快帮她把盖头盖上。” 绯烟等人没有干过这活儿,急急地去抓好盖头,昏头昏脑就要往上罩。 倚华看不过去,劈手夺过来,轻轻拈起盖头两角。给她端端正正地盖上,又仔仔细细端详了半天,伸出手整了整。 盖头一盖下,顿时就遮住了朗云一张娇颜。 倚华看着蒙好盖头,含羞带怯的朗云,脸上明明是满意的表情,但不知为什么眼角有泪光划过。 她示意绯烟和碧罗扶起一袭嫁衣的朗云。看着她们慢慢地,稳稳地,一步一步地踱了出去。 在朗云跨出门的前一刻,倚华仍然是笑容满面:“哎,朗云,看着你出阁,我怎么就感觉自己像嫁女儿的娘似的?” 朗云的盖头颤了颤:“你要那么想占我辈分便宜的话,那就随你吧。” 任倚华笑意盈盈地挽起香菡的手,借着她的力气一步步地跟上。 看着那一袭红衣进了花轿,摇摇晃晃地在人流中远去。一路上听着鼓乐。跟着花轿进了府,看着身着嫁衣的女子踏进了正堂,站在她喜欢的人身边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然后一起欢欢喜喜地被送进洞房。 倚华含笑看着那个笨拙的红色身影。耳边回响起朗云没心没肺的声音: “咱们三个好姐妹一辈子在一起好不好?反正也没什么出宫的机会嘛。” “嫁人?嫁人干什么?我看就我这样的,陪着你就好了。阿茵那边指望不上,等你生了孩子认我当干娘,连老了之后的依靠都有了。” “我从来没把以前那些话当做玩话……。” “任倚华你什么意思?” “倚华,能同你和阿茵做姐妹,是潘朗云这辈子的福气。” 倚华的睫毛抖了抖,没有眼泪掉下来。其实,能和你做姐妹,也是我的福气。 无论怎么任性,你都会边笑边骂地陪着我。无论怎么小气,你都会捂着自己的腰包待在我身边。失意的时候你会安慰我,得意的时候你总不忘了给我泼冷水。 你一直都在,可是从今天起,你不会在我身边了。 我的好姐妹,我生命中前十九年最重要的人。 祝你与林校尉举案齐眉,子孙满堂。祝你从此拥有自己的家,祝你从此放下幼年父母双亡,少年艰难过活的阴霾,迎接一天的明媚霞光。 从此切勿相念,善自珍重。 , ps: 刚准备发的时候校园网居然崩盘,等了一个多小时才恢复……还好发上来了,擦汗。 ------------ 第二百七十一章 收拾心情起行装 朗云归宁那一天,任倚华正在中气十足地指挥着秦如琛派给她的人: “那院子里藤椅也没人坐了,搬到厢房去,诶诶诶,是西厢不是东厢,东厢的东西我还没收拾好呢!” “木桌的腿儿快掉了?那就不要了,你们要是需要的话也可以拿走……哦,你们要这个也没用?那就先给我收起来吧。实在不行给看房子的当柴火烧。” “动作轻点轻点,虽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好歹也别摔了。” 朗云笑着走进来:“小气鬼到底是小气鬼,连木头都不放过。” 任倚华抬眼看她,只见她眉目舒展,面带桃花,依偎在林慕遥身边,比起以前更多了几分旖旎风流的劲儿,足见琴瑟和鸣,心自然而然就放下了。 她拍拍手里的灰土:“林大人和林夫人总算来了,我可是等候多时了。” 林慕遥脸皮薄,连忙上前施了礼,只说“烦劳,烦劳。”朗云却压根就不信:“等候多时?任倚华你别逗了,你要真等着我们,还在这里指使着人搬这搬那?” 林慕遥拉了拉朗云的袖子,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倚华打了个呵欠:“这不是要走了么?就算林夫人你金尊玉贵,也得让我先把东西理好不是?” 朗云低低啐了一口:“少寒碜人了。什么金尊玉贵,又是林夫人的,你不拿话嘲我就不高兴不成?还有,你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忘了我今天要回来了?” 倚华切了一声。抛了个眼神过去:“这不是你们新婚燕尔么,还以为得耳鬓厮磨段时间,哪儿有空理会我们这些闲人呢?林大人,你给评评理,我实心实意为你们考虑。都没跟上您那里提回门的事儿来打扰你们,她还不领情!” 林慕遥自是尴尬,朗云偏还看他好笑,大大咧咧解释道:“她的话你左耳进右耳出就好了,为这点话就脸红,岂不是跟冷大人一个路数了,活像块木头!” 解释完了她就想拉着倚华去说悄悄话,刚要走突然想起来林慕遥还在那儿呢,就踮着脚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林慕遥略有不舍,想去拉她的手想想又把手缩了回来。朗云看出来,笑嘻嘻地跟他勾了勾手指,方一朵云似的飘了去。后面藏了半天的绯烟和碧罗也亦步亦趋地跟了去。 任倚华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恨不得扭过头去。可朗云身形委实不慢,还没说出什么羞她的话。已经上来挽着她的胳膊往屋里走了。 进了屋。朗云轻车熟路地给自己倒了茶,握着茶杯一屁股坐在床上不起来,绯烟,碧罗两人也小心翼翼拣了凳子坐下了。 没地方坐的倚华手痒得想把朗云揪起来:“你倒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朗云一脸鄙夷:“我本来就不是外人。” 倚华被她一句话噎的没法,朗云喝了一口茶,磨磨蹭蹭问道:“这回,真是要走了?” 倚华一怔,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地点了点头:“对,过两天就动身。” 朗云犹豫了半天。还是问了下去:“阿茵呢?你不进宫跟她告别么?“ 倚华眼神里透出怅惘来,怅惘得像失群的孤雁:“年节下的,宫中各种事,宫禁也越发严了,哪儿还轮的到我求见呢?再说见了又怎么样,不过是徒增伤感。据秦大人那边传来的消息,她如今复了宠,就算柔妃怀孕,横竖也越不过她的位分去。你这亲事又相当和贤妃言了和,她们两个结了盟,柔妃哪怕是诞下皇子,也不一定能有什么大进。”她伸手去握朗云的手,笑容柔和,恰似夕阳下潋滟的秋水:“清楚你们两如今都过得好,我走也走得放心了。” 朗云一只手和倚华交握,一只手下意识地抚摸过身下的被褥,触手是熟悉的滑顺和温暖:“你舍得吗?” 舍得这冠盖京都,繁华无限?舍得这翻云覆雨的官场?舍得这住了好几年,处处皆有往事痕迹的小院?舍得我、阿茵、绯烟、碧罗这些姐妹? 倚华抽出手,朗云心里一冷。 倚华拿指节调皮地敲了敲朗云头上的珠钗,侧耳像是等着听什么:“舍不得啊――可是为了某块木头,舍不得也得舍啊。” 朗云调笑道:“这算不算重色轻友?” 倚华戳了戳珠钗上的珠子,戳得珠子摇来摇去:“你不重色轻友?刚嫁人就知道护着自己的份子钱了,要是等你生了孩子,还不定怎么护着林大人呢。” 小卿远从门后哒哒跑进来:“云姨有孩子了吗?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 朗云脸上挂不住:“别听你娘瞎说!” 小卿远跑到朗云面前,仰起脸,语调稚气:“娘说我们要搬家了,要过好几年才能再见到朗云姨姨,绯烟姨姨和碧罗姨姨要陪着你,也不跟我们去了。是真的么?” 朗云看着天真的卿远,一时间竟然想否认这个事实,但还是狠下心来:“是真的。” 小卿远立刻脸上就有了失落之色,低下头手指转啊转,绯烟,碧罗看得心疼,只想上去抱抱。却不料眼前粉雕玉琢的小孩子偏头想了想,笑容灿烂:“那等过几年卿远再见到姨姨们的时候,姨姨们还要记得卿远好不好?” 朗云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卿远小小地跳起来:“那姨姨们跟我拉勾好不好?” 朗云三人面面相觑,根本忍不住内心的疼爱。终是围了上去,一个个郑重其事地拉了勾,然后对着卿远又抱又哄,赌咒发誓的说有空儿一定来看他,心肝肉儿的叫了很多声。 倚华见儿子比自己更受欢迎,无奈地笑了笑,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离开,到了安人的屋里。 安人怀抱着倚华的小女儿,喃喃地唱着民歌小调儿哄她睡觉。 “啊,啊,睡觉觉, 我娃好,穿新袄, 带新帽,睡着了, 我娃睡着了...。” 安人满目慈爱,时不时凑上去亲一亲小孩子的苹果脸,然后一个人笑得皱纹都盛开了。 倚华轻手轻脚地进了屋,说了声:“娘,我来吧”,就想从安人怀里把女儿接过来 安人竖起食指,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压低了声音:“孩子睡着呢,挪来挪去的该醒了。” 倚华贴着安人坐下:“果然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所以睡得香。” 安人只是笑:“小妞妞当然无忧无虑了,又不是我们这些持家的女人,要操心这操心那的。” 倚华打量了下安人说这句话的表情,怯怯地开了口:“娘,我就这么决定,把家搬去西北,您不怨我吧?” 安人好笑道:“我有什么好怨你的?我的儿媳想带着我去找儿子,一家人团团圆圆在一起,我不谢你反而怨你么?” & 倚华睫毛垂下,在脸颊上垂出颤抖的阴影:“西北那边不太平……我作为媳妇,本是该在京城好好侍奉您,照顾孩子,等镇州那边不打仗了再出发的……他也来信叫我不要去,这一家老小的路上奔波,要是出点什么事怎么好……可要是不去,我又不放心他……。” 安人喟叹一声:“你这孩子就是想太多。你不放心你的夫君,难道我就放心我儿子不成?打仗?咱们大恒和鲜卑人打了不知道多少次仗了,哪次让他们打进城来?就算退一万步说,真出了什么事,也还是一起面对的好。咱们一家人,生在一起,死在一块,才是正理儿。说道奔波困苦,我这把老骨头倒还硬朗,真是可怜了你一个年轻女子和两个孩子。你们尚且都不惧,我这半只脚进棺材的人还怕什么?” 倚华眼圈微红:“娘你说什么呢?哪里就谈到那些不吉利的事上去?” 安人摸摸她的头发:“我这把年纪,是生是死早就看破了。倒是你是个难得的,不嫌他被贬,不怕那边打仗,还肯一心一意地跟着他这块木头。” 倚华破涕为笑:“娘你说什么呢?那木头的诨号儿,是我瞎起的,您可别这样叫他,回头他知道,恐怕得生气了。” 安人佯怒道:“他有什么好生气的?有这么好的婆姨跟着他,给他生儿育女,还肯陪他到西北受罪,不过被起了个贴切的外号,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倚华还是笑:“他气性可大着呐,等见了他,他要是怨我不听他的话待在京城,娘可得替我说话。别让他大庭广众的卷我面子。” 安人瞪目:“他敢?倚华你别怕,真到那时候我给你做主。” 倚华谈笑着岔开话题:“听说娘就是从西北来的,我自打生下来就没出过京城,娘能给我讲讲西北是什么样子吗?” 安人眯起眼,语调里飘着追忆和怀恋:“那地方,也没什么好说的吧。大风一吹起来,沙子满天都是,吹得人一头一脸…………胡杨死硬死硬的,榆树林倒还好看,一到秋天,满树的沙枣,坑坑洼洼的,咬起来要有股甜味儿……走在路上,能听到人唱歌儿,调子飘飘悠悠的,虽然都是些粗话,却偏偏能听到人心里去。” ------------ 第二百七十二章 而今方知行路难 任倚华向镇州寄出了一封信,在信里强调了半天“不管冷木头你怎么搬大道理我都要过去找你,管它打不打仗太不太平,你不让我过去是不是因为心里有鬼”。寄完信的第二天,她就招呼上全家人动身了。 车上堆好了行李,身边跟着几个秦如琛拨来的沉稳中年男仆,左手握着从他那儿弄来的路引上看下看,看清楚上面写明了她们一行人官眷的身份才松了口气。右手则紧紧牵着东张西望的卿远。香菡扶着怀抱着女孩儿的安人慢悠悠地上了车,朗云、绯烟、碧罗站在旁边目送,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腾不出手的倚华挥了挥卿远的小爪子:“跟三个姨姨告辞啦,我们过几年再见!” 朗云张开怀抱:“卿远,来,跟干娘抱一个!” 倚华明明怕卿远太顽皮,一松手他就跑了,可看见朗云期待的眼神,还是放了他过去。 薄薄的雪花飘起来,落在卿远的脸颊上瞬间就化了,像一个稍纵即逝的吻。卿远扑进朗云怀里,奶声奶气道:“干娘,不是云姨么?什么时候成干娘了?” 朗云怨念地看了任倚华一眼:“你娘曾经答应过我,让你认我做干娘的。” 卿远眼睛眨巴眨巴:“那后来呢?娘说话不算话,反悔了?” 朗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嗯,也不是……其实是,当时你一出生。大家都很欢喜,都顾着照看你……完后又是你爹闹别扭……结果我们一忙,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卿远咯咯笑起来:“娘和云姨都是笨蛋,什么都忘!” 倚华虎着脸恫吓:“就你聪明。你要是聪明就乖乖给我回来,车要走了,你小子还想不想坐马车了?” 卿远赖着不肯动:“再说一会儿,就说一会儿嘛。想听云姨说娘小时候的事,云姨说过娘小时候特别的……。” 朗云忙去捂卿远的嘴:“傻小子,别什么都往外说啊。” 风势逐渐急了,吹在所有人脸上都是凛冽之感。倚华眉眼弯弯,话里却掺了丝威胁的冷意:“好了你潘朗云,敢背后说我坏话,你等着。等我回来再跟你算账!冷卿远。再不回来。等见了你爹我就跟你爹说,让你把三字经全背下来,背不完不许吃饭不许玩!” 卿远无奈地向她走去:“娘你别这样。一点意思都没有……。” 苦着张离别脸的绯烟,碧罗都憋不住笑了,朗云却是没笑,阳光下眉目清朗,音声婉转:“那我就等你回来了,任――倚――华。” 倚华装模作样叹了口气:“我说,你能不能不在我没得罪你的时候一字一句叫我的名字?” 朗云也跟着叹口气:“不能,姐妹们,跟我一起说――。” 一时间绯烟,碧罗都严肃起来。不明就里的倚华就这么看着三个人齐齐地开了口: “任――倚――华,一路顺风。” 声音清脆,带着明亮的祝愿。 倚华只能扶额:“你们――。” 碧罗刚说完就笑得停不下来:“夫人,对不住,我和绯烟姐不是故意要耍你的,可是实在想在你临走之前,大声喊喊你的名字。跟着你这些年,还没叫过呢,偶尔叫一次感觉还挺好玩的……。” 倚华有气无力道:“好吧好吧,你们爱做什么做什么吧。反正都是好姐妹,只要不嫌我名字难听,叫叫也没什么。” 还是绯烟说话更妥帖:“倚华姐,外面冷你还是别在这耽搁了,带着卿远上去吧。朗云姐就交给我们了。” 倚华用眼神鄙视朗云:“你看看人家,你瞧瞧你一个少奶奶,还没人家一个没出阁的姑娘懂事。” 朗云上前去跟她咬耳朵,顺便给她拂去衣襟上的雪:“行了行了,快走吧,没了你在这儿,我怎么地也会比以前懂事点的。倒是你,身边没我开解,别想太多憋得自己难受。” 倚华轻轻推她一把,对着几人点了点头:“我走了,我这回真走了啊。你们几个抓紧时间过好日子啊,等我回来该抱孩子的抱孩子,该嫁人的嫁人啊。别忘了。” 她转过身去,先抱卿远上了车,叫他挨着安人坐下。然后,回眸一笑,漫天飞雪中,容颜灿若玫瑰。 她一贯话多,此时此刻却缄口不言,似是无所言语,又似是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她回身,掀帘,进车,明明是厚厚的衣服,朗云却看出了几下颤抖。 车轮辚辚地远去,大片的雪花被碾碎在地上,零落成泥。可还有更多的雪花在空中飘舞,飘到朗云几人的眼睛里,顺手一擦,就是一片濡湿。 倚华低着头给不安分的卿远整了整领子:“小子你就不能乖点么?大冷天的把手炉给我抱好!” 安人默默递过来一条手帕,倚华一愣:“娘,这小子只是扭来扭去,没流口水也没流眼泪。” 安人慈爱地嗔道:“这是给你用的。” 任倚华呆在那里:“啊?” 安人干脆把手帕贴在倚华脸上,如同收拾小猫一般给她擦了擦:“背井离乡的,哭就哭了呗。哭完好好擦干净,别老想用袖子抹。” 倚华不好意思道:“娘,我才没哭。我又不是卿远。” 安人笑道:“你又比卿远强到哪儿去?在我眼里,澄儿,你,和卿远都差不多,反正都是没长大的孩子。” 倚华抿嘴一笑,笑容羞涩可爱,一瞬间好像回到了幼年的时候。没有过继,没有忐忑,父母还只有她一个女儿,也是如珠如宝在手心里捧着。那个后来口口声声求她不要怨恨亲弟弟的女人,当年也曾把她揽在怀里,永远当她是长不大的美人娃娃。 卿远好奇地看着倚华的脸,童言无忌:“娘笑起来好好玩。” 外面寒风阵阵,车里却氤氲着温暖。任倚华边捏卿远的鼻子,边笑着想,纵然不能永远将风雪关在帘外,但只要有手炉可抱,有亲人可依,纵然前路漫长,又何必惧怕呢? 她刚出门的时候是这样想,可过后的旅程隐隐地摧毁了这个看上去很美的想法。 人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到了任倚华那儿就是不出门不知行路难。 还没出城就开始被颠簸的想睡觉,睡到亮晶晶的口水留下来被卿远嘲笑。刚出了城小女儿就哭了,哭得伤心不已。急急地解了衣服喂奶,结果人家吮了两口就自顾自地睡了。又费了好大的劲把衣服整好,旁边还有卿远那小子好奇地看,别提有多尴尬。 任倚华恼道:“看什么看?小时候你没吃过奶?” 卿远嘟囔道:“吃过倒是吃过,但是没看到过自己吃奶的样子,还是看妹妹吃娘的奶好玩……。” 又过了一会儿,卿远蹬蹬腿:“娘,我要下车小解,娘!” 倚华往窗 子外看了一看,已经出了城,荒郊野外的根本没人家: “这……你能再忍一会儿么?” 卿远脸都红了:“我忍不住了,娘!” 倚华犹豫:“你要是下去小解的话,会被冻到的。” 卿远声音里带着哭腔:“可是卿远真得忍不下去了。要再不让我下去,我就……。” 倚华无奈:“好吧好吧,我抱你下去。” 呼唤着车夫停了车,卿远自己找了块地儿蹲下,还不忘叫倚华:“娘,你能不能站我前面挡一挡?” 倚华看向四周,只有白茫茫一片,别说人,连只鸟都没有:“不用,你就安心地小解吧,这儿根本没人。” 卿远执拗:“万一一会儿冒出来个人呢。姨姨们说小解的时候被人看到很丢人的!” 倚华想狠下心来:“你姨姨们瞎扯呢,女孩子被看才丢人,男孩子有什么的。” 忙着“放水”,不能一心二用,只好丢人现眼的卿远不高兴道:“就知道娘不招人喜欢,姨姨们刚不在眼前,就说人家坏话。” 倚华都要跳脚了:“快点,小解完赶紧提上裤子,也不怕那地方给你冻坏了。” 安人透着窗子看着这暴躁的一大一小,只有苦笑。 一路上不顺的事儿不止是孩子,还是吃的住的。任倚华只能暗叹,原来冷木头以前在信里说得是千真万确的。驿站的房子是破的,饭菜可以分三种,勉强入口的,吃不下去的,看都不想看的。为了方便照顾,房间也不好多要。秦家护送的人一间,香菡,安人加上卿远一间,倚华和小娃娃一间。 夜间小娃娃一哭,倚华就起来忙。偏她少了朗云,做事不凑手。小娃娃哭个没完,隔壁的客人烦的直敲墙壁。香菡赶紧过来帮忙,好不容易尿布换了,摇篮曲唱了,小娃娃不哭了。安人也扶着墙颤颤巍巍地过来了,卿远打着呵欠跟着跑来。 倚华又是一阵头疼,又解释了半天把这说要帮忙实则添乱的一老一小送回去,求他们快点睡觉,省着明儿个起来的时候难受。然后还没来得及打发香菡,自己就先抱着小孩,倚着墙睡过去了。香菡也一阵头晕,打了个呵欠,歪七扭八地就倒在床上。 于是,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带着黑眼圈,香菡手脚酸疼,倚华觉得身上发冷,安人和卿远显得困倦不已,只有怀中小娃娃睡得比谁都甜。倚华看着娃娃的脸,竟有点想上去咬几口的冲动,但还是舍不得,只是做了个龇牙咧嘴的口型。 ------------ 第二百七十三章 晏晏笑语话重逢 冷澄站在军营里,面色平和中带着忧虑:“咱们打这一仗,那鲜卑二王子当真就没什么防备?” 胡副将一脸大大咧咧:“谁知道那帮胡虏在想什么,杀人冲营挺来劲,等我们真打过去了反而就怂了。那什么王子还边跑边破口大骂,说什么我们汉人奸诈,就像老鼠趁着狮子打架来偷咬皮毛!我呸,要不是他们先来招惹,我们才没那个心情跟他们搀和呢!” 冷澄听着觉得有点不对劲,模模糊糊的怀疑一闪而过。但一想起陆同知临死对刺客的交代,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他摇摇头,想把念头从脑海里驱散出去:“那他们就这么败了?没什么后手?” 旁边的小谢冷嗤了一声,明摆着嘲笑他胆小如鼠。胡副将粗枝大叶,只是得意起来,向他晃了晃手里的刀:“老子这把刀上可染了不少鲜卑人的血呢,老子都没舍得擦!” 冷澄看得那一刃的血就眼晕:“行了行了,知道咱们胜了,那刀你还是擦擦吧,小心生了锈。” 胡副将还在观赏:“要不说你们读书人就是矫情,你不会这么大了连杀鸡都没见过吧?男子汉怕什么血呢?”小谢耸耸肩,把脸转过去看那把大刀,眼里满是仰慕。 冷澄懒得理他们:“受伤的将士们怎么样了?我去看看他们。”说罢就要走。 胡副将忙拉住他:“冷大人,跟你说件事。” 冷澄耐着性子道:“什么事?” 胡副将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我说冷大人。这眼看就要到年节下了。鲜卑人也被兄弟们打退了,咱们营里就快快活活地过个年,好不?” 冷澄一头雾水:“过年?快快活活?不是胡副将您跟我说说,怎么过年算是快快活活呢?” 小谢在旁不耐起来:“胡大哥何须跟他废话。直接叫他拿钱出来买年货不就行了?” 冷澄恍然大悟,他皱起眉:“买年货倒也不是不行,不知胡副将觉得什么样的年货比较好?” 胡副将大喜:“倒也不用那么麻烦。不过是酒肉那些东西。先来一二百坛好酒,再来四五百斤猪肉,牛肉,羊肉,兄弟们打仗辛苦,有冲在前面的自然得来点银子赏赐,每个封个几十两红包什么的……。” 冷澄越听脸越黑,偏偏小谢还火上浇油:“说实话。有些兄弟可是有家室的。那老婆孩子可都是百姓。冷大人不是爱民如子嘛。不如给全体兄弟们再发点饷,好给老婆买个簪子,给孩子买点零嘴儿什么的……。” 胡副将感激地看了小谢一眼:“小子。别看你平时不声不响的,关键时候想得还挺周全……冷大人,你看着……。” 冷澄实在听不下去了:“你们两个是联合起来耍我的吗?一二百坛好酒,再来四五百斤猪肉,牛肉,羊肉,每个封个几十两红包?你们是要过年呢还是要把镇州的府库搬空呢?” 小谢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转向胡副将:“大哥我早就说过,这种胆小怕事的人,在钱财上也肯定是个小气鬼。唉。今年过年要委屈兄弟们了!” 胡副将解释道:“诶,冷大人你别生气,刚才我说的那个数目是开玩笑的,毕竟今年跟往年不同,就算饷银不太够了,也不好敲您银子不是?这样吧,红包算了,酒肉减半成不成?” 冷澄一盘算,只觉就算酒肉减半,也是一大笔钱。如今局势紧张,一触即发,要是真不巧跟上次一样被人围了城,还得靠着府库里的钱吃饭。想来想去,还是狠下心来:“不行,再降降。” 胡副将立即跟他套近乎道:“好歹是过年,东西太少了不像样子。再说了,弟妹和大侄子不是快来了么,我老胡拍胸脯地保证,见了弟妹,我铁定跟大家一起给你撑面子,说好话!” 冷澄完全不为所动:“第一,我早就写了信让她们别来了。第二,冷某人仰无愧于天,俯不怍于人。根本不需要你们给我撑面子,说好话。第三,胡副将开出的价码实在是强人所难,如果不往下减的话,在下恕难从命!” 小谢话里带刺儿:“胡大哥你看到了吧,人家自己老婆孩子不来过节,才懒得管我们这些穷兵的心情呢。再降?降到哪儿?再降连馍馍都吃不上了!” 胡副将头大如斗:“说什么呢?这不是谈着呢,你大哥不会算账,你也不会帮忙,那冷大人,你觉得出多少钱合适呢?” 冷澄默默在心里打算盘,可就是怎么也算不清楚。肉,好的肉,酒,香的酒……到底多少钱他也不知道啊! 正烦恼着,从外面奔进来了临时雇来跑腿的结巴:“冷冷冷……。” 小谢不屑道:“大冬天的当然冷了,有什么好说的!” 结巴大口喘了喘气:“冷冷――冷大人,外面来了辆马车,马车上下来个抱小孩的妇人,说是您夫人。” 冷澄顿时一惊,喃喃道:“不可能啊?我明明写了信叫她别来的,怎么……。”胡副将眼神一亮,小谢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冷澄挠挠头,正想着是不是自己写的信没寄到的时候,外面先传来了一阵笑语:“什么说是他夫人?我本来就是他夫人!” 倚华抱着女儿轻轻盈盈地走进来,挟着一身风雪,步履飞扬。自打进来,眼睛只看着愕然的冷澄,眸子里波光冶漾,说不出的深情。 她连日颠簸,一日日忙着操心,根本没什么时间细细梳洗打扮。又因着旅途险恶,怕被有心人惦记,耳环不带镯子取下,连头上的簪子都换成了木的。身上的也是普普通通的深蓝色棉衣,连织锦襁褓的外面也包了粗布,奇怪的是外面披了件绣着春日杏花的白色披风,披的还不是很周正,明眼人一看就是临下车前匆匆披上的。她端端正正地站到僵成木头的冷澄面前,唇不点而含丹,眉不画而横翠,只勾唇一笑,乱头粗服也掩不住这一种天然妩媚: “怎么?看呆了?” 冷澄如梦方醒,想摆出家主的架子来又中气不足,咳了咳才发了话:“你――你怎么来了?” 任倚华把孩子抱得越发紧了,笑容里又多了几分魅意:“我怎么不能来?” 她容颜秀美,一颦一笑间颇有风情,别说未经人事的小谢,就连大老粗胡副将一时也被吸引住了眼光。 冷澄余光看到两人呆容,内心不禁又恼起来,话也变得硬气了:“不是写信叫你别来吗?” 倚华本自就对冷澄那封信颇有微词,见他语调不善自己也不高兴起来:“你叫我不来我就不来了?我不来你一个人在这儿,还保不定出什么事呢。” 本来是关心,偏生听在刚跟胡副将放话说不需要他们说好话的冷澄耳朵里,似乎就成了指责。就好像是怀疑他在她不在的时候做什么坏事似的,是可忍孰不可忍! 语气急转直下:“任倚华,你什么意思?” 小谢回过神来,幸灾乐祸拉拉胡副将的衣角:“要吵了要吵了!” 胡副将却觉得找到了机会,你想等他两再吵两句,他上去弟妹弟兄地一通劝,哄好了冷夫人,说不定就有钱拿。他暗地里握了握拳,嗯,就这样。 倚华刚要回嘴,怀里的孩子突然扁扁 小嘴哭起来。 倚华一下就慌了。扒开襁褓看看孩子不知是哭红还是被冻红的小脸,低头哄道:“哦,哦,不哭了,不是刚吃过么?又怎么了?” 冷澄急急走过去,伸手也想抱:“你说你,让你不来你偏要来,还带着孩子来……孩子刚出生多久,你就这么折腾她。来来来,让我抱抱哄哄说不定就好了。” 倚华嗔他:“你抱?你哄?你会什么?去去去,少在这添乱。这孩子可是我一个人生出来的,不用你过来折腾!” 刚才还撑着架子的冷澄瞬间就软和了:“就算我不会,我好歹也是她爹吧。再说,你真能一个人把她生出来,要不是有我……。”他说道一半就住了嘴,脸上竟然发烫起来。 倚华啐了一口:“呸,你就不正经吧。” 冷澄咬咬牙,厚着脸皮往倚华身边凑,和她头并头地哄孩子。还好小丫头比较乖,哭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就停了。 冷澄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脸,到一半又觉得自己手不大干净,在官服上蹭了两把才去揪她的小下巴:“这就是小丫头?” 倚华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了声:“是。” 小丫头被揪了下巴,不耐烦地皱了皱脸,看的冷澄一阵好笑。 冷澄声音温柔:“娘也来了?” 倚华:“嗯。” 冷澄忐忑地问:“家里还有谁陪着你来么?” 倚华故作洒脱:“还有香菡那个傻丫头。” 冷澄闻言稍稍松了一口气:“辛苦她了。” 倚华:“哼!” 冷澄偷偷抓住她的手,倚华想挣开却抵不过冷澄比她大的手劲,一瞬间掌心相帖,倚华看着面前的人,只觉熟悉的温暖静静地从心里向全身蔓延。 冷澄低声说:“也辛苦你了。对不住,让你大冷天的带着一家人来陪我。” 倚华故作高姿态:“你知道就好。”她看着冷澄心就跳得不由自己控制,只得扭过头去,恰看到扼腕叹息的胡副将和没看成好戏惋惜不已的小谢: “这两位是? ------------ 第二百七十四章 梁间燕巢未垒成 冷澄看见他两个就心烦,又不好不介绍,只能转了身子,规矩说话:“这是驻守镇州的胡副将,这是谢羽,胡副将手下的兵士。” 倚华把女儿递到冷澄怀里,看着冷澄抱稳了,方俯下身子,盈盈向胡副将施了一礼,倒把胡副将唬了一跳,刚才的称呼还没改过来:“那个……弟,弟妹不用这样。” 冷澄闻言不悦,瞪胡副将一眼,暗道谁是你弟妹。倚华只低低一笑,顺水推舟道:“那就谢谢大哥体谅了。” 胡副将糊里糊涂地点点头,冷澄在一旁更是不满。他与胡副将虽是相熟,但到底还没到称兄道弟的份上,平常提起来内眷都是互道夫人的。而今,胡副将的家眷他没见过,他的妻子倒被这人称作弟妹,不仅不忿于这称呼亲近,更觉得自己凭空矮了人一头。 他这样愤愤不平,不料更难缠的还在后面。 倚华认认真真打量了下谢羽,口气却随意的跟哄孩子似的:“这位小兄弟生得很俊俏嘛。” 小谢立刻就跟被惹急了的猫,毛都炸起来了:“我才不是你的什么小兄弟!什么生得俊俏,小爷可是不折不扣的爷们儿!” 他本就生着一张清秀娃娃脸,又本性喜洁。趁着这两天没仗打,把全身上下都好好收拾了一下。站在邋遢的胡副将和带点狼狈的冷澄之间,倒真是让人眼前一亮。 倚华本就是调侃的语气,她虽喜欢漂亮的人,但对这毛都没长齐的毛孩子可没什么兴趣。安抚地笑笑也就算了。倒是冷澄又恼了,想摆架子训谢羽几句,又怕这小子当场撂脸子,大家都下不来台。 他的娇妻美眷千里迢迢来陪他,可不是为了跟他在这生闲气的。 倚华捏了他一把:“愣着干什么?还不跟我去接娘?” 冷澄闻言松了一口气,,拉起倚华的手就要往外走。不料他一放手怀抱就失了准,虽是单手擎住了,到底还是不稳。小丫头蓦然睁了眼,也不哭也不闹,乌溜溜的眼睛就这么看着冷澄。 冷澄被她这么一瞅。心一下子就软了。两个人大眼对小眼。谁也不说话也不动。冷澄单手抱着孩子,意外地觉得胳膊一点也不酸。不料还没等他感慨感慨,任倚华就嘟囔着“就知道你抱不好”。急忙又从他怀里把女儿夺了回来。 冷澄虽是不舍,可知道自己理亏在先,只好讪讪放下手,想去勾倚华的手指,结果人家双手紧紧抱着襁褓,根本没他的份儿。 两人联袂到了马车前,冷澄扶了安人下车,又抱了卿远下来。香菡在旁边犹豫了半天,横下心自己跳下来。护送的秦家仆人见人都到了地方。就拱手告辞了。马车远去,空旷的官署前留下一家人。 朱漆斑驳的官署披上素妆,枯枝都来不及变成任倚华喜闻乐见的银条,围墙瓦面上,仿似无数未成形的白蛇懒懒地冬眠。街上行人寥落,茫茫一片中。多了些静谧的感觉。 安人隔着衣服捏了捏冷澄的胳膊,皱着眉头说:“澄儿,是你穿少了还是变瘦了?” 冷澄一想要是说穿少了肯定得引得娘担心,还会招来教训。于是“大义凛然”地发了话:“没穿少,应该是变瘦了。” 安人絮叨起来:“怎么就变瘦了呢?肯定是没吃好。又忙着做事。澄儿,不是我说你,这男人在外面,没有女人在身边,就是不行。我都不用向别人打听,就知道你是怎么过的。肯定是饭吃两口就得,抹把嘴就出去干活儿,忙起来什么都不管不顾,更不关心自己身体……你说说你……当年你上京赶考的时候,就掉了不少斤,这当了官儿,换了个地方,又操劳起来……还这么年轻就这样,你说你要是老了怎么了得……。” 冷澄听得头大如斗,偏偏安人说得跟实际情况**不离十,想反驳还反驳不了。他把求救的眼光投向倚华,倚华却笑吟吟地看着他,目光中写满了“该”,“活该”。 卿远蹬蹬跑到冷澄面前,拉拉他的衣角:“爹,卿远听爹的,在爹不在的时候,一直看护娘看护的好好的。”说罢还骄傲地拍了拍胸脯。 冷澄忍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卿远乖,这才是我冷家的小男子汉。” 倚华嗔道:“看护?我病了不成,还要你个小孩子看护?口气不小啊冷卿远。” 卿远得了爹的赞许,胆子大了许多:“娘没病是没病,但娘很任性,又娇气,要是没有我和爹保护着,就该不高兴了!” 又一次在自己儿子口中听到对自己并不好评价的任倚华怒了,要不是要抱着小丫头,非揪住这小子的耳朵不可:“这些话谁教你的?嗯?” 卿远往冷澄身后一躲:“云姨……还有……。” 倚华冷笑道:“就知道有她一份。还有谁?说!” 冷澄忍笑忍得辛苦:“有什么好问的,左右不过是绯烟她们几个。不是好姐妹么,说说也不打紧的。” 卿远从冷澄身后探出小脑袋:“还有爹!” 冷澄的笑僵在脸上,倒背的手动了动,要把卿远抓住,结果抓了个空,反而让他溜到了安人旁边。 倚华笑容中多了点阴恻的味道:“好了你,冷子澈。” 冷澄恨不得对天发誓以示清白:“我没说这种话,我真得没说。冷卿远,我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说你娘任性娇气了?” 卿远吐了吐舌头:“可云姨说你虽然没明说,但话里话外就是这个意思。” 这下不仅倚华想打卿远,连冷澄也手痒了。还好安人护着:“都乌眼鸡似的盯着卿远干什么?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计较!好啦好啦,赶紧带我们去看我们要住的地方。” 冷澄应了一声,脚步却是跟钉在了那里似的,迟迟不肯挪一下。 倚华看出他窘迫来,打圆场地问问题:“我说,你是不是没接到我说要来的家信?” 冷澄猛点头。 倚华的语调越发放缓:“所以,你以为我们不会来?” 冷澄悲伤地点头。 倚华的语气与其说是绝望,倒不如说是凄凉:“所以。你什么都没准备对不对?” 冷澄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对……” 倚华也无奈了:“娘,你看这……。” 安人倒是不在乎那个:“没准备就没准备,反正你个男人也不会置办东西。等过会儿我和倚华,香菡也能弄好。总之先让我们看看你住的地方吧。” 冷澄的声音里带了点求饶的意味:“娘,你能容我先收拾收拾么?” 倚华听到这句话时眼睛里精光一闪。跟安人点点头。就拉着冷澄去了一旁。 隔了一段距离,倚华调笑道:“怎么?就看个住的地方还要收拾?你金屋藏娇了?纳了几房?” 冷澄苦笑道:“你说什么呢?我哪儿有那等本事?自打出事后,官衙里能 走的人都走了。就剩个打更的大叔在这喊小心火烛。” 倚华眼神一凛,口气虽是轻松,却微露出些不怀好意来:“哼!你不找人是为了你没有那等本事,你要是有那等本事呢?是不是早就软玉在握,温香在怀了!官衙里没人住,可不一定没人来了。要是有相好的拉下什么汗巾子,戒指儿的定情物也未可知呢。” 要是放在平时,冷澄早拍案而起,质问任倚华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可如今他一想到他那乱七八糟的。扔着臭袜子,撒着旧衣服的房间,二想到那因为没人扫而积雪三尺厚,冰结的人一上去就滑到的院子,三想到都可以当柴火塞到炉子里的三条腿桌子,一条腿椅子。四想想基本冰锅冷灶,前两天还刚被他自己烧了一次的厨房,最后想想连个摇篮都没有,冷冷清清,一根指头都比不上京城家里温暖快活的官署。什么面子里子都丢光了,哪儿还能仗义吵架?只好耐着性子解释:“不是,你是了解我的。我从来心里只有你一个,再不跟旁人拉拉扯扯的。算我求你,别闹了,先陪娘去我屋里坐坐,别让她到处走,再容我找人收拾收拾行不?” 倚华料定他也没这个花花肠子,装模作样哼了一声,不过还是不放心:“还要特意找人收拾?你那好歹是个五品官的官署,差能差到哪儿去?” 冷澄扶额:“是,它是官署,可是好像落在我手里,就变得越发越落魄。娘说的对,男人不会置办东西,只会添乱。拜托你了成不成?娘和卿远都在呢,千里迢迢来找我一起住,我不想他们太失望,更不想她被吓到。” 倚华笑道:“那你就不怕我失望?不怕我吓着?” 冷澄搓搓手:“这不是没办法了么,但凡有一点别的主意,我都不想在你面前丢人,好歹还有一条夫为妻纲呢。” 倚华呸了一声:“什么夫为妻纲,少做春秋大梦了。我可告诉你,妻者齐也,我可不低你一头,更不需要你辛辛苦苦地维护面子。你今天肯跟我说实话,我挺高兴的,往后也别瞒着我啊。进了屋子,安人和卿远我大概能拖住些时候。” 冷澄又是感激又是心疼:“把我们的家弄成这样,总是我对不住你。” 倚华不屑:“少说什么对住对不住的。听着就烦。”说罢竟抱着孩子,飘飘然地就往安人那儿去了。 不知什么时候胡副将和小谢都跑到门口窥探,眼尖的小谢似乎看出了什么:“胡大哥……。” 胡副将:“嗯?” 小谢奸笑道:“向书呆子要钱的事,好像有门了!” ------------ 第二百七十五章 也无佳人也无钱 冷澄又追上去,跟着任倚华和安人一行进了官署,还没等他给引见,胡副将就上来对着安人嘘寒问暖,一口一个伯母,态度热情非凡。就连刚才还在炸毛的小谢,也端端正正上来行了拜见礼。 对他们冷澄只有心里发毛的份儿,根本就不想多说。偏偏他两倒来了劲,围在安人身边喋喋不休起来。不光喋喋不休,还信口开河。这个说伯母您不知道吧,冷大人可是个好样的读书人,不贪钱也不怕死,一点都没看不起我们这些当兵的,跟我们交情还挺铁。那个问老太君,如今年节快到了,准备在这儿怎么过年呢?听在冷澄耳朵里,嗡嗡嗡,那就是苍蝇似的不怀好意。他想拉走安人,但是倚华却用眼神制止了他。 倚华悄然走过去:“你脑子冻住了么?还不趁着安人听好话听得开心,赶紧去收拾屋子?” 冷澄咬牙低声道:“你不知道这两个人,就是趁过年来找我要钱的。要钱就算了,还狮子大开口……我要是不在这里,保不定跟我娘扯什么谎呢。” 倚华笑骂道:“说你木头你还真楞了?钱是在你手里,又不是在娘手里。就算他们唬住了娘,娘还能逼着你拿钱出来?娘是信自己儿子呢还是信外人呢?这点都算不清,你怎么做官儿的。” 冷澄听得有理:“好,那我就先去收拾了。那个,临走我再说一句啊,那两人就是来要钱的,别听他们胡扯,我什么都没干,心里只有你一个。” 倚华拧了他一把:“知道了知道了,别唧唧歪歪的了,快去。至少弄个样出来。” 冷澄跟安人告了一声,说要整理东西,就向后堂走去。胡副将和小谢还没说到题目。正主儿就要走了。忽悠老太太,让冷澄立下承诺的主意也成了泡影。正面面相觑的当儿,倚华突然开了腔:“停下!” 两人心里一喜,正要帮腔。不想倚华似笑非笑地对着香菡撂了一句:“香菡,我要照应着小丫头。你去跟着老爷帮忙收拾收拾。他一个爷们想来粗心,有你帮衬着倒还好些。” 香菡听得那声老爷只觉得牙根都酸了,她本是不情愿的可想想倚华确实不方便。只得点了头跟去了。 这一句话出来,那两人才注意到,站在大家身后的那个丫鬟,竟也是个美人儿。柳叶眉,樱桃口,虽然打扮俗气了些,桃红色的棉衣,粉色绒绒的发绳,可还是掩不住那一份少女的明艳光芒。 胡副将只是惊艳片刻。就作罢了。一贯看不惯冷澄的小谢却是心里冷冷哼一声,书呆子还挺能享受,娇妻美妾啊。只不过,这美妾看起来不不情不愿的,不会是他强迫的吧。切,还是这夫人太厉害了?把西风压得直不起腰? 他正皱着脸想。卿远却晃到他面前,奶声奶气道:“漂亮哥哥好!” 谢羽听到漂亮两字就要发火,可面对个粉雕玉琢的娃娃实在没办法像对倚华那样呛回去。只好忍气吞声:“ 闭嘴,我不是漂亮哥哥。” 卿远认真地低头想了想,眼睛眨巴眨巴:“难道。你是漂亮姐姐?” 众人都被这一句话逗得“哈哈”起来,谢羽气得刚要跳脚,忽见那美妾回过头来,对着卿远嘴角微微一翘,温柔一笑,眼光如星光闪烁:“小少爷,你又调皮了。” 明明笑也不是对他,话也不是对他,可不知为什么,谢羽就是着了魔似的想再看一眼,不由自主就向前挪了一步。 可那人说完了话就转了身,跟着书呆子到后堂去了。 谢羽一时间竟有些心灰意冷,连怎么敲冷澄的钱都懒得想了。胡副将毫无察觉,还在张开嘴笑他被小孩子当成漂亮姐姐,任倚华却是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在心里盘算―― 啧啧啧,毛还没长齐的小子就惦记我们家的人么……。 往后的事儿胡副将和小谢都羞于提起。他们败不馁地坚持着跟安人套近乎,可每每说到钱啊,年货上,就被任倚华或打太极或诉苦地岔开。 胡副将:“伯母有福气啊。咱们镇州这地儿虽然偏了点,可要过起年来还是很热闹的……你像我们军营里……。” 任倚华掩口而笑:“副将说什么呢?镇州这地儿我看就不错,娘你说是不是?娘本身就是西北的人,回了家哪儿有什么偏不偏的。再说过年,只怕娘知道的年节习俗比我们还多些呢。是吧娘?” 安人颔首,开始回忆:“那是自然。你们小辈的人成天忙来忙去,哪儿有空关心过年的规矩呢?祭灶,观社火,拜五神,舞龙,哪儿一样不是热热闹闹的?用彩纸剪成人像儿,叫小孩子拿到街头去,交来换去,这叫“送走穷媳妇,得到有福人”……。” 小谢不屈不挠,单刀直入:“老太君这是第一次在镇州过年,不大大操办一番岂不是委屈了?一家人可得好好过,不像我们当兵的,穷的……。” 安人叹口气:“我一老婆子要排场做什么?” 任倚华忙接了话,拿帕子拭泪:“是我们对不住娘。千里迢迢地来了,谁不想好好过个年呢?可是也得能过才行呢。两位兄弟不知道吧,在京城里我们家就是黄柏木作了磬槌子――外头体面里面苦,我们家那位还时不时被罚个俸,他又大方,应酬的钱也花了不少。到了如今,光从京里到这里的旅途花费,就够我们忧心了,哪儿还有心想别的呢?” 小谢听得憋气,张口就是:“家里没钱没关系,那府库里――。”胡副将狠狠地攥了一下他的手腕,疼得他嗷地叫了一声。 胡副将愣是堆出笑脸,跟安人道了句不好意思,有事和小谢先走一步。然后就把小谢拽出去了。 出了官署,他方阴沉着脸训话:“你疯了是吧?什么都敢说?没钱过年去府库里拿?要让有心人听见了,你就是个挑唆贪污的罪名!” 小谢挣开他:“那大哥你说怎么办?那面坐着对油盐不进的夫妻,我要不把话挑明了,他们就是一个装糊涂,一个谈生意。不管怎么说,弟兄们得过好年,酒肉都不能少!又不是要他冷知州兜里的钱,装什么清高廉洁?” 胡副将苦笑道:“你这话说得没道理,府库里的钱是公中的钱,不能只可着你用不给城中百姓留出来?我就不该听你的想跟人家家眷套近乎来要钱,到现在钱没弄到,倒被人看了笑话。” 小谢犹是愤恨:“要是秦大帅家里还有人在位,我们西北军又何须落到这个地步!” 胡副将叱责道:“住嘴!你还嫌不够乱是不是?罢了罢了,大不了我们再来和他谈价钱,达不到就干脆让让就罢了。” 小谢冷笑:“干嘛要让?我看从老夫人下手说不定就行,就是可恨那女人拦路。” 胡副将叹道:“人家到底是一条心的夫妻,自然要防着外人!” 小谢愈发不平:“切,二话不说,就把自己漂亮的丫鬟送到丈夫身边床上,可不是好夫妻么?” 香菡刚拿着一张冷澄列出来的清单要出来买东西,一到门口就听到这一句话。刚听说小谢声音的她,不用再听就断定这句话是那个“漂亮姐姐”说的。 本就一直有心结的她气得发抖,偏生又不想看到那人。只得停了步子,恼恨地在门内啐了一口:“娘娘腔!” 忙得满头大汗的冷澄被人从后背抱住,吓出一身冷汗,闻到倚华身上的香气才平静下来。他也不挣脱,只静静地笑问:“怎么,来帮我 忙了?” 倚华如蛇般缠上他宽厚的背,一面贴着一面攀上来,在他耳边吐气:“香菡呢?” 冷澄无奈道:“你真是――她被我打发出去买东西了。都生过两个孩子了,还喝这没来由的干醋。” 倚华口是心非:“才不是喝干醋,问她又不是为了监视你。诶,我告诉你,那俊俏的小哥儿,好像对我们香菡很有意呢。” 冷澄嗤之以鼻:“就那烦人的小谢?他可算了吧。成天阴阳怪气,自己说话就像个女子,香菡要跟了他,那可是可惜的透透的。” 倚华大有英雄所见略同之感:“我也这么想的。不过一个毛头小子,除了脸生得好一无是处,香菡本来就笨笨的,万一跟他凑一对,孩子都不知道成什么样……。” 冷澄嘱咐道:“让他离我们家人远些。我可是看见他就烦。胡副将虽说粗莽,好歹做人没问题。是条值得交的汉子。我跟那谢羽,才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倚华调笑道:“怎么?嫉妒他比你生得好?” 冷澄怒道:“他就是个没长大的小白脸!你不知道,今天算是你们都在,他还要管我要钱,所以才老实了些。平常他对我简直是,冷嘲热讽的无微不至……他娘的,比你刚嫁给我时候说话还难听。” 倚华收敛了笑容:“真比我那时候说话还难听,还戳人心窝子?” 觉得不对的冷澄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倚华也怒道:“呸,你只有我能冷嘲热讽,他算哪根葱?” 冷澄挽回似的点头:“就是,就是!” 倚华立起身来,拂拂衣袖:“不过我想起来了,好像某人答应过我,再不翻旧账的哦……。” 冷澄解释道:“那是为了说他,不是说你,不是说你……。 ps: 小谢啊小谢,不作死就不会死,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让你拽,你看霉运来了吧。 ------------ 第二百七十六章 衔恨但为笼中鸟 柔妃摆的小宴上,人人笑容可掬,心思各异。 贤妃坐在盛装的柔妃旁边,轻声细语地嘱咐这嘱咐那,时不时还站起来帮扶着,嗔她是有身子的人,还是少动些好。可侧过头去,眼角隐隐透出哀怨。文茵坐在那大谈育儿经,眉目温和,可整个人都透出一股居高临下的劲儿来,根本不容接近。萧卓倒是从内而外的高兴,连酒都破例多喝了几杯。 侍女闲庭看着怀着孕还要打点精神应付众人的任婉华,心里不禁有点酸涩。柔妃自己倒是没感觉似的,招待周到了,就安安静静地坐下,偶尔点点头,总不忘回应话。无论是贤妃的唠叨还是文茵的指点抑或是萧卓的赞扬,都一一谢过。不错过谁,也不冷落谁。 萧卓喝醉了,文茵和贤妃给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自然而然地联袂而去。留下任婉华带着侍女把他扶回去。 萧卓一片朦胧中抬眼看上任婉华的脸:“秦曼君,你什么时候换衣服了?你不是一向不肯穿鲜艳颜色的吗?说什么不庄重,嗯?”刚说完竟伸出手要去摸她的脸。 打第一个秦字喊出来,任婉华的脸就白了几分。她心里一凉,却又多了几分释然。果然,剑有双刃,人无两全。这张脸让她得到了想要的,却也让她,永远得不到她最想要的。 不甘心的她咬咬牙,还是试探性地出了声:“皇上?” 听到声音,萧卓只觉眼前的容颜又模糊了。他努力睁大眼睛才看清。然后,在看清之后,失落地垂下了胳膊,手在空中划了个来回,什么也没握住:“哦,是婉华。对不住,朕……我,认错了。” 任婉华脸上浮出苍白的微笑。她牵上萧卓虚空中的手:“臣妾带皇上回去休息吧。” 萧卓的手颤了颤,到底还是没挣脱那一份带着潮湿的温热。是愧疚?是补偿?他自己也分不清楚。 两人进了内室,萧卓为了解决尴尬的气氛大着舌头开了腔:“婉华,你……你是有身子的人了,在孩子没出世前还是注意点好。你……你先陪着朕坐一会,静一静,然后就自己去睡吧。” 任婉华温顺地坐到他身侧,然后,吹熄了闲庭刚点着送过来的蜡烛。 萧卓不得其解:“好好地。非要黑着做什么?你怕光?” 任婉华缓缓说道:“不是怕光,是怕皇上看见这张脸,又想起旁的人。” 萧卓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莫名地有些难过:“朕刚才……真的只是认错了。” 任婉华摇了摇头。笃定地说:“不是认错,皇上没认错。” 萧卓只当她生气,握着的手紧了紧,任婉华却松了手腕:“皇上想见的人是她吧?不是皇上认错人了,是皇上面前的人错了。” 萧卓想发怒却因着理亏在先又有顾忌,没办法喊叫斥责。自能尽力安抚:“胡说什么?我想见她做什么?她去了那么久……。” 他正说着,突然感觉手背上滴了一滴水。明明是冰凉冰凉的,落下来接触到肌肤,却又有几分灼热。 那是身边人的泪水。 贤妃和文茵走着走着,文茵突然停下来。仰起头看天上的一轮明月。时逢三五,月亮如玉盘挂在天际。,莹莹润润,动人非常。 银色的光映上她落寞的容颜:“你说,皇上和柔妃妹妹今儿个是不是跟这月亮的似的,一个个都圆满了呢?” 贤妃连笑都笑不出来:“大概是吧。” 文茵扫了她一眼,语带轻蔑:“可惜啊,花无常好,月不常圆,就算这个十五她能圆满又怎么样,还不是得和我们,和整个宫里的妃子分一个皇上?” 贤妃听着她言语不逊,有点害怕:“贵妃娘娘又何必这么说?这……。” 文茵摇摇手,表示不想听下去,把声气放柔了些:“你堂弟和我干妹子,也算是新婚燕尔,过得可还好?” 贤妃听了这句话,眉目才舒展开来:“具体的我也不知晓,只是听父亲说,两人恩爱的很。到底是心仪之人,以前给堂弟提亲事的时候,他总是少爷脾气,嫌这那嫌那的,如今娶了云姑娘,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 文茵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越绞越紧:“是吗?那就好。” 贤妃本想凑趣,却不小心多了嘴:“听说前几日两人一起回冷侍郎家归宁了,还送了冷夫人去镇……” 文茵勉强笑笑,表示不介意:“倚华要去西北找冷大人,这件事我早就知晓,没什么好避讳的。” 贤妃有点好奇:“以前就见她来过宫里,既然姐姐和她感情甚好,又舍不得,干嘛不在她走之前,将她召进宫里说几句体己话?” 文茵蓦地像被人抽干了力气一般,手都垂了下去:“哪儿那么容易呢?年节下的,我巴巴地请个外人进宫里,不但惹人闲话,说不定还得给她带来麻烦。算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见不到就见不到罢。我又不比贤妃妹妹,家里人是正宗的皇亲国戚,怎么进宫都没什么说法的。” 贤妃打刚才就有一口气在,被点出来却也不服,索性不吐不快:“皇亲国戚也有皇亲国戚的难处,宫里没人说闲话,朝廷上就没人说风凉话了不成?不说别人,就说您那好姐妹的夫君,从前还不是一口一个“外戚误国”,我只想问问我们林家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错儿,要让他孜孜不倦地在皇帝面前提点着?” 文茵也动了气:“难不成你们林家没做十恶不赦的事儿,就有理不让人说一点毛病?我姐妹的夫君不过是为国家,为皇上考虑。就是不小心带上了你们,也不是故意逮着你们没完没了地说。不就是因为吏部那点事上了书嘛,要不是你们家死活插手,也不至于被他和御史一起抓着错处!” 她两个互相指责。隐隐是要吵起来,倒把旁边随侍的女官唬了一跳。赶紧拦了自己主子,低声劝慰,连话都是差不多的:“娘娘今儿个是怎么了?好好的日子,干嘛和贤妃(盈贵妃)娘娘这个样子?娘娘且消消气吧。这样做也不成体统不是?” 最先缓过来的是文茵,她低笑一声,扶了扶额头:“也许是刚才宴上喝了几口酒,酒量不行,怎么就醉了呢?一醉了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贤妃却是无心装下去,自顾自地笑了两声:“罢了,贵妃娘娘你又何必这样?