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宝书网(BaoShu2.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第一卷 乱世将至 ------------ 第一章 坟前对话 秋风萧瑟,天『色』昏沉的野外,一座枯坟前,身着米白长衫的十岁少年盘腿而坐,手中提着一酒壶,时不时仰头自饮,神『色』静默却寂苦万分。 时至黄昏,天幕渐暗,从远处又走来一人,儒雅青衫,手中同样提着一个酒葫芦,来到坟前默默一拜,随后与那白衣少年并肩而坐,长叹一声。 “奉孝,逝者已矣,保重身体啊。” 而那十岁少年却冷然一笑,又灌下一口酒水,抹掉嘴边酒滴,摇头不语。 没有人知道此刻他心中除了丧母之痛之外,还隐含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秘密,却让他头疼万分,内心挣扎不已。 作为一个穿越人,唐盛是幸运的,却也是倒霉的。 倒霉的是他穿越到了东汉末年,幸运的是他穿越到了人杰地灵的颍川,成为了天生奇才号称鬼才的郭嘉,可不幸的是如今才十岁的郭嘉已经成了孤儿,更是在历史上不到四十岁便去世。 母亲去世后自取表字奉孝的郭嘉在坟前孤坐三日,整日饮酒,少年风发的雄姿如今却恍如潦倒不堪的流民,颇有自暴自弃的趋势。 沉默许久,郭嘉面『色』冷漠地转头望向身旁年长他的青年,说:“志才,我父早亡,我母含辛茹苦抚养我十年,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家中田不过百亩,屋不过数间,金银玉帛早已用尽,家道贫寒至此,却还有屑小之徒觊觎窥伺,『逼』死我母不说,还欲将我赶出颍川,志才,你说,我郭奉孝是不是该沐浴净首,任其横行霸道,听凭宰割?” 戏志才喟然长叹后,动容道:“奉孝,此事归根究底是你的家事,我不该『插』嘴,但既然你与我开诚布公,我也就畅所欲言了。你父在郭家是庶出之子又偏居颍川,远离家族中心,在家族中无权无势,如今遭此大祸,虽然在你口中是郭家谋你家产,『逼』迫你母子,可在外人眼中,这可真的是郭家自己的事儿,说到底,你身上流淌的血脉还是郭家的,换言之,你父留下的,郭家正主自然有处置之权。不过你放心,此事我已告知文若,文若援手助你,从此无患。” 郭嘉仰天哈哈大笑,却『露』凄凉之意。 “文若助我?荀家一门英豪,颍川名门,名士大族之间岂会无利起干戈,荀家助我不过是让那郭家豺狼就此罢手而已,倘若某天我无人庇护,郭家岂不是又要再起歹心?我郭奉孝难道终其一生要托庇于人?志才,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吗?” 戏志才面容严肃,沉声问道:“何话?” 郭嘉将手中酒壶朝天空奋力一抛,嘶声咆哮道:“世间豪门皆一丘之貉,恶贯满盈罄竹难书,此恶不除,天下无太平!” 喊完此话,郭嘉脱力一般仰面倒在坟前草地上,面『色』突然沉静如常,只是眼眸中流转着一股哀忿。 穿越到东汉末年的唐盛从前的想法十分简单,历史上的郭嘉天生奇才,奇谋百出料事如神,他或许无法成为军事天才的那个郭嘉,却凭借对此后百年天下大势走向了如指掌,至少可以做一个谋略上乘的谋士,待天下大变之时,投身明主,自可保证一生荣华富贵。 “志才,如今天灾不断,朝中外戚宦官专权酿成人祸,神州大地饿殍满地,流民随处可见,可名门望族都在做什么?囤货居奇,谋取暴利,世家之内饱读诗书之人又在做什么?上不思报国安邦,下不做安定造福一方百姓之事,千方百计入朝为官也不过是为了家族谋取最大便宜,如今天子公然卖官售爵,此乃亡国之兆!” 戏志才眉尖一挑,沉声喝道:“奉孝慎言!”随后他左右巡视一番,幸好此地荒凉鲜有人迹,否则郭嘉此言若是传了出去,必然是惹祸上身! “呵呵,戏志才还怕我郭奉孝说真话吗?戏志才还怕我一个十岁小儿道出你心中所思吗?天子昏庸,朝臣无能,地方权贵粉饰太平,可怜天下千万百姓苟活度日,亡了吧,与其苟延残喘,不如大『乱』之后天下大治。” 郭嘉心中苦闷,压抑许久的情感不由自主宣泄出来,他等不了了,他等不及四年后的黄巾起义,他等不及九年以后的董卓入洛阳,等不及十年后关东军伐董,等不及『乱』世『奸』雄曹孟德起兵陈留了,若是真的等明主现世,他便还要再忍十年,可过去的十年,他已经忍得够多了,世家子弟的欺凌与白眼,豪门权贵的压迫,到了如今,母亲含悲而死,临终前紧握着自己的双手,泣不成声,泪如泉涌,最终死不瞑目。 郭嘉知道,母亲无法放下自己,在这世道之中自己如何存活下去是母亲临终前都无法放下的心头大石。 “奉孝,我知你意,也知这世道艰难,大汉四百年到了今天,若说气数已尽,我是不信,若是有明君登基,以雷霆之势整顿朝纲,肃清『奸』佞,那么大汉还是有救的。可当今天子正值壮年,膝下两子还只是孩童,此法,恐怕是我痴心妄想了。”戏志才摇摇头灌下大口酒水,面上愁云密布。 天子正值壮年不假,可昏昧如猪,整日沉『迷』女『色』,更是贪恋财物,长年累月下来,身体每况愈下,不出十年就将入土为安。 当然,这是郭嘉心中所思,不能宣之于口,毕竟天子在皇宫之中的所作所为,身体健康状况,并非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可以知道的。 “志才你素有大才,若是碌碌一生而无所为,恐怕你自己就不心甘吧。”郭嘉仰望着黑幕下的夜空,星辰密布,灿若夏花。 戏志才苦笑摇头,涩声道:“你我皆是寒门出身,奉孝你虽年少,但才胜于我数倍,乃我平生最敬佩和自豪的朋友,知我者非奉孝莫属,我纵然不甘心满腔才华沦没,但时事如此,无可奈何啊。一非豪门望族,举孝廉难比登天,二无巨资之富,那东都洛阳明码标价的官位,可望而不可及。即便想为官一方造福苍生,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也许对历史来说,匆匆十载之后便是天下大『乱』之时,但此时此刻,对郭嘉来说,十年,还是一个遥遥无期的时光,想到此处,郭嘉从戏志才手中夺过酒葫芦,灌下一口之后,说:“如今天下亡国之兆已『露』,你我二人只待时机到来,便有了用武之地。” 戏志才哭笑不得,指着郭嘉劝慰道:“奉孝,酒乃穿肠毒『药』,你如此年少便贪恋此物,千万要小心自己的身体啊。” 郭嘉抹干净嘴,似笑非笑地看着戏志才说:“酒不离身的戏志才难道也知道酒乃穿肠毒『药』?莫不是怕我喝光了你的美酒才出此言?哈哈哈,若是文若听了此话,恐怕绝不相信。” 与郭嘉斗嘴只能是无可奈何的戏志才无言以对,想了想之后突然表情严肃地说道:“前日我拜访文若时,南阳名士何颙恰好在荀家作客,你猜何颙见到文若时说了什么?” 郭嘉接口就说:“王佐之才!” 戏志才面『露』惊容,讷讷地问道:“你可是从别处听说此事?” 郭嘉摇头道:“这三日我守在母亲坟前,寸步未离,你我二人皆是世人眼中高傲之徒,平日与相往来的朋友屈指可数,而在此时能来看望我郭奉孝的,除了你戏志才,恐怕只有荀文若了,而听你言,荀家有客,文若自然不方便离开,谁又能给我通风报信告知荀家发生了什么?” 心思急转不过一瞬之间,戏志才也知郭嘉所言非虚,心中惊疑更甚,问道:“那你如何能知何颙所言?” 郭嘉不答反问:“文若之才,不配王佐之实?” 戏志才哑口无言,沉默良久后叹道:“文若确有王佐之才,何颙慧眼识人,此言不虚。遥想当年你不过六岁之童便与我和文若纵论古今,常常语出惊人发人深省,文若言谈举止可谓大家风范,见识不凡,王佐之才,恰如其分,只可惜,可惜……” “只可惜英雄无用武之地啊。纵有王佐之才,若无明主,经天纬地之才又如何?”郭嘉轻笑着说道,这一会儿他已经调整好了心情,半开玩笑起来,却都是大实话。 戏志才默然无语,是啊,荀彧才华之高,颍川之内恐能及者,莫不过眼前至交好友郭嘉,可出身士族的荀文若尚且报国无门,更何况是贫寒子弟郭奉孝呢?苍天不公,为何给他们一身才华却又让他们生不逢时呢? 戏志才在心中长吁短叹,郭嘉却站起了身舒展了筋骨,迈出一步,脚下趔趄险些栽倒,幸好戏志才眼疾手快一把扶住,苦笑着说:“奉孝啊,以后这酒啊,还是少沾为妙。” 郭嘉推开戏志才,哈哈一笑,三步一摇,五步一晃地朝家走去,边走边朗声道: 耳根得听琴初畅,心地忘机酒半酣。 若使启期兼解醉,应言四乐不言三。 ------------ 第二章 接济难民 回到家中陋室后的郭嘉与戏志才酣饮半宿,同塌而眠,直到翌日午时才悠悠转醒。 古代酒精纯度不高,宿醉之后并无太多后遗症,郭嘉起身后洗漱整理一番出了家门,恰好看到街上人流涌动,面黄肌瘦衣着破烂的流民四处乞食,景象惨不忍睹。 正在郭嘉发呆之际,一位面貌英俊神光内敛的蓝衫青年来到了郭嘉面前,出言问道:“奉孝在想什么?” 郭嘉恍若惊醒,扭头一看,叹道:“文若,今日又来了多少流民?” 丰神俊朗的蓝衫青年正是荀彧,他面『色』凝重地说道:“恐怕不下一万。中原连年天灾不断,今年又逢大旱,收成恐怕不足往年三成,许多地方的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处境艰难啊。” 郭嘉冷笑道:“不知豪门大户家的粮仓里昨夜又烂了几斗粮食呢。” 荀彧默不作声无言以对,他知道郭嘉对世家有偏见,不,不能说是偏见,应该说郭嘉对世家的看法一针见血,只不过换做旁人来看就是敌视了。 两人一同回到了郭嘉家中,正好戏志才也已醒来,并在屋中弹琴,郭嘉荀彧并不打扰,静坐两旁,闭目聆听。 戏志才所弹之乐希音冲和,大气之外更显磅礴之势,令听者内心激『荡』,斗志昂扬,凝久不散,荀彧更是在心中赞道:闻志才所奏之乐,已知其志三分,雄心之大,壮志之高,若用之得宜,不可限量! 当最后一个琴音落定之后,室内久久无声,良久,郭嘉才和荀彧同出一口气,平复下心中激昂,戏志才也拿起绢布擦拭双手。 三人相交不论尊长,不分贵贱,只在交心,因此少了须臾奉承的赞赏,繁文缛节更是不放在心上,便是如此,才让三人情谊难得。 端上三杯清茶待客,郭嘉朝荀彧问道:“文若此来,所为何事?” 荀彧心中有愧,面『色』尴尬地说道:“奉孝丧母之后,我家中有客不便外出,此来,一是请罪……” 话还没说完,郭嘉便笑着打断了他。 “文若不必如此,我知你心意即可。” 荀彧面『露』苦笑,继续说道:“二来嘛,我父出面与郭家周旋,从此郭家必不会再生事端,此外,再赠良田千亩以慰你的丧母之痛。” 郭嘉听后,哈哈大笑道:“良田千亩?郭家真是欺人太甚,我家中贫寒,亦无奴仆,千亩之地,何人来耕?” 戏志才和荀彧也同样苦笑不已,这要换了别人,恐怕至少得高兴半天吧,好歹也是良田千亩,可面前这个毕竟是有着鬼才急智的郭嘉,转眼间便洞悉其中玄机。 “那奉孝,你的意思呢?”荀彧不温不火地问道,他已知郭嘉有了对策,他甚至想过自己若是处于郭嘉的立场该如何做,无非就是卖地,关键就是卖给谁。 郭嘉还未答话,戏志才已经愤然道:“郭家之主可恶至极,竟欲折辱奉孝!可恨!” 荀彧和郭嘉对视一眼,笑意甚浓,郭嘉心中亮堂,却还是问道:“志才此言何意?” 戏志才撇了眼郭嘉后笑骂道:“郭奉孝你心中比谁都明白,郭家这么做无非是让你转手再把这田地卖给他们换取钱财,颍川俊杰皆说你郭奉孝清高自傲,如今你若是卖地换钱,必被旁人耻笑。你卖还郭家,此乃大耻!卖与旁人,亦落他人口实,遭人羞辱,倘若你不卖此地,良田荒废,那更是旁人奚落之据,说你郭奉孝不过一黄口竖子,能言善辩却只能夸夸其谈,良田千亩尚不能治,何谈其他?” “哈哈哈哈……”郭嘉与荀彧放声大笑,此事他们三人心中都已想到,利弊得失早已成竹在胸,难处不在能否看出这良田千亩的祸心所在,而是如何应对才是难题。 “奉孝心中既有对策,何不说出来?此事我思来想去都难以想出一个万全之策。”荀彧直视郭嘉,看他有何良策。 戏志才同样也十分好奇,奇谋百出的郭奉孝如何化解这个难题。 气定神闲的郭嘉沉『吟』半晌后开口道:“文若,我虽年幼,但你知我心,此时,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文若再帮我一次。” 好奇的荀彧试想:难道奉孝要将千亩良田卖与我?不,这样一样会落人口实,那?赠与我?这倒是个办法,却也难掩悠悠众口骂他郭奉孝攀附之嫌。 “奉孝有何难处尽管言之,力所能及之事,我必不推辞。”荀彧真心说道。 郭嘉想了想之后说道:“请文若借我三百户之家一年活命之粮。” 荀彧和戏志才满面疑『惑』之『色』,两人都没预料到郭嘉所吐之言并非他们所料。 “这,这倒无妨,此事我可做主,不过,奉孝能否将你心中所思和盘托出,我心中十分好奇奉孝你的想法。” 荀彧一口答应,只是和戏志才一样,面『露』思索,心中大奇。 郭嘉笑道:“郭家不过是料定我无耕地之人罢了,只要解决了这个难题,还发愁什么?” 此言一出,戏志才和荀彧心领神会,脑海中便想到了乞食果腹的难民。 三人不再言语,相视半晌,忽然齐声大笑,戏志才更是笑过之后拍手赞道:“奉孝行此善举,一可让郭家所图落空,二可积德济百姓,实在是功德无量。” 而郭嘉心中所图却不止戏志才所讲那么少,至于更多,日后自见分晓。 郭嘉虽与荀彧是至交好友,借粮一事却是郑重无比,立下字据,画押为证,约定三年之内分期归还。 一月之后,郭嘉名下的良田千亩加上本家之前有的百亩之地均已有了劳力耕种,而在距农田不远处的树林旁也建起了简陋的居室,其中最大的一间木屋之中,传出了朗朗读书声。 站在屋外的荀彧面上平静,心中却难以自制地起伏不定。 郭奉孝,真鬼才也! 自己尚不过十岁的少年,却敢教书育人,在这简陋的木屋之中教化贫民之子,也不知这近百的幼童将来能否报答郭奉孝的一片苦心! 郭嘉刚刚讲完课走出木屋,正巧碰见荀彧和戏志才,戏志才是应郭嘉之邀,前来授课,毕竟他也是孤身一人,无牵无挂,这育才之事也和他意,欣然接受。 倒是荀彧出身士族,不可能放下身段来做这被豪门望族所耻笑之事,身份所限,实在无可奈何。 “小太公,滔滔不绝一上午,恐怕口干了吧,来,小太公请喝水。”荀彧打趣地递上一杯水,眼中尽是揶揄之『色』。 郭嘉回他一个白眼,腹诽不已:那个挨千刀的老道! 数年前有个老道与郭嘉有一面之缘,称郭嘉是姜太公转世,便有了小太公的称号,本来时间已久,早已无人问津,可最近接济流民,百姓之间郭嘉名声大噪,便有了好事者深挖郭嘉往事,试图多了解郭嘉一些,于是,这小太公的称号也就被翻了出来,现在倒好,他接济的三百户流民都称他为小太公。 “奉孝,这些你都是怎么想出来的?我荀彧最近几年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京都洛阳大贤大智之人也偶有面谈的机会,可是能想出这些的,只有你郭奉孝啊。” 荀彧指的是郭嘉叫那些七八岁孩子所用的方法,识字用拼音,算数用公式等等,而这些,都让荀彧和戏志才啧啧称奇,那些勤学好问的孩子们不出一月便能识千字,更是能够举一反三,学识进度快的惊人。 郭嘉苦笑道:“文若你就别说风凉话了,教书育人,任重道远,虽然志才常说我有捷径能将这些孩子教导成大才,可学海无涯,纵使你和我加上志才三人绑一起,又岂敢说尽知天下学识?现在这些孩子怀着感恩之心勤奋刻苦,我只希望将来他们衣食无忧时别生了懈怠惫懒之心。” 荀彧理解地点点头,正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却见远处走来一仙风道骨的老人,只见老人一手扶着雪白胡须,一边啧啧称奇,眼神在农田和林边的田舍转来转去。 郭嘉只是不经意地顺着荀彧的视线瞄过去,结果神情一震,匆忙地朝着那老人跑了过去。 荀彧伸手欲拦住郭嘉问个明白,却慢了一步,手中落空,再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只见郭嘉直接窜到那半百老人面前,伸手拽住老人雪白的胡须,恶狠狠地说:“死老道,我想死你了!” 那老道疼得呲牙咧嘴,眼角都涌出泪花了,急忙求饶道:“唉唉唉,我说小友,你轻点儿,轻点儿,既然挂念老夫,为何要刁难于老夫啊?” 郭嘉手不松劲,怒气腾腾地说:“你招摇撞骗就算了,为何当年要说我是姜太公转世?现在逢人就叫我小太公,你可知太公何意?” 太公一般是指小爹,小爷爷,郭嘉总被人这么叫,自然不耐烦了,况且用他的想法就是,将来找媳『妇』都成问题了!要不然女方一见面,先唤一声:小太公!郭嘉怎么办?应下来吗?那泡妞没戏了,平白无故成长辈了。不应下来吗?又太没礼貌了,第一印象就毁了。 而事情源头,正是面前这个看上去仙风道骨的老道儿! 只听那老道继续求饶:“小友,你撒手吧,老夫这胡须可要被你拔光了!老道左慈先给你陪个不是,咱们有什么话,先撒手再说好吗?” 左慈?郭嘉一愣,手上的劲儿就松了,左慈老道立刻仰起身子昂首挺胸,一手抚须,变成了高人风范。 ------------ 第三章 天命已改 左慈老道虽然在三国历史中并没有留下大放异彩的事迹,却绝对是一个神秘莫测的人物。 本以为这鹤发童颜的老道不过是个招摇撞骗之徒,没想到误打误撞碰到了传说中的人物,郭嘉也不纠缠了,当下在田舍外的长桌前与荀彧和左慈同席而坐,奉上清茶待客。 荀彧对左慈十分好奇,他也知道郭嘉小太公称号的来历,一直希望见一见这方外高人,毕竟能够在郭嘉七岁之时便大言不惭地说郭嘉是姜太公转世,在荀彧眼中,老道并没有言过其实,以郭嘉之才,堪比姜太公,若是日后有“周文王”请他出山辅佐,大事可期! 而能够在郭嘉幼龄之时便看出郭嘉之才者,岂会是泛泛之徒碌碌之辈? “不知老人家高龄几何?我观你面『色』红润犹如青年,却又白发苍苍,心中实在好奇的紧,若有冒犯,还请见谅。”荀彧拜了一礼,算是提前赔罪了。 正喝茶的左慈一口水喷了出去,呛住了,咳嗽数声之后才抹干净嘴巴,在郭嘉和荀彧疑『惑』的目光中狼狈地避开视线,口气生硬地低声说道:“老夫刚过而立之年。” 而立之年?三十而立!这老道如今才三十岁出头?那怎么头发全白了?就连胡须都是白的!这时代有质量这么高的染发剂? 荀彧和郭嘉表情惊讶,郭嘉更是直接地问道:“老道,你这瞎话说的太没水平了吧?你三十出头?骗谁啊,你别说你生下来长的『毛』就是白的!还有,你都自称老道老夫了,我只听人有把自己说年少的,没见过三十装八十的。” 郭嘉言语粗鄙,荀彧见怪不怪,却也认同郭嘉这个说法,只看左慈如何辩解。 神『色』尴尬的左慈长叹一声,尽显无奈之『色』,解释道:“老夫我年幼随方外高人学艺,少年时便常常夜观天象,发现大汉王朝气数已衰,深知『乱』世将至,入世若求高官必如履薄冰,若敛财求富贵恐死于非命,隧入天柱山潜心学道求长生,奈何少时入山,十数载光阴弹指过,乌发染霜,偶然下山游历时为世人解『惑』趋吉避凶时,世人皆称我为尊长老者,久而久之,老夫也就习惯了。” 荀彧一脸惊容,还有这等神奇的事情?在山里潜心学道,学着学着,头发全白了?不过世上奇闻异事之多,常有非常理能度之事,以这老道的慧眼识人本事,倒是信了七八分。 而一旁的郭嘉则把心思放在了别的地方,此时他心中暗想:难道天象还真的跟天下大势有联系?左慈观天象便能料定天下走势,而且左慈学道之前的顾虑并不假,『乱』世之中,做官?玩政治不是一般人能玩得起的,这是拿人命做本钱的大生意,赔了的话,自己的命玩儿完算是好的了,若是搭上一家老小甚至一族众人,那就是灭族之祸。做生意?『乱』世生意难做,流民四起落草为寇的不在少数,山贼匪类更是天天打家劫舍成了固定工作,『乱』世之中,有钱人要么是待宰羔羊,要么是军阀的自动提款机,稍有不慎,恐怕也是不得善终。 由此可见,左慈本事不小。 当知道此人是左慈之后,郭嘉就早已收起了轻视之心,于是也将话题引入正题。 “左老道,那你为何又来此处?莫非三年前害我不够,如今还欲火上浇油?”郭嘉面『色』不善,实在是被小太公名头坑害不浅。 左慈郁闷不已,心中想道:若是旁人得姜太公之名头,必然欣喜雀跃,这顽童怎么如此抵触? 百思不得其解的左慈也懒得再去想其中缘故,坦言道:“老夫此来,本是想见一见大发善心的小太公,如今嘛,却想与小太公交个朋友。” 嗯?自动送上门?郭嘉心中惊疑,心想我只不过是接济了几百户流民而已,又没有扯大旗造反,你跑来交朋友?这话听起来有点儿投靠之嫌。 “左老道你究竟安的什么心思,不妨直言,交朋友?咱们不必遮掩,我一无权,二无势,你不可能有求于我,而你又避世长久,断不可能轻易与我有交集,到底想干什么,直接说吧。” 左慈面红耳赤,被郭嘉呛得有些难堪,倒是荀彧无奈地轻叹一声,对这个直言不讳的好友无话可说。 不过左慈倒也不恼,毕竟以他行事作风,正如郭嘉所言,不可能平白无故就跑来交友,他的确有所图。 “既然如此,老夫就坦言之,小太公,当日老夫观你面相,说你是姜太公转世,此不过一喻,以你之才,日后不可限量,而你身旁这位朋友,与你当日的面相,有八分相似。” 左慈言毕,荀彧心中大惊,感叹此人果然本事不俗,而郭嘉同样震惊,月前荀彧才得王佐之才之名,如今左慈再一次肯定这一说法,若说老道不会看相,郭嘉如今反而不信了。 但是,疑问来了,郭嘉皱眉问道:“左老道,你说文若与我当日面相有八分相似,难道我今日面相与三年前有所不同?” 左慈犹豫半晌后沉声道:“老夫直言,请小友莫怪,当年我观你面相虽日后前途无量,却有中年夭折之相,今日一见,小友面相却与当日截然不同,老夫识人看相无数,你,却是唯一一个命数气运突然转变之人,老夫看破天机却难以参破其中缘由,故想留在小友身边,看看是老夫学艺不精看走了眼,还是这天下真有命数无常之异类。” 常言道三岁看八十,估计面相命理之说也是如此吧,郭嘉自己清楚历史上自己的什么命,先投袁绍,后投曹『操』,三十八岁病死在曹『操』征伐乌丸的途中,说是中年夭折,的确如此。 作为穿越人的郭嘉已知天命,自然不甘被命运摆布,少时便勤于锻炼身体,再者他也不可能整日读书学理,与朋友谈天论地,『吟』风弄月之余,却显枯燥无比,于是每日做些简单的身体锻炼已经成了生活习惯,一来嘛强身健体,不求长生,只愿长寿,二来嘛,也是打发时间,否则娱乐项目匮乏的时代里,他能被自己『逼』疯了。 郭嘉听到自己天命已改,顿时喜形于『色』,暗想自己应该能长寿了吧,而荀彧却面『露』凝重之『色』,试探『性』地问道:“请问道长,如今奉孝之面相如何?可否相告?” 左慈沉『吟』片刻后摇摇头说道:“如今小太公面相我已无法看破,只知小太公当今命格已贵不可言。” 荀彧默默点头,贵不可言四个字足以令人生畏,在他心中,贵不可言意味着郭嘉日后必位极人臣,必是辅国重臣! 想想也对,以郭嘉之才,若有明主相识,自然如鱼得水前途不可限量。 可是荀彧却忽略了三年前左慈说郭嘉乃姜太公转世,由此而论,成就已然非常人所及,如今,命数大变,却已然贵不可言,其中玄机,恐怕一般人也难以参透。 『摸』着下巴做出思索状的郭嘉打量着左慈,左瞧右看,让左慈浑身不舒服,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太公为何如此盯着老夫?” 郭嘉耸耸肩,撇嘴道:“左老道,你既然说要留在我身边,我呢,自然是欢迎之至,可是呢,我这里不养闲人,你虽然有洞察天地玄妙的本事,可在我这里没用啊,要不你做个算命先生如何?在颍川招摇撞骗好歹也能混口饭吃。” 气的两眼翻白的左慈拍案而起,说:“老夫我懂得可不止这些,虽说舞文弄墨不行,兵法韬略也不懂,但老夫我一身武艺不敢说天下无敌,却也不是寻常的武夫能比,再者,天文地理,阴阳五行,我无所不精,我留在此处,并非寄人篱下,糊口度日,我自行解决。” “哎哎哎,别生气,别生气,你一把年纪了,淡定淡定。左老道,你看这样如何,你呢,就暂且在我这里住下,稍后我便带人给你搭建一所木屋,以后呢,吃饭这种小事不劳你『操』心,你每天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你挑几个孩子当徒弟,教他们武艺,另外你懂天文地理,阴阳五行,你看,我这里三百户人家就靠着种地为生,你没事了教教他们这些知识,将来也好能预防天灾,免得收成不好了,咱们都跟着饿肚子,你看怎么样?”郭嘉笑眯眯地望着左慈,荀彧在一旁目瞪口呆,今天又见识了郭嘉的另一面,现在的郭嘉,简直像一只小狐狸。 左慈刚想开口拒绝,却转头一想,留在这里观察郭嘉恐怕需长久之时,整日无所事事确实无聊,郭嘉的提议也算和他胃口,于是,左慈点头答应了下来。 郭嘉正在教导的孩童年幼者不过五岁,年长者不过八岁,总数九十七人,郭嘉从教导他们开始便灌输了相亲相爱的理念,近百的孩童以兄弟相称,食则同席,寝则同榻,遇到问题共同解决,遇到困难互相帮助,一个多月下来,这些异姓兄弟之间少有纠纷,更多呈现出一种默契和情谊。 尽管郭嘉和戏志才不遗余力地教导他们,给他们灌输先进的知识理念,但一样米养百样人,人人各有所长,因此,在学识上的悟『性』和天赋在这群人中有了很直观的反应,有的孩子一点即通,有的孩子照本宣科不得其意,也因此,郭嘉希望这些孩子各展所长,他真正期待的是这些孩子最终能够出现几个商人,政客,武将等等,而不是清一『色』的学者。 因材施教的想法没有问题,可是郭嘉一没那么多精力,二实在是他所学有限,自己尚且懵懂,谈何教化他人?他倒是想培养几个武将,可他顶多能打一套军体拳罢了,这玩意上了马拿上兵器,完全不是一个路数嘛。 正好,左慈出现了,老师就有了。 不求左慈能教出万人敌的绝世猛将,至少百人敌千人敌的武将吧,那郭嘉睡觉都能笑醒了。 ------------ 第四章 天下大势 距离郭嘉接济难民已经过了两年,公元182年,郭嘉因广施善举而声名鹊起于颍川,小太公的名望在百姓之中非士族官家所能比及,而如今,郭嘉教导的孩子已经超过了两百。 细雨绵绵,农田旁的木屋中相对跪坐两个俊逸少年,其中身着米白长衫的少年正是郭嘉,如今他已经快十三岁,随着常年习武,身材高大,谈不上威武刚猛,却在英俊之中不失阳刚之美。 郭嘉给对面的少年亲自斟茶,而后望向窗外雨景,轻叹一声道:“元直,你我相识已有一年,这一年中,你总问我天下大势,我总闭口不答,今日,你我不如畅所欲言,可好?” 端着茶杯正要饮水的徐庶精神一震,神『色』雀跃显而易见,放下茶杯朝郭嘉拱手一礼,虚心道:“奉孝教我。” 郭嘉面前这人便是徐庶徐元直,现在不过十六岁左右的徐庶虽然年少,却已经有了不弱的名气,但是他的名气不在士林,而在江湖。 少年时便喜好结交游侠豪杰的徐庶一身武艺远胜寻常武夫,立志除暴安良,扶危济困,隐隐有『荡』尽天下不平事的志向,游历四方时做了不少大快人心的侠义之事,也因此成了远近闻名的少年侠士。 但随着时间推移,徐庶知道凭一己武力对天下苍生来说只是杯水车薪,欲救天下,还得学安邦定国治天下的学问,因此他孤身前来颍川求学,却在颍川学院遭到冷落与白眼,士族子弟自然瞧不起他这样的江湖义士,而他的出身也让许多名士大贤瞧不上眼,自然对他也就不闻不问了。 心中失落至极的徐庶闻听颍川小太公之仁德贤明便来拜访,在学堂木屋外聆听了半日的学问后便急急忙忙地要拜郭嘉为师,郭嘉呢,正忌讳着做人长辈之事,于是将徐庶引为好友,共同钻研学问,如此,徐庶便留在了郭嘉这里。 “元直,你说当今天下世道如何?”郭嘉眼神望着窗外细雨,心中却在想:两年过去了,还有两年张角就要举事了,可距离真正的天下大『乱』英雄辈出的时代,还有八年,我真的,真的,等不及了。 徐庶沉思片刻后面『色』凝重地说道:“世道炎凉,饿殍遍野,百姓易子相食,惨不忍睹。” “为何?大汉也曾盛极一时,为何延续四百年的王朝基业到了今天,万里江山却千疮百孔?” 郭嘉的目光一直望着窗外,口气平淡,而徐庶则是愤愤不平地说道:“其根源一是天子昏昧,任由外戚宦官专权,朝纲混『乱』,政令不明,百官尸位素餐,只顾争权夺利,谋取一己之私,置天下百姓生死于不顾,实在令人寒心呐。其二根源,庶认为乃是世家门阀之祸,世家望族皆有门户之见,因私废公,置道义不顾,见死不救,绞尽脑汁压榨百姓,一步步将百姓『逼』向绝路,倘若他们有一丝怜悯之心,仁德之心,那么如今的局面就不会如此了。” 郭嘉这回将目光收了回来,转向徐庶,注目他许久后轻笑道:“元直你总说自己少时弃文学武,只是一介莽夫,如今你所言,已非寻常士子能够想到的了。不过,我还想补充一个客观因素,天灾,我虽居颍川一隅,却也听说近年来各地天灾不断,或逢大旱,经年无雨,或遭水患,万顷农田毁于一旦,若是没有天灾,如今的局面绝不会惨绝如斯。” “天灾?难道天也要亡大汉吗?”徐庶喃喃自语,神『色』变幻,不知他心中在想什么。 郭嘉继续问道:“既然元直已经知道世道沦丧的根源,那么请问,元直有何妙策可救天下?” 徐庶抬头与郭嘉对视,长叹一声,摇头道:“如今之势,大汉王朝岌岌可危,若要治天下,非明君不可,肃清朝纲,整治世家,只有君明臣贤,政令通达,吏治清明……” 徐庶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知道,这都是不可能的。 郭嘉点点头算是认同了这个说法,不过他仍然问道:“那么依元直所说,这天下岂不是没救了?” 徐庶沉『吟』良久,终究还是咬咬牙说道:“庶记得奉孝曾言,自桓帝以来,朝纲腐败,民不聊生,当今天子灵帝又卖官售爵,此乃亡国之兆,庶深以为然。如今形势,若要天下大治,必先大『乱』,『乱』世若至,天下英雄必将崛起四方,秦失其鹿,群雄共逐,届时,明主得江山方可天下大治。” 这番话可谓大逆不道,不过却是大实话,有远见的能才之辈必然都能看出这一点,可郭嘉这些年与人谈天论地,真正能够畅所欲言者,无非只有两人,戏志才和徐庶。 一来二人皆出身寒门,如今君昧臣佞,报国无门,对他们来说,若真要天下大『乱』,必然寻找明主投之,至于汉王朝亡与不亡,那倒是其次了。二来郭嘉如今也算颍川名士,行事不必谨小慎微却也要避免祸从口出,面对另一好友荀彧,郭嘉是万万不会说出大汉将亡的话,荀家历代汉臣,世受皇恩,纵然荀彧看得出大汉气衰,也不敢朝着亡国方面去想。 郭嘉再问:“倘若天下大『乱』,世家将在『乱』世如何生存?” 这一问,倒是让徐庶陷入了沉思,不过勤勉聪颖的徐庶很快便理清了思路,沉声答道:“天下若『乱』,必然暴民四起,世家虽强却也恐有倾覆之危,届时,世家必然资助雄主,令家中有识之士投身明主帐下效力,一来可保家族安危,二来若是他们看中的明主真能得天下,那么,世家必然更胜往昔。” “元直所言字字珠玑,『乱』世英雄若要有一番作为,兵马钱粮,谋臣武将,属地城池皆是必不可缺的条件,而豪门望族可供钱粮招兵买马,世家子弟也非皆平庸碌碌之辈,『乱』世之中,世家的作用,不可小觑。”郭嘉再给徐庶倒了一杯茶,轻轻将杯推到了他的面前。 徐庶忽现愁容,苦涩道:“当今『乱』天下者,世家占其一,日后取天下,世家亦占其一,不知这究竟是福还是祸。” 话音刚落,徐庶却又恨声道:“颍川富庶之地,人杰地灵,豪门大族亦不在少数,日前数家大族联名上书朝廷密告奉孝蓄养死士意图不轨,若非荀家出面在洛阳上下打点为奉孝开脱,恐怕奉孝今日已大祸临头,由此可见,世家心胸狭隘,其心『奸』恶,难容我辈。” 对于此事,郭嘉却只是轻轻一笑,并不放在心上,他知道最近几年因他自傲而得罪的人不在少数,颍川学院多次邀他前去都被婉言谢绝,世家子弟言辞颇为不满,而他接济难民在百姓中竖立威望则更是让不少颍川大户暗生嫉恨。 虽然表面上若无其事,但是郭嘉心中却将世家嘴脸看的一清二楚,也暗暗下了决心,若是日后天下大『乱』,对这些世家必不可心慈手软。 今日与徐庶论天下大势,不希望话题扯远,于是郭嘉说道:“元直,刚才你我预言『乱』世将至,那么我就问的再仔细一些,这天下如何『乱』的起来?『乱』世始于何时?” “这这这,奉孝,庶才疏学浅,岂能料到日后之事?今日能妄言日后天下大势亦是奉孝教导之功,若奉孝不吝赐教,庶感激不尽。” 徐庶说完拱手一拜,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这是让郭嘉无可奈何的事情,他倒是希望朋友之间随和一点,可多次叮咛徐庶也只是无功而返。 郭嘉站起身来到窗前,仰望灰蒙蒙的天空,问:“你可知张角何人?” 徐庶整理思路后答道:“传闻此人早年传教中原各地,施符水咒语解病救人,北方到中原各州皆能闻听此人善名,太平道十数年间信徒百万,甚至不少官吏都对太平道推崇备至。” “那你说张角此人若反,朝廷当如何?” “必派重兵剿之!张角必败!可是,张角为何会反?他纵有信徒百万,可那都是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与正规军队相比,简直不堪一击啊。”徐庶虽然口上不信,但心中却也打起了鼓。 此人号称大贤良师,信徒遍布中原及北方各州,若是登高一呼,恐怕大半个江山都要『乱』起来了! 郭嘉淡笑着回到座位上坐下,轻声道:“你若能收冀,青,幽,杨,兖,荆,徐,豫八州之地的民心,又有百万之众听你效命,你难道就没有别的心思?你我皆出寒门,若是生在灾情最重的州郡中,恐怕苟活都难,倘若大贤良师救你我二人之命,难道不会为他效力吗?百万平民中有才之士不是少数,张角麾下不乏能人,太平道传教近二十年,发展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张角还甘心做一个宗教领袖吗?即便他甘心,他身边的人难道会甘心?随着事态愈演愈烈,太平道谋反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徐庶听得心惊胆战,额头渗出冷汗,擦了擦之后心有余悸地说道:“奉孝此言若中,大汉王朝恐有倾覆之危啊。” 郭嘉却摇摇头说道:“你也说了,张角必败,大汉王朝虽然气衰,却还没到分崩离析的地步。” 徐庶面『露』疑『惑』,迟疑地问道:“那张角若败,于天下大势有何关系?这些年谋反之事,也发生了不少,张角谋反有何不同?” 郭嘉闭目道:“张角若反,半壁江山将战火连天,天子若要迅速剿灭反贼,朝廷的兵够吗?” 徐庶心领神会,一点即通,失声道:“难道天子昏昧到了会将军权外放的地步?” 郭嘉睁眼赞赏道:“与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为了尽快扑灭声势浩大的贼军,天子必然让各地郡守扩军剿贼,得于斯者毁于斯,张角虽败,却动摇了大汉根基,皇权旁落,天下大『乱』,群雄并起的日子,不远了。” 屋内陷入沉默,徐庶花了很长时间才平复下激动的心情,若有所思地问道:“可是张角真的会反吗?” 郭嘉不答反问:“元直可有心思与我去冀州邺城一游?” 徐庶一愣,问:“去邺城做什么?” “张角在邺城。” ------------ 第五章 拔刀相助 在通往邺城的道路上,郭嘉与徐庶策马同行,家中事宜皆交付戏志才与左慈,这一点倒是让郭家十分放心,戏志才才华出众做事滴水不漏,左慈武艺之强世间罕见,一文一武坐镇家中,郭嘉比谁都安心。 眼见邺城已经进入眼帘,郭嘉却拉住缰绳皱眉观望道路前方,徐庶已发现前方情况,一群山贼正围攻着三驾华丽马车,路边已倒下了不少尸体,血洒满地。 “元直,你豪侠之名我早有耳闻,今日碰巧遇上贼匪杀掠,何不叫我看看你武艺如何?”郭嘉说着已抽出腰间宝剑,显然要亲自上阵。 徐庶哈哈一笑,拱手爽快道:“奉孝,恕我直言,文我不如你,可这武,我必胜你不止一筹!区区『毛』贼,待我片刻即可杀退。” 说罢,徐庶拔剑策马,冲杀而去,郭嘉紧随其后。 那伙山贼约莫五十多人,穿着布衣,手中兵器也是残破不堪,围攻马车仅凭人多势众,守卫马车的卫士不足十人却也旗鼓相当,由此可见,此等贼匪,不成气候。 徐庶与郭嘉骑马杀入匪徒之中,出其不意便各自斩杀两人立威。 砰砰 血溅空中,人头划空而落。 郭嘉扬起宝剑,肃穆厉声道:“邺城大军即将赶到,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匪徒们先被郭嘉与徐庶眨眼便杀四人的威势所震慑,再一听邺城的官兵要来了,顿时吓得面无人『色』,屁滚『尿』流地四处逃命去了。 郭嘉与徐庶翻身下马,看了看周围的情景,发现死了的人大多都是身穿仆役服装的青壮男子,想来应该是这三驾华丽马车的主人家中仆役。 “奉孝急智,庶不及也。”徐庶面『露』愧『色』,少年游侠的经历让他在刚才只想拼杀,却见郭嘉一句话便令半百贼寇落荒而逃,此等本事,远比武力杀人要高超百倍。 郭嘉笑而不语,却见那刚才护住中间马车并指挥侍卫御敌的公子来到了他的面前,只见那公子锦袍华服,容姿甚伟,虽身负轻伤却神情镇定,他朝郭嘉与徐庶郑重施一拜礼,抬起头后才感激地说道:“多谢二位兄台救命之恩,在下甄豫,未请教二位兄台?” “颍川郭嘉。” “徐庶。” 郭嘉与徐庶拱手回礼,之后,郭嘉好似想起什么,问道:“甄豫?莫非兄台是中山无极甄家之人?” 甄豫倒并不意外,甄家在河北那是声名不弱的家族,于是谦虚答道:“正是。” 而郭嘉能够知道甄家无非是两个原因,其一是甄家出了一个皇后,洛神甄宓。其二是甄家是河北巨富。 但是转念一想如今洛神甄宓估计还在娘胎里呢,面对即将到来的『乱』世,甄家必然要投靠一方诸侯,否则甄宓也不会嫁入袁家,成为袁绍的儿媳『妇』,所以现在郭嘉没心思和甄豫在这里谈天论地。 于是郭嘉当即说道:“邺城近在眼前,兄台可尽快入城避难,再者兄台此番伤亡不小,想必还有不少事情需要料理,我们就此别过,来日方长,若是有缘,定登门拜访。” 徐庶是知道他们此行是为了张角而来,所以理解郭嘉的做法,于是朝甄豫一抱拳,翻身上马,打算与郭嘉赶往邺城。 可是甄豫却挡在二人马前,神情诚恳地说道:“二位兄台于我有救命之恩,倘若如此离去,我甄豫岂不成了有恩不报的小人,若是两位不嫌弃,待我整顿好家事,我们进城一叙,好让我谢过二位。” 郭嘉却不领情,摇头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等并非施恩图报之徒,今日有缘解兄台之困不过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我等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甄豫无奈,只好让开道路,望着郭嘉与徐庶离去的背影,扼腕叹息不已。 从刚才郭嘉与徐庶策马杀来的景象来看,此二人武艺了得,加上郭嘉一言便诈退贼匪的才智,此人有勇有谋啊,如此少年英雄却痛失结交的机会,实在可惜。 “哥哥,刚才那位侠士不是说邺城派的大军快到了吗?怎么现在还没有影子呢?”马车走出一位面『色』苍白的妙龄少女,容貌端庄秀丽,身着五彩罗裙,足以惊艳于世。 甄豫摇头苦笑走到甄姜身边解释道:“大妹,你可曾看到那两位少侠从何处而来?” “南边啊。”甄姜脱口而出,随即一愣,苍白的玉面浮现一丝忧愁,接着说道:“邺城在北面,难道,难道……” “是呀,他们往邺城而去,又怎么会得知邺城有大军出城剿匪,那郭嘉是在吓唬贼寇呢。”甄豫望着绝尘而去的两位少年,心中更是惋惜不已。 “他真聪明啊。”花季少女甄姜顿时『露』出叹服之『色』,但一见到路旁死尸便又花容失『色』,退回车中。 即将进入邺城的郭嘉与徐庶下马步行,路过之处,见到流民在城外三三两两汇聚一团,乞求过路人的接济,那景象果真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令人动容。 “奉孝,我观那甄家之子欲结交于你,为何你反而匆忙离去呢?你我此行虽是来看张角行事如何,却也不是十分急迫啊。”徐庶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在他想来,非恶名远播之徒,没道理拒之千里啊,况且那甄家之子有礼有度,比之以往所见沽名钓誉的浮夸公子哥们要出『色』许多了。 郭嘉从身上掏出了铜钱递给了城门外的守卫,与徐庶一同入城,边走边解释道:“我恐那甄家有招揽之意,与其到那时开口拒绝,不如远离是非。” 二人牵马走在街道上,寻找着留宿的客栈,却忽然见到路边有一少女卖身葬父。 披麻戴孝的少女跪在路边,面前平躺一具尸体被草席掩盖,瘦弱的少女虽然身体单薄,但从面相来看倒是有几分姿『色』,她的身边会聚了不少围观者,议论纷纷。 围观人群被人分开条道,一位衣着华贵的公子哥来到跪地少女面前,上下打量一番,脸上浮现出贪恋之『色』,当下开口道:“你随我回府,从此便是我王家侍女。” 顿时,公子哥身后窜出两个奴仆,跨过掩盖尸体的草席就要去拉起那身穿孝服的少女。 可少女却身子一缩躲了过去,哀声道:“多谢公子美意,请公子给奴婢百钱葬父,待我父安葬之后,我必尽心伺候公子。” “哼,不知好歹,这就跟我回家去,你父的后事,自有人照料,别不识抬举。”王公子一脸不耐烦,挥挥手示意奴仆上去打算用强将这少女掠回家中。 周围百姓皆后退数步让开道路,神情各不相同,惋惜,痛恨,恼怒等等。 这王家是邺城大族,平日里横行霸道惯了,百姓敢怒而不言,生怕惹祸上身。 铿 一声剑出鞘,众人只见眼前银光一闪而过,一少年将剑横在了王家公子脖颈处。 徐庶见到这王家公子如此霸道,于是怒由心生,挟持住了王家公子。 郭嘉与徐庶从头到尾将事情看得一清二楚,王家嘴脸也心知肚明,倘若真是为少女出资葬父料理后事,那么少女入王家为奴为婢是天经地义,可这王家公子恐怕是想分文不出便强抢少女了,徐庶好打抱不平,郭嘉亦痛恨恃强凌弱,这不平之事当然要管一管。 主人被挟持,两个奴仆自然不敢妄动,于是退了回去,隔着三步仓皇无措地望着徐庶,而王家公子则是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斜眼望着徐庶颤声道:“汝是何人?岂不知我乃邺城王家三公子?若伤我毫发,你必死无葬身之地。” 徐庶一脸严酷,冷哼一声,转头朝郭嘉恭敬地问道:“少爷,此人如何处置?” 郭嘉心中暗笑,脸上却淡然自若,心领神会道:“今日给邺城王家一个面子,放了他。” 徐庶得令,收剑还鞘,退后几步走到郭嘉身后,面『色』始终冷淡如霜。 这一下王家公子心惊不已,打量起了郭嘉与徐庶。 二人穿着算不上华贵却一表人才,丰神俊朗,腰悬宝剑,头带纶巾,气度隐然,绝对是英雄少年的典范。 此二人什么身份?王家公子惊疑不定,于是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不知两位兄台尊姓大名?” “放肆!我家少爷名讳岂是你能询问的?趁我家少爷还未改变主意,赶紧滚。”徐庶冷声喝道,眼神冰冷地扫了王家公子一眼。 正值此时,甄豫带着家中车马进入了邺城,路过此处,从徐庶拔剑开始看到了现在,此刻,甄豫走上前去,向郭嘉施了一礼后说道:“不知兄台何故在此?” 郭嘉倒是挺意外甄豫的出现,不过瞧见了甄豫眼中笑意,已知对方洞察自己在扮猪吃虎,既然没有说破,便是要帮他一把,所以也就一装到底,昂首淡淡道:“路遇不平事,出手教训一下那些猖狂的豪门子弟。” “你!”王家公子听郭嘉口气怒意顿生,可见到甄豫后就压了下来,转念一想:甄家大少爷况且对这少年恭敬无比,恐怕这少年来头不小,还是少惹为妙。 甄豫与这王家公子是旧识,却往来并不频繁,泛泛之交而已,现在他来到王家公子面前低声道:“王兄,早些离去吧。” 王家公子更是心惊不已:莫非此人连甄家都颇为忌惮? 按捺不住心中好奇,王家公子低声问道:“此子何人?” 甄豫只是摇头不语,王家公子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他是将甄豫摇头之意理解为了甄豫是在告诫他这个人王家惹不起。 告罪一声后,王家公子便领着奴仆仓皇离去。 待王家公子走没了影,甄豫,郭嘉,徐庶三人相视哈哈大笑起来。 “多谢兄台,嘉还有一事请兄台帮忙,此女卖身葬父,孝心可嘉,兄台若是方便,请施以援手,成全她一番孝心。” 郭嘉朝甄豫施了一礼,甄豫急忙回礼之后二话不说便让下人取了钱财给了那少女,而后再朝郭嘉说:“先前兄台曾说有缘再会,如今你我相会于这邺城,豫再请兄台到我府邸一叙,还望兄台不要推辞。” 郭嘉无奈,对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不给面子也不能到打脸的程度,于是答应下来。 ------------ 第六章 窃玉偷香 甄家乃河北巨富,邺城中有产业并不稀奇,甄豫此行便是来邺城督查家中商铺的经营。 郭嘉与徐庶随着甄豫进入甄家府邸,稍作休息整顿,洗去风尘后登堂入席,摆下酒宴的甄豫坐在主位上举杯分别朝郭嘉与徐庶一敬,诚恳道:“承蒙两位城外救命之恩,请满饮此杯。” 三人仰头饮尽杯中酒,然后便畅所欲言,郭嘉和徐庶见甄豫为人豪爽真诚,三人交谈之中颇为投机,于是也就放下介怀,言谈阔论并不忌讳。 郭嘉与徐庶那可是胸有大志之辈,又经常与戏志才和荀彧谈论天下大事,可谓满腹才华早已远朝常人。 而甄豫在与二人的交谈中越发敬佩不已,此二人学识广博又见解独到,谈及天下时事更是一针见血,言语之中更有鸿鹄之志,当下便朝郭嘉与徐庶二人请教道:“奉孝和元直皆大才,如今虽天下未『乱』,却已有『乱』世之兆,请二位教我如何保我甄家上下在『乱』世存活之道。” 郭嘉与徐庶相视而笑,心中暗想:果然是世家子弟,『乱』世先顾自家,但这是人之常情。 徐庶想了想之后说道:“若论深谋远虑,我不如奉孝,还是请奉孝说说吧。” 甄豫神情紧张地望着郭嘉,眼神中期盼之意显而易见。 郭嘉却不答反问:“甄家在邺城之外遭遇的抢匪,是何人?” 甄豫『迷』糊着想了想,然后说道:“我观其衣着兵器以及武艺,恐怕都是流民吧。” “流民为何落草为寇?” “走投无路。” “甄家为何不能给他们一口活命之饭?” 甄豫瞠目结舌,脱口而出:“天下饥民何其多,单是冀州恐怕就有流民数十万,甄家即便倾家『荡』产,恐怕也难以支撑啊。” 端着酒杯自斟自饮的郭嘉并没有去瞧已经面『色』大变的甄豫,自言自语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人杰欲成一方霸业便要安一方民心,雄杰欲成千古帝业必收天下民心。甄家豪富闻名河北,即便日后富可敌国,倘若为富不仁,那么『乱』世之中又能生存多久呢?如今冀州饥民遍野,落草为寇的抢匪,占山为王的山贼,数不胜数,而你甄家钱多粮足,我若是贼,也必谋你甄家。反之,你甄家若肯接济一方难民,广施善举收一方民心,即便『乱』世乃至,暴民四起,谋你甄家者,必先思量一番,一来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甄家恩德已深入民心,二来豪强亦不敢妄动你甄家分毫,缘何?动甄家乃与民离心之举,稍有远见之主便不会走这条自取灭亡之道。” “奉孝这番话可谓大善,古来成大业者,必是民心所向之主。民心背向乃自取灭亡!哈哈哈!”徐庶猛灌三杯酒,兴奋异常。 而甄豫则是怔住半晌后,忽然拍案而起,举杯来到郭嘉面前激动地说道:“奉孝一言惊醒梦中人哪,豫敬你一杯。” 郭嘉举杯与甄豫同饮之后淡然道:“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我就再多言几句。” “请讲请讲,还请奉孝知无不言哪。”甄豫高高兴兴地坐回主位,静待郭嘉下文。 徐庶同样好奇地看着郭嘉,看看他还有何高论。 郭嘉好整以暇吃几口菜压压酒,然后才说道:“刚才我所言,乃是甄家『乱』世自保之道,可『乱』世若至,豪杰并起割据一方之时,甄家又该何去何从?” 甄豫再一次面『露』惊容,而徐庶则早有心理准备,丝毫没有被郭嘉的言论所震惊。 郭嘉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清楚,群雄割据的局面一旦出现,那就不是汉朝天下『乱』,而是汉朝江山亡了。 甄豫听到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论,内心的震惊无以复加,但是他只能顺着郭嘉的话往下说,于是问道:“奉孝请明言。” 郭嘉淡淡笑道:“秦失其鹿,群雄共逐,先有陈胜吴广,而后有高祖与霸王。若甄家在当时之世,高祖与霸王胜负未分之时,甄家助谁?” 助谁?马后炮自然是助高祖刘邦了,可是当年的形势是项羽几乎就要成就帝王之业了,现在设身处地去思考,甄豫的脑袋已经开始混『乱』了,但是他倒是知道郭嘉此言何意,若是真是到了群雄争霸的局面,甄家断然不能保持中立,否则新主登顶之日,甄家便有灭顶之灾,而甄家若要支持一方霸主,该助谁才是关键,若是鼎力支持的雄主败北,那么甄家同样有灭门之祸。 何去何从?何去何从?甄豫心神大『乱』,百思无果的情形下只好求助地望着郭嘉,问:“奉孝,依你之见,我甄家该如何立足于『乱』世方可无忧呢?” 郭嘉听后哈哈大笑道:“『乱』世之中焉有无忧之策。上至逐鹿天下的雄杰,下到食不果腹的百姓,谁能保证自己一生无忧?” 甄豫惊醒过来,长叹一声,诚如郭嘉所言,天下大『乱』之时,天命尚且难测,何况他们这些棋子。当下诚恳的对郭嘉拱手说道:“奉孝,我知你大才,若有高论,但请相告。” 郭嘉摇摇头说道:“我无妙策,只能实事求是说与你听,天下若『乱』,初时,必然群雄并起,此时天命所归难以预料,甄家可中立,自保无忧,而后枭雄脱颖而出时,甄家可赌一赌了,若中,则甄家不但富贵荣华,更有可能权倾一方。若不中,呵呵。” 甄豫听罢久久不语,神『色』数度变幻,最终朝郭嘉躬身一拜,感激道:“多谢奉孝坦言。今日听君一席话,我受益匪浅,能与二位大才相交,乃我平生之幸,日后还望奉孝多多指教,来来来,今日一醉方休。” 三人豪饮至深夜才各自回房。 郭嘉被下人送至客房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一来醉意不重,二来从甄豫口中得知他此次来邺城,妹妹也同行,郭嘉心痒难耐,想见见这洛神的姐姐长得如何,毕竟洛神五姐妹听说都是国『色』天香,今日有缘,若是不一睹芳容,岂不是一桩憾事? 于是从床上爬起来的郭嘉偷偷『摸』『摸』地出了客房,晃晃悠悠地在院中寻路,他也不清楚这甄家千金住哪里,不过按照他的推理,料想必然是在堂后深处庭院之中。 呼 长舒一口气的郭嘉藏在一处假山后面,看着那打着哈欠巡夜的下人从不远处走过,才从假山后面绕了出来,看着那庭院大门被反锁住,郭嘉左瞧右看,心中有了对策。 晃晃悠悠的来到墙边,攀上墙头,打算翻身跃入院中。 寒风吹来,酒意袭人,郭嘉趴在墙头,口中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语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这刚发了一顿酒疯的郭嘉双手支撑住身体打算跃入院中时,却抬头朝院中一瞧时,呆住了。 皓洁月光下,白衣罗裙的少女亭亭玉立,明眸皓齿,琼鼻粉唇,三千青丝披向背心,恍若人间仙子,而此刻少女正瞪大了眼睛抬头朝郭嘉望去,眼中隐隐有惊恐之意。 “唉,我那个,不是贼。” 噗通 郭嘉惊慌失措间从墙头栽倒,跌入院中,狼狈不堪。 “你,你是白天救了我们的少侠?”甄姜看清郭嘉面容,顿时戒心放下了一半,不过这翻墙入院之举,怎么看都不想是谦谦君子会做的事情。 “对对对,在下郭嘉,唐突佳人了。呵呵,你千万别声张,我没有歹意,只是,只是,呵呵。”郭嘉拍拍身上泥土,一边还笑着解释着,在他看来没啥大不了的,只要不对这少女动手动脚,问题就没那么严重,顶多就是落个不好的名声罢了。 “只是什么?虽然你昨日与我家有恩,可现在所行之事实在可疑,你如果说不出个让我信服的答案出来,我就叫哥哥抓你去见官。”