不过是几句心里话,说开了大家明白就算了。” 文茵刚刚眯上的眼顿时睁大了,可眼神却不由自主地朦胧起来:“是啊。都是心里话。都是我们两的心里话,一个好姐妹走了不能送,一个家里人被怀疑只能忍。我们算什么?一群可怜虫!” 旁边不管是她的人还是贤妃的人。都吓得一声不敢出。 贤妃也痴痴笑起来:“你说得对。我们都是可怜虫,一群心里在哭脸上还得笑的可怜虫!” 庄严的国公府里,被勉强拉来的林慕遥神情不属。 林国公一拍桌子:“你在想什么?我问你,皇上把你调回来,却迟迟没给你什么官职,你就没什么想法?” 林慕遥木木答道:“没有啊。可能皇上还没想好让我做什么吧。我不急。” &nb sp; 林国公痛心疾首:“毫无志向,你看看你回来这些时候,做了什么有用的事?算了,跟你说也没用,等过段时间我进宫。问问你堂姐,看看能不能给你找个位置好的官职。” 林慕遥想到那日里进宫所见苦口婆心的贤妃。心里有点难过,不由得出声劝阻:“伯父,你这又是何必呢?堂姐在宫里已是不易,您进宫一趟不跟她说些好事,让她高兴,非要拿我这点小事去麻烦她干嘛?” 林国公没好气道:“要不是家里的男人个个都像你一样顶不起事来,我又何必去找她?” 林慕遥下意识地回了一句:“那伯父自己也是顶不起事来的人喽?” 林国公拍案大怒:“你说什么?” 林慕遥干脆回道:“本来就是,若伯父自己有本事的话,早就在朝堂上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而不是仗着姑母和堂姐的势,在各部里胡乱插手!” 林国公气得发抖:“小子,才去了西北几年,就敢跟伯父叫板了是吧?是秦霜寒给你的面子!你别忘了,自己是姓林的!” 林慕遥懒得再跟他多话这个姓什么的问题,转身就走。 林国公在他身后恨恨地摔了个杯子。响声清脆。 他一路回屋去,朗云见他脸色不好,就询问出了什么事。他一五一十说出来,本以为朗云定能站在他立场痛斥林国公,谁知朗云却未这样: “这事儿自然是你伯父不对,但你那么说话也着实没规矩。好歹没有嘲讽自己长辈的理儿。” 林慕遥兀自不甘:“是他为老不尊在先。靠着妹妹和女儿横行霸道,有什么好光荣的。” 朗云蹙眉道:“这话儿说的就更过了。要这么说,我也是靠着姐妹的势才能嫁给你的,我是不是也该找地儿去反省反省?” 林慕遥嘟囔道:“这事儿跟咱们的事儿不一样。” 朗云一笑,梳着少妇发髻的她多了些宽容忍让:“有什么不一样?不外乎是踩着别人的苦楚,享着自己的福。谁又比谁高贵些?你又不是女人自然不清楚宫里的女人过得是什么日子。以前我只是心疼阿茵,讨厌你堂姐那些出身高贵的人,现在想想,不都是一样么。笼中鸟,天天吃好喝好,可不知什么时候,主人生了气,就不知道要受什么风吹雨打了。” ps: 先交代点支线内容,一个长着替身脸的女人又一次受到打击,剩下两个吃醋的互揭伤疤…… ------------ 第二百七十七章 干戈几曾化玉帛 喝一杯倚华带来的君山银针,躺在熟悉的锦缎被褥上,享受着刚生起炉火的温暖,冷澄来西北这些天,第一次感觉日子美好的如在梦中。 躺在他身边的是小丫头,小丫头再往右才是倚华。冷澄看看熟睡的小女儿,再看看触手可及的醒着的美人媳妇儿,满足地长出一口气。 倚华伸手去捏他的脸颊:“瞧你那点出息,怎么,没有我们在就不会活了?瞧你把这官署弄得,啧啧啧,跟个赶考的穷书生借住的荒废寺院似的。” 冷澄也不反抗,伸了个懒腰任她掐来掐去:“你又不是不知道,收拾置办东西这活儿,我是一点儿不会。没娶你的时候,我还偶尔上点心。后来你进了门,家里都是你做主,哪怕一个绣墩儿也是你拍板,我都习惯了你的安排。突然来到这个地方,什么现成的都没有,又没人给我做主,我能怎么办?” 倚华嘲笑道:“这话说的,好像我是太后娘娘,说一不二似的。要不是你买的东西都不堪入目,又算不清帐,我才懒得管你。”说罢她掐得更紧了。 冷澄被掐得脸都皱起来,笑着求饶:“好了好了,我是废物,你聪明,你是当家的掌柜的好吧?你可别懒得管我,你来了这还懒得管我,那我这日子更过不得了。” 倚华放了手,似笑非笑:“算你识趣。虽说笨了些,可好歹没做出什么不体面的事出来。” 冷澄听出话意,叫苦不迭:“你还想着那些没用的呢?我都跟你说了,你没来之前,官衙里除了个打更的老头,再没别人。” 倚华眼波一荡:“本来是打算这几天把整个屋子翻一遍,看看有什么相好的留下的东西的……。” 冷澄无奈道:“有什么好翻的?无外乎那些东西……。”说道东西,他眼神一暗,“虎符”二字闪过脑海,立刻急急地解释起来:“诶。不对。我把话说在前面。这是官衙,不是新宅子,要是你真翻到什么东西,那也是前头知州家眷留下的,跟我可一点关系没有。” 倚华娇嗔道:“不错嘛,还有点脑子,知道攀着别人撇清自己。” 冷澄起了脾气,把任倚华的胳膊往外推:“任倚华,你别没完没了啊?” 倚华大笑,侧了身对上冷澄薄怒的脸:“生气了?” 冷澄低头看女儿:“没。” 倚华安抚道:“好了好了。别气了。我信你没别人,不为别的。你要真有女人,也不至于大冷天的放着袜子不洗,搁水里不管都快结冰了哈哈哈……。” 冷澄被她笑得又是尴尬又是恼火:“任倚华!” 倚华一面抹去笑出来的眼泪,一面抑制着笑声:“我们……我们说点别的吧。你都做什么了快过年的让人家成天来要钱?多大的数目啊?差不多就给了吧,人家也不容易……” 冷澄从鼻子里哼一声:“他们不容易,我就容易?差不多就给?军中过个年,张口就一千两还没得商量。还来还去还到八百,府库里总共就那么点钱,他当我是铸钱的还是开矿的,能给他变出八百两银子?钱都给了他,日后要修城墙什么的,工钱拿什么付?更不提城被围的时候了。” 倚华有点担心:“若是军中要过年,向你要钱倒也有些道理。人家抛头颅,洒热血的,大过年的你连酒肉都提供不好。也太让人寒心了。” 冷澄叹了一口气:“那也得我有钱才行。我若是有钱不给,那自然是我丧良心。可我实在是没钱,就这还得留下点给以后备着呢。我算了好几天,最多最多我只能拿出三百两……” 倚华还是害怕:“三百两和一千两差的多呢,你就不怕那些兵士来找你的麻烦?” 冷澄见她为自己担心,心里一动,忙虚张声势安慰她:“他们敢!真当我这里是他们军营呢,想来就来,想去就去,一言不合就动手?我好歹是这里的知州,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跟我耍横?” 倚华一双美目盈盈闪烁:“你也就是说得好听,谁巴巴地去人家地盘找罪受的?我还以为你真想去行军打拳做大头兵呢?” 她的笑容映着透进来的阳光,越显得娇滴滴,光滟滟,耀花人眼睛。冷澄看着面前人的容颜,只觉心里一软,连话里的嘲弄都当没听见。径直去抓她的手。 倚华略微挣扎了一下,就放任他握住了。脸微微向内转,睫毛低低地颤动,被冻红的脸颊错眼看去,像刚刚成熟的果子,忍不住让人想品尝一个。 冷澄动了情,往那边挪了挪凑了凑,呼吸都急促了些。会意的倚华笑了笑,闭上眼睛,一副“任人宰割”的纯洁无辜模样。像是在期待什么,又像是在等待什么。 就在这浓情蜜意的时候,外面传来了胡副将的大嗓门:“冷老弟,我来找你了。咱再谈谈过年的事儿呗!” 香菡急急地解释:“大人和夫人在里屋里呢,诶,那个,这位大人,你别往里闯啊,你慢点走!” 胡副将态度无谓:“大下午的,光天化日,有什么不能进的?读书人家,就是规矩多……冷老弟,冷老弟!” 两人的声音里还夹着不高不低一声切,倚华或许没听出来,冷澄一耳朵就知是谢羽那死小子。 噼噼啪啪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冷澄低声咒骂了一句,从床上起身下地,一脸寒霜地拉开门,声音里多了几分戾气:“胡大人到底想怎么样?要是钱的事,在下只有一句话,三百两,不二价!想多要,门儿都没有!” 他气势十足说了这一番话,正对着他的却不是胡副将那张粗犷的脸,而是背后双手展开,拦着小谢与胡副将二人的香菡 香菡倒被他唬了一跳,讷讷道大人我知道了,三百两,不二价。听清楚的小谢冷笑:“三百两够干什么的?原先不是说折半吗?一千两折半也有五百两呢!” 香菡似是要挽回自己没守住门的错误,怒气冲冲反驳道:“你说折半就折半,说五百两就五百两?又不是你的钱说得倒轻松!” 小谢起了逗弄的心思:“是,不是我的钱。可也不是你们家的钱啊。现在大家的钱都在你――家――老――爷手上。我们只不过要回我们该要的那份儿罢了,他却推三阻四 ,还克扣,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香菡怒道:“我们家老爷才不是这种人!” 小谢见她生气,自己反而兴致高昂:“别别别,你家老爷是你家老爷,不是我的老爷,少跟我用我们这个字儿。我一不是冷家的奴才,二也不用陪着你――家……。” 倚华眼珠一转,立刻出声打断:“好了。香菡,没事闲着跟外人争什么?争输了还能显着大度。争赢了回过头想想反倒没什么意思,白白浪费唾沫星子。” 香菡兀自不平:“夫人,他就是胡说,就是信口雌白……。” 小谢嘲讽:“信口雌白?我看是信口雌黄吧。” 倚华对着香菡嗔道,态度却是亲近:“傻丫头,让你多看点书你也不看。你看人家都比你清楚自己说的是什么,做的是什么事。还好心好意给你纠正。你就不能高风亮节点?” 香菡听出话里藏的机锋来,偷笑了一场才嘻嘻哈哈地应了,退到一旁。   小谢被气得全身发抖:“你们……你们这些女人。” 被忽略在一旁的胡副将皱起眉头,冷澄干脆就站到前面,把倚华和香菡护到后头:“有话好好说,觉得自己是爷们,就别吓唬女人,我看就你小子这样,也就只能觉得自己是爷们了!” 香菡忍不住要鼓掌欢呼:“大人说得对!” 胡副将依旧和稀泥:“别别别。冷大人您别这样。这孩子不懂事您别跟他一般见识,我们还是继续说钱的事吧,这样,四百两,四百两怎么样?” 小谢继续抖:“五百两!一两都不能少!弟兄们都盼着过年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呢!” 冷澄语气冷冽:“三百两,多一两都没有!” 小谢不甘道:“书呆子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刚说到一半就被胡副将捂住了嘴,“闭嘴,现在官衙里他一人独大,你想到最后三百两银子都拿不到手?” 小谢呜呜挣扎,满眼悲愤。 冷澄烦躁道:“看来是谈不拢了,来人,送客!” 香菡怯怯道:“大人,张叔李叔被您派出去了,咱这儿没人送客了,要不我……。” 冷澄瞪小谢一眼:“不用你,胡大人,算在下拜托你了,你赶紧带着这位走吧。我还是那句话,加钱是不可能,但三百两肯定没问题。还望您能通融一二了。” 胡副将叹了口气,抓住小谢想先把他拎走,却被倚华叫住: “胡大人,等等。” 胡副将眼神一亮,倚华轻摇手中拿着逗女儿的玩具,眉眼弯弯:“官中的钱就是官中的钱,我就算是有心想替大人说话我家这位也不会同意的。不过――。” 胡副将急急问道:“不过什么?” 倚华掩口而笑:“不过私下的钱我自己倒是有一些。这样吧,我自拿五十两出来贴补兄弟们,大家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胡副将低头想想,觉得五十两虽说少了点,但是也好歹是份钱,还是人家私底下的体己钱。这冷夫人虽说话刻薄了些,但人能做得这个地步,已经算是不错了。他当下就要点头应允,却被小谢钻了空子。 小谢挣开胡副将,嘴角一抹冷笑:“小恩小惠,想收买人心么?五十两可不够啊。” “ ps: 任女史想收买人心,被小谢一眼识破。可是小谢啊小谢,你跟她撕破脸皮,对你可是没什么好处的。人艰不拆…… ------------ 第二百七十八章 将心比心有何难 倚华倒是不惊不气,话里话外还在逗小谢:“那你说说多少够?” 小谢本想说狠话,撂下句“你就算搬座金山银山来我也不稀罕!”,可是想想那些翘首盼望过个好的不得了的大年的兄弟们,只得妥协道:“还是那句话,我要五百两,一文都不能少!” 冷澄忍不住也讥讽道:“天还没黑呢,谢羽你这要做白日梦,也得看看时辰吧。” 倚华把手一摊:“那我也没办法了。我又不是冤大头,干嘛要自己掏二百两贴补你?更何况,我可没那么多钱。” 胡副将只觉头疼欲裂:“行了,行了,这事儿没法谈了,走吧走吧,小谢咱们走吧。冷大人,我们改天再说啊。” 香菡一脸不情不愿:“大人,您改天还来啊?” 小谢气得想挥拳头:“说什么呢?凭什么我们不能来?” 香菡转向胡副将:“大人,您要来就来吧,横竖你是跟我们大人谈正事,但能不能别带他来,吵吵闹闹的烦死了!” 小谢脸红脖子粗:“我……我怎么了我……。” 香菡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小气鬼,娘娘腔!” 小谢被戳中痛处,一蹦三丈高:“你你你——你说什么?” 还没等他再说什么,胡副将干干脆脆挟着他出了门去:“别嚷了你,还嫌不够丢人么。” 小谢暴跳如雷:“死丫头,她凭什么这么说老子?他娘的……。” 还没说完就被胡副将往额头上拍了一记:“还没出人家院子呢,就搁这儿骂娘,你还真欺负人家好说话呐。” 香菡犹嫌不够地啐了一口:“死娘娘腔!一点爷们样都没有的死娘娘腔!” 冷澄皱皱眉:“香菡……。”倚华却赞道:“骂得好!这种毛头小子就该骂!” 冷澄忧心道:“倚华,你生气了?” 倚华继续趴下去逗女儿:“才没呢,跟他生气我可犯不上。我只是难得听香菡骂人。骂的还挺过瘾的。” 冷澄带点愧疚带点感激:“也是,跟那种不懂事的小子计较什么。你难得肯拿些钱贴补他们,他们反不知好歹。依我看,下回他们再来直接端茶送客就得了!” 倚华听着不对:“不是冷子澈,你什么意思啊?什么叫我难得肯拿钱啊?听着好像从我手里拿钱跟虎口拔毛似的。” 冷澄不好意思地笑笑,眼里全是“你懂的”的暧昧神色。倚华白他一眼。大模大样开了口:“香菡,告诉他,咱现在有钱了!” 香菡快人快语开了口:“这次来西北,宫里的贵妃娘娘给了夫人一大沓银票呢。” 冷澄好奇地询问:“一大沓?有多少?” 香菡遗憾摇摇头,表示没看清。倚华抱着孩子坐起来:“想知道吗?” 冷澄急忙点点头:“想。” 倚华莞尔一笑:“就不告诉你!” 正准备洗耳恭听的冷澄目瞪口呆,倚华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揪着他耳朵:“不告诉你是有原因的。你专会败家,要是告诉了你不知道得多出多少条花钱的路子。我可跟你说,你要敢像败我的嫁妆那样把这回的钱也给我败光了,下半辈子你就等着一个人睡书房吧!” 冷澄听到睡书房三个字顿时有点怕了:“行行行,我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再说。你的嫁妆,也不全是我败的……。不过,你刚才说的五十两还算不算数?” 倚华长出一口气:“还说不败家?这么早就惦记着把我的钱送给别人了?” 冷澄被揪着耳朵也不反抗,老老实实站在那儿:“他们也确实不容易……要是咱们还有点余力,帮帮忙也无妨。” 倚华揪耳朵揪得越紧:“你这会儿又不气那小子了?” 冷澄垂头:“那小子是那小子,西北军是西北军。虽然平时吵吵闹闹,不共戴天的,但到了见真章的时候,他们从来都是向前冲,不会向后退的。我能做的。也就是尽力在后面给他们做点事了。” 倚华揪着他耳朵的手总算放轻了力度:“你就这么木头着吧!公中的钱死也不肯多给一分,自己的钱倒是大方。你这样,人家也未必领情!” 冷澄苦笑:“不过在其位,谋其政。他们是军人,要考虑自己的兄弟。我是知州,自然也要为自己的百姓和镇州城的后路着想。若是从我个人说,只要我有,要给他们多少我却是不吝惜的。” 倚华放下手,笑容里却染上了几分恶意:“那可是我的钱,你想要。求我啊?” 冷澄只当是闺房情趣,只是说软话:“我求……。” 倚华伸手去捂他的嘴:“呸,我要你求我做什么?要求,也该是那小子来求我!” 香菡插嘴道:“可是夫人,看那小子的样子,他死活都不会来求你的!” 倚华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五十两他当然不干?可要是我能往上加呢?” 冷澄一脸惊异:“你还会往上加?” 倚华打个哈哈:“千金难买我乐意,我就是想看那小子吃瘪的样子不行啊?” 说完了她就要抱着孩子往火炉旁挪,却被冷澄一把握住了手。 那人嗓音缠绵:“对不住……。” 倚华嘴硬道:“什么对不住?我都说了我是想看那小子垂头丧气来认错,又不是为了你安心,你少自作多情!” 冷澄温柔一笑,眉目舒展,一脸的冰霜都化了:“嗯,我知道。” 倚华内心竟有些惶恐:“你知道什么?你有什么好知道的?” 香菡看二人情浓,偷偷地退出去了。 窗子里传入令人眼红耳热的声音:“冷子澈……你要干什么……唔唔……什么小别胜新婚,跟谁学得俗话……你说什么,你想我?”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衣料的摩擦,肢体的交缠,伴着一声轻轻的诉说: “我也想你。” 香菡只觉得这院子也呆不下去了,看安人带着卿远也午睡了,自己一个人无聊,索性跑到街上闲逛。 不想一出门就看到小谢。他刚挨了胡副将的教训心情烦闷,在酒肆上喝了两碗劣酒,脸色就酡红了。刚摇摇晃晃要结了酒钱,人家跟他说二十八文,他惊异地睁大眼睛“什么?不是以前每碗十二文的吗?” 老板倒还耐心:“这位小哥,我看您 也不怎么进城来吧。这年头要打仗了,什么东西都贵了,大家都想趁着这时候多赚点,等城被围住的时候好拿钱去买粮食呢!” 小谢迷迷糊糊地掏钱付了后,才对这话有了反应:“不对,城被围也就那么几天,用得着这么谨慎么?” 老板还是笑呵呵的:“小兄弟你还没顶门立户,不知道过日子的难处。虽说有军队在,城不会被围太长时间。可是难免有粮运不进来的时候,到时候有那等商户屯了粮,拼着命要高价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小谢挠挠头:“那要是有穷人出不起高价买粮怎么办?” 老板缓缓道:“那就得看咱们知州大人是怎样的人了。他若是个有手段的,就该迫那些商户平价卖粮。他若是有良心,就该拨粮仓的粮出来救急,再不济就该拿出钱和那些商户通融通融。他若既没手段又没良心,那穷人恐怕就得饿死了。不过说实话,小老儿觉得如今的知州大人至少是个有良心的。就冲陆同知和那些衙役出了事,他不怕晦气一手经办,该抚恤的抚恤一点不少,孤儿寡母也照顾的极妥善,小老儿就给他竖个大拇指!” 小谢有点好奇:“什么叫一点不少?这等事还有克扣的?” 老板还是笑:“官中的钱,哪儿有一丁一卯的事?只盼着官少扣点就是了,雁过还拔毛呢,何况一个大活人。所以说,冷大人的心地正是极好的……。” 小谢嘟囔了一句:“怎见得他不是拿着官中的钱做人情?”就踉踉跄跄走远了。 他虽说得别扭,但心里还是赞许冷澄的。他知道,若冷澄是那等会拿官中钱做人情的人,恐怕这军中过年的银子早就拿到了。再怎么说,驻扎在镇州城外,兵强马壮的西北军,也比那十几家无依无靠的孤儿寡母,更有讨好的必要和价值。 难道真是误会他了? 管什么误会,我只要钱就好了,想那么多干什么?他甩甩头,想把这些让他烦恼的想法甩到外面去。 香菡在一侧听得酒肆老板赞扬冷澄,心里很是高兴,又见小谢有点失魂落魄,更是快意。 她叉着腰站到小谢面前:“怎么样?这回知道我们大人是好人了吧?” 小谢抬眼看她,扑哧一笑:“谁跟你是我们?” 香菡嗤笑一声:“别不知好歹了,不就是想要钱嘛,我们夫人说了,只要你肯求她,她说不定能多给点呢。” 小谢听出她话里鄙夷,本就醉后头疼的他只当她是心存羞辱,他把手一挥:“别做梦了!我还就是那句话,哪怕你们冷家有金山银山,也别指望我好声好气跟你们说一个字!” 香菡怒道:“你……你就不知好歹吧你!” 小谢摇摇晃晃还在说:“你知好歹,就你知好歹,你知好歹还去当小老婆……。” ------------ 第二百七十九章 何为大局何为私 “ 啪”地一声脆响,是耳光打在脸上的声音。 清醒过来的小谢捂住脸,呆呆地看着红了眼眶的香菡。 看着她泫然欲泣,听着她鼓起勇气说了那一句:“我是丫鬟,但我不是什么小老婆!” 很少见到女人眼泪的小谢有点手足无措,他就站在街中央,看着那个人抹了一把眼泪,硬声说道:“我知道你瞧不起我,因为我是个下人,可就算我是下人,也是清清白白,轮不到你来指点!” 香菡转身离去,心里是说不出的委屈。她自幼孤苦,很少有人对她表示善意,因而一心想上位,以为有了身份就有了一切。进了冷家,遇上那抓奸一场戏,当时就被吓得噤若寒蝉,以为此生无望。不想后来,日子一天天地过,和这一家人竟是相濡以沫起来。和朗云冰释前嫌,和绯烟,碧罗熟稔相依,对倚华由惧怕到信赖,安人和卿远又对她多有亲近,就索性把冷家当成了自己的家。这次要死要活非要跟来西北也是由此。朗云嫁人,绯烟尚有碧罗相伴,而她若离了冷家,却是实打实的一无所有。 她最怕就是冷家不要她,而小老婆这三个字就是这件事的死穴。 在她满心欢喜地陪着倚华奔赴西北的时候,小谢却在那里用冷冷的言语提醒她,你只是一个外人,一个下人。在别人眼里你只是冷大人的小老婆,或者是未来的小老婆。夫人还留着你是因为她没把你当回事,等到她觉得你碍眼想赶走你,随便一条罪过都能让你无家可归。 香菡一刹那觉得小谢十分可恨,可恨的让她想去怂恿倚华,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也了解了解被人戳中痛处的滋味。 小谢还站在原地,茫然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他自己也不清楚,他这样针对一个女子是为了什么。迁怒?冷漠?还是那些说不出口的隐晦心思? 香菡哭着回来,先把在院子里逛着的安人吓了一跳。 安人忙去拉她的手:“怎么了闺女?怎么流眼泪了了?” 倚华刚刚和冷澄欢爱一场,换了衣服出来,脸上犹带着几分潮红。见这阵仗也一惊:“香菡你怎么了?”她又仔细打量打量。似有所悟:“被人欺负了?说,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打我们家人的主意?我帮你出头!” 香菡的声音抽抽搭搭,还在强作开解:“夫人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从前不是让我自己的事情自己面对,说就算躲也不能躲一辈子嘛。怎么今儿个护短起来?” 倚华走近。看香菡的衣服还是整整齐齐方松了一口气。她眼含怜惜:“那是对那些市井大妈才这么说。我当时只想让你出去自己骂她们一顿出气罢了。看你今天的样子,肯定是有些不长眼的小子招惹了你,说,他长什么样,穿什么衣服。让大人挖地三尺也给你找出来赔罪!” 安人摇头叹道:“真是世风日下,如今的年轻人呐……。” 正说着,张叔李叔走了进来,闲聊似的谈起:“夫人,那要钱的小子又在咱们家门口晃来晃去了,要不要把他赶走?” 倚华喃喃道:“那要钱的小子……”她忽地眼神一亮:“不,别把他赶走,把他给我揪进来!”然后她不顾张叔李叔及安人的惊愕,径自转头去问香菡:“就是那小子刚才欺负了你是不是?什么东西,他也算个男人!” 香菡说是也不对。说不是也不对。看在别人眼中那就是默许。安人喟叹,张叔李叔义愤填膺地就去把小谢拖了进来,扔在庭院当中。 倚华冷笑,痞气横生:“行啊你,小子。跟男人做不好事就去跟女人撒气,你算那门子的爷们?要是西北军都是你这种货色,我看城也别守了!” 小谢愤愤咬牙:“我告诉你,你说我什么无所谓,要带上西北军,别怪我跟你拼上这条命!” 倚华啐了一口:“呸。你的命谁稀罕?” 香菡见事情要闹大,赶紧拉倚华的袖子。倚华不理,口口声声:“香菡你别心软,就这种品质败坏的登徒子,给他三分颜色他还真开染坊了!” 读过点书的小谢越发愤怒:“谁他娘的是登徒子?你这婆娘给我说清楚,我今儿个要是占了这丫头一分便宜,我把姓倒过来写!” 倚华见他不认账,更是恼恨:“怎么,敢做不敢认啊?我还告诉你,少在本女史面前玩花花肠子。你没歪心思谁信啊,打你第一回见香菡,我就从你那眼神中看出你那小九九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倒是敢想!” 这话在这场合说出来,香菡自然不会信。她还在赶紧地解释:“不过是吵了两句嘴,没什么,没什么的。夫人,算了,算了。” 倚华不依不饶,看在小谢眼里只觉虚伪。主子和下人,能有什么深情厚谊?八成是装出来借题发挥的吧,反正都是看他不顺眼,整个冷家的人都看他不顺眼,还在这矫情地装什么大义凛然。 这么一想,他连香菡都讨厌上了。刚刚生出来的几分愧疚心思瞬时化作冰水。 胡副将找小谢找得头疼,路过冷家听得沸反盈天,过来看了一眼,却正赶上倚华咄咄逼人的指责。 他和小谢认识也已有好几年,名为兄弟实际却是师徒一般。他看着这个孩子成长为一个好兵,一直认为除了说话刻薄这一点不好以外,品德上没有任何问题。倚华这样指责他是好色的下三滥,有什么根据有什么道理? 他大步上前:“冷夫人这么说话,有点不妥吧。什么事都得有根据,既然你说我的小兄弟调戏欺负了这位姑娘,那不妨请这位姑娘说说,他刚才到底做了什么事?” 倚华自以为是地保护着香菡:“说说?说你个头说说。她一个黄花闺女如何说出这样的话来?你们是安心要毁她名声么?” 小谢高声争辩:“我不过是说她作小老婆而已!就算我说的不对,她也已经打过我一耳光了。” 这话一出,胡副将率先松了一口气,香菡却绝望起来。 到底还是这样……拼命遮掩还是惹来麻烦,用尽全力抗拒还是不免被揭开伤疤。不知道夫人会怎样看她?小题大做还是矫揉造作? 倚华表情复杂,惊讶心疼交替着出现,唯独没有愧疚。她只是盯着小谢,目光里透出冷意:“你该打。” 胡副将不平道:“什么叫该打?难道这位姑娘不是大人的妾?算了,就算她不是,反正她也是冷家的下人,说她当然不对但也不至于打人吧?” 倚华把手搭在香菡肩上:“大庭广众信口雌黄,玷污我们香菡的名声,他当然该打。” 香菡低低地哭泣:“夫人,对不住,我真不是故意要惹麻烦的。” 倚华为她拭泪:“哭什么,这又不是你的错。” 胡副将拉起小谢就要走,临了还不忘愤愤说上一句:“冷夫人,我本来觉得您是个明白人,想跟您再好好谈谈的。如今,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西北军就是穷死,也没有让弟兄看人眼色,受人诬陷的道理!” 倚华不甘示弱:“本来就没什么好谈的。我的姐妹被你们气成这个样子,我是油脂蒙了心才会想拿自己的钱来贴补!” 等冷澄回来的时候,他惊愕地发现,以为会有所好转的局面急转 直下。如果说之前两方只是剑拔弩张,如今则是水火不容。 听完了倚华的诉说,他也觉得家里的女人有点小题大作,却又不好深究。只是唯唯诺诺而已。 倚华生气道:“你是不是也觉得香菡既是你的丫鬟,日后迟早也是你的小老婆?” 冷澄一惊:“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我没那个纳妾的心情,有你一个已经够受了,再找几个不是添堵嘛。” 倚华声音幽幽的:“你就没想过,香菡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们到这儿来?” 冷澄茫然:“你不会想说是为了我吧?” 倚华嗤道:“你想得美!跟你才没关系。她当时只说舍不得安人和卿远,我这几年冷眼看来,倒觉得她是舍不得我们这一伙子人。” 冷澄嘟囔:“我倒觉得你想多了。就说你吧,她有什么好舍不得你的?” 倚华无奈:“就说不能跟你这木头说话,睡觉,还有我警告你,我今天已经放话不借钱了啊,不许再打我钱的主意!” 冷澄犹疑道:“当真没得商量?” 倚华笼上被子:“香菡一路跟着我们到这里吃苦,我决不能让欺负她的人从我手里讨了便宜去!” 冷澄头疼:“你至于吗?你这叫自私护短,不顾大局,你知道吗?” 倚华不理不睬:“对姐妹好就叫护短。要没有我们这些人护短,你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我告诉你,你要为国为民尽管放手大干,我能帮就帮也是本分。但你要我跟自家姐妹讲大局,对不住,我任倚华做不到!当年在宫里的时候,要是没有这护短的情意,我早不知道死了几回了。我就要护短,你也别管也管不着!” ------------ 第二百八十章 以情以势两相交 从前头疼的人是胡副将和冷知州,如今胡副将倒是想开了,带着小谢气哼哼走了,剩下一个冷知州对着一副烂摊子和一个阴阳怪气的夫人。 冷澄好言好语:“又不是我惹了香菡,你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算怎么回事?” 倚华好笑道:“是谁先说我护短的?这会子装什么无辜?“ 冷澄按捺着性子:“你本来就是护短。不过口舌之争你瞧瞧你把事儿闹得,又是把人家抓来又是说人家该打的……。” 倚华寸步不让:“他就是该打,说一千次一万次他也是活该!倒是你,动不动就讲大局,讲大局,不是我说,你是不是从小到大没有朋友啊?轮到你朋友被欺负了,你也讲大局?” 冷澄脸一下子就沉下来了,气哼哼地拂袖而去。 倚华莫名其妙:“诶,你别走啊,我刚才说着玩的。” 任女史不知道,她在无意中一语中的了。 冷澄从小到大,真的没几个朋友。 小时候他一门心思读书,对同龄孩子爬树,玩泥巴,掏鸟蛋的游戏嗤之以鼻。人家嫌他性格古板无趣,也很少来兜揽他。那些一个个满口“冷大哥”“冷大哥”短的人,大多都是像铃儿那样的年轻人,只因为他书念得好而崇拜他,提起就两眼放光。若是他真正的同辈,听到他的名字恐怕都是这个反应: “哦,那个书呆子。” “哦,那个成天捧着书坐屋里的书呆子。” “哦。那个听说后来当了官的书呆子,不是我说,就他那样不玩不闹光看书,对我们理都不理的架势。他不中举不当官都怪了!” “那是谁?哦,就那小时候不跟我们玩的书呆子!” 所以说,跟有朗云和文茵在身边打闹玩耍,相互扶持的倚华相比。冷大人他从小到大,真的没什么朋友。 长大了,进京城,他只擅八股不精诗文,这就少了一批风雅人士与他交往。性情倔强不知变通,那些圆滑的人对他也敬而远之。好容易当了官,被赐了婚,周围的人亦是嫉妒的嫉妒,看不惯的看不惯。有为人不错的也只是提点几句。见他没听明白也就算了。和秦如琛算是患难之交。但两人之间虽能互相理解,对对方持有敬意,但若论情感。却当真是没有多少。再加上两者性情,出身背景都相差甚远。除了官场上的事儿和内宅里的杂事儿,实在没什么好多交流沟通的。 站到了院子里的冷知州,回想起这些年来遇到的人,只觉人生寂寞如雪。 他垂头丧气地出门去,一眼就看到探头探脑的小谢。 他皱起眉头,语气却在看到小谢冻得哧哧哈哈时,莫名其妙和缓了些。他想着,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又何必计较太多,何况这次的事也不全是他的错:“你是奉了胡副将的命令来拿钱的?走吧,跟我进去吧,别冻坏了。” 小谢明明都哆嗦了,可还在强撑着:“我不进去,我只想过来问下大人,如果我求你,你肯不肯拿钱出来?不用太多,二百两就够。” 听着他低声下气,冷澄先是惊愕,后是深深的无奈:“你这又是何必呢?这钱不是我能做主得,是她的钱,她如今是生了气,只怕你怎么样,她都不愿意拿了。” 小谢不甘心:“你是一家之主,连老婆都管不了?” 冷澄简直欲哭无泪:“一家之主也不是什么都能管,那是她自己的体己,我手再长也深不到那里去。” 小谢开始歪缠:“我不管,反正我就求你。冷大人――” 他扑通一声,半跪下来,抱着冷澄大腿开始干嚎:“冷大人,求求你行行好吧,兄弟们都等着过年呢,呜呜呜……。”一面干嚎眼睛还往两面瞟,像是在期待有人经过。 他若不来这一套虚情假意的,冷澄也许就心软了。可他没有那金刚钻,还揽那瓷器活,没得让人起鸡皮疙瘩。冷澄恨不得踢开他,又不好下重脚,只能挣扎:“放开,开始耍无赖了是不是?” 远处刚找到人的胡副将怒发冲冠:“冷大人,你别太过分了。我们兄弟都跪下来求你了,你还想怎么样?小谢,跟我回去,大哥再也不怨你跟他作对了,冷血的读书人,什么玩意儿!” 冷澄目瞪口呆:“你――胡副将,你问都不问怎么回事,上来就指责我?” 胡副将雄赳赳,气昂昂:“一看就是我兄弟受了委屈,还用问吗?算了,你也不明白,像你这种一看就没什么兄弟朋友的人,知道些什么呀?呸!” 冷澄的心在那一刻仿佛被戳成了筛子,里里外外都透着冷风。 和他有同样烦恼的还有身为九五之尊的萧卓。 他带着笑容友好地询问成年后被派出去做官,刚刚回来得伴读:“你家里的小妹可曾许人?要不要朕给她赐门好的亲事?” 伴读当时汗如雨下,好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人话都说不好了:“小妹已已……已经许字。是我糊涂,要要……要是知道皇上对她如此看重,定不会将她早早许配。不知……皇上想要赐的是什么样的亲事?要是能位备后宫得话,在下立刻回去……。” 本来只是随口一说得萧卓听他说得越来越不成话,当时就勃然作色:“胡说什么呢?朕在你眼里就是这等人,说给你妹妹赐婚就是惦记她当妃子?放肆!” 伴读磕头如捣蒜,满嘴解释就是说不清楚子午寅卯。 萧卓大怒:“滚,给朕滚!” 萧卓越想这事儿越生气,想当年他还是太子时和伴读甚是亲睦,还到他们家亲手抱过他刚刚出生的小妹。那时候两个人都自承是对方的好朋友,什么话都是直接说出来,并无遮掩,更没什么君臣之礼得束缚。如今倒好,他只是随便展示了下善意,居然被误会了,更可气的是,他还想利用这份善意攀龙附凤! 他一路气哼哼地走,听到绮瑶叫:“父皇,父皇!” 他回头一看,绮瑶手里牵了个清秀的小女孩,蹦蹦跳跳朝他跑来。 他抱了抱跑过来的绮瑶,顺便扫了一眼跪下的小女孩:“你的侍女?” 绮瑶骄傲地宣布:“落梅是我的朋友!” 萧卓对此嗤之以鼻:“你是公主,她哪里配作你的朋友?” 绮瑶反驳道:“母妃说朋友就是朋友,没什么配不配得。难道父皇没有朋友吗?父皇的朋友就配得上父皇的地位吗?” 萧卓一阵头疼,不知为什么对绮瑶都没有哄着得心思:“行,你说是朋友,那就是朋友吧。不过我可告诉你,等你长大了,从小公主变成真正的公主殿下了,就算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当你的朋友了!” 绮瑶大声反对萧卓的话:“父皇骗人。瑶儿不要听父皇的话了!”说罢拉起地上的落梅,颠颠地跑远了。 不远处贤妃的宫室里,柔妃音声婉转:“我以为,我们是朋友的。”< /> 贤妃心里一颤,旋即回答:“对啊,大家都是服侍皇上的姐妹嘛。” 柔妃笑容里竟含了委屈:“我指的不是那个。” 贤妃沉默。 柔妃却笑了,笑声里满是癫狂:“你恨我?” 贤妃矢口否认:“没有,从没有过。” 柔妃直勾勾地盯着她,盯了半晌,盯到贤妃顶不住想继续开口解释,她却起身走了。她脚步很轻,轻得像猫一样。 她感觉到贤妃态度不如以往,她明白贤妃心里对她是防备,不甘和嫉妒,她甚至知道林家和文茵结了亲,但她突然什么都不想问了。 事已至此,夫复何言。打你我交好那天开始,其实我们心里都明白,迟早有这么一天。 只不过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贤妃看着她走出去,忍不住担心地说了一句:“有身子的人就别到处跑了,步辇啊轿子啊什么的又不是没有,小心点总归还是好的。” 柔妃用手背挡住眼前的阳光:“咱们宫室离得近,想找你聊天的时候自然就走过来了。一路上看花看草,也能高兴高兴。不过……以后也没这个必要了。” 来找生气的绮瑶的萧卓,看着心情明显不错的文茵也想冷嘲热讽几句: “怎么,不就是你的好姐妹终于嫁出去了吗,有什么好高兴的?” 文茵只当没听到话外得意思:“成亲是喜事,自然要眉开眼笑才吉利。倒是皇上今儿个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萧卓心虚地咳嗽两声:“我是来找绮瑶的。” 文茵答道:“绮瑶和落梅跑出去玩了。一会回来。” 萧卓听到落梅,脸色阴郁:“我还没问你呢,谁允许那小宫女和公主称朋论友的?” 文茵笑道:“小孩子玩玩闹闹,有什么了不起的?绮瑶那么小,非要端着公主的架子,多孤单!” 萧卓冷哼:“孤单也比失了身份好,盈贵妃,朕告诉你,别把你当宫女时那套放到绮瑶身上,她可是我的女儿!” 文茵的心一下子冻得冰凉,她扯出一个尴尬的笑:“皇上您什么意思?宫女配不上当公主得朋友,我这宫女出身的人,配不上当公主的娘是不是?” ------------ 第二百八十一章 前嫌如何得冰释 萧卓听得这句话,自己也有些尴尬。正在他不知道怎么解释的时候,文茵却淡淡地回了话: “不过皇上您千万别忘了,我这个宫女出身的嫔妃,当初可是您自己挑选的。” 一句话把萧卓噎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倒从容自若,扔下句“我去找瑶儿回来“,就施施然走了。 背影高傲如孔雀,没有一丝颤抖,像是硬撑又像是习惯。 冷澄被任倚华那句话和小谢的算计,胡副将的武断气得连饭都吃不下,待在书房里沉着脸不出来。 倚华不明就里,只当他只是气她刻薄护短,搞绝食小打小闹宣示地位而已。她仔细想想,倒不如给他个面子就得了。 端着食盘进去,笑语晏晏:“怎么?吃惯了这边的饭我们做的就不入口了?” 冷澄闷闷答道:“不想吃,端出去吧。” 倚华干干脆脆把食盘放到桌上,整个人靠过去:“怎么了?真生气了?” 冷澄胡乱翻了翻面前的一本书,不耐烦道:“没有,就是不想吃,端出去端出去,还有,你也出去吧。” 倚华有些着恼:“人是铁饭是钢,民还以食为天呢,你说不想吃就不吃?我不就是多说了一句玩笑话么,你还没完没了了?要不我跟你赔个礼,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该信口开河。” 冷澄无奈之极:“饭没错,你也没说错。可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不行吗?” 倚华看出他心情不好,可是饭也送了,小话也说了,要是他说出去就出去。那岂不是很没面子? 她放低声音:“冷木头,你到底怎么了?” 冷澄心绪烦乱,想起以前的事再看看如今的局面,只觉自己是个没有朋友,没人信赖的可怜虫。就是倚华。当年刚嫁给他的时候不也是百般嫌弃?若不是后来朝夕相对日久生情,再加上名分已定,说不定连她都未必会对自己有真情真意。 他越想越难过。再加上倚华殷殷询问,心头那把火瞬时点燃: “怎么了怎么了?你就只会问怎么了!姑奶奶,算我求你,你好好吃饭去,让我清清静静地自己待着不行吗?”说罢还不解气,盛怒之下竟把手里的书往地下一掼,书脊砸在地上。闷闷的一声响。像钝器敲在人心上。 倚华也来了脾气:“怎么?嫌我聒噪了?嫌我聒噪你干脆别在这儿待着啊。是出去一趟在哪儿受了气又找我来排揎了吧。” 冷澄看着地上的书,眼神空洞话语却锋利,话里不知不觉就把脑袋中的旧事和如今吵的东西混到一起了:“我们之间,到底是谁排揎谁还不清楚呢。当初洞房花烛那一晚,是谁先出言不逊的,任女史只怕是忘了吧?” 倚华登时大怒:“冷子澈,你作为男人就只剩翻旧账这个本事吗?多少年的事儿了。你倒是刻骨铭心,念念不忘啊!” 冷澄气血上头,毫不犹豫地回敬:“那么有意思的一晚上,怎么好随便忘了呢?” 倚华一挥手就把食盘给掀了,汤汤水水洒了一桌子,还顺着边缘漫到了冷澄身上。冷澄狼狈地站起来,拖着湿了的衣服。 倚华嘲讽地笑了笑,毫不留恋地摔门而去。 冷澄站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办,出门进他和倚华的屋子找衣服换,他没这个脸。拜托香菡给他找衣服更是妄想,一是香菡早就被倚华收服,她两个才是一条阵线。二是翻旧账得罪倚华这事儿还没完,他要是敢凑近香菡,加一条见异思迁的罪名,还不知道要闹到几时。想来想去,他只得颓然坐下,对着一桌子的狼藉紧锁眉头。 倚华一路气呼呼地回去,香菡一见她就起身热情地招呼:“夫人,快坐下吃饭吧。” 倚华咬了咬下嘴唇:“不用了,我不大舒服,没什么食欲,就不吃了。” 除了卿远之外的所有人,都看了看她的座位上,盛得满满的一碗饭,还有顺手夹得好几道菜。 然后,陷入了沉默。 卿远手舞足蹈:“娘骗人,明明刚才吃得很来劲……。” 香菡一把把卿远的嘴捂住,担心地看着倚华:“那夫人,我给您留着点饭菜,一会送过去可好?” 倚华懒懒地点点头,正要离去忽又想起了什么:“对了,香菡,一会儿吃完了饭你顺便去书房看看吧,真是,也不知道他怎么搞的,好好的地方被弄得乱七八糟的……。” 香菡急忙应了。 等香菡进来书房,冷澄已经觉得自己衣服上的汤水要结冰了。 但是他还是在香菡进来的时候,毅然决然地把衣服往里一掖,神情庄重:“你来做什么?这里没什么事做。” 香菡看到打翻的食盘,再想想倚华的表情,对发生过的事清楚了七八分。她笑道:“是夫人叫我过来看看的,说是书房重地,还是给大人收拾干净比较好。” 冷澄表情悻悻然:“那好吧,你就先从桌子开始收拾一下,我……我去找夫人。” 他掖着衣服,蹑手蹑脚地推开了倚华屋门,还没说上一句话就被一件衣服摔上脸:“快把衣服给我换了,就以为你把湿了那块藏起来,它就自己能干了!” 冷澄捧到衣服,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心中百感交集,不知道说什么的人,并不只冷澄一个。 胡副将天天唉声叹气,小谢看在心里有些愧疚。而更让他难过的是,大家对于新年殷切的期盼。 只是在军营里随处逛逛,就可以听到热火朝天的讨论。 “你说今年咱们的年能过成什么样?” “反正不能比前年差吧,至少得好酒好肉,红红火火的。去年打了几场大仗,人折了不少,大家都不想过年。今年好不容易只有场冲营,跟那二王子打也是我们占上风,大家都高高兴兴的。要是这样都不能过个好年,这也太惨了点!” “就是,话说我们也在这地方待了几年,怎么说也有感情了。我还指望着上面能发点红包让我进城买点年货,给婆娘小子带点呢!” 偶尔有忧虑的声音,也被七嘴八舌的宽慰声盖过。 “你说咱们西北军现在也不比以往了,饷银都发不及时,那过年的钱还能弄到吗?” “今年过年的钱不是军里和镇州府都该拿吗?军中出不起,镇州府应该也有些吧。” “镇州府?那不是知州主事吗?那种文官向来都小气得很,哪儿有余钱肯给我们?” “话不能这么说,知州不就是那个当初成天来我们军里的冷大人么。我倒是觉得他虽然笨了点,没用了点,但看他对我们的态度,也算条光明磊落的汉子。不是这种唧唧歪歪的穷酸秀才 一类的人。” 小谢心里有点酸酸涩涩的难受,他一脸郁闷地回了帐,对着胡副将发问:“钱的事,真的只有镇州府那条路可走么?军中还是……” 胡副将叹了口气,语调令人意外地沉稳:“定远侯失了势,秦元帅也难做,能维持住正常开支还是占了要打仗的光,要说过年这档子事,还真得指望这镇州府。要不然我为什么要厚着脸皮在人家折腾那么多天?可如今……” 小谢愣了半晌,脚步虚浮地走入一片风雪。 又一次来到冷家门前,明明喝了两杯浊酒壮胆,偏偏没勇气敲门,犹豫了半天只能扭头离去,走了两步却听到香菡的惊呼:“你……。” 他回头苦笑:“你别害怕,我只是路过,路过而已。” 香菡却忍不住叫住他:“你们和大人谈的借钱的事,对大人很重要?” 小谢表情僵了僵:“不,这对我们很重要,对他……并不重要。” 他看香菡若有所思,忍不住又说了一句:“你还真是为你家大人着想。” 香菡见他一身的悲伤落魄,起了些怜悯之心。面前人态度软化,自己也不由得温柔起来:“算不上什么着想,只不过希望他们过得好罢了。” 小谢皱眉:“他们?” 香菡不以为忤,解释道:“对啊,大人,夫人,安人和卿远,嗯,再加上张叔和李叔。” 小谢勉强说道:“你关心的人还真多。” 香菡笑容可人:“他们都算是我的家人呢,谁会嫌家人多呢?” 小谢的眼神暗了暗:“我没有家人……。” 随后又亮了起来,口气里带着扳回一局的得意:“可我有很多很多的兄弟。在军营里,大家同吃同住,一起扛枪上战场,应该也算是家人了吧。” 香菡似懂非懂,但还是赞同地点点头。 他两个相互凝视片刻,都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为了身边人能痛痛快快,不再难过,不再吵架,就拉下脸来先退一步又何妨? 反正将来一个在官府,一个在军营,完了这件大事就山水不相逢,有什么在乎的? 面子?面子值多少钱一斤?再说这几次冲突,谁又真正能拍胸脯说自己一点错都没有? 两人同时开口:“上次――。” “我――。” “对不住――。” 连续异口同声三次,香菡先掌不住笑起来,小谢也腼腆地摸了摸头。 这时院子里却传来倚华慢悠悠的声音:“香菡,你在跟谁说话呢?” ------------ 第二百八十二章 且塑眼中西施女 香菡遮遮掩掩地答道:“啊,夫人,就那谁,诶,你叫什么来着?” 小谢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谢羽。羽毛的羽。” 香菡颇有几分“我只是随口一问,你干嘛说那么全”的困惑感,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倚华的声音却越来越近:“那谁?那谁是谁?” 香菡答道:“就那谢……。”还没等她说完,倚华已经走了过来,一脸戒备地挡在她前面。对着谢羽厉声问道:“你又来做什么?” 谢羽头一次正正经经对她施了一礼,抬起头来面对的仍然是冰冷眼神。 他心知这几天来的误会争执,绝非一朝一夕能解决得了。只是放低态度:“见过夫人,这次在下只是路过,想顺便来找香菡姑娘道个歉,绝非是来找麻烦的。” 倚华睥睨了他一眼:“既然是路过,那就赶紧告罪赶紧走吧。” 谢羽一阵头大,顿觉倚华比香菡难沟通多了:“夫人,我已经道完歉了,再说在下犯得应该是错不是罪吧。” 倚华压根没好好听他说话:“行了行了,道完歉就走吧,在这嘚吧嘚算什么?” 香菡拉了拉倚华的衣袖:“夫人,人家也是跟大人谈事的。既然误会都解释清楚了,还是让他和大人继续谈吧。也省得你们吵架。” 倚华仍是不忿:“吵架?谁告诉你我们吵架了?为这种小事吵架我们犯的着吗?” 香菡亦是无奈,但限于炸毛的波斯猫也得顺毛摸:“夫人,若依你的性子,自然吵不起来。可大人他是个死脑筋,这事儿若不解决,他不痛快你不是也不高兴?要我看,大家退一步海阔天空算了。” 倚华眼波流转:“你原谅这小子了?” 香菡垂首低眉:“有什么好说原谅不原谅的?这样想的人又不止他一个。只不过他不识趣,非要说出来罢了。” 倚华仍执着地去握她的手。话锋凌厉:“别说这种长别人威风,灭自家志气的话。要是还有谁不识趣,还是打回去,我替你做主!” 小谢心里有些触动,原来。有些事情,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倚华瞄了小谢一眼,似是有了计算:“说吧,想要多少?” 小谢被她单刀直入地唬了一跳,嘴唇颤了颤,才咬牙说出:“我可以求你,怎么求都行。只要你给我五百两!” 倚华径自笑将起来:“还真是一点都不让,不过别怪我提醒你,这五百两只是你想的价码,没闹成这样之前我或许还能考虑。如今大家的关系成了这个局面,你觉得你一个人的求恳,就值我拿二百两出来?” 小谢低声下气:“那夫人想怎样?” 倚华侧头想了想:“我不需要你求我。让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跟我哭泣哀告的,根本就是一点意思都没有。香菡的歉你也道了。说白了,我如今手头钱紧,像香菡说的,大家各退一步,四百两,不二价!” 小谢仍是执着:“夫人我真的可以诚心诚意求你的……。” 倚华回绝:“我不需要。我自己出一百两,没得商量。” 小谢勉强接受:“那就谢谢夫人了,不知道我可不可以见下冷大人?” 倚华抬起手,香菡会意扶住:“钱是我拿的,想得银子,就一切听我安排。不该你问的不要问,明天叫胡副将过来我家吧。” 小谢默默离去,香菡陪着倚华回房。倚华坐下,逗香菡道:“怎么?是不是觉得我刚才特别不通情理?” 香菡温温笑道:“哪儿有?钱是夫人的钱,夫人想怎么花都是夫人的事。要我说,像夫人刚提出的五十两已经很不错了,一百两更是锦上添花,我倒觉得他们不知足。要不是为了大人,谁搭理他们呢?” 倚华疲惫地往床头一倚,却还不忘拿拨浪鼓逗着躺在刚买回来的摇篮中的小女儿:“可不是?遇上冷木头的事儿,我就得破财。虽说夫妇一体吧,也没有把钱往水中扔的道理。等年过完的,我非得跟他约法三章不可。” 香菡窃笑:“夫人还是心软吧。真要不给他钱,得了贵妃娘娘的馈赠就该瞒着他,哪儿还会巴巴在他面前炫耀?就说这次,大人自己都没说管您要钱,还不是您自己为了他高兴,提出来要贴补他们?” 倚华嗤之以鼻:“我那是嘴快加上得意忘形,才不是想帮他呢。” 香菡提出不解:“不过夫人干嘛不让那谁和大人见面呢?让大人知道您宽宏大量,一片苦心岂不是更好?” 倚华来了兴致:“我问你,你和他之间算是谁先退一步的?” 香菡想了想:“他都到咱家门口了,恐怕算是他吧。” 倚华继续诱导:“那我和他,算是谁先开口告罪的?” 香菡未曾犹豫:“当然是他啊!” 倚华拍手:“这不就结了。让他见冷木头,指不定三言两语,冷木头就当人家是受委屈的小媳妇,我是放高利贷的恶人了。说不定还嫌我拿的钱少。切,拿自己的钱给别人做嫁衣裳,我可从没这么憋屈过!这事儿啊,要说也得我来说。” 香菡抿嘴一笑:“说到底,夫人还是想跟大人言归于好嘛。” 倚华轻轻捏一把女儿的小脸:‘废话,不跟他言归于好,难道任由他在书房把自己冻着?” 冷澄在书房都快把《中庸》翻烂了,也没能平心静气下来。寒气偏偏还一阵阵地袭来,冻得他直跺脚。 正在他跺脚跺得快把地面跺出坑来的时候,倚华一步三摇地进来了。 霸气十足地往他面前扔了张银票,他莫名其妙地拿起来一看,一百两。 什么意思?过夜的花销? 呸,想什么呢,就算是过夜花销,也不该是女人给男人吧。 不过如果收了就能不睡书房的话,这倒也行,买卖挺合算,稳赚不赔……冷子澈你的圣贤书读到哪里去了?! 冷澄一脸茫然,任倚华从容解释:“别大眼瞪小眼了。这是说好的贴补军中过年的钱,看在你的份儿上我在五十两上又翻了个倍。刚跟那谁……小谢说好了,明天来拿钱,整整四百两,怎么样?” 她只说跟小谢讲好,半字没提那人来道歉来央求的事。好端端的事让她这么一说,立刻就成了她虚怀若谷,海纳百川,不但容忍了别人的无礼,还主动加钱,简直高风亮节,无与伦比。 冷澄又是感动又是惭愧:“倚华,真是多谢你。你真是……。” 倚华话里忍不住又酸溜溜:“我真是什么?真是个出言不逊的女人?” 冷澄挠头:“那天的话你还记着呢?是我不对,是我不对。” 倚华顺手倒拎起《中庸》,在冷澄面前威胁地晃了晃:“有人连洞房花烛夜都记忆犹新呢,我怎么好意思那么大忘性呢?” 