甄姜半转过身子,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郭嘉看不见的半边俏脸上,嘴角却轻轻上翘。 郭嘉头疼不已,赶紧解释道:“我真不是来窃玉偷香的,嗯?你真要听实话?” 窃玉偷香?这人孟浪如斯,太可恶了! 甄姜气的俏脸通红,瞪着郭嘉,说:“哼,你若不说真话,那就等着吃官衙的板子吧。” 犹豫半晌,郭嘉脑袋一耷拉,实话实说,道:“我听你兄长说家中妹妹随他一同到了邺城,又闻甄家女子皆有闭月羞花之容,于是想要偷偷望一眼,了却心愿。你信吗?” 郭嘉是真没把握啊,若要是对方认定他是个采花贼,那这番真话就是三岁小儿都不信,都知道人家长得漂亮了,偷偷『摸』『摸』来看一眼就走?谁信呐? 抬眼一瞧,却见甄姜满面涨红之『色』,眼中略含羞意,她躲开郭嘉目光,低声问道:“那你见到了,应该失望了吧。” 失望?郭嘉又一呆,随即恍然大悟,这小丫头是因为自己夸她漂亮脸皮薄害羞呢,说话谦虚所以说失望。 “嘉心愿已了,就此告辞。” 郭嘉转身就想走,却不想背后有人叫住他。 “哎,等等,刚才你在墙上所『吟』诗句我听得不是太清楚,能再念一遍吗?” 嗯? ------------ 第七章 荡平世家 翌日清晨,甄豫从睡梦中醒来,下人伺候着穿衣洗漱,正整理衣装时开口问道:“两位贵客可曾起身?” 在旁边候着的青衣家奴面『露』难『色』地答道:“那位徐庶公子已经起身,正在院中练剑,而那位郭公子,郭公子……” “何事遮遮掩掩,说!”甄豫皱眉喝道,面『露』不悦之『色』,心中也是在担忧,生怕怠慢了郭嘉。 那下人跪在地上磕头道:“请大公子恕罪,昨夜小的巡夜时听到小姐院中传来谈笑声,小的心中生疑便在庭院门外偷听,却发现,发现,发现与小姐谈笑之人正是郭公子,至于郭公子如何进入小姐庭院中,小的不知。” 甄豫一愣,郭嘉和甄姜深夜在庭院中幽会?他心中有疑『惑』和担忧,厉声问道:“此事当真?” 家仆吓得连忙磕头,急忙说道:“千真万确,句句属实。小的担心郭公子对小姐不轨,于是在门外一直守着,院中时而传来小姐笑声,时而传来郭公子『吟』唱之声,直到五更天郭公子才翻墙出院回了客房,小的当时害怕被发现,于是躲进了庭院外的花丛中。” 甄豫面『色』一缓,挥手叫家仆起身,衣装整齐后才走出卧房,思来想去也想不通郭嘉怎么会和大妹有了交集,按理说这是二人初次见面,而且还不是正式场合,为何会整夜交谈,还传出了欢歌笑语? 莫非郭嘉对大妹有意? 想到此处,甄豫顿住了脚步,搓手深思。 论年纪,郭嘉与甄姜相差不大,甄姜年长郭嘉两岁,但都还属年幼,若真有意,可先定下亲事。论长相才华,郭嘉乃当世罕见的英才俊彦,大妹也是饱读诗书美貌无双的才女,可谓郎才女貌。论家世,甄家虽不是贵胄之后,却也是豪门大族,但郭嘉却是寒门出身,门不当,户不对,此障碍犹如鸿沟难以逾越啊。 甄豫一门心思想要和郭嘉搭上关系,一方面是因为常年走南闯北,见识了不少所谓的王公之后,权贵之子,单论才华能胜郭嘉者,少之又少,更别提志向与远见了。另一方面,甄豫自知才华平庸,但他常年经商在外,见识广博,这汉朝天下如今已是败亡之象,『乱』世之中,若没有人才出谋划策,甄家的前景将会暗淡无光,倘若有郭嘉相助,甄家无忧! 可郭嘉的家世,家世…… 甄豫一拍手,恍若惊醒般喃喃自语道:“正因奉孝出身寒门,无权无势,倘若能为我甄家之婿,必将鼎力辅助。父亲之智,定能明白我的苦心!” 时至午后郭嘉才起床,洗漱穿衣之后来到正堂,见到徐庶与甄豫正在饮茶叙话,苦笑着上前对甄豫告罪道:“嘉昨夜醉酒之后鬼『迷』心窍,『乱』入令妹庭院之中,还望见谅。” 徐庶一脸诧异,郭嘉昨晚还做了这等风流事?当即调笑道:“颍川鬼才郭奉孝居然还是个风流浪子,庶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小太公,今日后你恐怕又要多一个登徒子的称号了吧,哈哈。” 恶狠狠地瞪了徐庶一眼,郭嘉深知此时风气尽管还算开放,但豪门大族看重门风,必然不会轻饶这种事情,与其日后被人揭短,倒不如自己大方承认算了。 甄豫倒是没想到郭嘉敢作敢当,『性』情率真,心中更添欣赏之意,摆手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家大妹虽称不上天姿国『色』,却也知书达理,姿容上佳,我若是奉孝,也必有心见上一面。” 郭嘉苦笑不已,徐庶也是一愣,转念一想就猜透了甄豫的心思,心中叹道:果然如奉孝所料,甄家已有招揽之意,却没有想到竟是招婿这般厚重的手段。 而心思活泛的郭嘉又怎能不知甄豫话外之意,但是只能装聋作哑充糊涂,左顾言他。 此行来邺城不是为了风花雪月,因此郭嘉和徐庶便提出告辞。 甄豫惊讶地问道:“莫非我怠慢不周,二位为何急于离去?” 郭嘉摇头道:“甄家待客极为周到,只是我与元直此行邺城乃是游历,今日便去城中游览一番,若有闲暇,再来甄府打扰。” 甄豫深知此二人有主见,既然已决定离去,必不可强留,于是惋惜道:“如此,我便恭送二位,若有所需但请言之,力所能及之事,我绝不推辞。此外,不日我将返回中山无极,若二位有暇,请来甄家作客,我必扫榻欢迎。” 走出甄家府邸后,郭嘉与徐庶牵着马朝城中客栈而去,路上,徐庶感叹地说道:“甄家虽是河北大户,家中子弟德行上佳,若天下世家皆如此,百姓也不会被『逼』上绝路。” 郭嘉则是淡然一笑道:“帝王有明君与昏君,臣子有贤臣与佞臣,百姓有顺民与暴民,身份与地位并不能决定其行事作风,究其根源,乃是人『性』所致。” 徐庶点头受教,佩服之情油然而生。 当郭嘉与徐庶正在客栈里安顿行装时,甄家别院中正在凉亭里读书的甄豫却惊愕地看着面前跑来的大妹,还未开口询问,只见甄姜面『露』急『色』地问道:“郭嘉走了?” “走了,一个时辰前走的。”甄豫实言相告。 甄姜更急,问:“那大哥为何不拦住他啊?” 甄豫轻笑,反问道:“郭嘉是我甄家贵客,他想来我欢迎之至,他想走我恭送出门,我为何要拦他?又有什么理由将他强留在府中?” “因为,因为……他怎么就这样走了……”甄姜焦急的神『色』忽然一变,万分怅然与失落浮现在秀雅的脸上,坐在哥哥身边,继而长叹一声,闷闷不乐。 甄豫见她这幅模样,也是感叹郭嘉魅力之大,不过与大妹一面之缘便让大妹如此牵肠挂肚,想来也是,那个人长得英伟俊美,才华出众,又放浪不羁,这样的奇男子,女人为何不青睐?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大哥,我忽然想如他所说那般避世逍遥了。”甄姜脑袋一偏,眼角涌出一滴泪珠,心情十分低落。 甄豫讶然道:“大妹,这诗是你做的?” 甄姜一撇嘴,生着闷气道:“那个郭奉孝做的,全诗是这样的。” 甄豫听后哈哈笑道:“郭奉孝,真不愧鬼才之名,更兼文采风流,小太公善名远播,如此男儿,我若是女子,必非此人不嫁。” 甄姜听出了大哥的弦外之音,羞得满面通红,却又疑『惑』道:“鬼才?小太公?这都是什么啊?” 甄豫故意吊她胃口,漫不经心道:“郭嘉啊,他没告诉你吗?他在颍川号称鬼才,又有小太公的称号。” “哎呀,大哥,你别笑我了,赶快告诉我吧。”甄姜摇着大哥的胳膊急不可耐。 甄豫也不开玩笑了,当下把他所知道关于郭嘉的事情都告诉了甄姜。 邺城闹市一间酒楼上,郭嘉与徐庶临窗相对而坐,望着楼外街道上匆匆而来的官兵抬走街边角落的两具尸体又匆匆离去,郭嘉闭目叹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徐庶也是感慨万千地说道:“再这样下去,饿殍千里,百姓何时才能丰衣足食啊。” 正值此时,街道上走来一行锦衣华服的公子哥们,他们一边朝路边扔着铜钱,一边踹开跑到他们身边捡铜钱的饥民,一路而来,狂笑不止。 徐庶心中生怒,刚欲起身却被郭嘉抬手制止,微微摇头。 待那群公子哥走远后,徐庶不忍道:“世道沦丧,世家子弟皆自比谦谦君子,却行这般无德无义之事,实在可恨。” 郭嘉长叹一声,说:“元直,你侠义心肠,我懂,可你为何到颍川求学?因为你知道,你一个人杀不尽天下『奸』恶之徒。今日你我所见,不妨试想之,刚才那些豪门子弟与饥民有何不同?在我看来,这些酒囊饭袋只不过投了一个好胎,生在富贵之家,倘若他们是平民百姓的话,又如何仗势欺人呢?而在他们眼中的贱民如果生在王侯将门,成就未必就在他们之下,有一句话,我曾经对志才说过,今日,我将这句话再说与你听。” 徐庶好奇,说:“请讲。” 郭嘉淡淡道:“世间豪门皆一丘之貉,恶贯满盈罄竹难书,此恶不除,天下无太平!” 徐庶神情一震,沉重地点了点头,不过,他却疑问道:“如甄家这般家大业大却并不为恶的世家,又如何?” 郭嘉笑道:“难道你忘了,我说过身份和地位并不能决定其行事作风,究其根源在人『性』。百姓为恶,自有官吏惩治,如今世家之恶,却无人约束,『奸』臣之恶,亦无人能治,帝王之恶,更无人可除。倘若有一天,我有能力除帝王之恶,治『奸』臣之恶,断世家之恶,我必一往无前。” “哈哈哈哈,小兄弟,你好大的口气啊,那我问你,帝王昏昧不改,『奸』臣祸国不止,世家横行不断,你当如何?” 酒楼二楼本就两拨客人,一拨正是郭嘉与徐庶,而另一边却是三个男人,此刻那三个男人朝郭嘉走来,为首者半百岁数,长相粗狂却隐含精练之『色』,手握九节仗阔步而来,炯炯有神的目光锁定在了郭嘉身上。 郭嘉心中暗道:上钩。表面却不动声『色』,淡淡道:“帝王昏昧不改,弑君!『奸』臣祸国不止,斩臣!世家横行不断,灭门!” 听者四人无不面『色』大变,就算是徐庶也倒吸一口冷气,心胆俱震! 而那来到郭嘉身边的中年人却摇头嗤笑道:“小兄弟,口气不小,你知这天下世家何其多?倘若你个个灭门,杀的完吗?” 郭嘉眼神望向楼外街道,说:“天下有多少世家,我不知道,天下有多少百姓,我也不知道,可我知道天下百姓之数,千倍万倍于世家,与其让天下世家祸害天下百姓,倒不如『荡』平世家,届时,新的世家将从百姓中脱颖而出,那时,新的世家生存规则也必将问世,当权者若能看清前车之鉴,那么新的世家生存法则将不会给世家机会祸害百姓。” “小兄弟,未请教高姓大名?”那持九节仗的中年男人朝郭嘉恭敬问道。 郭嘉肃容道:“颍川郭嘉。” “在下,太平道张角。” ------------ 第八章 大贤良师 一连三日,郭嘉受到张角的邀请住在了太平道在邺城传教的据点,这三日张角与郭嘉形影不离,食则同席,寝则同榻。虽然张角已是半百之人,面对郭嘉这个少年却十分尊敬,二人从古论今,从古代王朝兴衰到如今天下兴亡,无所不谈。 而郭嘉在看了太平道传教纲领《太平经》之后则深为赞叹,《太平经》既提倡维护封建皇权,又提倡善待百姓。不得不说在这个时代具有建设『性』意义,当然,相比后世更为先进健全的政体和政治制度而言,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太平经》无疑是符合这个时代的思想与社会现状。 “二哥,你说大哥与那小兄弟有那么多话说吗?这几日我想和大哥说句话都『插』不上嘴,如今我太平道正是如火如荼之际,大哥不思大事,和一个少年浪费时间,如此下去,岂不坏事?”张梁愁眉苦脸地望着自己的二哥张宝,神『色』之中颇为焦急。 张宝却神『色』平静淡淡地说道:“大哥现在做的就是大事。” “和一个未成年的少年整日凑在一起能有什么大事?”张梁一脸不信。 张宝耐心解释道:“那郭嘉胸有韬略,富有才华,我只听他只言片语便受益匪浅,发人深省,我太平道若日后举事,单凭人多势众恐怕难以成事,如今太平道虽人才济济,可那都是孔武有力的莽汉,若论冲杀,他们与汉庭武将不相上下,可我太平道却缺少出谋划策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军师啊。” “二哥,你是说大哥想要招揽郭嘉做我太平道军师?我看那小子就是个夸夸其谈之辈,纸上谈兵罢了。”张梁一脸不忿,显然不甘心一个少年担任如此重要的角『色』。 但是张宝却面『色』一冷,对张梁呵斥道:“三弟,一切以太平道为重,意气用事只会误事!你我也不需要在此妄自揣测了,一切听凭大哥决断。” 正在此时,张角握着郭嘉的手从屋内走出,面带笑容,显然心情极为愉悦,他见到两位兄弟在院中,于是问道:“可是有大事?” 张梁斜眼看了眼郭嘉,欲言又止,郭嘉见状,对张角说道:“大贤良师有正事要办,嘉先行离去。” 说罢欲走,却被张角拉住,恳切道:“奉孝与我乃忘年之交,早已推心置腹,我张角没什么可对奉孝隐瞒的,张梁,你但说无妨。” 张梁无可奈何,抱拳恭敬道:“禀大哥,数日前中原各州传来消息,各州百姓闻听我太平道仁德侠义,不少百姓变卖家产纷纷来投,总数已达数十万。” “好好好!” 张角大喜过望,抚须长笑不已,而郭嘉也略感惊叹,没想到太平道竟有如此强大的号召力,如今太平道声势滔天,恐怕张角反心更胜往昔,只待谋划便要举事。 随后张角让两位兄弟去传达消息,安排各州安顿来投效的百姓,并准备亲自前往各州视察。 回到客栈后的郭嘉休息一夜,清晨与徐庶一同出城踏青。 山野小道中空气清新,郁郁葱葱令人神清气爽,郭嘉与徐庶不急不缓并肩登山,途中,郭嘉将太平道已聚众百万的消息告诉了徐庶。 徐庶当即面『色』大变,问道:“张角要反了?” 抬头望着烟云飘渺的山巅,郭嘉摇头道:“太平道虽大势已成,却还远未到举事的时候,空有百万之众却无兵马器械,此时若反,朝廷大军雷霆万钧之势,太平道眨眼间便会灰飞烟灭。” 徐庶想了想,不得不对郭嘉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说:“百万之众举事,声势滔天,张角即便没有军事才华,也会做长远谋划,太平道之中不乏带兵打仗的将才,却鲜有决胜千里的谋士,而太平道又不能公然整编军队,如此百万平民,恐怕就算是蓄谋良久,亦难成气候,但奈何人数众多,势力甚广,大汉若要扑灭这燎原大火,恐怕真如奉孝所料,天子会放权给州郡刺史,届时,军阀割据的日子就到了。” 行至半山,郭嘉驻足回望,俯瞰邺城,目力所及天际无垠,登高望远令人心境豁然开朗。 “元直,我料太平道虽举事必败,却将延续数年不休,待天下大『乱』军阀割据之时,你我也已成人,那时,你我二人将何去何从?” 徐庶顺着郭嘉的目光瞭望天际,豪情顿生,朗声道:“寻天下明主,救百姓于水火,建千秋万世之功。” 郭嘉情不自禁在脑海中幻想着曹『操』的模样,历史上说曹『操』容貌不佳,在这个以貌取人的时代里,曹『操』的卖相真的十分不堪,甚至称霸一方时接见番邦使臣时都不敢亲自面见,生怕丢了大国的脸面。 转念又想到曹『操』的行事作风和日后留下的局面,郭嘉就左右摇摆不定,口中喃喃道:“明主?即便英雄并起,四方豪杰谁又敢动天下世家?谁又能真正做到善待百姓?” 曹『操』做不到,屠城嗜杀。刘备做不到,假仁假义之辈,一己之私报兄弟之仇而远征东吴,陆逊在夷陵一把大火烧得蜀汉元气大伤外,背后又凭添了多少孤儿寡母艰难度日,孙权也做不到,老年的孙权昏昧如猪,有功之臣尚不能在他手下善终,何谈百姓?更何况东吴亡国之君孙权子孙暴虐甚于桀纣! 听到郭嘉的自言自语,徐庶感叹地说道:“诚如奉孝所言,日后天下大『乱』,豪杰四起,可必然都是名门权贵之后,以名望收天下贤才,由此可见,枭雄也不敢妄动世家,牵一发而动全身,生怕失了天下士子之心。” 郭嘉无可奈何,转身继续登山,边走边说道:“最近几日我与张角日夜倾心相谈,发现了一件事情。” “何事?”徐庶随即追问。 “张角进餐后必饮一碗汤『药』,我猜,张角身患重疾。” “我观张角气『色』正常,并无病态啊。”徐庶惊讶不已。 郭嘉叹道:“这正是我所忧虑之事,外观无病,内里恐怕已病入膏肓。” 徐庶冷笑不已,说:“太平道以符咒救人,张角自己却饮汤『药』治病,实在可笑。张角虽一草莽,却能以传教为名煽动百姓为其所用,以图神器,非常人所能及也,倘若太平道能再发展十年,张角举事,胜负难料了。” 这一点倒是解开了郭嘉心中疑『惑』,张角虽已是年过半百之人,但还身强体壮,若是能再蛰伏十年,太平道遍及江山,筹谋数年再举事,那成事的机会将大增,可为何张角会在两年后就举事?郭嘉通过与张角接触,终于洞悉了原因,张角自知命不久矣,因此仓促间谋划举事事宜,进而谋事不密,被人通风报信上表朝廷揭发他图谋不轨,最终被迫起兵谋反。 其后的日子郭嘉留在张角身边出谋划策,张角也将郭嘉引为心腹,郭嘉给张角提出许多具有建设『性』的意见都被采纳,而在言谈之外,张角更有意收郭嘉为义子,只不过被郭嘉婉言拒绝。 时至年底,张角欲前往中原各州视察,实际上是为了与手下心腹共商举义大事,张角请郭嘉同往,却遭到郭嘉拒绝。 离开邺城的官道上,郭嘉与徐庶策马缓行,徐庶不解地问道:“这半年来张角对奉孝可谓厚爱有加,赠马送剑,奉为上宾,喜爱程度甚至超过了他的两个弟弟,此次张角南下请奉孝同往,我猜张角是想将奉孝引荐给太平道中核心集团的众人,奉孝为何谢绝?” 郭嘉对张角也是身怀感激,这半年来张角对他是无微不至,关怀有加,而张角膝下无子,更是大限将至,欲传基业于郭嘉,但是,郭嘉却不能要,他淡淡地说道:“你我既已料到太平道举事必败,当务之急是及早抽身远去,待大贤良师南巡归来时,我便当面道别。” 听到这个理由,徐庶心中暗暗点头,一旦太平道举事,任何与太平道牵连的人都将成为谋反叛逆,郭嘉所担忧的事情并无道理。 “奉孝一向对世家豪门嗤之以鼻,为何如今却要亲自登门拜访甄家?”徐庶眼珠一转,口气调侃地说道。 郭嘉知道徐庶话中有意,也不隐瞒,直言不讳道:“即将返回颍川,于情于理咱们都该去甄家走一趟,再者,我与甄家大小姐有一面之缘,一别半年,心中思念,此去,以解相思。哈哈。” “好你个郭奉孝,倒真的是心里怎么想嘴上就怎么说,如此孟浪言语你半点不遮掩就说出来,真是风流浪子,我倒要瞧瞧进了甄家府门,你会不会被甄家『乱』棍打出,我徐庶可不相信你敢对甄家坦言此去乃是为解相思之苦!” 郭嘉不理会徐庶,马鞭一扬,胯下骏马奋蹄疾奔,风中传来郭嘉豪爽的笑声。 ------------ 第九章 无极甄家 话说当日甄豫一行从邺城返家之后,先入堂拜见长辈,向父母问安之后,甄姜便匆忙跑回自己房中,将自己的金银首饰全部拿了出来,捧到甄豫面前正『色』道:“哥哥,你看这些能典当多少钱?” 甄豫哭笑不得,其父甄逸面『色』讶然,问:“姜儿这是何意?这些不都是你最喜欢的首饰吗?” 甄姜却面『色』认真地说道:“如今世道纷『乱』,民不聊生,我们甄家富足一方难免遭人觊觎,倘若横祸天降,再多的金银珠宝也保不了我们甄家的安危,倒不如接济一方难民,其一此乃善举,可积善德,其二,我们甄家力所能及地安抚周边百姓,长久下去,百姓感恩载德,屑小之徒也不敢与我们甄家妄动干戈。” 甄逸听后惊得起身,瞪着甄姜问道:“这些都是你想出来的?” 甄姜摇了摇头,诚实地说道:“这是我与哥哥在邺城认识的朋友说的。我深以为然,因此想换些钱去资助难民。” 一脸惊『色』的甄逸转头将目光投向甄豫,甄豫心领神会,将邺城一行与郭嘉和徐庶的点点滴滴道出,唯一隐瞒的只有郭嘉与甄姜夜半幽会。 “姜儿,你有此心,为父深感欣慰,这些首饰你收回去吧,此时扶危济困于我甄家有利无患,为父自然应允,待为父思量之后再做打算。” 甄姜满心欢喜地离去了,而甄逸则是将三个儿子全都招到了书房中。 二儿子甄俨和小儿子甄尧虽未成人,却也都十六七岁,已经开始接触家中正事,稍加历练后便能独当一面。 “这个郭嘉真是口出狂言,我大汉四百年江山岂是说『乱』就『乱』,群雄割据?哼,危言耸听!” 听完甄豫将郭嘉所说一一道出后,甄俨首先就嗤之以鼻,大为不屑,他也是饱读诗书的士子,一心向往功名仕途,不久之后便要举孝廉踏足汉朝官场,此刻听到汉朝将『乱』,心中气愤可想而知。 “『妇』孺之见!桀纣无道,是什么下场?暴秦无道,又是什么下场?你们三人都饱读圣贤之书,这么肤浅的道理,难道还不明白吗?依我之见,这个郭嘉年纪轻轻便有此远见,此子日后不可限量。甄豫,此行邺城你能结识如此少年俊杰,日后更要和他保持往来,说不得哪天风云际会,此人便会一鸣惊人。”甄逸看着自己的三个儿子,内心中叹息不已:为什么我就没有如郭嘉一般高瞻远瞩的儿子呢? 轻咳几声,甄豫欲言又止,甄逸见状,说:“父子之间,不必顾虑,但说无妨。” 甄豫硬着头皮将郭嘉与甄姜的事情说了出来,末了加了一句:“我观大妹已倾心郭嘉,倒不如成全了大妹的心意。” 话音刚落,甄逸面无表情并未表态,三儿子甄尧却跳出来疾言厉『色』地说道:“荒谬!那郭嘉不过颍川一寒士,怎配得上我甄家之女?若是将大妹嫁给郭嘉,那不是让大妹跟着郭嘉过那苦寒无依的日子吗?大哥,甄家拉拢一个寒门子弟,需要招婿吗?依我看,赠郭嘉金银珠宝即可,倘若他不为所动,那我甄家找人为他举荐,想他一寒门子弟,倘若能踏足仕途,必然对我甄家感激涕零。” 看着义愤填膺的三弟,甄豫轻轻一叹,并没有说话,只是望着父亲。 甄逸闭目思量许久,反问道:“如此少年俊杰,钱帛能动其心?他既已看出『乱』世将至,又岂会踏足仕途?况且以此人才智,又怎会看不出我甄家施恩求报的手段?与此人相交,须诚心实意。不过今日听郭嘉之名乃一面之词,若他真对姜儿有意,他日必有机缘相见,此事,日后再议。” 时过半年,郭嘉与徐庶即将进入中山国无极县时,却看到县城外百姓排了一条长龙,绵延数里。 下马步行后的郭嘉与徐庶都大感惊奇,于是问了路旁一老汉。 “小哥莫不知甄家每逢初一十五便施粥济民?还有衣裳相赠,甄家真乃慈善之家。” 徐庶与郭嘉相视一笑,牵马超县城中走去,在城门口,看到了甄家下人正忙的焦头烂额,给上前的百姓盛粥之余,若是百姓衣衫破烂则会再赠新衣。 而令郭嘉眼花缭『乱』的是那施粥的甄家人竟是甄姜,时至冬日,身穿皮袄披着一件雪白披风的甄姜美得惊心动魄,恍若谪落凡间的仙子,而她身边还有三个娇俏动人的小女孩,简直美不胜收。 刚刚盛了一碗粥给饥民,甄姜低下头让自家小妹帮她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一抬头,却发现县城大道上牵马伫立着两个面带微笑的少年,顿时呆立原地。 一瞬的惊诧之后,甄姜蓦然一笑,犹若春回大地百花齐放般灿烂动人。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郭嘉情不自禁轻声『吟』道,而徐庶则是一脸笑意,暗道认识郭嘉已有一年半,却不知这人还真是个风流浪子,以前以为他只是故作孟浪之态混淆视听,却没想到他是『性』情使然。 将施粥事宜交给旁边的下人后,甄姜带着三个妹妹急步来到郭嘉面前,面带绯红的她还未开口便被郭嘉抢先调笑起来。 “久闻甄家大小姐善名远播,今终得一见,乃平生之幸。” 说罢,郭嘉郑重地行了一礼,徐庶哭笑不得,这郭嘉打情骂俏罢了,自己站他旁边,也得跟着行礼。 甄姜巧笑嫣然,嗔怪道:“一别数日,你还是那般喜欢整蛊作怪。如此天寒地冻,你二人衣着单薄,也不担心得病?” 郭嘉与徐庶仅穿一件长袍,的确少得可怜,不过郭嘉却笑道:“我二人常年习武,寒暑不侵,不过甄大小姐若是有意赠我二人御寒衣衫,却之不恭。” 甄姜瞪了眼郭嘉,却嘴角上扬,笑意十足,而正在这个时候,她感觉到有人拽她衣襟,扭头一看,是二妹和三妹都藏在她身后,好奇地打量着郭嘉,于是拉出两位妹妹对郭嘉说道:“这是我二妹甄脱,三妹甄道,三妹牵着的孩子是我四妹甄荣。” 刚准备让三个妹妹见礼的甄姜却被看起来不过三四岁的甄荣抱住大腿,只听甄荣『奶』声『奶』气地仰起头对甄姜说道:“大姐,抱。” 甄姜头疼不已,抚着甄荣的脑袋柔声道:“荣儿啊,大姐可抱不动你,回府之后让哥哥们抱你,乖。” 甄荣小嘴一扁,闷闷不乐起来,却没料到被人从身后抱起,揽在怀中。 甄姜诧异地看着郭嘉将甄荣抱起,呆了片刻后疾声道:“荣儿,快下来。” 甄荣被郭嘉抱着正舒服,又见郭嘉面带和煦笑容,令人倍感亲近,听到大姐的话,脑袋一转,双手抱住郭嘉的脖子,摇首不从。 “元直啊,你看我若是立志做个诱拐孩童的贩子,是不是很有前途啊?”郭嘉一手抱着甄荣,一手牵马朝县城中走去。 徐庶苦笑着对甄姜说道:“奉孝行事素来率真,甄家四小姐娇憨可爱,惹人怜爱,奉孝孟浪之处,还望多多包涵。” 甄姜微笑不语,一左一右牵着甄脱和甄道跟着郭嘉进入县城。 闻听郭嘉与徐庶来访,甄豫大开府门,夹道相迎,郭嘉见甄家府门大开,甄豫笑面来迎,当下感慨道:“嘉一平民百姓,如何当得甄家如此厚待?” 此时迎宾待客规矩繁多,将府门大开便是最高的待客之礼。 甄豫抱拳道:“邺城一别后,豫盼奉孝与元直如久旱望甘霖哪,今日二位造访,我岂能不尽地主之谊?两位,里面请,我父已摆下宴席,恭请二位。” 这下就连一向处世淡然的郭嘉也肃容答道:“这,恭敬不如从命。” 要知道甄家主人甄逸是有官职在身的人,虽然是闲散官职,却也用不着如此隆重地对待郭嘉与徐庶,既然摆下如此阵势来迎接郭嘉与徐庶,足以可见诚意之重。 入门登堂,郭嘉与徐庶见到甄逸起身来迎,面对这儒雅风度浑然一身的长者,郭嘉恭敬地施礼道:“颍川郭嘉郭奉孝,拜见甄大人。” “徐庶徐元直拜见甄大人。”徐庶同样恭敬拜礼。 “呵呵,早闻颍川多俊杰,今日得见颍川大善人小太公,乃老夫幸事,若是奉孝与元直不嫌弃,唤老夫一声伯父即可。”甄逸打量过郭嘉与徐庶之后频频点头,此二人英姿勃发,气度隐然,果然是人中俊杰。 甄家待客极为厚重,美酒佳肴自是不在话下,而郭嘉与徐庶分坐一边,甄家三子分坐对面,甄逸在主位上频频举杯,与郭嘉徐庶畅所欲言,时而开怀大笑。 美酒正酣之际,甄尧却举杯来到郭嘉面前,一脸莫名笑意地说道:“久闻奉孝才智无双且志存高远,奈何出身寒微,报国无门,今何不请我父代为引荐,以奉孝之才,定可受到朝廷重用,一来报效朝廷,二来也可一展所长,日后封侯拜相光宗耀祖,岂非快事?” 此言一出,闻者『色』变,徐庶已重重将酒杯放下,面『露』愠『色』,而唯独面不改『色』者,只有郭嘉。 