冷澄一时间也没了话说,只能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去钩倚华搭在书页上的手指。 一下,甩开。两下,没钩到,三下,挣扎,被吓到放手。四下,五下,终于钩上,象征性地动了动,也就任他牵住。 冷澄凑近,四目相对处,温热的呼吸在风中相互感染:“今晚上,我能不能不睡书房了?” 倚华嘲笑道:“是我让你睡得吗?谁让你自己喜欢呢,就那洞房花烛夜,你不就是在书房过得吗?” 冷澄声音沉稳:“此一时彼一时嘛。” 那时,我还没了解你。那时,我还没看懂你。那时,我还没……爱上你。 倚华故作姿态地哼了一声,自顾自掉头而去,手却始终没放开。 冷澄就这么被她拉出书房,往卧房里床上一推;“我要出去逛逛,你在这给我看着小丫头!” 冷澄哭笑不得:“大冷天你去哪儿?不是夫人,我都承认是我不对了。” 倚华笑道:“大冷天就不能出去了?待在这里跟你一起逗孩子?小丫头才几岁,一个人逗两个人看都一样!” 冷澄摊手:“不是,你就不能陪陪我吗?” 倚华笑容里染上几分痞气,她钩起冷澄的下巴,憋着气学流氓的口吻:“小美人别心急,等大爷出去逛够了就回来找你!” 冷澄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看起来倒真有几分被调戏的良家妇女的风致。还没等他说什么,倚华就乐不可支地跑走了。 冷澄看着她留下的披风:“你急什么?回来把衣服穿好再走!” 倚华笑了一路:“美人你真贤惠!” 不明就里的香菡过来送吃的:“诶,大人,你回来了?” 冷澄咳嗽了一声,努力摆出威严的架势:“怎么?这是我的屋子,我就不能回来?” 香菡掩口而笑:“嗯,大人说的是。大人,刚才夫人一口一个美人美人的,美人是谁啊?” 冷澄的脸立刻就黑了,欲盖弥彰道:“不知道,谁知道她说的是谁!” 香菡好奇道:“不知道能被夫人称作美人的人应该是什么样的?照我看,夫人自己就是个美人,眼光肯定很高。说不定那美人能倒房子倒城墙呢?” 冷澄扶额:“那叫倾国倾城,香菡你没事也多看点书,啊。” ------------ 第二百八十三章 驰骋唯有我知音 本是说好了安安静静在家里等胡副将第二天上门的,谁知道冷澄大白天被一句“美人”气得不轻,非要到城外跑马,让任倚华见识见识他的男子气概。 倚华嗑着瓜子,百无聊赖:“别开玩笑了,你就不怕再遇上鲜卑骑兵,把我们一锅端了?” 冷澄满心不甘:“鲜卑那儿正乱着呢,上次几仗打下来,只有一边倒的份儿。这都大半个月没见过他们踪迹了,要不胡副将他们也不会什么都不干,只想着过年!再说了,又不是带你到多远的地方,不过是近郊,外圈还有军营呢,你怕什么?” 倚华肩膀一缩,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我怕,我就怕。且不说鲜卑人,就说我自己,从小到大我最怕摔,最怕疼,连马我都不喜欢。以前阿茵就好逗着园子里养的小马过来吓我……。再说你才练过几天马,小心把自己摔了……。” 冷澄听她前面说的话,还想过去心疼地抱抱她。听到后面又是对自己的质疑,情不自禁黑了脸。 他逞强道:“你又没见过,你怎么知道我不成?” 倚华将他上上下下扫了一眼,语调中带着遗憾:“我一看,就知道你不成。乖,啊,人贵有自知之明,别折腾了。” 冷澄怒道:“什么叫折腾?如果这也叫折腾,我今儿个还就折腾给你看看。来人,备马!” 倚华嘟嘟嘴:“我不去!” 冷澄难得语气变得恶狠狠:“不去也得去!” 城郊的天空有一种干涩的明亮,白云一丝丝的,却耀眼的像镀了银。再看地上。残雪低偎着枯草,树根紧抱着大地,草木与天空相比,少了份辽远,多了份缠绵的情思。 马蹄声踏碎了这里的宁静。随之而来的还有倚华的惊呼。 “你你你……你别骑那么快,我头晕。” 冷澄的脸色也因颠簸而变得青白,明明手上使劲在勒缰绳。偏偏话里还带上谈笑自若的气势来:“怎么样,我的骑术还不错吧?这不叫快,这叫精湛。策马扬鞭,这就是男子气概!” 坐在他身后的任倚华双手紧紧箍住他的腰:“行行行,你顶天立地。气拔山河。你最男子汉了好不好?你先让它停下行不行?” 冷澄兀自硬撑:“再跑会儿不是挺好的吗?你看今天天也不错……。” 倚华都被吓得要尖叫起来,声音九曲十八弯,竟是边害怕边撒娇:“都跑了半个时辰了,停一停也好歇歇脚嘛,啊,停下来停下来嘛。” 冷澄听她娇滴滴的声音。冷汗之余又莫名有些大男人的满足感:“好,你等着啊。我马上就让它停下来。” 他用尽力气把缰绳一拽,马被他弄得生疼。长嘶一声竟是甩头摆尾。倚华被吓得没能抓住他的衣襟,飘飘悠悠就要往马下栽。冷澄忙半转身体一把捞住,却因身体不稳,在胯下马匹的一个腾跃之下滑下马鞍。 两人双双摔下地。冷澄垫底,倚华在上。幸亏了地上有一层半薄不厚的干草,才没伤了禁锢。 倚华看着面前纠结的脸,扑哧一声笑出来。 冷澄慌慌张张地问:“刚才没摔疼吧?摔下来你还笑,你摔傻了你?” 倚华心里感动,嘴上却不显露,她笑眯眯去摸他的额头:“你才傻呢。也不看看谁摔在地上,反倒开口问别人有没有事?” 冷澄看看自己肩膀上沾着的草,感觉鞋上有些粘粘的,八成是贴上了雪。当时就有点失落:“我是男人,皮糙肉厚的有什么可疼的?再说这次,又是我带累了你……” 倚华眼神里闪过狡黠的光,低下头去在他唇角一啄。 天高地阔,骏马美人。这一吻,蜻蜓点水,却美好非常。 冷澄愣愣地看着任倚华,看着她展颜一笑,吐气若兰:“一家人有什么带累不带累的,再说,你在我心里,从来都是――。” 说到这里她却是故意缄了口,一双美目顾盼神飞,似是挑逗又似是勾引,弄得冷澄百爪挠心,难过得要命。 冷澄忍不住要问:“从来都是什么?” 倚华捧上他的脸,眼神闪烁如星:“从来都是最有男子汉气概的!” 这句话出来,冷澄心里顿时像被洒上了几勺蜂蜜,甜滋滋的快乐。他本想说几句情话,却不料任倚华抢先一步。 她再一次俯下身子,深深地吻了下去。这一吻,辗转欢悦,极尽缠绵。不同于前面那蜻蜓点水的淡然,反而带着点狠劲。紧紧的拥抱,唇齿的交缠,像是要把对方嵌进自己的身体,又像是要给彼此的灵魂打上专属的烙印。 你侬我侬,忒煞情多; 冷澄开始还愣了一下,后来软玉温香在怀,也不由自主地迎合起来。 长吻一阵,缱绻到没有什么力气了,两人才气喘吁吁地放了手。冷澄后知后觉地开始尴尬:“这……在这种地方……。” 倚华明明觉出自己不妥,却仍是不肯承认:“这地方怎么了?圣人还讲究幕天席地,自然大道呢。跟我自己的男人,要怎么样,别人管的着么?” 冷澄有点脸红:“你……你还是先起来吧。” 倚华撇撇嘴,慢慢腾腾地起了身。 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正是胡副将的大嗓门:“你说什么?你去道歉冷家那女人就同意给钱贴补了?没拿这事要挟你?这怎么可能!你要说是冷大人这样我还信,那女人聪明外露,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 冷澄听这话有点生气,当时就龇牙咧嘴要爬起来跟他去理论,却被倚华拉住。 她笑道:“等明儿个,他就知道自己错了。咱们好不容易轮到休这半日,何必被他们打扰了。” 冷澄替她委屈,立马柔声安慰道:“就是,咱们回家去,别跟他们计较这种破事儿。” 正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刚刚牵着马走出几步,就遇上了一伙偷闲进城,刚刚返回的兵丁。 这些人基本都是和小谢交好,和冷澄不对盘的。虽说后来关系改善了些,但并不妨碍他们对冷澄报以善意的嘲讽: “冷大人,怎么今儿个出城骑马啊?我可是听说,您的马术练得不怎么样啊?” “冷大人是好学的人,可是读书人这手无缚鸡之力,哪儿能练好骑马呢。您说您当时天天练天天练,也没能练出怎么样不是?” “冷大人真人不露相,练来练去也没能在哥几个面前露几手。难得今天遇上了,要不然比一场让咱开开眼?” “就是,咱不玩那些花里胡哨的,只比那匹马先到地方,怎么样?” 冷澄身后还在隐隐作痛,哪儿有心情跟他们比赛,但是倚华在身边,又不好拒绝扫了颜面。正要硬着头皮应下,倚华忽然出声笑道: “还以为比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不过比马跑得快不快罢了。要是这样,我一个闺阁中的弱女子都有赢的法子!” 兵士们把目光投向冷澄身侧的女子,见她轻装简从,眉目如画,眼波如春水灵透,只当她是冷澄的宠爱的侍妾。话语也随便起来。 “小娘子口气倒大,哥几个倒想问问,您有什么法子赢呢?难不成您懂兽语,通那马的心?” 倚华掩口而笑:“我又不是公冶长,哪儿有这等本事?我不会骑马,自然也不懂马。我若想赢,就只能斗气耍狠这方面下功夫了。” 兵士们不以为然:“你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能狠到什么份上,最多多抽几下鞭子罢了。就你那点小力气,马都不一定理你。” 倚华侧头一笑,从头上拔下来顶端尖尖的银簪,在兵士们眼前一晃:“若是在跑马的过程中,把这银簪狠狠地戳在马身上呢?一定比抽多少鞭子都疼吧?” 兵士们有些惊异:“你疯了!那样马会受惊,停都停不下来,说不定你就得被甩下去摔死!” 倚华笑容诡秘,带着些许的残忍:“甩下去是后话,但是,我赢了,不是吗?” 她就带着这样的笑容环视一周,在场的士卒只觉后背发凉,情不自禁往后退了几步。 她拊掌大笑:“所以说呢,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只要有赢的心,只要舍得花代价,自然就能赢。与其嘲笑别人,还不如回头看看自己,看看别人做到的自己能不能做到。男子汉大丈夫立身处世,要的是用自己的心驰骋整个天下,可不仅仅是骑在马上,驰骋个疆场就足够的。纵然手无缚鸡之力,可未必就比不上你们!” 这些话听在别人耳朵里,不过是半懂不懂。冷澄听了,却是振聋发聩。 不会骑马如何?不能上战场杀敌又如何?所谓男子气概,不在技艺本事,而在心性本质。虽千万人吾往矣,知不可为而为之。有这种气魄,就算是文弱书生,亦能力撼山岳! 若能将万家忧乐系心头,又何愁四面云山来眼底? 冷澄凝视着身边的人,悄声说了一句:“多谢。” 这句话传到兵士们耳中,当即就引起了议论:“嗯?说两句话还道谢?冷大人这小娘子不是你的女人?” ------------ 第二百八十四章 谁知天下儿女心 冷澄皱一皱眉,把倚华揽进怀里:“当然是我的女人,还是,我的夫人。” 兵士们面面相觑,有几个大胆的耸了耸肩:“冷大人,你这夫人……与众不同啊。” 任倚华笑的张狂得意:“人生就这么匆匆几十年,和别人一样又有什么意思?” 冷澄对她宠溺地笑了笑,两人重新上马,翩然而去。 留下一群人百思不得其解:“你说冷大人这样闷头闷脑,练不好马也不肯跟弟兄们说一声的人,反倒娶了个这样活泼的小娘子,真有意思!” 冷任二人并坐一骑回到家中,第一个迎接他们的却是安人。 安人见他们说说笑笑,神态亲密,先松了一口气:“前几天看到澄儿成日的睡书房,还以为你们闹别扭,正想”倚老卖老“劝解劝解,没想到年轻人到底是年轻人,半天功夫就和好了。” 冷澄不假思索解释道:“我们是夫妻嘛,床头打架床尾……。” 还没等他把那个尾字说出来,手背就被任倚华狠狠拧了一把,疼得他差点叫出声来。 倚华瞪他一眼,压低声音:“在娘面前,你这是说什么呢?” 冷澄反驳:“我说什么了?我不就是说夫妻床头打架床……不是,任倚华,你别不讲道理啊。这句话娘也常常说的。” 倚华气得要跳脚:“娘说跟我们自己说能一样吗?你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娘,我们和好后怎么怎么样了吗?” 冷澄嘲笑道:“行了行了你,都老夫老妻孩子都有两个了。脸皮那么薄干什么?” 任倚华又羞又恼:“你你你――不识大体!” 冷澄跟安人点点头,径自把她拉回房中:“怎么?这回轮到你说我不识大体了?” 任倚华离了安人眼前,气焰又嚣张起来。她点着冷澄的额头:“我说冷木头,你知不知道,我这个人呢,最讨厌别人当众下我的面子了。” 冷澄模拟她的口气:“我说任女史,你知不知道。我这个人呢,一点也不喜欢被人又掐又拧的,尤其是我自己的女人。” 倚华待要和他再吵,却听到香菡惶急的声音:“大人,夫人。小少爷发烧了!” 两人闻讯赶去,见卿远脸蛋红红,嘴唇干涩,躺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还一个劲儿的喊冷。 香菡在旁边解释:“这两天小少爷成天跑到外面和街边的孩子玩,玩着玩着就着凉了。刚才一回来就嚷着难受。我一摸额头,滚烫滚烫的。夫人,这可怎么办啊?” 倚华急忙上去用手背贴了贴:“还好。没有你说得那么吓人。去,先熬碗姜汤过来,多放点红糖。”然后又认认真真把被子卷了卷,掖了掖。直把卿远包成一只茧里的蚕宝宝,才满意地放了手。 上下打量一番,又上去抱抱,心疼地哄着:“乖啊,别怕,睡一觉发发汗就好了。也是这天太冷了……。” 关心则乱的冷澄还是没摆脱严父的语气:“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不老老实实在家读书。跑到街边玩是什么样子?” 倚华也似想起了什么:“就是,你说你玩就玩呗,还玩那么久。外面那冷风嗖嗖刮着,你能不着凉吗?就不能好好待在家。” 刚才还萎靡不振的卿远这时候却用尽力气反驳:“待在家里做什么?爹忙公务,娘抱着妹妹,香菡姨姨要照顾奶奶,根本就没人理我!我就喜欢出去玩,等病好了还出去玩!” 冷澄有点生气:“你这小子,怎么就不听话呢!” 倚华倒是听清楚了话中的怨气,带着愧疚安抚道:“卿远,爹娘这不是都忙着才没空陪你玩吗?不是故意冷落你的。你要和小伙伴玩,这没什么错处,只是不能一直在玩,也没个白天黑夜,还把自己弄病了。” 卿远用被子蒙住头,瓮声瓮气道:“姨姨们也这么跟我说,爹娘只是忙,心里还是有我的。我原先还信,现在不想信了。连你们的话,我也不想信,” 冷澄听不下去:“你不信我们你还能信谁?信街上的路人?” 倚华却是更软语温声:“卿远乖,别这样。我们和姨姨们都是你的亲人,都是值得你相信的。你是我们第一个孩子,当年有你的时候,你爹和我都特别的高兴。你是长子,将来是继承冷家的人,我们是对你寄予厚望,才会比其他父母严厉些。” 卿远声音里带着哭腔:“才不是才不是!没来这里的时候,爹成天上朝,只知道让我读书写字。娘在家里就是打算盘,出外就是应酬,只有姨姨们陪我玩。后来爹出门,娘又怀上小妹妹,所有人都围着娘转。到了这里,以为和爹娘高高兴兴在一起,你们两个又动不动因为那两个成天登门的人闹别扭吵架。我和别人玩,到了时候都是他们的娘出来提溜他们耳朵,把他们拽回家,我们家呢,就只有姨姨在旁边劝,卿远你快点回家,快点回家!” 倚华心里有点难受,她静默了半天,才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卿远试探性地露出脑袋,喃喃地问了一句:“娘,你――你怎么哭了?” 又是一下午的折腾,看着卿远喝完姜汤,脸色好了些,在紧裹的被子里沉沉睡起,倚华和冷澄才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倚华疲惫地往床头一倚,低低问道:“你说,我是不是个很差劲的娘?” 冷澄安慰她道:“不是,你做得已经很好了,不过那小子心重罢了,至少你还一直在他身边,反倒是我,口口声声说他是长子,要他照顾你照顾娘,结果却忘了,他也不过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罢了。” 倚华听了他的劝解,不但没能展颜,反而更加忧心忡忡:“其实,我不知道一个好娘亲应该是什么样。” 她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像是倾诉,又像是发泄:“过继前虽说也是嫡亲小姐,可是毕竟是女孩儿,有老妈子奴婢捧着就足够了。母亲呢,想起来抱一抱,想不起来就由着去。过继后更是个摆设,大房没儿子前时不时还送点东西拉拢拉拢,生了儿子自然就一股脑地讨好去。等进了宫,眼见得那些娘娘们,把孩子当做争宠工具一般。能少利用些的就是好的。在那个地方,她们一心只顾着争宠,争得了孩子自然也就有了面子,争不得就一起遭殃。其实,生了卿远之后,我也是那个心思。觉得只要你在外面能风风光光,我在内宅能镇得住场,有钱有权有前程,能给卿远一份家业,那就是对他好,我就是个好娘亲。谁知如今……难怪卿远从以前就不喜欢我……我的确是又笨又冷血……。” 冷澄心疼地环抱住她,让她的侧脸贴到他宽厚温热的胸膛:“犯错的不止你一个,我也算是罪魁。我……跟你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对孩子。父亲去世的早,只听母亲说起过他。说他会读书,说他有雄心壮志,说他很温柔。我只记得前面两条,却忘了最后一点。我总是要求他好好读书,能担起事来,像我当年一样,坚强地陪着母亲。想起来也真是自以为是得很。他明明不像我,我又何苦要剥夺他的快乐?” 倚华悄声说道:“这么说来,我们还真是一对不知道怎么当父母的笨蛋……。” 外面安人敲了敲窗户:“你们忙一天了,也该歇歇了。卿远那边今晚上有我看就好了。” bsp; 倚华抹抹眼泪:“娘,那怎么行?且不说您老人家身体受不了,卿远刚刚那么不高兴,要是有我们陪着过夜应该会好点吧。” 安人重重叹口气:“你们两个孩子啊……不知道说你们什么才好。这对孩子啊,重要的是心,是行动,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就能把他心里那块空给堵上的。我知道你们忙,你们不容易,可小孩子哪儿晓得这个?一来二次就难受了。依我老婆子的经验看,他会为你们难过那就是他还挺在乎你们,只不过不能接受你们不理他罢了。你们想通比什么都强,趁着今晚上商量商量,把话出来,比巴巴地硬撑着在屋里上夜好得多。我再废话一句,你两个都是要强的孩子,可人再要强,也得有软下来的时候吧。” 两人听了安人的话,百感交集。 倚华泪光中含着笑意:“冷木头你知不知道,其实我一直挺嫉妒你的。” 冷澄茫然:“嫉妒我?嫉妒我什么?” 倚华低头:“嫉妒你有这么好的娘可以孝敬啊。” 冷澄握握她的手:“我娘不也是你娘?她刚才说的是你们两个孩子你没听见?在娘心里,我们连着卿远,还有摇篮里那个,都是她的孩子。” 倚华头靠到冷澄怀里:“有娘和当娘的感觉,虽然不一样,可还都挺不错的。” 冷澄只是笑。倚华眼珠一转,推了推他:“你说我们的人是不是又不够用了?趁我手里还有钱,明儿个给完军中,去寻摸个做杂事的丫头吧。” ------------ 第二百八十五章 举重若轻掌中局 当小谢领着胡副将兴冲冲地踏进门时,迎接他们的是做出噤声手势的香菡。 两人一头雾水,香菡指了指门里,冷澄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眼皮却耷拉着,时不时还发出半长不短的鼾声。任倚华黑着眼圈眯着眼睛侧着头,动不动就摇晃几下,看着都心惊胆战。 香菡小声说:“昨儿小少爷发烧了,大人夫人忙了半宿,有点困了,你们等会再进来吧。” 二人点点头,正要离去,晃来晃去的任倚华开了口,如在梦中的腔调:“冷子澈,你再不醒,上朝的时间都晚了!” 二人一惊,就停了脚步,看向门里。冷澄连眼都没睁,顺口就回答:“说什么呢,今天旬休,用不着上朝。” 任倚华打了个哈欠:“旬休你也不能躺床上不起来啊,你什么都不做,我可还有洗脸篦头梳妆打扮呢。” 冷澄在椅子上动了动,像是要伸懒腰的节奏:“你急什么,又没有客人来看你。咱们老夫老妻的,别我看看蓬头垢面的样子又不丢人。” 倚华迷迷糊糊地啐了一口:“呸!” 香菡听到这里才能确定,这两人从开头就是睡糊涂了说梦话呢,难为你一言我一语还接上了。 她觉得任他们说下去,还不知道说出什么来。只好握着拳,贴住嘴唇咳了两声:“咳咳,大人,夫人?” 两人微微回了回神,冷澄打了个激灵,环顾四周后故作威严地抻了抻衣襟。倚华眼神迷蒙,扶好了头上有些歪的簪子,才透出些清明来。 香菡领着胡副将与小谢进去,刚互相见了礼,胡副将就急急地问:“冷大人,我们为这银两的事已拖延多时,今日若还拿不到过年的花销,兄弟们那面就不好交代了。” 任倚华照旧打着哈欠:“放心放心。胡大人尽管放心。我既是答应了给钱,就没有再推托的道理。” 冷澄关心地看着她:“要是实在困就回去睡吧。” 倚华精神了一点:“不用,拿银票的力气我还是有的。倒是你,前几日还为我不给钱跟我吵得天翻地覆,今儿个怎么转了性了?” 这话一说,冷澄,胡副将,连同小谢的脸上都讪讪的。 胡副将性子直,连忙施了谢礼:“我们给夫人带了麻烦,夫人高义。还肯借钱给我们。实在是……愧不敢当。” 小谢尴尬道:“对不住夫人。那天我实在不该口无遮拦,对你和香菡姑娘说三道四的……。” 冷澄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闭嘴默默在一旁。 任倚华笑起来,端的妩媚非常:“这是怎么话说的。几位可歇歇吧。我虽不是大量的人,却也不会把别人的几句无心的话记在心上。我之所以给钱,一是为了我夫君,他实心实意把你们当栋梁,当兄弟,我也不能拦着不是?他自己碍着公家的钱不能多给,心里难受,我也得帮着分忧解难啊。二是为了自己过得去,各位是军人。保家卫国的,我们这些老弱妇孺还得仰仗你们保护,委屈了谁也不能委屈了上战场的弟兄们,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些话说出来,正正与冷澄平素的作为暗合。众人人都颔首称是。 冷澄叫过张叔。抱来装着纹银的盒子。打开一看,足金足两的库银,十两一锭排列的整整齐齐。三十锭,三百两。 胡副将不客气地收了,众人目光又转向倚华,带着热切的期待。 倚华大模大样地往椅背上一靠:“香菡,去把我梳妆台上那两张银票拿来,注意,是两张。” 听着她对两张的强调,众人只觉一头雾水。 香菡很快回来,却带着点犹豫:“夫人,真的是拿这两张?” 倚华眼波一横:“对,别磨蹭了,快过来。” 倚华从容而矜持地从香菡手里拿过这两张银票,朝着小谢做了个天女散花的动作,看见他紧张的眼睛跟着转,放住了手抿嘴一乐:“还不上来拿钱?” 小谢迷迷糊糊上来接了,点了一下就一惊。本来是以为是两张五十两的银票,结果却是两张一百两的,三百两加二百两,正是他们最开始坚持的价码! 倚华眼中波光潋滟:“怎么样?数目对不对?” 小谢小心翼翼:“好像多了点……。” 倚华笑道:“你这回倒实在起来。“她起身,径自去推冷澄:“昨儿个跟我诚诚恳恳地,求多给点。你看看,我听了你的话多给了一百两,把人家都吓着了。还不说句话宽慰宽慰,要钱的章程哪儿去了?” 冷澄闻言一愣,硬是想不起昨天倒头便睡的自己说了什么。不过他二人夫妻日久,彼此了解,转瞬之间已明白这是倚华替他收买人心的手段。他腼腆笑笑,勉强开了口说了几句“兄弟们守边辛苦,就算是从我们私房里拿钱也该让他们过个好年”,“大家都是同僚,何须细分你我”之类的话。 他自知自己不过现学现卖,一唱一和,别人却只当他是乐于奉献,高风亮节。 话音刚落,胡副将就对着冷澄热忱地千恩万谢,就连别别扭扭的小谢也向他投去了感激的眼神。 冷澄被他们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明知道倚华这一切全是为了自己站稳脚跟,可还是不大习惯她这举重若轻的手段。 不过,知道她是为了自己才玩手段,心里不但不排斥,相反还有点欣喜。 胡副将和小谢有了这一百两银子的意外之喜,自然欢欣非常。当下就为了表现感谢之意,拍胸脯表示不仅要和冷澄一起好好守住这镇州城,而且以后冷家有什么事,一定鼎力相助。 冷澄想起倚华的话来,心里一动,就问这二人可知道这城里何处能寻摸到得力的丫鬟。 胡副将摸头:“不知道冷大人指的得力是什么意思?有把子力气的?这倒好找。“ 冷澄苦笑:“丫鬟又不是力工,要那么大力气的做什么?只是要聪明伶俐,干净利索,能照顾老人孩子的就好。” 任倚华插了一句:“要未出嫁的水灵姑娘。不要笨手笨脚的,识文断字的最好。” 小谢措了半天词:“识文断字的这个太难找了,还有敢问一句,二位是要买人呢还是要雇人?” 任倚华莫名其妙:“自然是买人,雇人怎么使唤的住?” 胡副将叹口气:“ 这穷地方,家家都差不多,虽说过得不好,但总有办法过下去,从不兴那买人卖人,离散骨肉的理。姑娘就算养不起,也能匆匆嫁出去或是给兄弟换亲,好歹还有个婆家好看看。若是买本地的话,难!” 任倚华无奈道:“那没有外地来的生意?” 胡副将摊手:“这地方又不是富庶,连人牙子都不屑于来。自然就没有外地的生意。” 任倚华一 阵头疼:“那我若是雇呢?” 胡副将实心实意地打算:“若是雇的话,还不如雇个年轻媳妇。一来会伺候,做事利落。二来识眉眼高低,就算不识字也不至于办差了事。你说是不是?” 冷澄听得有理:“那我们还是雇人吧。” 话虽这么说了,倚华却没点头附和,心里还在盘算着买人的注意。 香菡在一旁听得抑郁不乐,等胡副将和小谢出了门,她就神情恍惚地回了屋。 细心的倚华发现了异样:“香菡你怎么了?” 香菡闷闷答道:“为什么要找别的人来?是我做错什么了还是您觉得我不好,还是换一个来的妥帖?” 倚华哭笑不得:“怎么是换呢?这是加。你想啊,在京城的时候,朗云,碧罗,绯烟都在,日子才堪堪过下去。现在排场虽没以前那么大,可我又生了个小丫头,只勒掯你一个自然说不过去,我才要再找一个的。” 香菡仍是不高兴:“总归我是旧人,还笨笨的,新来的本地人肯定比我做得好。到时候大家就嫌弃我了。” 倚华嗔道:“什么话,就是有了新的,谁敢嫌弃你?你是姐妹,她是下人,你是我身边得用的人,从京城千里迢迢跟我来这里。她一个雇来的媳妇,连冷家都不属于,哪儿还能越过你去?” 香菡奇怪道:“夫人不是没说定要雇人嘛,怎么这会儿又定了。” 倚华叹口气:“我觉得与其买个人进来,再跟她劳神费力地磨,实在太烦。还不如就雇个人过来干活,到晚上各回各家,倒也干脆。” 香菡调皮道:“夫人这说得什么?好像我们几个难缠鬼跟夫人磨了好久似的。” 倚华揪住她的脸颊:“就是你们这几个难缠鬼,跟你们从主仆到姐妹耗了我多少精力,都快累死本夫人了。就这样吧,我觉得我只够应付你们几个了,其他的人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香菡有点不好意思:“以前不懂事,才做错事的,如今可不会了。其实……夫人没必要因为顾忌我,放弃买人的想法的。” 倚华哀嚎道:“小姑奶奶,你可饶了我吧,还没进人呢你就酸成这样,若真是进了人签了契你还不知道怎样呢。你放过我吧,好不好?再说我用你也用惯了,就这样吧。” 香菡宛然一笑,明艳不可方物,睫毛处却沾着点泪花:“夫人啊,你这样倒有点纵着我了。” 倚华拍拍她的脸颊:“乖,知道我纵着你就好。老实呆着,对我好点啊。” ------------ 第二百八十六章 添人进口未必欢 之后发生的事,对一向挑剔的任倚华来说,简直就是场灾难。 第一个:“饿(西北方言中的我)会喂猪,割草,带娃子……。” 任倚华语调懒洋洋:“没人要你喂猪割草,你说你会带小孩儿,那,先给我抱抱小孩看看。” 香菡在侧不情不愿:“就这么把小小姐给她抱,摔了怎么办?” 倚华劝道:“哪儿那么容易就摔了?人家比你还大几岁,不可能那么没用。” 香菡无奈地把小丫头放到那妇人怀里,只见那妇人稳稳抱好,口中还喃喃地唱起摇篮曲。 小丫头脸皱都没皱,睡得很香。 倚华看得颇为满意,正要试试别的,不想一阵穿堂风刮过来,硬是把小丫头吹醒了。 小丫头一醒,嘴一咧就开哭。那妇人竟是有点急了,连拍了好几下,力度还不小:“这女娃,哭啥咧,哭啥咧……。”小丫头被她一拍哭得更大声,带点撕心裂肺的味道。 当下就恼了香菡,一把把小丫头抢了过来:“你干什么呢?下这么重的手?” 那妇人刚醒悟过来这是在别人家,不是抱着自己的孩子,不好意思起来:“妹子对不住,饿平常在家就这样对孩子的,今儿个忘了……饿家小孩儿都皮实的很,这么拍拍没什么的。” 香菡不满道:“这可不是你们家!” 倚华挥挥手:“这位大嫂,你做得没什么错,我也信你是好心。可是我家这女儿刚出生,还是想寻摸个做事细致的看护着。你看……。” 第二个:“饿会做菜,做得可好吃咧。” 倚华和身边的香菡耳语:“孩子谁带我们都不放心,要不还是你来。我就找个会做饭,收拾屋子的算了。” 然后倚华高声道:“那就请大嫂做顿来给我们尝尝吧。” 她倒是利落,没一会儿就做出一大桌子菜来。任倚华顺手夹了一筷子,立刻就“呸”了出来。 她自己绕了绕舌头,手按上胸口。才勉强说出话:“你到底加了什么,好好的菜酸成……这个样子!” 妇人兀自懵懂:“没加啥啊,就是每道菜都加了几勺老陈醋醋调调味儿。饿们家里人都爱这个,说酸不溜丢才好吃,够劲的不得了!为了怕你们不惯,我还少放了点儿呢。” 香菡看倚华那样子好奇,也偷偷拿筷子沾了点菜尝一尝。才舐了一口脸立刻就变了苦瓜:“太酸了……你确定你只是加了几勺醋,不是十几勺醋?” 妇人不好意思地笑笑。 倚华五官扭曲继续说:“这位大嫂,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要是被我们家雇了。能不能改改你这做饭的口味?” 妇人看了看菜,又看了看香菡和倚华那两张写满“不适应”“受不了”的脸:“那啥。两位妹子对不住哈。饿做饭就这样,你让我不放盐不放糖都行,不放油都没问题,可要是不放醋,饿不仅吃不下去,那浑身都得不舒坦啊。” 倚华重重叹了口气:“那。还是算了吧。” 到了第三个的时候,任倚华干脆自己问了:“大嫂你会做针线活么?” 妇人咧嘴笑:“那当然,家里的缝缝补补都是饿做的。” 倚华拿出冷澄的蓝衫:“那就拜托您把这衣服破的地方给补补吧。香菡,拿针线盒过来。” 香菡老老实实拿过针线盒来,在这方面她实在是没发表意见的份儿。因为冷家所有人都知道,针线活上最差的两个人,除了倚华自己,就是她。 那妇人穿针引线,一会儿就缝好了。香菡忙去接过来。觉得针脚还挺细密,针法也还行。只是这颜色,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倚华一看就想晕:“大嫂你是缝衣服呢还是给我们做衣服呢?这衣服是蓝的,你干嘛用红线补,还特意露在外面。好好一件素气的衣服,让你这么一弄怎么就花花绿绿了呢?” 妇人腼腆道:“我不是看这衣服颜色新鲜嘛,寻思也该用个新鲜点的颜色来配,大过年的显喜庆。” 任倚华无话可说。 就这样过了大概四五天,人还没找到可心的,冷澄倒是找了个理由,说要看看西北军准备过奶奶准备得怎么样,躲到军营里去了。 胡副将乐呵呵跟他打招呼:“夫人可找到做事的媳妇了?” 冷澄扶额痛苦道:“胡大人,你可别提这件事了。 胡副将疑惑道:“她都不满意?不能吧。我可找过去二三十个呢,就为了让她慢慢挑,好找到合心意的。“ 自打借钱一事后,冷澄与胡副将乃至小谢的关系都好了不少,因而有什么话也能稍微直露地说说。他一脸疲惫:“要合她的心意,那比登天还难呢。对孩子态度不温柔的不要,做饭多放醋的不行,缝衣服线用错的是没品味,满口土话的没法吩咐。就这几天,家里过了十几个人,每个都得被挑出点毛病来。” 胡副将同情地点点头:“这也难怪。你看你们家那丫鬟,生的水灵不说做事也好,一看就是受过教养的。要在这地方的媳妇里找到像她这样的,可不容易啊。” 冷澄追忆往昔:“我本身倒是无所谓,横竖是找个干活的。可她却不能睁一眼闭一眼就过去算了。在京城的时候,家里除了香菡,还有几个伺候的。都是一样的少年女子,一个是她干妹妹,另外两个跟香菡一样,都是买来的。她们几个年龄相仿,一向说得来,和倚华关系也亲,我娘都把她们都闺女。有时候显得我都像个外人。如今和她最说得来的干妹妹嫁人了,那两个丫头也放了身契,只香菡一个陪着她,也难怪她不惯……” 胡副将目光越发同情,关注的重点却偏了:“冷大人你这样可不成啊。我说我怎么总觉得你家是女人当家作主呢,感情她们以前都拧成一股绳和你作对了。你要知道,这女人啊,要是凑起堆来可不得了。你就说我家那婆娘,以前她姐姐家没搬的时候,那是……成天和她姐姐黏在一起。欺负我和她姐夫两个老爷们。我们懒得和她们计较,她们反倒蹬鼻子上脸了……回来一趟,是又不让多喝酒又不让出去逛的,哎呀,真是……。” 细心的小谢倒听出端倪:“夫人和香菡都是京城人?那也难怪,京城是什么地方,她们又是漂亮女子。八成是见惯了繁华,来了这地方本就气不顺,自然挑剔的地方也就多了。” 冷澄长叹一声:“正是这个理儿,她们几个在京城的时候。只要有钱,那日子必须得过得讲究。尤其是倚华。她本就是宫里出来的,见识广,要求多,以前在京城让她出去拜拜佛,逛逛庙会,怎么着还能消遣。现在她没什么事做。就只能在找帮忙的人这方面变着法儿的折腾了。我算是没办法了,希望老天爷开眼,她能挑中可心的吧。” 家里增人进口,并不能让所有的人都开心。在冷家,是女人折腾,男人头疼。在宫里,却是男人欣喜,女人头疼。 绮瑶仰着脸问文茵:“母妃,那个柔母妃肚子那么大。是不是要生了?” &nbs p; 文茵嗔道:“说什么呢,什么叫肚子大?你也是公主了。就不会说话好听点。你柔母妃就要给你添小弟弟小妹妹了,你高不高兴?” 绮瑶闷闷道:“不高兴。” 文茵也能理解,正要劝慰的时候,绮瑶又开了腔: “可父皇好像很希望瑶儿高兴。瑶儿也不知道该不该按他想的做。” 文茵心里有些着恼:“高兴就是高兴,不高兴就是不高兴。瑶儿你不用为了你父皇委屈自己。你只要不表现得太明显就好,至于你心里怎么想,你父皇他,管的着吗?” 绮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文茵一把把她揽进怀中,紧紧抱住。 我的女儿,你不要这么委屈,更不需要这么委屈。 你是公主,是他宠爱的女儿。我希望你能骄傲地活着,不顾及别人的眼光,不为别人低声下气,不用无奈地遵从别人为你订下的苛刻规则。 我们费尽心力地争宠,不过是为了将来,我们受过的苦,我们的儿女,不用再受。 柔妃的宫室里,听了禀报,怕自己吃挂落而赶来贤妃没奈何地絮叨:“别老没事动气,不是说你家里人就快进宫来看你,照顾你了吗?这可是我们想要都得不到的殊荣啊。” 柔妃神情冷清:“什么殊荣,左右不过是把我放炉火上烤罢了。” 贤妃哄她道:“不管怎么样先好好吃饭再说,你这样让皇上问起来我怎么交代?” 柔妃又动了真气:“有什么好交代的,反正大家如今都不待见我,看着我假笑两声,就躲得躲,跑得跑,还美其名曰说要”避嫌“,倒不如让我就这么待着罢了,一顿两顿不吃又饿不死。” 贤妃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烧:“这哪儿是不待见,只不过扰了你的清静。你若想热闹,明儿我就叫她们来陪你。” 柔妃扭过头去:“不用。又不是真心实意的,何必拘着人在这受苦?” 贤妃只觉心里一股火直往上窜:“那你到底要怎么样?你如今得了势,还非要大家人人都来趋奉你才高兴。?你已不是往日的样子了,大家有苦水都是跟同病相怜的人倒,谁那么不长眼来招惹你?人啊,还是知足常乐。你这不是得寸进尺又叫什么?嗯?” 她说了这么一大堆,心里也自后悔,偷眼看柔妃反应,只见她只是一下一下地小口抿茶,再不肯接话。神情冷肃,像是什么都没听见,又像是什么都听见了,听明白了。 ------------ 第二百八十七章 何人堪与称风雅 抱着孩子的倚华忍不住继续唠叨:“你看看,你看看,马上就快过年了,我这儿连个可心的帮佣都找不着。这可怎么办?” 香菡忙得团团转,连理会她的功夫都没有。病好后见她态度转变,索性一直黏在她身边的卿远又管不住自己的嘴:“娘真聒噪,要是云姨在这儿肯定会说,人家干活的还没说什么,你这闲着的倒是话多!” 倚华轻轻揪了卿远一下耳朵:“你学她学得倒像!” 腾出手的香菡笑道:“我们卿远就是聪明,模仿的惟妙惟肖的!” 倚华悠悠地叹口气:“也不知道那丫头嫁人后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把她那没心没肺的脾气改改……。” 嫁入国公府的朗云如果能听到倚华这句话,一定会泪流满面地表示,过得不好,一点也不好。脾气没改,也不打算改! 林慕遥本是个好脾气的,两人心意相通,洞房花烛,水乳交融,之后的日子也算是琴瑟和鸣。可就是一点忍不了,就是国公府的人都太惹人厌了! 第二天去敬茶的时候,一路上就听见下人窃窃私语: “堂少爷身边那个就是少奶奶?” “就这长相气度,跟宫里的小姐比,差远了!” “嘘,哪儿有这么混比的?听说这少奶奶是宫女出身,咱们家小姐可是响当当的妃子娘娘!” “不是说是贵妃娘娘的干妹妹么,怎么又是宫女出身了?” “你不知道吧,贵妃娘娘也是宫女出身。跟咱家这位少奶奶可是共患难的交情呢!” “还以为是什么高门大户,原来也不过是端茶倒水的人……。” 朗云听得心头火起,一时冲动想过去理论理论,被林慕遥一把拖住:“跟她们这帮下人计较什么?回头我叫管家去教训教训就好了。” 朗云冷哼一声。挣了半天却没挣开他的手。她瞪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却始终没能说出来。 进了正堂,两人老老实实地给林国公敬茶,不想他不但没及时接过,还絮叨起来:“侄媳妇啊,既然你进了这国公府的门,就该懂国公府的规矩。林家女眷的行事、风采,在整个京城都是数得着的。你虽是新妇,也该时刻注意。免得一不小心丢了我们家皇亲国戚的脸面!” 朗云面上恭敬,心里却腹诽:“男人没用就靠女人出彩,靠当外戚发家这也值得一说!什么国公府的规矩,姑娘我在宫中混了这些年,都没出什么错,还会给你丢脸!哼!” 林国公拍一拍手:“柳先生,你出来吧。” 话音刚落,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妇人从后面的屏风绕出来。脚步稳当,眉目含笑,意态潇洒。她走到离林慕遥朗云二人不远处停下来:“这位就是贵妃娘娘的义妹。国公府的新妇了?“ 林国公矜持地捋了一把胡须:“正是。这次请柳先生来,是想请您教授她书画之道。您也知道,如今这京城风气浮华,官员家眷不以相夫教子为意,却以争才炫艺为能。您也知道,自我发妻逝后,无心续娶,因而于女眷交际上就每每落后别人一步,真是愧对祖先……如今。新妇进门。自然要重整旗鼓,做好了也能让宫中的太后和贤妃高兴高兴。” 朗云目瞪口呆。不顾自己还跪在下面,赶紧向林慕遥挪了挪:“国公爷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重整旗鼓?” 林慕遥不赞成地皱皱眉:“伯父,没必要这样吧?一来我并非是袭爵之人。我的妻子代替国公府出去交际,名不正言不顺,二来朗云她也不适合这样的场合。这件事还请伯父三思啊。” 国公怒道:“你弟弟年幼,一时半会还娶不了亲。你也是国公府的人,叫你媳妇多学点东西,好为我们国公府挣点脸面有什么不对!” 柳先生出来打圆场:“书画本是风雅之事,不学固然无伤大雅,可学了也能增添几分兴味,不是吗?我看少夫人天资聪颖,又是宫中出身,想必对这书画之道也是知之甚深。不如就与我一起,以艺自娱,如何?” 朗云的脸都快黑了。当年在宫中,文茵擅诗文,喜水墨写意。倚华一手好字,最爱工笔花鸟。唯独她志不在此,做诗嫌韵多,画画嫌麻烦,只对刺绣,烹饪这些“小女子”的东西感兴趣。后来跟了任倚华出宫,天天忙着家长里短,更是没空做那些“风花雪月”的事儿。如今要她学书画之道,去跟那些诰命夫人你来我往互相吹捧,还不如杀了她痛快! 她又不是任倚华! 朗云求助的眼神看向林慕遥,林慕遥刚要再说话,被林国公一句话噎了回去:“这可是宫中的意思。怎么,刚结了亲就不顾媒人了?你们不听我的,我无所谓,可是两位娘娘的话,你们也不听?” 朗云和林慕遥异口同声道:“两位娘娘的话?” 这边朗云又疑惑又愁苦,那边倚华聊她聊得欢。 “那丫头嫁人我倒是不大担心,她跟我和阿茵不一样,我们两喜欢琴棋书画那些虚招子,她却是更实在些。你看,家里的针线活儿,像样的基本都是她的手笔。人虽有些莽撞,但该做的都做的漂亮。林校尉又不是个挑剔的。只要那林家和宫中那位别再难为她,就万事大吉。还好如今柔妃有了身子,贤妃与阿茵结盟,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出什么变故。” 香菡赞同地点点头,然后伸手捶了捶自己有点酸疼的肩膀。 倚华看着担心,妥协地呼出一口气:“罢了罢了,等明天的人到了,不拘什么随便挑一个罢了。省的把你累着。” 香菡顺口解释了句:“我没事,走动走动就好。”就伸了个懒腰往门外走去。 官署门口,胡副将在给冷澄支招:“这都多少天了,不管怎么样,不能由着她们女人的性子,慢条斯理地挑人了。我觉得不如你先跟我去看看,选到可心的就挑上,明天直接带个人跟冷夫人那儿一摆。告诉她别折腾了,老子选好人了,你点头就行。” 冷澄无奈道:“这样,不大好吧?” 胡副将摊手:“有什么不好的?冷大人我劝你一句,要是按夫人这么整下去,你根本就别想过好年啊。” 冷澄犹豫道:“可是――我要按你说得那么做,我照样没法好好过年啊。” 小谢嗤笑一声:“妻管严!“ 胡副将恨铁不成钢:“冷大人,你看看你这样,哪儿像……。” 路过的香菡抢白道:“哪儿像什么?你们什么意思?我们夫人怎么惹着你们了,不就选个人要求多了点,你们就说三道四?还挑拨她和大人之间的关系?” 胡副将忙解释:“姑娘,我不是那个意思。” 香菡哼了一声:“不知好歹!” 小谢又隐隐有些怒气:“你说谁不知好歹呢。我们诚心诚意地帮着介绍人来,你们这边一个看不中,两个气不忿的折腾,还好意思说我们?不是我说你们女人啊,就不能好好过日子么?成天那么多事儿有意思吗?” 香菡睥睨了他一眼 ,眼中尽是藐视:“当然有意思,你一个边疆当兵的,什么都不懂,就别说三道四的。” 小谢梗着脖子:“怎么,京城来的了不起啊?” 香菡跟倚华待久了,也学得牙尖嘴利:“京城来的没什么了不起,但是跟某些大老粗比起来,还是略有富余的。” 说完了香菡一转头就要走,小谢忍不住要拉住她继续争辩,结果一拉一挣,香菡萏身上带着的小扇子掉了下来。 只见那小扇子飘飘悠悠掉到雪里,小谢上前想捡起来,交给香菡,不想步子迈得大了些,鞋子在扇子边沿留下了一片乌漆墨黑。 香菡大叫一声:“你干什么?”立刻俯下身,心疼地捡起来,用衣袖一个劲地抹来抹去。 扇子上是一幅工笔画,画的是雨后的荷花。笔触纤细柔美,池水里的荷花映日承霞,娇媚非常。旁边盖着一方小印,依稀可看到“倚华“二字。 知道扇子来历的冷澄心虚地往后退了退,给小谢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香菡史无前例地愤怒:“夫人给我画的扇面,被你给弄脏了!” 小谢害怕加惭愧:“要不……我再赔你把扇子?赔个大点的?” 香菡连理都不想理小谢,只顾用袖子狠擦那片污渍,直到怎么擦也擦不干净,才带着哭腔开了口:“赔什么赔?你根本赔不起!” 冷澄头疼得要命还不能不管:“香菡,刚才的事儿是谢羽不对,可他也不是故意的……这样吧,我让倚华再给你画一幅?” 香菡继续苦着脸:“不可能,夫人要画画向来都是看心情的,而且不喜欢别人给她规定画什么。去年要不趁着我生辰,她要送我礼物,我连这幅画都要不到!” 胡副将百思不得其解:“不就是幅荷花么?又不大又没年画漂亮,有什么好宝贝的?姑娘啊,就算是你夫人给你画的,你也不能瞎喜欢啊。” 香菡气得直哭,小谢还在旁边充内行:“这画倒是还行,可是又不是什么画家画的。姑奶奶这次是我对不起你,但也没到赔不起的地步吧。” 里面的倚华听得外面嘈杂一片,急急忙忙就走出来了:“又吵什么?还是你们?有完没完了?” ------------ 第二百八十八章 各有心思向谁施 香菡想告状,又觉得不好意思,捧着扇子扭身就往屋里跑,被倚华一把抓住:“小姑奶奶,你这又是怎么了?” 冷澄解释道:“就是刚才小谢来,把你给香菡的扇子碰掉了,然后不小心又踩了一脚……。” 倚华瞪了一眼小谢,跟香菡好言好语:“这点事也值得一哭?大不了我再画把给你,还画荷花,比这个画的更好更漂亮!” 香菡依然满腹委屈:“不是那个意思……。” 倚华没听出弦外之音,正是这几天挑人挑烦了,这时候只和冷澄一样满脑子息事宁人:“好了好了别哭了,就这种莽莽撞撞的人你和他们置气干嘛,跟我回屋去歇会,我拿我私藏的点心给你吃。” 香菡一反常态地没被诱惑,反而是一跺脚,负气跑了出去:“你们都不明白!” 倚华要去追,结果因为没注意脚下,才迈出个步子就滑了一跤。幸好有冷澄在旁边扶住:“大冷天的,你出去找什么?还是我去吧。” 倚华懒得推开他,索性靠在他怀里:“凭什么你去找?谁惹的事谁去找,小谢,你说是吧?” 小谢“忍气吞声”地点点头:“冷夫人,你说得对。” 他急急忙忙跑出去追,胡副将放心不去也跟着去,倚华看着他们背影以手扶额:“一个两个的都那么不省心,以前好歹只是家里姐妹拌拌嘴,如今要闹却是连着外人一起闹了。你看看你,净往家里领什么人!“ 冷澄知她是不满小谢与胡副将所为,赔礼道:“这不是没办法嘛。再说一开始是他们非缠着我们要钱,又不是我愿意让他们来……。” 倚华不屑道:“口是心非吧。我看你最近和他们走得挺近啊,没想到啊没想到,我苦心积虑替你拉拢人心,到最后我倒成了恶人。你说我这叫不叫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冷澄目瞪口呆:“我没……是,我是跟他们走得挺近,可那都是为了公事。我身为知州,必须得跟军中的头面人物有所往来,这你也知道啊。何况他们不也帮了我们不少。那些帮佣不都是他们找来给你看的吗?” 倚华揪着冷澄的领子,把他半拎半拽到门边:“是啊。不是他们给我们找帮佣,我还不知道我自己在他们嘴里还有个外号呢?” 冷澄额头沁出冷汗:“哪儿有什么外号啊,哈哈哈……。” 倚华轻启双唇,语带威胁:“说我是事儿多的败家娘们儿,不是吗?” 冷澄大惊失色:“没有,绝对没有。他们只是说你麻烦事儿多而已,什么败家娘们儿这种粗俗难听的话可一样没说过!” 倚华哼了一声:“这么说,他们果然在背后说我了?” 冷澄惊觉自己入套,无奈之下只得闭口不言。 倚华拍了拍冷澄的脸。语气轻佻:“他们说我,我无所谓,但你可是我的人,如果你再敢随声附和,你就――。” 她嫣然一笑:“等着继续睡书房吧。还有,最近人手正不够。如果你去睡书房,还能顺便帮我看着卿远那小子。” 冷澄明明包的严严实实,可还是不寒而栗,偏偏被人抓住把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同样无话可说的还有萧卓。 以前是贤妃和柔妃黏在一起,文茵对他爱理不理。如今是柔妃安心养胎,文茵和贤妃黏在一起对他爱理不理。 他特意找了个清闲时候到清藻殿。一屁股坐下就不走,还调笑文茵:“你和我表妹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几次找你都在她那儿。” 文茵叫人添炭火,然后手捧热茶:“不是结亲了吗?亲戚之间互相走动走动。” 萧卓从她手中夺过杯子:“就是你那干妹妹的亲?你倒是有两个好姐妹的亲,一个嫁侍郎,一个干脆就嫁入了国公府!” 文茵抬头一笑,眼波流转:“那不是陛下的恩典嘛。倚华可是陛下赐的婚,朗云嘛,如今也算是陛下的亲戚了呢。” 萧卓手中透出灼热,眼神却是冰冷:“她们跟朕没什么关系。冷澄娶任氏,是太后的主意。至于你那个嫁入国公府的好姐妹,你可别忘了,她嫁的虽说是大少爷,袭爵的可是另有其人。” 文茵笑眯眯去够萧卓手中的杯子:“陛下就这么拿着杯子不觉得热吗?放下来吧。对我来说,只要她们过得好就行,管她们嫁的是谁又是怎么嫁的呢。倒是陛下,这样关心她们,可是让我受宠若惊呢!” 萧卓把杯子放在桌上,重重一顿:“你们女人的事,朕懒得管,也不想管。只想让你告诉贤妃一句话,让她省点心,别毁了这些年辛苦求得的宁静!” 说罢他拂袖而去,文茵在后面悠悠地问:“陛下就没什么话,要跟我说得吗?” 萧卓的脚步顿了顿,声音艰涩:“没有。” 而这时他们口中的贤妃,正看着窗外的雪花感叹:“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这么快,一年又过了。遐弟都娶亲了。” 侍女凑趣道:“是啊,大少爷都有少奶奶了。” 贤妃低头道:“可惜,不是个合我心意的。” 侍女疑惑道:“您和贵妃娘娘结亲,不是挺高兴的吗?还跟她商量,让少奶奶学书画,好代表国公府出去交际!” 贤妃呼出口气,神情萧瑟:“那是为了让她有点事儿干,少在我们家闲折腾,你还真当我看重她啊。切,让我堂弟娶那个女人的干妹妹,我有什么好高兴的?” 碎碎的雪花静静地落下,京城的冷家门口,碧罗和绯烟互相调笑着出来,迎头遇上的却是大冷天还一把折扇摇来摇去的淮阳王萧逸。 “啧啧啧,任倚华都走了,你们两个居然还留在这个地方。守在这干什么呀?看家啊?” 绯烟把碧罗护在身后,不卑不亢道:“回王爷的话,冷大人总要回来的,我们姐妹反正也没什么事,就在这里待着。等她们回来了也好有个照应。” 萧逸冷嘲道:“倒是忠心得很。不是,我就想问一句,你们对我怎就么没有这样的忠心呐?让你们做的事除了报信,一件也没做成。对那个穷官儿和任倚华倒是好得很,连当狗看家的事儿都做了。你们扪心自问,我哪儿亏待你们了?怎么当年背叛我,眼都不眨一下啊?” 绯烟正色道:“王爷说笑。一,当年的事并非是我们姐妹有意背叛,实在是情非得已。二,王爷您是没亏待我们什么,可请你也扪心自问,您给过我们什么?” 萧逸笑道:“几年没见,跟我倒算起账来了。有意思。你说我没给过你们什么,那他们呢,给过你们什么?” 绯烟气势上丝毫不弱,迎着他皮笑肉不笑的阴沉依然笑得灿漫:“王爷何须多问,夫人走之前找您来那天,您不是亲眼见识过了么?若是您想不起来,我还真为碎了一地的卖身契感到难过呢。” 萧逸想起旧事,亦觉得脸上挂不住:“你才跟着她几天,倒是把她的牙尖嘴利学了个十成十。哼,别以为没了卖身契你们就能高枕无忧了!有本事你们就在这等下去,只怕等到头发都白了,这屋子里的人也回不来!” 碧罗怒道:“王爷你――。” 萧逸收起折扇,大摇大摆地走了,只留了几句话在风里飘来荡去:“主动请缨?精忠报国?要不是本王手里还有几个耳目,还真险些被他们夫妻骗了。我劝你们也清醒点,他这回把我皇兄得罪惨了,这辈子估计得客死异乡,更别提什么回来的事了。” 绯烟也听不下去:“王爷说这话说得得意洋洋,当真有意思么?您可别忘了,冷大人若是回不来,夫人一样也回不来。哪怕冷大人有三长两短,夫人也定是陪着他的。夫人娘家姓任,婆家姓冷,从头到脚再和王爷无半点关系,王爷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就这样还幸灾乐祸,不是枉做小人么?” 萧逸大怒:“死丫头,你――”,他自持身份,忍下心头火:“你们算什么东西?果然物似主人形,跟那穷官儿一般执拗讨厌。滚,别让我再看见你们!” 二人对视,默契地进了门,在里面插上了门栓。 萧逸气恨不已,愤愤而去。 门里绯烟叹口气:“看来得给夫人写封信了。” 碧罗睁大眼睛:“王爷这无理取闹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没必要非要告诉夫人,让她糟心吧。” 绯烟语重心长:“你懂什么?这回王爷虽说又是阴阳怪气,但也说了些有用的。他说他明白了当初大人出走西北的隐情,那这京城中的其他人只怕过段时间,也能清楚了。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若是那些人联合起来给大人上眼药可怎么办呐?还是早点告诉夫人,让她做做防备吧。” 碧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萧逸一路冒风雪回去,心里仍是愤恨难平。他回到房里,一抬手就把当年倚华赠与他的那个酒樽拂到地下,发出响亮的一声:“娘家姓任,婆家姓冷,从头到脚再和我无半点关系,我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哼!那我今天还就做一回小人,我倒要看看,等大半个官场都知道你冷澄是得罪了皇上才自贬去西北的,还会有几个人为你说话!” ------------ 第二百八十九章 夫纲不振奈若何 没头苍蝇似的找了半天,小谢终于在街角看到了把自己缩成一团的香菡。 他蹲下身去,想故作成熟地拍拍她的头,结果手被一把打开: “你干嘛?走开!” 小谢好声好气:“扇子的事儿是我错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成不成?” 香菡抹了眼泪站起来,狠狠推开他:“又是你!总是你!遇见你就没好事,谁要你来管我的?” 小谢勉强解释:“你们家夫人说谁惹的事谁负责,我这不就出来找你了吗?” 香菡越发气恼:“不用你负责,滚!” 旁边路过的几个痞子笑得不怀好意:“小子运气不错啊,人家姑娘都说了不用你负责……。” 有个大胆的还凑了上去:“妹子长得不错啊。别理这没用小子了,跟哥玩玩?” 小谢见他步子歪斜,顺手就把他拨到一边去:“喝醉了酒就别乱说话,谁是没用小子?” 他力度不大,那人未曾放到心里,只是打了个酒嗝儿:“小子你还挺横!” 香菡有点害怕:“我我我……我要回去了。” 小谢拉住她就要走,香菡挣扎了一小下还是任他抓住了她的手。 旁边的人可看不惯了,在边上半是起哄半是威胁:“呦,还是对欢喜冤家,可惜遇上了哥几个,我们可没这成人之美的心思,这样吧,你既然负责不了,就把这姑娘留下来,跟我们做点需要负责的事儿吧。” 小谢虽是被他们惹得气不顺,但是心中还隐隐有份暗喜在。英雄救美,这可是多好的机会!他虽然年轻,但拳脚功夫还来得,只要把这些人都打倒在地。香菡怎么会还为把扇子生他的气? 他故作姿态地冷冷一笑:“白日做梦!”然后挽起袖子刚要出手,却听得胡副将的声音越来越近气急败坏:“谢羽你要干什么?军中禁止私下斗殴你小子忘了吗?” “军中”两个字一出来,众痞子立刻如鸟兽散,瞬时间小谢握紧的拳头连个可以对着挥舞的对手都没有。 胡副将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怎么回事?哎呦,香菡姑娘可算找到你了!” 香菡当机立断地甩开了小谢的手,还意犹未尽地剜了他一眼。扭过头去不理人。 胡副将苦口婆心:“跟我们回去吧,啊?” 倚华一边念叨香菡怎么还没回来。一边低头打算盘。冷澄神采飞扬地走到她面前:“倚华,今天我发俸了。” 倚华头都没抬:“嗯,几两银子?” 冷澄无奈道:“怎么叫几两银子呢?” 倚华用指甲划了划算盘珠,轻笑一声:“行,那我换个说法,十几两银子?” 冷澄被她这么一问,气势全无:“十八两。不过钱有多少,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 他献宝似的拿出一支点翠簪子,嵌金的底座光彩熠熠。贴上的翠羽飞扬成蝴蝶的图案。银丝拧成的触角纤细微弱,旁边微微颤动的羽翼,在阳光下流转出迷人的光泽。 倚华从他手里拿过来细细端详,觉得这簪子品相和工艺都不错,倒是难为冷澄能找到。可顷刻间她就想到了一些不大高兴的事,皱起眉头质问:“多少钱买的?你可别告诉我。为了它你把月俸都搭进去了?“ 冷澄大惊:“没有啊,买它我只是花了三两银子啊。” 倚华听到价比她预想的低了大半截,才松了一口气,可还忍不住唠叨:“三两银子不是钱呐?我刚花了一大笔出去,你又过去给我细水长流地往外出……真是,不过,簪子还挺漂亮。在哪儿买的?” 冷澄轻松答道:“当铺门口。” 倚华巧笑嫣然:“脑子不错啊冷木头,学会趁人之危了?” 冷澄局促道:“不是,你听我说,我就是路过……听见一位夫人要卖簪子,当铺的人只肯出八钱银子,那位夫人怎么说这簪子好,他也不松口。我听得烦了,就进去看了看。觉得簪子还不错,颜色也还配你,就决定买下来了。” 倚华眼波流转:“八钱到三两,你做得好生意啊。说,那位夫人刚开始要卖多少?说――实――话。” 冷澄磨磨蹭蹭才说出实情:“二两。” 倚华恨铁不成钢:“我只见过往下压价的,没见过还往上抬价的。冷子澈,你腰缠万贯胆气粗了是吧?” 冷澄只恨自己话多漏了口风:“我不是看她落魄想帮帮她么,就一两银子的事儿……。” 任倚华哼了一声,倒也不与他多做纠缠:“钱拿来。” 冷澄下意识地后退两步:“什么钱?那三两银子我都给出去了,没有要回来的理再说,那位夫人拿了钱后去哪儿了,我也不知道啊。” 倚华叱道:“蠢货!把剩下的十五两给我,快过年了缺家用!” 冷澄立刻老老实实地把钱搜了出来,倚华劈手夺过去,对着银子跟哄孩子似的:“跟着这木头,受委屈了吧。还是跟我吧,至少不会把你们随手送出去。” 冷澄别扭道:“你就那么喜欢银子?贵妃娘娘不是送了你不少嘛。” 倚华笑得眉眼弯弯:“开源也要节流啊。我就喜欢银子,没银子吃什么穿什么玩什么?去去去,把衣服换了,脏官服看着就心烦。” 冷澄一边嘟囔一边往外走:“我就没你那么喜欢银子……。” 倚华不以为意,一手笼着银子,一手拿着簪子左看右看,还哼着《金钱池》的小调。 冷澄都走出门去,还是折回来了:“喜欢么?” 夕阳映着倚华的容颜,莫名显出几分温柔来,她轻轻抬头,笑容灵动:“喜欢什么?簪子么,还行吧。” 冷澄闷闷道:“那是我送你的簪子,你要是不喜欢,我……那三两银子就白花了。” 倚华啐了一口,不知是说冷澄还是说自己:“小气鬼,居然拿银子说事。我喜欢喜欢,喜欢得不得了好了吧。我明天就戴上,今天晚上把它压枕头下面睡!” 冷澄眉目间透出笑意来:“说好了,明天戴给我看。” 倚华不甘示弱:“戴就戴,谁不敢戴似的?” 冷澄转身要走,却被若有所思的任倚华叫住:“跟我说说,卖给你簪子的那位夫人,是什么样的人?” 冷澄仔细思索一下:“长相嘛,比你老一些,估计是三十多的人了。气度也还沉稳,说话也 合礼数,就是身上穿的略寒酸了些。我虽然不知道这簪子到底值多少,不过能拿出这样的东西出来卖,估计也是大家出身,是官宦人家的女眷流落至此也未可知。对了,还是京城口音,听起来挺亲切。” 倚华有点心虚地把手里的簪子藏了藏:“京城口音?说起来我还真想见见她呢,听听那边的消息也好。” 冷澄叹了口气,也不去换衣服,径直走进来抱抱她:“听消息这事儿不急于一时,你也别太担心娘娘和朗云她们了。要是自己一个人没意思,就出去走走,快过年了,这知州府的属官们迟早要带家眷来,到时候你就有人陪着了。” 倚华不安分地扭来扭去:“别跟我在这煽情。谁一个人了?谁一个人了?你不是人?香菡不是人?卿远不是人?我都忙得脚打后脑勺了,我有什么没意思的?再说你那些属官,谁要见他们的家眷?” 冷澄将她箍在怀里:“别闹了,乖。” 倚华怒道:“冷子澈你不放开我,我抓你脸了啊。” 从进门起就被死死压制住的冷澄又被威胁,十分不甘,忽然想到胡副将说的话。当时胡副将一派指点江山的雄豪之气: “爷们就是爷们,女人不能一味宠着,得时不时跟她们硬一硬,她们才佩服你!” 冷澄索性把倚华抱得更紧了:“抓什么脸?我就不放,你还真敢抓我……呃,爷的脸?” 倚华嘲笑:“你算哪门子的爷?” 冷澄不甘:“我……爷告诉你啊任倚华,爷不跟你生气是爷给你面子,你别跟爷蹬……蹬鼻子上脸!” 倚华还是不以为意:“行了你,结结巴巴还爷呢。” 冷澄死活要坚持:“爷就是看不惯你这副样子,这家里的钱就算是你管着,你也不能一手遮天吧。爷不过是不跟你一般见识而已,多事儿的娘们――。” 他说到这方觉得又说漏了嘴,可任倚华已经听出了端倪,她刷拉一声站起身,出其不意地挣开冷澄,倒把他给弄个趔趄:“冷子澈,你长本事了你?谁教你的?谁?” 话音刚落,就听到胡副将憨憨的声音:“夫人,我们把香菡姑娘带回来了!” 任倚华已经气昏了头:“谁教你的?胡副将?还是谢羽那死小子?” 胡副将和小谢刚进门,就听见他两的名字了。胡副将不明就里倒还好,谢羽听见死小子三字脸色就黑了,可是又碍着倚华是债主不敢多说。 香菡委委屈屈进了门,感觉气氛不对:“夫人,你和大人……怎么了?” 倚华恼道:“没怎么,不该你问的少问!” 香菡上去捶背:“夫人你别生气了,大人就那个木讷性子,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不就完了。” 胡副将和小谢交换了眼神,满满都是对冷澄的怜悯:连侍女都不替你个户主说话,果然夫纲不振,再难翻身了。 ------------ 第二百九十章 龃龉翻出心底刺 倚华勉强抑住怒气:“不关你的事,你刚回来,先去歇着吧。” 香菡看情势不对,也不大敢兜揽。自然而然就找了个理由:“那好,我去看看安人和卿远。” 她明明该头也不回直接进后堂,却在途中停了步子,向小谢和胡副将投去了匆匆一瞥。 小谢读懂了她的意思,拉着胡副将就要告辞,却被倚华冷笑叫住:“别急着走啊,怎么,点着了火就要跑,不留下来看烧的怎么样吗?” 冷澄也是怒气冲冲,虽然他根本就弄不清楚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倚华你有完没完?我们两的事干嘛牵扯上外人?” 倚华继续嘲讽:“是啊,我是内人,人家是外人,那你呢?你就听了外人的话对我这个内人指手画脚的?你凭什么?” 冷澄自觉面子里子都丢光了:“任倚华你……别太过分了。我只问你,我还是不是一家之主?你到底能不能好好听我说句话?” 倚华本来是要把手上的簪子往桌上拍的,看看又舍不得,只好拿银子撒气,手一挥就把它们挥到地下:“你是一家之主,可我偏不要好好听你说话,你能怎样?” 胡副将不知趣地仍在劝:“冷夫人,听我这过来人一句话,这当着别人的面,你好歹得给大人点面子吧?这女人啊,太有主意太拔尖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倚华嗤之以鼻:“得了得了胡大人,您什么时候不做副将,改当老妈子了?拿着我的钱过年,对我说三道四,您还挑唆着我夫君跟我充爷们呢。您也不看看您自己,打要钱这事儿起成天跟我这唧唧歪歪,您像不像汉子呢?” 胡副将也有点脸红,其实他平时也是响一条当当,最讨厌女人废话的汉子,但经过这几天跟冷家讨钱,成天威逼利诱。讲价钱开条件,自己不由得就多了些念念叨叨的毛病。好不容易要着了钱,对冷澄自然是感激赞许,对那铁齿钢牙的任倚华却是心情复杂。 想感谢她吧,她实在是尖酸刻薄的让人连句好话都不敢说,怕说出来了又被不着痕迹地嘲笑回去。明面上宽宏大量,给了钱说了软话,可傻子都看得出来她谈笑风生背后的鄙夷和排斥。想不理她吧,钱怎么说也是从她腰包里掏的。她又是冷澄的爱妻,把她冷在一边不仅是“忘恩负义”,还是挑衅。就这种矛盾心情的推动以及对“妻管严”冷澄的同情下,胡副将和小谢不由得就开始“挑拨”起来。 在冷澄这儿说呢,他的所作所为确实也让胡副将这种“纯爷们”看不上眼。不就是从京城到这儿来当地方官了吗?男子汉大丈夫,换了个待的地方至于低声下气地。觉得对婆娘这对不住那对不住吗?天下的女人要都像冷夫人那样,伶牙俐齿颐指气使,受了点委屈就自以为忍辱负重。有资格不把男人放眼里了…… 那我们这群男人还有活路吗? 冷澄开始楞充义气:“你能不能少说两句?能不能?我话说的不对是我的错,可就算我错了,你也不能就这么不依不饶的吧?想吵架好好吵,别在这儿指桑骂槐,阴阳怪气的!” 倚华咄咄逼人:“谁指桑骂槐?谁阴阳怪气?好好好,你总算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您的话哪儿说得不对呐,您说得一阵见血,入木三分。我是什么人啊?我不就是那麻烦多事儿的败家娘们嘛,您对这评价可是刻骨铭心,我都明明白白告诉你了。甭管别人私下怎么说,你要附和一句我就跟你没完,没想到你不光随声附和。心里还认同的很呐。” 脸红的胡副将想力挽狂澜:“不是,夫人,冷大人他只是顺口一说,顺口一说,那都是我们瞎说着玩的,莫名其妙被他记得了。他铁定不是故意说你的。你看看你,一点也不麻烦多事,更不败……。” 小谢在旁边压根都听不下去了,只觉胡副将这就是裹乱,分明的火上浇油。当场就拽了他的胳膊,要把他拖走。任倚华哪是那么好相与的人?当时就快步走了过去,干干脆脆地关了门。 她后背靠在门上,神情倨傲:“说我败家?是,我的确败家,就因为我败家,才把钱借给跟我没一钱银子关系的你们,就因为我败家,在京城的时候才一年多没收进来一个铜板。就因为我败家,当初结亲的时候连屋里的镜子都是破的!” 冷澄气得面色通红:“这回轮到你翻旧账了是吧?” 倚华绝不示弱,高声答道:“对!我这回还就翻旧账了怎么样。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难道我还怕跟你说这些,不如今儿个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些年来我们算算清楚,究竟是谁败家谁过分,谁对不起谁!” 胡副将冷汗都流下来了,小谢暗自后悔,怎么没早点把他扯走,搞得两人齐齐落到这等尴尬境地。 冷澄死死盯住任倚华,眼睛里直要喷出火来:“夫妻这么多年,为了几句话,你就要跟我算账?” 倚华话一出口,也隐隐有些后悔,可是有外人在侧,她决不能输人又输阵:“算账又怎么样?我们之间那些事儿,早就该理理清楚了。” 冷澄几乎要咬牙切齿,说话也越发不管不顾起来:“任倚华,你告诉我,我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事儿,非要理理清楚不可?自打到西北以来,你就跟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什么事一不顺你的意,你一不问二不管,直接就跟我撂脸子。说到底,你还是看不上我是吧?嫌我如今落魄,没钱没势没地位,连个得力的人都找不到。真是……我早该想清楚的,你这样的人,怎么会甘于清贫?要早知道有这么一天,我们还不如……。” 他还没说完,脸上就先挨了一耳光。直直打在右脸上,力道不大声音却不小,清清脆脆“啪”的一声,落在所有人耳朵里都震了一下。 倚华的手收了回去,还颤个不住。她整个人都在发抖,偏偏话说的坚定:“冷子澈,我若真是你说得那种人,早在你贬官罚俸的时候,我们就该夫妻缘尽了。” 她微微眯上眼睛,声音有些艰涩:“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为人做事,从来都是这个样子。你不如自己想想,从到西北以来,不甘于清贫的,一直放不下的,自觉矮人一头的,到底是谁?是我任倚华?还是你冷子澈?” 冷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他呆呆看着面前的人,眼神茫然而痛苦。 “这镇州的官衙真不是人待的,我以前在家还不觉得,到了这儿才明白家里的好……。” “害她从京城辛辛苦苦到这里来,元是我对不住她……。” “正是这个理儿,她们几个在京城的时候,只要有钱,那日子必须得过得讲究。尤其是倚华,她本就是宫里出来的,见识广,要求多,以前在京城让她出去拜拜佛,逛逛庙会,怎么着还能消遣……。” 这是他自己说的话,心心念念都是对不住,家里好,自己做错,委屈了她。听起来是做小伏低的缠绵,实际上自卑和自责若隐若现。 “小美人别心急,等大爷出去逛够了就回来找你!” “所以说呢,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只要有赢的心,只要舍得花代价,自然就能赢。与其嘲笑别人,还不如回头看看自己,看看别人做到的自己能不能做到。男子汉大丈夫立身处世,要的是用自己的心驰骋整个天下,可不仅仅是骑在马上,驰骋个疆场就足够的。纵然手无缚鸡之力,可未必就比不上你们。” 这是她的话,潇洒大方,时而鼓励时而嘲笑,满满的都是爱意。 原来,真正想不开,放不下的,从来,只有他一个。 &nbs p;两人都沉默下来,小谢也不敢贸贸然挪动步子,胡副将更是进退维谷。忽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倚华揉了揉眼睛,低着头开了门。 香菡带着甜美的微笑进来,端着茶水:“夫人,这是新泡的茶,您品一品。大人您也尝尝……你们……你们这是怎么了?” 倚华闷闷地答道:“没怎么,我心里烦,不想喝热茶,晾凉再说吧。“说罢就转身往里屋走。 冷澄伸手要抓她的胳膊:“对――。” 倚华避闪开来:“别再跟我说对不住,我不想听。” 冷澄苦笑:“那我该说什么?” 倚华顿了顿:“冷子澈,有些事,你要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跟别人说再多“对不住”也是枉然。何况――。” “你跟我说对不住,根本没必要。来西北这件事从头到尾,你没什么对不住我的,你对不住的,只有你自己。” 冷澄还是固执地要去拉她的衣袖,倚华只是不肯:“我们还是彼此清静下来,好好想想吧。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一吵架就翻旧账,翻到水火不容吗?这根本就和外人无关,这儿”她指了指胸口,意味深长:“这儿还扎着两根刺呢,刺儿一天不拔,我们就一天不得安宁。” 冷澄执拗:“我觉得,刺儿已经拔了,只是还剩着枝桠而已。” 倚华轻笑:“是吗?我不这么认为。” ------------ 第二百九十一章 事到临头不自由 年根底下,冷澄一大早踏入军营,险些被贴得到处都是的红字闪花了眼。 圆润的福字在帐篷上眯眼晒太阳,胡副将的主帐门口贴着一幅春联,上联“天增富贵人增寿”,下联“春满乾坤福满门”,接地气的堪比土豆萝卜。角落里的鲜红的“囍”好似夫妻并肩而立,含笑对人…… 等等,这红双喜是怎么回事? 冷澄疑惑地向胡副将指了指那个字,胡副将不以为意:“你也知道,兄弟们在外打仗,有婆娘的都在老家,没婆娘的也没地找女人。过年了自己寂寞,就贴个字来安慰安慰,家里有人的看着这字惦记惦记,没娶媳妇的求个彩头,希望打完了仗回家后能找个好闺女。咳,其实也没多大用,就是图个心里舒坦。就跟你们读书人说得那个,明明没饭吃,在墙上画个饼就饱了。” 冷澄顿了半天才说出来话:“军营里的兄弟们……的确是,不容易。” 胡副将豪爽地挥了挥手:“没什么,这么多年都那么过来了,也不差这个年。” 冷澄关心地询问:“前几天还看见小谢带着人买东西,好像只买了酒、肉、爆竹,这些过年够吗?我看我家里还要添新衣,置鞋帽。各位辛苦一年了,大冬天的不买点棉衣什么的?是不是因为钱不够?” 胡副将笑道:“诶哟,冷大人,一看你就是京官当多了,地方上的事儿还是不清楚。你是有家的人,我们这些穷当兵的怎么跟您比?跟您透个底儿,我们跟您要钱的时候,说得那些话也是掺了水的。酒肉是必要的。可那些年货,红包什么的,我们当初只是拿来说嘴求人的。兄弟们远在西北,做的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行当,余钱都是省在身边,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也好让人拿多点给孤儿寡母。哪儿有闲钱去买年货?” 冷澄满脸愕然:“那红包呢?过年多发点银钱总是有的吧?” 胡副将叹口气:“银钱自然是有的,只不过没有我们说的那么多。您当时说得对。我们就是狮子大开口,可我们怕我们不开大点价,您说不定连小头都不给。何况……自打定远侯出了事,这过年发的奖银就越来越少,今年蒙您和夫人的帮衬,也只是堪堪补上这两年的缺口而已。黄柏木做磬槌子,外头体面里面苦。大家虽然高兴,也得把钱攒着,至于什么新衣。那是想都不敢想……。” 冷澄听着胡副将的话,看看意气风发的士兵,再看看他们身上并不厚实还很旧的军服,莫名有些心疼,眼神中的光也黯淡了下来。 旁边的小谢却把他难过的表情当成了愤怒与失望,立刻有点心虚。偷偷地捅了胡副将一下:“大人,骗您和夫人是我们的不对,您能不能看在兄弟们过年的份上。先放过我们一马,以后要怎么处置,我谢羽别无二话!“ 冷澄勉强地笑笑:“我有什么好放过你们的?你们又没做错什么。我只是惭愧,国家的军队需要用骗,用求,才能得到应有的奖银,我替朝廷惭愧,也替这大恒惭愧!” 小谢松了一口气:“您不恨我们骗您就好,至于惭愧吧,您还真用不着。您对我们。好歹比上头那位有情义多了。再说您就一地方官,身上哪儿来那么重的担子呢?” 冷澄只是不说话,只是表情又沉静了几分。胡副将眼里。只当他本就大度,想开就好。眼尖的小谢却看出来,他那并不只是渊渟岳峙的沉静,而是沉郁,积蓄着暴风雨的沉郁。 小谢准备绕开话题:“那个,冷大人,夫人那儿……还生气呐?” 冷澄心里一动,顺嘴就嘲弄自己:“都被我说成那种人了,她能不生气嘛。” 胡副将小心翼翼:“冷大人啊,不是我说你,这个她虽然也不对,可你说得那几句话也太戳人心了。我虽不了解她,但她既然肯给你生儿育女,又千里迢迢跟你来这穷乡僻壤,足见不是那嫌贫爱富的人。我看,你不如回去好好赔个礼,说几句小话,说不定她心一软就好了。这大年节下的,闹得急赤白脸这又何必呢?” 冷澄苦笑摇头:“胡大人,你不明白,如今我和她的问题,恐怕不只是昨儿那几句话的事儿了。” “香菡,你还真当我是为了昨儿那几句话生气的?”任倚华摆弄着手中的点翠簪子,时而把它往桌上插,时而把它往椅边上划,折腾来折腾去,就是舍不得毁了。 香菡苦笑不得:“那夫人你是为了什么啊?” 倚华哼了一声,把簪子轻轻一扔:“我是为我的心。” 香菡万般无奈:“夫人你别闹了,你为的是你的心?你的心究竟怎么想的啊?你不说出来谁了解你的心啊?冷大人没你聪明,你都说他是木头了,你还怪他弄不懂你的心?” 倚华又拿起簪子,对着阳光细细地看:“我不怪他不懂我,我只怨他一点,这么些年,在他心里,我还是那个爱慕虚荣的任女史。这世间的人都能说我张狂轻浮,趋炎附势,唯独他不能。” 香菡劝解道:“他就是随口一说,是您跟他话赶话吵到那的。” 倚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少劝我,我不想听。就算我有错,也顶多是每人各打五十大板。我错就错在,明明知道他本性固执,还妄想着有朝一日,他能对我刮目相看。” 冷澄从军营回来,一身便装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忽地被人叫住。 “这位爷,留步,请留步!” 他一回头,只见一个穿戴整齐的妇人向他跑来,神情喜悦。他定睛一看,正是那日卖他簪子的人。只是打扮再不像先前寒酸,反而透出些华贵之气。身边还跟着侍女。 他退开两步,施了一礼:“夫人有何事?” 那妇人面带羞赧:“上次承蒙您援手,妾身感激不尽。只是……只是……。” 心情正差的冷澄见她吞吞吐吐,颇不耐烦:“夫人到底有何事?” 那妇人眨眨眼,方下定决心说了:“只是上次卖给您那簪子实是妾身陪嫁之物,意义重大。当时我来这里投亲未果,身无长物,只好将这簪子出卖。如今我亲眷回转,我有了安身之所,正巧遇上您……想来问问您,妾身愿出十倍之价,赎回簪子,不知您能否高抬贵手,行个方便?” 若是平时,既然是人家陪嫁的心爱物件,冷澄也不好夺人所爱。说不定就点头答应,然后回去劝倚华,都不用十倍之价,原价就好。可偏偏在这时,事情就棘手得多。他刚被倚华点醒心底自卑自责,正是羞愤不已的时候。又有人跳出来要买回他送给倚华的簪子,想起来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冷澄没好气道:“那簪子在下已送给家中妻子,她十分喜爱,不好再要回来。” 那妇人虽有遗憾,但也不好坚持,正要告声罪离去,旁边的侍女开了腔:“开十倍价都嫌少,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姑太太,我们回去告诉老爷去,让老爷出头给你把簪子要回来!” 冷澄心里的火蹭地冒起来:“我大气不大气与你何干?我若真是小气人,当初就不该在当铺前买那根簪子来帮你们这位姑太太,如今倒成了我的不是。人家常年说好心没好报,今儿个却在我身上应验了。” 那妇人有些慌乱,更是不好意思忙训斥侍女道:“说什么呢?人家当时是帮了我好大一个忙,这件事本身就是我的错,人家答应是情分,不答应是本分。对不住,实在对不住,是我们治家不严,让您见笑了。那簪子就当是我送给尊夫人的谢礼……。”   冷澄越听越气,不由自主刻薄起来:“怎么?听这话我还非要昧下你一支簪子不成?什么谢礼?我真金白银买的东西,什么时候就成了你的人情了?” 侍女也怒了:“姑太太那支簪子可是值二十几两银子呐,你花了三两银子捡这么大一便宜,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配吗?” 冷澄心里一惊,自觉有些愧疚,可转念一想,依旧咽不下这口气:“若真是贱买了你的簪子,大不了我把钱补给你就是。簪子已经送了人,万万没有要回来的道理。” 那妇人几乎要哭出来:“不是,妾身不是这个意思。那个情况下,您给的价已经是大方的了,妾身再不提要回簪子的事儿了。我们走吧,走吧。” 侍女倒是霸道:“姑太太,不能这么算了。凭什么让他这种人拿着我们家的东西耀武扬威?你要么收了银子把簪子还我们,要么把差的银子补上,我们家老爷可是做官的,不欺负人也不能让人欺负了去,你别想着讹我们!” 冷澄气得七窍生烟:“我讹你们?我堂堂七尺男儿会讹你们?你们家老爷是谁,让我见识见识,和人和和气气做了生意然后转眼反悔,非要强买强卖,这是谁家的道理?” 他们三人越吵越凶,引了一群人过来看,其中竟有出门抬年货的张叔和李叔。张叔嘱咐李叔:“去,回去告诉夫人,大人在街上和别人吵起来了,让她赶紧过来看看。” ------------ 第二百九十二章 簪绾情思戏心语 听了李叔的话,任倚华简直难以置信:“他在大街上跟人吵架?他堂堂一州长官在大街上跟人吵架?他怎么想的?李叔你跟我说说,他是为了什么啊?” 李叔努力回想:“大人是跟两个女子吵的,吵得还挺凶,好像是为了什么簪子。” 倚华扶额叹息:“我就知道,他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大男人,就算买了对的东西也得引来麻烦。想必是人家觉得贱卖了簪子不甘心,看他好说话又想赎回去。他也是,既然都肯往上抬价买东西,差不多就还回去罢了,又何必撕破脸地闹?真是……” 香菡在一旁有些着恼:“凭什么就还给她们?那是大人送给夫人的东西,哪儿有要回去的理儿?” 倚华起身,披上披风:“走吧,跟我去看看,要是真闹起来了,我们总比他能豁出脸些。” 香菡嘟囔着跟上:“把大人都惹火了,想必不是什么善茬儿。” 等到二人匆匆赶到,冷澄已经和那侍女杠上了。 冷澄口不择言:“我还告诉你,就冲你这个态度,别说是十倍的银子,就是五十倍,一百倍,我也绝不会把簪子还给你。当时银货两讫,过后你们倒找上来了,还一口一个欺心,讹诈!把你家老爷请出来我见见,我倒要看看能纵出你这种不懂规矩的下人,你家老爷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那侍女往地下啐了一口:“呸,我家老爷是什么人。你想见就见?姑太太性子好,宽容大度,我们这些下人却不能任着别人欺负她。今儿个你要么还簪子,要么麻利儿补上二十两。否则我回去就报了我们老爷,让他主持公道!” 冷澄都快被气昏了,伸手去怀里掏钱掏了半天才掏出来一两,想了想才想起来原来刚发的钱都被倚华收了,就这一两还是出去捎年货的时候留下的。 当时就有点尴尬,那侍女见他窘迫,更是得意洋洋。 他清了清嗓子,刚要说点话来挽回局面,不想倚华快步走来,挡在他身前。笑吟吟地问一句:“就二十两?” 侍女愣了一下。色厉内荏道:“就二十两。赶紧拿出来我们立刻就走!” 那妇人也急了,拽着那侍女的袖子:“行了,行了。这是我的恩人,要是由着你这么闹下去,我以后可怎么见人?” 那侍女似连她都不放在眼里:“姑太太也忒软弱了些,这不只是姑太太的事儿,可也关系到我们老爷的脸面呢。” 倚华嘲道:“你们老爷的脸面就值二十两银子呐,还挺便宜的。” 还没等那侍女反驳,她顺手一甩,几锭银子骨碌碌滚了一地:“二十两,一分不少。钱给你们了,脸面也还回来了。老老实实拿回去交差吧。少在这儿跟我们当家的吵吵闹闹,不过一只簪子,小气劲儿。” 侍女底气不足:“那是我们家的旧物,是要找回来的!” 倚华眼波流转:“知道是珍惜的旧物,就不该拿出来卖。既然卖给别人,就别哭着喊着要赎要买的。我们又不是欺行霸市,又不是坑蒙拐骗,你们在这儿演什么苦情戏码,当自己是秦香莲呐还是王宝钏?” 冷澄觉得出了一口恶气,当时就上去挽倚华的手,倚华虽是任着他拉住了,脸色却不是很好:“还不快走?等着跟她们大战三百回合呢?” 冷澄有点留恋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银子,口气强硬:“我还没见识见识那位老爷呢,我倒要看看他是几品的位分,连个下人都好大的官威!” 倚华头疼,压低声音道:“你多大了?嗯?一时意气有什么好争的,让你见了这位老爷又能怎样,要真是同僚什么的,岂不是白白的给自己找麻烦。”她环顾四周,窃窃低语:“趁着年节下的,周围的人还不多,赶紧走吧赶紧走吧。你非要让镇州城的人都知道,他们的知州大人为了一支簪子跟两个女的闹得急赤白脸,你也不嫌丢人! 冷澄听得有理,无视那泪眼婆娑的妇人,带着倚华扬长而去。香菡小步跟上去,临走还不忘剜了那侍女一眼,刻意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什么东西!” 刚走出一段路,倚华就把冷澄的手摔开了:“这回又是因为你破的财,你一天不败家你就不痛快是吧?” 冷澄讪讪解释:“这回真不是我的错。谁知道她如今寻到了亲,有了钱财,就找上我来赎,还指手画脚的!” 倚华恨不得捶他一顿:“赎就赎呗,你收了钱回来跟我说,把簪子给她不就完了。何必闹到要吵架的地步?” 冷澄耷拉着脑袋:“那可是我送你的东西,你既喜欢,就绝没要回来的理!别说是十倍,就是五十倍,一百倍都不行!” 倚华惊道:“你说什么?人家愿意出十倍?那就是三十两,三十两你都不要?” 冷澄梗着脖子争辩:“我就缺那点银子?要拿我妻子的东西出去卖?” 倚华气得推他到旁边:“对,你不缺银子。你有钱的很。” 冷澄老老实实被推搡到一边,声调里有点委屈:“你说过,千金难买心头好。三十两你就肯把我送你的簪子给卖了?我的心意就那么不值钱?” 倚华嘴硬道:“什么你的心意?你不是助人为乐才买的簪子嘛,没人送才给我的。既是做好事,干嘛不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让人家把自家旧物赎回去算了?” 冷澄薄怒,身姿一闪就绕到倚华前面,拦住她:“我助人为乐,我怎么不拿钱给街上的乞丐发去,我助人为乐。我怎么不直接给她钱,连簪子都别要,还显得我高风亮节呢?” 倚华扭过头去:“那谁知道你怎么想的。” 冷澄气不过。径直上去把她头上那根点翠簪子拔了下来:“行,我是好人。立刻去做好事。我立马把簪子拿走,或还或卖,要么得人情要么得银子,你也高兴些。” 倚华急忙踮起脚尖去够:“簪子都戴了好几天,还指着和它过年呢。再说我刚才二十两银子都掏了,还给我,快还给我!” 冷澄绷着脸:“不还,你都不要,我干嘛还?” 倚华几乎要蹦起来:“冷子澈,我警告你啊。大年下的。别跟我闹。我都不惜的跟你闹!” 冷澄作势要往回走。倚华往前一扑就把簪子抢到手里,不想却被尖端划伤了,血滴从指尖透出来。落在地上有种凄艳的瑰丽。 倚华觉得有些疼,刚装模作样哼了两声,手就被冷澄心疼地握住,当时就要将血珠吮回去。 倚华不乐意地挣扎:“别这样,脏死了。” 冷澄不理她,只是低下头去,细细地将她纤细的手指含在口中,过了一会儿才顾得解释:“有什么脏的?我小时候捡柴禾,手破了,我娘都是这样对我的。把血吸干净。防着受风伤风。” 刚那一刻,倚华感受着他,竟有些浑身颤栗的感觉。不知是温暖还是情动,她的脸上竟然浮上一层浅绯色的云霞。她佯装镇定:“切,你又不是我娘。” 冷澄笑道:“我要是你娘就好了,还能从小管着你,让你乖乖待着,少瞎折腾。” 倚华收回了手:“只是乖乖待着,少瞎折腾?不是从小好好教养,不要嫌贫爱富,贪慕虚荣?” 冷澄张开怀抱,把她揽入怀中:“不是,你不是那种轻狂的人。” 倚华倔强道:“你错了,我就是这种人。” 冷澄抱得越发紧,声音温柔:“至少,你对我不是。” 倚华眼眶微红:“为了个簪子,连面子都不要,跟个长舌妇似的跟人吵,到最后还赔了二十两银子,你觉得值得吗?” 冷澄依旧执拗的可怕:“那是我送给你的东西,无论怎样,只要你不说不要,我都不可能把它从你手里拿出来给别人。” 倚华抹抹眼泪:“我记得你一直不屑我那些首饰的,说不能饱腹不能御寒,全是些没用的东西。” 冷澄轻声细语地哄她:“你不就是得意这些没用的东西吗?” 倚华撇撇嘴,把头搭在他肩上。 冷澄叹口气,一手揽着她的肩,一手却从倚华手里取了簪子,认认真真地给她戴在发鬓上,精致的蝴蝶映着一头乌发,在阳光下颤动着翅膀,像是少女低低地唱婉转的情歌,又像是翩翩少年在风中被吹起的青衿。 绾青丝,挽情思,任风雨飘摇,此生何惧。 这样缠绵的气氛,冷澄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想来想去还是最稳妥的一招,就是把错往别人身上推: “你说今天那丫头,她怎么就那么惹人厌呢。我不就是从她们姑太太那买了个簪子嘛,至于把我当骗子似的,威逼利诱,横加指责!” 倚华嘲弄道:“看你不顺眼呗,人家宰相门人七品官,自然看不起你一介白丁还能挺腰说话啦。” 冷澄不满道:“谁是白丁?谁是白丁?那丫头一看就没见过几个官儿,在他眼里估摸除了她家老爷全是低人一等!” 倚华揪他耳朵:“怎么说话呢,怎么,当了几年官你也抖起来了?还要怪人家有眼不识泰山?” 冷澄有些羞赧:“这不是习惯了么,在京城天天被人“大人”“大人”地捧着,说实话,如今要真有人不把我当回事,我还真是憋气!” 倚华继续揪他耳朵:“你还是省省吧,这又不是京城,你都混到官衙里除了打更的没人干活了,还端着架子呢。” 冷澄耸肩:“好不容易在京城练起来的架子,这下倒好,我又得低下身段平易近人了。” 倚华打情骂俏:“你那花架子还是趁早倒了吧。明明都撑不了几天。” ------------ 第二百九十三章 往往来来春意闹 爆竹声响,锣鼓齐喧,经受了战争侵袭的镇州城,在一场小雪中睁开了惺忪的眼睛,懵懂着看着这个喜气洋洋的世界。 冷澄一面慌慌张张穿衣服一面抱怨:“平常连个影子都见不到,大过年的那些个文官倒要来拜会了,还能不能让人消停消停?” 倚华已经穿戴整齐,一身红衣分外明艳,耳边垂着紫玉珰,发间插着的仍是那只点翠簪子,旁边还斜插着几股造型简单的金钗。顾盼之间,恍若神妃仙子。香菡在旁边看着,满心艳羡。 可看在冷澄眼里就不是那回事了,他拂了拂官服的袖子,刚正眼看了看倚华的装扮,当时就笑弯了腰: “你你你——你不觉得你特像年画上的人吗?” 任倚华莫名其妙:“我哪儿像年画上的人?我又不抱条鲤鱼,又没穿红肚兜。” 冷澄努力憋住笑:“你看你五颜六色的,跟个万花筒似的,你还穿一身红,头上金光闪闪……。” 倚华蹙蹙眉头,没好气地给他拍了拍领子:“这叫五颜六色?这叫绚烂多彩!我打扮成这样还不是为了给咱家增点喜气,怎么?大过年的都像你那样,穿身半青半白,不新不旧的衣服就好看了?” 冷澄继续解释,声调忽高忽低:“不是,你平常不是这样的,乍一换了衣服我还不大习惯。” 倚华发泄似的揪了揪他的领子,卡得他嗓子直疼:“平常是平常。过年是过年。少在这废话,快出去见了你那些同僚,然后回来换衣服,看见你这灰扑扑的官服就讨厌。” 冷澄默默地摸了摸咽喉:“本来不用见这么些人的。偏偏陆同知出了事,上面又派来个新的同知,听说到了也有几天了,这次一是拜会,二也有给他接风的意思。真是麻烦!” 倚华干脆把他推出去:“去吧,去吧,不就是见个人嘛,有什么了不起。” 等到冷澄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来到前堂,一众文官已经等在那里了,依旧是如星斗般三五成群。似群鸟般叽叽喳喳。只不过这回中间多了个众星捧的月。众鸟朝的凤。 冷澄未见此人的真容,就断定他定是新来的同知。只是不知道为何能引起众人这般重视,想来不是风仪出众便是后台强硬。 他又往前走走。抬眼一看,是一张倨傲而衰老的脸。 冷澄心里暗叹一声,正要上前施礼,却被其他人发现,纷纷让出路来,还在旁边介绍:“冷大人,这就是新来的同知,张昭张大人。” 冷澄自揣自己年纪辈分都处在下风,索性就大大方方先施了一礼,不想拿张昭张大人连让都没让。安然受之,不但没有谦让之语,连回礼都很敷衍。 他捋了捋胡须:“家兄昔日在京城时,就常称赞冷大人年少有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冷澄心里咯噔一下,一想刚才的介绍,一个猜想浮上心头:“敢问令兄是——。” 张昭面带得色,语气骄傲:“家兄前吏部尚书,张明!” 冷澄顿时就感觉太阳穴一个劲的往上跳,跳得他心烦不已。这新来的同知果然是块烫手山芋,先别说这年龄资历,就单说他是老上司的亲人这一条就够受了。在这官场上,座师上司与门生故吏,那就是另一重君臣。虽说当年在吏部,他和张明根本就是面和心不和。可是他要是敢跟他撕破脸,对他的亲眷故旧不敬,那可就是公然破坏规矩,成了千夫所指的罪人! 思量及此,冷澄生生把心头的不满压下去,学着任倚华的腔调,微笑着和张昭文绉绉地扯了起来:“昔年在吏部,颇得张尚书提携,恩情铭感五内。如今一别经年,不知老大人近况如何?” 张昭矜持地点了点头:“家兄自致仕后,颇怀终老林泉之念,于世间俗事倒是不大动念了。” 冷澄暗自咬牙,你还能再装模作样一点么?终老林泉,不动俗念,你还真把你哥当张果老了。 两人就这么借着“张尚书“这个共同的话题,虚情假意地互相吹捧加寒暄了半天,最后连旁边的人都看不下去了,硬是找了个理由纷纷离去了。张同知见别人都不在旁边见证他和知州的旧交情,也觉得兴味索然。 两人就这么拉绳似的抻悠着,突然有个女声横插进来:“老爷,夫人让我来请您看看,家里怎么布置好。” 张同知松了一口气,故作不耐烦:“这点小事也来问我,真是没用,算了,我就回去看看吧。冷大人,在下先走一步,见谅,见谅。” 冷澄亦是笑容可掬:“无妨,无妨。正值年关,各家都有各家的安排,改天自会去拜望,倒是要烦扰张大人了。” 他嘴里说得好听,表情也是温煦,结果一转头看见那侍女的脸,当下就变了脸色,脑子也没转过弯来:“你——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那侍女也呆在了原地,嘴里却不肯认输:“老爷,这就是那个不肯还姑太太簪子,扔了二十两银子还说要见识见识老爷的小气鬼!你——你怎么会在官衙里,还穿着官服?” 张大人怒道:“胡说什么?长得什么眼睛?冷大人是何等样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不招人待见的事儿。你肯定认错人了。” 冷澄本想就着台阶混过去算了,谁料那侍女还不依不饶了:“老爷,我和他昨天吵了那么久怎么会认错?就是他,低价买了姑太太的簪子,我们开十倍的价钱还不肯还!” 张大人气得浑身发抖:“够了,给我闭嘴!说是你认错了就是认错了,赶紧滚回家去,在这吵吵闹闹是想讨打吗?” 侍女吓一跳,唯唯诺诺地跑走了。 冷澄有些无地自容的羞惭,可他又实在不想再跟这簪子上多做纠缠。 张昭却不是真正糊涂的人,眼珠一转也有了思量:“冷大人,那簪子的事……。”他故意藏头露尾,只想看看冷澄的态度。 冷澄一想到那簪子在倚华头上戴着,就决定要把无知扮演到底:“簪子?什么簪子?” 张昭看他态度,已是明白了几分。他虽个性强横,又有仗恃,但绝不是不懂事理的人。他是张家庶子,与张明关系并不是很紧密。哪怕打着他的旗号,也只是撑撑门面,亦不会随便和自己的顶头上司无端起梁子。明知簪子定在冷澄手里,他也不愿点破。只是低低在心里叹口气,简单地告了辞。 冷澄心事重重地回了屋,对着微微颤动的蝴蝶簪皱起眉头。 穿着小红棉袄的卿远蹦蹦跳跳:“娘今天真好看!” 倚华笑道:“人不大,嘴倒是挺甜。不过你夸我可没有红包拿!” 卿远奶声奶气:“才不是为了拿红包才夸你好看的呢。姨姨今天也好看!” 香菡穿着嫩粉色的衣服,整个人透出娇俏来。红玉耳坠跟着笑容摇来摇去,白白的颈子上挂着倚华送的珍珠链子,眉目楚楚,我见犹怜。听得卿远的夸赞,抿嘴一笑,含羞带怯。 倚华调笑道:“那卿远说说,我和你姨姨哪个更好看?” 卿远看看这,又看看那,眼睛骨碌碌地转上一转:“都好看!” 倚华笑骂:“小滑头!”转过去就问冷澄:“你觉得呢?” 冷澄正出神呢,被她一问:“啊,你说什么?” 倚华捡起桌上的花样作势要朝他扔去:“你也跟我装糊涂,怎么,不敢说实话?” 冷澄万分委屈:“什么我不敢说实话,你问我什么我都不知道,这样吧,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倚华自己也觉得不大好意思:“你让我说我就说,呸,我还不说了!” 冷澄自己也没意思,转移话题:“小丫头呢?还在娘那儿?” 倚华懒洋洋道:“嗯,对,娘说想多看看孙女儿,就先抱到她那儿去了。还有,干嘛总一口一个小丫头的,娘说了,上回卿远的名字算是我做的主,这回可要你起名字呢,你到底起不起了?” 冷澄一肚子苦水:“你当起名字那么容易呢,我说按着卿远的名字,干脆叫卿柔,娘说女孩子名字里有“冷清”不好,骂我不用心。我说重起一个,叫淑君,你说太俗气,不响亮,说我不上心。怎么起都合不了你们的意,你让我不叫女儿小丫头叫什么?” 倚华幸灾乐祸:“该,让你平时只会写八股,提笔就是天地君亲师加上圣贤道统,诗词歌赋什么都不会。这下抓瞎了吧,你说连女儿名字都起不好,要你做什么?” 冷澄争辩道:“什么叫要我做什么?没我你能生的出女儿么?生不出来哪儿还有名字这种烦心事儿!” 倚华听这话就不是善茬,立刻就把手中的花样子甩过去了:“怎么说话呢?冷子澈,你到底知不知道羞耻,当着人家未嫁的姑娘说这话,你还要脸不要?” 冷澄斜眼去看香菡,却见她蹑手蹑脚地往门口走去,边走边念叨:“阿弥陀佛,老天爷保佑,夫人和大人别看见我……我不想吃瓜落,不想吃瓜落……。” ------------ 第二百九十四章 天伦和乐渡佳节 安人抱着小丫头端坐堂上,一脸慈爱的看着换上了便服的冷澄和一身“年画”的倚华给她磕头,旁边还有个被裹的严严实实的小包子卿远在“蠕动”。 冷澄自是实诚,头磕到地上咚咚响,倚华听着都替他担心。轮到她自己,就撒娇似的碰了几下,抬头就是一脸灿烂:“娘,年都拜了,有没有红包拿啊?” 安人嗔道:“多大了还要红包?才不给你,要给也是给我孙子。” 倚华嬉皮笑脸:“娘这么说我该伤心了,您别看不起外姓人啊。儿子,过来,给奶奶再多磕几个,让奶奶给你封个大红包!” 卿远倒是听话,当下又要往地上趴,安人笑道:“罢了,罢了,可别累着我孙子。乖,卿远过来,给奶奶抱抱。” 倚华将卿远抱起来,笑着往安人那里推推,安人一把把他箍到怀里,好好地亲了几口,然后掏出个装金银锞子的小钱袋,笨拙地往卿远手里塞:“来,奶奶给你的压岁钱。” 冷澄在旁劝阻:“娘,他才多大?哪儿用得着给什么压岁钱?” 安人不以为意:“多大也是我孙子,过年不给他钱给谁钱?”卿远嫩嫩地喊了声:“谢谢奶奶。”把安人逗得心花怒放,向冷澄炫耀道:“看我孙子多懂事!” 冷澄一脸无奈,只好用威胁的眼神看向卿远,没想到卿远人家根本没感觉到他的威压。小卿远好奇地摸摸袋子,小心地扒开袋口往里看。看还不够,又想摸摸,就把小钱袋翻了个个,拎着底儿就要把东西倒出来。[与君长相守] 首发 与君长相守294 冷澄顿时就要出言呵斥:“卿远。你干什么呢?” 安人只是护着孙子:“小孩子玩玩闹闹,又没上房点火的,你喊什么喊?小心吓着他。” 冷澄只觉得自己颇为多余,倚华侧侧身,用肩膀碰碰他:“大过年的,别扫大家的兴!” 看看儿子的表情,安人也觉得自己护短护得多了些,可又不肯承认:“还跪着干什么,快点起来吧,你们也辛苦一年了。倚华。过来。娘有东西给你。” 倚华吓了一跳:“有东西给我?真的?娘。不会真是压岁钱吧?是的话我可不要。” 安人向她招手:“当然不是,叫你过来就老老实实过来,磨蹭什么?” 倚华忐忑上前。安人笑眯眯从怀里掏出一只手镯,扣到她左手光秃秃的手腕上。 倚华低头一看,金灿灿的光芒和着窗外新雪初霁的明朗,晃得她眼睛疼。她瞅瞅左手新戴上的金镯子,再瞧瞧右手上黯淡已极的银镯,不禁有点疑惑:“娘你这是……。” 安人叹口气,声音里却有着欣慰,她捧起倚华的右手:“就这么一只旧镯子,难为你肯戴到如今。早就想给你买副新的,偏偏钱不凑手。要是凑合买呢,又恐怕不合你的心意。没办法,就买了一只金的给你,跟这只凑成一对,倒也有意思。新的这只可是足斤足两的,你看这成色,这光彩,怎么着也能戴的出去些。上面还带着吉祥图案呢,卖的人说是什么天上的凤凰,你认识的多你看是不是?” 明晃晃的金镯子上简单的凤鸟纹,只是几笔勾勒,描了几笔凤头,又撇了几丝尾羽,看起来是个大鸟的形容,算不上写意,更难传神。既不繁杂,亦不高雅。可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喜气,这么温暖呢? 倚华摩挲着新镯子:“是的,朝阳鸣凤,是极好的兆头呢。” 安人羡慕道:“到底是读过书的人,说出话来都一套套的。行了,你们都忙,难得能歇歇,我就不在这捣乱了。趁着我们刚到这儿,还没什么人来拜年,你们先回房去歇歇吧。” 倚华抿嘴笑笑,作势要扶安人回房。安人把小丫头交给香菡,牵着卿远,信任地搭上倚华的手,立起身来,就要往后堂走。 看二人之间气氛甚好,冷澄忍不住插科打诨道:“娘,你亲儿子还跪在这儿呢,你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跟媳妇走了?” 安人回头嘲道:“谁罚你跪来?都叫你去歇着了。怎么,怪我把你媳妇拐走了?”[与君长相守] 首发 与君长相守294 冷澄扑了扑尘土站起来,拦住安人:“娘您不光把媳妇拐走了,还要把我儿子女儿都带屋里去。您好歹给我留一个啊!” 倚华眼睛滴溜溜如琉璃球转了一圈,吩咐香菡:“把小丫头给他带好了,正好让我们几个女人坐一起聊聊家常。” 安人却不舍得:“小丫头不是女孩子?还是给我们带着吧,他笨手笨脚会干什么,别把我孙女弄哭了。” 被说得一无是处的冷澄奋起直追:“我怎么笨手笨脚了?娘你不能有了孙子孙女就不要儿子了?再说,您不要儿子也就算了,事事跟媳妇亲近是怎么回事?” 安人一边伸手摸摸小丫头的脸颊,一边漫不经心回答:“跟你亲近有什么用?你又不会理家又不会带孩子,连说好听话让我高兴都做不到。你说说你这儿子有什么用?” 冷澄委屈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得看着三个女子飘然离去,还带着两个小娃儿。 传来李叔的报信声:“大人,那两个成天要钱的,这回又上门了!” 冷澄重燃希望:“那个,倚华,胡副将和小谢他们来了,你跟我去见见?” 倚华只是问李叔:“他们是空手来的还是带东西来的?” 李叔思索了一会儿:“好像是带东西来的。” 倚华懒洋洋地:“看在他们诚心诚意来拜年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去见见好了。” 当胡副将和小谢终于被请进来的时候,二人都实心实意地被吓了一跳。 院子扫的干干净净,一点残雪都没有。角落里的那棵大柳树的枝桠上,层层叠叠地挂上了剪纸,有人物,有飞禽,有走兽,挂得高低有致,乍一看,只觉得是一幅杂乱无章的图画,等定睛一看,却是一个大大的“福”字。 再看那柳树底下,放着一张茶几,旁边斜扔着几块大石头,虽然不平,但匆匆看去,配上茶几上的紫砂壶和茶杯,就像是放好的石墩在邀请人坐下。 风吹起柳丝拂动,拂到了中间的秋千。虽说只是两根柱子加上铁链木板搭成的简易玩具,上面却铺了一个厚厚的垫子,在萧瑟的寒风里平添了一丝暖意。铁链上有两块也被捆上了布条,按高度来看,正是小孩子手把的地方。 与柳树相对的角落里,放着几盆花,腊梅和四季梅,都是耐寒的花种有的红若丹霞,能滴出做药的丹砂。有的粉嫩粉嫩,像少女被风吹得痒痒的脸,带着几分羞涩。几盆花故意被拢成了五瓣儿梅花的形,看起来若繁花二重,颇有意趣。 整个院子透出温馨的气息来,当家人的玲珑心思可见一斑。 胡副将感叹道:“乖乖,难怪冷夫人那么傲,人家果然有两把刷子,连布置个院子都这般好看!” 小谢好奇地摇了摇秋千,飞得高,荡得远,最重要的是,一点都不吱吱嘎嘎地吓人。 倚华笑着迎出来:“怎么?看中了我这秋千,想搬回去?” 小谢不好意思:“没有,就想看看它好不好玩,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胡副将将他扯了一扯:“半大小子没章程,冷夫人你不用理他。冷大人,冷夫人,我老胡今儿个来拜年了。