仰头饮尽杯中酒,郭嘉轻笑道:“以甄家巨富资产,何须朝堂引荐,帝都明码标价的官爵只需甄家略施小财,官爵唾手可得,既然甄家待我奉孝如此恩厚,不若为我谋一个三公之位?” 郭嘉言毕,甄家之人面『色』更是大变,父子四人面『色』各异,甄逸面『露』诡笑,甄豫面『色』急切,甄俨若有所思,甄尧则是怒形于『色』。 将四人表情尽收眼底的郭嘉话锋一转,起身说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嘉谢过甄家款待,即刻告辞,临行前有一忠言相告:朝堂波谲云诡乃是非之地,如今更是被十常侍与外戚专权,甄家若想在仕途上有所作为,是为不智。言尽于此,告辞。” “奉孝且留步!” ------------ 第十章 徐庶献计 “奉孝且留步!” 甄豫与甄俨不约而同脱口而出,满头大汗的甄豫不禁狐疑地望着甄俨,心道:难道二弟还要奚落奉孝一番?于是急忙说道:“奉孝,甄尧年轻气盛,言语冲撞请多多包涵。” “大哥,三弟非是意气用事。”甄俨走到奉孝面前,先施一大礼告罪,然后严肃地说道:“奉孝勿怪,先前我三弟言语乃是试探你,我大哥为人耿直,我与三弟生怕他交友不慎,如今言语试探奉孝乃是我意,在下给你赔罪了。” 徐庶还心有不甘,面『色』不善,郭嘉却风轻云淡地说道:“此乃伯父之意吧。” 坐在主位上的甄逸豪爽一笑,赞叹道:“老夫半年来派人多方打探颍川郭嘉的消息,所探听到的消息除了颍川郭嘉乃大善之人,小太公之名深入当地民心,更有鬼才之称,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奉孝,甄尧确是老夫授意言语激你,老夫给你赔罪了。” “伯父乃为尊长,嘉愧不敢当。嘉与元直此来拜访并无攀附之意,不知伯父为何要试探在下。”郭嘉再次入座,徐庶也面『色』平静下来,随郭嘉一同坐下。 甄逸倒了一杯酒,朝郭嘉一敬,算是赔罪,饮罢之后反而问道:“奉孝既有鬼才之称,难道猜不到老夫用意?” 郭嘉笑而不语,徐庶却开口说道:“伯父此举,莫非是要招揽奉孝?可惜奉孝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并不甘心被束缚住,甄家礼遇之高世之罕见,可奉孝之志,非一门客尔。” 这下郭嘉与甄逸齐声大笑,甄家三子也莫名其妙,他们和徐庶一样都认为甄逸是想招揽郭嘉,却不知为何此刻郭嘉与甄逸为何发笑,看样子,似乎徐庶并未言中。 笑过之后,甄逸朝郭嘉温和地问道:“奉孝为何大笑?” 郭嘉淡淡反问道:“伯父又为何发笑?” “我笑元直所言非我心中所想。”甄逸一语道破,徐庶猜测落空。 而郭嘉则接口说道:“我笑伯父心中所想乃智者所虑,天下自诩才智兼备者如过江之鲫,大难临头却浑然不觉,难道不可笑吗?” 这下,甄逸收起了笑容,面『色』严肃地对下人吩咐道:“关闭府门,概不见客,屋外十丈内,不准任何人前来打扰。” 下人们赶紧退下,关闭了甄府大门之后,宴客厅堂外再无一人。 甄逸肃容对郭嘉问道:“奉孝真的知道老夫心中所忧?” 郭嘉喜欢喝酒,一来这个时代的酒淡而不醉,二来如今是隆冬时节,饮酒暖身。自斟自饮的郭嘉自信地说道:“伯父令三公子言语试探于我,一来观我品『性』,二来探我才学和见识,如我料不假,伯父想必要问策于我。” 甄家三子大惊失『色』,父亲要向郭嘉求教?纵然郭嘉天纵奇才,但还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倒父亲的?如果父亲都解决不了,郭嘉能有解决之道? 这下,就连徐庶也心惊不已,更让他们惊讶的是,甄逸真的就长叹一声,苦笑着说道:“奉孝,真乃鬼才也。如今,老夫心头确有疑『惑』压抑已久,还望奉孝为老夫解『惑』。” “伯父但请直言,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郭嘉依旧一手拿酒壶,一手拿酒杯,淡然自若。 甄逸却反问道:“既然奉孝知老夫有事请教你,老夫敢情奉孝再猜一猜,究竟老夫心中所忧乃何事?” 徐庶与甄家三子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郭嘉,料想此人难道才智犹如鬼神?倘若这也猜得到,那简直让人敬而生畏啊。 而郭嘉却耸肩轻笑道:“太平道。” 甄逸面『露』呆滞之『色』,而后拍案而起,激动地说道:“奉孝真乃鬼神也。” 但是郭嘉却心中一点儿自豪感都没有,这种简单的推理,放后世稍微肯动脑子的人都能猜到。 首先甄逸不可能问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肯定是棘手的重大事情,而作为豪门的甄家能有什么大事?无非是家族利益。 经商论道轮不到郭嘉来解『惑』,那么便是当今时事变化走势了。 甄家河北巨富,产业遍地,走南闯北所见所闻比一般地方豪族要及时和灵通,如今中原和北方什么事情最为令人关注?或许天子和朝臣不管百姓死活,但商人怎么会不关注百姓动向?而如今八州之地不少百姓变卖家产投效太平道,声势浩大之余,甄家听到消息,难免会朝时局恶劣的方面去想。 正所谓行军打仗都是兵马未动,先想败局,更何况是行商,又怎么能不先想险境以思周全? 徐庶是知道张角传教太平道是何居心的,于是小心问道:“伯父是担忧太平道作『乱』?祸及甄家?” 甄逸长叹一声,点头说道:“正是,老夫早闻大贤良师之名十余载,如今八州百姓变卖家产争相投效太平道,而这些百姓却居无定所,朝不保夕,长久下去必生祸『乱』。而我甄家富卓,远近闻名,倘若暴民聚众来犯,恐怕……” 甄家三子冷汗如雨,甄尧更是疾声道:“父亲,既然如此,何不禀明朝廷,揭发太平道图谋不轨?” 甄俨却开口否定道:“不可,太平道子弟遍及八州,若我甄家出面揭发,朝廷一时若难以平定太平道作『乱』,那我甄家必然是太平道眼中钉刺,大祸临头。” 甄尧无言以对,急的冷汗直流,而甄豫也像热锅上的蚂蚁,朝郭嘉催促道:“若奉孝有良策,还请直言相告。” 郭嘉却朝徐庶投去笑意十足的目光,说:“元直,今日我想听听你的对策。” 徐庶跟随郭嘉已近两年,耳濡目染之下自然心思缜密,思虑深远,当下沉『吟』片刻后正容道:“正如二公子所言,揭发太平道实非良策,大贤良师张角传教十余载,在百姓中威望甚高,更从苦寒子弟中招贤纳士,早在数年前张角便遣人去京都洛阳贿赂朝臣宦官,此时若是甄家揭发太平道包藏祸心,仅凭揣测难以令人信服,若朝廷中有人为张角辩护,恐怕甄家首先会反遭其害。”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甄尧面如土『色』,六神无主。 “甄尧,为父如何教你的?遇事首要当沉着镇定,如你这般自『乱』阵脚,又如何能思得周全之策?”甄逸沉声冷喝,犹如当头一棒将甄尧打醒,甄尧深呼吸数次后平静下来,一脸愧『色』。 “还请元直继续说。”甄俨面朝徐庶,认真地说道。 徐庶点点头,接着道:“太平道如今在八州百姓中民望甚高,究其原因无非是天灾人祸,旱涝之祸经年不断,而苛捐杂税横征暴敛沉重不堪令百姓苟活艰难。太平道恰逢此时大收民心,八州百姓争相投效太平道乃世道所趋,而张角此时虽已得百万百姓投效,若真有异心,恐怕还需要从长计议,张角传教十余年,绝不会贸然行事,纵然此时大势所趋,他亦要精心筹备,因此,短时之内,太平道还不会作『乱』。” 这番分析之后,甄家父子频频点头,豁然开朗,眼下无忧,却有远虑,于是甄豫追问道:“如元直所言,太平道筹划之后若再作『乱』,遍及八州,我甄家当如何?” 徐庶反问道:“半年之前,奉孝不是已将对策告知与你了吗?” 甄豫点头说道:“确如奉孝当日所言,我归家之后便禀明了父亲,甄家现如今远近之内,皆有善名。若真是太平道作『乱』,无极县周边自然无须忧虑,但从其他州郡聚结而来的暴民,又当如何应对?” 徐庶想了想之后摇头道:“倘真如此,我已无对策,奉孝必有良策。” 郭嘉听罢一愣,举着杯子呵呵笑道:“元直,你就直说了吧,我郭奉孝不需要卖弄才华来博取他人赏识。” 徐庶尴尬地低头赔罪,暗想:我还不是希望你在甄家面前多展『露』一些才华,好让你抱得美人归嘛,真是好心没好报。 甄豫听得莫名其妙,对徐庶催道:“哎呀元直,你就别卖关子了,奉孝既然说你心中已有对策,就说吧。” 徐庶喝口酒润润嗓子,瞪了眼郭嘉后继续说道:“甄家巨富,若是去洛阳求一太守并非难事,届时甄家有一郡之兵,虽不多,但御敌足矣。况且甄家走南闯北,若有太守之位,可在家中招募侍卫,名义为护卫商队,如此,甄家可不忌太平道来犯。” 甄家三子都是一脸忐忑,甄家如今虽是商贾立足于世,却也过不少当官的士子,如今徐庶献计让甄家去买官,这恐怕过不了父亲这一关,此事,有辱门风啊,按照父亲以往的说法,举孝廉入仕途才是正道。 只是让甄家三子诧异的是甄逸闭目沉思许久之后却开口道:“元直所言大善。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甄俨,你可带足钱财前往洛阳,务必当上中山国太守,事成之后即可返回冀州上任,千万不可误了来年的春耕,到时,甄尧也去太守府上辅佐你吧,你兄弟二人定要以造福一方百姓为己任,明白吗?” 甄俨和甄尧喜形于『色』,当下应道:“遵命,孩儿谨记父亲教诲。” ------------ 第十一章 郭嘉下聘 正事谈完,厅堂之内欢声笑语,宾主尽欢。 难得开怀畅饮的甄逸被下人扶回卧房之中,甄逸的夫人见到甄逸面红耳热一副醉意朦胧的模样,一边为他脱去衣衫一边笑问道:“老爷今日有何喜事?往日忌酒少饮,今日为何贪杯啊?” 甄逸哈哈一笑,抚着白须笑言道:“今日老夫有幸识得两位少年俊杰,此乃生平快事。” 如今在甄逸眼中郭嘉与徐庶真的是名副其实的少年俊彦了,单凭徐庶献计来看,已是不俗,而徐庶对郭嘉亦师亦友,郭嘉更是满身才华,半年前甄豫所言郭嘉乃当世罕见的少年俊才,甄逸还不信,今日一见,深感认同,又想起了半年前甄豫所说的姜儿倾心郭嘉,他猛地睁开双眼,望向夫人说道:“夫人,姜儿来年春天便要行及笄之礼了吧?” 王氏一愣,随即说道:“是啊老爷,及笄之后便要给她找一个好婆家了,一想到姜儿将嫁做人『妇』,我这心里总是舍不得。” 甄逸拍拍脑袋散去些酒意后说道:“姜儿已心有所属,正是我今日所见那少年俊杰,颍川郭嘉。老夫打算把姜儿嫁给他。” “啊!”王氏大惊失『色』,她也听过儿子说过甄姜与郭嘉的事情,只不过当时只是听了就算,没有想到今日甄逸竟然真有此意。 “老爷,那郭嘉可是比姜儿小了两岁啊。待他行冠礼后姜儿可就二十出头了。” 甄逸闭上眼睛躺下,良久后才说道:“我意,若是郭嘉真心喜欢姜儿,便让让郭嘉三年后来娶姜儿。” “三年?那郭嘉顶多不过十六岁,那时若成婚,姜儿,姜儿岂不是要做妾?”王氏眼眶含泪,满面委屈。 未行冠礼的男子娶亲,只能娶妾,只有冠礼之后才能娶妻,当然,王公贵族不受约束。 而此时可没有三妻四妾的制度,只有一妻多妾。 甄逸没有理会王氏的泪水,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悠然道:“我观郭奉孝非是池中之物,他日成就不可度量,待他冠礼之时已是七年之后,七年,七年之后,我再看他成就如何,若我今日所言中的,我家中二女脱儿和三女道儿恰逢及笄之年,便再嫁一女与他做妻,如此,姜儿在他身边便不会受委屈了。” “老爷啊,你现在是不是在说醉话啊?冀州豪族不少都想与我家结亲,你都婉言拒之,为何今日要嫁两女给那寒门出身的郭嘉呢?”王氏泪流不止,实在弄不清楚今天甄逸是不是老糊涂了。 甄逸猛然睁开双眼,朝王氏喝道:“『妇』道人家,你懂什么?你以为让女儿嫁入大户人家便是幸福了吗?河北豪门权贵无数,那是现在,如今世道纷『乱』,太平道作『乱』在即,天下眼看即将大『乱』,今日的豪门望族,明日或许就是冢中枯骨!你把女儿嫁过去,那是为她们好?那是把她们朝火坑里推!今日老夫且把话放这里,家中子女婚姻大事皆由我做主,凡外人与你商量的,都不可答应,就算以前答应了,也不能作数!时局诡谲,甄家必须谨慎行事,稍有不慎将灰飞烟灭啊。” 王氏被吓傻了,但是她很快就乖乖地点头,说道:“一切听老爷做主,夜深了,老爷睡吧,我去看看宓儿。” 甄逸轻轻一叹便拉上被子睡去,而王氏则是去了隔壁小女儿甄宓的房间。 话分两头,郭嘉与徐庶在酒宴散去后便被甄豫拉入房中,意犹未尽的甄豫再令人端上美酒,几碟下酒小菜,三人围桌跪坐,即兴而谈。 甄豫亲自为二人斟酒,举杯感慨道:“奉孝与元直先是救我于邺城之外,今又解我家族困局,豫感激不尽哪。” 饮尽杯中酒,徐庶当先笑道:“你这般谢来谢去,恐怕是送客之意啊。” 甄豫不解,反问道:“元直此言何意?我恨不得你二人长住于此啊。” 郭嘉歪着脑袋说:“元直是说我郭奉孝最厌烦繁文缛节,你越和我客气,我越心烦,你再客气下去,我受不了了,自然转身离去。” 甄豫先是一愣,随即恍然道:“那是我的过错了。奉孝,不知你和元直此前半年在何方游历?” “邺城。”郭嘉也不隐瞒,坦言道。 甄豫不明所以地问道:“邺城有何风光能让二位流连忘返半年之久?” 徐庶神秘一笑,说:“张角。” 甄豫表情诧异,然后询问下去。 徐庶则解释道:“半年之前,我与奉孝论及未来天下大势,奉孝就曾断言太平道必反,因此我二人便北上邺城,亲自看看张角其人。” 半年前就预料到了?恐怕不止吧,那是他二人聊天时候才说出来的,如果没说出来,心里什么时候开始想的呢? 甄豫已经对郭嘉敬佩地无以复加,给三人斟满酒,继续问道:“太平道若反,这大汉江山会如何?” 郭嘉夹了口菜送入口中,边嚼边说道:“太平道虽反却难成气候,迟早必亡。不过大汉王朝也已距离倾覆不远了。你甄家要早作准备,我当日对你说过的话,千万记得啊。” 别看郭嘉漫不经心的样子,实际上嘴巴里说的都是惊世之言,而甄豫则对郭嘉信服不疑,也知道郭嘉所指何事,便是若真有一天群雄割据时,甄家可千万不能脑子一热便支持哪位枭雄了,恐怕到时候还要好好请教郭嘉才行呢。 半年前甄豫听郭嘉所言还将信将疑,因为当时他根本想不到太平道会作『乱』,而如今就连他父亲也担忧太平道作『乱』,若真的反了,半壁江山都将失去安稳,而这种局面,面前的郭嘉却早已料到,这人年纪轻轻却才华横溢,自己能够结识这样的人,犹如上天赏赐一般,甄家大幸。 虽然甄豫才华平庸,但为人厚道耿直,深得郭嘉与徐庶赏识,三人投缘之下无所不谈,说起来郭嘉交朋友的宗旨也很简单,不看你出身,不看你才华,就看你品『性』如何,他至交好友荀彧是出身颍川士族,而戏志才却出身贫寒,徐庶更是江湖游侠,相反在颍川也有豪门士族子弟巴结过他郭奉孝,可惜郭嘉就是看不上眼,因为他一眼就看出那些人心怀鬼胎,而甄豫显然很对郭嘉胃口,于是便倾心相交。 酒过三巡,郭嘉从自己出门时带的一个包裹中掏出一张绢布递给了甄豫,自己又添了一杯酒,继续吃菜。 甄豫接过绢布大开一看,上面写着一个配方,还画着一个奇怪的事物,好在下面有详细的注解。 “奉孝,这是酿酒的配方?可是这中间有道叫做蒸馏的工序是什么?我走南闯北数年,闻所未闻,这蒸馏器又有何妙用?” 郭嘉打了个饱嗝后给他详细地解释了一遍,徐庶在一旁听后并不奇怪,他早已见识过郭嘉的神奇之处,倒是甄豫迟疑地问道:“用此方酿出的酒真的比现如今的酒要醇香百倍?” “你照此法去酿,事成之后,一尝便知。”郭嘉吃饱喝足,身子一偏,很不雅观地趴在了地上。 他这是随『性』惯了,徐庶见怪不怪,甄豫也知这是郭嘉『性』情使然,并不介怀,他一脸郑重地问道:“奉孝,若此法酿出的酒果真如你所说,那这配方就非万金能值啊。如此贵重之物,我怎能轻易收下,你还是赶紧收起来吧。” 郭嘉躺在地上望着屋顶,呵呵笑道:“你倒是知道无功不受禄,坦白告诉你吧,我在颍川接济流民三百户,自给自足尚且困难,哪有粮食酿酒?再者这蒸馏器非能工巧匠不能造出,我又哪里有钱请这些人?这个配方的确价值万金,可在我手上却一文不值,到了你甄家手上便是聚财之宝。” 听郭嘉说完之后,甄豫正『色』道:“我甄家可资助奉孝开一间酿酒作坊,待日后奉孝事成之时,再将本钱还我甄家。” “甄豫你真是个大傻瓜啊,这是天大的财路,有了这个配方,你甄家何止河北巨富?富可敌国指日可待。送你却不要?天下想抢的人多的是。”郭嘉仰躺在地板上,脸上带着醉意朦胧的笑意。 没想到甄豫更加直接拒绝道:“奉孝,我甄豫虽是商贾,却敬你和元直这样的少年英雄,你二人皆是我生平引以为豪的好友,为家族兴旺,我应该收下你这份厚礼,但于朋友之义,我却不能收。” 徐庶摇头苦笑道:“奉孝啊,你一番好意他不领情,依我看哪,你想做甄家女婿的愿望怕是要落空喽。” 郭嘉一个激灵坐了起身,指着徐庶骂道:“徐元直,你别信口开河,我何时说过要做甄家女婿了?” 徐庶不理郭嘉,反而朝甄豫笑道:“难道你还不明白奉孝此举何意?这酿酒方子乃是奉孝的聘礼啊。” “啊!此事当真?奉孝,你真欲娶我家大妹?”甄豫表情激动地拉住郭嘉的手,『逼』问起来。 郭嘉百口莫辩,他拿出这酿酒方子的本意根本就和甄姜没任何关系,但是徐庶借题发挥让甄豫信以为真,现在他说什么,恐怕甄豫都不会相信了。 捂着脑门感叹遇人不淑的郭嘉只好点了点头。 “好好好,我明日便禀明父亲,奉孝,我必定全力撮合这桩姻缘。” 甄豫喜形于『色』,手舞足蹈之后又连饮数杯,根本没发现郭嘉恨恨地瞪着徐庶,而徐庶则眼中尽是揶揄之『色』。 ------------ 第十二章 春日郊游 冬去春来,冰雪消融,山野翠绿,生机勃发,天地间一片欣欣向荣。 无极甄家酿酒作坊在开春之时完成了新年的第一批酒,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甄家酿出的酒飘香万里,有好事者传言甄家酿出了千古佳酿,乃上天见甄家乐善好施,特意恩赐甄家的。 春暖花开时,山花烂漫,依山傍水的原野上三匹骏马尽情驰骋,男儿豪爽笑声在风中飘曳。 “元直,久不出来活动,以你少年游侠游历四方的『性』格,恐怕憋坏了吧。”甄豫一扬马鞭,再一次让胯下良驹加快步伐。 徐庶同样拍马提速,风驰电掣中豪情顿生,朗声道:“我徐庶此生有两大喜好,其一便是与天下有才之士谈古论今,其二便是策马奔腾,天下之大,没有我徐庶不能去的地方。哈哈哈。” “你们两个,给我慢点儿!” 徐庶与甄豫驾马在前,听到后面传来郭嘉气急败坏的呼喊声,两人相视一笑,变本加厉地狠抽马鞭,眼看与郭嘉越来越远。 落在二人之后的郭嘉无可奈何,不是他马术不精,乃是他有所顾忌,此时此刻他怀中还坐着甄姜,若是贸然提速,生怕甄姜有个闪失,于是只能眼看徐庶与甄豫渐行渐远。 “奉孝,你放我下来吧,妹妹们的马车在后面,我在这里等她们,你快追上大哥。”甄姜依靠着郭嘉的胸膛,脸『色』一直绯红着,此刻虽然不舍却也不希望因为自己而让郭嘉落于人后。 郭嘉却一手拽着缰绳,另一手环住甄姜的细柳腰,向内一揽,让甄姜更加紧密地贴住自己,嗅着丝丝沁入心脾的幽香,郭嘉凑在甄姜耳边柔声道:“甄大小姐,你的好哥哥可是故意带着元直把我落在后面呢。” 心慌意『乱』的甄姜羞涩地反问道:“为何啊?” “甄大小姐,你是装傻还是真傻啊?你的好大哥心里早已把你卖给了我郭奉孝,现在故意制造机会,还不是为了我郭奉孝一亲芳泽。” 甄姜回首瞧见郭嘉眼中笑意,顿时羞得无地自容,轻轻拍了下郭嘉拽住缰绳的手后贴靠住郭嘉的胸膛,呢喃道:“奉孝,我这不是做梦吧?自从邺城一别,我时常幻想何时才能与你再见一面,却没想能与你乘马出游,奉孝,你的心里,真的有我吗?” 郭嘉闻言放声大笑,伏在甄姜耳边戏言道:“还可曾你我初见之时?我说过甄家之女皆有闭月羞花之容,而我郭奉孝既然敢翻墙入院一窥佳人,倘若心生歹意,你甄家上下也无人能阻,甄大小姐,我若是贪你美『色』,何须今时登门拜访?那日就得偿夙愿啦。” 甄姜听得面红耳赤,身子发烫,靠在郭嘉怀中绵软无力,清眸似水,昂首柔情百转地望着郭嘉说道:“奉孝总是这般放浪之态,我知奉孝乃君子,只是不将世间俗礼放在眼中罢了。” 郭嘉心生爱意,情不自禁将甄姜更加用力地揽在怀中,垂首在她耳边叹道:“知我者,姜儿莫属。我与你兄相交时日不短,他却不如你这般看得透我郭嘉。” 甄姜扬起芊芊玉臂反勾住郭嘉的脖子,二人耳鬓厮磨良久之后,甄姜才娇声询问道:“奉孝,我二哥已经上任中山国太守,待他安定政事之后,我想在无极县开设学堂,收纳流民之子与孤儿在学堂中行教化之事。你看可好?” 略感诧异的郭嘉与甄姜四目相对,迟疑地问道:“姜儿为何有此想法?” 甄姜嘴角泛起一抹微笑,故作严肃地说道:“我闻听颍川有一大善人,数年之前便接济难民,亲自教化那难民之子,如今那大善人门下已有子弟数百,此等大善之事,我甄家自然不甘落于人后。” 郭嘉却举目望向天际,蓝天白云,浩然无垠,他平静地问道:“姜儿,你可知我为何要教那贫寒之子?” 甄姜只知这是一件大善之事,却从未望深处去想,闻言疑问道:“奉孝此举莫非还有深意?” 在她想来教化百姓以开民智,这教书育人的事情无非就是让普通百姓明事理罢了。 郭嘉却正『色』道:“如今大汉气衰,形势已到刻不容缓的地步,朝堂昏暗且不谈,中原以及北方各州郡流民遍地,其中情况最严重的地方,皆是我大汉富庶之地,而担任这里父母官的却都是世家豪门举荐的士子与王侯之后,上至刺史太守,下至县令,若是他们能够以百姓为重,给百姓一条活路,那时局也不会紧张到如今这个地步。而我收贫寒子弟,倾尽所学教导他们,一来他们出身寒微,日后若是能够踏足仕途,必能体恤百姓,二来『乱』世将至,我尽力而为地收容他们,是不希望他们成为路边枯骨,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能救多少便救多少。” 甄姜深为感动,动容道:“奉孝,天下自诩贤德之士若有你一半,百姓何至流离失所。我必秉承奉孝之志,让那些寒门子弟多出几个亲民爱民的才士。” “梅花香自苦寒来,我也不知道他们将来究竟会成就如何,不过他们的出身至少会让他们对待百姓时,心存怜悯与慈悲。” “奉孝,你的苦心,他们会明白的,日后有一天,他们定会用行动回报你的。我也会陪着你,看着那一天的到来。” 郭嘉紧紧拥住甄姜,动情道:“得妻如此,乃我郭奉孝此生大幸。” 依偎在郭嘉怀中,甄姜轻轻摇头道:“奉孝,三年后你我完婚,我只是你的妾。”说罢,脸『色』微微黯然,没有人愿意做妾,甄姜也不例外。 可郭嘉却放声一笑道:“姜儿,我先前还说你知我郭嘉,如今却是我郭嘉看错了,世俗礼教我既不放在眼中,我说你是我妻,你就永远不会是我郭嘉的妾!” 甄姜听得心神『迷』醉,贴靠住郭嘉,难以平复心中激动。 时至晌午,青山绿水之畔,郭嘉,徐庶,甄豫兄妹纷纷下马来到一处幽静之地,郭嘉见河中有鱼,于是脱鞋除袜,提起三尺青峰赤足下河,一剑刺入河水之中,再扬起时,剑尖挑着一条摇摆挣扎的河鱼。 徐庶和甄豫皆是苦笑不已,没想到这郭奉孝还真是想做敢做,于是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地也跟着下河捕鱼去了。 甄姜坐在河边一块大石之上,笑意明朗地望着在河中捉鱼弄虾的三人。 不多时,郭嘉三人满载上岸,甄豫搭起篝火,徐庶将河鱼开膛破肚清理一番,而郭嘉和甄姜一同从行囊中拿出单子铺在草地之上,正好此时远处一辆马车在四名侍卫的护卫下来到眼前,郭嘉与甄姜迎了上去。 甄脱,甄道,甄荣三姐妹从马车上下来,甄脱与甄道还在感叹此地景『色』优美,而甄荣则是晃晃悠悠地跑到郭嘉面前,张开双臂娇声娇气地说道:“奉孝哥,抱。” 郭嘉矮身下去将她抱起,对着笑颜如花的甄荣玩笑道:“荣儿啊,你可是越来越重了,奉孝哥可是快抱不动你了,将来你若是还让人抱,只能找你的夫君去喽。” 甄荣双手揽住郭嘉的脖子,扁嘴道:“那奉孝哥就是荣儿的夫君,永远抱荣儿。” 甄姜哭笑不得,甄脱与甄道也是掩嘴娇笑,来到郭嘉面前,大方地行礼道:“奉孝哥。” “哎,出来游玩,不必拘谨,你们也知奉孝哥喜欢自由自在,要是还这般,下次出来可不带你们了。”郭嘉抱着甄荣朝马车走去,向那四名侍卫微笑点头示意之后,与四名侍卫一同从马车上拿下数坛美酒与菜肴。 众人在山野绿水边席地而坐,侍卫一边享受着甄家这刚刚问世的美酒佳酿一边烤着河鱼,徐庶与甄豫则入山打猎,不一会儿便满载而归,这下不光有美酒和鲜嫩的烤鱼以及爽口小菜,更有野味下酒。 郭嘉则盘腿而坐,怀抱着甄荣,甄道,甄脱,甄姜围坐在他身边,只听他绘声绘『色』地说:“那大灰狼夜晚来到猪小弟的家门外定睛一瞧,发现猪小弟的家竟然是一座草屋,顿时心中大喜,它张开血盆大口,猛吸一口凉气,再尽力一呼,只见一道狂风从他口中冲出,朝那猪小弟的草屋席卷而去,呜……” 甄荣双手勒住郭嘉的脖子,小脸煞白的甄荣不知自己用力过度,郭嘉脖子疼的面『色』抽搐,却只能强忍着,甄脱与甄道双手攥紧,也是一副紧张不已的模样,唯有甄姜一脸温情的笑容,聆听郭嘉口中的故事。 甄家姐妹听得投入,郭嘉讲得传神,不知不觉间,只听徐庶朝郭嘉这边喊道:“奉孝,酒食已经备好。” 郭嘉一听,就对甄家姐妹笑笑,准备起身过去,却被甄脱和甄道一同拉住,追问道:“那小猪三兄弟究竟命运如何?是否被大灰狼吞食了?” 甄姜出来解围劝停了自家姐妹,然后从郭嘉怀中接过甄荣,对郭嘉投去一个催促的眼神。 脱了身的郭嘉来到徐庶和甄豫身边,坐下后抓起一只兔腿就啃了下去,然后拿起酒壶灌了一大口,结果: “咳咳咳……”习以为常的郭嘉忘了这是甄家刚酿好的酒,酒精度比以往的酒水都要高不少,顿时被呛得狼狈不堪。 而徐庶和甄豫则是小口浅饮,看郭嘉这般狼狈模样,顿时哈哈大笑不止。 郭嘉擦去嘴边酒滴,继而苦笑摇摇头,三人对饮作乐,笑声不断。 甄家姐妹食量不大,只片刻便饱食,之后四姐妹围坐一起,中间放置一六角棋盘,四人各占一角,用四种颜『色』的棋子游戏其中。 这是郭嘉照搬弹子跳棋所做,成为了甄家姐妹平日里最喜欢的游戏项目。 身处青山绿水间,饮美酒享美食,更有佳人相伴,这美景美酒美人尽皆有之,郭嘉与二位好友酒酣耳热,徐庶提议道:“奉孝,如此美景,你何不『吟』诗一首?” 甄豫拍手附议,郭嘉歪着脑袋想了想后,朗声『吟』道: 山光物态弄春晖,莫为轻阴便拟归. 纵使晴明无雨『色』,入云深处亦沾衣。 ------------ 第十三章 成败一战 在甄家作客已有半年之久,郭嘉这时从甄豫口中得知了一个消息,于是向甄家此行,并约定三年后前来迎娶甄姜,甄逸婉言欲留,郭嘉却当面推辞。 这半年来郭嘉被甄家奉若上宾,后来更是亲如自家人,一来郭嘉才华无双,深得甄逸器重,二来郭嘉所赠酿酒之法让甄家顿时名扬天下,若说从前甄家是河北巨富,远近闻名,如今却已是天下皆知,就连大汉天子灵帝也每日千里催人来甄家索要美酒,甄家一夜之间水涨船高,这被起名为醉仙美酒乃当世千金难求的佳酿。而这一切皆源自郭嘉,甄逸曾对三子当面说过:“奉孝之才,出将入相亦不为过。” 无极县城的官道上,郭嘉与徐庶跨马远去,城头甄家四姐妹遥遥目送,甄姜泪水盈眶,不舍之情全部写在脸上,就连甄脱与甄道,甚至年幼懵懂的甄荣也眼圈泛红,待郭嘉身影消失于远处之后,甄荣放声大哭,抱住大姐甄姜的双腿泪如雨下,任谁劝也止不住泪珠。 郭嘉与徐庶再次回到邺城,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甄豫通过家族眼线得到消息,张角已返回邺城,郭嘉知道后便向甄家辞行,他要面见张角,当面话别,这一别,或许就再无相见的机会了。 回到邺城的郭嘉很快便见到了张角,实际上张角见他的心情更加急切,如今太平道大势已成,张角更加迫切的感到他的身边缺少一位能够运筹帷幄的谋士,而他首当其冲想到的便是郭嘉,这个在他看来同样有着推翻汉朝江山理想的少年英雄。 在邺城太平道据点中,郭嘉与徐庶被张角请到府内,郭嘉随着张角进入厅堂后便是一怔,大堂之内分列两排站着十数人,左右两侧为首的是张角的两个弟弟张宝与张梁,为首而下的人皆是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一眼望去便知这些人绝对是孔武有力的凶猛之人。 在众人狐疑的目光中,郭嘉被张角领到了主位前,张角握着郭嘉的手,神『色』郑重恳切地问道:“奉孝,当今天子昏昧,朝纲腐败,以致民不聊生,我太平道尽收八州百姓民心,百万子民投我太平道期望能够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我欲承天道顺民意推翻汉朝暴政,还天下万民一个太平盛世,你可欲助我成事?” 郭嘉面无表情,心中却翻起了惊涛骇浪,张角如此直白地邀请他一同举事,如果当面拒绝,恐怕他会被灭口啊。但是如果答应的话,恐怕将来也是死路一条。 正在郭嘉内心犹豫不定时,张梁手下一人越众而出朗声道:“大贤良师,汉庭昏君不顾百姓生死,枉为天子,何为天子,乃万民之主,而不顾万民死活,又如何配得上万民之主?我张牛角愿推举大贤良师当这个万民之主,于此危难之际挺身而出,率领我太平道推翻汉庭,让我太平道子民永享太平!” “张梁” “张宝” “郭太” “张曼成” “波才” “刘石” “李大目” …… 大堂之内除了徐庶和郭嘉以及张角外,其他人都单膝跪地,宣誓效忠,请张角率领太平道百万之众起义。 郭嘉很尴尬,因为此刻张角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他知道张角对他是真心实意,此时此刻更是怀着满心期待,但是郭嘉却不能答应。 缓缓闭上双眼,郭嘉叹道:“大贤良师,你真的下定决心了吗?” 张角肯定地说道:“此时民心所向,若我错过此等千古良机,必将抱憾终身。” 郭嘉苦涩笑了笑,睁开眼后直视张角后肃容道:“大贤良师,我有一言,不吐不快。” “奉孝请讲。”张角此刻非常耐心,因为他知道郭嘉不是一般人,跪在他面前的那些太平道低阶领袖他轻而易举便可招纳,但是对于才智无双的谋士,他想收其心是难如登天。 郭嘉环视大堂,看着那些热血沸腾的太平道核心人物,朗声道:“十年内,太平道若举事,必一败涂地。” 大堂之内众人『色』变,对郭嘉怒目而视,若不是有张角在此,恐怕早已上前将郭嘉撕成碎片,而张梁却拱手对张角厉声道:“大贤良师,此人既不愿助我太平道,为防此人泄密,必早处置。” 张牛角与波才甚至已经抽刀,只待一声令下便砍杀向郭嘉。 可张角却摆摆手,对泰然自若的郭嘉说道:“我与奉孝推心置腹,奈何志向不同,既然奉孝不愿相助,我自任他离去。不过,奉孝,你我半年不见,可否暂留数日,一叙旧情?” 郭嘉点头答应了下来,而张梁却暗中给手下打了眼『色』。 当夜,郭嘉和徐庶在张角房中,张角咳嗽不止,手握绢布堵口,却见血渍落于绢布之上,郭嘉大惊失『色』,上前欲问,却被张角挥手止住。 心气平复顺畅后,张角收好染血的绢布,坐在郭嘉与徐庶的对面,恳切问道:“白日奉孝所言,我不曾细问,此时,愿闻其详。” 郭嘉与徐庶对视一眼,心中叹息,郭嘉未开口,徐庶倒是为张角解『惑』道:“大贤良师率领太平道确有百万之众不假,可这百万平民一无战甲,二无兵器,三无车马,行军打仗,粮草不济,兵马不精,百万之众单凭一腔热血或许起义初时声势滔天,可朝廷大军若是前来剿杀,太平道义军交锋之后若胜亦是惨胜,若败,则会兵败如山倒,大势眨眼间便逆转。” 张角眉头拧在一起,愁容满面,忽而凝视郭嘉,问:“如奉孝所言,若我太平道十年后再举事,可定乾坤?” 郭嘉微微摇头道:“改朝换代此等惊天动地的大事,焉有必胜把握?若太平道再蛰伏十年,藏兵于民,囤积粮草,招贤纳众,广招天下有志豪杰,筹划十年,那时再举事,胜算将比现在至少多出三分。” “三分?十年只能换来三分胜算?”张角惨笑数声,脸上一片黯然之『色』。 沉默良久之后,张角直视郭嘉,严肃地说道:“奉孝,实不相瞒,我恐大限将至,若此时我不举事,我苦心经营十数载的太平道将毁于一旦,我那两个弟弟根本没有能力领导太平道,因此,我才急于起事。不过,奉孝若是肯助我,我张角便听你之言,等十年。若是十年未到我已入土,那奉孝便是我太平道的新主,我今生之志,唯有靠奉孝来完成了。” 郭嘉与徐庶皆是心胆巨震,看着对着他一脸期待的张角,郭嘉感动地眼眶湿润。 他与张角相交时间并不长,他为张角也不过出了几道安民之策,没想到张角竟对他如此看重,当初想要收他为义子时,郭嘉并没有多想,如今细想之下,恍然大悟,张角欲托付太平道给他。 为什么不托付给两个弟弟?因为古时候是子承父业,所以后来江东基业从孙策手上传给孙权时,江东集团内部反对之声一片,不是孙权年少,羽翼未丰,威望低微,而是孙策膝下有子。 眼眶微润的郭嘉惭愧地低头道:“大贤良师一片苦心,嘉感激不尽,可是,恕难从命。不是嘉不知好歹,而是生怕辜负大贤良师一番美意。我非太平道之人,大贤良师麾下三十六方义士皆不服我,倘若大贤良师归天,我又何德何能驾驭太平道?恐怕那时,太平道不攻自破,成为一盘散沙。” “这……难道天不欲我太平道成事吗?”张角仰头惨然道。 咳咳咳 张角再次剧烈咳嗽起来,郭嘉端了杯水赶忙递到了张角面前,让他喝下后,平复了咳嗽后,郭嘉才说道:“嘉虽不才,却愿为太平道起事筹谋一策。” 张角眼睛一亮,催促道:“奉孝请说,有何良策?” 郭嘉沉『吟』片刻后说道:“太平道举事不可全局暴『露』,可先在冀州打出旗号,其余各州可先引而不发,届时朝廷大『乱』,必从洛阳出兵,而从洛阳到冀州的路上,太平道可沿途于河内,上党,以及冀州边境布下伏兵,重创汉庭大军。此后,冀州,兖州,荆州,并州之内的太平道各自集结,共举大旗,四路齐发,直扑洛阳!而此时洛阳空虚,无大军驻守,若能攻下洛阳,汉庭覆灭,城内储粮也足够太平道数十万众至少三月供给,若真能如此,汉庭败亡,各地汉臣必养兵自重,割据之势已具雏形,太平道此时拥有兵马钱粮,亦可组建正规军,退,可挥师西南入川蜀独霸一方,进,可剑指中原以图天下。” 张角与徐庶瞠目结舌,许久之后,张角拍案赞叹道:“奉孝此计大善!若如此,我太平道必可顺天承命颠覆汉庭!” 郭嘉内心却并不乐观,黄巾起义失败的原因很多,军事上的原因却很直接,兵锋羸弱固然是根本原因,可更重要的是黄巾军各自为战,行军目标不明确,似乎只为了打下一城一地,屠杀城中大户后抢得活命之粮便心满意足,往往首战告捷后便坐以待毙,没有统一的指挥和目标,声势滔天却只是一盘散沙。 今天,郭嘉便给张角设下了战略目标,待看日后太平道能否成事了。 大贤良师,你欲推翻汉庭,那我便为你谋策,太平道最好的机会就是在起义初期,大汉王朝还未重视之时便大军兵临洛阳城下,只要洛阳一破,群雄逐鹿的时代将提前到来,成败,皆在这一战了! ------------ 第十四章 未雨绸缪 时至深夜,郭嘉与徐庶欲告辞退出房中时,张角却亲自将二人送出门,然后低声对郭嘉说道:“奉孝,你和元直还是连夜出城返乡去吧。” 郭嘉与徐庶都是心领神会,知道张角弦外之音,于是打算拜别,却被张角扶住,说:“我亲自送你们出城。” 虽已是春回大地时节,深夜中凉风还是略显冰寒,郭嘉知道张角身体状况,连忙推辞,张角却执意不肯,待二人取了包袱牵了马之后,一路送至邺城南门,贿赂了守城兵卫些钱财便打开城门。 正在此刻,一伙人从后赶来,为首的正是张梁,其后随从有波才,张曼成,李大目等人,手按刀剑,见到郭嘉与徐庶准备出城,欲拔刀挟持,若是郭嘉与徐庶不从,立刻斩杀。 “混账!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张角怒目圆睁,瞪着自己的弟弟张梁。 张梁面『露』不甘之『色』,却不敢顶撞自己的大哥,而波才却越众而出,语重心长地恭敬道:“大贤良师,此二人既不为我太平道所用,不如就地格杀,否则二人向汉庭揭发太平道所谋,岂不坏事?再者,大贤良师既然如此看重此二人,我等亦知此二人才智罕见,倘若日后此二人为我太平道之敌所用,于我太平道有大患。” “放肆!我说让他们走,若有人敢妄动刀兵,休怪我手下无情!”张角面『色』严酷,气势雄浑,将张梁一干人等震慑地低头不敢与他对视。 郭嘉与徐庶见到张角这般维护,心中感动至极,也深知若是张角不亲自相送,恐怕今日避免不了一场生死恶斗了。 翻身上马后,郭嘉朝张角抱拳说道:“大贤良师,嘉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张角闭上眼睛默默点头,待郭嘉与徐庶跨马奔腾已消失无影无踪时,张角依然伫立在邺城外,遥望远方,数度叹息。 “大哥,那郭嘉与徐庶已经远去了。”张梁小心翼翼地来到张角面前。 张角默默不语,返身回到邺城,回到据点时,转身对张梁说道:“叫张白骑,张牛角,司马俱,徐和来我房中,我有要事吩咐他们。” 张宝领命前去唤这些人,待四人来到张角房中之后,与张角在房中一直待到了天亮,而走出张角房中的四人都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互相望了望之后,张白骑欲言又止,司马俱却摇头道:“我等且听大贤良师今日安排行事即可。” 其余三人放下心中疑虑,最终点了点头。 快马加鞭赶回颍川的郭嘉远远便见到了自家良田中耕种的农夫,有人瞧见了下马步行的郭嘉与徐庶,高声欢叫道:“小太公回来啦!” 田中正在春耕的农夫都放下手中农具,跑来给郭嘉问好,一路嘘寒问暖让郭嘉心中暖意十足。 待来到农田旁的木屋学堂外时,却见戏志才一脸不悦之『色』,对于郭嘉归来既不上前欢迎,也不出言询问,而在不远处教导孩童们练武的左慈却屁颠颠地跑过来,抓住郭嘉的手问道:“小太公,老夫可想死你了。” 郭嘉顿时一脸不解,反问道:“左老道,你想我作甚?” 左慈哈哈一笑,抚须得意道:“小太公外出游历,这天下可是出了一件大事和一件小事。” 郭嘉一惊,急忙问道:“何事?” 戏志才走上前来,面『色』不善地盯着郭嘉说道:“大事就是甄家醉仙美酒名扬天下,小事就是颍川狂士郭奉孝成了甄家的乘龙快婿。” 听罢,徐庶仰天大笑起来,而郭嘉一想便知其中玄机,料想嗜酒如命的戏志才早已料到甄家醉仙酒与他有关,只是恨不能尝一口世间盛赞的醉仙酒而迁怒于他。 郭嘉刚想解释,却见远处疾驰而来三匹快马,三名侍卫从马上跃下,两手各提着一个酒坛摆到了郭嘉面前,其中一名侍卫抱拳道:“奉中山太守之命送酒至此,小太公,请收下。” 这侍卫郭嘉是认识的,原本是甄家的护卫,后来甄俨做了中山太守便将此人招去,毕竟是送酒而来,肯定要找一个见过郭嘉的人。 没想到自己前脚刚到,这酒跟着就送到了,郭嘉拱手抱拳谢过之后,三名侍卫便匆匆离去。 郭嘉看到那一脸兴奋抱着一坛酒的戏志才和左慈,走上前去勾住戏志才的肩膀,低声神秘道:“甄家每次给灵帝送酒也只是送五坛,如今直接给我送了六坛。你可是比皇帝喝得更过瘾了,哈哈。” 戏志才一扫先前不悦之『色』,点头称是,将六坛美酒送入屋中后,与郭嘉一同去见那些平民子弟。 一年不见,不少孩子已经长得身强力壮,见到郭嘉,都是一脸敬仰地低头拜礼问好:“小太公安好?” 郭嘉欣慰地与他们聊些闲话,考考学问,再嘘寒问暖一番,让这些孩子大为感动。 黄昏时郭嘉,戏志才,徐庶三人回到屋中时,戏志才惊叫道:“左老道,你干的好事!” 屋中左慈抱着一个酒坛躺在地上,醉醺醺地说着胡话,而他怀中酒坛却已经滴酒不见,他一个人竟然喝了满满一坛!戏志才见状心痛不已,上前踹了两脚左慈却没有反应,三人无可奈何,只好把左侧抬到房中床上,然后再来到外室。 打开一坛美酒,戏志才闻着那浓郁的酒香,急不可耐地自己倒了一碗,仰头喝了下去,只待看好戏的郭嘉与徐庶没有失望。 咳咳咳 戏志才被酒水辛辣呛得咳嗽不止,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待看到偷笑的郭嘉与徐庶,知道自己心急出了洋相,不过他不在意,再倒一碗,这会儿学乖了,小口尝了尝之后,摇头晃脑地回味一番,啧啧嘴赞道:“世间美酒,莫不过醉仙佳酿,奉孝,我猜此酒是你所创,对否?” 郭嘉也不谦虚,点头道:“自然。” 为徐庶和郭嘉倒上酒之后,戏志才疑『惑』道:“既然如此,你为何偏偏此时才酿?又为何将这天大的财路送给了甄家?” 郭嘉耸肩答道:“我无本钱,此酒非豪门大户不能酿,而甄家和我胃口,就送他们了。最重要的是,甄家虽富,却有仁德之风。” 徐庶闻言乐道:“恐怕还有一点,奉孝既然想娶甄家之女,不下一笔重礼作聘,恐怕说不过去啊。” 戏志才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倒是郭嘉百口莫辩,也就默认了,反正如今木已成舟,朋友戏言罢了,一笑置之。 酒过三巡,戏志才对郭嘉说道:“当年你与文若立下的借粮字据,我已取回,去年秋收之后便还清了荀家。” 郭嘉点点头,思量之后问道:“如今家中储粮有多少?” 戏志才直接回答道:“如今储粮足以支撑一年。不过若是奉孝还要再接济难民,恐怕就有困难了。” 放下酒碗,郭嘉表情略显沉重,戏志才心生疑虑,徐庶在一旁将太平道所谋全盘托出,戏志才听后并无异『色』,仿佛早已知晓。 “我料太平道定会生事,却没想到这么快,兵戈一起,又有无数百姓要流离失所了,颍川位于百战之地,恐怕太平道举事,颍川必不得安宁啊。” 徐庶继而将郭嘉为张角设谋规划一一道出,这下戏志才也坐不住了,起身在房中踱步,愁容不展,良久才站定凝眉俯视郭嘉道:“奉孝可知,若世人知晓太平道行军方略均出自你手,你可是要大祸临头了!太平道若败,张角若归咎奉孝计谋失策,恐来报复。太平道若攻破洛阳,洛阳城中豪门大户必血流成河,张角功成之日定遣人再请你出山,为服众意,也必将当日奉孝你定策之功公布天下,届时,奉孝你恐怕就成了大汉第一罪人了!” 郭嘉却淡然自若道:“志才所虑我早已成竹在胸,世间毁誉我不放在眼中,而张角待我至诚,无以为报,临行前为他谋定一策,算是谢他厚待之恩,日后之事风云莫测,你我且思定眼下之事。太平道若反,各州主力必然听从张角号令行事,但太平道传教十数载,徒众参差不齐,若闻听大贤良师举事,恐怕各地会冒出无数小股义军呼应张角,颍川虽是百战之地,张角既得我计谋,必然令各路主力大军直扑洛阳,但未得张角号令和调遣的小股义军却不得不防,我意,即日起开始屯粮,人手皆备一件防身铁器,学堂子弟每日须半日练武强身,并在附近山中寻一僻静处,由我亲自『操』练御敌阵法,以防日后之患。” “善。” 徐庶与戏志才一同点头,三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后,戏志才忽然抬头问道:“奉孝,如此大事,难道不警示文若?” 郭嘉摇摇头说:“大可不必,荀家乃颍川名门,若真有大敌来犯,名门士族自然同气连枝共同御敌,这些家族抱成一团,所聚家兵至少千人,而我们,不但要照顾老幼,光是御敌兵器都拿不出手,与其担心士族豪门,还是多想想自己的安危吧。” 戏志才默然不语,最终化作一声轻叹。 ------------ 第十五章 帝都震动 时光如梭,郭嘉在颍川秘密练兵的同时,张角在冀州也同样积极谋划。 转眼便到了184年的二月,远在冀州的张角看着手下呈上的一颗人头,再展开手下呈上的书信仔细阅览一遍,顿时火冒三丈,怒形于『色』,厉声道:“这唐周果然心向汉庭,竟欲坏我大事!” 同时,张角心中叹道:奉孝,若你在此,我太平道挥戈问鼎,指日可待! 一月后,冀州大户府门上尽皆被白土写着:甲子二字。 冀州邺城外不远的原野上,不知何时汇聚了浩浩『荡』『荡』的人马,遮天蔽日,一眼望不到边,这些人衣着粗布麻衣,头裹黄巾,手持利器,骑马率领众人的首领手持九节仗,淡黄道袍,待邺城映入眼帘后,他挥手示意队伍停下脚步,而后转过身来面朝追随着他来的众人。 张角手一扬,张梁与张宝会意,二人将早已打造好的黄旗高举,顿时引得底下十数万众民兵高呼:“太平!太平!太平!” 声震四方,势冲云霄! 张角再一挥手,呼喊声顿时止住,张角面朝众人一脸严酷,高声说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天下大吉!天下大吉!” 太平道徒众个个摩拳擦掌,纷纷高呼天下大吉,而张角又开口道:“如今我太平道顺天承命推翻无道汉室,还天下太平!今日,我太平道高举义旗于九州之首冀州,前方即是冀州治所邺城,我太平道先取冀州,再伐汉室帝都取而代之,匡扶天下,就在今朝!太平道的儿郎们,随我天公将军杀入邺城,冲!” …… 半月后洛阳皇城长乐宫前殿,汉灵帝高坐大殿之上,意兴阑珊地打着哈欠,太监张让正欲喊出退朝时,却不料殿外有人觐见。 待那人入殿朝拜之后便伏地不起,垂首禀报道:“禀陛下,冀州传来消息,民间妖道张角『惑』众造反!” 百官哗然,汉灵帝更是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张让疾言厉『色』地喝道:“快将张角造反一事详细道来!” 来人伏地不起,惶恐地继续说道:“张角率众二十余万在冀州造反,高举黄旗,自称天公将军,其二弟张宝为地公将军,三弟张梁为人公将军,仅数日,冀州之地,包括治所邺城在内,各郡国治下被攻下了二十余城,这伙反贼头裹黄巾,入城之后杀尽士族大户,如今冀州人心惶惶,官吏闻风而逃,请陛下快做决断,否则不出一月,冀州将全部落于黄巾反贼之手,那时,黄巾贼恐将顺势而下,先夺兖州,再抢豫州,帝都危矣!” 汉灵帝面无血『色』,还未喘一口气时,又有人入殿称有急报。 “陛下,幽州,兖州,青州,徐州等中原各州都传来消息有反贼作『乱』,皆头裹黄巾,与冀州黄巾反贼如出一辙。” 八州境内黄巾反贼作『乱』的消息传入洛阳,帝都震动! 汉灵帝随后下旨在洛阳附近重要关口设下防线,命黄埔嵩,卢植,朱儁率十五万大军前往冀州平『乱』,其余各州郡可自行招募义军讨贼立功。 距离皇甫嵩率大军前去冀州平『乱』已有五日。洛阳人心惶惶,士族官吏皆闭门议事,而城中酒馆之中,三个纨绔子弟却凑在一起饮酒作乐。 “孟德啊,如今冀州黄巾作『乱』,中原各州也不平静,正所谓时势造英雄,你我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哈哈哈。”身姿威猛衣着锦袍的青年一脸兴奋之『色』。 在他身旁坐着一位面貌稍逊几分的青年,却也称得上一表人才,而他敬酒之人却容貌粗鄙,身形相比之下,矮小了不止一筹。 此被唤作孟德之人正是日后雄踞北方的枭雄曹『操』曹孟德,与他饮酒的二人皆是少时玩友,名满天下的袁家子弟。 敬酒之人乃是袁家庶子袁绍袁本初,一旁陪坐的是袁绍之弟,却是袁家嫡出之子袁术袁公路。 曹『操』举着酒杯久久未饮,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见他心神不宁,袁术饮罢杯中酒后取笑道:“孟德莫非是在想昨夜数度风流的舞伎?” 袁绍听后与袁术一同放声大笑,曹『操』却不在意,他虽也是高官之后,却因父亲是被过继给宦官,因此他的出身经常遭人奚落,这洛阳城中王侯将相之后何其多,被人偶尔取笑两句乃是家常便饭,对他来说,早已不放在心上。 “这冀州黄巾反贼不可小觑啊。”曹『操』皱眉凝思良久,仍然不得其解,心中疑虑和不安反而更重。 袁绍与袁术相视一笑,心中都对曹『操』有几分轻视,袁绍玩味道:“孟德早年便立志做平西大将军,如今机会来了,怎么却不喜反忧呢?难道是怕了那不成气候的黄巾贼?” 曹『操』用手沾沾酒水,在桌上画出了洛阳往东的地形,边画边说道:“太平道传教遍布大汉八州,长江以北皆有太平道的教众,如今,虽八州皆传来了太平道造反的消息,可真正有威胁的唯独只有冀州张角所率一部,其他各州的造反势力聚众不到三千,造反一事乃天下大事,不但事关苍生,更关乎身家『性』命,张角蓄谋已久,他登高一呼,应者云聚,传言太平道教众百万,如今却只有这冀州一路大军,总数不过二十万人马,太反常了,事出无常必有妖,我恐张角别有所图。” 袁绍与袁术看着曹『操』用酒水划出的地形图,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袁术不禁嗤笑道:“孟德多虑了,那黄巾反贼都是些贱民罢了,有勇无谋,不足为惧,他们跟着妖道张角造反,杀了冀州不少大户,将豪门富户洗劫一空,如今正志得意满坐着美梦呢,待皇甫将军大军一到,张角必乞降授首。我看哪,咱们也得赶快活动活动,讨个差事带兵出去剿贼建功,待黄巾平定之后,高官厚禄唾手可得。” “公路所言正是,皇甫将军率领王师征讨逆贼,不日便会传来捷报,我等若不加快动作,这名扬四方的好机会稍纵即逝啊,待我回府后便请叔父向天子讨个剿贼的差事,孟德,兄弟一场,为兄不会忘了你的,届时你我三人一同前去讨贼,凯旋之日,必定得到天子亲自褒奖。” 还在做着春秋大梦的袁绍洋洋自得,曹『操』却盯着自己所画地形图猛然拍案而起,惊道:“皇甫将军危矣!” 袁氏兄弟一愣,袁绍狐疑地盯着曹『操』,询问道:“孟德此言何意?” 曹『操』来回踱步,焦急地搓着手,解释道:“张角若是图财,他可起兵徐州,徐州一马平川,半月即可将富庶的徐州掠夺一空,而他没有,冀州连年天灾,张角就算杀尽冀州富家大户,他二十万兵马供给至多能够坚持两月,张角这是造反!抢到手的城池,所属田地广阔不假,可他难道能够让手下卸甲归田?难道他就不知道粮草供给不足之后会军心大『乱』?那时他二十万大军不攻自破,皆弃他而去,自谋生路了。” 袁氏兄弟一听,顿觉有理,袁绍接着问道:“依孟德之见,这张角难道攻下冀州还要继续攻城掠地?” 曹『操』张口欲骂二人蠢货,却还是忍住,耐心解释道:“张角虽然攻克冀州数郡城池,却只将城中物资掠夺一空,因为他知道太平道攻城拔寨可以,守城御敌根本不行,他若分兵守城,乃自取灭亡之道,因此张角集中兵力,囤积战略物资,本初,换了你是张角,你欲何为?” 袁绍哑口无言,袁术看到袁绍吃瘪,内心暗笑,表面上却催促曹『操』道:“孟德还是直说了吧。” 曹『操』徒自轻叹,说:“张角如今羽翼渐丰,他下一步,定然是要攻打洛阳了。” 袁绍和袁术面『色』剧变,袁绍更是失声道:“他有胆子攻打帝都?” 随即,袁绍却是面『露』喜『色』,拍手道:“如此正好,皇甫将军率领我王师正巧将张角阻杀,还省了奔赴冀州的车马劳顿。” 曹『操』真想上去给他一耳光,让这草包兄弟清醒清醒,他摇头涩声道:“张角既已下定决心攻打洛阳,又为何不在豫州,兖州,荆州起兵?远比冀州起兵要方便许多,为何又要舍近求远?” 袁绍和袁术都想不出答案,无可奈何地望着曹『操』,看他有何高见。 果然,曹『操』仰头长叹一声道:“张角起兵冀州举起大旗,太平道定然还有隐藏贼军还未现身,若我所料不错,皇甫将军奔赴冀州的路上必遭太平道数路伏兵夹击,待我大汉王师溃败殆尽后,张角便会从冀州正式出兵,帝都周边各州的太平道贼军也将高举大旗遥相呼应,与张角会师洛阳城下。王师危矣,帝都危矣!” 袁氏兄弟听得面无血『色』,艰难的咽了咽口水,袁术结巴道:“如此,快,快提醒皇甫将军,千万,不可中了贼军的伏击!” 曹『操』苦涩地摇摇头,坐下来给自己斟了杯酒,昂头饮下之后失魂落魄道:“皇甫将军平贼心切,出兵已有五日,急行军下,恐怕此刻已经中了伏击,黄巾贼以逸待劳,只要路上接二连三设下埋伏,皇甫将军能否安然返回帝都恐怕都是未知之数,若我所料不差,不出三日,皇甫将军的败报必然传来,而且是大败,惨败。接下来,便是至少三路太平道反贼大军兵『逼』帝都的消息了。” 袁术和袁绍已经彻底呆滞了,唯独曹『操』现在却仿佛卸下包袱般自斟自饮,面『色』恢复如常。 ------------ 第十六章 六十万众 冀州邺城,张角站在城楼上迎风而立,眺望西方,时至黄昏,天边霞光似火,犹如被鲜血铺洒染成一般,仿佛预兆远方的金戈铁马。 驻军邺城的张角只是屠尽城中大户豪族,补充了粮草物资后与百姓秋毫无犯。 