祝你们阖家美满,儿孙兴旺!” 冷澄,任倚华二人颔首回礼,冷澄笑道:“也祝胡副将您早日与家人团聚,得享天伦!” 倚华顺口说场面话:“正是,我还没见过嫂子呢。”胡副将听得个嫂子的称呼,以为是任倚华刻意示好,竟有些激动,当下就有点昏:“你嫂子在老家呢,一时半会也过不来,我也不大想让她过来,毕竟还有你侄儿在……。” 倚华有点发懵地看向冷澄,我侄儿?谁是我侄儿?冷澄捏了捏她的手,但笑不语。 小谢挠挠头:“祝大人和夫人财运盈门,金玉满堂。” 倚华喝彩道:“这话我爱听,又吉祥又应景。” 冷澄又捏捏她的手,意在警告。倚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完全不当回事。 卿远从屋里跑跑颠颠地出来:“大胡子伯伯和漂亮哥哥来了!” 哭笑不得的小谢已经没心情跟他计较了,胡副将倒是挺喜欢这个长相可爱的小男孩,当下就抓住他要举高高。 都被举到半空中了,卿远夷然不惧,反而还咯咯笑起来。难得倚华不挑理:“这小子,看着像个腼腆的,玩起来比谁都胆大。秋千玩的比谁都欢,这回伯伯给你举高,你也不怕,你想上天呐?嗯?” 卿远一边笑一边还反驳:“上天不好吗?以前那些个叔叔,经常祝爹平步青云,那在云彩上的走路,不就是上天吗?爹能上天,我为什么不能?” 倚华去揪他:“你还跟你爹比,怎么,难不成以后,你也想当官?” 卿远发表宣言:“当然了,我要当比爹还大的官,到时候想做什么做什么,所有人都得听着。” 倚华赞道:“儿子,好志气!”冷澄却不乐意:“浮躁,肤浅!” 胡副将看势头不对,赶紧插话:“这小孩子的话,何必计较呢。再说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冷澄冷哼一声:“三岁看老,只知道当官揽权,以后还有什么出息?” ------------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为君尽改平生性 倚华把卿远从胡副将那里接过来:“行行行,就你有出息,就你当官为民做主……。” 冷澄想起以前的事,也颇有点心虚:“我这不是标榜自己,我只是说卿远,小小年纪就存了这样的心思,将来说不定就走上歪路。” 倚华嗤之以鼻:“得了吧,就你想得多。” 小谢总算得了空说话,他本来该把东西恭恭敬敬地呈给倚华,结果看到香菡从远处走来,不知不觉地就迎面而上,把拎的包裹递了过去。 香菡一头雾水,小谢腼腆发言:“给,新年到了,这是我们在街上最好的铺子买的糕点,让大家尝尝新鲜。” 香菡看着糕点发愣:“你……你给错人了吧?就算要送,不该是送大人和夫人的吗?” 倚华在旁调笑道:“怎么是给错人了呢?香菡你没听到吗?那是人家亲手买的,当然要送给想送的人啦。” 香菡有点气恼地跺了跺脚:“夫人,你别拿我开玩笑了,我又不是朗云姐!” 小谢听了两人对话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错事,看看糕点再看看众人表情,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少根筋的胡副将痛心疾首:“你说你,谢羽,你还能干什么?让你送个糕点都不好意思,专找人家家里好说话的人折腾。你说人家冷大人,冷夫人帮了咱们多大的忙,你又在这儿弄什么别扭样?真不像个爷们!”[与君长相守] 首发 与君长相守295 冷澄还是不满意地皱了眉:“小谢,你和香菡你们俩。很熟?” 眼见得两人都臊到要钻桌子了,还是倚华出来打了圆场,笑吟吟地接了糕点过来:“真是麻烦你们了,正巧从家里带来的点心都快吃完了。我正愁买什么样的好呢。” 香菡心里正是气恨小谢害她出洋相,看着糕点就想出言讥讽,被倚华一个眼神顶了回去。 众人有说有笑到了正堂,香菡木着一张脸上了茶。沏得酽酽的君山银针,香气清高,色泽鲜亮。杏黄色的茶汤里,根根银针样的茶芽簇居杯底,如雨后春笋悦人眼目。 胡副将一拍桌子,险些把杯子震起来,香菡不满瞪他一眼。他却毫无感觉。还大着嗓门说话:“可算有水喝了。我这一大早上先警告兄弟们老实过年别惹事,又忙忙叨叨敲开点心铺子的门死说活说买礼物,嗓子都快冒烟了。”说完这一段他立刻就抓起杯子。胡乱吹了几口就往嘴里灌,结果被狠狠烫到,捂着喉咙咳嗽得撕心裂肺。 嗓子口实在不舒服,边咳边吐,茶水就这样被“噗”的一声喷到地上。 冷澄暗叹:“胡大人,这茶不是这么喝的。” 倚华又是嫌弃又是无奈,香菡径直插话道:“就是,这可是上品的君山银针,不细细品味也就算了,不吹不摇晾都不晾。就直接喝,可不是牛饮么?” 胡副将不好意思又一脸迷茫:“牛瘾是什么意思?像牛一样上瘾?” 小谢听不下去,低声道:“大哥,人家是说你喝茶姿态不好看。” 胡副将不以为意:“女人才看重姿态呢,咱们爷们又不是墙上的画,讲究好看赖看干嘛?” 冷澄摇摇头,顺手端起茶杯,掀白瓷青盖撇了撇茶末子,凑近鼻端微微嗅了一嗅,方轻轻呷了一口。动作细致,仪态潇洒。本不是刻意做作,却把胡副将看得目瞪口呆。 倚华看着他眼睛里闪出笑意来,带着丝丝缕缕的骄傲。胡副将疑惑道:“冷大人,你刚才那个喝茶的样儿,怎么感觉不大像你呢。” 听了他的声音,冷澄恍惚地笑了笑:“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只不过后来应酬多了,就这么稀里糊涂学会了。” 倚华撒娇道:“什么叫稀里糊涂?要是没有我督促着,不知猴年马月你才能学得会这风雅之道。”[与君长相守] 首发 与君长相守295 冷澄又抿了一口茶,拂袖稳稳地放下了茶盏,话语宠溺:“好好好,你是我的教习师傅好吧,没了你我就是块木头。” 喧闹的秦府里,何凝秋不失热忱地问候各家各院,就算遇到了挑衅也还笑得温柔。 无论是对秦如琛前程的臆测打探,还是对他二人活的虚伪关心,就连关于“纳妾子”的话,她也能和和气气地回应,口气软糯,让人好似一拳打到棉花上,找不着力的感觉。 好不容易说了许久,人总算散了,秦如琛也参加完了朝会大典回来。 他匆匆忙忙回来,认真观察妻子的表情:“今儿个可还好?那些人没再招你?” 何凝秋闲闲地打个哈欠:“那得看怎么着算招我,如果还是那些纳妾子的话,那她们可又说了。” 秦如琛怒道:“这都是些什么人?我们的事儿她们还真当打牙的了,年年念叨,真是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了!” 何凝秋伸手接过他脱下的衣服:“别跟她们那些妇道人家这些闲气了,我如今听着这些话都只当一乐。我先答应的好好的,等她们真给你找什么小妾通房的,就让你出头拒绝好了。反正我稳坐秦夫人的位子,她们再怎么蹦跶,也是动不了我的。” 秦如琛刮刮她的鼻子:“小秋你几时这般大度了?记得从前,只要她们张口提一个“妾”字,你都要找我来说上半晌,若她们说得多了你说不定还得哭一场。” 何凝秋低头,显出几分娇羞来:“那时年轻还不大懂事,如今想想也是幼稚。你在外边已经够不容易了,我又何苦在家里给你添堵?” 秦如琛抖抖袖子:“这话听起来真不像你,你几时这般温良贤淑了?” 何凝秋拿着衣服在他面前扑了扑:“我怎么就不温良贤淑了?怎么说我也是有孩子的人了,不为你考虑,还不为孩子考虑?成天跟你哭哭闹闹,没得招人厌烦。万一你哪天也不喜欢我了,我的宝贝女儿可怎么办?” 秦如琛苦笑道:“我会这么过分吗?” 何凝秋看他一眼,想逞强说会,可想了半天还是闷闷地说了声:“不会,你绝对不会的。” 秦如琛摆出受宠若惊的姿态来:“小秋,你当真这么相信我?” 何凝秋展颜一笑,眉目如画:“若不信你,我怎么肯容忍她们那么多年揪着纳妾的事儿唠唠叨叨。” 还没等秦如琛反应过来,何凝秋已经绕到他背后,紧紧地抱住了他:“我信你,信你心里有我,信你无论她们说什么,都不会做出对不起我的事儿。” 秦如琛下了朝会有软玉温香相伴,而萧卓虽有这个运气,却无这个心情。 柔妃为他了二皇子,他自是十分喜悦。可是这孩子下来,他却“失了宠”。任婉华一心扑在儿子上,都没什么空来理他。他每每去柔妃宫里,通常都是跟柔妃一起看孩子,逗孩子,到了晚上,柔妃抱着孩子跟他作别,不好意思地说臣妾如今要抚育小皇子,不好伺候您了。 去贤妃那里呢,贤妃总是神情恍惚,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老老实实在那听他说话,还老走神。上次他恼了,推翻了茶盏:“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前那精神哪儿去了?” 贤妃跪下告了罪,语气还是有点飘忽:“皇上恕罪,臣妾这些时日精神不畅,扰了皇上兴致,实在该死。” 萧卓还是恼恨:“你告诉我,你以前那精神哪儿去了?成日里诵经念佛也就罢了,如今还稀里糊涂起来!” 贤妃挺直了腰杆:“以前是以前,如今是如今,精神没了就是没了。有什么好说的?” 萧卓嘲道:“你倒是硬气起来了啊?” 贤妃扭过头去:“臣妾有什么好硬气的,臣妾无儿无女,又不合皇上心意,臣妾哪儿有这个资格硬气?” 萧卓冷笑道:“说出实话来了吧,原来是吃醋了?” 贤妃无所谓地迎上他写满讥诮的脸:“吃醋?臣妾早就没心思吃醋了。” 萧卓捏起她的下巴:“为什么没心思了呢?你刚进宫的时候不是还雄心勃勃的么?” 贤妃昂起头来,目光晶莹:“一无所有的人,根本不配有心思。” 萧卓呵斥道:“你是太后的外甥女,朕的表妹,国公的嫡女,宫里的贤妃,你怎么好意思说你一无所有?” 贤妃一气之下,索性不管不顾:“那这就要问陛下您了,是谁让我一无所有的?是谁?” 萧卓一气而去,走到了清藻殿,却恰恰听到文茵在发怒:“你们怎么放东西的?柔妃前日回送我的东西,盒子上怎么就多了一块污渍?谁做错的趁早站出来,别让我查出来有你们好看!”她说的太急,竟然一口气撑不过,扶着扶手咳嗽起来,撕心裂肺。 萧卓走进去,不耐烦道:“一个盒子那么大气做什么?柔妃又不一定会为这个气。” 文茵连迎他都不迎:“她不知道自然不计较,若是知道了呢,宫里人多口杂,若是我今天不做出个态度来,他日传到她耳朵里说不定就是我嫉恨她,拿她的东西泄愤。那算什么事儿?” 萧卓只觉心里一片冰凉:“你以前从不算计这些的。” 文茵气得通红的脸转向他,话语冷冽:“人总是会变的。 ------------ 第二百九十六章 弄璋弄瓦皆麻烦 过完了这个年,无论是京城还是西北,无论是皇宫,国公府还是知州官衙,都和以前一样,自然而然地陷入了平静。 带点诡异的平静,彼此心照不宣,难以肝胆相照的平静。 倚华仍然看不惯冷澄与胡副将小谢接触频繁,时不时就要借机套话,好抓住他们背后“诽谤”的把柄,不大不小地闹几场。冷澄见多了也有了经验,话在军营说完就得,绝不多提半个字。她若是缠着非要问出个子午寅卯呢,那就装睡装累装气,总之决不让她占了先机。 同时,冷澄也越来越觉得自己在家里没地位了。以前是倚华跟朗云一唱一和霸着后宅,他除了回家睡觉没说话的余地。如今朗云,碧罗,绯烟都不在,他却仍是处境凄凉。安人一心含饴弄孙,被倚华两句好听的话就哄高兴,不管事了。卿远只在他气时才怕他,平时还是他娘一个眼神递过去才老实。 亲娘亲儿子都这样,更何况别人。照暂时没仗打,闲得发慌的胡副将的形容就是:“冷大人啊,不是我说你,夫人是个好人,可是也忒好摆谱了。你家里的人几乎都是围着她转。张叔李叔在她面前,就跟小兵见了将军似的,什么都听着。再说你家那个侍女,你不是说她不是你夫人从娘家带来的吗?怎么比陪房还陪房。说话做事一口一个夫人,换到了你,就是“大人,夫人说什么什么”。“大人,夫人要什么什么”,合着要是没了夫人,你还指使不动她了?再说说你。你一个大男人晚上还要带孩子,被孩子蹬得睡不着觉,你还算什么一家之主?” 冷澄叹口气:“她们女人拧成一股绳,我有什么办法?要和她提这些事,说不定又要被嘲成小心眼。你当我想带孩子,香菡晚上得陪着我娘,小丫头还要她抱着,卿远那小子不归我看归谁理?死小子,睡觉都不老实……。” 胡副将蠢蠢欲动:“冷大人,要不我给你出个主意?” 冷澄懒得抬眼:“什么主意?” 胡副将咬咬牙:“你们不是还没找到帮忙的人吗?我看。让夫人再挑也挑不出什么花样的。就该来招狠的。我给你推荐个妇人带回去。告诉她人就这样爱用不用,要是这个都不用,以后就别想再找了。”[与君长相守] 首发 与君长相守296 冷澄眼神陡然一亮:“你找到符合她条件的人了?” 胡副将叫苦不迭:“哪儿能呢?你当我是神仙啊。你先听我说。这妇人她大字不识,啥也不懂,就是粗人一个!” 冷澄的脸沉下去:“那还让我带回去,你是想让我挨骂呢还是耍我玩呢?” 胡副将解释道:“不是让你们就用她,只是让你夫人见识见识乡下娘们是什么样的,让她行行好,别再挑三拣四了。这妇人是我认识的人,家里不怎么困难,胜在一副热心。我找人的时候遇上她说了这事儿,她说她没见过京城来的娇客。还挺想来开开眼的。你想,你把她带回去,把你夫人惹毛了再出来做好人,到时候安慰一把再随便找个差不多点的人来,不就齐了。而且……。” 冷澄听得若有所思:“而且什么?” 胡副将压低声音,像是怕倚华从背后冒出来:“而且我保证,她绝对跟你站一边。到时候,你们就算闹起来了,她也算一份助力不是?” 冷澄忍不住笑起来:“老兄,你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对吧?” 胡副将拍拍他肩膀:“我可都是为了你考虑。你看你这几天被你家那小少爷闹得,大白天的还打瞌睡。要是再没人帮忙,我怕你这知州都干不好喽。” 冷澄有点犹豫:“你让我再想想……。” 就在冷澄和胡副将沆瀣一气的时候,倚华也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她侧头问香菡:“你说,冷木头最近是不是不大对劲?” 香菡小心翼翼:“大人,大人他没什么问题啊。” 倚华用针鼻挑了一缕线,任它在空中晃晃悠悠:“他没问题才怪,成天一幅我欠他的晚娘脸,不就是叫他带着卿远么,我还带着没事就哭的小丫头呢,切。” 香菡猜测:“可能是小少爷晚上睡觉太闹人,把大人吵到了。” 倚华一眼横过去:“怎么可能?卿远白天睡觉的时候挺乖的。”[与君长相守] 首发 与君长相守296 香菡无奈笑笑:“夫人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您说……。” 倚华浅浅道:“什么事?” 香菡咬了咬下唇,贝齿皎然:“那个小少爷晚上睡觉的时候,可能会踢人……。” 倚华惊讶道:“什么?” 香菡倍觉尴尬:“我当年带小少爷的时候,是睡在旁边的榻上。有次,晚上起来,看到小少爷的被子掉到地上,我就捡起来,不想他一脚就又把被子踢到地上了。我再捡起来,他又踢出一脚,就踢到我身上,劲儿还不小……。以后我再捡被子什么的,都得留神躲着他了。明明睡得迷迷糊糊,动作却是不慢。” 倚华有点气:“臭小子,这什么习惯。难怪冷澄这几天没睡好,把他给我拎过来,我得跟他好好说说他这毛病。” 香菡只护着卿远:“夫人,何必呢。小孩子睡觉哪儿有老实的?你跟他说他也不一定能改,还让他不高兴。” 倚华叹道:“你少替他说话,我看他就是被你们和安人惯坏了,真像乡下人说得,活脱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冷澄被自己儿子闹得睡不好觉,萧卓是被宝贝女儿烦的找不着北。 绮瑶眼睛瞪得圆溜溜:“柔母妃不肯把弟弟给我抱!” 萧卓揉揉太阳穴:“不可能,你柔母妃不是那样的人。说吧,除了抱之外,你还做什么了?” 绮瑶嘟起嘴来:“没做什么,只是轻轻捏了捏弟弟的脸,又把弟弟抱回清藻殿给母妃看而已。” 萧卓教训她:“捏什么捏?你弟弟刚出,你就上手去捏,也不怕力度控制不好,把他弄哭了。还有,把弟弟抱回来你跟你柔母妃说了吗?你惹了一堆事搅得鸡犬不宁,还好意思跟我说你柔母妃的不是?” 绮瑶委屈道:“干什么你们都要骂我?我只是喜欢弟弟,想让母妃看看而已。母妃说我鲁莽不听话,父皇说我找麻烦,柔母妃不高兴我和弟弟亲近,我不理你们了!”说罢就抹抹眼泪,就要跑出去。 萧卓喝止:“回来,没事哭什么?” 绮瑶跺脚:“我就哭,我就要哭!” 萧卓怒道:“绮瑶你是公主,别那么任性!” 绮瑶一点也不怕:“我是公主,想做什么做什么,除了父皇和母妃,没人能管我!” 萧卓被她气得都快没脾气了:“行,我是你父皇我总能管你了吧,给我回来,老实呆着,不许乱跑!” 绮瑶带着满脸泪痕,愤愤地走回来:“父皇欺负我,父皇是坏人!” 萧卓看着她,只觉又好奇又好笑,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乖,瑶儿,别哭了。不就是想抱弟弟没抱得了吗,下回父皇带你去,跟柔母妃赔个礼,在她眼前,你想怎么抱怎么抱。” 绮瑶抽抽噎噎:“才不要,绮瑶不抱弟弟了,反正弟弟又不是母妃的,和绮瑶都不亲!” 萧卓无奈道:“这是什么话?弟弟和宁儿一样是父皇的孩子,都是你的亲人,哪儿还有厚此薄彼的道理?” 绮瑶哼了一声:“才不是呢,母妃是母妃,柔母妃是柔母妃。我叫柔母妃都是得加上封号的,怎么能当她们的孩子是一样的?” 萧卓竟然无法反驳:“那你就当他们是一样的,一样的喜欢不行吗?” 绮瑶侧头想想:“不可以。” 萧卓被噎的没办法,不忿地想果然是秦曼君的种,一口咬定,油盐不进。对付他跟玩儿似的。 心里是这么说,可是面对哭哭啼啼的爱女,萧卓还是忍不住要安慰疼惜一番:“乖,别计较这些事了,最近玩的好不好?字练得怎么样了?” 绮瑶不由得挣扎起来:“我不喜欢练字!练来练去总归是那几笔,先还挑来挑去的嘲笑我!” 萧卓皱皱眉:“他敢嘲笑公主?” 绮瑶眼泪汪汪:“他说我的字不够贵气,缺少皇家风采,要再多练好多天才够得上我的身份!” 萧卓想了想觉得这话还算委婉,就轻轻放下了:“他那不是嘲笑你,是为你好。” 绮瑶继续控诉:“我也不喜欢读书。什么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的,天是白的,地是灰的,哪儿来的什么玄黄?什么人之初,性本善,三字一句,傻乎乎的。还有那些之乎者也,读来读去有什么意思?” 萧卓都快咆哮了:“圣贤书让你一说都成了什么,你上课的时候都听什么了,满脑子的邪魔外道,讲起歪理一套一套!” 绮瑶哭道:“我这么跟先说,先也是这么说的……呜呜呜,父皇和先一起欺负我,母妃听我的话也不向着我,我讨厌你们,讨厌你们… ------------ 第二百九十七章 内情外事且相容 思前想后一番,冷澄终于还是接受了胡副将的提议。 正要跟他谈一谈卿远习惯问题的任倚华,对着他身后挎了个篮子,大步流星的村妇惊讶不已:“这位是?” 冷澄有点尴尬,可还是装出一副当家作主的霸气样子:“这是我新找来的帮佣,王二嫂。以后她就在我们家干活了。” 倚华一头雾水:“你新找来的帮佣?我还没选……。”她话说到一半,难得跟刚她聊了半晌的香菡聪明些,拉着袖子贴着耳朵:“夫人,当着别人面呢,大人说是新找的就是新找的吧,你又何必驳他。” 倚华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是温温柔柔:“我还没想好这些事,夫君你就替你把人找好了。真是贴心呐。这位,王二嫂,麻烦先倒杯茶来。” 那妇人立刻撸胳膊挽袖子:“倒什么?倒痰盂倒夜壶我都做过,杯茬儿是什么东西?” 香菡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倚华带点嫌恶地摇摇头:“不是倒那些东西,是请你给我倒杯茶水来。” 那妇人一挥手:“不早说,不就是一杯水嘛,拿壶来,我这就倒!” 冷澄看她动作粗莽,忍不住心惊肉跳:“行了,倚华,叫人家来是帮忙干家里活的,端茶倒水这些事有香菡呢,你又何苦找她干这不适合的事儿?”[与君长相守] 首发 与君长相守297 那妇人依旧大大咧咧:“有甚不适合的?我只听过,还没见过茶这玩意儿长什么样儿呢。那个,夫人呐,你让我开开眼呗。” 倚华掩口而笑:“二嫂倒真是个爽快人。香菡,去。把茶壶拿来。” 香菡忍着笑,转身去拿了茶壶和杯子,引着王二嫂到了桌旁,偷偷吓她:“可小心着点,别把壶和杯子给摔了。” 王二嫂不以为然:“咦,小丫头看不起人。我在家那么多年,别说盘子碗了,连筷子都没掉到过地下一次!” 她伸手就提起壶梁,手腕一侧就把壶口对准了茶杯,茶水倾泻而下。明明该是潺潺流去的温柔。偏偏被她这么个力道弄到了万马奔腾的壮阔。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呢。茶杯已经满了,还迸出了几滴在桌上。 王二嫂看着杯里的茶叶嘟囔了两句:“没看出这玩意儿好在哪儿,不就是把菜叶切碎了放水里嘛。糟蹋东西……。” 倚华觉得有趣:“二嫂,这不是菜叶,是茶叶。” 王二嫂一脸惋惜:“反正都是叶子,捞出来煮了吃多好,偏要泡水里,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香菡听不下去,去端那杯茶,不想被王二嫂一手挥开阻止:“诶呀,说是我倒我端去就成。” 她顺手就去握住杯子往上提,不想因为倒得太满。浮在表面上的水往外涌,径直洒了出来,正巧洒在她手上。 若是旁人,定然是惊叫呼烫,她却是全然不在意,握着杯子就到了倚华跟前:“来,妹子尝尝我倒的茶水。” 倚华似笑非笑地看向她:“妹子?您叫谁妹子?” 王二嫂拍拍头:“忘了忘了,这当是在自己家呢。我该叫您什么,奶奶?太太?” 倚华接了茶水却不喝:“若叫这些岂不是把我叫老了,就跟着香菡叫我夫人吧。” 王二嫂重重地点了点头:“诶,好。”[与君长相守] 首发 与君长相守297 倚华晃了晃手中的茶杯:“夫君,跟我回下房,我有点事要跟您说。哦,二嫂,以后这家里就要麻烦你照应了。初来乍到,你就收拾下屋子吧。” 她只浅浅地抿一口茶,就放了杯子袅娜而去。冷澄忐忑地跟着她回房。 刚进了屋倚华就转身,恰恰和亦步亦趋的冷澄撞了个满怀。她嘲道:“怎么,如今还学会先斩后奏了?” 冷澄左顾右盼:“什么先斩后奏,不是看你迟迟做不了决定,就索性帮帮你嘛。你说,再这么下去,你也不怕把香菡累死,把你折腾懵!” 倚华削葱样的手指点着他的胸脯:“累不累,折腾不折腾,都是我们的事儿。谁让你越俎代庖,管起内宅的事儿了?” 冷澄盯住她:“什么叫越俎代庖?哦,让我带孩子的时候,不说我是爷们,是该忙外面事儿的人。这我找了帮忙的人,我又成外人了。” 倚华的手指爬到他的肩膀上敲起曲子来:“瞧瞧,瞧瞧,总算说实话了吧,你是不想看孩子,才匆匆忙忙找个人来解脱自己的吧。” 冷澄索性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对,我就是不想看孩子,不想睡在外屋了。你说我天天在外面忙得脚不沾地,回家还得操心这操心那,你不让我管内宅的事儿,你自己先做好啊。再说,什么叫越俎代庖,外头的事儿你又哪件少管了,我说没说过你越俎代庖?” 倚华本来听了前头的话,是想安抚他来着。结果听到后面就不高兴了:“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越俎代庖?我做那么多不还是为了你,你要是真能左右逢源,我又何必巴巴地去谋划计算,在家当奶奶太太不好吗?” 冷澄见她负气,自己也不好受,想起来以前的事还有如今的自作主张,自己也不是无可指摘:“行了,我们两个各有各的错。” 倚华搭在冷澄肩上的手伶仃地落下:“对,我的错,就是替你做了太多事,太多――没意义的事。” 她踉踉跄跄就要出去,被冷澄一把拽回来按在门上。他迫近她的脸,目光炯炯。 倚华感觉有些危险:“你……你要做什么?” 冷澄叹口气:“我告诉你任倚华,你为我做的事,我从来都不觉得是理所应当,更不觉得毫无意义。” “若没有你。我也许死在诏狱,也许辞官归乡,也许沉沦下僚,总归不会有今天。” “从前我总以为举世皆浊我独清。却不知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那么多黑白分明。人世艰难,官场沉浮,若无你并肩,我情何以堪?” 倚华觉得鼻子有点酸酸的,想要推开他却推不动:“别跟我说这些肉麻的话,我听不懂。” 冷澄俯下身子,倚华看着他凑近,以为他要亲吻她,紧张地闭上眼,睫毛颤动着等待。 没有那个吻。只有紧紧的拥抱。紧得要把她刻入骨髓的拥抱。 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老夫老妻这些年。我们别再为这些小事吵架了,好吗?” 倚华嘴上仍在逞强:“这是小事?你这是在挑衅我在内宅的权威?” 带着温暖气息的轻笑拂过耳边:“权威?任大人好大的势力啊。好了,实话跟你说。这只是我临时找回来帮忙的,王二嫂家里不穷,来这是为了见识见识官宦人家的做派,她也干不了多久。你要不先忍着两天,让她干段时间,然后再好好挑人?” 倚华娇哼一声:“其实那王二嫂也不是不能忍。大大咧咧的挺好玩,人也朴实,就是有点太粗疏了,啧啧啧,连茶叶都不认识。果然是乡下女人。什么都不懂!” 冷澄好言好语:“人家确实是乡下的,但你也不能就揪着这个做文章了。书里都说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就因为人家的出身看低人家,这多不合适啊。再说乡下女人除了不识字,不懂你那些风雅玩意儿以外,其余还是可以的。” 倚华撇嘴道:“知道了知道了,我明白了,乡下女人怎么了?你那个心肝宝贝玲儿不也是乡下女人?” 冷澄又好气又好笑:“怎么又提起玲儿了?她只是妹妹而已,怎么就成了我的心肝宝贝了?” 倚华从他怀里挣扎出来:“玲儿可比这王二嫂水灵多了,要不是我买不着人,我宁可弄个玲儿那样的年轻女子,至少讨人欢喜。” 冷澄不正经道:“真要找个玲儿那样的,你就放心?” 倚华啐道:“冷子澈你别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你真当你才如宋玉,貌若潘安,出去都能带一车果子回来?” 冷澄摊手:“才如宋玉我肯定不成,这容貌嘛,我觉得跟胡副将比起来,我还算是可以的吧。” 倚华揪了他一把:“你也不选个好人做比,胡副将,切。诶,胡副将,你说,这次先斩后奏是不是他的主意?” 冷澄矢口否认:“不是,绝对不是!” 倚华狐疑地看看他:“真不是?哼,不是他提出的,那也绝对是他在中间促成的!” 冷澄叫苦不迭:“这事儿跟他没关系。” 倚华悻悻道:“我才不信,诶,你不最近又去军营了吗,他们态度怎么样?” 冷澄稳稳回答:“挺好的,毕竟钱的事儿胡副将都跟他们说了,他们还是挺感激咱们家的。” 倚华打了个哈欠:“我才不要他们感激我,记得感激你就行了。这笔意花的钱比我在京城家里摆酒的钱可多多了。” 冷澄温言软语:“军营里人多呗,要帮他们也只好出钱多点了。” 倚华开始絮叨:“按下葫芦浮起瓢,摆平了西北军的事儿,新来的同知居然是张家的人,还好当年没跟张果老撕破脸。你说,我什么时候去拜访一下你老上司的弟弟?” 冷澄细思片刻:“过段时间就去吧,他好歹是我最重要的副手,两家还是走动走动比较好。” 倚华鼓起一张脸:“好吧,我再为你走一趟。” 冷澄笑道:“要不,我们再做个约定吧?” 倚华疑惑道:“什么约定?” 冷澄拉上她的手:“再有什么事情,无论家里家外,谁有理听谁的,绝不提越俎代庖的说法,好不好?” 倚华想了半天,抿抿嘴唇:“那就这样吧。” ------------ 第二百九十八章 匆匆年光付流景 自那个争吵不断,“兵荒马乱”的新年过去后,天下反而太平起来。 冷澄和倚华仿佛在那些天里把该吵的,能吵的都吵了个干净,夫妻间再也燃不起熊熊争斗的火焰,最多最多也只是你嘲我一句,我笑你一声,更多的像是*而不是争执。他们把更多的心思用在大家庭的活里,用在对两个孩子的教育上。 卿远一如既往的聪明滑头,明明能过目不忘偏偏不肯用功读书,总是要冷澄吹胡子瞪眼地训他: “《四书》读了多少了?” 卿远默默地往旁边挪了两步:“刚读了《论语》。” 冷澄怒道:“才读这些怎么够?《孟子》呢?《中庸》《大学》呢?你都没读?你一天到晚在干什么?年纪轻轻就荒废学业,没出息!” 卿远妄图补救:“我还读了《诗经》呢,都读了好几本了。其中有几首我都能背的滚瓜烂熟了,你听啊,子若思我,褰衣涉溱.子不我思,岂无他人?” 冷澄当即大怒,拿起戒尺就要追打:“你这小子,读《诗》不记着些忧国忧民的词句,偏偏对这淫词艳曲感兴趣!” 卿远当即就反驳:“什么淫词艳曲,人家孔夫子都说了,”诗三,一言以蔽之,思无邪。”至圣先师他老人家都说思无邪了,怎么到爹您嘴里就成淫词艳曲了?”[与君长相守] 首发 与君长相守298 他小时就是像倚华的地方多,只不过那时长相清秀。性情灵动,众人都当他是下凡的玉子金童地宠着,没想到这些东西上去。等到长大了就越发明显了。一双桃花眼风流动人,眉目含笑。尤好巧言狡辩。八面玲珑,时常左右逢源。 冷澄常跟倚华喟叹:“好好一个男孩子,却偏偏这般容貌性情,真不知道是投错胎了还是怎样?” 倚华从前不以为然,时常抢白他说他心怀偏见,后来也逐渐点头赞同:“估计就是小时候大家都围着他转把他给宠坏的,算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他这样性情也不是不好,就是太油滑了。反而失了刚性。你说。他要是和小丫头换一换就好了。” 说到女儿。冷澄反而更开心:“绎如那孩子虽是没他聪明,但心性却比她哥哥坚韧些。两三岁的时候就喜欢静静地看书,摔倒了也不哭。不要人抱就起来了,如今才五岁,拿笔写字倒也像模像样,一写就一下午也不嫌累。” 倚华点着被面上的鸳鸯,担心道:“喜欢读书写字自然是好事,只是这孩子也太沉静些。本来就不及她哥哥得好,又从小就不爱那些花儿粉儿的,我给她买的配饰都不要,专喜欢穿那蓝色,青色的衣服。那穿起来像小丫鬟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冷澄嘲她道:“女孩子喜欢朴素有什么不好?都得像你那样花团锦簇的才好看?算了吧。我就觉得绎如清清爽爽的挺漂亮。” 倚华悻悻道:“哪里漂亮?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那也得芙蓉自己是朵花,才能让诗人写。就比如说咱们家香菡,哪怕是荆钗布裙,也照样能艳惊四座。绎如又没有那样的容貌……。” 冷澄无奈道:“好好地又说到别人身上去,再说,香菡两年前就不是你家的了,人家都嫁人了,你还一口一个咱们家,咱们家。” 倚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偏要说,怎么样?” 外面传来叩门的声音:“夫人,夫人?” 倚华笑道:“刚说着你呐,进来吧,谢家嫂子。” 房门推开,却是做妇人打扮的香菡。她淡淡一笑:“夫人又拿我取笑了。我哪儿够得上夫人一声嫂子呢?” 冷澄咳了一声:“香菡啊,就算咱们两家住得近,你也不用隔几天就上门啊。以前可以当是你担心倚华她照应不来,可如今你都嫁人两年了,不好好当你的谢夫人总跑到我们家帮忙,这算怎么回事啊?” 倚华不满地推一把冷澄:“就你事儿多。香菡是从我们家嫁出去的,没事回回娘家有什么不可以的。” 香菡不好意思地笑笑:“大人不必这样。小谢他平时都在军营里,我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来找夫人说会话儿。”[与君长相守] 首发 与君长相守298 倚华将香菡拉过来:“听说你们家谢羽也升到七品了,怎么,你进进出出还一个人,都不打算买个丫头服侍着?” 香菡笑道:“他成天不在家,我一个人待着,哪儿用得着人服侍?再说军营里那么多兄弟的家眷都在家里务农照顾公婆看孩子呢,我已经算有福的人了,何必再找人来又费银子又折腾呢?” 倚华深有同感:“也是,这地儿应酬也不多,摆架子更没必要,根本用不着太多人。你看我,原先我觉得若是家里没有三四个人围着转,根本什么都干不了。可你如今再看看,你嫁人后,家里就一个帮忙的王二嫂,可这一大家子人也过得乐乐呵呵的。” 香菡乖顺点头,倚华伸手握住她的手,笑道:“我们家香菡这样温柔贤惠,倒是便宜了那小子。” 冷澄重重哼了一声表示赞同。 自打小谢第一次见香菡就有所触动,后来虽有误会争执,可解开以后他反而更喜欢她了。他成日魂不守舍,被胡副将发现,死死追问后,不但没被嘲笑,反而被鼓励说,男子汉大丈夫看上个女子,就该挺起胸脯去提亲。小谢想了想自己什么都没有,贸然去提亲好像不好,何况他也不知道香菡的心意,就没做什么反应,只是借着与冷澄往来的机会,偷偷接触香菡。 一开始自然香菡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对他,无非是“缠着我干什么”。“滚”,“懒得理你”之类的话,可小谢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思来接近她的,无论什么冷眼鄙夷。他都一往直前。 他像蜜蜂一样围绕着香菡这朵荷花转,转来转去,荷花也有点被他的执着打动,起了些心思。 旁边的护花人却是不乐意,尤其是冷澄和任倚华,以岳父岳母自居,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个虎着脸劝说,一个苦口婆心地给她介绍适合她的,有家业,活稳定。不会莫名其妙丢命的小伙子。 就在香菡快要被拉拢过去的时候。小谢又要上战场了。 处心积虑挑起大恒和鲜卑战争的拓跋锋终于夺得了首领的宝座。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他又一次在边境烧杀劫掠,挑起了染血的刀锋。 出征前一晚。小谢约了香菡出来,递给她一个包裹,里面装着他所有的积蓄,有银子,有衣服,还有以前想着她时买的,准备成亲时给她戴上的首饰。他笑着说想来想去,他也只剩香菡一个亲人了,把这些东西给她,就当是为她添的嫁妆吧。 香菡死活不要。却被他硬塞了过去。月光下,他看了她很久,想过去吻她,却只是低低地说了声:“对不起。” 他转身离去,没看到香菡抱着包裹默默地流泪,更没看到趴在门上偷听的冷澄夫妻二人那带点忧伤,带点遗憾的表情。 那一战,没有想象中凶险。拓跋锋新登大位,人心不齐,终究还是败在了西北军手下。小谢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心却觉得空了一块。 他又站在冷家门前,不知道该怎样面对香菡,是大胆求亲还是故作洒脱地说,上次的话还算数,这些东西就当哥哥我给妹妹添嫁妆了。 他站了很久,始终不敢敲门,他不知道前一晚上倚华问了等人等的日益消瘦的香菡一句话:“真就决定跟他了,不后悔?” 而香菡的回答是:“不后悔,无论未来怎么样,守活寡也好吃苦头也罢,我绝不后悔。” 他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敲了门,开门的却是任倚华。她闲闲的打了个唿哨:“呦,新姑爷总算回来了。” 他回头看了半天,才确定倚华口中的新姑爷是自己。他既惊又喜地看向里院,香菡一身粉衣,盈盈向他走来。 眉目如画,宛如初见。 事后倚华抱怨道:“我就不明白,我这些个姐妹都傻得要命,被人几句话就骗去当军属,真是,嫁大头兵有什么好的。朗云好歹还跟了个有家世,在京城的。你再看看香菡,居然嫁了个小兵出身,什么都没有的人,真是,气死我了。” 刚主持完香菡和谢羽成亲,说话说得嗓子都冒烟的冷澄一边喝水,一边哑着说话:“行了你,难道非得人人都跟盈贵妃一样当娘娘才遂你的心愿?再说,嫁妆都给人备好了,话也嘱咐了,人也送出去了,再说这话还有意思吗?你管人家夫君是谁呢,人家愿意就行呗,你当我就喜欢那混小子,不是香菡她舍不下吗?” 倚华还是不甘心:“少拿阿茵说事儿。娘娘也不是好当的。她一心一意地养公主,养皇子,皇上却是拈花惹草在兴头上。自打那个高仿赝品起,后宫众人一个接一个地孩子。前两年又新进了一批秀女,还不知道又出几个嫔妃呢?真是……想想就头疼。” 冷澄听得不顺耳:“这九五之尊的家事也是你能说得的?拈花惹草的词儿都用上了,真是……。” 倚华冷笑道:“山高皇帝远,我怎么就不能说,难不成我说了,还能有人巴巴地到千里之外的皇宫里说我污蔑圣上了?” 冷澄没办法:“行行行,你爱说就说,可我不想陪你说。真是,有时间你谈点别的不行吗?前两天秦大人和秦夫人来信了,寄到官署来我就先拆了,说京城家里一切安好,碧罗和绯烟成亲后过得也不错,时不时还去帮我们看看家。” 倚华对这话题颇感兴趣:“绯烟是个聪明的,不用太担心,倒是碧罗,希望她的夫婿是个老实的,要不然小丫头非得被欺负不可。诶,让你这么一说,我倒有点想她们了,也不知道再次相见是什么时候。” 冷澄眼睛里透露出迷茫的神色,回忆起过往的日子也不禁喟叹:“是啊,都五年了,我也想回去看看了……。” 倚华带点担心说了一句:“你说,我们还有机会回去么?” ------------ 第二百九十九章 偏心儿女起争端 虽说那日有关旧人的谈话浅尝辄止,但和嫁为人妇的香菡坐在一起,倚华又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看见你我就想,不知道朗云那丫头怎么样了。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就她话多,如今倒成了没嘴的葫芦,连信都不常来了。” 冷澄只觉得她唠唠叨叨,像个等姑娘回门的老嬷嬷:“行了,人家有人家自己的事儿。不是说了国公府那边让她学书学画,还让她出去应酬,她天天忙得脚打后脑勺,都没空做别的了吗?你还把人家挂在嘴边上,你也不怕朗云被你念的打喷嚏。” 倚华把玩起香菡手上的镯子来:“可别提这茬了。这丫头正是被人抓住七寸了。打从我小时候认识她,她就不喜欢书啊画啊的,当初就因为字写的不好挨了娘娘多少训,哪次写正楷不是我和阿茵帮着的?她学书学画,书画学她还差不多!真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明明就是把人往难受里折腾!” 冷澄不屑:“让你这么一说,反正让人学东西的都不是好人了?各家有各家的道理,非要顺着你们姐妹的性子来才罢休?” 香菡笑着解围:“朗云姐针线活做的那么好,手那么巧,学个书画应该不难吧?” 倚华只是要噎冷澄:“那可未必,你说这二甲的进士都画不好画呢,她一个都不怎么写字的年轻女子,能学会什么呀?” 冷澄一摊手:“对,我不会画画。但是――我承认,我不跟你争。男子汉大丈夫,不会那些微末技艺有什么大不了的?” 倚华不肯理他:“我们姐妹说话呢,你一边凉快去。” 冷澄拂袖而去:“好像谁愿意听你们窃窃私语似的!”[与君长相守] 首发 与君长相守299 他刚走了两步。就遇上兴冲冲一路小跑的卿远,立刻一喝:“大白天的不在书房写字,你干什么来?” 卿远瞟他一眼,无奈垂手:“听说香菡姨回来了,我想来看看她。” 冷澄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又不是几年没见,她隔几天就来一次,你每次就借着这个机会在你娘那混着偷懒?” 卿远不服气:“这――这怎么叫混着偷懒呢,我还不是为了在那儿哄她们开心开心。” 冷澄都快被儿子气乐了:“打住打住,人家两个聊得挺好的,用不着你一个小子在这儿哄她们开心。借用你娘一句话。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卿远还想挪步。嘴里嘟嘟囔囔:“我是人。不是菜,跟娘一样,我也会想念个人。云姨嫁了。碧罗姨和绯烟姨留在京城,这五年来没看到过一眼。就剩了一个香菡姨好歹嫁在镇州,还不让我多去瞅瞅,说说话……。” 冷澄暗自叹口气,话语仍是严厉的没有半丝松动:“男子汉大丈夫,少在这给我扭扭捏捏的做儿女情态!给我滚回去看书,今天要是三十篇大字交不上,小心我再罚你抄书!再罚的话,抄的就不是《诗经》《论语》,直接给我来《孟子》。一篇一篇的抄!” 卿远被他的惩罚吓住,老老实实地转身回书房,脚步沉重,神情沮丧。 好不容易挪到了门口,一个蓝衣小姑娘叉着腰站到了他面前,卿远一看,正是他那一点都不像女孩子,没半点可爱之处的妹妹绎如。 卿远和缓了声调:“绎如,来找哥哥什么事?” 绎如仰头看他,目光里是*裸的鄙视:“不读书就别老占着书房,还碍我的事儿。回来了?是不是又被爹逮到你出去玩了?” 卿远心里默念了四句话,她是你妹妹,她比你小,她是女孩子,她还不懂事,方才忍气吞声开了口:“怎么?你要用书房,那行,你先用着,我不跟你抢。” 绎如嘲笑他道:“什么不跟我抢?你是自己不想写字吧,算了算了,还是把书房还给你吧,免得你交不上罚抄又赖我。” 卿远几近恼怒:“讨厌的丫头,你说谁赖你呢?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什么时候赖过你?” 绎如在别人面前都一副沉静好学,敏于事而慎于言的模样,可就是对上她这“不学无术”的亲哥哥,总是伶牙俐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腔调,也不知道是亲近还是厌恶:“什么男子汉大丈夫?男子汉大丈夫就成天在娘面前讨好,得了个笑脸就高兴的什么似的啊?看你那点出息!”[与君长相守] 首发 与君长相守299 卿远气得不行:“冷绎如!别以为爹护着你我就不能拿你怎么样,不就是愿意当书虫嘛,怎么,了不起啊?” 绎如到底是年纪小的女孩子,被吼了两声就委屈得想哭:“你凶我,我才说了几句话你就凶我……你还是哥哥呢。” 卿远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这会儿知道我是你哥哥了,你刚才怎么就不知道我是哥哥呢,就像王大娘说得,你训我训得跟三孙子似的,完后你一哭,就完事了?” 他嘴上这么说,可看平常总是鼓着脸跟他气的妹妹哭得像只花猫,心里还是有点不落忍。他一边嘟囔着说:“哭什么哭,别哭了”,一边把她拉到身边,拿出手帕给她擦眼泪。 他擦的细致,可禁不住绎如一直哭,一直哭,越哭越伤心。 卿远都快没办法了:“小姑奶奶,你别哭了,你看你本来就不好看,一哭就更丑了。” 绎如听了这话,当时就气了,一抹眼泪就推他,拽着哭腔数落:“你好看,就你好看,你和娘都好看,就我丑好了吧……呜呜呜呜……。” 卿远被她哭得头疼,都快连怜香惜玉的心思都没了:“别哭了,谁说你丑了?你好看着呢,比画上的美人还好看。” 绎如呜呜咽咽:“你骗人,骗人!” 卿远的头快要炸了,这时候王二嫂匆匆忙忙地赶来:“诶呦,两个小祖宗,这怎么就闹上了呢?卿远你说你,就不能让着点妹妹,非要把她惹哭了算?你仔细你爹知道,要你好看!” 卿远本来心怀愧疚,听到后一句话立刻就炸了:“凭什么她无理取闹我也得让着她?就因为她更得我爹喜欢?凭什么?我今天还就惹她了,怎么样?有本事大娘你把我爹叫来,让他打我一顿给她出气!” 王二嫂把绎如抱在怀里哄:“哦,乖,别哭,哥哥跟你闹着玩的。”转向卿远话里满满都是无奈:“大少爷你就省点心吧,这事儿怎么论你都不占理,跟你爹向着谁没关系。” 卿远冷笑:“什么没关系?关系大了!我还把话撂在这里,就冲我爹对她那偏爱劲,就算我是弟弟,她是姐姐,她惹哭了我,我敢打包票她铁定没事,我就肯定倒霉!” 王二嫂正想词儿要劝他,绎如却要跳脚了:“我更得爹喜欢怎么了?你还不是成天霸着娘,就因为你,娘才觉得我不够漂亮,不会说话,不怎么理我的!” 卿远气急:“臭丫头你……你自己不招人喜欢,你就赖在我头上?论先来后到,我还是早几年的呢。” 王二嫂被他们吵得心烦:“够了,够了,你们两个……哥哥没哥哥谱,妹妹没妹妹样,真是……我当初怎么就油脂蒙了心,答应你娘继续在这帮忙呢。这大户人家的做派倒是见识到了,可这麻烦也是一箩筐一箩筐的。我说你们两,怎么就不能好好跟你们爹娘学学呢?小子不像爹,姑娘不像娘,倒是反过来了,也难怪你们爹娘闹心。” 这一番话说出来,卿远和绎如各各如斗败的公鸡般息了声,王二嫂方送了一口气,就听得远远传来香菡的声音:“嫂子,夫人让我问问你,是不是两个小的又吵架了?” 王二嫂急忙遮掩:“没有,没事,是绎如刚摔了一跤,哭了两声,现在好了。” 倚华急急说了话:“摔了一跤?严不严重?不行,我得过去看看。” 王二嫂正说着:“不严重,不严重。”为母亲关心自己而得意的绎如没想什么就说了话:“娘,娘――。” 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倚华一听以为是摔得狠了,赶紧起身过去看,另外正在院子里晃悠的冷澄也拔腿跑去。 先到的冷澄看出端倪:“卿远,你也在这儿?” 卿远扭过头去,根本不愿意看冷澄。冷澄直觉有些不对,可也没怎么管:“绎如,乖女儿,摔疼了没?给爹看看伤好不好?” 绎如扎进他怀里,闷闷地说:“不疼,没什么伤。” 倚华也赶到了:“怎么回事?二嫂啊,她在哪儿摔的?是滑到了还是磕到了?卿远,你也在这儿,你也摔倒了?” 王二嫂见人都来了,觉得更不好收场,只得继续遮掩:“只是滑了一下,没什么事,不用撩开裤腿看了,真没什么事。” 倚华定要看一看,把绎如从她爹怀里拽出来,她刚一撩开,绎如却向她张开手求抱抱,正在她一头雾水的时候,绎如已经扑到她怀里,把头搭在她肩上:“娘――。” 认真去看没看到半点淤青伤痕的冷澄似有所悟,他狠狠盯住卿远:“是不是,你又把妹妹惹哭了?” 卿远只觉得心浮气躁,连掩饰都不想掩饰了:“对,是我把她惹哭的。” 冷澄怒道:“你这小子!” 倚华一边抱着绎如,一边出声阻拦:“事情还没清楚呢,你喊什么喊?” ------------ 第三百章 当局者迷旁观清 冷澄加重语气:“冷卿远,你给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卿远瞪了一眼绎如,仍是在赌气,连修饰言语都不肯:“我没什么好说的。她嘲笑我我就冲她喊了两句,然后她就哭了,就这样。” 倚华嗔道:“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妹妹还小,你居然跟她一般见识?” 冷澄气到不行:“就你这样也配当人家哥哥,听了两句话就撂脸子?再说你妹妹怎么嘲笑你了,就她那性格,她会无缘无故地嘲笑你?” 卿远像被人胡乱摸了一把的小猫,背上的毛都要炸起来了:“对,她嘲笑我是有原因的,是我不学无术,是我自求其辱,是我自己没用的连自己的亲妹妹都看不起我!” 冷澄被他的语气顶的越发气愤:“你知道就好!” 倚华听不下去:“冷子澈,你说什么呢?我儿子怎么就不学无术,自取其辱了?” 冷澄反唇相讥:“任倚华,你听清楚,这些个词那可是他自己说的,你冲我有什么好问问的?” 倚华不甘示弱:“他说了你就随声附和,有你这么羞辱孩子的吗?”[与君长相守] 首发 与君长相守300 绎如见他们两像是又要吵起来,澄澈的眼睛里多了点惶恐,往倚华的怀里钻了钻。 冷澄指着卿远:“我羞辱他?他还用的着我羞辱?成天不读书不习字,就对些奇技淫巧感兴趣。让他写正楷他非要写行草,让他读四书他非要念《诗经》。还偏捡着那些情情爱爱的词儿念。说他不学无术都是轻的,根本就是存心不往正道上走。你看看他这个样子,哪儿有一点像我的儿子!” 后面一句话一出来,卿远只觉自己的心被锤子狠狠敲了一下。疼得说不出话。他低下头,忍住眼眶里滚来滚去的泪珠。绎如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从倚华的怀里挣出来,有点担心地看向他。 因为孩子而沉浸在争执中的两个人,却在无意中忽略了两个孩子的感受。 倚华嘴唇哆嗦:“你说什么?冷子澈,你说什么?你说他不像你的儿子,你是什么意思?你怀疑我?” 冷澄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气势立刻就弱了:“倚华,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跟这小子气而已……。” 倚华冷笑道:“算了吧。你这是冲孩子吗?你这是冲我!孩子还没长成。天性里不喜欢读书习字有什么关系?就你非要拉大旗作虎皮地谈什么正道邪道。对。你是正道,我是邪道。我的儿子像我,自然也就走上邪道了。说一千道一万。还是我对不起你们家,我当初要没嫁给你,今日就没这麻烦事儿了。” 一旁的王二嫂几近崩溃:“这怎么吵着吵着又吵到这上了呢?夫人,夫人,您也别气了,大人也就那么随口一说。大人你也是,小孩子吵吵闹闹,把他们晾在那里不理睬,自然过两天就好了,你怎么就非得问出个子午寅卯呢?” 冷澄轻咳一声:“二嫂。这没你的事儿。你先把绎如抱走,免得吓着她。” 卿远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大娘,我说什么来着,我爹心里,只有他的乖女儿,从来不顶嘴,爱读书爱写字,像极了他的宝贝女儿!” 倚华不赞同地皱皱眉头:“卿远,住嘴!”她吩咐道:“你也给我回自己屋里去,好好反省。” 卿远不顾倚华解围的意愿:“我不走,我还没听我爹怎么教训我的呢,我怎么能走呢?” 倚华不轻不重地揪住他耳朵:“老娘的话你也敢不听?给我滚回屋去!你爹和我还没吵完,哪儿有空理你?” 卿远这回没龇牙咧嘴,也没叫唤:“我不想走。” 倚华推搡他了一下:“二嫂,麻烦你把这两小东西都给我带回去,真是不省心。”[与君长相守] 首发 与君长相守300 王二嫂如闻纶音:“行行行,夫人,你放心吧,我这就带他们两走。小祖宗,移驾吧。” 去拉卿远,卿远不动。去抱绎如,绎如却扑闪着眼睛躲来躲去。 王二嫂无计可施:“大人,夫人,你们看……。” 香菡看出几分端倪,拉过王二嫂,跟她贴耳说了几句话,王二嫂做恍然大悟状,蹲下捂住肚子:“哎呦,不行了,早上吃多了,我得去趟茅房……。” 冷澄二人莫名其妙看着王二嫂急急的背影,感觉头上乌鸦飞过。 卿远默默地走到倚华身边,眼睛却看着愤怒的冷澄。绎如小手拽住冷澄官服的衣角,静静地抿着嘴唇。 明明是一家人,一瞬间,却似分开了两个阵营。 香菡心中叹口气,出了声想尝试打破僵局。她蹲下身去,用循循善诱的语气,企图从最小的绎如下手:“绎如,你刚才不在你娘怀里待得挺好的吗?怎么没一会儿又跑到你爹这里了?” 绎如眨巴眨巴眼睛,有点伤心地嗫嚅:“我让娘气了,娘不会理我了。” 倚华疑惑道:“绎如你说什么呢?你怎么让我气了?我的是你爹的气,不是你的。” 香菡又转向卿远:“大少爷,你跟妹妹闹就闹呗,干嘛满口叫她都是爹的好女儿,乖女儿,宝贝女儿?” 卿远垂下眼睛:“香姨,你就别问了。家里那点事还不是明摆着,你又何苦让我说出来?” 