夜幕即将降临,张宝一脸喜『色』地跑上城楼,来到张角身后躬身抱拳道:“大哥,消息传来了,张白骑,张牛角和波才率三路大军三设伏军,皇甫嵩率领的十数万大军被杀六万余人,伤者不计,其余的都丢盔卸甲逃命去了,皇甫嵩大军可谓全军覆没,我军缴获粮草辎重和盔甲兵器无数。” “好!传令下去,明日大军开拔,直取洛阳!给其他各州的弟兄们发去消息,攻取洛阳!” 张角嘴角泛起一抹微笑,心情倍感舒爽,此时此刻,他唯一想到的人,就是郭嘉:奉孝,如你所料,汉庭大军已全军覆没,除了各郡自保的兵力外,汉庭已无力阻挡我太平道进攻洛阳,待我砍下汉室帝王的头颅,占据洛阳时,定要再请你出山,有你相助,天下可定! “大哥,如今咱们除了北边的中山国还未攻下,冀州可是咱们的囊中物啊,现在大军挺进洛阳,这冀州就不要了?”张宝一脸犹豫之『色』,他舍不得这些城池,舍不得已经到手的胜利果实,换了别人同样舍不得。 可是张角却大手一挥道:“冀州非久留之地,若不及早离去,汉庭必先肃清幽,兖,并,青,徐各州我太平道的义军,而后对冀州形成包夹之势,那时我太平道将会被『逼』入死境。二弟,有一人曾对我说过,欲成千古霸业,不可计较一城一地得失。待我太平道攻下洛阳,将汉室颠覆之后再观天下之势,若各地州郡起兵伐我,那我便率军向西南挺进,借川蜀地势险峻可自保无虞,若各地州郡养兵自重割据一方,那我太平道便征伐四方,『荡』平四海。” 张宝深思之后顿觉大哥言之有理,试探『性』地问道:“大哥,这,是否乃郭奉孝所说?” 张角坦然地点头称是,张宝终于明白大哥为何如此器重郭嘉,也深感不能得此人相助而遗憾。 帝都长乐宫前殿例行早朝,汉灵帝最近几日气『色』衰弱不少,无精打采地坐在上位,任凭张让例行公事地询问一番,却不料大殿外跌跌撞撞闯入一人。 闯入殿中的是一中年将领,浑身血肉模糊,盔甲残破不堪,多出伤口仍然血流不止,只见他扑倒在大殿之上,嗓音嘶哑地说道:“陛下,陛下,不好了,皇甫将军前去冀州剿贼,在河内遭遇黄巾贼张白骑部伏击,首战告捷,张白骑引军溃逃,又在上党附近遭到黄巾贼张牛角部伏击,我王师十五万大军折损近五万人,卢植将军劝皇甫将军撤军,皇甫将军不听,直到剩下十万余大军即将踏入冀州地界时,再遭黄巾贼波才部伏击,接连遇到三次伏击,我王师军心大『乱』,临阵脱逃者不可计数,皇甫将军和朱儁将军战死,卢植将军被俘,后被波才斩于黄巾贼军前。如今,黄巾贼已经无人可挡,正朝着帝都杀来!” 朝堂之上瞬间鸦雀无声,针落可闻,而那逃回来报信的将领却已经没了呼吸,趴在大殿之上尸体渐冷。 “皇甫嵩,妄朕这么信任你,你居然,居然……众爱卿,如今,如今可怎么办哪!”汉灵帝又急又怕,从龙椅上站起来,焦急地来回踱步。 百官也是无头苍蝇般左右投去求助眼神,却发现大家都是一脸仓皇无助的模样,而这时,灵帝突然指着站在百官前列的一长相粗犷大将『逼』问道:“何进,你身为大将军执掌天下兵马,为今之计,你看当如何?” 一向被百官瞧不起的大将军,这个屠户出身靠着妹妹爬上龙床的大将军何进,此时此刻却显得无比沉静,步伐稳健地出列,昂首挺胸,目光低垂,淡淡道:“臣如今只有上下两策,下策,迁都。上策,召回帝都周边防线的士兵,死守帝都,同时,召集天下各州郡太守出兵来洛阳救驾。臣要说的说完了。” 回列后的何进闭上双眼,旁人都一副惊奇的目光看着他,没有想到平日里根本没有任何远见卓识的屠户将军居然如此淡定,而何进内心也不静,内心暗道:居然被曹『操』猜中了?看来要好好笼络此人。 汉灵帝面『色』煞白地瘫坐在龙椅上,喃喃道:“迁都?迁都?” 迁都不可能!因为汉灵帝舍不得洛阳的无数财富,而百官也不同意。 当即就有人出列说道:“陛下,骤然迁都乃不祥之兆,将动摇国之根基,若反贼杀入洛阳,毁我大汉庙堂与社稷,臣等又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啊?” 汉灵帝嘶声喊道:“朕绝不迁都!大将军都说这迁都乃下策,自然不行,传令下去,即刻召回帝都附近的守军,并昭告天下,各州刺史和郡太守速速带兵前来解洛阳之危!凡是前来救驾的朕日后必定重赏!守卫洛阳的一切事物皆交由大将军处理。” “陛下英明。” 何进第一个出列拜服,垂下的脑袋别人看不见的脸上浮现一抹诡笑:只要解了洛阳之危,谁还敢在我面前放肆? 百官跟进齐声道:“陛下英明。” 而这个时候,又有人入殿禀报道:“启禀陛下,据探马来报,黄巾贼张白骑部率众五万,张牛角部率众十万,波才部率众五万,张曼成部率众十万,张角亲率黄巾贼三十万众,五路贼军共计六十万大军朝洛阳杀来。” 汉灵帝气的面『色』发紫,颤抖着手指着殿下之人愤恨道:“反贼竟如此猖獗,朕,朕要杀光这些反贼,杀光他们。” “陛下,如今贼势浩大,臣恐洛阳城中有人心生降意,臣请陛下赐臣行事便宜,临机独断之权。否则若有人与贼寇里应外合,万事皆休。”何进再次出列。 这一次,百官则心生怒意,知道这是何进在趁机揽权,甚至有可能借此机会排除异己,但国难当头,谁也不敢出列说什么。 而汉灵帝更是不耐烦地挥手道:“朕允了,但是,大将军,你若守城不力,朕可不会轻饶了你。” “臣为陛下排难分忧,万死不辞。臣在,洛阳城在。” 散朝之后,何进匆忙回府,将袁绍招到面前后催促道:“那曹孟德何在?果不出他所言,洛阳城大难当头,快快将他请来,我有要事相商。” 袁绍此刻有些后悔,心里不是滋味,鬼『迷』了心窍把曹『操』推荐给何进干什么?看样子何进对曹『操』很重视,甚至可能托付重任。 待曹『操』到了之后,何进将今日早朝发生的一切告知了两人,曹『操』听后长叹一声道:“黄巾贼中有高人啊。” 若没有数日前曹『操』的话,何进今日早朝恐怕也是如遭晴天霹雳般不知所措,哪可能临危受命,大权独揽呢?此时此刻,他可是对曹『操』有了很高的重视,静下心来,听听他有何见解。 只听曹『操』细细道来:“太平道造反蓄谋已久,黄巾贼先起兵冀州就是为了赚我王师前去平『乱』,路上预先设下三路伏军也是暗藏玄机,第一路张白骑部故意溃逃可蒙蔽皇甫将军,认为黄巾贼不堪一击,第二路张牛角再伏击时,皇甫将军此战大败乃轻敌所致,而卢植劝皇甫将军撤军是上策,可皇甫将军率王师出洛阳以来,寸功未立,冀州反贼连影都没瞧见,怎肯退兵?再者,接连两路伏兵,一虚一实,一奇一正,皇甫将军必定是料黄巾贼不可能再摆下第三路伏军,奈何为黄巾贼设下此局的人奇谋不止,这第三路伏军究竟战力如何已无关紧要,我王师出师不利,连遭伏击,军心大『乱』,兵锋已挫,当第三次伏击到来时,皇甫将军已无法掌控大局,大将阵亡,士兵溃逃,全军覆没也是情理之中,即便此战皇甫将军侥幸获胜,那张白骑与张牛角必定会与冀州黄巾贼前后夹击,皇甫将军的结局不会有任何改变。轻敌了,轻敌了啊,太平道此次造反,绝不是贸然行事,何况太平道中还有智谋当世罕见的人物,大将军,黄巾贼兵临洛阳城下已迫在眉睫,『操』无退敌之策,但请大将军坚守不出,待四方援军到来时,洛阳之围才有解救的希望。” 何进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叹道:“我王师何等精锐,却半月间灰飞烟灭,太平道中有能人异士,不可小觑。不过,孟德,这四方郡守刺史,会领兵来解洛阳之围吗?” 这才是重点,黄巾贼举兵六十万兵临洛阳城下,若是没有援军来救,恐怕城破那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对于这一点,曹『操』倒是很肯定地说道:“必定来救,这些郡守刺史只要出兵,便是有功之臣,此危难之际,救驾之功,堪比从龙之功!其次,若不发兵,日后陛下追究起来,恐怕不只是罢官能平息天子怒火的了。如今形势,只要陛下无恙,固守洛阳便有惊无险。” 曹『操』下半句没说完:若是洛阳城破,陛下殡天,那形势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就不是单单一个太平道作『乱』了。 ------------ 第十七章 四方英豪 天子诏一出,四海皆震,任谁都想不到黄巾贼竟兵『逼』洛阳,意欲颠覆汉室。 诏曰抵达凉州时,西凉驻军的大帐外匆匆忙忙跑进一人,此人外貌上佳,颇有儒风,此刻却喜形于『色』,冲入大帐,高呼:“岳父,大喜,大喜啊。” 大帐帅位中正坐着一位膀大腰圆的粗野悍将,他放下兵书,奇声问道:“何事大喜?” 李儒将手中天子诏呈现在几案之上,伸手抚过自己并不茂盛的小胡子,眼中喜『色』越来越盛,待那悍将还在阅读天子诏时,『插』口道:“岳父,啊不,将军,此刻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啊,只要你带兵入关解洛阳之围,天子想不升你的官都不行啊。” 李儒的岳父,自然就是西凉军阀董卓了。 此时董卓也会过意来,笑呵呵地说道:“如此甚好!” 却没想到李儒却神秘一笑,说:“将军,我有一言,你若听得入耳便听下去,若听不下去便只当没听过。” 董卓一愣,知道他这个既忠心又聪颖的女婿有计谋要出,于是正『色』低声问道:“请讲。” “解洛阳之围时,造势即可,自保为上,待尘埃落定时,洛阳兵寡,将军可率军控制帝都,若事不可为,则封官后退回西凉。” 李儒的话音刚落,董卓就心领神会,面『色』一惊之后『逼』视着李儒沉声说:“你是说,如果平『乱』之后洛阳空虚,我便拿下帝都,号令天下?这个,这个嘛,倒不是不行。但是,若无把握,我又为何要退回西凉?留在洛阳坐观形势不行吗?” 李儒严肃地摇了摇头,说:“帝都政局诡谲,若将军无把握一战定乾坤,还是退回西凉吧,您想想看,帝都之内,大将军,十常侍,再加上朝中元老士族,您就算救驾有功,日子久了,天子还会放在心上吗?将军,说句实话,论行军打仗,朝中无人能及你,可若要论玩弄权术,您哪,恐怕不是宦官和那些老谋深算城府深不见底的老狐狸的对手。” 左思右想之后,董卓觉得女婿说的很有道理,于是下令三军休整三日后入关救驾。 此时风起云涌,天下豪杰想要建功立业扬名四海的便在此时加入了各州郡招募的义军。 幽州官道上,刺史刘焉率领着部队朝洛阳火速赶去,而在他部队尾后,排头三人领着三千义军紧随其后。 这率领义军的三人一眼望去便知不是寻常人,正是英气『逼』人豪气干云的刘关张三兄弟。 而扬州通往北边的官道上,近千骑兵纵马奔驰,为首的却是一英武骁将,在他身边还有一骑,跨在马上的却是一个十岁少年郎,面『色』刚毅,甚有雄风。 此时少年郎一手拽缰绳策马,速度飞快,与旁边中年骁将并驾齐驱,同时,少年郎另一手还举着一杆旗号,上面绣着醒目的一个大字:孙! “父亲,我们去洛阳,杀光黄巾贼后,父亲能当大官吗?”风驰电掣中的少年郎高声朝一旁喊道。 而那中年骁将却仰天大笑不止,自豪地看着那十岁的少年郎,豪情万丈道:“此去洛阳,正是我江东字第大展雄风的天赐良机,待反贼授首之后,为父便向朝廷讨个吴郡太守当当。” 那少年郎却扭过头,一脸不服,赌气地喊道:“我孙策的爹,怎能只当一郡之地的太守?要么是执掌天下兵马的大将军,要么至少是扬州刺史。若不然,就此掉头返乡罢了。” 中年骁将听罢更是狂笑不止,朗声道:“我孙坚有这样的儿子,此生足矣。” 如西凉军阀董仲颖,江东猛虎孙文台,熊虎猛将刘关张这般的天下英雄从四面八方汇聚洛阳,此刻,虎胆英气的豪杰如雨后春笋般崭『露』头角,在这东汉末年登上宏伟的历史舞台。 而拿着天子诏左右为难的也大有人在,譬如甄家。 中山国位于冀州北部,张角率黄巾军向西攻伐洛阳,中山国并未遭到黄巾军主力的攻击,但是太平道造反牵一发而动全身,各地叛『乱』纷纷而起,中山国治下也不太平,好在甄家早有准备,担当太守的甄俨指挥若定,接连平定中山国五处暴『乱』后,治下属地并未受到战『乱』的影响。 “大哥,你说我们发不发兵?若是发兵,我们手上的兵力不足一万,勉强自保可以,若是发兵去洛阳,若是再有暴『乱』,恐怕后果不堪设想。可如果不发兵,日后天子怪罪下来,我们未必担当的起啊。”甄俨返回家中与兄弟商量,他们的父亲甄逸卧病在床,尽管是这般的大事,也不愿去打扰父亲静养。 甄豫看着天子诏良久之后也是摇摆不定,中山国并无强兵可援洛阳,这是事实。但是天威难测,那视财如命的昏庸皇帝若是事后发难,甄家便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了。 两位哥哥都一副愁容之时,三弟甄尧却洒然一笑,自信地说道:“两位兄长,不必烦心。我们不必发兵,事后向冀州刺史禀明情况即可,若是还不放心,带上金银珠宝去洛阳上表天子,天子必然不会怪罪甄家,更何况太平道造反,朝廷元气大伤,天子即便想要怪罪没有发兵洛阳的州郡刺史太守,恐怕也不敢重责,如今各地叛『乱』不休,朝廷定然要安抚各地官吏,否则一旦『逼』得官吏与反贼勾结,天子更加寝食难安了。” 听到三弟这番分析之后,甄豫和甄俨都眉笑颜开,甄俨更是大加赞赏道:“三弟不但比之以往沉稳许多,学识见地更是进步如飞啊。” 甄尧谦虚地摆摆手说道:“这都是奉孝的功劳,可惜啊,奉孝只在我甄家住了半年,若能长住,愚弟许多未解之『惑』便有了化解之道。” 甄豫与甄俨相视一笑,心里也情不自禁在想:奉孝如今在做什么呢? 颍川 如今兵荒马『乱』,黄巾军兵『逼』洛阳的消息已经在附近传开了,而颍川四通八达,正是黄巾军行军路过之处,极有可能殃及池鱼,因此郭嘉与左慈正指挥着三百户平民收拾行装,准备去附近的城池中避难。 将两袋粮食从肩上放在运粮的木车上,郭嘉擦了擦额头的汗,与他一同搬运粮食的少年不忍,出声劝道:“小太公,你还是去休息吧,这等粗活,交给我们就行了。” “去去去,我还比你大三岁呢,你能干的体力活我做不了?要是比武,我十招就把你打趴下了,我要是走了,你们肯定偷懒,别想糊弄我,嘿嘿。” 郭嘉善意的玩笑让周围的少年们面『露』笑容,心中温暖。 正在此时,戏志才从远处气喘吁吁地跑来,说:“奉孝,荀家来人请你去颍川书院,说是有要事相商。” 郭嘉琢磨了片刻后问道:“荀家?文若不是去洛阳了吗?” 戏志才点点头说道:“太平道造反,天子解除党锢之禁,文若叔父荀爽带着文若和友若前往洛阳为天子分忧去了,如今荀家是文若的三兄荀衍荀休若在主持大事,请帖就是以他的名义发来的。” 郭嘉这下不禁重视起来,荀彧的叔父辈八人被誉为荀氏八龙,而荀爽位列其六,本在朝中为官,十几年前因党锢之祸而避难隐居,当时曾有“荀氏八龙,慈明无双”的评价,慈明就是荀爽的表字。 而到了荀彧这一代,荀家依然是人杰辈出,荀彧这个王佐之才自然不提,而他几个兄长和侄儿都是人中俊杰,比如荀衍,荀悦,荀谌,以及如今已经在大将军何进帐下担任黄门侍郎的荀攸。 倘若是颍川名不副实的望族之后相邀,郭嘉肯定一口回绝,但是荀衍之请,他不好推辞,反而料定必有大事发生。 徐庶因为担忧世道纷『乱』殃及家中老母,所以返家去保护母亲,因此郭嘉把手上的重担交给嘴巴气歪的左慈后,就和戏志才骑上快马赶往颍川书院了。 快马加鞭赶到颍川书院,早已久候多时的荀家下人将郭嘉与戏志才引入一间学堂,刚跨入房中的郭嘉明显一愣,因为房中坐着许多人,曾经与他打过照面的颍川豪门望族皆有子弟安坐房中。 荀衍起身相迎,一左一右牵着郭嘉与戏志才,边朝里走边感叹着说道:“奉孝与志才,可是把你们盼来了。快快请坐。” 坐定之后,荀衍将房中之人一一引荐,郭嘉对那些豪门士族没什么兴趣,而世家子弟也都对郭嘉和戏志才脸『色』淡淡,甚至神『色』中流『露』出不屑一顾。 “在下陈群,表字长文,久闻奉孝仁德才智之名,今得一见,实乃幸事。”儒雅倜傥的青年朝郭嘉躬身行礼之后,再面朝戏志才同样行了一礼。 郭嘉瞧着面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青年,心中翻江倒海,没想到今天能够见到这个未来曹魏的辅国重臣,当下赶紧回礼道:“长文谬赞了,奉孝何德何能当得仁德才智四字,今日有幸结识长文这样的才俊之士,荣幸之至。” 满堂侧目,谁不知道郭嘉清高自傲?谁不知道郭嘉眼高目空,今天怎么偏偏对一个刚刚结识的世家子弟摆出如此谦卑之态? 世家子弟自然心中鄙夷,但荀衍却眼含深意地望着郭嘉良久,他的内心同样惊叹郭嘉眼光毒辣,初次见面便能看出谁是真才实学之辈?谁是虚有其表之徒? 暂且放下这些疑『惑』,荀衍待大家互相认识之后,面『色』一沉,严肃地说道:“诸位,根据我荀家在外打探消息的子弟回报,率领五万大军向洛阳进军的黄巾贼波才部,近日突然分兵一万,由他亲自率领朝颍川进发而来。” 满座哗然,唯独面不改『色』者,只有陈群,郭嘉,戏志才。 陈群在观察郭嘉的反应,而郭嘉心中却是在想:波才为何要来颍川?没有了历史上皇甫嵩的大军,谁又能阻挡波才万人之众? ------------ 第十八章 骄兵骄将 颍川书院议事大堂之中此刻『乱』作一团,世家子弟皆面『色』惶恐,交头接耳交换对策,甚至不少都提出举家迁移避难。 黄巾贼是什么人?那是专杀豪门大户的蚁贼! 倘若黄巾贼席卷颍川,他们这些士族名门必然覆巢之下无完卵! “诸位,请先镇定下来。”荀衍不得不出面稳住局面,而世家子弟也都对荀家信服,闻言后皆闭口沉静下来,看看荀衍有何妙策退敌。 荀衍朗声说道:“波才率军一万兵发颍川,其目的不明,但无论如何,我等必须做好御敌准备,此时此刻若是我们不能团结一致,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话音刚落,陈群起身接口道:“休若兄所言大善。此危急存亡之际,我等须同心协力方能度此大难。” “不知长文又有何高见?”有世家子弟向陈群讨教。 陈群却眼睛一转,望向了郭嘉,拱手道:“群自知才疏,御敌之策,想必奉孝心中已有妙计。” 众人目光转向郭嘉,平心而论,郭嘉尽管放『荡』不羁,狂妄自傲,世家子弟嫉恨已久,却不得不承认郭嘉确有才华,当下也顾不得门户之见,期望郭嘉能够挺身而出。 郭嘉轻咳几声后,淡淡道:“太平道兵『逼』帝都乃头等要事,波才分兵朝颍川袭来,无论他意欲何为,或掠夺钱粮,或屠戮大户,必定不会久留此地。原因有二,颍川地势平坦,无险可守,驻军?不可能。再者波才乃太平道造反大将,围攻洛阳此等重要战事,他岂会错过?故,我等只需集中人马迁入城中,坚守数日,波才必退。” 房中众人面面相觑,顿觉有理,荀衍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思量之后说道:“既然如此,我等便将家中子弟全部迁入长社,待波才来袭,固守便可。” 长社? 郭嘉又是一呆,暗自想到:没有皇甫嵩大军,波才还会在长社葬身吗? 众人商议细节之后便相继告辞,回家安排迁移事宜,此时此刻,颍川豪族名门抱成一团,为了保存家族,团结协作乃是大势所趋。 待世家子弟离去之后,房中只剩下荀衍,郭嘉,戏志才,陈群。 荀衍皱着眉头问三人:“我百思不得其解,波才于冀州边境杀败皇甫将军近十万大军,此战固然有皇甫将军所率大军不战自溃的原因,但波才吞下王师兵器铠甲和粮草辎重无数,如今他什么也不缺,为何要分兵来袭颍川?若说是过路,那也说不通,太平道五路大军举兵六十万兵『逼』洛阳,显然是要一战而毕其功,如此形势之下,波才向颍川而来,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休若所言正是,在下也绞尽脑汁揣摩波才行军目的,却没有丝毫头绪。”陈群叹息一声,将目光投向了郭嘉。 而此时,戏志才却略有深意地看了眼郭嘉,郭嘉同样心中有个预感:波才是冲我来的! 但是这话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口,否则将惹杀身之祸。 两日后,颍川各地名门望族皆全部迁入长社城中,郭嘉也带着家中三百多户平民进入了长社,并将徐庶母子接来汇合。 与此同时,波才率部一万踏入颍川,得到消息后直奔长社而来。 长社城县府中,县令以及县丞等官吏早已望风而逃,此地倒成了士族豪门的议事指挥之所。 “各家仆役护卫加起来共计一千七百余人,运至城中的粮草足够支撑半年。”陈群汇报之后微微一叹,这各家大族的粮草挺多,奈何能上战场的人太少了。 荀衍点点头之后望向郭嘉,徐庶,戏志才,询问道:“波才大军恐怕一日之内就将抵达城下,三位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徐庶回道:“可预先准备好滚油,再将城外石块搬入城中,守城之时,可用来御敌。此外,城门必须有重兵把守,波才大军远道而来,恐怕初战他的进攻是以冲击城门为重点。” 荀衍从善如流,立即传令执行,而戏志才接着说道:“守城士兵是来自各个世家,战场之上恐怕不听号令,各自为战,我意,将这近两千守城士兵重新整编,由荀家子弟统一指挥,不听号令者,可杀一儆百。” 众人面『色』一整,心中惊醒,郭嘉叹道:“志才所虑甚是,这不足两千的守军本就战力不强,倘若不听号令擅自行动,恐怕初战就将被波才攻入城中。” 不是郭嘉瞧不起这些世家子弟,而是颍川自古出人杰不假,却不见得凡是颍川名门子弟便就是豪杰,让郭嘉敬佩的颍川名门,唯有荀家,此危急关头,也只有荀家子弟能够当此大任而不会引起众怒,倘若郭嘉来率领守城,恐怕根本指挥不动一兵一卒,因为世家的奴仆从心底里就看不起出身贫寒的郭嘉,同理,戏志才不行,徐庶不行,就连陈群恐怕也号召力不足,难以服众。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郭嘉与荀衍等人来到长社城头,静待波才大军。 时至傍晚,长社城外尘土飞扬,头裹黄巾的士兵『潮』水般涌来,在城外一里处停顿下来,骑马领军的人正是波才。 眼看着那座小城近在眼前,波才嘴角扬起一抹不屑的笑容:皇甫嵩一代名将都被我波才斩落马下,这些颍川士族妄图用小城阻我大军?痴心妄想!十万大军都被我杀的片甲不留,这小城能有几兵几卒? “传令下去,稍作休整,一个时辰后攻城!全力攻破北门,入城后,降而不杀。” 黄巾军士们都觉得奇怪,这一路凡是攻破城池都会杀尽士族大户,为何偏偏现在要降而不杀?这个答案,只有波才一人知道。 骑在马上望着长社城的波才回想着半年多以前的一幕,那是深夜在邺城门外,他力谏张角杀掉那个口出狂言的少年。 十年之内,太平道若举事,必一败涂地! 郭嘉啊郭嘉,我太平道如今势如破竹,不日将攻陷帝都,改朝换代,你当日可曾想到如今的局面?我知大贤良师对你厚爱有加,甚至传言欲收你为义子,将太平道大业传给你,所以今天,我亲自来请你,与我一同前往洛阳,让你亲眼看着我太平道成千古霸业。 长社城头,郭嘉与荀衍等人面『色』严酷,望着不远处的波才大军,全无惧『色』。 他们不怕,怕的人多得是。 “他,他们要干什么?为什么既不攻打,又不退去,这是何意?”一位牙齿打颤的世家子弟面『露』怯『色』,弱弱地询问。 陈群挺立城头,头也不回地沉声道:“波才奔袭而来,此刻不过是稍作歇息,待士兵恢复元气后便会攻城了。” 徐庶朝荀衍抱拳道:“休若兄,下令让守城士卒准备吧。” 荀衍即刻下达数道命令,荀家子弟得令后分头行动。 一个时辰后,天幕渐暗,波才此时已是骄兵骄将,丝毫不顾天『色』昏暗,欲一鼓作气攻破长社。 跨马立于大军之前的波才大手一挥,怒吼一声:“攻城。” 他身后的黄巾军如脱缰野马,冲杀而去。 长社城头俯视前方兵卒如长龙如海,席卷而来的猛烈之势,不少世家子弟吓得瑟瑟发抖,嘴唇发白,而郭嘉却轻笑道:“闻听波才大破大汉王师十数万,斩杀皇甫嵩,卢植,朱儁等十数将,今日一见,此人名不副实,庸才尔。” 戏志才,徐庶,陈群,荀衍皆认同地点头轻笑。 旁边有世家子弟不明其意,问道:“我观这黄巾贼来势凶猛,休若兄为何发笑?” 荀衍轻笑道:“长社虽是小城,亦不坚固,但波才毫无攻城器械便想强行冲破城门而入,不智之举,况且此时天昏地暗,波才令部下攻城,丝毫不顾士卒伤亡,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待他大军杀至城下,城上箭雨袭下,黄巾贼更难躲避。看来波才已被此前胜仗冲昏头脑,天真得认为攻城仅凭人多就足够了。” 黄巾军分列两阵攻城,前阵士卒抱着巨木冲向城门,后方有弓弩手向城头『射』箭掩护,波才率步卒在后方静观战事发展,只要城门一破,他便率军长驱直入。 天『色』愈发漆黑,黄巾弓弩手根本看不清长社城楼上的人影,只能朝着城楼一通『乱』『射』,毫无准心,而抱着巨木冲向城门的黄巾军则还未冲到城门下便遭到铺天盖地的箭雨袭杀。 因为知道黄巾军此番攻城是朝着城门而来,守城士卒虽都不精于『射』术,但对着城下门前地方一通盲『射』,倒是收效甚高,不少黄巾军前赴后继,死伤大片之后终于来到长社城门下,抱起巨木撞门。 咚!咚!咚! 城内士卒全力堵住城门,正值两方僵持不下时,城外撞门的黄巾军却嘶喊痛哭起来,盖因城楼上砸下无数石块和泼下滚烫热油。 城门外一片哀嚎,在远处观战的波才这时被夜风一吹,凉意遍体,顿时清醒了几分,下令收兵。 待黄巾军撤回后,长社城中一片欢呼雀跃,而在城头的郭嘉荀衍等人也是互相说了几句客套话,却不料,波才单人匹马来到了长社城前。 银盔银甲披着深蓝披风的波才傲然挺胸,昂首朝长社城朗声道:“小太公郭奉孝可在?” ------------ 第十九章 夜袭波才 “郭嘉郭奉孝在此。” 长社城头两支火把亮起,郭嘉借着火光在城头现出身影,淡然自若地与城下不远处的波才对视。 见到城头之人果然是郭嘉,波才心中大定,他原本还担心郭嘉不在长社,此行将无功而返,看来一切与他所料不差。 拽着缰绳挺直腰板的波才傲然道:“小太公,你在颍川善名远播,我太平道爱你之才,今日只要你出城投我太平道,我自罢兵离去,如何?” 波才话音一落,长社城头一片哗然。 众人暗自腹诽:黄巾贼兵犯颍川竟然是为了这个郭嘉?那我等劳师动众地浴血守城,岂不是只因郭嘉一人? 而与此同时,不少狐疑的目光都锁定在了郭嘉身上:此人受到黄巾贼青睐,我等该如何做?将他当做逆贼杀了?还是绑了送与城外黄巾贼? 郭嘉心中暗恼不已,这波才口出诛心之言,如今他郭奉孝是骑虎难下,现在,郭嘉反而不能期望波才退兵了,否则他就更说不清,不多杀一些黄巾的话,立场暧昧啊。 “道不同不相为谋,听我一言,快些退兵吧,否则刀兵相见,恐万劫不复。”郭嘉大义凛然,周围的世家子弟却不这么想,他们倒是更希望郭嘉主动走出城去,一来可让波才退兵,二来可除掉郭嘉这个他们妒恨已久的狂士。 波才轻笑数声,随后朝着城头高声道:“城中的人听着,如今你们有两条路可走,第一,将郭嘉送至我义军帐中,我退兵离去。第二,明日我率军攻城,城破之时,鸡犬不留!如何抉择,你等自行思量。” 转身返回的波才嘴角扬起淡淡诡笑,待回到军阵前后向左右吩咐道:“就地安营,派人连夜打造攻城云梯,其余将士早些休息,若明日午时之前长社城中无人来降,全力攻城。” 长社城头以荀衍为首的一行人看着波才大军一边安营下寨,一边有士卒进入附近山林砍伐树木,显然是要打造攻城器械,不多时,数座营帐已映入眼帘。 那边黄巾井井有条地忙碌着,这边长社城头荀衍回头一看,皱眉喝道:“做什么?” 数个世家子弟将郭嘉隐隐包夹合围,手按剑柄,随时都有可能拔出兵器。 场面顿时陷入短暂的寂静与诡异,荀衍为首的荀家子弟面『露』不悦之『色』,而其余世家子弟仿佛将一触即发,唯独郭嘉淡定漠然,面『色』如常。 这时,陈群踱步来到郭嘉身边,如同摆明立场一般,玩笑地说道:“黄巾贼此等拙劣伎俩,我等又怎会轻易中计,诸位,试想一下,黄巾贼又岂会为了一人而妄动兵戈?此乃黄巾贼拙计,不需理会。我料黄巾贼必定是想『乱』我军心,倘若我等听任黄巾贼摆布,那波才得寸进尺,再让我等交出休若兄时,那该怎办?呵呵。” “长文所言正是,我等岂能与豺狼妥协退让?诸位暂且回去休息吧,明日还有一场恶战。”荀衍主持大局,他的决议表面上是不会有人违背。 从始至终,戏志才与徐庶一言不发,仅仅站在郭嘉身边时刻准备应变,而圆场或者说解围释疑的话只能由荀衍或陈群这样身份地位的人站出来说,戏,徐二人在这里可谓人微言轻,越是解释反而会更令那些蠢蠢欲动的世家子弟起了歹意。 众人唯唯诺诺退去,郭嘉,徐庶,戏志才三人走到城头一角,月朗星稀,淡淡月『色』下,波才大军的营寨就在眼前。 “奉孝,如今,你可知该如何行事?”戏志才面『露』忧『色』,徐庶也皱眉凝思。 郭嘉仰天一叹,苦笑道:“为今之计,我倒是怕了波才撤军。他若撤军,太平道造反被平定之后,今日之事必被小人利用,我郭奉孝就成了太平道叛逆一员。而为堵悠悠众口表明立场,至少须重创波才大军,若有可能,亲手斩下波才首级方可明志。” 走到郭嘉身边,徐庶低声说道:“城内士族豪门子弟皆贪生怕死之辈,我恐他们结伙将奉孝送出城去。” 一手抚在残破冰凉的城墙上,郭嘉嗤笑道:“虽然长文刚才已分析了波才用意,可长文也只说对了一半,我料波才的确是为我而来,但他却不会杀我,而是将我擒去张角面前邀功,但是,长文还是说中了一件事,即便将我郭奉孝送到波才面前,波才也不会信守承诺就此罢兵。他波才大破皇甫嵩十万大军,此事已传遍大江南北,世间都认为他波才乃绝世猛将,用兵如神,否则怎能破敌十万,斩将无数?恐怕连他波才自己都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不会退兵,长社如此小城,他若罢兵,威名受损,岂能如此?那些自诩颍川俊杰贤才的士族子弟,如果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的话,那就是我郭奉孝错了,我错看了他们,原来他们不只是庸才,而是蠢材。” 正值此时,狂风骤起,三人发丝飞扬,衣抉『乱』舞,三人一同抬头望天,再看风向,不约而同将目光锁定在了波才营帐。 长社城外野草丛生,极为茂盛,波才安营之处也不例外。 顿时,三人面『露』喜『色』,郭嘉看到二人脸上兴奋之『色』,淡笑道:“波才可破。” “天公相助。”戏志才接口。 “野火燎原!”徐庶一锤定音。 三人连忙走下城头,徐庶与戏志才本提议前往县府通知荀衍,郭嘉却摇头道:“事不宜迟,我率家中子弟出城破敌即可。” 细细一想,戏志才与徐庶也点头认同,而后一同来到城西,当初迁入城中时,郭嘉将带来的三百余户百姓都安置在这里,此刻城西大道两旁,百姓相互依偎,盖着单薄的衣衫,席地而眠。 此时此刻,左慈就躺在偏僻角落呼呼大睡,平日仙风道骨形象『荡』然无存,在左慈周围整齐地坐着数十布衣子弟,他们中不少人都打着瞌睡,但也有人警惕地睁着双眼,四处巡视,待见到郭嘉前来,急忙起身低声见礼道:“小太公。” 郭嘉看着这些十几岁的少年们,心中也有些不忍,但此逢『乱』世,顾不得太多,于是召集了近百的少年,最近半年一直被郭嘉亲自『操』练的布衣少年们整齐划一,动静有序地走到大道上,眨眼便队伍齐整地站在了郭嘉面前。 另一边,徐庶与戏志才也推了一辆车过来,车上放着未点燃的火把,分发给了这些布衣少年们,人手两个火把,郭嘉将行事方略简要地告知他们之后,补充地说道:“此次出城风险极大,若被黄巾军发觉我等意图,不可避免将引起厮杀,你等若心存顾虑者,可留下,我郭嘉并不会怪罪。” 近百少年站在郭嘉面前,丝毫犹豫之『色』不曾浮现,戏志才与徐庶在一旁微微点头。 “志才,城中事宜皆交你处置,倘若此行我郭嘉福薄命短回不来,还望你多多照顾这些百姓。”郭嘉临行前握着戏志才的手,一脸郑重。 戏志才虽跟随着郭嘉也学了些武艺皮『毛』,可终究不是这块料子,而徐庶已整装待发,显然要与郭嘉一同前往,这城中事宜,尤其是追随郭嘉的三百余户的平民,必须有人照料,戏志才知道此等重担非自己莫属,只能黯然点头,不过他很快精神一震,毅然道:“奉孝与元直此去,必一战功成。” 郭嘉不再婆妈,与徐庶带着近百布衣少年朝长社西门而去。 到了西门,把守城门的人是荀衍的儿子荀绍,他虽年纪轻轻,却持重有度,见郭嘉带着近百少年郎赶来,上前询问道:“不知小太公有何贵干?” 郭嘉轻轻拉过荀绍,低声道:“我欲率家中子弟出城袭营。” “此事我父可知晓?”荀绍眉头一皱,他与郭嘉年龄相当,但他的父亲和叔父们几乎都和郭嘉平辈论交,因此他面对郭嘉时实际要略微谦恭一些。 郭嘉摇摇头道:“事不宜迟,还请公子以大局为重。” “这……”荀绍有些为难了,守城指挥大权已经落在他父亲荀衍的手上,而这是颍川士族豪门认可的,但是,郭嘉出身寒门,与他们从本质上非同道中人,荀衍能否约束郭嘉?别说荀绍脑子转不过弯,恐怕荀衍自己也说不清。 “公子,你看城外是否有敌人?若没有,你放我等出城后紧闭大门,不会影响你守城门的职责。”此时夜风阵阵,郭嘉心急如焚,生怕这天公作美的良机被耽误。 荀绍听到郭嘉的提议,认为有理,查探一番后打开城西大门,待郭嘉一行人出门后便再次关闭大门。 波才大军驻扎在长社城北方,郭嘉与徐庶率布衣少年们从西门而出,按照事先约定的,十人一队,郭嘉与徐庶各自带领一半的人,借着茂盛繁密的草丛朝着黄巾大营潜行过去。 话分两头,回到住所的颍川世家子弟们再次凑在一起,商量了一阵之后还是决定将郭嘉绑了送去给波才,免去这无妄之灾。 以王,黄,李为首的三家士族子弟集结了五十多人马去找郭嘉人影,城楼上找了个遍也没有发现,而后直扑城西也落了空,被荀绍告知才得到了郭嘉的去向,世家子弟们顿时大惊,举着火把就浩浩『荡』『荡』向县府赶去,在县衙门口却看到了荀衍,陈群,以及戏志才。 “休若兄,大事不妙,郭嘉那厮率领家中子弟投靠黄巾贼去了!” “荒谬!血口喷人。”戏志才怒不可遏,想到郭嘉与徐庶率领那些才不过十岁出头的布衣少年出城杀敌,而这些纨绔子弟只顾自己死活倒罢了,如今不仅想抓郭嘉去示好贼寇,更加可恶的是不明真相还冠以投贼的罪名! “哼!”荀衍面『色』阴沉,根本不理会这一群平日里目空一切却毫无真才实学的世家子弟,带着面无表情的陈群与愤恨难平的戏志才疾步向城北走去。 登上城楼时,荀衍一行人顿时如遭晴天霹雳,瞠目结舌。 皓洁的夜,狂风掠过的草地发出嘶嘶声响,矗立在草地中的一座座营帐井井有序。 火苗,只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悄悄燃起,一点,两点,三点……十点星星火光亮起,却在猛然之间暴涨十数倍,火光冲天,更有无数火光划空而过,宛若流星陨落一般,落下之时便燃起一片熊熊烈焰,不同方向的十点火光犹如十条狂龙,一窜而起,肆虐而去。 乘着狂风,火龙席卷大地,燃尽了草木,一座座营帐伴随着人的哀嚎与马的嘶鸣燃起冲天大火。 这一夜,长社大火瞬间燎原,烈焰滔天。 ------------ 第二十章 兵临城下 长社大火触目惊心,一群世家子弟看到波才大军在烈焰中四散逃命,哀号连天,只剩下震惊与呆滞。 “乘风起火,火烧长社,奉孝与元直,仅凭此战,足以名扬天下!”陈群满面敬佩叹服之情。 而戏志才却朝同样心『潮』澎湃不能平复的荀衍拱手道:“休若兄,此刻,波才正在溃逃,请立即下令出城掩杀贼寇,务必不留后患。” 此言一出,不光是荀衍意识到了这是杀贼的好时机,就连那些纨绔子弟也知道此刻若是出城杀敌,是建功立业的天赐良机,只要稍有表现,日后上表朝廷,请宗族中的长辈代为举荐,定能官运亨通。 所以,当荀衍一声令下后,世家子弟们各个匆忙下了城楼,带领着家兵出城剿贼,反正黄巾贼正在溃逃,毫无反抗之力。 …… 当波才的败报传到张角手中时,张角气得浑身发抖,一把将呈报军情的竹简扔到帐外,破口大骂:“波才,你不自量力!连累我太平道万人给你陪葬!” 张宝将帐外的竹简捡起来看完后,又递给了旁边的张梁。 张梁一脸惊讶地说道:“郭奉孝莫非有鬼神相助?不损一兵一卒仅凭一把大火就烧掉我一万大军?” 坐在帅帐之中的张角闭目长叹道:“我太平道举六十万众围攻洛阳,我亦未有十分把握,倘若有奉孝,哪怕我只有十万之众,也定破洛阳。” 张宝与张梁皆『露』惊容,张宝喃喃道:“大哥心中,郭奉孝竟抵五十万雄兵?” 双眼睁开,精光暴『射』,张角起身,掷地有声道:“传令下去,明日大军开拔,日落前赶至洛阳城下,待其他几路大军汇合后,一举攻破洛阳!” “遵命!” …… 洛阳城,司空袁逢府中,袁逢与袁隗这位列当朝三公的司空与太傅的二人正在招待旧年好友荀爽,而在别院的客房中,三位荀家新生代的俊杰也汇聚一堂,商谈时事。 荀谌,荀彧,荀攸席地而坐,三人中如今成就要数荀攸为最,至少他现在是大将军何进帐下的黄门侍郎。 “城中守军共计五万,士族大户将府中仆役派遣到大将军帐下听令,近日从城中募兵后,两项总和共一万五千新兵,全权交由大将军调遣。这六万五千的军士,相比黄巾贼六十万众,还是太少了,不过洛阳城高墙厚,易守难攻,即便贼势浩大,一时半会还是无法破城的。”荀攸侃侃而谈,将他从大将军幕府中得知的消息分享给两位叔叔。 荀谌与荀彧听后,虽没有紧张之『色』,却也深感忧虑,荀彧更是喃喃道:“若是他在,就好了。” 这句话被荀谌听到,问道:“文若可是说郭奉孝?” 荀彧点点头,说:“奉孝胸有韬略,腹有良谋,善出奇谋,洛阳城如今危在旦夕,正道御敌恐怕城破只是时日长短罢了,唯有出奇制胜方能扭转时局。” 荀攸虽没见过郭嘉,却也听到族中叔父将此人常挂嘴边,听到荀彧如此推崇郭嘉,当下问道:“这郭奉孝当真有扭转乾坤之智谋?” 这一点,哪怕是与郭嘉相交不深的荀谌也点头认同,他解释道:“公达,不瞒你说,我与郭奉孝泛泛之交,往来不过数回,却有幸得见他教导寒门子弟兵法韬略,以古今数十耳熟能详战役为例,常常语出惊人,发人深省。我时常想,若是郭奉孝身临其境,指挥那古时名战,结果恐怕会截然不同。此人,只论兵法,世间罕有匹敌之人。” 荀攸满目震惊,随即叹道:“恨不能与此人相识,此等世间奇才,若报效朝廷,必能安定四海。” 室内陷入一阵沉默之后,荀谌打起精神说道:“此次洛阳之危能否安然解除,关键是天下州郡是否能及时发兵救援了。” 饮了口茶的荀攸却浇了盆冷水,冷笑道:“黄巾贼六十万众,不知吓破了多少刺史太守的心胆,况且,保不齐这些刺史太守另有所图,若是洛阳城破……” 下面的话荀攸没有说,在座的都是聪明人,心中了然。 荀彧握拳砸在案几上,愤恨道:“这些大汉重臣,今帝都岌岌可危,若不带兵救援,为天子分忧解难,定是存了不臣之心。” 荀谌与荀攸相视苦笑,道理大家都明白,可事态未来的发展,无人敢断言。 翌日朝堂之上,汉灵帝高坐龙椅,神『色』萎靡,连日来担惊受怕让他心灵备受煎熬,根本无心朝议。 突然有人入殿伏地禀报:“禀陛下,大将军让末将前来汇报军情,黄巾贼张白骑部已率大军抵达皇城西门,张牛角部已率大军抵达皇城东门,张曼成已率大军抵达皇城南门,妖道张角率大军抵达皇城北门,如今皇城已四面被围。大将军让末将禀告陛下,他已亲自上城楼督战,誓死坚守皇城,绝不让一个反贼踏入皇城!” 殿中轰然一『乱』,惶恐的议论声不绝于耳,汉灵帝更是颤颤巍巍地站起身,一脸惨白之『色』地指着殿下的将领颤声问道:“我王师呢?各地州郡前来救驾的王师呢?到哪里了?到哪里了?” “禀陛下,末将不知,大将军也未曾得到任何州郡传来的援军消息。” 汉灵帝仿佛窒息一般无法喘息,向后一瘫,软倒在龙椅上,半晌才有气无力地哀声道:“告诉,告诉大将军,务必,务必力保帝都不失。” “末将遵旨。” …… 洛阳城楼上,雄姿凌然的大将军何进身穿铠甲,手提宝剑伫立城楼之上,身旁左右站着英姿勃发的袁绍和外貌粗鄙却精悍雄武的曹『操』。 城外旷野之上黄旗林立,黄巾军的营寨错落有序,一眼望不到边,数不清的士兵在眼前晃动,光是此等情景,就足以震慑人心,令人望而生畏。 即便是执掌天下兵马的大将军,又何曾见过此等滔天阵势?何进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转过头来望向袁绍问道:“本初,你看这黄巾贼何时会攻城?” 袁绍想了想之后便说道:“回大将军,末将料想,黄巾贼虽声势浩大,却缺乏攻城器械,再者远道而来,人困马乏,必定会休整数日,待养精蓄锐,攻城器械充足后,才会下令攻城。” 何进觉得有道理,不过他还是转向了另一边,问曹『操』:“孟德,依你之见呢?” 曹『操』眼角余光瞄了下袁绍,随后淡淡道:“回大将军,末将以为,黄巾贼最快下午便会攻城,最迟,也是明日。” 何进一惊,袁绍同样,不过却不信:“孟德,此乃国家军机大事,不可儿戏,休要胡言『乱』语。” 大将军抬手制止袁绍,面朝曹『操』认真的问道:“孟德,将你的理由一一道来。” 曹『操』一拱手,肃容道:“黄巾贼举六十万众围攻帝都乃事前谋定,攻城器械他们原本确实没有,但他们穿州过郡,定然是一边赶路,一边砍伐树木,并一边打造攻城器械,即便没有,他们也会在今日连夜打造攻城器械,黄巾贼将我大汉王师十五万伏杀殆尽,他们必定认为帝都空虚,因此此战,黄巾贼必定急于破城,速战速决。否则,迟则生变,尤其是各州郡援军若至,黄巾贼将会腹背受敌。因此,末将若所料不差,这首战,不是今日午后便是明日日出之时。” 再次将目光投向城外黄巾军,何进喃喃道:“孟德言之有理啊。” …… 洛阳城外,黄巾军张角帅帐之内,各路渠帅分列两边,众人脸上都带着志得意满的神『色』。 张梁出列抱拳道:“将军,洛阳城近在眼前,我军士气高涨,只待攻破城门,一举推翻汉室。可这攻城器械却并不充足,现军中云梯为数不多,请将军下令紧急打造飞桥供我军度过护城河,并补充云梯数量。” 两旁众将赞同地点着头,张角却神秘一笑,挥手道:“飞桥我在冀州之时已命人备好,至于云梯,也已够用,不需打造。你等只需回营令三军将士养精蓄锐看,明日日出我等四面发难,攻下洛阳!” 虽然张角这么说,可是底下将领却一头雾水了,刘石出列疑问道:“将军,各军营中云梯数量不足,如不连夜打造的话,明日攻城恐怕会影响我军攻城啊。” 张角摆摆手,随意道:“不必多问,你等照我的命令去安排即可。明日,我太平道必血洗皇城!” 众将无奈,只好退下。 帅帐之中只剩下张角与张宝后,张宝疑问道:“大哥,城中内应十日前回报说洛阳守军不下五万,若我军不连夜打造多些云梯,恐怕明日攻城受阻啊。” 张角淡淡笑道:“城中五万守军,我太平道六十万大军,哪怕用十万,二十万,三十万人换对方五万守军,我都不心疼。不过,攻入洛阳,并非依靠将士攻城,明日,你就明白了。” 张宝细细一想,知道大哥另有妙策破城,因此也就不多问,下去吩咐将士抓紧时间休息了。 ------------ 第二十一章 乾坤倒转 大汉皇城被黄巾军六十万合围已过一日,晨曦普照,骄阳似火,春日里阳光明媚,若是游玩踏青,天气正好,而汉朝权力政治中心洛阳,却城里城外,一片肃杀之气。 黄巾军四方大军集结完毕,张角大军面朝洛阳北门,作为黄巾领袖,张角所率领的大军是其余各部的表率。 昂首挺立于战车之上的张角从腰间缓缓抽出一柄锋芒毕『露』的宝剑,寒光在日照映『射』下万分刺眼,只见张角手握宝剑,划空而落,剑锋所指,正是皇权帝都。 “我太平道奉天承命,推翻汉室,匡扶天下,就在今日,众将听令,攻城!” 随着张角一声令下,黄巾军『潮』水般向洛阳涌去。 漫天箭雨从洛阳城头袭来,冲在最前的黄巾军抬起盾牌抵挡箭雨,跟在他们后面的弓弩手张弓拉箭还击,弓弩手后面的便是抬着飞桥的兵卒。 黄巾军各部同时从四方进攻洛阳城,盾牌兵的抵挡,弓弩手的掩护,临近午时,洛阳城外的护城河上终于全部搭上了渡河的飞桥,黄巾军阵前,扛着云梯的士卒早已准备多时。 喊杀声,嚎叫声,擂鼓声,张角充耳不闻,挺立在战车上,双掌相叠抵住宝剑末梢,一切仿佛皆在他掌控之中,这一战,攻陷洛阳,他势在必得。 站在洛阳城头指挥若定的大将军何进将该传达的命令已经吩咐下去了,洛阳守不守得住,已经不是他能够左右的了。 同样双手将剑拄在面前,闭目不语的何进仿佛一尊战神,微风掠过,铠甲反光,披风飘扬,头盔上那一缕白羽格外醒目。 此生荣辱富贵,皆在这一战! 胜,青史留名,权倾朝野! 败,遗臭万年,命丧九泉! 无数云梯搭上洛阳城头,前赴后继的黄巾军挥舞着刀剑攀上云梯,砍杀守在城头的大汉守军,却被一次又一次斩杀下去,云梯一次次被推倒,再一次次被扶起搭上,直至被刀剑砍伐破碎,坠落地面残落一片。 洛阳城下已尸骨如山,血流成河,但是黄巾军还在进攻,所有黄巾将领策马列于阵前,目睹着前方事态,只要城头稍有防守破绽,必将增兵猛攻,所有黄巾将领都知道,只要黄巾军进了洛阳城,打开城门,此战胜负再无悬念! 红日西斜,黄巾军一波又一波的攻势止于城头,始终无法形成规模占领城头,被守军一次次在眼看就要成功时剿灭。 黄巾军攻城的云梯已用尽,眼看攻势将灭,黄巾将领们无不闭目长叹,惋惜不已,同时也隐隐埋怨天公将军昨日不听劝告,若是今日云梯足够,再坚持进攻一段时间,也许,也许就能突破守军的防备了,可惜,可惜…… “将军,我军攻城云梯已经用尽,现在怎么办?”张宝来到张角身边,看着那神情始终不变闭着双眼的张角,语气十分低落,城下已堆积了无数的黄巾军尸体,战事的惨烈程度难以想象,可是黄巾军却最终没能攻下城池。 黑白分明深邃质朴的眸子缓缓睁开,张角再次扬起宝剑,挥动一指,喝道:“传令全军各部,全力进攻洛阳城北门!” “这……”张宝不知所措,帝都的城门坚固程度可想而知,硬冲的话,伤亡太大了啊,况且还未必有效果。 “张宝,你敢贻误军令?”张角面『色』冷然,目光如刀,『逼』视张宝。 张宝不敢违抗军令,于是传令全军各部猛攻洛阳北门。 军令下达以后,其余三面的黄巾将领均是不敢相信的表情,但军令不可违,于是下令全军转战洛阳北门。 而张角在下达了新的作战指令后便再次手拄宝剑,闭目养神。 成败,在此一战,元义,不要让我失望。 正当黄巾军转战洛阳北门时,洛阳北门奇迹般地打开了! “大将军,不好了,城中早已潜伏太平道反贼,以马元义为首的三千黄巾反贼刚刚在北门突然发难,现北门已经失守,淳于琼将军已经赶过去补防,马元义等一干反贼被当场格杀,但黄巾贼已经进入北门,现在与我军在北门僵持,城中守军一日鏖战损伤虽远比黄巾贼小,如今也只剩下不到四万,可黄巾贼恐怕至少还有四十万哪,为今之计该当如何,还请大将军定夺。”锦袍银甲的袁绍满身血污地站在大将军何进的身后。 同样血迹斑斑一身伤痕还有曹『操』与袁术,他们二人并列在袁绍左右。 猛然睁开双眼,何进扬起巨剑朝城墙一挥。 铿 巨剑嵌入石墙中,何进转过身望着袁绍,袁术,曹『操』,面无表情的何进,不怒自威,对着三人一字一字冷然道:“调兵全力守住北门,守不住,也要守,如果我们守不住,天子就有难了!那时,大汉的天,就要塌了!我们这些汉臣,还有什么立足容身之地?给我听好,临阵退缩者,杀!” 袁绍,袁术,曹『操』三人心中一禀,一脸慷慨激昂之『色』,躬身抱拳领命。 待三人退下后,何进再次转过身望向城外,黄巾军已经有目的地朝北门涌来,四万守军面对四十万黄巾军,还有悬念吗? 俯视城外密密麻麻的黄巾军,何进心中一片冰凉,尽管他始终面不改『色』。 此战能胜?恐怕要寄托于奇迹出现吧! 黄巾主力大军正对洛阳北门,此刻张宝喜形于『色』地骑在马上,朝伫立在战车上始终面『色』平静地张角说道:“将军,北门已破,只待耗尽城中守军,我太平道大势已定。” 嘴角浮现一丝浅笑,张角张开双眼望向天空,淡淡道:“传令下去,攻入洛阳后,首重是拿下皇宫,不能走漏任何一个皇室宗亲,尤其是那个皇帝,我要让他亲自跪在我太平道子民面前,然后再将他斩首,以正天道。其次,先将城中百官控制起来,反抗者,杀。” “遵命。”张宝亲自拍马赶去各部传令,如今大事已定,张宝喜上眉梢,恨不得立马攻入洛阳,亲眼看着那昏庸的皇帝屁滚『尿』流的模样。 昂首仰望天空的张角此刻并未得意忘形,他知道,这是太平道『荡』平四海的第一步。 帝都沦陷,汉室倾覆,天下大『乱』。 太平道要走的路,还很长,很长…… 奉孝,此刻你若在,该多好。 遥望洛阳北城门的张曼成急不可耐的朝着手下吼道:“冲!给本将军冲!冲进皇城,把汉帝给本将军擒来。” 黄巾将领们都知道,此时城门已开,攻入城中只是时间问题,为了抢功劳,自然要更加卖力,进了城后,谁能先把汉帝擒住,谁就捞到了天大的功劳! 正在张曼成呼喝着士兵们加快前进速度时,后方却传来一声震天爆喝。 “吴郡孙坚率江东子弟前来讨贼!逆贼还不下马受死!” 张曼成毫无惊惧,反倒是一愣,拉住缰绳后回首一瞧,一队千人骑兵冲杀而来,为首两骑居然一长一少,长者约莫三十出头,一身铠甲,手持一把古锭刀,少者不过十岁孩童,却也身穿铠甲,挥舞着一柄长戟。二人雄武过人,率领一千骑兵杀入黄巾阵中,所到之处,血雾漫天,残肢断臂随处可见。 “休要张狂,太平道将领张曼成在此!”张曼成掉头朝着孙坚就冲了过去。 孙坚所率骑兵本就是黄巾步卒的克星,加上勇武难敌,黄巾军片刻便死伤大片,孙坚斩杀普通士卒如屠猪宰狗,毫无成就感,见到黄巾将领前来拼杀,顿时精神一震,拍马迎去。 张曼成与孙坚两骑相冲,在交锋的瞬间兵器相撞,张曼成心中悚然惊叹着:好猛的力道。 他的内心读白却成了人生最后的感叹。 铿 古锭刀不但在电光火石间砍断了张曼成手中的刀,更是顺势带走了张曼成的生命,血泉从张曼成的脖子喷天而起,一颗头颅在空中划过美妙的弧线落入『乱』军丛中。 “呸,如此不堪一击还是将领?我儿孙策都能三合斩你!” 张曼成与孙坚只打照面便被斩落,周围黄巾军一看顿时心胆俱裂,何况孙坚率领的骑兵骁勇无比,心中怯意更盛,不少外围黄巾士卒已经丢下兵器逃命去了。 洛阳城尽在眼前,只需片刻大局可定,但是黄巾军却没想到,四面八方出现了无数股军队对他们形成了包夹之势。 “幽州刺史刘焉率王师讨伐反贼!” “中山靖王之后刘备奉诏讨贼!” “燕人张翼德来也!” “关羽在此,贼将还不束手就擒!” …… “陶谦率丹阳兵前来讨贼!” “辽西公孙瓒率白马义从奉诏杀贼!” …… “凉州董卓率西凉铁骑遵诏前来护驾!” ……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张角看着大军突然陷入混『乱』,无数小股军队杀入黄巾军,眺望而去,那些部队少则千人,多则亦不到万人,只有一股从西北方向出现的队伍恐怕有三万左右骑兵,其余出现的队伍皆不足为惧,但是偏偏黄巾军如今『乱』作一团,完全失去了指挥调令。 “大哥,大哥。”张梁浑身是血地跑到张角面前。 “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张角目光冰冷,紧盯张梁。 张梁苍白无『色』的面孔『露』出惊恐之『色』,带着哭腔道:“四面八方出现了汉庭援军啊,那领头的人都有万夫不当之勇啊,还有,来了数万铁骑,我们挡不住了,真的挡不住了。快下令撤军吧。” “报!禀天公将军,张曼成战死。”传令官传来的消息让张角神情大变。 可接下来…… “报!彭脱战死!” “报!韩忠战死!” “报!赵弘战死!” “报!张牛角重伤濒死!” “报!孙夏战死!” …… 张角三兄弟都被接二连三的败报震惊得脸『色』煞白。 噗 一口鲜血冲口而出,张角仰天倒下,张宝顺势将他抱住,口中急切地唤道:“大哥,大哥,你怎么样了?” 张角双目失神地望着天空,自言自语喃喃道:“一败涂地,一败涂地。奉孝,终究还是被你说中了。” 想起当日徐庶曾说黄巾军虽人多势众,却难以抵抗朝廷大军,倘若交锋,兵锋受挫后必兵败如山倒。如今形势不正如此吗?那几路援军加起来不过五六万兵马,而黄巾军可是至少还有四十万人,可现在,败亡的却是太平道。 “天不助我啊!天不助我啊!”张角忽然奋力向着天空咆哮起来。 口中还在溢出鲜血,张角却已经失去了任何求生意念,倘若能早一个时辰攻入洛阳城,如今战场上的局面绝不会如此。 “大哥,大哥,我们撤吧,日后卷土再来。”张宝焦急地俯视着怀中的张角,万分担忧。 张角惨笑着摇摇头道:“你们赶快撤吧,大哥大限已至,命不久矣。张宝,张梁,大哥恨啊,你我三兄弟从小颠沛流离,尝遍人间疾苦,看破世道炎凉,立志匡扶天下,救万民于水火,为何会功亏一篑?为何?那汉室皇帝又何德何能稳居高堂,做这万民之主?天子?天子?这天子究竟是天送来造福百姓的,还是上天派来折磨百姓的?” 