冷澄也不满起来:“什么明摆着?我倒不明白了,家里那点事是什么事。绎如是我的好女儿,乖女儿,宝贝女儿,这又怎么惹着你了?” 卿远扭过头去,神情委屈。 冷澄,任倚华二人一头雾水,香菡却在这几句里证实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猜测:“大人,夫人,借一步说话。” 夫妻两个连威胁带叮嘱,和一儿一女讲了半天,方才跟着香菡到了院子的角落。香菡敛容正色:“大人,夫人,你们偏心偏得孩子们都看出来了。” 两人皆不承认。倚华嗤之以鼻:“我偏心?我偏心谁了?他两个都是我十月怀胎出来,辛辛苦苦养到如今的,我怎么偏心了?”冷澄一气抵赖:“要说我对绎如比卿远好,这倒是有的。可是绎如她一是女孩儿,二朴素好学,我多疼她点有什么不对?小子皮糙肉厚的,就该好好管教。有什么好多关注的?” 倚华听得不忿:“什么皮糙肉厚,我们卿远心思多着呢,就你平时对他吹胡子瞪眼的,他才越发破罐破摔的。” 冷澄反驳:“任倚华,你――简直,跟你没道理可讲!” 香菡扶额叹息:“还说不偏心?心都偏得没边儿了你们!一个护着儿子,一个宠着女儿,还各不相让。难怪他们两个不和,都是你们作的!” 二人异口同声:“什么?不和?” 想了想,倚华犹疑地说:“没到这程度吧,不过都是小孩子不懂事而已。” 冷澄也觉得香菡言过其实:“不会的,绎如是个乖顺的,卿远虽然顽劣了点,心还是好的。” 香菡咬咬牙,准备下猛药:“大人,夫人,我得说句冒犯的话了。我看着他们长大,孩子都是好孩子,之所以到这种地步,还是……你们的错。” 倚华反应尤其激烈:“怎么就是我们的错了?” 三人旁边响起两个声音:“不是爹(娘)的错!” 三人一惊,看向身侧,却是卿远拉着绎如。 绎如的声音软软的:“是我先惹哥哥不高兴的,娘不要跟爹气好不好?” 卿远声音清朗:“是我不好好读书在先,爹说得有道理,我认了,但你不要因为这事和娘吵架行不行?” 冷澄和任倚华心里有点酸酸涩涩的难受,看在两个小孩眼里却成了不满意的表现。 绎如急急地说:“娘你别气了,我知道你觉得我不好看,不讨你喜欢。我以后一定好好梳辫子,穿花衣服,变漂亮,争取多听点笑话给你讲,好不好?” 卿远别别扭扭:“爹你够了啊,我明白你看不惯我,但我答应你以后一定好好读书,学写八股文,再不弄那些风花雪月的词句来恶心你,你就别跟娘针锋相对了,成不成啊?” 倚华摸摸绎如的头:“傻丫头说什么?你是娘的女儿,当然是最漂亮的。” 冷澄还是不咸不淡的语气:“小子,你这是跟我谈条件?” 香菡长叹一声:“真是没办法了。” 倚华眼神闪烁,像在逃避着什么:“有什么没办法的?这不事儿都完了嘛,两个孩子一片孝心,我们接受就好了。” 冷澄重重地长出一口气,眼神迷茫。 香菡看了看卿远和绎如,鼓起勇气凑到倚华跟前,贴着倚华的耳朵,语调轻柔,语气却坚定:“夫人,你和大人在我出嫁前一晚和我说,若是和在乎的人在一起,无论陷入怎样的状况,我们都该坦然面对。粉饰太平,根本无济于事。如今,是你们要面对的时候了。你真的相信卿远和绎如说出这番话来,只是出于孝心?他们不相信你们,或者说是不相信你们两个中的一个。如果他们的心真像你们想的那样,他们就不会一个个向你们提出来,用自己良好的表现来换你们不再争吵。” 他们不相信你们,或者,至少,不相信你们两个中的一个。 原来,这些年来若有若无的倾向和偏爱,已经在幼小的心里积累起怀疑和自卑。 ------------ 第三百零一章 知易行难世间情 听了香菡一席话,倚华若有所思。她勉强地对两个孩子笑笑,拽了拽冷澄的袖子:“既然你们都这么听话了,我们就不吵了。好了,没事了,卿远,你小子给我老老实实看书去。二嫂,把绎如抱走,顺便陪她玩一会儿。还有你,冷……夫君,我们回去吧。香菡,你也来。” 冷澄面对她突然转变的态度略有惊讶,不过还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回了房。 三人再次踏入了卧室,倚华颓然地坐在床上:“我们偏心偏的,真是那么明显?” 香菡不好意思地开了腔:“的确,一看便知,一听便。” 心烦意乱的冷澄这下也不争辩,不说话了。 倚华的手无意识地攥紧成拳,指尖掐到掌心里,像是要用这种尖锐的痛来缓解心情上的纠结:“那可怎么办呢?” 冷澄见她难过,忍不住出言劝解:“有什么怎么办的?不过是小孩子不懂事,斤斤计较,相互嫉妒,我们往后留意一下就好。” 倚华就像没听见他说话一样,喃喃自语:“相互嫉妒?都是我的孩子,为什么要相互嫉妒?他们才多大,就相互嫉妒?要是以后长大了,我还怎么指望看到他们和和乐乐地在一起?” 冷澄还是在劝:“你想多了,都跟你说了,不过是小孩子闹脾气,拿我们当挡箭牌而已。”[与君长相守] 首发 与君长相守301 香菡清清嗓子:“大人,请容我说一句。小孩子也有小孩子的想法作为,卿远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性情最是敏感多疑。绎如虽小,可一直都是个有主意的。您若是继续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放任他们继续胡思乱想,恐怕……后果不妙。” 冷澄一拳捶在桌上:“那你说怎么办?让我们把他们叫过来,低声下气地认错,说他们没做错,一切都是我们偏心的过失?然后,恳求他们的原谅?他们听得懂嘛!” 倚华似乎有了主意:“有话好好说,捶桌子干什么?跟他们认错?不禁犯不上,还没什么用。他们都不相信我们了,说什么都白搭。” 一阵风从窗外刮来,吹得帐子飘飘悠悠。一侧刚被关紧的屋门明明不可能被吹到。却吱呀吱呀地响起来。 倚华惊觉:“谁?谁在门外?” 王二嫂不好意思地进来:“那个。夫人,我正要来见您,听你们在说他两个的事儿。就没忍住在外面听了一嗓子。” 倚华长出口气:“二嫂,你要听大大方方进来不就得了?非在门外遮遮掩掩的?” 一向爽利的王二嫂这回反倒扭扭捏捏起来:“那个,夫人,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倚华不耐烦:“二嫂,你跟我这还耍什么好枪?我要不让你讲,你今晚上还睡的着吗?说吧说吧。” 王二嫂脸上带点腼腆:“这父母对孩子啊,不能光靠说,而要靠做。” 倚华与冷澄异口同声:“做?做什么?” 王二嫂掰着手指头数落:“做实事啊。比如我们家里就是,吃饭的时候,给大娃两个馍。给二娃一个馍,那二娃肯定觉得我偏心。可要是两个人都给一个或者两个呢,都给一样多,这不就结了嘛?” 倚华不以为然:“我可没在吃食,待遇上对我的孩子不公平过。” 王二嫂一拍大腿:“哎呦,夫人呐,这就是个比方。你们家大业大,当然不屑于这一两个馍馍了,可是你们就没想想,你们平时对这两孩子的态度是一样的吗?是眉开眼笑还是冷冷淡淡,是欢天喜地还是吹胡子瞪眼,谁对他好谁对他差这种事儿连我们村二愣子都明白,你们怎么就不明白呢?” 二人似有所悟,四目相对,交换了眼神又别开了脸。[与君长相守] 首发 与君长相守301 清藻殿里,盈贵妃迎来了贵夫人打扮的朗云。 文茵仍是一样的做派,装饰华贵,面容清冷。倒是朗云变得成熟了好些,落落大方中,没有了当年的窘迫,眼神里却还是一如既往的热忱。 文茵拉着她的手,让她在身边坐下,取笑道:“听说你如今也算是书画名家了?” 朗云抿嘴笑道:“什么名家,不过是成天被拉着去那些雅集小宴,府里又每日教着,学会了几笔罢了。” 文茵递给她一杯热茶:“艺多不压身,你夫君是国公府的大公子,又是这京城的城门统领,你好歹也不能在外面失了他的面子。如今这风气崇文,少不得要浸染风雅,你就安心学着吧,时不时练一练。” 朗云起了促狭心思:“是,娘娘。不仅不能丢了他的面子,还不能丢了您的面子呢。” 文茵顺手要拿起茶杯,碰了碰觉得有些烫就又放下了:“我的面子可算不了什么,要依我开始的想法,你都不用学这些乱七八糟的,只要把林统领哄好就行了。对了,这几年,他对你怎么样?” 朗云眼波荡漾,平白显出些媚意来:“他对我自然是不错,若不是他这个人还好,我也不会老老实实做这些没用的事儿。你也知道,我向来不喜欢写写画画的。” 文茵也不喝茶,只是笑:“我当然知道,所以那次你大姑子跟我说这事儿的时候,我吓了一跳。我还想,她是不是找人专程调查过你?怎么跟打蛇打七寸似的,对你这点不喜欢的地方一抓一个准?” 朗云一点也不意外:“贤妃娘娘?她还不至于调查我,再说我有什么好调查的。只能说我天跟她犯冲,天上星星似的,根本不对盘。” 文茵有点担心地看了她一眼:“在那个府里做媳妇,是不是,很辛苦?” 朗云嘻嘻哈哈:“总归辛苦不过你。” 文茵嗔道:“当了夫人这些年,还是没心没肺的样子。你能不被你府上那些人吞活剥了。还真是幸运!” 朗云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脸:“倚华也说,你也说,我就真这么没心没肺?行了,看在我辛辛苦苦在外面画画写字。装模作样地当世外高人的份上,你就别苛求我在这儿还得摆副冷艳脸了,成不成?” 文茵掩口而笑:“世外高人,冷艳脸,你扮得了吗?” 朗云一下就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怎么扮不了?阿茵我告诉你啊,我没被国公府上的女眷给气死,倒是要被那些官宦人家的夫人小姐折磨疯了。一个个眼高于顶,会画个画,写个字。立刻就高岭之花。凛然不可侵犯了。张口闭口都是你懂吗。你懂吗,我不懂马我懂牛行了吧!就为了不被她们嘲笑,我成天成天地练字学画。学得我筋疲力尽,就连我小时候在宫里侍奉,学东西都没学得这么辛苦。你说我以前也没觉得写字画画有多难啊,不就一提笔一勾一抹的事儿嘛……。” 文茵不合时宜插了一句:“那是因为有我们给你作弊。” 朗云瞬间就偃旗息鼓了,她又认真地回忆了一下:“好像……是这样的哦。” 文茵忍俊不禁:“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朗云啊朗云,这下你明白了吧?” 朗云恼羞成怒:“行了行了别说了,我还给你们缝香囊,绣荷包了呢?” 文茵嘲道:“可惜啊,我们两个没有一个用得着针线活儿的。可你就不一样了,能书善画的林夫人,只要你还在京城这个圈子里,你就得老老实实地写你的字,画你的画,还得跟人比呢。” 朗云气得咬牙切齿:“你们宫里不比这些的吗?” 文茵抚掌而笑:“比啊,怎么不比,但我们宫里比的东西多了去了,像我,逢了麻烦场合只要做首诗就行了,不过,朗云,我可是记得,比起书画来,你似乎连韵脚都找不到?” 朗云气得几乎要去拧她的脸,想想在人家的地盘还是作罢:“你够了啊,我看你就是没事闲的,拿我取笑打牙儿玩。” 这句话一出来,文茵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她苦笑一声:“你说得对,我的确是没事闲的,又一批秀女进来了,我这边自然清静的很。” 朗云自悔失言:“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文茵取起茶杯,低低地呷了一口:“好了,我信你不是那个意思。只不过我有感而发罢了。对了,倚华她过得怎么样?” 朗云又起了兴致:“前几日刚收了信,过得也不错。冷大人在那边立稳脚跟了,鲜卑又不怎么和我们打了。她带着一双儿女在官衙里住的挺舒服。若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就是她字里行间还得抱怨,说西北那地界这也没有,那也没有,吃的不入口,穿的不可心,絮絮叨叨把镇州从头到脚批评一番才住手。” 文茵抿唇而笑:“都这些年了,她还是这么讲究。下回你回她信,就说那边既然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就索性自己带着孩子回来吧,反正屋子还在,她要什么我来给她。” 朗云摆摆手:“你可别逗了,她好容易在那边习惯了你让她回来?别看她一提起镇州就七个不平,八个不忿的,可你要让她抛了她夫君回来,她才不会答应的。她当初要真是贪恋这京城的花花世界,她也不会就那么义无反顾地带着一家人跑到那鬼地方去!就是嘴上花活多,明知道去了要受穷,偏偏既管不住自己的腿,也管不住自己的心。” 文茵微笑:“他们倒是情比金坚。” 朗云大大咧咧:“那是,反正就是两人谁也离不开谁,虽说被贬了官,地方也不好,但好歹心是在一起的,就这一点,就强过很多人了。” 文茵低眉:“是啊,就强过我们这些人了。” 朗云犹疑:“阿茵你……。” 文茵轻笑:“没事,我只是想,若当初我没跟了他,今日是怎样种光景。会不会……。” 会不会也有一个人举案齐眉,朝朝暮暮,会不会也有一个人吵吵闹闹,柴米油盐,会不会午夜梦回,有人躺在身边温声抚慰,而不是自己一个人掀起帐子,看着月光洒落一地的孤独? ------------ 第三百零二章 闻道汉家天子使 听了香菡的话,冷澄和任倚华总算反省了自己对孩子们偏颇的态度,尝试着在活中摆正自己的位置。 可位置摆正了,心情却不好了。 两人成天晚上在被窝里嘀嘀咕咕,一听全是抱怨: 冷澄声音冷冽:“我告诉你啊,任倚华,卿远那小子我真不想再给他好脸了!昨儿个我刚夸了他诗写的好,他就跟见鬼似的看着我。今天我看他写小楷写的挺辛苦,就减了二十张,他居然敢大着胆子问我,说觉得他字写的不错了,能不能把小楷全免了?这不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嘛。” 倚华浅浅地打了个哈欠:“你当我天天哄着绎如就好过了?也不说话,也不爱打扮,就坐在那捧着一本书看。我让她给我讲讲书,她就红着脸不好意思,再让一让,就要哭了,又得我般劝解,说我不是嫌她口齿不好才罢休。好好的七巧板,拨浪鼓,珠花不玩,就坐在那描红字。我给她我小时候玩的玩具,她千欢万喜接过去,然后呢,直接锁箱子里了。也不知道是喜欢是不喜欢,头疼啊头疼。” 冷澄叹口气:“她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拿你喜欢的东西给她,可未必可她的心。” 倚华不安分地挪了挪:“卿远什么样你也清楚的很,你让他给你一夜之间就变刻苦好学了,白日做梦吧你。” 冷澄揉了揉太阳穴:“那怎么办?” 倚华撇撇嘴:“忍着呗,看我们和他们谁熬得过谁。是他们把我们气跑。还是我们把他们领回和和睦睦的正道?”[与君长相守] 首发 与君长相守302 冷澄摇头苦笑:“对卿远我可没信心,他好像对我意见很大。” 倚华啐一口:“呸,好像我能把绎如扭过来似的,她如今对王二嫂只怕都比对我这个不合意的娘亲近!” 冷澄枕着自己的手臂。眼神忧郁:“行了行了,别提他们了,提也白提,到了明天,该怎么样还得怎么样。诶,告诉你一件事,上面好像要派人来了。” 倚华腾地坐起来:“派人来?谁?来这什么目的?” 冷澄也坐起身来安抚道:“从秦如琛那儿听说的,最近皇上可能会派钦差来巡视边境,镇州也算一站。总之好好接待就是了。” 倚华长出一口气,语调也变轻松了:“还以为有什么大事。不过是巡视罢了。真是……你说他派人来巡视。怎么不叫你们这些地方官分批回京述职呢?反正最近又没什么战事。你要是回了京,我说不定还能跟着回去看看。” 冷澄有点心动,但很快就被自己打消:“述职什么述职?边疆重地。守土之人岂能轻易离开?妇人之见!” 倚华舒舒服服地躺下:“我本来就是妇人,这点没什么好争的。诶,你说,这次派来的会是哪个阵营中的人物?” 冷澄往后靠了靠:“总归不会是秦氏一系,皇上本就忌惮西北军,自然是要防着他们,这次定会派他信任的文官前往。” 倚华把整个身子缩在被子里:“不在京城这些年,如今什么情势都不清楚,秦大人每次来信都语焉不详,都不知道这官场是谁家天下了。” 冷澄不满道:“什么谁家天下?大恒还在呢。你还居然问这是谁家天下?” 倚华在被子里挣扎了两下:“我这就是个比喻,比喻,还有啊,你还真是个忠臣啊。人家都给你扔到边疆来了,你还念念不忘维护他们萧家的天下呢。” 冷澄一副冷脸:“我当然是忠臣,但我忠的是朝廷,不是萧家。再说上面那位除了多疑外,似乎也没做什么错事。难不成我一个做臣子的还要记着君主的错一辈子不成?” 倚华把被子往上拽拽:“我说不过你,但我且劝你一句。就上头那位,可不只是多疑二字就能概括的了的。他以前信任的人,你,秦如琛,老太傅,包括阿茵在内,哪个是省油的灯?可哪一个不是被他玩得团团转?你可小心着点,说不定这次这钦差一到,立马就能看一出好戏!” 冷澄面色严肃:“荒谬!人家还没来你就下定论,你还要看戏,你要看什么戏?”[与君长相守] 首发 与君长相守302 倚华吐吐舌头:“我不看戏,我睡觉。睡觉睡觉,快点给我把灯吹了!” 冷澄把脸一板:“我不吹!” 倚华恼道:“干嘛不吹?平常都是你下地吹得。二嫂说什么来着?麻溜的,给我吹去!” 冷澄翻了个白眼:“不想去!” 倚华赌气道:“不去就不去,点着灯睡不着觉的又不一定是我!”说罢气呼呼地用被子把头一蒙,不肯看冷澄一眼。 倚华在被子里把眼一闭,居然有点迷迷瞪瞪的感觉。她恍惚想着,不吹就不吹,蒙着被子我也能睡……他倒是真可恨,明明知道我是个有半点亮光在眼前就睡不着的人,还故意跟我捣乱……当年在宫中服侍,无论有什么事入了夜该熄火的熄火,该吹灯的吹灯,别的不说,单说这有可能引火就是大罪一条,谁还敢点灯闭眼……可恨的冷子澈。 她就这么心中一边骂着冷澄,一边居然晕晕乎乎地快要睡着了。可就在这时,被子被人粗鲁地扒开了。 凉气透进来,倚华一激灵就醒了:“冷木头,你要干嘛?” 冷澄声音有点无辜:“我把灯吹了,你就别捂着睡了,再闷着你。” 倚华拔起枕头就往他身上按:“刚才就要睡着了,被你弄醒了。你就扒个被子不会轻点啊?” 冷澄也不躲,还解释:“不是,我想你这么会儿也不出声,别再被闷昏过去。一着急当然动作就重了点……诶,你别拿枕头打我啊?” 倚华打了两下方才消了气:“你,这回听好了,我要睡觉,别跟我说话也别跟我找事儿,更别打呼噜!” 冷澄摊摊手:“这打不打呼噜又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 倚华大喝一声:“闭嘴!”然后忿恨地躺下,侧身,把后背留给冷澄。 第二天拂,冷澄自然还是早起去官衙,扑扑腾腾的把睡得香甜的任倚华吵醒。 倚华倚在枕头上看他:“嫁你这么多年,我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 冷澄照了照倚华的镜子,拉了拉袖子,整了整衣襟:“别把自己说那么惨,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一走你就立刻倒过去睡回笼觉。” 倚华懒洋洋地指责:“那回笼觉的滋味能比得上一觉睡到大天亮吗?就你这么个人,旬休的日子你都早起,人家想眯着都不行。” 冷澄回头笑道:“没事儿别睡那么多,啊,还没老呢,就学老人做派。你看看娘,娘都起得比你早!” 倚华有一下没一下地玩自己的头发:“冷子澈你这个蠢货,老人起来的才早呢,娘为什么起得早?因为他们睡!不!着!” 冷澄有点惊讶:“真的?” 倚华驳道:“废话,难道还假的?” 冷澄恍然大悟:“我说怎么娘总是起那么早,还以为是她身体结实,精神健旺呢,诶,我还想让你跟娘请教请教这早起的诀窍呢。” 倚华笑骂道:“你给我滚……等等,滚之前把衣服整利索了,不是说钦差要来吗?你不打扮规整怎么见钦差?别让人抓住把柄了!” 冷澄不耐烦道:“你在这儿待了几年待的连规矩都忘了?钦差带着皇命来,得摆香案,好好迎接的。你当他跟话本里似的,平常打扮的跟老姓一样,一到了关键时刻,就掏出尚方宝剑,然后我们这样的地方官就慌慌张张地跪下,装也不整礼也不行?” 倚华反唇相讥:“话本怎么了?话本上写的也有真实依据的。想当年我们在晋州,不也是打扮成平凡夫妻去找人的嘛,我还被车夫大哥叫了好几声大妹子呢。” 冷澄又在镜子前晃了晃:“我们是查案,人家是巡视,还是代天子巡视。要是不把架子摆足了,置朝廷威严于何地?” 倚华支起身子来:“还朝廷威严,怎么,听你这意思,这次若是来了个刺儿头找你麻烦,你还得为了朝廷威严忍气吞声地受着?” 冷澄恶作剧似的把镜子移到梳妆台边上:“你就不能想我点儿好,想别人点儿好。他怎么就非得来个刺儿头呢?嗯?” 倚华打鼻子里哼了一声:“滥好人,想的倒挺不错。诶,你把镜子给我放哪儿去了,给我放回来,小心掉了!” 冷澄拿指尖碰了碰镜子:“这不还没掉吗?想要安全,你自己把它拿进来吧。”说完了他简简单单笑了声,竟是昂扬而去。 倚华看着他背影气得不行:“冷木头,你还越来越能耐了,不仅我说一句你驳一句,还学会拿东西给我捣乱了,行,你本事,你等着。” 冷澄戏弄了任倚华,心情颇好,哼着小调进了前堂,就碰见衙役来报信:“大人,钦差到了,正往咱这儿来呢。” 冷澄皱眉:“什么?这么快,这钦差来的也够早的,来人,摆香案!” 门外传来一个带点阴冷的声音:“大家都是老相识了,何必这么拘礼呢?” 冷澄抬眼一看,不禁一惊:“是你?” ------------ 第三百零三章 宿敌对决亦可期 第三零二章 那钦差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吏部中与冷澄面不和心不和的主事冯之峻! 只见他踱着四平八稳的步子缓缓走近,皮笑肉不笑地打了招呼:“冷知州,好久不见。” 冷澄一抬眼睛:“冯主事,不,如今应该不是主事了吧,钦差大人?” 冯之峻向上拱了拱手:“蒙皇上恩宠,忝为考功司郎中。” 冷澄冷哼一声:“哦,冯郎中,短短数年,从普通主事调到炙手可热的考功司,年轻有为啊。” 冯之峻故作谦逊地摆摆手:“诶,比不上冷侍郎当年的能耐。一路扶摇直上,从主事做到侍郎,那叫一个平步青云!”说到这儿他话锋一转:“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如今,威风凛凛的冷侍郎也得容我叫声冷知州了,是不是,子澈兄?”他话中的得意几乎要飘出来,顺手掸了掸衣袖,刻意想显出潇洒。 冷澄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我记得,当年在下在京城中,并没和冯郎中结下互称表字的交情。” 冯之峻做作的笑容僵在脸上,他压低声音恶狠狠道:“冷知州,你最好别不识抬举!”[与君长相守] 首发 与君长相守303 冷澄见他嚣张,越发起了争锋的心思,一反常态走上前去,也学着他的腔调:“冯大人,你好像还没弄清楚,你现在,是在谁的地盘上。” 冯之峻看了眼外面慌慌张张捧着香案进来的杂役,还有一群拿着水火棍鱼贯而入的衙役,又恨又怕地瞪了冷澄一眼,收回目光后,迅速一展手中明黄色的卷轴:“镇州知州冷澄,接旨!” 冷澄不情不愿地跪下,听着他厌恶的声音从“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读到“朕心甚慰,尔其勉之”一类的陈词滥调。心思不由自主地飘到了别的地方。 这次来的钦差,怎么会是他? 呵,果然是上头那位的做派,一是文官,二无依仗。三。不仅和西北军没什么关系,就连与他,都是势不两立。 斗倒一个捧一个。帝王心术,可见一斑。 好不容易等念完了,冯之峻却没能收了卷轴,只是站在那儿居高临下:“冷大人,我这次可是代天巡狩,镇州是边境重地,公务在身,我少不得在您这儿盘桓几日,还望您见谅啊。” 冷澄跪在那里。心里有气却不好在这时发:“大家同是为国效力,冯大人又何必客气?还请您仔仔细细看一遭,若是发现什么不妥,在下也好及时改正。” 冯之峻只是负手而立,也不扶冷澄,也没开口让他起来:“冷大人这是怎么话说?大家为朝廷做事。功即是功,过即是过,不妥又是怎么个意思?” 冷澄听他字字诛心,实在是忍无可忍,干脆自己拍了拍膝盖站起来了:“没什么意思。就是客气话罢了。” 冯之峻故作惊讶:“冷大人,您这样自己就起来了,不大好吧?” 冷澄口气强横起来:“冯大人刚才是代圣上问话么?” 冯之峻自觉理亏:“只是我私人所说,并非代圣上问话。” 冷澄冷笑一声:“那我听完圣旨,起身与你交谈,还有什么问题不成?” 冯之峻意味深长地看了冷澄一眼:“冷大人如今不愧是一州长官,封疆大吏,说话的胆气也越发足了。”[与君长相守] 首发 与君长相守303 冷澄虚情假意道:“惭愧惭愧,不过是在这边疆之地待得久了,行事说话也染了些粗气,比不上冯大人这样从冠盖京华中出来的,循循如也的读书人了。” 冯之峻假笑几声:“不敢不敢,在下已经宣完了旨,想出去看看,不知冷大人可否借我一人带路?” 冷澄刚想随便指个衙役跟他走,可眼光一转又觉得不对:“钦差到镇州,我自然该竭诚接待。这样吧,我来陪冯大人在这城中走走,顺便也为您讲解些这西北的风土人情,如何?” 冯之峻开始推脱:“冷大人公务在身,我怎可冒昧打扰?您随便给我指个人带路就好,就好。” 冷澄噙着一丝微笑:“微末公务,哪儿及得上招待天子使节的重任?冯大人,你就跟我走吧,在下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冯之峻心中暗恼,他本想拐个衙役出去,好慢慢从他嘴里套消息,找冷澄的错处。结果冷澄来这一手,有这知州大人在旁边陪着走街串巷,却叫他怎样旁敲侧击,明察暗访? 冷澄见冯之峻脸色变了,他自己反而笑得欢畅,当下拉着冯之峻就要出门,不想外面又有奏报:“禀大人,张同知还有各位大人已到门口,请求面见钦差,” 冷澄恍然大悟:“光顾着和您说话了,却忘了还有这一茬。把各位大人请进来吧。” 冯之峻做了个令行禁止的手势:“不用这么麻烦了,我自己出去见他们。” 冷澄朗声长笑:“那么就请吧,钦差大人。” 两人一路行来,看到一群官员挤在门口熙熙攘攘。冯之峻的眼睛亮了一下,带着探究和发现猎物的欣喜。而冷澄看着冯之峻的样子,心里的气渐渐地在冷却。 冷成一块冰,以面对接下来的风雨摧折。 午后的阳光下,被镀上金边的清藻殿半梦半醒地合目而憩,殿里的人却清醒异常:“大好天气,柔妃妹妹不陪着二皇子玩,来我这里做什么?” 任婉华抿唇一笑,眼光中却多了凌厉:“只是想来看看姐姐罢了,顺便想问问姐姐,这新选秀女的宫室该怎么安排?” 文茵浅浅地打个哈欠:“有什么好安排的?你那边不是已经有了章程么,就按照你的来就好。” 任婉华一惊:“姐姐您还没看我那边的章程呢。” 文茵懒洋洋道:“姐妹之间,这点小事谁安排不是一样,再说你如今也是和我分理六宫的人,我又何必非要事事操心,不肯放权呢?” 任婉华笑道:“那就先谢过姐姐了。” 文茵抬眼看她,累丝钗环,珐琅耳坠,明明是极炫目明艳的穿着,偏偏配上这张薄施脂粉的面容,隐隐透出些凄凉之意来。眉宇间是压抑着的傲气,初见之下自是惹人厌,可要细看来,又有一种想要打破她的面具,看她痛哭的*。她低叹一声:“柔妃妹妹,这些年来,变了不少啊。” 任婉华摇摇头:“没怎么变,不过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罢了。” 她不愿再说下去,转身欲走,却被文茵叫住:“想明白了要一辈子做个替身?” 任婉华没回头,自嘲地笑了笑:“这宫里,温柔的解语花,总比骄傲的带刺玫瑰多的多。何况,这带刺玫瑰,只有我模仿得最像。” 文茵在她背后冷笑:“其实你不需要这样,身在妃位,又有皇子,就算你什么都不做,也能保全你此荣华,又何必拾人牙慧,惺惺作态?” 任婉华放声大笑:“未到最后,谁能保准有一世荣华?我又不是姐姐,无论做了什么事,总有那个人护着。” 文茵挑眉:“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有什么好笑的?看样子,你是记恨上我了?” 任婉华还是在笑:“没有,我怎么敢记恨姐姐,我哪儿有这个资格。我笑的是,当年我入宫,虽然明知是搭了某人的顺风船,可总是不甘心要借着她的名义得宠封妃,满心里都是要靠自己走出条路上,让皇上记住我任婉华。可兜兜转转到如今,我还得学着她的做派,才能让皇上觉得新鲜有趣,才能让他多看我几眼。这世事,可真是讽刺……。” 文茵闲闲地说风凉话:“你是所求太多,若你真能放下,也不至于到这种不尴不尬的境地。” 任婉华扯了扯嘴角:“放下?在这个地方,谁能放下,你能吗?” 文茵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我当然放不下,但决没你这么执着。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如今这个样子,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二皇子?” 任婉华凉凉道:“这两者有区别吗?哪个当母亲的,不会为自己的孩子打算呢?” 文茵抿了一口茶:“我明白了,你去吧。” 任婉华一步步走远了,文茵缓缓地闭上眼睛,觉得眼睛里酸酸涩涩的,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 刚才任婉华的话,是反问,更是宣战。 同为母亲,同为皇子的母亲,谁更胜一筹,谁就能给孩子更好的未来。这未来,有可能是更好的封地,出身更佳的配偶,更多的自由,甚至是……九五之尊的宝座。 哪怕胜算不大,亦值得孤注一掷。 平静从来都是假象,没有筹码的人才会老老实实地坐在旁边,而那些有赌本的人,从来就没离开过赌桌。 什么高枕无忧,不过一场笑话。 皇长子萧宁扑扑腾腾地跑到她跟前,叫着她母妃,高高兴兴地跟她说他又学会了多少字,他写的字,不仅是师傅,连父皇都夸好。他扬起小脸,眼里是满满的,不含杂质的欢喜。文茵摸着儿子的头,暗自下了决定。 ------------ 第三百零四章 从来官场似戏场 冯之峻冯主事,在镇州官衙里的接风宴上,并没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张同知只是摆出长辈架子来,借着他哥哥的势,捋着胡子攀交情。其余的人坐在旁边七嘴八舌,无非是些烂大街的恭维话,除了点头微笑声称“不敢不敢”以外,都没什么可做的。想说点“出格”的话“引蛇出洞”,却有个冷澄坐在上首看着他,眼里满是戒备和讥诮。他再转念一想,这怎么说也是人家的地盘,又离京城千里之遥,要是太过分恐怕不好收场,就只好把到嘴边的难听话咽下去,继续着虚伪的友好。 冷澄舒展长袖,举杯而起:“来,今日天使亲至,是我们镇州莫大的荣耀!在下不才,先敬冯大人一杯!” 冯之峻不紧不慢地站起来,端着杯子语含深意:“冷大人还是和以前一样,通情达理,长袖善舞。” 冷澄轻笑一声,仰头将杯中物一饮而尽,向冯之峻亮了亮杯子:“冯大人也没怎么变嘛,还是那么耿直,来,请!” 冯之峻将手中的酒灌下后,杯子按到桌上,放出沉闷的响声。他似是没话找话地问了一声:“不是说西北军的人今夜会过来吗?怎么不见人影?” 冷澄也不坐下,直直迎上他说:“说好了酒宴开时人就会到,可能有什么事耽搁了吧。” 冯之峻似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有事耽搁?如今又没有战事,能有什么事耽搁?一介武夫,哼,真不知道他们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呢,还是不把您的话当回事呢?” 冯之峻惊奇地发现,冷澄作为镇州长官,听到这种话的第一反应并非是着急的解释和回护,而是眼光一闪,沉思片刻才缓缓开口。出口的话语里带着无奈的敷衍和抱怨:“他们就算有再大胆子,也不可能拿天子的命令开玩笑。至于我,我可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与君长相守] 首发 与君长相守304 冯之峻不禁狐疑,难道这冷知州,连辖区的军官都没拿下? 不过也有可能。文武失和已久。正途出身的官员往往看不起丘八爷,大老粗,带兵打仗的将领也忍不了之乎者也的穷措大。冷澄这样的二甲进士。能和西北军那些大字不识几个的武夫混到一块去? 可是不对啊,当年他和秦如琛勾结,这秦如琛怎么说也是秦家的人,就没在西北军里给他吹吹风? 正在他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胡副将一身戎装昂扬而入,身边是升为七品把总的谢羽。 坐着的人起身迎接,冯之峻堆出一脸笑容,余光瞥到冷澄不冷不热地拱手。 胡副将绷着脸,说的话还算客气有礼。先为迟到致了歉,又表达了没能及时迎接钦差的遗憾,旁边的小谢“萧规曹随”,只是身上依旧透出吊儿郎当的尽头来。 冯之峻看他们与自己行礼交谈尚属有礼,心里不由得有些得意,暗道钦差就是钦差。哪怕你手握兵权,也得对我恭恭敬敬。 再一看冷澄那边,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他敛容作色地叫人拿椅子给胡副将加座,那座正正好好加在中间,不偏不倚的位置。按理说朝廷重文轻武。这样安排也没多大错处,可是那两位可就不愿意了。 胡副将只是木着一张脸不愿入座,小谢打了哈欠开了腔:“冷大人,我们副将的品级可不比您低多少吧,就算您是知州您高高在上,那至少也得看在我们打仗守城的份上,把位子往上边提一提吧。” 冷澄深深看了小谢一眼,随后就是轻视与嘲笑:“这种场合,有你这种七品武官说话的余地吗?” 胡副将似是为了掩饰心虚,咳嗽了两声:“武官怎么了?要没有我们这些武官扛枪上战场,大人您怕是没这个机会坐在这里吃吃喝喝地迎接钦差吧?” 冷澄差点拍案而起:“放肆,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了你们这种武夫大放厥词!” 冯之峻看得高兴,还不忘了出来火上浇油:“冷大人,这怎么话说的。武官可也是官呐,皇上还叫我来这嘉奖西北军呢。再说,您就算气也没在这发火啊,多不给这位,呃,胡副将面子啊。” 两旁的人都看呆了,张同知觉得有些不对,刚想说些什么,却被冷澄一个冷冰冰的眼神堵回去了。 胡副将瞪大眼睛,想表现出愤怒来:“哼,放肆,我还就放肆了,反正在冷大人眼里,我们这些武夫做什么都是错的。冷知州,我今日且看在钦差面上,不和你计较。”[与君长相守] 首发 与君长相守304 冷澄仿若有所顾忌看了冯之峻一眼,提高了腔调:“本知州还不想跟你一般见识呢,还不坐下?真想把这接风宴给搅了不成?” 胡副将扭头,仍是负气不坐,冷澄气得快要把酒杯捏碎了。少不得冯之峻又出来当和事老,一番劝说才把事情平息下来了。两人谁也不看对方一眼,一个低头喝闷酒喝到脸通红,一个话里话外勾着冯之峻和他一起嘲讽。 冯之峻外表和稀泥和得苦不堪言,心里却乐开了花。 原来这冷知州连和西北军的关系都没处好,还有脸说镇州是他的地盘?本以为他有多手眼通天,如今看来也不过凡夫俗子。还用费什么劲找把柄,只要抓住了文武失和这一条,回去自然有的跟皇上说,再扣上个不能团结同僚的过失,看他以后还怎样晋升! 这群人直到酒酣耳热方散去,看看窗外已是夜阑人静。胡副将脸红脖子粗地告退,换来冷澄淡淡的一声“哼”。冯之峻推拒一番,终是住在了官衙后面的客房。冷澄送完了所有人,头重脚轻,踉踉跄跄地回了房。 他刚一进屋,倚华就点起了蜡烛,盈盈烛光下,美人殷勤发问:“这一场戏,他们配合的怎么样?” 冷澄一踏进门槛,立马挺直了身板,身上的醉意也少了几分:“胡副将还是那副样子,词说得还行,就是表情不够。小谢倒是表现不错。” 倚华托着腮嬉笑着看向他:“早就料到了,就胡大哥那个样子,把词说得自然已经不错了。小谢那小子可比他机灵多了。诶,快告诉我,来的钦差是什么样的人?这戏能不能骗过他?” 冷澄甩甩衣服就往床上坐,在倚华不赞同的眼神中说出来:“这人你认识。” 倚华兴奋起来:“谁啊谁啊?我认识的人可多呢。你在吏部的同僚?” 冷澄嗤笑一声:“冯之峻冯主事。” 倚华一惊:“是他?” 冷澄往床上一躺:“是啊,就是他。我还真是倒霉,都到西北了还绕不开这个灾星!” 倚华的手指开始无意识地敲击桌子:“要是他的话,那今儿个这场戏还真演对了。你想啊,要是让他看出来你和胡副将,和西北军的人关系那么好,回去指不定又说什么呢,保不齐又多一条勾结军队的罪名!” 冷澄疲倦地闭了闭眼:“他明显就是找茬来的,真不知道他图什么,揪小辫子告状有意思么?” 倚华咯咯笑起来:“有意思,当然有意思。要不然这些御史言官是怎么活的?” 冷澄牛脾气道:“他又不是御史言官,我也没做什么值得他唧唧歪歪的事!” 倚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那么大声,轻点轻点,他不就住这院子里么?” 冷澄不屑溢于言表:“那有怎样?他还敢来我房门前听壁脚不成?” 倚华掩口而笑:“只有做不做,哪儿有敢不敢。一身正气的冷大人都跟人一唱一和地搭戏了,他怎么就不能来偷听?” 冷澄微微皱眉:“你说就这场戏,能骗过他吗?” 倚华叹口气:“比起那个在京城混,都没脑子到得罪人的钦差,我更担心你手下那些文官会不会看出什么端倪来。” 冷澄伸了个懒腰:“我已经递过眼色了,谅他们也没闲到这种程度巴巴地来揭穿我,总之我还是多看着点钦差大人就是了。啧,如今也轮到我们来接待钦差了,可惜还是得演戏,这官场混的,真他娘的累!” 倚华嗔道:“你说什么呢,还知州呢,骂娘的话都出来了。演戏怎么了?又没伤人又没害人的。别把咱们跟那贪财破家的莫知州比,晦气不晦气!” 冷澄把帐子拽到一边去:“知州怎么就不能骂人了,心里烦着呢。看这样子,他一待就得待好几天,我可没心思应付他。” 倚华调皮地吹吹蜡烛,看着摇曳的烛火:“没心思应付也得应付,不过来的是他,倒也省了我们讨好他的功夫。反正关系都那样了,也不用太假惺惺地装一见如故了。” 冷澄立起身来:“一见如故?他也配!” 倚华一口气吹熄了烛火,到床边推冷澄:“脱了衣服再上床,一身的酒味儿真熏人。” 冷澄软软往她那一倚:“头有点晕,能不能不脱衣服先让我睡会儿。” 倚华反应剧烈:“不行,你衣服太脏了!” 冷澄迷迷瞪瞪解衣服:“真麻烦……。” 倚华点点他的额头:“这就嫌麻烦?等明天醒了,麻烦事儿还多着呢。” ------------ 第三百零五章 尴尬人出尴尬事 天还蒙蒙亮,倚华却先醒了,没好气去揪还在熟睡的冷澄的耳朵:“什么时辰了,还不起来?等着外面的钦差抓你怠慢公务不成?” 冷澄打了个哈欠,透出微微酒气:“又不急着升堂,算不上怠慢公务……起来干嘛?去迎了他,再陪他走走看看?想想就烦心!” 倚华推他起来:“不管怎么样,你也得穿衣服起来了。一会他先来了,把你堵在门口,看你的脸往哪儿放?” 冷澄迷迷瞪瞪伸手拖来衣服,嘴里埋怨道:“别说,这事儿还真有可能。以前这冯之峻冯大老爷在吏部,那都是第一个到。回回拔得头筹,可就是什么都不做!你一来,他就坐在那儿冷冷看着你,看得你头疼,活像他是高高在上的尚书,你就是那跑腿的书办!“ 倚华忍着笑:“你们偷懒,人家勤快,反倒是人家碍了你们的眼了?我的冷大人,你可快点吧,就再忍两天,把这钦差大老爷忍走,你再高枕无忧也不迟!“ 冷澄嘟嘟囔囔地起来,刚勉强套上袖子,就听到后院的嘈杂声音。 一阵噼里啪啦,像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摔成了八瓣,随之而来还有愤怒的咆哮:“大早上上加料的茶,你们家大人就是这样待客的?啊?” 冷澄披了衣服就要往外冲:“这就是成心捣乱,倚华我跟你说,就这种人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就得寸进尺,这还是在我家呢,就这么嚣张……。” 倚华忙伸手去拉他:“好歹穿好衣服再出去理论,他不要脸,你也不要了?更何况事情还没弄清楚呢,你就一口咬定别人是成心捣乱?说不定真是家里的茶不好了呢?”[与君长相守] 首发 与君长相守305 冷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无论茶好不好,也没有大清早在别人家里摔杯子摔碗,大喊大叫的道理。我们家的茶能差到哪儿去?他就是故意找茬!” 倚华拉着他不放手:“你先别说话。让我想想……家里的茶没出现过什么纰漏啊,自香菡走后,茶都是我自己泡的……可我今早上刚醒,连被窝都没出。哪儿有空弄茶去呢……对了!”她懊恼着拍了一下自己的头:“二嫂子,肯定是二嫂子泡的茶送过去了!我昨天只是顺口提了一句后院的大人需要她时不时照应下,她居然就记下了。她一直都没学会泡茶,估计是没泡好,招了那位的忌,因为是我们故意耍他呢?” 冷澄完全嗤之以鼻:“茶又不是酒,根本就没多少味道,再泡不好能难喝到哪儿去?能他一个男人,为了茶不入口就在这大吵大闹,不像话!” 倚华好声好气道:“要真是这样。你倒是真得好好过去告个罪了。撇开钦差这一层,还没到你死我活呢,总不好直接下人面子。咱们的错,认了也就完了。” 冷澄不耐烦地抖抖衣服,匆匆穿上:“谁的错?茶没泡好也叫错?你先等着。我先去会会那娇贵的钦差大人。” 倚华看着他“傲岸”的背影,心中叹了口气,还是下了床急急忙忙地装扮起来。 冷澄一看到冯之峻气得通红的脸,顿时就心情大好。他故作潇洒地迎上去:“怎么?我这儿的茶,不入钦差大人的口?” 冯之峻一肚子的气,指着泼了一地的茶水:“冷子澈,你有本事自己尝尝你这的茶!尝一口。试试你能不能喝得下去!” 冷澄全然不惧地与他呛声:“我倒是想试试呢,可冯大人你不愿意啊!你把茶杯砸了也就算了,茶壶是怎么回事?” 一向泼辣,刚才却缩在一边的王二嫂总算找到了说话的机会:“就是啊,大人您当多大的官,也不能不讲道理……没泡好茶是我的错。可您一发脾气就摔了东西听响动,我们家就少了茶壶茶杯了。” 冯之峻被二人一唱一和气得七窍烟:“冷知州,冷大人,怎么,你给我喝加了料的茶。我还得陪着笑脸饮下去,再赞两声好?你想得美!” 冷澄听到这里,似乎觉得有些理亏,可为了面子还是硬扛到底:“什么加了料的茶?我给你加什么料了?你砸了茶杯茶壶,这回儿又跳脚大骂,谁知道是真的加料还是你无理取闹?” 听到这里的冯之峻悲愤莫名:“你还好意思问我加了什么料?我且问问你,你们家茶是酸的吗?是酸的吗?” 冷澄向王二嫂投去询问的眼神,王二嫂顿时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捏着衣襟小声说:“看夫人泡茶,好像都加些什么。夫人又说这后院里的大人,是当大官的,得好好招待。我乡下人,什么都没见过,以为这茶也跟菜似的,要弄好就得要点佐料……所以就倒了点醋进去。我保证,只倒了那么一两勺。” 冷澄忍不住要笑,但还是忍住了。假情假意斥责道:“胡闹!那佐料也是随便加得的!”[与君长相守] 首发 与君长相守305 冯之峻刚觉着事情上了正轨,冷澄几句话又把他气得不行:“你说你加什么不好,偏加醋。冯大人这样精细的人自然不惯那味道,下次加些盐啊,糖啊就好,至少适量适度。” 冯之峻怒道:“冷子澈,你――。”刚要继续打嘴仗,只听见一个轻柔的声音乘着窗外的微风飘了过来:“大人,你说什么呢你?人家冯大人大人大量,都不计较家里人粗心做错事,你还不快些向人家赔个礼?”、 冯之峻抬头一看,只见一淡妆丽人向他微笑颔首。他上下打量一番,不确定地问:“冷夫人?” 倚华低眉浅笑:“怎么?不过四五年的辰光,冯大人都不认识我了?想当年您也好歹来过我家几次呢。” 冯之峻只觉面前之人与以前印象中的人差别甚大。从前在京城之时,虽与冷澄委实不和,但后来因着些没奈何的理由,也着实赴过几回冷府的家宴。那时的任倚华还是以贵妃娘娘的义妹的身份闻名京华,衣着华贵,妆容严整,言语虽是温柔,但望之凛然不可侵犯。如今的任倚华只是一袭藕色长衣,脸上薄施脂粉。头上也只悬了一只有些黯淡的点翠簪子。至于言语笑貌,比之以前气势弱了很多,更显温婉。 他不可置信地再看了倚华两眼,勉强说道:“一别经年。冷夫人的变化的确不小。不知是――。”他充满恶意地瞟了一眼冷澄:“夫人自己甘心朴素度日呢?还是跟着某人到了这边疆苦寒之地,想穿金戴银也没了机会呢?” 冷澄听出话里嘲讽,顿时怒气就上来:“冯之峻,你少在这里――。”还没说出后面的字,就被倚华打断:“算是两点都有吧。一是这里清静,待久了,自然就少了那些拔尖争胜的心思。二是子澈他不喜繁华,我们夫妻同心,自然也要同进同退。 冯之峻挑挑眉,意味深长:“哦?果然人随地转。夫人到了镇州,倒也清心淡泊起来了。只是不知道,这天有不测风云,您这清静日子能过到几时?” 冷澄呛声道:“天有不测风云,人还有旦夕祸福呢。冯郎中今朝身付宪命。威风堂堂,保不齐明日宦海波,阴沟翻船,又有什么好得意的?” 冯之峻对着地上的碎片,露出阴恻恻的笑容:“大家都是官场上混过的人,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只是这翻船也得有个先后次序。在下倒是想知道,眼下你我一个得意的京官一个失意外官。到底是在下容易撞了船头,还是冷知州您一不小心就掉下水,淹得不知东南西北了呢?” 冷澄还欲反驳,被任倚华死死拉住。冯之峻振振衣袖:“说着说着天都大亮了,既然知州大人不欢迎我这客人,我也要识趣点。”说罢就要往外走。 冷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不知冯钦差意欲何往?” 冯之峻回了头。蔑视地扫了他一眼:“钦差想去哪里看看,还要向知州大人报备?冷大人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冷澄无言冷笑。 冯之峻见他如此,态度更是张狂:“劝冷大人还是多些自知之明罢。这镇州城既不是你一人的天下,你就该收敛着点。” 他说完话之后,不顾而去。留下震惊的王二嫂:“大人。这人是多大的官?咋那么傲呢?说话也怪不客气的。” 冷澄没好气道:“没多大的官,只不过运气好,被上头派下来跟我作对罢了。”倚华嗔道:“说什么呢?你如今也越来越口没遮拦了。” 冷澄负气就要走,倚华笑道:“你猜猜,这钦差大人不在我们衙门里待着,能去哪里?” 冷澄看着一地狼藉皱起眉头:“我怎么知道?” 倚华叹道:“果然还是没什么大长进。你想想,他刚才说,这镇州城不是你一人的天下。明摆着就是跟你喊话,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至于留他的地方呢?自然是看不惯你的地方了。” 冷澄恍然大悟:“他去军中了?糟糕,就胡大哥那戏演的,迟早得被人看出来。这可怎么办?” 倚华侧头想想,语气不确定:“不是还有小谢呢吗?” 冷澄有点着急:“小谢再有能耐,也不能代替胡大哥啊。胡大哥那戏演的,要是没人跟他搭,根本演不下去……。” 倚华觉得一阵头疼:“要不,你去,和他搭搭戏?” 冷澄苦着一张脸:“我这还有公务呢,我总不能一天什么都不干,就防着冯之峻吧。” 倚华安慰似的拍拍手:“算了算了,就看胡大哥的吧。若是真演砸了也无所谓,反正总有穿帮的一天。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说不定冯郎中自己到最后也弄不清楚了呢。” 冷澄宽慰自己:“借你吉言吧。” ------------ 第三百零六章 虚意敷衍戏难成 胡副将见到冯之峻摇摇晃晃走到他面前,心里想的就是:“奶奶的,他怎么又来了?今天的戏冷老弟没跟我说该怎么演啊?” 冯之峻笑容可掬:“胡大人,早啊!” 胡副将硬着头皮:“见过钦差大人,那个,钦差大人有何贵干?” 冯之峻笑容虚假:“没什么,就是来跟您谈谈天。” 胡副将心里在骂娘,面上却不能带出来:“我们……您是钦差,我就是个苦带兵的,谈天说地,咬文嚼字的,我也不会啊。” 冯之峻勉强自己摆出亲切的表情:“胡兄何必如此?大家都是为朝廷效力的,哪儿分什么文武高下?不过是谈谈天罢了,你放心,我又不是冷知州那等酸腐文人,不会太为难你的。” 胡副将呆头呆脑答道:“冷知州,啊,你是说那冷兄――,冷凶神!我呸!老子……老子正看他不顺眼呢?” 冯之峻先前刚见二人不和,又加上自己私心揣测,自然认定了冷澄与胡副将不共戴天。见胡副将快转口风,也未加留意,只当粗莽武夫直抒胸臆而已。他试探地笑笑:“凶神?凶神恶煞的那个凶神?冷大人当年在京城里,可是儒雅的很呢。” 胡副将认真想想冷澄平时的样子,还是像个书的,刚开口想赞同,又想到冷澄上次叮嘱的话,忙摆出不屑的表情:“谁知道他怎么想的?见人下菜碟的主儿。对着别人就一副之乎者也的穷酸样儿,对上我们这些行伍的就吆五喝六,他奶奶的!”[与君长相守] 首发 与君长相守306 匆匆走过的伙头兵疑惑地看了胡副将一眼,这是要变天了吗?这么快胡副将就找到其他金主,不用管冷知州要钱了?啧啧啧,这可是大事儿啊。 谢羽一路走来,遇到好几个士兵一脸惶恐地告状:“您快去看看吧,副将他失心疯了。当着也不知道谁的面,说冷知州坏话呢。你说他这人。且不说冷知州跟咱们常来常往,关系一向不错,就看在人家年年帮衬过年过节的份上,受了多少气也不能在外人面上念念叨叨啊。诶呦。您也算是冷大人亲戚,可快去拉着他吧,万一这事儿传到冷大人耳朵里,可就麻烦了。” 谢羽转睛一想,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心里暗自抱怨,胡大哥行事也没个章法。哪儿有在这大庭广众,就傻乎乎入戏的道理?你好歹也到自己营帐里,再跟人家掏心窝子说心里话啊?真是……。这叫我怎么办? 冯之峻也是尴尬不已。他本是想把话头跳起来,然后跟胡副将找个私密的地方详谈。谁想到四六不懂的胡副将站在过道当中,就口沫横飞地控诉起来了。越说越激动:“你就说他啊?成天一副二五八万的样子,跟我欠了他一千两似的。我要练兵,他阴阳怪气地说边境上没什么事,你瞎折腾什么。我要过年,他冷冰冰地跟我说。官衙里没钱,想过年自己弄钱,不许骚扰姓,更不许咆哮公堂。我放下身段跟他套近乎,他说我们本来就不熟,别称兄道弟地闹心……还有他那个老婆,事儿忒多。我跟你说啊……。” 走近的谢羽听着胡副将的大嗓门。真是闹心的不成。不是,大哥,你是演戏呢?还是真心抒发呢?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个粗人还挺细腻,当初冷知州跟咱闹得那些别扭,你一嗓子全都说完了。行。行,你厉害,最好别让冷大人知道你记性这么好,否则,就算你把这人糊弄走了。他也未必饶得了你。 冯之峻咬牙听着胡副将的抱怨,听着听着居然觉得颇有道理,只是这局面实在是太难看。就算他不在乎胡副将的粗嗓门,旁边路过的士兵们的眼神也够他觉得芒刺在背的了。他轻咳了一声:“那个,胡大人,我们,进去说?” 胡副将完全沉浸在对冷澄的控诉中,没反应过来:“啊?进去说?进哪儿去?” 冯之峻恨铁不成钢,压低了声音:“自然是进您的营帐说。” 胡副将拍拍脑袋:“哦,对,这事儿确实不适合在这……来,您请,您请。” 谢羽见二人往军营深处走去,总算松了一口气。他想想,还是跟去比较稳妥。就上前规规矩矩见了个礼,在胡副将稀里糊涂的默许下跟着进了大帐。 冯之峻坐下,先是气定神闲地假意安抚了几句,然后就开始套话:“冷大人坐镇此地数年,不知政绩如何?胡兄久居于此,想必也有所耳闻吧。” 胡副将有点犹疑:“这个,我倒是知道一点,可是,怎么说呢……。”他心里也有点犯嘀咕,不同于前面那些“私人恩怨”的“废话”,在这里要是说错了,会不会弄巧成拙,给冷澄带来什么麻烦。 还是小谢救场救得及时,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和以前一样越俎代庖地开了腔:“不过平平罢了。对上对下不是逢迎就是拉拢,唯独对我们这些大头兵,横挑鼻子竖挑眼。呸,不过愣充君子罢了。” 冯之峻虽未听到想象中的答案,但小谢这个态度却让他很满意。相反的,胡副将的犹疑却引起了他的怀疑。刚才抱怨的私货一出一箩筐,显得积怨极深,碰上可以说坏话的机会了,反而模棱两可了。看来,这胡副将也不是像他刚才表现出来的那样胸无城府。他是精是傻是忠是奸还得再看看。 倒是这个敢说敢做的谢把总,颇合他的心意。[与君长相守] 首发 与君长相守306 他立刻打蛇随棍上,装作义愤填膺的样子:“那就是他的不对了。军民一体,哪有只顾上司民众,把保家卫国的军队扔到一边的道理?” 小谢应声道:“正是呢大人,他冷澄不就是个被贬的京官儿,有什么好看不起我们的?别的不说,就说我们在这里辛辛苦苦打胡虏的份上,他都不该这个态度!” 冯之峻拍了拍谢羽的肩膀:“谢小友所言极是!” 谢羽眼角余光瞥到冯之峻拍过他肩膀的那只手,在衣服上有意蹭了蹭才回到原位。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做出被感动的样子来:“还是冯大人理解人,难怪青云直上,做到钦差的位子。在下是个粗人,对京中形势不是很懂,依大人所见,这冷澄往后该是人往高处走呢,还是水往低处流?” 冯之峻作态思考了一会儿,笑道:“别的我不知道,但看他这做派,冷冰冰地惹人厌,就算是老天无眼。他青云有路,只怕……也难成啊。” 谢羽附和着笑笑,胡副将仍旧一副不知所以的样子。 正在这两人虚情假意,相互敷衍的时候,一个小兵匆匆忙忙跑进来:“谢把总,嫂子找你呢!” 谢羽一惊,可转念一想冯之峻应该也不认识香菡,遂从容起身,跟冯之峻告了辞。 冯之峻仍是扮演着平易近人:“谢小友都已经成家了,甚好,甚好。不知尊夫人仙乡何处?” 谢羽含糊答道:“是京城那边的人吧。” 冯之峻直觉有些不对,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目送谢羽匆匆忙忙走出去。 谢羽对着赶来看他的香菡皱了皱眉:“你怎么来了?家里有什么事么?” 香菡把一个包袱往他怀里一放:“没事就不能来了?天天忙着练兵,连回家换衣服的空都没有,我不给你送来,难道要你成天穿着跟叫花子似的被别人笑话?” 谢羽有点不好意思,嘴上还是逞强:“谁像叫花子了?兄弟们不都这么穿吗?” 香菡笑道:“兄弟们的家眷又不在这儿,有人管的和没人管的能比吗?夫人都说了,就我们这种京城里来的美人灯笼,要不学着踏实勤快点,还不得被你们这帮口没遮拦的嘲笑死?” 谢羽挺了腰杆开始充大爷:“我就喜欢美人灯笼,谁敢说个不字?谁说我媳妇坏话站出来?老子我灭了他!” 香菡嗔道:“别闹了你,快点收了东西回去,让人看见……。” 谢羽见她脸红忍不住春心荡漾,拉了她的手不放:“好媳妇,再跟我待会儿。说不定这一个月我都没空回家看你,可不得想死我?。” 香菡想抽回手抽不到,笑骂道:“谢羽你还要不要脸?油嘴滑舌的,好歹还是个带兵的呢。” 谢羽耸耸肩:“带兵的就不能想媳妇了,你不知道,就连胡大哥,有时候还偷偷想媳妇孩子想得不行了呢。” 香菡甩开他的手,把包袱往他怀里一堵:“少在这甜言蜜语的,像王二嫂说的,别净来这些虚的,水中月亮似的,什么都做不得数。真要想我,就时不时找机会回来待着,真弄不清楚又不打仗,成天有什么可忙?” 谢羽哀嚎道:“媳妇你别走,我是真想回去,可是大家在这都是光棍,独我一个身边如花美眷,大家心里不好受啊。咱也不能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不是?” 二人兀自在那里打情骂俏,和胡副将相顾无言的冯之峻已经借着机会离开了营帐。他伸伸手,就招来了一个搬运东西的小兵,和他攀谈起来。 扯了不少闲话,他总算找到机会,问了他想问的问题:“听说你们谢把总的夫人是从京城来的?” ------------ 第三百零七章 马迹蛛丝未留神 胡副将刚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就看见冯之峻一脸阴霾地进来。 只见这位钦差大人死死地盯了他半天,突然笑出声来,表情扭曲,笑声里带着嘲讽,把他吓了一激灵: “钦钦钦……钦差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冯之峻走近他,力图用“居高临下”的眼神睥睨他,可限于身高只好作罢: “胡大人,演的一出好戏啊!” 胡副将被人点破,本来就心虚,这下心更凉了。又不愿承认,只得梗着脖子争辩:“什么演戏?大人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明白?” 冯之峻险些要拍案而起,看看营帐里的刀枪,还是作罢:“你听不明白,自然有人听得明白。我倒要去问问冷知州,他究竟有什么手段,能让你们这些武官都跟着他演戏来糊弄我……不,是蒙蔽圣上,是欺君!” 胡副将想不出自己和小谢是哪里出了错,只知道万万不能放任这个倒霉催的钦差,对冷澄和自己信口雌黄。他瞪向冯之峻,没想到冯之峻居然敢昂首挺胸地迎向他。 两人跟斗鸡似的互瞪了半天,还是冯之峻先挺不住,听着外面士兵风风火火的脚步,心里嘀咕着转开了目光。[与君长相守] 首发 与君长相守307 胡副将见他胆小,心里大定,索性也不再演下去了:“欺君?奶奶的,老子干了什么你就说老子欺君?别以为你是钦差,老子就得顺着你胡说八道。” 冯之峻气得脸色通红:“粗鲁,蛮横,大放厥词!别以为你手里有兵,我就不能拿你怎么样!” 胡副将懒得跟他咬文嚼字,索性耍起赖皮来:“老子就在这看看,你能拿我怎么样?” 冯之峻险些被气昏了头脑,掀了帘子就要出去喊:“来人,给我――”。一边喊还一边伸手去怀里掏钦差符节。 不想还没掏出来,就被小谢一个箭步冲上来,捂着嘴硬拉回了营帐里。 小谢无奈道:“冯大人,你这又是何必呢?” 冯之峻挣开他的手:“谢把总回来的很及时嘛。怎么。不去陪你那位冷府出来的夫人了?” 小谢只觉一阵头疼。他刚才刚同香菡告了别,回来的路上就听见士兵挠着头向他报告:“诶,谢大人。刚才有个什么钦差,问关于你家嫂子的事儿。我想着这事儿大家都知道,告诉他应该也无妨。谁知道他听了立刻脸色就沉下来了……我是不是说错了?“ 小谢听着就一惊,连安抚这位兄弟的心情都没有,立刻就往胡副将的大帐中来了。一来,就看见冯之峻怒发冲冠。 小谢见冯之峻话里带刺,事情败露,他人微言轻少不得耐着性子解释:“冯大人。在这镇州城里,您要非把事情闹大了,对谁都不好吧?“ 冯之峻鼻孔朝天:“哼,本钦差行得正坐得端,怕什么?倒是你们。文武勾结,蒙蔽君上,就等着倒霉吧!” 小谢正被他噎到说不出话,胡副将却有了灵感。他低头拿起自己的大刀,恶意地向冯之峻晃了晃。 冯之峻往后退了两步,声音发颤:“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胡副将朝刀刃上吹口气,向冯之峻一步步走去。刀光映着他的脸。显出些许狰狞:“你说呢?” 紧张的气氛一点也没影响到优哉游哉的香菡。她从军营出来,想了想就坐车回了冷家。[与君长相守] 首发 与君长相守307 倚华自然是欢天喜地地接了她,两个人坐在一起说私房话。倚华“不怀好意”地逗弄着香菡:“这都好几年了,就没想着给家里添个小的?” 香菡叹口气,有点不好意思:“想过是自然想过的,可是谢羽他……在家的时候都没多少。总不能……。” 倚华不悦道:“都娶媳妇的人了,成天不回家他做什么?军务有那么繁忙?” 香菡越发觉得尴尬,又实在想跟倚华吐苦水:“谁说不是呢?打仗的时候,要保家卫国的当儿,他还时不时回来。嘱咐这个嘱咐那个,安排这个安排那个。如今仗也不怎么打了,他还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我巴巴地去问他……他还说什么,不敢常回家惹兄弟们眼气,显得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倚华扑哧一声笑出来:“他还真当他自己是盘菜了。就军营里那帮光棍,成天想自己媳妇还想不过来,还有空嫉妒他。你告诉他,我们香菡这么水灵的人,他要是不好好疼着护着,小心惹恼了她不跟他过了。” 香菡嗔道:“夫人,你说什么呢?” 倚华撇嘴:“这可是我的真心话。你跟我这些年,就跟我妹妹一样。本来是打算给你找个好婆家的,没想到天公不作美,便宜了谢羽这小子。所幸我们还在,还能管的着他。你让他放清醒点,要是冷落了你,我和大人都跟他没完。” 香菡为谢羽开脱:“没有冷落那么过分吧?他对我,还是挺好的。今天我去找他,他还说想我呢。” 倚华嗤笑道:“心软的丫头,人家说他两句你就受不住了?诶,你今天去找他了?他有没有跟你说,那个成天跟我们作对的冯大人,如今成了钦差到镇州来找麻烦了?” 香菡皱了皱眉:“就是那个告密的奸细?呸,他怎么不趁早回家待着,跟疯狗似的总逮着我们咬什么?” 倚华端起桌上的茶杯,浅浅地抿一口:“谁说不是呢?估摸着他今天可能也去军营了,你没碰到他吧?” 香菡摇摇头:“没有,谢羽也没跟我说这事儿。” 倚华不以为意:“那就是他也不清楚。也罢,管他们干什么,男人的事儿让他们男人自己去解决吧。” 不同于倚华的漫不经心,冷澄却是忧心忡忡。 又是个没什么案子的早晨,他在官衙里走来走去,犹豫着要不要去军营看看,戏穿没穿帮。 张同知看他看得眼晕:“冷大人呐,你今天是怎么了?” 冷澄勉强笑笑:“没什么,就是心烦罢了。” 正踌躇的当儿,门子进来报信:“大人,外面有位军爷,要求见您。说是奉了胡副将的命,有急事找您。” ------------ 第三百零八章 各有盘算教人知 边境上几个小官闹得山雨欲来,京城里的大人物倒是沉稳得很。 贤妃还在静静地数佛珠,面对被家长硬塞过来的堂弟和堂弟妹眼皮都懒得抬: “来了?” 林慕遥拉了朗云一把,二人双双下拜,贤妃略带厌烦地一挥手:“一家人就不折腾那些繁文缛节的了,起来吧。” 林慕遥卖乖道:“那就谢谢堂姐了。”朗云却是规规矩矩:“谢过贤妃娘娘。” 贤妃斜睨朗云一眼:“这称呼上,远近亲疏分的不错嘛。” 林慕遥微觉尴尬:“堂姐,朗云她是胆子小,不敢坏了规矩。” 贤妃发出短促的笑声,深深看了林慕遥一眼:‘她胆子小?我看未必吧。算了算了,她是你的人,你觉得她胆子小,就当她胆子小吧。“ 朗云讪讪地坐下,听着贤妃对着林慕遥提着关于家常的问题“家里还好?”[与君长相守] 首发 与君长相守308 “父亲身体如何?” ‘“远弟的学业怎样了?” 她听着林慕遥循规蹈矩,无甚新意的回答,正在昏昏欲睡的当儿。贤妃突然把话题转向了她: “听说你的书画越发进益了” 朗云听到书画两个字吓得一激灵,立马就挺直了腰杆:“那个,还好,有大家帮衬着,还过得去。” 贤妃轻笑一声:“谦虚了吧?柳先都跟我说了,说你底子虽不是甚好,但胜在诚心。平常练得时候也不见懈怠,如今各家集合会的时候,已经能一展所长了。” 朗云听到底子不是甚好的时候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只是干笑道,学着其他贵妇的口气:“呵呵,柳先谬赞,谬赞。” 贤妃又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并没说什么。而是径直去向林慕遥问话:“听说——你们想搬出国公府?” 朗云紧张地在下面手攥成一团,林慕遥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娓娓道来:“堂姐。是这样。你看远弟也快长成了,这国公府也该交给他了。我们总在那里住着也不是那么回事不是?让外人看了还以为……。” 贤妃接过话来:“让外人看了还以为,你们两个故意搬着不走,有意谋算国公府的产业是吧? 朗云拼命点头,不想却被林慕遥一个警告的眼神制住。 贤妃的脸色沉了下来:“谁教你的混账想头?还是投笔从军的呢,被外人说了几句有的没的,就要跟自己家人分了?遐弟,我且问问你,除了那件事,国公府还有哪点对不起你?不说别人。就说我在家的时候,待你如何?我从小哄着你,领着你玩,可有一点没把你当我亲弟弟?你还记不记得,我当年进宫。你还哭着拉我手不让我走?” 她旧事重提,态度咄咄逼人。林慕遥一边是愧,一边是被情束缚住,竟是说不出争辩的话来。林慕遥自小父母去得早,跟着伯父过活。林国公老来得子之前,都是把他看做继承人。贤妃虽是任性,却极是重视亲情。视他也如亲弟弟一般。说起来,这些年来,相比起动辄吹胡子瞪眼管束他的林国公,倒是这个漂亮护短的堂姐与他感情更深。 之后虽有断绝关系的事,林慕遥当时伤心绝望,可事后想想。也未尝不能理解国公的作为。他身为林家子侄,公然拆了父执辈为他搭好的台,一时意气引来多少麻烦,也难怪林国公要愤愤然将他逐出门墙。他后来改名,得以再赚前程。直至回京,这其中固然有自己的努力,也未必少了家族的助力。 人一世,如在网中。抬头看天,以为无所拘束,但只有动动手,抖抖脚,自然感到透明丝缕的缠绕。[与君长相守] 首发 与君长相守308 贤妃娘娘又开了腔:“弟妹。” 朗云一惊:“哦?哦,娘娘请讲。” 贤妃凉凉说:“男人嘛,要修身齐家。女人嘛,要帮着男人。修身你估计帮不上,齐家你总得做点什么吧。我弟弟贪图享乐,不顾责任,想出去过小日子,你也不劝着点?” 一直希望林慕遥和她出去住的朗云张口结舌:“我——我想劝来着,想劝来着。” 贤妃轻笑:“有这个心就好。你出去看看,那些个大家,那么多旁支子侄,都没有分家另过的。怎么就到了咱们家,总共没几个承家的,还要闹着出去单过?不像话!” 林慕遥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含糊道:“堂姐说的是。” 贤妃仍旧意有所指:“弟妹啊,你既然嫁了遐弟,就是我们林家的人,凡事要多为我们家考虑考虑。夫贵妻荣,家和万事兴。林家太平了,遐弟自然前程就好,遐弟前程好了,你们的孩子才会安享富贵。外面的什么都是虚的,只有夫君和孩子是自己的。多为婆家想想,总归不会亏了你的。” 朗云只是低头称是。贤妃放下手中的佛珠,意态仍是懒懒的:“好了,你们年轻夫妇,也不爱听我唠叨。先回去吧,弟妹,把我的话再用心记记。” 林慕遥和朗云忐忑地退了出去,从宫门走出去一段路后,朗云偷偷跟林慕遥抱怨:“你这堂姐,净比婆婆还厉害!听她说话的腔调,老态龙钟,指桑骂槐的,我都不敢抬头了。” 林慕遥听出话中的嘲讽,为堂姐辩解道:“她在宫中待久了,自然要端着那个架子。盈贵妃说起话来,不也是这个样子?再说什么叫老态龙钟,指桑骂槐。我堂姐一向是看重家里的,如今听说我们想搬出去,想不太开也是正常?” 朗云吐吐舌头:“我觉得,她就是看我不顺眼。” 林慕遥安抚她道:“没那么严重。你看我们成亲这些年,她除了让你学学书画,出去应酬,也没做什么嘛。她今儿还特意叫你弟妹呢,只不过她脾气不好,话说重了点,你让让她就是了。她也是个可怜人。” 朗云嘟囔道:“果然是你堂姐的好弟弟。这就心疼上了?好了好了,你们姐弟至亲,我闭嘴好吧?我不说什么了。咱就老实在国公府待着吧。不搬了。” 林慕遥拍拍她的手:“搬还是要搬的,不过得缓一缓。” 朗云看着天上随意乱飘的云彩,叹了口气:“也不是我对国公府有什么意见,就是觉得住在那里吧。心累。” 林慕遥理解地拍拍她的头:“我明白,其实我也过得不大痛快。见谁不见谁都得告诉伯父,旬休的时候和手下兄弟们出去喝个酒也得被他训,说是丢人现眼。更不说你了,还得硬学那些东西,跟那帮人咬文嚼字。” 朗云往后退两步:“别把事情又赖在我头上,我可是老老实实学了的,你堂姐都称赞我进步了呢。” 林慕遥不由得笑了,带着宠溺的口吻:“知道了,知道了。我家夫人最是听话,踏踏实实地勤学苦练。” 朗云羞红了脸:“我警告你啊,不许嘲笑我!” 贤妃送走了这一对小夫妻,仍是毫无精神,意态慵懒的模样。她倚在床头:“柔妃娘娘到了没有?“ 宫女忙答道:“还没。这才刚过了晌午。只怕是二皇子殿下醒了,得柔妃娘娘哄着呢。” 贤妃笑容苦涩:“是啊,她得哄着孩子呢。” 宫女情知自己触到了贤妃痛处:“娘娘,我……。” 贤妃避开她的目光:“说实话没什么,用不着你战战兢兢的。” 正在无言的当儿,外面传来柔妃的声音,明明是熟悉的语调。却多了几分疏离:“贤妃姐姐没睡下吧?若是休息了,倒是我来得不巧了。” 贤妃扬声应道:“哪有客人没到,主人先休息的道理?你快些进来吧,有些话要说。” 任婉华盈盈而入,明明步伐轻盈,贤妃却总感觉。她每一步都踏在她的心上,让她的心又酸又疼:“就这么来了?大午后的,二皇子没闹你?” 任婉华低头轻笑:“安儿早上玩得太开心,玩过了,现在还睡着呢。叫都叫不醒。没办法叫他奶娘看着呢,有什么事有他奶娘哄着就好。跟你说实话,他对奶娘可比对我还亲!” 贤妃话里半是落寞半是羡慕:“哪有这么比的?再怎么样,你总归是他亲娘,十月怀胎的孩子,那儿有人能越过你去?” 任婉华匆匆转了话题,语带试探:“那倒是。诶,话说你怎么想起来约我过来?有什么话不好跟盈贵妃说偏偏要来勒掯我?” 贤妃眨了眨眼,语带无奈:“许久不见,你这张嘴还是一样的讨人嫌。算了算了,这回你说对了,还真有跟她不能说的话,只能找你一吐为快。”她环顾四周,挥了挥手:“都下去吧。” 任婉华一脸的不相信:“你们之间还有不能说的话?我还以为,自打你们结亲以来,就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了呢。” 贤妃装聋作哑,不理会话中的嘲讽:“就是这结亲才是麻烦呢。” 任婉华忍不住好奇:“怎么,她那义妹搅合你们家了?不至于吧。” 贤妃冷哼一声:“她也没那胆量。无非就是嫌我们家管着她了,想撺掇我弟弟分门另过,搬出去过自己小日子。” 任婉华憋着笑:“搬出国公府?她还真敢想。多少人想进去还得挤破头呢,她倒巴巴地要出来。” 贤妃做咬牙切齿状:“就是这个道理。且不说她神智还清不清楚,就说这份心性,就不是个省油的灯。跟那位一样……哼!” 任婉华虽是怨贤妃自打自己怀孕子后,就刻意疏远,与文茵结盟这些“见风使舵”的行为,但二人之间好歹还有当初同甘共苦的情分在,自然愿意和她聚在一起说文茵坏话:“可不是么?那位不就是个折腾上位的好例子!当年不过是个宫女,就能搭上太子爷。做错事被发落,照样能回来当嫔妃。现如今人家有了皇长子,又是贵妃娘娘,我们是拍马也及不上的。” 贤妃蹙眉道:“就是这个道理。有现成的福不会享,偏要费尽心机向上爬,也不怕爬的高跌得远。原先我只防着她义妹在国公府里讨好卖乖,抢了将来远哥儿媳妇的位子。如今看起来,她倒是打着另起门户,当老封君的主意。国公府那点基业还不在人家眼睛里!” 任婉华也想趁此机会,一吐心中郁结:“瞧瞧,瞧瞧,咱们那点心思,根本赶不上人家姐妹的志向!人家姐妹,无论男人是干什么的,都把男人抓得牢牢的,说什么是什么。再看看我们……。” 贤妃疑惑地眯起眼睛:“你怎么……你这话是越说越直露了,都不像你了。” 任婉华冷笑一声:“像我?我都不知道我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了。对着皇上,我得学着秦氏。对着下人,我得摆出威严来。对着那位,明明嫉妒的恨不得抓下她的头发来,还得笑着虚与委蛇。对着安儿,我又觉得其实我也没多坏。以前只觉得这宫里华贵雍容,现在,感觉自己就是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鸟,闷到喘不过气来。” 贤妃深有同感,伸手去握她的手指,却被她不着行迹地甩开:“人无千日好,花无日红。那位眼看着儿女双全,高枕无忧,孰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倒要看看,她能安坐到几时?” 贤妃被她吓了一跳,怔怔看着她。任婉华侧头一笑,眼神里竟多了些媚意:“怎么?想问问我有什么后招,然后去告密?” 贤妃怒极反笑:“任婉华,你把我看得也太没品格了!” 任婉华浅浅打了个哈欠:“不去就好,姐姐,我劝你也别折腾。这事儿一不是我主导,二不会牵连到你,三,无论你我,都与那位面和心不合。有别人当出头鸟,胜负未知,你又何苦去找不痛快?” 贤妃大笑:“我哪有这个闲工夫?若是妹妹真有这隔岸观火的本事,我又何妨做一把渔翁呢?” 任婉华赞道:“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忍一时之气不要紧,谁笑到最后,谁才算笑得最好。” 午后的清藻殿,琉璃瓦上流转出潋滟的晴光。文茵对着镜子长叹一声:“原本是不服老的,想起前些天秀女的模样,再看看自己,当真是不服不行了。” 底下人凑趣道:“娘娘丽质天成,正当青春,哪有说自己老的道理呢?” 文茵放下镜子:“老倒不至于,但色衰却是一定的了。再说,我说不说有什么打紧,皇上怎么看,那才是最重要的。别人风华正茂,我这面,只怕一比之下,就是明日黄花了。” 宫女劝道:“娘娘恩宠正盛,那些新进来的人,哪能撼动娘娘的地位?” 文茵笑道:“一个或许不能,那两个,三个呢?三年之后又三年,究竟有多少粉黛佳人,谁又能说得清楚?” ------------ 第三百零九章 利刃相胁送小人 等冷澄一路匆忙地赶到军营,看到的被破布堵住嘴,被刀刃抵着脖子,想支吾都支吾不出声来的冯之峻。 冷澄无奈地扶头:“胡大人你这是要干什么?” 胡副将上前一步,压低声音:“他知道我们在演戏了。” 冷澄感觉脑子里面有蜜蜂嗡嗡地飞来飞去,不假思索就开了腔:“他既然已经知道了,你还小心翼翼的,有必要吗?” 胡副将恍然大悟,立刻亮开了大嗓门:“这小子不仅看出来了,还不识趣。威胁着要回京城说我们文武勾结,呸,只有戏台上的奸臣叛徒才勾结呢,老子今儿非给他点颜色看看不可!” 冷澄忙喝止他继续说:“够了!有必要这么大声吗?” 胡副将一脸委屈:“兄弟,你到底是要我大声,还是要我小声?我怎么就弄不明白呢。” 冷澄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闭嘴,你给我闭嘴就好了!” 冷澄气愤地一拂袖子,“不乏真心”地走到冯之峻面前:“冯大人,你还好吧?”[与君长相守] 首发 与君长相守309 冯之峻恨不得用眼神杀死他,呜呜噜噜半天,表达出一个意思,还不快给本大人松绑! 胡副将不耐烦将刀锋又贴近了些:“你老实点!” 冷澄对着冯之峻拱手作了一礼:“刚才是冒犯大人了,在下先在这里给大人赔个不是。” 冯之峻眼神透出得意来,你赔不是,我还未必理你呢?等你把我放开的,我回去参不死你! 冷澄似是能看懂他的想法:“赔完不是,在下还得厚颜向大人提个要求。” 冯之峻瞪大眼睛,我还没想好怎么收拾你?你居然敢提要求? 冷澄笑道:“大人现在可还舒服?若是不舒服,我自会将大人放开。但是,大人最好心平气和点,在军营大吵大闹。是要动摇军心的。” 冯之峻挣了挣脖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冷澄察言观色:“怎么?大人这是不答应了?” 冯之峻皱起眉头,开始思索。 冷澄逼近冯之峻的脸,与他四目相对:“大人这次前来。好像没带什么人吧?” 冯之峻一惊,但还是不甘示弱地回瞪回去,那又如何? 冷澄一摊手:“一个人都没带,就说我们文武勾结,胁迫钦差。人证呢?物证呢?” 冯之峻越发愤恨,挣扎起来,发出的声音也越发大起来。 冷澄板起脸来:“真到了御前,自有圣上做主,岂能听你一面之词?冯大人也别把自己估计得太高了。这镇州城里太太平平,半点大事都没有。就算你告赢了这一状,又能得到什么?无非是得到个无事非的名声。”[与君长相守] 首发 与君长相守309 冯之峻仍是不平,但挣扎得没那么厉害了。 冷澄使了个眼色,胡副将骂骂咧咧地将冯之峻口中的布取下。冯之峻第一个做的动作就是呸呸呸了好几声,满怀嫌弃地说:“哪来的破玩意?一股酸味儿。” 冷澄递过去一个眼神。制止胡副将接下来的动作:“既是口中不顺,不如回寒舍喝杯茶水?” 冯之峻又被吓一跳:“谁要去你家喝那加了料的茶水?嗯,怎么不给本大人松绑?冷子澈,你安得什么心?” 冷澄只是执著发问:“不知冯大人,愿不愿意去回府衙歇息片刻?” 冯之峻明白了他的意思,分明是在威胁他。要不跟着他老老实实回去待着,要不就绑在这儿。你自己选一个吧。 冯之峻看看被胡副将放下的大刀,再看看“皮笑肉不笑”的冷澄,终于做了决定:“冷知州盛情相邀,在下哪有不去的道理?” 冷澄得到这话才放了心,当下自己上前,却是先冲胡副将说话:“胡大哥。借刀一用。” 胡副将懵懵懂懂地把刀递过来,冯之峻紧张不已还不敢喊:“冷子澈,你要干什么?” 冷澄挑眉一笑,手腕一转,刷刷刷几下。就用刀锋挑开了冯之峻身上的绳子。 冯之峻看着散落在地的绳子,心里一寒。冷澄也不放下刀,还轻轻地吹了吹刀刃上的灰尘:“还是那句话,军营里混久了,免不了多了些行伍习气,让钦差大人见笑了。” 冯之峻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倒也没怎么多话,只是起身就要走。 胡副将这会脑子总算灵光了:“冯大人,出去后别乱说话。周围是我老胡的弟兄,你说来人,真就能来人?” 冯之峻脚步一顿,冷澄只是在背后似笑非笑看着他,顺便用聊天的语气数落胡副将:“好端端的折腾这些做什么?若不是小谢还得些事,特意来找了我,你还要绑他到几时?” 胡副将也有点不好意思:“本来想着在咱自己的地方怕他个球,干脆让他上蹿下跳去得了。可兄弟你也知道,我最烦文人咬文嚼字。他一喊什么勾结啊,上告啊,我就烦。又怕误了你的事儿,干脆就绑起来堵住嘴,让他安静会儿。那个……就算没有小谢,我也得派人来找你。这事儿我老胡可搞不好,搞不好。” 冷澄也觉得跟他这种粗人置气是不应该:“知道找我就好,大哥不是我说你,以后做事别那么鲁莽。这次得亏遇到的是冯大人,气量大,连私人都不带,过来跟你推心置腹。若是换了心胸狭隘的,定是要跟你没完的。你说是不是,冯大人?刚才赔过了我的不是,这回我在这里替我这没心眼的大哥,再跟您赔个不是。” 他撇下刀,恭恭敬敬一揖到地,冯之峻只觉得心头迸火,偏偏还不能喷出来。只好假惺惺地去扶:“大家都是为国家效力,些许冒犯有什么打紧?” 冷澄长出一口气:“还是冯大人虚怀若谷,在下佩服,佩服。” 冯之峻强忍不耐:“误会既是澄清了,我们也就散了吧。”说罢拔腿要走。 冷澄叫了一声:“冯大人留步。不是要回官衙吗?在下陪您一起。” 冯之峻肚子里有一堆冷嘲热讽,偏偏人在屋檐下,连说话的份儿都没有。二人并肩走出一段,他终于忍不住:“冷大人果然好本事,不管到了什么地方,都跟军中的人,关系好的不得了。” 冷澄看他都不看:“上下和睦,共同抗敌,并肩的战友,关系好不是应该的吗?” 冯之峻冷冷道:“看来冷大人是忘了,自己是为什么才到镇州的?” 冷澄向空中拱手:“为替吾皇守住西北门户,冯大人,你说不是吗?” 冯之峻被他噎得喘不上气,负气地大步流星向前走,冷澄在后面优哉游哉地跟着。 一路上不停有将领、士兵跟冷澄打招呼,说的话五花八门,但语气亲切,无一例外。 “冷兄弟,过来跟胡大哥喝酒啊?” “冷大人,城里没什么大事儿吧?” “冷大人,你今天还练不练骑马了?可小心着点,别像上次似的,又足足跑出二里多地。” “诶,冷兄弟,我昨天进城看到弟妹了,领着你一对儿女在街上逛呢……。” 冷澄或是答话,或是微笑,态度分外的熟稔,听到打趣也不气。冯之峻只觉他虚伪,嗤之以鼻而已。 也有人注意到他跟着的冯之峻,见他虽着便装却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便对他的身份有了猜测,偷偷地去问冷澄:“冷大人,这是哪位大人?没见过啊。” 冷澄答道:“这是上面派下来的钦差冯大人,代表天子巡视西北的。” 问话的士兵吐了吐舌头:“乖乖,钦差大人,怪不得看起来那么傲!那他有没有尚方宝剑?” 冷澄瞅了眼冯之峻的背影:“这我也不大清楚啊,应该是没有吧。” 士兵偷偷加了句:“没有还那么傲!” 冷澄险些笑出声来,挥挥手让士兵下去,自己加快脚步追上了冯钦差。 冯之峻只听得后面人说有“钦差”二字,不由得多心起来:“你跟那群武夫说我什么呢?” 冷澄正被那士兵逗得心情甚好,调笑道:“没说什么,说您是钦差,手握符节,腰仗宝剑,高风亮节,世人敬仰呢。” 冯之峻怒道:“冷知州,你对我不敬可以,你对钦差这个身份不敬,可就是羞辱了朝廷,羞辱了圣上!” 冷澄敛了笑容:“我说得都是好话,怎么就羞辱朝廷,羞辱圣上了呢?冯大人,你是钦差,不是言官,要捕风捉影,你还没那个资格。” 冯之峻越发怒道:“冷大人,你是不是以为自己这一局稳赢不输?我可提醒你,现而今聪明人都明白过来了,你到这镇州根本不是为皇上分忧,而是给自己避祸!” 冷澄从容开口:“那又怎么样?” 冯之峻瞠目结舌。 冷澄闲闲地说:“无论是分忧,还是避祸,镇州的主事人如今是我,不是吗?大恒和鲜卑开战之时,圣上想找人来镇州做官,满朝文武无一肯应。我堂堂正正请旨前来,有什么错?哦,如今边境太平,海晏河清,圣上又想起我是避祸来的镇州,要把我拎出来收拾一顿?冯大人,原来在你眼里,圣上是这种人!” 冯之峻气得快炸了:“你……胡说八道!你且得意着吧,我看你在这镇州得意到几时!” 冷澄不屑道:“那您就等着吧。闲话少说,好好跟我回府衙吧。在下也该准备准备,过几天得恭送钦差大人了。” ------------ 第三百一十章 还遇仇雠小儿女 冯之峻一肚子气进了冷家的门,还故意踩了两脚门槛,看得旁边的李叔一脸心疼。 他噼里啪啦地走进院子,把啄米粒的麻雀都吓得扑腾扑腾乱飞。 本来该他去后衙待着,可是他一想到那加了料的茶水就烦,索性一屁股坐到石墩上,不起来了。 冷澄也不理他,径直入了后堂去找倚华。 倚华看他脸色不豫:“怎么了?今天又遇上了什么不好解决的案子?” 冷澄无意识地拿起她给绎如做的粉色小绒球,放在手里捏来捏去:“没,案子没有,又惹上一堆乱子。” 倚华摊出手掌,用眼神暗示他把绒球还回来:“什么乱子?” 冷澄继续无意识地捏绒球:“戏演砸了。” 倚华一头雾水:“嗯?”[与君长相守] 首发 与君长相守310 冷澄唉声叹气:“让那扫帚星看出我和胡大哥他们在演戏糊弄他了。” 倚华倒是不大当回事:“本来也没指着这戏天衣无缝。本来打算就是要是他就来那么一下,正好就把他忽悠走。谁知道他赖在这儿不走,这不等着我们穿帮吗?算了算了,戏砸了就砸了,又不指着他们叫好!对了,那扫帚星现在哪儿呢?” 冷澄更是郁闷:“在咱家院子里呢。” 倚华蹙起眉头:“在咱家院子里?” 冷澄简单回答:“他先在军营里把胡大哥惹毛了,被胡大哥绑了。小谢来告诉我,我就去解救了他,带他回来,路上又跟他吵了几架。他气得要命,就在咱家院子里瞎逛。” 倚华不乐意道:“那我得去把卿远他们两个叫回来,我刚让他们兄妹在院子里一起玩去呢,小孩子家家,再冲撞了。” 冷澄抱怨道:“没事又让他们两个玩什么?有那时间。不如一起绎如是怎么学习的。 倚华嗔道:“学习学习,读,你这榆木脑袋就知道这些!”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话说冯之峻正气闷地坐在那里,突然就听见了小孩子的声音,隐隐约约像在争吵。 “你到底要不要玩?不玩就走。别在这跟个学究似的,嫌弃这个嫌弃那个的。” “谁要跟你玩,蜻蜓飞得好好的,你抓它干嘛?还有,泥巴这么脏,有什么可玩的?” “那就回你的书房去,别在这碍我的事。” “我偏不回,娘让你带着我玩的。要不是不想惹娘气。我才不跟着你玩。我要是一个人回去,在娘面前,你又有的说.?” 冯之峻本来一肚子火,听着这几句话,愈加烦躁。他语气不善:“哪来的小孩子。在这吵吵闹闹什么?” 这话一出,吵架的声戛然而止,从角落探出两个小脑袋来。随后,卿远和绎如疑惑地走到他面前。[与君长相守] 首发 与君长相守310 绎如开了口:“这是我家,你是谁?” 卿远故作大人模样,老气横秋打断她:“哪有张口就问人的道理?小丫头就是小丫头。”他装模作样行了个礼:“敢问叔父与家父是何交情?此至寒舍,所为何事?” 冯之峻目光在两个小孩儿面庞上扫了一圈。卿远眉目含笑。举止带出几分翩然风度,像极了任倚华。绎如面容清秀,不露一丝媚意,说话也直接,颇像当年传说中一身傲骨的冷郎中。 他既已断定这一对儿女是冷澄与任倚华所出,心里更是着恼。按礼节。冷澄应该早带出一家人来,挨个做介绍,结果因着二人素来不和,冷澄干脆利落就把这步骤给省了。他倒是不稀罕冷澄把他介绍给家人,可是面对着两个小孩子一副“你是谁?你从哪里来?没见过你。你为什么在我家”的样子,感觉像是输掉了什么一样气不打一处来。 冯之峻既不想解释自己的“由来”,又觉得跟小孩子置气实在有失风度,只是含糊地,文绉绉地回了句:“与冷知州有昔日同僚之谊,此番为公事而来。” 光顾着和绎如玩耍。吵闹,压根没看到冷澄的卿远镇定地点点头:“那我过去通报家父一声。”说罢转身要走,却被冯之峻叫住:“嗯,那个,不用去了。你父亲让我在院子里等他,他稍后就出来。” 卿远有点迷惘,可还是应声住了脚。 绎如拉拉他的衣角,待他拥着她走远,方低下头来,趴在他耳边跟他说:“哥哥,这个人真的认识爹吗?” 卿远轻声答道:“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见到爹,怎么知道他认不认识这个人。” 绎如满脸的不相信:“万一他是坏人呢?” 卿远也有点疑惑:“不至于吧。这院子是咱家的,屋里也都是咱家的人,前面就是知州衙门,就算他是坏人也没有大摇大摆赖在咱家院子的道理?” 绎如瞅瞅冯之峻那差劲的脸色:“哥哥,他看起来好凶,我害怕。” 卿远强打着精神安慰她,学着冷澄摸摸她的头:“别怕,啊,有哥哥在呢。” 冯之峻待得是无聊赖,定睛一看刚才还跟他搭话的小孩子都走远了,挫败感越发强烈。 他招招手,叫卿远、绎如过来。绎如到底还是小,看见他,反而向后缩了缩。卿远看看瑟缩的妹妹,决定装没看见冯之峻。 冯之峻看见他两个躲着他的样子,禁不住一阵好笑,连火气都少了些许。 他素来偏激自负,于婚姻大事上也是要求颇多。按理说他这个岁数,从主事升到郎中,虽比不上冷澄,也算是青云有路。不少人家也曾想把女儿许配给他,只不过他一挑剔二冷淡,往往去一趟未来丈人家,先把未来丈人弄不高兴,再把小舅子惹急了。最后就算是丈母娘看中,亲事也得不了了之。如今孑然一身,无家无儿光棍一条,倒也自在。可是这对女色上不打紧,不一定他就对儿育女毫无兴趣。因着他的人缘,别人极少请他到家里,更不提抱出年幼儿女给他看。所以他眼不见心不烦。这回碰了巧看到死对头的一对粉雕玉琢的小儿女。明知道他们的爹和自己不睦,可还是起了逗弄的心。 山不就我,我去就山。冯之峻起了身,朝卿远那边走去。绎如又害怕地一躲。卿远挡在她前面,瞪着眼睛,握着小拳头,身子紧绷着虚张声势。冯之峻看着只觉好玩,笑着说:“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们两个。” 绎如探出头来,看他一眼:“谁知道你会不会吃我和哥哥。” 冯之峻大笑:“小丫头疑心还挺重,放心吧你们,我和你爹好歹是同朝为臣,不会伤害你们的。” 卿远目光炯炯:“那,叔父的官服呢?我爹就有官服。穿起来还挺气派。” 冯之峻尴尬地咳嗽了两声:“今天要出门,不是什么正式场合,就没穿官服,把它放在屋子里了。” 绎如一脸失望:“哥哥问你要官服,你又没有。才不要相信你。哥哥——我怕——。”声音里隐隐带了哭腔。 卿远将绎如往怀里揽一揽,警惕地看着冯之峻。冯之峻真是没办法,都快要举双手投降:“我真的不是坏人,这步,我昨天晚上还在你家后院住了呢。那个,今早上你们家有个笨女人给我上茶,你娘叫她什么。二嫂子?” 卿远侧头想了想:“那是王二婶子。婶子给你上茶……那么说,你的确不是坏人。绎如,快别哭了,小心人家笑话你。” 绎如抹了抹刚掉下来的几滴泪,嘴硬道:“哥哥瞎说,我才没有哭。” 卿远帮她又抹了一把脸:“哭了还不承认。啧,麻烦的小丫头。” 冯之峻在旁边看的有趣:“你们叫什么名字?” 卿远一字一顿:“冷卿远,卿是公卿的卿,远是宁静致远的远。” 绎如抽抽搭搭地回答:“我叫绎如,爹说这名字取自《论语》。翕如,纯如……还有一个什么来着,后面是绎如。” 卿远逮到机会数落她:“切,中间是皦如。还天天看书呢,也没记住些什么。” 绎如扭过头去:“人家不认识那个字,哥哥不读书还说我,你多大?我多大?不知羞。” 没怎么近距离接触过小孩的冯之峻,看他们吵架也觉得有意思。听着他们稚嫩的声音,心也不由得软了软:“都是好名字,足见你们父母是用心取得。” 卿远和绎如都是一脸骄傲:“那当然。爹娘他们最厉害了!” 冯之峻见二人放下防备,心头也是一喜,就跟他们随便找些话题闲聊起来。他这个人,有山路决不走平路,什么都阻挡不了他捣乱的心思。 就比如气氛好好的,他非要问问题:“那你们是更喜欢爹还是更喜欢娘呢?” 这话一出,卿远和绎如都不说话了,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眼神里带点怀疑,像是怕对方去告状似的。卿远侧头想想,嬉皮笑脸道:“这有什么好说的,爹、娘我都喜欢啊。而且是一、样、喜、欢”。绎如抿起嘴唇,脸上显出委屈的表情来。 冯之峻斗不过卿远,就去撩绎如:“你还没回答我,你是更喜欢爹还是更喜欢娘呢?” 绎如只是眼睛忽闪忽闪看着他,委委屈屈的。冯之峻意识到这问题对这小丫头来说很尴尬,反而更起了追问的念头。 他刚要开口,却听到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是倚华风风火火地赶过来,跟他礼貌地笑了一笑,就开始训孩子:“小孩子家家,在这缠着你们冯伯父做什么?也不怕误了冯伯父的正事!快,跟我回屋待着去!“ 平时人嫌狗不理的冯之峻,一想到这两个小孩儿要被人家跟他关系不好的爹娘带回去,说不定还得被耳提面命,不能再和他说话。真是想想就心塞。他笑着起身:“小孩子天真无邪,有什么缠不缠的。再说,我在镇州也没什么正事,就让他们在这玩吧。” 倚华听这话倒是客气,不似冯之峻平时的风格,也不好卷他的面子。她看了卿远和绎如一眼,只见卿远一脸的无所谓,反倒是绎如有点害怕,眼里还泛着泪花,估计还是年龄小,不喜欢陌人的缘故。她想了想,决定两方各退一步。 她对着卿远说:“既然你冯伯父这么说了,你就在这陪陪他,也算是代我们尽地主之谊。你是家里的长子,待人接物什么的,好好跟长辈学学。”然后向绎如伸出手:“来,绎如,过来,不是说好了今早上要跟娘学做绒花吗?女孩子可不要懒懒的。”绎如回忆回忆始终做不好的绒花,再瞅瞅不熟悉的冯之峻,还是果断扑到了倚华的怀抱里。 倚华抱着绎如回房,冯之峻看看身边的卿远,在心里安慰自己:“好歹还给我留了一个。” 他逗着卿远说话,却没料到卿远与冷澄全然不同,极聪明灵动,根本没有别人套他的话的份儿。他问卿远,冷澄对他怎么样?卿远说挺好。他再问,怎么好法?卿远说督促我读书,关心我前程。他絮絮叨叨再问,那读书是不是挺枯燥的?你就不烦读书?卿远答:“当然烦了,不过就是烦也得读啊。”他再接再厉:“那你就不觉得你爹逼你读书,特别的过分?”卿远一脸“愚蠢的凡人”模样:“有什么过分的,反正书早读晚读都得读,他让我早读,总比太晚读好。到时候七老八十了,什么都记不住,不读就晚了。” 冯之峻十分之不甘心:“那,你觉得,读书有什么用呢?”。 卿远大大咧咧:“科举,考状元,当大官,比我爹高好几品的大官!” 看卿远一脸自信,冯之峻忍不住要笑,不想还没等笑完就听到了冷澄的声音:“大言不惭!” 冷澄一脸冰霜地过来,瞪了卿远好几眼:“你才多大,就想着当官发财?四书都不肯念,还想考状元,你当状元是那么好考的?” 眼见人家老子教训儿子,冯之峻破天荒地没感觉很开心,而是感觉很头疼,有一种当面被人打脸的“错觉”:“那个,冷兄,就一句话而已,不至于吧。” 冷澄对他更是没有好脸色:“冯大人,这是我的家事,不劳冯大人操心。” 卿远嘀咕一句:“爹我还没去考呢,你怎么知道我考不上?有外人在你还训我,真不给面子。” 冷澄对自己家人说话也照样不客气:“面子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好了,你吹牛也吹够了,给我老老实实回房看书去,别在这儿惹人笑话。“ 卿远嘟囔了两句,遗憾地拖着步子朝书房走去。 眼见卿远走了,冷澄自己也拔腿要走。冯之峻饶有兴味地看着他的背影:“冷大人平常八面玲珑,不想对儿子却是这般严厉无情。” ------------ 第三百一十二章 岂知因爱生忧怖 倚华正拿着小绒球逗弄闷闷不乐的绎如,听到王二嫂气壮山河的喊叫,手都抖了; 。连忙叮嘱绎如:“娘要出去,你一个人待在屋里好好的啊。”把坐在床上的绎如往里抱了抱,然后三步赶做五步地追了出去。 倚华匆匆忙忙到了院里,看见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冷澄和虚张声势的冯之峻,只觉自己连头疼的力气都没了。慌张上前帮王二嫂拉住冷澄:“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得动手?” 冷澄被两个女人拉着,想动动不了,想使劲挣开又怕伤了她们:“你们给我放开,放开!” 倚华一把抱住他胳膊,轻声软语:“怎么了气成这样?从公事上说,人家是钦差,你是镇州主官,有什么分歧该你好好解释。从私事上说,你是主,人家是客,你不好好招待,反而跟人家大打出手,这像什么样子?” 冷澄连解释的心情都没有,一气之下把背后说冯之峻的话都抖落出来了:“谁稀罕接待他这种恶客,扫帚星!” 听到恶客两个字,倚华就忙去捂他的嘴,刚伸一半“扫帚星”都出口了。她心知无法挽回只好冲着冯之峻尴尬地笑。 冯之峻平生得罪人虽多,但大多都是官场中人,就算撕破脸也顶多就是冷嘲热讽下绊子,鲜少有动刀动枪真干的,唯独这冷澄是个例外。又是演戏又是动刀,最后干脆抡拳头了。动刀时他也害怕,可那不过是一瞬间的事。这动手就不一定了,他可还记得这是冷澄的府衙,冷家的院子呢……要是全家上阵……想到这儿他不由有点脚软,往树上倚了倚才勉强能站稳。 他又看了任倚华一眼,思忖着跟这个冷夫人要不要说点好话,至少先躲过这一劫。君子报仇,还十年不晚呢。 倚华听这话就知道这次的事儿出自私人,她手上暗自使力把冷澄往回拽:“说什么呢?人家怎么着你了你就说人家是恶客?还有。你堂堂一个知州,跟着一帮粗人学什么扫帚星的口头禅,也不嫌难听。”她向冯之峻轻轻一笑:“冯大人你别介意,你们以前共事过。他是什么人你也清楚,嘴上没个把门的。”冯之峻心有余悸地点点头:“在下明白,明白。” 冷澄两只胳膊,一只被王二嫂拖着,一只被任倚华抱着,他压根动弹不了,只能用刀子般的眼神刺向冯之峻。直到冯之峻被他看到不安起来,他才粗粗地喘了一口气:“行,要我不打他也行。” 倚华松了一口气,可抱着他胳膊的手还没撒开。顺便递过去个眼色,警告王二嫂也不许放手。 她笑道:“你本来就不该打人家,什么叫也行?你还有条件?” 冷澄扭过头去,像是冯之峻的方向有什么脏东西污了他的眼:“让他给我滚。” 倚华愕然:“什么?” 冯之峻倒是听懂了,他狠咬了一下后槽牙。脸庞扭曲了一下,然后才恢复原状:“好,冷大人的意思我听明白了,我滚,让我把东西收拾出来,我这就滚!” 倚华讷讷道:“这……不至于吧。冷木头,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 冷澄冰着一张脸:“没什么好说的,立刻给我滚,滚出我们家!” 冯之峻这时候倒来了硬气,甩甩手,头也不回地往后院走,只是在经过被拉着的冷澄时说了几个字:“冷子澈; 。你给我等着。” 他快步走到自己房里,叫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随从,收拾了东西,气哼哼地走出了冷家,也走出了府衙。 直到他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倚华才小心翼翼放开抱住冷澄胳膊的手,担忧地问:“冷木头,你到底怎么了?” 冷澄理都不理她,径直走到书房里把门一关。看到一桌子的书籍纸墨,昔日觉得清新可亲,这时只觉扰人不堪。他提笔想写什么东西,却又不知道写什么。墨水从笔尖滴到纸上,瞬间就把白纸染黑了一块。冯之峻的话在他头脑里回荡:“钦差……勾结……恨屋及乌……破家……。”明明眼前只是一个大大的黑色墨点,他却仿佛看到了地狱中的小鬼穿着明黄色的衣服,要用镣铐把他铐走,要把倚华、卿远和绎如从他身边夺走。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他一挥手,就把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听着杂乱的声响响彻书房。 倚华在外边叫:“冷木头,你给我开门!你到底怎么回事,阴阳怪气的,你看不顺眼的人都被你赶走了,你还有什么气不顺的?我又没招惹你。” 冷澄颓然坐到椅子上 :“倚华,我不想开门。” 门外的声音停了一会儿才响起来,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为什么?” 冷澄不知道应该如何措辞:“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一声“好”低低地从门缝里溜过来,想也不用想那离去的脚步必定是沉重的,只是冷澄不知道该如何挽留。 几年的京城浮华曾让他自得不已,这几年在边疆的生活,让他清醒,也让他陷入另一种形式的沉沦。众望所归,一呼百应,他可以做想做的事,不需要在觥筹交错的场合虚假地微笑,也不需要满心算计地面对一个又一个心怀叵测的人。 若不是冯之峻的到来,他也许会忘了,在这官场上,最多的还是当年跟高踩低的“酒肉朋友“,而不是像胡副将这样的实在人。冯之峻的恶意让当年的他厌恶,让现在的他痛恨而恐惧。 他不想再失去,也不愿再失去了。乡亲们会跟他打招呼的镇州,有胡副将和小谢在的边军,与他琴瑟和谐的倚华,被王二嫂带大的卿远和绎如,这些东西都交织成一张蜜糖网,把他笼在里面,还让他时不时舔口蜜糖,对这张网下的生活更加依恋。 这就是他的天下,他不能离开,也不想离开。当年冯之峻的告密逼他出走京城。他可以一笑而过。但如今,冯之峻若还在借着镇州做文章,把他的家人都拉下水……他绝对不可以容忍。 书房里瞬间静的可怕,冷澄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不安地起伏。窗外的天气晴美。阳光大摇大摆地照进来,照得一地狼藉可悲又可怜。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蹲下身去想把东西捡起来,却听到倚华的声音幽幽地钻进来:“你静完了没?” 冷澄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缄默以对。 倚华语气里带着试探:“你不说话?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静完了啊?” 冷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出一个“没“字或“不”字; 倚华在外面闲闲地说:“所以呐,静完了就过来,把门给我开开。” 冷澄犹豫了一小会儿,最终还是站起来准备去开门,没想到刚迈出一步。脚下没注意,被刚才掉了一地的东西结结实实绊了个跟头,趴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本来想惨叫为面子硬生生忍住了。 倚华听出声音不对,但没多想:“不给开就不给开。你摔什么东西啊,还挺用力!” 冷澄一边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气若游丝”:“我没摔东西。” 倚华不信:“没摔东西屋里这么大声……诶,你声音不对啊?”她开始使劲拍门:“你怎么了你,冷木头?” 冷澄挣扎地爬起来:“书房门本就不结实,你别拍了成不成?等我起来再给你开。” 他勉为其难地开了门,呈现在任倚华面前的就是一瘸一拐的冷木头。和散了一地的笔墨纸砚。 任倚华关切地把他拉过来“检查”了一下,发现没什么大碍后像对小孩子一样给他拍了拍灰,埋怨道:“刚才怎么回事?平地摔了?” 冷澄觉得自己有点丢人,气势都矮了一截:“没事,就是被绊了一跤。” 倚华横了他一眼:“说吧,怎么回事?” 冷澄装傻:“什么怎么回事?” 倚华伸手想揪他耳朵。看看他身上还穿着官服,于是作罢:“少跟我装傻,没事,没事你干嘛发那么大邪火?不光跟那扫帚星发,跟我也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冷澄垂下眼:“就是被那扫帚星的话惹急了,回来摔摔东西而已。谁还没有发脾气的时候?你就别问了。” 倚华听这话就不乐意,刚要跳脚起来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就被冷澄按住了。冷澄只是怔怔看着她,问了一句话:“你说,我们在镇州的太平日子,还能过多久呢?” 倚华一惊:“冷木头,你魔怔了?” 冷澄摇了摇头,神情恍惚:“你说得对,这世上处处是战场,逃不开的,我们谁都逃不开的……。” 倚华见他神色不属,眼睛里隐隐带点忧郁出来,心里断定是一时什么没想开,被“心魔”困住了。当机立断就推了他一把,大声喝问道:“冷子澈,你糊涂了吗?” 冷澄往后踉跄了两步,还是迷迷茫茫:“是啊,我糊涂,你聪明,可这有什么用呢?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我们是一家人,无论是成家、破家还不是一块……。” 倚华啐他一口:“我看你是痰迷了心了,瞎念叨 些什么?” 冷澄抹抹脸上溅上的口水,都没顾得嫌弃:“什么瞎念叨,还是你以前说得对,勿临渴而掘井,宜未雨而绸缪。我看我也得早作准备了,万一出什么事也得先把你们托付安置好; 。” 倚华气极,觉得不来点狠得是不行了。当下就拔了手上的扳指,迅速扇了他一耳光,扇得他晕头转向。正在他捂脸,万分委屈地看她的时候,又朝他剩下半张脸“啪”地来了一记。 冷澄连挨两记耳光,都不知道该捂那面了,只能惊异地看着气势汹汹的任倚华。 任倚华冷笑道:“你怕了?” 冷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紧闭双唇,不吐一个字。 倚华的语气越发肯定:“你怕了。” 冷澄强撑着解释:“没有。” 倚华冷哼一声,指了指地下躺着的,盛着墨水的砚台:“捡起来。” 冷澄鬼使神差地去捡了,老老实实递到任倚华手里,却被塞回来:“拿着,给我好好照照你的样子。” 冷澄定睛一看,墨水映出一张虚弱而苍白的脸。 倚华转身离去,临走扔下一句话:“我不知道你在怕什么,更不知道你有什么好怕的。当年那扫帚星都没能翻起什么风浪,现在又能起多大的作用?与其为他害怕,不如多想想你自己。冷子澈,任倚华当年嫁的,是顶天立地的男子,不是听风就是雨的缩头乌龟!” 冷澄突然出声:“倚华……。” 倚华的脚步停了停,背影定出几分希冀来。 冷澄缓缓说出:“今时,不同往日了。” 倚华的身影晃了晃:“今时的确不同往日,可人不会说变就变。冷子澈,你当年的意气都哪儿去了?在镇州这几年就饭吃掉了?” 冷澄喃喃自语,语气越来越激动:“我不想重蹈覆辙了。离开自己好好的家,到新的地方重新开始,想想就头疼……这里很好啊,百姓也好,衙门里上下关系也过得去,你、娘和孩子们过得都好……万一再被贬,又是一通折磨……不想再折腾了,烦,真他奶奶的烦!” 倚华已经听不下去了,她狠狠咬了咬嘴唇,扔出硬邦邦的四个字 来:“杞人忧天!” 她正要大步离去,却被赶上来的冷澄一把拉住。她愤怒地回头,却迎上了温热的怀抱。 冷澄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动作粗鲁,带着几分发泄的意味。倚华一开始还是想推开他,手都揪上了他的衣襟,想了想还是放下来。她直愣愣地看着面前疯狂掠夺的人,心里翻腾着心疼。 不知过了多久,冷澄才结束了这个不知所谓的吻,放了手,看着她无地自容:“倚华,我……。” 倚华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的血,笑着对面前的人说:“你知道吗?刚才我还想着,要不要再给你一耳光,现在,不必了。” “没用的男人,连被打醒的资格都没有。就这么算了吧,免得,疼了我的手。”; ------------ 第三百一十三章 浮语闲气未肯生 正在前门虎视眈眈地看着冯之峻出门的王二嫂,听到里屋的声响急急忙忙就赶回来了。一进门就看到冷澄和任倚华的“对峙”。冷澄羞愧躲闪,任倚华明明嘴角带伤,偏偏气势凌人。 王二嫂刚要开始唠叨:“诶呦,这是怎么了这是?”被倚华一个利落的眼神给砍了过去,什么都不敢说,默默蹲地下开始收拾东西。 冷澄为了方便她收拾,再度后退了一步,不想又引起了倚华的不满:“退退退退退,你就知道退。再退索性你出去好了,省得在这儿碍眼!” 这句话把王二嫂吓了一跳,她赶紧去看冷澄的脸色,却未发现生气的端倪。冷大人,还真按着夫人的话,老老实实地拐个弯,从书房出去了。 倚华见他当真出去,似小女儿般恼怒地跺了跺脚:“让他出去他就出去,这时候他又听起话来了!” 王二嫂见这情态,觉得就算冒着被她训斥一番的危险也得说话:“夫人,你这样过分了啊。这家伙你让人家出去,人家就出去,你还怨人家听话。这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嘛?” 倚华兀自愤恨:“当官这么多年以为他开点窍,原来还是木头一根,只不过木的方法不一样!以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木楞劲儿,今儿个倒成了霜打的老树,鸟儿叫几声都得颤三颤!被别人说几句话就吓住了,他也算个男人!” 王二嫂叹了口气,把拾起来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放回桌上:“夫人这话说的也对也不对,男人怎么了?男人也有心疼、害怕的时候。同是爹生娘养的,人家就应该二话不说地给你挡风挡雨,完后有什么难事都憋在心里?那人家心里得多苦啊。” 倚华走到书桌前,动作自然地开始摆好东西,笔墨纸砚各归其位:“谁让他憋在心里了?有什么话直说就好了,犯的着摔摔打打的出气吗?” 王二嫂语重心长:“夫人。你看看你的样子,人家敢直说吗?直说了然后等着被你再扇几个耳光?再说了,大人之所以生这么大的气,还不是因为那个人他说……。” 倚华有点不好意思:“都看出来了…… 我就是气极打的……诶。那个人说,他说什么了?” 王二嫂使劲回想:“我当时在院子里扫地,也没太听清楚,他好像是说什么“破家”,“家室之雷”。你说啊,咱们家这么好,他怎么就说这是“破家”。还有,家室之雷是什么?雷公电母还管成家立业的事儿?反正都不是什么好话,大人一听他出了口,就要上去动拳头了!要我说。大人这还是气他胡扯六拉,扯到咱们家里人。” 倚华心里有所了悟,又是心疼又是生气:“那是家室之累,累赘的累,那扫帚星是咒我们家出了事一起倒霉呢; 。” 王二嫂当机立断:“呸呸呸。烂了心肠的,这丧气话也亏他说得出来,还是个官儿呢,咱们好好地招待他,他倒记恨上咱们了!” 倚华淡然坐下:“这倒不是什么记不记恨的问题,无非是新仇旧恨叠到一起罢了。在京城的时候,他就跟我们过不去。来了这里闹成这副样子。其实也是意料之中……我只是没想到,冷木头这么在意这几句话……。” 王二嫂瞪大了眼睛:“你没想到他这么在意……不是,夫人,我弄不明白了。人家咒你全家呢,你难道就不生气,当然你是女的不能动手。可你就不会气得到他家房子前面骂街,把水泼到他家门口?按我们眼光来看,冷大人要打人还能被劝住,那还是他心胸大呢。” 倚华宛然一笑:“气有用吗?不气,有损失吗?” 王二嫂愕然:“话虽这么说。可是……。” 倚华侧头想了想:“真是不大明白二嫂子和冷木头,就几句坏话,翻不了天,覆不了地的,为这个生气,何必,何苦?” 王二嫂仍是奇怪,按理说倚华说的如此豁达,该是让人心悦诚服。可为何这个语调听起来,反而带着隐隐的凄楚? 倚华见东西都归位了,多看了一眼,然后转身就走,走到门槛处停了停:“我若是像冷木头一样,为了涉及家人的几句话就生气,那早在十几岁那年,就该气死了吧。” 王二嫂听出话里有隐情,想问又不敢问,只好目送着倚华的背影渐渐远去。 倚华回到房里,看到的是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绎如。她急忙上了榻,抱住她问:“怎么了?是不是娘好久没回来,你害怕了?” 绎如扑进她怀里:“娘,我听外面大吵大闹的,是不是……是不是,你和爹吵架了?你们一直都很少吵架的,不管为了什么,都不要吵架好不好?” 倚华一叠声地道:“好好好。绎如,你听错了,我和你爹没吵架,以后也不会吵架。乖,都到中午了,快睡一觉吧。” 绎如脸上挂着泪珠,默默地睡着了。倚华看着她的睡脸,眼神复杂。到底是小孩子,平时看着一本正经,刚强得像花木兰似的。真到有什么事,还是不可避免地柔软起来,怕这个怕那个鹌鹑似的,倒也可爱得紧。 卿远晃晃悠悠地进来了,看见妹妹在母亲边上睡觉,伸手就要去摸她的脸,被倚华一手打开,笑骂道:“洗手了么?到处乱碰。”卿远笑嘻嘻地把手收回来,一步步往她身边蹭:“看爹垂头丧气的,你和他生气了?” 倚华伸手去戳他额头:“没规矩,什么你啊我啊的。” 卿远背起手:“那,冷夫人是不是生冷大人的气了呢?” 倚华作势要揪他耳朵:“混小子,越说越没规矩。怎么,我看我生你爹的气,你反倒很高兴的样子?没心的东西,还没你妹妹体贴呢。” 卿远耸耸肩,故作老成:“她那是小孩子瞎操心; 。我小时候你们两吵架我见多了,比这厉害的还有呢,我被吓哭得就有好几次。” 倚华拨开他凑过来的脑袋:“你能被吓哭的时候,还记得事?少在这胡说八道,去去去。出去,看你这没心没肺的就烦。” 卿远继续黏人:“看我这没心没肺的烦,那看我爹那有心有肺的就不烦了?”倚华轻轻推开他脑袋:“边儿待着去,成日油嘴滑舌的,王二嫂都没你嘴碎。” 卿远悻悻地转身离去:“本少爷好心来安慰你,你还不领情。少爷我走了!“ 倚华嘲笑道:“整个家里就这么几口子人,你算哪门子的少爷?倒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王二嫂蹑手蹑脚地进来,倚华看得好笑:“二嫂子,有什么事就说吧,偷偷摸摸地干什么?” 王二嫂松了一口气:“以为夫人你睡下了呢。也没什么事,就是,那个……大人在院子里出神出了好半天,要不要叫他进来?” 倚华脸上的笑容一 下子就褪了一半,想了想还是开了腔:“让他一个人待会吧,他心里……也挺难受的。”她朝外瞟了瞟:“看这天儿还可以,太阳不毒,又没风没雨的,站多了,应该也不碍事的。” 她嘴上说着不碍事,心里还是记挂着。跟王二嫂说着闲话,时不时就往窗外瞥两眼。看到那人有所动作,立刻就把眼神收回来。 他们刚才一通吵闹,把好好睡午觉的安人吵了起来。她迷迷糊糊中只听到院子中的喊声,等到她挣扎起来,扶着拐杖出来,看到的就是一身狼狈,“独立寒秋”的冷澄。 安人转了弯面对面看儿子,看到他脸上的巴掌印心疼的说不出话来:“澄儿,这是怎么了这是?谁打的?啊?” 冷澄羞于谈起这件事,敷衍道:“没有谁……。” 安人正色道:“没有谁,你脸上的痕迹是你自己弄出来的?你当娘是老糊涂?” 冷澄觉得若是实话实说,免不了一场风波,只好开始“栽赃嫁祸”:“就是那个来我们家住的钦差。打我在京城的时候,我们关系就不好。刚才他对咱们家说了点过分的话,我就上去跟他打起来了……。” 安人又仔细端详了他脸上的“伤”,笃定地说:“是倚华,是不是?” 被自己明察秋毫的母亲震在当场的冷澄:“啊?” 安人冷静的分析力迸出愤怒的火苗:“男人打架从来都是动拳头的,哪有人往对手脸上扇巴掌的?也不怕别人说他娘娘腔。还有,你找个镜子照照你脸上的巴掌印,有几个男人这么小手的?” 她说的有理有据,冷澄竟无言以对。 安人越说越气:“我得去找倚华说说,这孩子……什么时候学会的动手呢?快,转过脸来再让我看看。阿弥陀佛,还好还好,没让指甲划在你脸上。好好的面皮,要是被划破了怎么办?再受了风,哎呀,想都不敢想……。”; ------------ 第三百一十五章 未曾交心已无言 不管冷澄如何阻拦,安人到底还是本着“打人就是不对”的宗旨发作了倚华一顿。 倚华一贯都是低头认错,安人说无论怎样,你打人就是不对。她说娘说得没错,可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一时生气,手快了点。。安人单刀直入,他做什么了你这么生气?倚华瞟了一眼急的要转圈的冷澄,说就是拌拌嘴。安人死活不信,瞪向冷澄: “你说,你们两个为了什么拌嘴?” 冷澄张了两下嘴,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倚华见他为难,继续出来打圆场:“就是话不投机嘛。” 安人冷哼一声,接着看向倚华:“话不投机你就动手?” 倚华立刻低头:“是,媳妇知道动手不对,娘你教训也是应该的; 。” 安人深深地看了她和冷澄一样,话里意味深长:“孩子们长大了,也有不想让长辈知道的事情了。罢了,罢了。” 倚华有点惊讶,刚想解释,被安人临别一眼顶回去:“当然,打人还是不对的。就算女的打男的,也不行!” 安人拄着拐杖慢条斯理地走了出去,冷澄不好意思地看向倚华,倚华语气哀怨,像在抱怨又像在开解:“你说这叫什么事,听娘这话跟我们都不亲了……。” 冷澄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就为这点事,不至于吧。” 倚华走到他面前,抬起他下巴仔细察看他的“伤势”,一边看一边嘴硬着感叹:“你是娘的亲儿子,还是挨了打的可怜人,你当然没事。我就不一定了。“ 她看完左脸看右脸,看完脸颊触耳朵,弄得冷澄十分狼狈,说话都无奈起来:“哪有,娘以前不是说了么,她看你就像看亲闺女一样。” 倚华不以为意:“像亲闺女。又不是亲闺女。” 冷澄似乎觉察出了什么:“你不信我娘的话?” 倚华补救道:“信,我怎么不信,我只是说,就算她看我像亲闺女。可我跟你这十月怀胎才生出来的儿子比起来,还是差一截呢。” 冷澄固执道:“娘不是那种口是心非的人,她也从不护短。” 倚华顺口说:“好好好,对对对。反正你们是一家人……。” 冷澄像被什么刺了一下:“我们是一家人,那你呢?” 倚华惊悟到自己说错了话,犹豫地放下手:“我……我们当然也是一家人啦。” 冷澄站起身来,嗤笑一声:“是吗?” 千里之外的宫殿里,萧卓看着折子若有所思。一旁有人静静奉上茶来。, 萧卓顺手接过茶杯,感觉有点不对劲。一抬眼,看到的是贤妃薄施粉黛的脸。 萧卓惊了一下,很快就恢复平静,他笑着说:“什么时候到的书房,也不让人通报一声?” 贤妃低头。仿佛很不想说的样子。萧卓环顾四周,所有下人都是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 他似有所悟,语气还是亲昵的,脸上却没了笑意:“是和母后一起来的?” 贤妃只是不说话,萧卓轻叹了口气:“既然来了,也别别扭着了。陪我坐坐吧。” 贤妃低眉顺眼地坐下,把茶杯往萧卓的方向推了推。 萧卓看着昔日嚣张跋扈的表妹温婉无奈的样子。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不知该喜该悲。 萧卓继续看折子,只不过和刚才的全神贯注不同,没过一会儿,他会从奏折的间隙“偷窥”贤妃的表现; 贤妃只是坐在那里,在一个并不贴近的角度看着他。双手放在膝上。姿势安静而优雅,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闻起来让人安心。 萧卓就这么看着她,一时间竟有些恍惚。女子的柔美,他并不陌生。只不过贤妃身上的柔美。和其他人的并不一样,像寺院花池里的一朵莲,有种别无所求的味道。只不过……对萧卓这种手握生杀大权的征服者,她的平静就像种挑衅。萧卓放下奏折,用藐视的眼光看了她一眼:“今晚,朕去你那里。” 贤妃刚要张口拒绝,想想太后的嘱咐,又识时务地闭了嘴。 萧卓嘲讽地笑笑:“怎么,你不高兴?” 贤妃勉强笑着说:“没有, 皇上大驾光临,臣妾怎敢……。” 萧卓把一本奏折甩在桌上,笑容邪气:“表妹,你怎么越来越不像林家的女子了呢?怪不得母后恨铁不成钢,硬拉也要把我们凑成对。” 贤妃被他点出,羞愧得恨不得挖地三尺:“皇上,臣妾……。” 萧卓冷冷道:“住口!别絮絮叨叨的,这是御书房,不是你忏悔念佛的庵堂。晚上,准备好接驾吧。” 贤妃红着脸就要逃。萧卓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谁让你走的?” 贤妃停住脚步,萧卓招手让她回来:“母后让你来的意思你不明白吗?” 贤妃死死地抿住嘴唇,眼神里有丝丝缕缕的恐惧。萧卓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拖到自己面前:“表妹,你是朕的女人,是走是留,得由朕说了算。” 贤妃终于说了话,声音有点低沉:“皇上,你这又是何必?” 萧卓伸手摸上她的脸,把刚才散落的一绺头发给她掖回鬓角:“母后的考量没有错。她没法阻止盈妃和柔妃耍心机,但是她至少能让你乖乖听话,不再躲着朕……说实话,你的确比她们更省事。” 贤妃意图反抗:“皇上,你宠幸妃子的标准,就只是省事而已吗?” 萧卓还是笑:“以前当然不是,但我后来发现,能做到省事这点的,在这宫里,还真是寥寥无几。 贤妃无话可说,只是倔强地看着面前的人。萧卓忍不住笑声:“怎么?你不高兴?” 贤妃以沉默作为回答。 萧卓脸上现出见你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我倒是开心得很呐 贤妃惊讶地看向萧卓,萧卓俯下身,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道:“常常不能安心,所以看着别人安心闲适的样子,就会很难受。表妹,你我也算是夫妻,不如……。 就这么一起堕落吧,难过吧,谁也别想置身事外。; ------------ 第三百一十六章 处处风波处处愁 跳动的烛光,映出两张表情冷漠的脸。 冷澄和倚华在房里僵持了许久,还是冷澄先沉不住气:“任倚华,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到底有没有把我们当一家人看待?” 倚华把手里的绒球往床上一掷:“冷木头,你脑袋被门缝挤了吧?你是我夫君,卿远、绎如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不把你们当一家人还能把谁当一家人看待?” 冷澄仍是不解,语气不善:“我怎么觉得你对家里的事儿冷静的有点过头呢,就像这个家跟你没关系一样。” 倚华霍地站起身来:“那你要我怎么样?跟你一样打人,摔东西,还是像二嫂子说得那样,跑到人家门上破口大骂,再泼盆脏水?冷子澈,我告诉你,这些事我做不到,而且,我觉得根本就没有必要!” 冷澄把桌上的蜡烛往倚华那里推了推:“是没有必要还是压根就不想?任倚华,别把所有人都当聋子; 。我听到你跟二嫂子说的话了。若真像你说的那样,你当自己是这个家里的人,你在面对别人的诅咒和我的担心的时候,还会那么想得开?你确定你那是豁达,不是冷血?” 倚华听到这等诛心的话更添一层气:“你说得对,我就是冷血。那你呢?为别人两句话就怕得要死要活,你这叫懦弱!” 冷澄看着她气红的脸,心里的不满不但没降下来,反而跟汛时的潮水一样,蹭蹭蹭地往上涨:“对,我懦弱,你冷血,我们俩一丘之貉,正好蛇鼠一窝,行了吧?” 倚华定定看了他一眼,勾起嘴角笑了一声:“你说的没错。” 冷澄只觉得屋子里根本就待不下去。想拔脚去书房,又怕被别人看到,传到安人那里又是一通教训。倚华也是这般想法:“你老实待着吧,你信不信。今晚上你出了这个门,明天所有人都知道咱俩闹别扭了。然后,张叔,李叔就来劝你,二嫂子就来唠叨我。说不定我们还得被娘招呼过去问怎么回事,然后你怎么说?说我们达成了一个一致意见,就是你懦弱,我冷血?” 冷澄重重地坐下,呼出一口气,像是要呼出心里的愤懑。倚华瞟了他一眼 。自顾自地上床躺着。 窗外的夜色像酿出来的酒,逐渐浓了起来。倚华开始宽衣解带,换上亵衣。冷澄还跟块木头一样坐着不动。 倚华掀起被子扑闪了两下,递了个眼神过去。冷澄明明看见,却假装没看见。 倚华一生气。往床里面一缩,侧躺过去,把后背留给冷澄。 月光流淌到窗前,烛光变得微弱,冷澄看着时不时蠕动的被子,还是没抵得住诱惑。他先是认认真真地把蜡烛吹灭了,然后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坐到床上对着月亮发呆。 他还没把事情想出个子午寅卯来,就被倚华在后背上没好气地踹了一脚:“要睡觉就快点脱衣服上来,别在那坐着装木头!” 冷澄听了这句话,索性脱了鞋直接和衣躺下,连被子都不盖。 倚华感觉身后有人“倒下”,不由得怀疑起冷澄的脱衣速度来。她翻过身来。看到的就是齐齐整整穿着衣服,连袜子都没脱的冷澄。 她恼道:“你不愿意换亵衣也可以,但至少把外面的衣服脱了再上来啊。下去下去下去,把自己整理好再进被窝!” 冷澄置若罔闻。 倚华再退一步:“至少把袜子脱了。” 冷澄默默地把袜子用脚蹬下来,踢到床尾。倚华司空见惯地叹了口气。继续紧逼:“外袍也必须脱了。” 冷澄起都不起,两只胳膊动了动,身子往上挺挺,把袍子从背后拽出来,一扔就准确地扔到椅背上。 倚华把被子往上一抬,冷澄自动地拉了一小条到身上,然后直挺挺地合目安枕; 倚华看着他云淡风轻地闭上眼睛,特别想捏住他的鼻子把他弄醒,想想还是作罢,只是凑过去把床尾的袜子又往外踢了踢。 他二人晚间因矛盾“同床异梦“,萧卓那里则是说不出的陌生尴尬。 一夜放浪之后,萧卓搂住了贤妃的肩膀,想说两句情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贤妃垂下眼睛,死活不肯看他。 萧卓清清嗓子,想不疼不痒地表达一下肯定就好了:“朕今晚,很……高兴。” 贤妃瞧上瞧下,瞧左瞧右,就是不瞧他:“您高兴就好。天色也晚了,为圣体安康,您也早点歇息吧。” 感觉自己吃了个闭门羹的萧卓满脸无奈,又觉得这样闭嘴太没面子:“表妹,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事吗?” 贤妃偏过头仔细想了想,难得绽放出一个真心的笑容:“记得,怎么不记得呢。记得我小时候特别喜欢跟在您身边,只是……您并不喜欢。想想那时候的我自己,真是傻透了。” 萧卓因势利导:“我倒觉得那时候的你,比现在,要可爱许多。” 贤妃的眼神有点恍惚:“是吗?也许吧。” 萧卓又感觉堵得慌,只好在心里嘀咕一句,果然这些年她念佛念得整个人都木了。算了,毕竟也是好久不来她这里了,没话说也正常。 他搂住贤妃的手又紧了紧:“好了,睡吧。” 他不一会就入了梦乡,贤妃却还是清醒着。她皱着眉看了看萧卓的手,悄无声息地起身,从他的怀抱中爬走,蹭向雕花大床的另一侧。看看萧卓和她之间的距离,满意地长出一口气,安心而舒适地睡了过去。 等到萧卓睁眼,床上已经没有贤妃的踪影。他吓了一跳,问帐外等待的下人:“大早上的,贤妃去哪里了?” 宫女恭敬地回答:“娘娘去内房里给菩萨上香了,娘娘诚心礼佛,早晚三炷香是必不可少的。” 萧卓疑惑道:“她每天都上香?上香的时候一般什么时候起身?” 宫女回话:“是的,除非有什么特殊的事,娘娘都是日日上香的。至于起身,一般天刚亮就起来了,娘娘先去上香。再去诵诵经,顺带着为皇上和太后娘娘祷告祈福。” 萧卓眨了眨眼睛,没说什么。 他这边怅然若失,文茵那边却当他是**帐暖。 绮瑶鼓起一张脸。不悦道:“昨天皇奶奶带着贤母妃去找父皇,我想跟着去,皇奶奶不让!” 文茵一脸“早已料到”的神情,笑道:“你皇奶奶找你父皇是有正事,你小孩子家家跟着去做什么?” 绮瑶不乐道:“有什么正事,只带贤母妃不带我……。”; ------------ 第三百一十七章 举目四顾觉无援 分家无果,百无聊赖的朗云只能以上香为由出去散心。百度:本名+比奇 平常家里事都不怎么管的林国公这时候倒来了章程:“既要去上香,就干脆去城外的白衣庵看看吧,听说那里求子很灵验。” 朗云当时就有点羞赧:“伯父,我……。” 林国公一副宽容大度的样子:“去吧去吧,别忘了带多点人。你说你和遐儿成亲也有段时间了,在子嗣方面也该上点心。” 朗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得讷讷地应了。 她坐车出门后才发现,天气并不是很好。云沉沉地压下来,雨淅淅沥沥下得没完没了。下人都有些顾虑,纷纷劝少夫人不要出门。朗云想了想临阵退缩,回去说不定又得被国公爷唠叨,还不如出去待个大半天,也算是诚心求子,对林家有“贡献。” 因着天气不好,白衣庵里来进香的人也不多。朗云在尼姑的带领下走到正堂,本以为等走了别人,就可以清清静静地自己一个人烧烧香,祷告祷告,却在无意中发现了熟人。 那跪在蒲团上,诚心祈祷的蓝衣少妇,不是何凝秋又是谁? 朗云阻止了要出声提醒的下人,在她身后静静等她拜完起身,才说了话:“秦夫人,好久不见。” 何凝秋一转身,与她四目相对,笑容带上点尴尬:“朗――哦,不,如今该称呼你是林少夫人了。” 朗云从容应对:“大家本是旧识,又何必在乎这些虚礼?” 何凝秋听到这句话,也放开了很多,眉目也舒展了:“正是如此。话说来我们也好久未见,不如我且在这里等你上完香,然后去内室一叙如何?” 朗云欣然答应。其实她本身与何凝秋并没有很深的交情,只不过因着任倚华的交际对彼此略知一二罢了。自打她嫁入林家,因着秦林两家宿怨,她与何凝秋哪怕是在大场面上。都不会故意兜揽对方,以免惹家中长辈不乐。 可今日却是个例外。一是这庙里只有她们这两位“香客”,格外清静,就算是行迹亲密也不会传回城中长辈耳朵里。二是毕竟有几分情分在。又兼着倚华不在,说说话回忆回忆,也能弥补下空虚。三就是这二人来上香的目的了。何凝秋思忖着同是来求子的人,也算是同病相怜,彼此安慰两声倒也好过。 待到朗云拜完了观音,进到内室,看到的是眉目间笼罩着愁容的何凝秋。 朗云笑了笑,有的却是当年的旧称:“何小姐为何难过?” 何凝秋愣了一下,方醒过神来,接着话调侃道:“潘家妹子来这里的缘故。就是我忧愁的罪魁了。” 朗云的眼珠转了两转,宽慰她道:“何小姐何必太心急?既有爱女在侧,佳儿自然会来,总比我这膝下空虚的好。” 何凝秋长出口气:“你们毕竟成婚晚,子嗣还在后面呢; 。我却是自打生了女儿之后。就一直不见动静,真不知道还有没有希望添人进口。” 朗云打探道:“你今天来,可是家中长辈的意思?” 何凝秋愁眉不展,开始吐苦水:“也是也不是。家中舅姑倒还宽厚,只是那些旁支的婶娘伯母们每每要拿我无子说事儿。我毕竟是当家的媳妇,如琛他不以为意,我却不能全当耳旁风。” 她一双美目看向朗云:“你呢?林家本不及秦家人口众多。又是以国公爷为主。国公爷又重情,自原配死后就未续弦,你应该没有我这么烦心才是?” 朗云耸耸肩:“我今日来,正是我们那国公伯父的主意。看重子嗣的,又不只是女人。” 何凝秋忍不住要笑:“国公爷当真心细如发。” 朗云叹口气:“成日待在国公府里,感觉就像又进了一次宫门。憋也要憋死了。还不如当年跟着倚华的时候,吵吵闹闹的痛快。” 何凝秋回忆起当年,眼睛里也多了几分亮色:“是啊,还记得我们一起商量一起救人,当真是快意的很。” 朗云调侃道:“不只是快意。还有开心吧?你和秦大人那红线,不就是那时接上的吗?” 何凝秋低眉浅笑:“这事说来还有谢谢你和倚华,若没有你们帮手,只怕我和他也没有今日。” 朗云学着林慕遥和下属说话的样子,故作豪迈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何凝秋被她逗得眉眼弯弯:“对了,我这面好久没收到倚华的信了,她过得还好么?” 朗云将手往袖子里拢了拢:“还不错,只怕我们里最自在的就是她了。上头没什么拘管的亲戚长辈,安人又贤德。冷大人被她吃的死死的,我干儿子和干闺女又乖巧听话……那丫头,就是命好。” 何凝秋有点疑惑:“那……丫头?” 朗云解释道:“哦,就是倚华。以前在宫里时候互相叫,到现在也没怎么改过来。” 何凝秋反应过来,对倚华所处境地也颇有感慨:“边疆虽苦,但胜在日子清静,倒是比我们这熙熙攘攘的京都好多了。” 朗云宽慰道:“京都也不是不好,只是多了些爱说是非的人,绕不过去罢了。” 有道是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众人都以为任倚华跳出三界外五行中,没有多余的人敢来指摘她。却不知光她们一家子的人就够她受了。 正吃着饭呢,王二嫂就开了腔:“夫人,大人都好几天不回家了……。” 倚华夹了一筷子菜:“他公务繁忙。” 王二嫂再接再厉:“连回来吃饭都不吃了。” 倚华再夹一筷子菜:“他清心寡欲。” 李叔也向着冷澄说话:“昨天我都看见大人办完公事回来了,在门口转悠了半天到底还是回衙门了; 。夫人您说这是……。” 倚华没好气:“他有病!” 卿远在旁边故作老成,唉声叹气:“爹可不是有毛病么?放着好好的家不回,偏要住在衙门里。你说他睡哪儿啊?大堂上?” 倚华张口就来:“小笨蛋!衙门里有主簿待的书房,等人家回家了,他自然就去待着呗。” 卿远嘟囔一句:“书房睡起来多难受。” 倚华狠狠地咀嚼口中的青菜:“难受也是他自找的。” 王二嫂来了劲头:“夫人啊,你这句话说得就不对了。你说小两口拌嘴,拌两天就得了呗。你不能没完没了啊?你看大人既然都在门口晃荡了,就证明他有心要回来。你就去赔个礼把他弄回来呗!” 倚华放下筷子:“凭什么我去赔礼?” 王二嫂拍了拍大腿:“人家是男人。要面子啊。夫人你想想你要他给你低三下四地赔礼,他衙门里那些官儿怎么看他?我们怎么看他?这镇州城里的百姓怎么看他?” 倚华越听越不对:“等等等等,我们闹个别扭,怎么镇州城的百姓都能知道?” 王二嫂越说越来劲:“那。我看那戏文里,皇上和娘娘闹得不开心,满朝文武连着街头卖炊饼的都知道了,那京城有多大?镇州有多大?你说大人再不回来,可不是卖菜的都明白是咋回事了吗?” 倚华一口气堵在心里,发都发不出来:“那是戏,不是真的!再说我什么都没做,干嘛我去道歉?” 王二嫂开始鼓动其他人:“绎如,你说,你要不要爹回来?” 绎如眨巴眨巴眼睛。大声说了句:“要!” 二嫂看了看卿远,想说什么又没说。 卿远反倒不依不饶起来:‘二婶,你什么意思?干嘛问她不问我?我虽然不喜欢爹,但也没要把他赶出去的地步吧。我也要他回来!” 倚华一拍桌子:“今儿这饭没法吃了!” 王二嫂见她当真生气,心里也有点慌。想说点话挽回一下,没想到倚华立刻站起身来,冷笑着说:“你们齐心合力,我倒是恶人了。你说这家里变天了,也没人告诉我一声。” 她饭也不吃,披了披风就要往外走。王二嫂忙去拦着她:“夫人,这是怎么话说的?刚才是我多嘴。是我的错,你就是看在孩子份上,也别说走就走啊。” 倚华怒道:“让开!二嫂子,我叫你二嫂子是敬你,可不是让你得寸进尺,对我指手画脚的。怎么。娘不怎么管我,你如今倒要顶上她的位置,跟我摆婆婆的款儿了?” 卿远去拦着她,被她推开:“我算看透了,真是你爹的好儿子!平常跟我亲近。一有事的时候还是向着你爹。去去去,一边去。” 绎如有点被吓到了,木木呆呆的样子,倚华终是不落忍,吩咐道:“把绎如抱安人房里去; !” 王二嫂老老实实照做了,张叔李叔都慑于倚华的余威,不敢动。倚华一甩披风,雄赳赳气昂昂地就出了门,径直凭着记忆往香菡家走去。 没走几步,王二嫂又追上来了,眼巴巴地跟着她。倚华又怒道:“你又来干什么?” 王二嫂小心翼翼地问:“夫人这是要去哪儿?” 倚华斩钉截铁:“散心!” 王二嫂再问:“那晚上回来吗?” 倚华没好气:“不一定!” 王二嫂摸摸头:“夫人的娘家好像不在这儿啊。” 倚华“咬牙切齿”:“你想说什么?” 王二嫂继续观察她:“没什么,就是夫人散完了心,还是尽早回来吧。小姐、少爷不见夫人会慌的,过后老太君问起来也是麻烦。” 倚华本也没打算“离家出走”,可就不想顺着王二嫂的话往下说:“慌什么慌,他们都多大了还慌?你去衙门,把冷木头叫回来他们就不慌了。至于娘嘛,你就跟她说,我命不好,没娘家,但还偏偏想找个地方待一待,就这样。” 王二嫂亦步亦趋:“夫人是要去哪里待啊?” 倚华实在没办法,她步子小,甩王二嫂又甩不掉:“去香菡那里,行了吧。反正谢羽那小子这些天也不在,我去陪她。” 王二嫂松了一口气:“有地方就好,有地方就好。” 倚华自以为摆脱了王二嫂,没想到她又跟了上来。倚华大怒:“二嫂,你又要干什么?知道你跟冷木头一条心,你是要替他看着我吗?” 王二嫂怔怔地站在原地,眼里难得透出委屈来:“夫人,我……。” 倚华也觉得自己这脾气从头到尾发的有点过分,她扶了扶额头,有点语无伦次:“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反正,二嫂子,你就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不好?” 王二嫂犹豫地点了点头,朝冷府的方向走去。倚华一个人背过身去,慢慢地走着,不自觉地觉得有点寂寞。 以前跟冷澄吵闹,自然家里人也都是有说道的。只不过那时候先有朗云哄着劝着,后又有碧罗,绯烟围着捧着,后来的香菡更是绝对站在她这一边。张叔。李叔嘴笨,安人又顾忌身份,所以每次闹下来,从大局来说,反倒是她占上风。 如今却不一样。王二嫂是个直肠子,又是冷澄找人带过来的。平常没什么偏向,一有什么事还是看不惯她这“牝鸡司晨”的做派。香菡又嫁了人,就算是孩子,看在眼里,也是更向着不如她霸道的冷澄一些……。 一直在冷家说一不二的任倚华,这一次,却觉得孤立无援。 ------------ 第三百一十八章 且看西风离东风 没好气的冷澄还在衙门里继续憋屈着,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百度:本名+比奇 他一脸生人勿近,众下属都不敢随便搭话,只有张同知忍不住要说这说那:“冷大人,明儿个可就是钦差大人离境的日子了,怎么这些天都没见他过来?” 冷澄懒得说话,只是含糊道:“钦差大人事务繁忙,大概有其他安排。” 张同知若有所思:“其他安排?” 冷澄看了一眼张同知,语气不冷不热:“张大人似乎对冯郎中很感兴趣。” 张同知不大情愿地笑了两声:“在下是大人的副手,理应替大人分忧,钦差身负皇命,我们镇州府可不能慢待了他。” 冷澄只是低头看文书,顺口敷衍:“的确如此,不过钦差有自己的事,我们也不好拦着。明天我们恭恭敬敬依礼相送也就是了。” 张同知不置可否,悄然退了出去,走出门外,抬头望着天边的夕阳,皱了皱眉头; 他信步走回去,进了书房,提起笔写了几个字,又不耐烦地将纸揉成一团。 自言自语了一句:“折子什么的,还是明天送完了人再说吧。” 与此同时,冷澄也坐在空无一人的主簿房里,想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 他自顾自地磨了墨,刚要拿笔蘸上,就撂下了笔管,自嘲道:“你忘了你是怎么到镇州来的了?想要先告状也不看看皇上信不信你。” 冯之峻在客栈里咬牙切齿,身旁跟来的仆人凑趣道:“大人何苦这样生气?要我说,明天趁他来要他命。您是钦差,直接就王命旗牌把他拿下,定个罪名拿尚方宝剑把他给斩了!” 冯之峻登时大怒:“我怎么就带了你这个蠢货上路!什么王命旗牌,尚方宝剑,那些东西我有吗?有吗?啊?再说这是西北,不是京城。就算我有这些东西,在这儿用了。动摇了军心民心,回去也是死路一条!” 这话刚出口,就听见另外一个老成的随从舒了一口气:“看来大人还没被气坏脑袋,甚好甚好。” 冯之峻瞥了他一眼:“那当然。本大人又不傻。” 那随从劝道:“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大人且忍这口气,等到回京再告御状也不迟,只是这告状……。” 冯之峻挑挑眉:“嗯?” 那随从继续往下说:“这告状也有告状的法子。在下知道大人受了天大的委屈,但大人在回禀皇上的话里,可不能总说委屈。” 冯之峻不大耐烦:“明白,明白,皇上肯定不爱听臣下诉苦,我只说冷澄与军队勾结,目中无人。对我态度不敬就好。” 那随从高深莫测地摇摇头:“可这委屈,说得太少也不行。” 冯之峻越听越烦:“说得多不行,说的少不行,到底怎么样算行?” 随从一脸经验丰富的样子:“在下听过一句话,说是下官侍奉上官。就好比小老婆伺候老爷。该强的时候强,该弱的时候就得弱。大人见过小妾撒娇么?就是那个样子,先得梨花带雨地说别人不对,再哭哭啼啼说我这都是为了老爷好啊,最后才是我受了什么苦,吃了什么罪,再强调一遍这都是为了您啊。所以。这委屈得最后说,而且要说的适当得体,最好能举出点细节当例子就更好了。” 冯之峻这时候倒来了骨气:“男子汉大丈夫,岂能用妾妇之道以媚上?” 随从嘿嘿地笑了两声:“大人这句话就偏颇了,管他什么道,能用上就是好道。再说。这又有句俗话好了,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啊。” 冯之峻看向窗外的天空,近黄昏的时节,天色灰的不可思议。包裹住间或飞过的几只乌鸦,显得分外的凝重而悲凉。 冷澄在主簿房里枯坐许久,正在犹豫要不要回家的时候,张叔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大人,您快回去吧,夫人一气之下走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冷澄吓了一跳:“怎么回事?她就这么走了,扔下一大家子人,连句话都没留?” 张叔大喘气:“那倒没有; 。听王二嫂回来说,夫人打算去香菡那儿散心去了,顺便留在那儿陪陪她。可夫人走了,家里没主事的了,大家不放心,就叫我来找您回来压场子。” 冷澄一头雾水:“谁招她了?说散心就散心,晚上都不回来?香菡用人陪,卿远他们就不用人陪?胡闹!” 张叔按按胸口,给自己顺气:“大人,说句公道话,不是你先招她的吗?” 冷澄怒道:“什么?我这几天都没回去,怎么又成了我招她?” 张叔头疼不已:“诶呦,大人诶。她是你媳妇,你是她丈夫。你说丈夫成天不回去,哪家的媳妇能高兴?夫人今天才开始闹,已经算不错的了。” 冷澄自觉理亏:“我是住在衙门,又不是去什么别的地方……我公务繁忙!” 张叔解释道:“是,您公务繁忙。晚上回不来至少中午得回来吃点饭吧,衙门和家都没几步路的距离,你就是不露面,你让夫人怎么想?再说……。”张叔偷偷瞅一眼白的发亮的纸和没翻开的簿册:“您真的公务繁忙吗?” 被看穿的冷澄无计可施:“你说,她走之前说了什么?” 张叔嗫嚅道:“说……这个家里变天了,怎么没人跟她说一声?” 冷澄烦躁不已:“变天是什么意思?她又想干什么?” 张叔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那……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您回去问王二嫂吧。” 冷澄似有所悟:“她……跟大家吵架了?” 张叔先点点头,然后又惶恐地摇摇头。 冷澄一声叹息:“看来我这次真的把她得罪狠了,连不相干的人都连累了。她走的时候带上什么没有?” 张叔努力想想:“好像没什么……就看见夫人披着个披风,气呼呼地走了。手上没什么,头上的首饰也没带齐。” 冷澄总算能坐下了:“还好还好,这只是生一时的气,还没打算长住。算了,张叔你回去跟大家说一声,我先去香菡那儿把她接回来。” 张叔高兴地应了一声。可走到门口又往回走了走:“可看夫人的样子,今天不一定能跟着回来啊。大人你……你得做好碰一鼻子灰的思想准备。” 冷澄苦笑道:“她回不回来,我今天也得去试试。她那么霸道、好面子的人,要是我今天不去。等到明天后天,她还不定整出什么主意对付我呢。再说,她什么都不带,住别人家,想来也不舒服。既是我跟她闹不起,老老实实认输就罢了。” 张叔眼中全是同情:“大人,你真不容易。” 冷澄自嘲道:“张叔你今儿个知道我不容易,等明天家里乱成一锅粥的时候,就知道还有谁不容易了……话说,我娘应该还不知道这事儿吧?” 张叔打包票:“不知道; 。不知道,安人这几天懒得出屋,饭菜都是送过去的。她耳朵又不大好,根本没听到吵架声。” 冷澄笑道:“那还成,我亡羊补牢。还有机会。就是不知道那离家出走的人,给不给我这机会。” 倚华本来生了一肚子气,要和香菡好好诉苦,可见香菡欢天喜地地迎出来,反而说不出什么了。 香菡仔细看了一圈,问:“怎么没见大人呢?卿远和绎如呢?”倚华佯装生气:“怎么?他们不来就不想见我了?” 香菡抿唇一笑:“哪能呢,只不过看夫人你一个人出来。有点奇怪罢了。”她眨了两下眼睛,带点调皮的语气:“跟大人吵架了?” 倚华打肿脸充胖子:“没有,只不过他最近公务又繁忙了,我一个人在家待着有点无聊,就来看看你。” 香菡自打出阁后也成熟了些,不似以前好骗。她瞅了瞅天色,再看看倚华的表情,当下就明白了大概。她知道倚华好面子,也不说破,只是点点头。就拉着她进了屋子。 倚华进了门就留意着香菡家里的布置。床上的青布帐子低低地垂着,上面的鸳鸯低首并肩,仿若游在碧波之中。床对面即是倚华买给她的梳妆台,镜子明明亮亮,没有半点残脂剩粉。首饰盒子也是锁上的。梳妆台前放着一对矮凳,上面放了软软的垫子,凳脚包了旧布。香菡拖了把正堂的椅子过来,又取了矮凳上的垫子,铺好了才请倚华坐下,自己就坐在另外一个矮凳上,与倚华对面谈天。 倚华又认真地看了看房里其他的地方,发现墙上有把带鞘的剑,虽然是肃杀之物,可因为在鞘上挂了个同心结,平白显出几分温柔旖旎来。倚华笑着指剑:“这是小谢要挂的?” 香菡笑道:“可不是么?我说不吉利,他偏要这样,说什么辟邪、能吓住人。要真有贼人进了门,还能防身。我拗不过他,就让他挂了。他最近也不怎么回来,这把剑左看右看都觉得不好看,我就做了个同心结系在剑把上,也好让我看着顺心。” 倚华摸一把身下的垫子:“我们香菡自打出嫁后,越发的贤良了。瞧瞧这屋里的东西,哪一样不是收拾的停停当当的。这么会过日子的田螺姑娘,给了小谢那小子,真是便宜他了。” 香菡不好意思:“反正自己在家也没什么事,就擦擦洗洗,图个干净省事罢了,也没辛苦到哪里去。再说,就这些讲究,还是跟夫人的时候学来的。” 倚华扑哧一声笑出来:“我那也是年轻时候落下的毛病,现在也折腾不起来了。不说别的,就说这镜子,我今天梳妆打扮的时候,手一抖,眉笔就在上面划了一道。正要擦的时候,卿远那小子又来闹我,都没顾得上就跑出去了,估计今晚上那道子还在镜子上趴着呢。” 香菡听得她语气诙谐,自己的心情也越发放得开:“夫人都有两个孩子了,自然不用在这些细枝末节上讲究。我们毕竟成亲不久,有些事还是注意注意好。夫人,我有件事想向你请教请教,你说这男人是不是都这样?小谢在外面折腾一天回来倒头就睡,脸也不洗脚也不洗,你说他两句他就哼哼唧唧跟你急。真是的,也不嫌脏……还好咱们大人不这样。” 倚华乐不可支:“前一句话你说对了,他们男人就是这样,包括冷澄他也是这样; 。你觉得他好,那是因为你进来的毕竟晚了一步。想当年家里只有我们几个的时候,他那个样子,说不定还不如小谢。不洗不刷不脱衣服,上来劲儿连鞋都不蹬。你推他,他装不知道。你骂他,他装没听见。你气急了要把他踹下床去,他就嫌你无理取闹。” 香菡有点吃惊:“大人曾经……也是这样的?” 倚华重重颔首。 香菡得知真相时一脸沮丧,但随后眼睛又亮了起来:“那夫人是怎么把大人……嗯,管教成如今这个样子的?” 倚华语重心长:“还能怎么样?跟他没完没了呗。他不是怕麻烦嘛,我告诉你,只要让他觉得得罪你,比洗洗涮涮还麻烦好几倍,这事儿就成了。使眼色,说酸话,时不时不让他上床睡觉,只要你能坚持个几天,他迟早得乖乖认账。” 香菡受了鼓励,越发燃起斗志:“我说小谢怎么总也改不了,原来是我太好说话,他一嘟囔,我就放过他了,下回他再回来,我一准得给他扳过来。” 倚华看着香菡兴致勃勃的样子,不由得有点好笑:“好了好了,年轻夫妇恩恩爱爱,蜜里调油多好。这把他扳过来也不急于这一时,别计较那么多,等他回来,你们还是开开心心地比较好,你说是不是?” 香菡不大以为然:“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要是不把他这毛病改了,我可开心不起来。” 倚华笑道:“果然是年轻人,开口就是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罢了罢了,你要调教他我也不好拦着,不过事儿也别做的太绝。你们夫妻一体,犯不着非要争出个高下来。” 香菡嘀咕道:“夫人你以前说过的,这家里的事儿,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家里就我们两个,我要是不把他制住,更得被他欺负。” 倚华笑骂道:“你就不能学点好?非学这些。你们情投意合,知根知底的,非要学我们这互相怀疑,心存芥蒂的?” 香菡小声反驳:“可我看你们过得也挺好的。” 倚华不自觉地用指甲刮了刮桌面,没刮出灰来欣慰地点点头:“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各家有各家的好法。小谢又不是大人那种人,就算想压住他你也得慢慢来才对。” 香菡重燃希望:“那夫人是答应我,帮我……收拾他了?” 倚华眼波流转:“没到收拾那么严重,至于帮这个问题,不帮你难道帮他?他算我什么人?” 香菡兴奋道:“就是,夫人从来都是跟我们一路的,可惜……朗云姐和绯烟、碧罗她们都不在这里了,要不然还能更热闹。” 倚华笑道:“要她们都在这里做什么?帮你欺负小谢?” 香菡嘟囔道:“总归有自己姐妹在,更安心点。” 倚华呆呆地重复一句:“是啊,更安心点。” ------------ 第三百一十九章 怎料相聚多相扰 这边香菡正跟倚华数落着小谢的种种缺点,那边小谢已经打点好行囊,要回家看看。 众士兵边磕着他带回来的瓜子,边拿他开心:“我说,谢把总你就回两天家,至于‘弄’得像乔迁一样吗?瞧你,被褥铺盖都要带回去,怎么着,有了美娇娘就一去不返了?” 谢羽一边闷头收拾,一边解释:“你们是不知道,我家里那位麻烦的很。哪怕我只回去一天半,也得腾出一早上晒被子,换衣服,洗衣服,顺便拿那个‘鸡’‘毛’掸子把我从头到脚扫一遍,就怕我身上不够干净。” 众人哄然大笑:“那谢把总你今天回家可得注意点,可别因为身上味道重被踹下‘床’了!” 谢羽为了挽回面子虚张声势:“她敢?我听她的把这些东西带回去是给她面子,她还有理由得寸进尺了?” 众人乐不可支,纷纷以同情的姿态对小谢加以规劝:“‘女’人这回事咱哥们也不懂,谢把总你还是注意点好。你说大晚上的,你万一被赶出来了,再忙忙叨叨往营里来,咱们睡的正香也不带给你腾地方的啊!” 小谢紧了紧包袱上的结,抱着铺盖卷儿,直接朝他的坐骑走去。 营内众人鼓噪:“*一刻值千金,谢把总小心身体!” 谢羽毕竟年轻,当下被这句话惹得不好意思。绑好铺盖卷就上了马,狠‘抽’了一鞭子,随着因为身上生疼而扬足狂奔的马扬长而去。 有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还在鼓噪:“谢把总别太心急啊!” 一路上马奔的飞快,谢羽眼睛看着路,心里却忍不住浮想联翩。 好久没回家了,不知道香菡有没有想我?上次她来的时候,还想我回去呢,估计这次看见我应该能高兴吧?军营这地界,什么都没有,连野‘花’都被军医摘走研究能不能入‘药’了。我想‘弄’个礼物哄她开心都没有…… 他想着想着,马蹄得得得就到了家‘门’口。他兴冲冲地下马,刚要开口叫香菡,却在附近看到了一个不该在这里出现的人。 那跟个没头苍蝇一样在他家‘门’口‘乱’转的人。不是冷澄又是谁? 谢羽心生疑‘惑’,走上前去叫了一声:“冷大人?” 冷澄转头看见他,很自然地说了一句:“哦,是小谢啊,真巧。” 谢羽:…… 冷澄说完了才觉出错来,见小谢脸‘色’不好,赶紧解释:“不是,不是真巧。我就是要来你们家的……但我不是来找香菡的,你说我没事找她干什么?……好吧,我找倚华。” 谢羽一头雾水:“找夫人?夫人在我们家?” 冷澄颓然叹口气。只好实话实说:“她跟我闹别扭,来你们家找香菡来了,我来找她回来。” 谢羽心里暗叫一声倒霉,自己好容易回家一趟,还碰上“娘家人”来串‘门’。碍着两边关系。又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忙请冷澄进‘门’。 冷澄看了他一眼,语气透出些许轻快来:“还好你今儿个也回来了,这就好,你叫‘门’吧。” 谢羽老老实实点了点头,放声道:“香菡,香菡,我回来了!” 屋里两人被他的声音惊了一跳。倚华无奈道:“我今天倒是来得不巧了。”香菡宽慰道:“有什么不巧的?家里又不是只一间屋子,夫人你就踏踏实实住在这儿,他还敢说什么不成?” 香菡先应了一声“来了”,却不急着去开发。先拢了拢头发,又在镜子面前照了照,转向倚华问了一声:“夫人。我看起来还好吧?要不要再打扮打扮?” 倚华笑道:“好极了,清水出芙蓉,不用涂脂抹粉的,速速的接情郎去吧。” 香菡低头一笑,脚步像要飞起来似的。整个人如一只燕子朝房‘门’掠去。 倚华在背后轻笑,眉目都舒展了许多。 香菡开了‘门’就微微低了头,娇羞道:“你——你回来了。” 站在谢羽旁边的冷澄倍觉尴尬地转过脸。谢羽本来一腔欢喜就满了炉,又被这轻言软语点起了火,唯一苦处就是身边还有旁人在,满腹相思无从宣泄。 谢羽咳嗽了两声:“香菡,大人在这呢。” 香菡不可置信地抖了一下,抬起头就看见恨不得找地‘洞’钻进去的冷澄,顿时就觉得丢人丢到老家去了。 她瞪了一眼谢羽,眼里全在说着:“有别人在你也不告诉我,诚心看我出丑是不是?” 谢羽气势矮了一截,眼里带着哀求:“别啊,我不是故意的,再说你也没问啊。” 冷澄为了打破尴尬出了声:“那个,香菡啊,倚华在你这里吧。” 香菡习惯地应了一声:“是,大人,夫人在我这里。” 冷澄想了想,小心地问了一声:“那,我能进你们家吗?” 香菡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能,当然能。” 冷澄和香菡夫‘妇’一同进了屋子,倚华听到脚步声,笑‘吟’‘吟’地转了头:“果然是少年夫‘妇’,你侬我侬,开个‘门’用这么久……你怎么来了?” 冷澄在别人家里,脑子就如不够用一般:“啊,对,我怎么来了?” 香菡捏一把小谢的手,轻声说一句:“一会儿把大人推进屋里去。” 小谢不解,悄声回到:“为什么啊?那是我们的房间!” 香菡学着倚华,霸气道:“让你做你就做,哪儿那么多为什么?刚才的帐儿还没算呢。” 谢羽一阵头疼:“好好好,我做就是了。把这房间让给他们,我们到别的房间去……。” 倚华冷言冷语:“你都不知道你为什么来,你来干什么?走吧走吧,反正家里都是向着你的人,想来你待着也痛快。” 冷澄继续解释:“谁说家里都是向着我的人了?先不说卿远跟你亲,王二嫂成天跟着你,张叔李叔被你管的服服帖帖,就连我娘对你也比对我好。怎么一转头在你心里,我就成收买人心,孤立你的小人了呢?” 倚华冷哼一声:“说得倒好听。” 冷澄又犯了倔脾气:“什么叫说得好听?事实就是这样,你听我跟你……诶,小谢你推我干嘛?诶呦,谢羽!” 谢羽在他身后先是轻轻一推,见他纹丝不动,又加大了劲儿,险些把他推个马趴。倚华忙起身扶住他,正要抬头怒斥,却不见小夫‘妇’踪影,只看见一扇关得严严实实的‘门’。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宝书网(BaoShu2.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