张角猛然瞪大双眼,眼角血水顺着眼眶滑落,眸子渐渐暗淡下去,生命最后一刻,张角死死抓着张宝和张梁的手,朝天悲呼道:“奉孝,我不甘心啊!” 张宝紧紧抱住张角的尸体,张梁扑在张角尸体上,两兄弟嚎啕大哭,周围黄巾军也黯然垂泪。 太平道创始人大贤良师张角,就此陨落。 ------------ 第二十二章 天生野心 帝都城破在即,守军浴血奋战却渐渐不敌,眼看黄巾军即将在这城门对峙中占据上风,只要打开更大的缺口,黄巾军即可蜂拥而入,席卷皇城。 城内杀声震天,城楼上的大将军何进已握紧了手中的巨剑,面无表情的他内心在挣扎。 帝都沦陷,我唯有自刎以谢皇恩。 黄巾贼是平民造反,倘若杀入皇城,上至天子,下至百官,恐怕都不得好死。 何进身为大将军,执掌天下兵马,可谓权势滔天,临危受难于社稷将倾之际,这本就是一场赌博。 世间鄙夷何进乃一屠夫莽汉,凭妹妹姿『色』而窃据高位,何进自己也承认,没有妹妹何皇后的枕边风,他绝不可能攀登上大将军的宝座,但是屠户一说,他深为不屑。 祖上的确是屠户,可何进自小学文习武,比之士族豪门子弟有过之无不及。 缓缓抬起手中巨剑,何进知道北城门快守不住了,黄巾军步步紧『逼』,一步的进退,足以决定胜败。 回首望向雄伟的长乐宫,何进闭目暗暗道:陛下,臣已尽力,今生皇恩,唯有来生再报。 再想到朝中文武与深受帝宠的宦官,何进『露』出一个玩味而嘲讽的笑容。 此危亡之刻,文武百官在做什么?宦官常侍又在做什么?唯有我何进挺身而出,替天子把守这最后一道防线! 我虽败,却无愧于陛下! 我何进,不会乞降逃命,因为我是,执掌天下兵马的大将军! 黄巾军已冲破北门防线,只需片刻就会杀入帝都,何进深知大势已去,长叹一声,扬起巨剑,打算自刎殉国。 千钧一发之际,何进停下了动作,因为他的眼角看到了城外黄巾军的后方,突然出现了一股骑兵,那骑兵犹如一条游蛇在黄巾军中左冲右撞,生生将黄巾军数万人的军队冲散,搅得天翻地覆。 救兵? 何进放下巨剑,站在城头俯瞰整个战场,此时此刻,不知从何处冒出了数支援军,而这些援军几乎清一『色』骑兵,猛烈冲杀之下,黄巾军死亡无数。 而战场的西北方,数万铁甲战骑奔袭而来,气焰震天,数万骏马奋蹄奔腾之下,地动山摇,势如雷霆。 浑身血污,盔甲残破的曹『操』奔上城楼,见到何进后急切地说道:“大将军,援军到了!” 何进雄心复燃,手扶城墙,兴奋道:“好好好!援军都是从何而来?” 曹『操』如实答道:“吴郡孙氏率江东子弟千骑,陶谦率八千丹阳兵,辽西公孙瓒率三千白马义从,幽州刘焉率军一万,凉州董卓率西凉铁骑三万。” 望着那从西北而来的数万铁骑势不可挡,黄巾军兵败如山倒,何进心中激昂难以平复:董仲颖,你救了本将军和大汉啊! “大将军,请让末将率领城中守军从东西南三门出门接应援军,此时黄巾军败局已定,正是赶尽杀绝的天赐良机。”曹『操』请战。 何进也知道这是逆转战局的时刻,所以也不犹豫,传令道:“曹『操』听令,命你率五千人马从南门出城迎敌,传令袁绍带五千人马从东门出战,传令袁术带五千人马从西门出战迎敌,务必将黄巾反贼一网打尽!” 不多时,洛阳城另外三门大开,曹『操』,袁绍,袁术纷纷各自领军出门迎敌,此时战场胜负已经扭转,黄巾军毫无抵抗之力,纷纷只顾逃命而去,何况张角已经身亡,张梁与张宝传令各部撤军,至于撤向何处,他们根本没有想过。 …… 黄巾军六十万围攻洛阳,眼看汉室将倾,却功败垂成,最终溃不成军,四散逃命。 若是郭嘉在此,定会感叹:风云际会,枭雄并起,日后的八方诸侯,终究还是在最关键的时刻,登上了历史舞台,人谋,始终敌不过天意。 浩浩『荡』『荡』的黄巾造反被火速镇压,尽管此后数年各地仍然有黄巾余孽作『乱』,但都不成气候,太平道谋划十数年意图颠覆汉室的起义,在洛阳城外落下帷幕。 …… 十日之后,颍川 深夜的郊外,郭嘉盘腿而坐,饮酒消愁,伴着凉风,发丝轻扬飞舞。 左慈,戏志才,徐庶不约而同来到了郭嘉的身后,三人皆是一脸担忧之『色』。 “小太公,大贤良师已经归天了。” 此刻虽然颍川得到了黄巾军兵败洛阳城下的消息,但实际上并不知道详细的情况,大致上只是了解到董卓,刘焉,公孙瓒,陶谦等各路援军及时赶到洛阳城下,解了帝都之围。 但是左慈夜观天象,推算出张角败亡,这几日隐而不说,现在忍不住,终究还是告知了郭嘉。 郭嘉没有说话,垂下的脑袋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下巴尖隐隐有晶莹泪滴坠落。 士为知己者死,郭嘉前世不明白,现在却懂了。 在东汉末年十四年的经历让他懂得了这个世道的艰难,深刻感受到了阶级的刻薄。 寒门子弟想要出人头地简直难比登天,在士族面前连最基本的尊重时常都得不到。 世间知郭嘉有才华者,并非屈指可数。可这些人又怎样对待郭嘉的呢? 徐庶,戏志才同出寒门,推心置腹引为知己无可厚非。 荀家待郭嘉至诚至真,可士族与寒门之间那条看不见『摸』不着的鸿沟始终存在。 这个时代是士族垄断着仕途,士族处处打压寒门子弟也并非嫉贤妒能,不过是为了家族利益罢了。 郭嘉想要得到荀家支持,除非拜入荀家门下,将来出仕,才有可能得到荀家的举荐,倘真如此,郭嘉从寒门跨入士族集团,身份地位将瞬间转变,但他的立场也将为之转变。 正是这个原因,郭嘉虽与荀家俊杰私交颇深,却也时刻保持着距离。 而豪门大户甄家的赏识也让郭嘉感动,但仅仅是感动,论其本质,郭嘉深刻明白,甄家也是想招揽他,为甄家所用,否则甄逸岂会将女儿指婚给他?豪门婚嫁皆利益驱使,成人之美只是天真的妄想罢了。 唯有张角爱惜郭嘉之才,甚至想要将毕生基业传给郭嘉,这让郭嘉除了感动之外,更有难以诉说的激动。 寒门子弟怀才不遇者车载斗量,而太平道基业大的难以想象,张角竟肯托付重任给郭嘉,足见其诚,也恰好说明张角知道郭嘉的才华有多么高,这一点,郭嘉与张角心照不宣,却都心意相通。 只可惜时运不济,郭嘉命中注定的伯乐不是张角,但是这份情义足以让郭嘉铭记一生。 拭去眼角泪珠,郭嘉仰起头看向左慈,戏志才,徐庶,轻声道:“嘉叫各位见笑了。” 三人各自摇了摇头,看到郭嘉振作起来,心中悬着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下,左慈转身离去,戏志才和徐庶在郭嘉面前坐下。 “如今帝都之围已解,太平道造反也大势已去,此次不远千里赶去帝都解围的人马,看来会得到天子重用。”徐庶感慨不已,危难之际挺身而出,四方英雄云集,那副场景,何等壮观。 喝了口酒,郭嘉却抹嘴冷笑道:“哼,狼子野心之辈。太平道造反,天下焉有安乐之土?自家一亩三分地况且不太平,却奔赴洛阳解帝都之难?还不是妄图借机竖立名望,掌权上位。” 戏志才与徐庶相视一愣,而后『露』出释然之『色』,徐庶叹服道:“奉孝一言惊醒梦中人,以奉孝所见,这些人能得逞吗?” 郭嘉微微一叹,说:“此一战必传诵天下,而此战脱颖而出的英雄人物也将名扬四海,这天下皆知的英雄之名,这些人自然收入囊中,谁也取不走,不过,他们若是想入朝掌权,那是痴心妄想。要不了多久,这些人从哪儿来,还得回哪儿去。” 戏志才却不同意郭嘉的说法,反驳道:“奉孝此言差矣,若天子不重用这些赶来救驾的忠臣,试问若是日后旧事重演,谁又会来替天子解难排忧呢?” 郭嘉轻笑耸肩,不置可否地撇撇嘴,随即问道:“那我问你,朝中权力落在何人之手?” 戏志才思量片刻后说道:“如今朝中大权尽落宦官与外戚之手。” 郭嘉继而说道:“桓帝时,第一次党锢之祸便夺了朝臣大权,灵帝登基时,第二次党锢之祸更令朝中士族雪上加霜,而如今,宦官与外戚专权,士族会甘心吗?张角起兵冀州时,灵帝便下令解禁党锢,如今士族眼看有了兴复的苗头,他们会把机会送给董卓,公孙瓒,刘焉等人?宦官也深知一旦他们失去权力将是什么下场,宦官会给他人机会吗?再说外戚,大将军此战守洛阳不失,威望如日中天,灵帝将帝都安危交托给大将军,而大将军也不负天子所托,你们说,天子会削大将军的权吗?如果不会,那么外人又怎有空隙入朝掌权?” 听完郭嘉的分析,戏志才哑口无言,而徐庶则忧虑地说道:“这些率军千里赶赴洛阳的有功之臣若是遭到冷落,必心生不满,若回了各自属地,恐生不臣之心。” 郭嘉不以为然地说道:“这些都是天生的野心家,恰逢『乱』世,顺势而起。” ------------ 第二十三章 各怀鬼胎 帝都大难化解之后,士民欢声震天,汉灵帝更是在长乐宫大摆酒宴,与百官同庆。 酒宴深夜结束,百官群臣相继回府,而刘焉这个从外地而来的大功臣只能回到临时住所。 一回到房中,刘焉就气急败坏地摔砸屋中摆设,甚至拔剑刺入墙壁之内。 “谁?” 正怒火中烧的刘焉察觉门外有人,冷静下来,沉声喝道。 “小侄刘备拜见叔父。”门外传来刘备沉稳的声音。 刘焉压下心中怒意,将刘备请了进屋。 一屋狼藉,刘备视而不见,径自跪坐在了刘焉的面前,垂首淡淡道:“叔父可有烦心事?” 刘焉此刻表情平静,闻言回道:“陛下重赏于我,我又怎会有烦心事?” 这就是典型的口不对心了,但是刘焉说的反话却点出了要害所在。 刘备是聪明人,也猜到了刘焉是因得不到天子的重用而发怒,尽管赏赐不少,加官晋爵,可钱财身外物,官爵也是闲散虚职,自然心中不甘了。 “叔父不日将返回幽州,可黄巾作『乱』,幽州各郡县官吏望风而逃者不在少数,叔父何不禀明陛下如今形势,刺史权轻,欲平『乱』贼,可令刺史总领一州军政之权,如此,一州之地,统军平『乱』事半功倍,清选贤才,以居其任。只需短时,天下即可恢复太平。” 听完刘备的建议,刘焉蓦然睁大双眼,神『色』郑重,心中思虑万千:若我总领一州军政大权,既可养兵自重,不惧内『乱』外患,又可笼络士族出任郡县官吏为我所用,进退有据,堪比裂土称王。 但是如此一来,倘若各州不听朝廷调遣,大汉江山便万劫不复! 刘焉心思百转,权衡利弊,最终冒出一个念头:我刘焉乃汉室宗亲,倘若他日有不臣之人割据称王,我刘焉自然高举汉室大旗兴兵讨伐,那时,既可扩张属地,若是天子势孤,这万里江山,我刘焉岂不是能够…… 刘备缓步退出刘焉房中,待关上房门后,刘备趁着夜『色』仰望空中残月,一双深邃精明的眸子绽出不为人知的『色』彩。 与此同时,司空袁逢的府中,袁逢与袁绍相对而坐。 这二人是亲生父子,但袁逢已将袁绍过继了兄弟。 豪饮一夜的袁绍此刻已经酒醒了大半,知道父亲深夜将自己唤至府中并且遣退下人,定是有要事相谈。 袁逢一直望着外貌英武不凡的袁绍,袁绍只低头饮茶,醒醒脑子,并不出言询问。 良久,袁逢抚须一叹,说:“本初,倘若日后公路有难,你可千万不能见死不救啊。” 袁绍大惊失『色』,急忙道:“公路乃我从弟,骨肉至亲,我岂会坐视他蒙难?父亲此言何意?” 汝南袁家到了袁绍这一代,能够令人高看几眼的也只有袁绍与袁术了,而袁绍是庶子,袁术是嫡子,二人若日后相争,必使袁家元气大伤。作为二人的父亲,袁逢内心也清楚袁术对袁绍面服心不服,袁绍素有大志,恐怕也不会将袁家嫡子袁术放在眼里。 这个话题,袁逢暂且放下,他缓缓说道:“本初,这几年你在洛阳的所作所为,我们这些长辈都看在眼里。数年前你广结名士,颇有战国公子之风。可你却忘了我袁家时刻处在风口浪尖,当日便有小人上表天子说你蓄养死士意图不轨,险些令我袁家身处险地。” “父亲,我,我……”袁绍百口莫辩,他喜好结交天下名士没错,却丝毫没有蓄养死士的意图,那几年,他袁绍得了不少文人雅士的好评,赞他礼贤下士,风度过人。 袁逢摆摆手示意袁绍不必惊慌,继而说道:“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诫你要审时度势,而你广结名士的作为,为父和你的叔伯甚感欣慰。如今陛下卖官售爵,我袁家有四世三公的美誉,但如今三公之位,钱帛换购,唾手可得。长久下去,我袁家势必衰落,因此,我今日唤你来,是想将振兴袁家的重任交托与你。” 内心狂喜面上却一副惊容的袁绍道:“孩儿何德何能担此大任?” 任谁都知道这是谦恭之辞,袁逢也不愿在旁枝末节多费唇舌,继续说道:“你私交好友曹阿瞒乃非常之人,他日若能成你臂膀固然是好,若不能为你所用,尽早除之。” 见到袁绍面『露』疑『惑』之『色』,袁逢解释道:“那曹阿瞒虽是阉宦之后,但志向不小。早年他杖毙蹇硕之叔,赢得士林一片赞誉,近年他数次被贬也是因他为当年党锢之祸而翻案,由此可见,此人不但要与阉宦划清界限,更是要赢得士族支持。梁国桥玄,南阳何顒,汝南许劭皆对曹阿瞒另眼相看,称其有安邦定国之才。” 袁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懂的是曹『操』比他出『色』,尽管内心并不承认,可父亲就是这么认为的,他不懂的是曹『操』既然有安邦定国的才干,为何要除掉他?于汉室有助,于江山社稷有利啊。 接下来袁逢的话解开了他的疑『惑』,袁逢说:“黄巾虽平,阉宦犹在,十常侍把持朝中大权,大将军作为外戚自然不甘,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将是两者之间的明争暗斗了。本初,四海纷『乱』,江山不平,『乱』世将至,外戚与宦官只顾在朝中争权夺利,为父却希望你将眼光,投向朝廷之外,这万里江山之中。” 袁绍心头剧震,他已经深刻感受到了父亲这句话的深意。 袁逢同样目光如炬地直视着袁绍,见他神『色』,欣慰地浮起一抹微笑,说:“先帝与陛下重用宦官外戚,将士族批为『乱』党,天下士族门阀皆心生怨愤,我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只待时机一到,便可登高一呼,天下有志之士必将争相投效!” 呆呆地望着父亲在自己面前握住的拳头,那澎湃的气势哪像一个儒雅文士会有的?袁绍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父亲,此时此刻,他躬身一拜,郑重而谦卑地说道:“请父亲教我。” 袁逢将袁绍扶起,严肃地说道:“十常侍与大将军之争,你可在暗中推波助澜,待两方生死不休之际,你可自立门庭,待两败俱伤时,一举上位。” 袁绍忽现愁容,问:“这两方虽势同水火,却不见得会生死相搏,此事难为。” 袁逢却郑重地摇了摇头,同时手指指了指屋顶。 袁绍即刻会意,心惊不已。 陛下殡天?再一想,恍然大悟! 天子膝下两子,长子刘辩乃何后所生,次子刘协乃王美人所生,若陛下殡天,储位之争将事关两方身家『性』命。 不过,袁绍还是心存顾虑,说:“可陛下未过而立之年……” 此时汉灵帝连三十岁都没到呢,到了明年才刚满三十,就算他再短命,袁绍此刻也只敢设想天子四旬才会去世。 可是袁逢却低声道:“天子虽正当壮年,龙体却每况愈下,不出十年,恐辞世归天。” 袁绍目瞪口呆,再也说不出什么。 袁逢最后嘱咐道:“本初,袁家盛衰皆交托于你了,千万记得,若天赐良机,不要犹豫,你登高一呼,天下士族必以我袁家为首,只要你一手掌握兵权,一手掌握士族,天下尽在袁家囊中,那时,若天命在我袁家,你便自取,若不在,你就效仿齐桓晋文即可。” 袁绍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状态走出司空府的。 与父亲的密谈让袁绍在心中埋下了野心的种子,他不禁在心中想道:我袁绍原本不过只想做一个效忠汉室的大将军,我袁家也能有机会问鼎天下? 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但是袁绍今天听了父亲一席话,犹如醍醐灌顶,他的眼界和志向,有了本质的变化。 帝都之危虽化解了,可各地还是有叛『乱』需要平定,那些在洛阳之战崭『露』头角的英雄豪杰如今都各自领兵离去。 董卓怀着难以平复的怨气返回凉州,更是将大将军送他的宝剑丢弃荒野。 陶谦和公孙瓒同样愤愤不平地离去。 有人欢喜有人愁。 孙坚带着江东子弟志得意满地去长沙上任,本来只想讨个吴郡太守,却没想到坐上了荆州长沙的太守。 在归途路上都情不自禁咧嘴轻笑的刘焉显然是最为高兴的,他现在已经不是幽州刺史了,而是幽州牧,总领军政大权,跟着他一同返回的刘关张只有刘备捞了个平原令的芝麻小官。 黄巾之『乱』后,天子下诏将各州刺史改为州牧,州牧总领一州军政事务。 在颍川得到消息的郭嘉听了之后哈哈大笑,心中暗道:汉帝自掘坟墓,州牧权力如此之大,时日一久,各州牧必定拥兵自重,不听朝廷号令,那时,汉朝江山也就名存实亡了。 ------------ 第二十四章 一文不值 自黄巾之『乱』后又过了三年,这三年中天下发生不少大事,譬如冀州牧王芬与许攸合谋意欲弑君,邀曹『操』共襄大义却遭拒绝,最终事情败『露』,王芬满门被诛,许攸潜逃,而汉灵帝也愈发感到生命安全得不到保障,于是在皇城新建西园军,虽名义上是蹇硕是总揽大权,可西园八校尉中有七位是士族中人,其中就包括曹『操』和袁绍。 各地仍有黄巾余孽作『乱』,你方唱罢我登场,不光是平民造反,就是官吏也不甘寂寞妄图揭竿而起,世道是愈加纷『乱』不安了。 而郭嘉的周围也发生了不少事情,戏志才成亲,未来老丈人甄逸病逝,郭嘉与甄姜的婚事因此拖延。而荀家随着党锢解禁也重新在朝堂崛起。 夏秋更替之际,颍川一带大雾弥漫,一日清晨,郭嘉收拾好行装,提上宝剑走出房门,门外站着八位少年郎。 左侧四人年纪约十四,虽相貌平平,却气度隐然,喜怒不形于『色』,他们四人都是孤儿,无名无姓,后来在学堂中脱颖而出,如今也是文采风流,学识过人的少年俊彦,他们跟着郭嘉一同姓郭,分别叫:郭修,郭齐,郭治,郭平。 取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修齐治平四字。 来到最年长的郭修面前,郭嘉见他肩上有些尘埃,于是伸手为他擦去,再整理仪装,一边动作一边说道:“郭修,我不在时,你作为兄长要以身作则,一方面要照顾好家中老幼,另一方面要亲自督导弟弟们的学业,千万不可怠慢,学海无涯苦作舟,不进则退,希望你铭记于心。” “小太公教诲,郭修终身不敢忘却半分。”郭修深受感动。 其他人将郭嘉的动作看在眼里也和郭修感同身受,他们本是孤苦贫民,承蒙上天眷顾,不但得到了郭嘉无微不至的照顾,还有幸得到郭嘉和戏志才以及徐庶的亲自教导,这份恩情一生难报,如今郭嘉交托重担于他们,怎敢怠慢,必鞠躬尽瘁。 郭嘉淡淡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带着另外四名白衣少年一同牵了马匹,乘着大雾缓缓离去。 烟蒙浩渺,五名白衣少年扬长而去,瞬间便消失在了大雾中,郭修四人驻足目送良久才作罢。 郭嘉带走的四名白衣少年是四兄弟,姓萧,因父母目不识丁所以并没有名,后来被左慈教导武艺时发现这四兄弟根骨不俗,夸赞为练武奇才,数年调教下来,确实成就斐然,至少郭嘉单打独斗面对四兄弟任何一个必败无疑。 郭嘉虽然不是天生练武的料子,可他十岁前就有规律地做着强身健体的运动,十岁之后有了左慈指点,七年下来,也算小有成果,虽不可能有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的本事,但好歹郭嘉自认也是个百人敌的高手啊,可就是这样,面对这四兄弟任何一人,郭嘉没有一丝胜算。 后来郭嘉就给这四兄弟取了名,从老大到小四,分别叫萧忠,萧勇,萧仁,萧义,取忠勇仁义的意思,也希望这四兄弟能够明白强横的武艺并不足让他们立足天地,内修忠勇,外施仁义,才是一个强者的处世之道。 这一次郭嘉远游也有目的,生逢『乱』世,他不可能有闲情逸致云游四方,此次出行,郭嘉一方面想要完成一份各州郡山川险要的地形图,另一方面也是出门碰碰运气,看能否碰上几个青史留名的谋臣武将,待日后投身明主时事半功倍。 一月后,郭嘉一行五人来到了河东郡,眼看安邑县就在眼前,郭嘉见到道路两旁农田中的佃户都在忙着秋收,而不少孩童都在道路中自在玩耍,于是下马步行。 郭嘉一边走着一边点头,不论如今天下大体民生如何,至少帝都周边的郡县还是能够维持安定的,至于没有贼寇作『乱』之外的百姓生活究竟如何,郭嘉无法得知详情,但至少有一个安稳的环境,已是难得了。 安邑县城门已映入眼帘,郭嘉却眉头微皱,因为后面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他转身一瞧,尘土飞扬,三十多骑快马奔驰而来,跨在马上之人多是家丁侍卫打扮,唯独中间的一人,锦袍纶巾,必是世家大族子弟。 闻听马蹄声传来,田里的农户不少放下手上的农活,赶紧跑到道路上将自家孩子抱在怀中躲到一边,但还是有七八个孩童聚在道路中玩着泥土,丝毫不知快马『逼』近,而较远农田的几个农户正神『色』焦急地朝这边赶,口中还大叫着幼童的『乳』名。 郭嘉眉头不展,因为他看不到这三十多骑减速的趋势。 这些人看不到路中央的孩童吗?不,绝对看得到。 那么,只有一个解释了,他们不在乎。 “救人!”郭嘉一声令下,萧忠,萧勇,萧仁,萧义与郭嘉一同奔向那前方不远处的孩童,而这时,快马也同时从他们身后不足三步的位置迎头奔来。 千钧一发之际,忠勇仁义四人各抱了一名孩童滚地躲开了马蹄,而郭嘉也两手各抱了一个孩童滚到一旁,但是。 萧仁呆呆地看着自己落空的右手,尽管他的左手已经抱住了一个孩童,可是,他的右手落空了。 没有人想到那个原本是萧仁势在必得的孩童却站起身朝一边跑去,那个方向,孩童的父亲正一脸惊骇之『色』。 碰 马蹄冲击之下,那名孩童倒飞十数丈,落地之后,溅起尘埃,发出一声不大却震得郭嘉瞳孔微缩的闷响。 马匹一阵鸣叫,郭嘉五人刚才的救人动作,惊了马,这一行人拽住缰绳,安抚了胯下骏马后才将目光投向郭嘉五人。 哭声震天,那孩童的父亲抱着已经骨骼完全错位,甚至连脑袋都扭曲到了一个惨不忍睹角度的孩童尸体,老泪纵横,却不敢抬眼看一看仇人究竟是谁。 痛入心扉的哭声,郭嘉同样也痛,不过他更多的是恨。 萧仁面『露』愧『色』,握着的拳头滴下鲜血,他的心在颤抖:“小太公,我,我该死。” “不,你不该死,该死的人,永远不是想要救人的人。” 郭嘉语气清冷,放下怀中孩童后缓缓转身,目光冰冷地『逼』视那坐在马上的锦袍青年。 锦袍青年一表人才,只凭外貌,绝对是浊世佳公子。 “兄台为何拦我去路?我看兄台外貌不凡,气质不俗,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青年公子面带微笑,直视郭嘉,而不远处农户的哭声却置若罔闻。 郭嘉缓缓走到那青年公子的马前,昂首轻声问道:“有人枉死,那就有人要偿命。公子,你是自己下马受死痛快点儿呢?还是我请你下马将你折磨致死呢?” 马上青年公子大惊失『色』,再一探头去看前方的情景,知道今天碰上打抱不平的游侠了,遇到这种人,道理是讲不通的,于是当下告饶道:“兄台,此事是我的过失,没看到路前有孩童挡道,你看这样可好?我赔偿那孩童老父钱财,以平丧子之痛。兄台,我这是生逢喜事,匆忙赶路回家报喜才行事鲁莽,还望见谅。兄台,莫不如与我一同进入县城,这河东郡安邑县,我卫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且与兄台把酒言欢,岂不快事?” 郭嘉低头冷笑。 挡道? 孩童懵懂无知,知道什么是挡道吗? 赔钱? 人命关天,破财消灾吗? 喜事? 你生逢喜事,可他人却要办丧事吗? 卫家? 好大的口气,名门子弟只剩下家世立足于世了吗? 郭嘉再次抬头地时候『露』出一抹浅笑,那卫家公子以为郭嘉妥协了,顿时趾高气扬起来。 “公子,我明白了。原来杀人只要破财就可以了,呵呵,卫公子,请问,你的命,值几钱?” 卫公子顿时面『色』大变,招呼左右喝道:“给我拿下此狂徒!” 忠勇仁义四人早已蓄势待发,此刻图穷匕见,四人不等那些家丁侍卫下马来擒,便拔剑而上。 “杀了。”郭嘉淡淡吩咐了一句,算是告知了忠勇仁义四人此时的底线。 “你敢杀人?我卫家不会放过你的!”卫公子还在叫嚣,可是下一秒,他叫不出了。 因为郭嘉拽住他的脚踝,生生将他摔落下马。 四肢百骸疼痛无比的卫公子刚想起身,却被一只脚踩在了脸上。 “踩着你这种世家子弟的感觉,简直是一种享受。”郭嘉淡淡道,而他的身后,忠勇仁义四人骁勇无比,每剑挥出便撩起血花,地上已横躺十几具尸体。 “我,我是卫家的嫡子,你不能杀我。”卫公子被踩着脸,无法起身,屈辱之中,却只能忍气吞声。 “我不管你是谁家的公子?你卫家先祖卫青是一代英雄人物,可你是你,卫家在河东郡有多大势力,我没兴趣知道,现在,我倒是有兴趣知道,你口中的喜事是什么?是什么喜事能够让你得意忘形到罔顾人命的地步。” 郭嘉目视远方,脚踩卫公子,丝毫不担心惹祸上身。 “我,我从京师归来,喜事,喜事是我与当朝蔡议郎之女的亲事定了下来,来年开春,我便迎娶蔡议郎之女过门。”卫公子此刻心惊胆战不已,因为他已经闻到了血腥味,而且一声声惨叫之后,却突然陷入了平静,他不禁在想,难道他的家丁侍卫都死光了。 的确都死光了,此刻,忠勇仁义四人就站在郭嘉身后,目『露』凶光地盯着卫公子。 郭嘉接过萧仁递来的一把卫家侍卫用的剑,手指轻轻一弹剑身,发出一阵沉闷的回响,看来此剑不但是凡品,而且是次品。 “蔡邕之女啊,看来你是卫仲道了。蔡琰如果嫁给你,我觉得可惜了。这样吧,我做个好事,反正你都是个短命鬼,早死早投胎,下辈子,争取做个好人,要是不想做好人,那至少做一个有良心的坏人。你的命,我买了。” 叱 卫仲道死不瞑目,只是伏在地上的身躯在脖颈处直『插』着一柄长剑。 …… 当安邑县中卫家人闻听噩耗出城后,满目惊愕之『色』。 三十多具尸体横卧官道上,最前面的卫仲道伏地而死,脖后『插』着长剑,剑柄末梢诡异地放着一枚铜钱。在卫仲道尸体前方,一行用血书写的大字触目惊心: 听闻河东卫家杀人只需钱财弥补即可,嘉欣喜不已,斩三十七人于城外,事后苦思半晌,却不知该留钱几何买这三十七人『性』命,皆因嘉眼中这三十七人猪狗不如一文不值,故留钱一枚,不必言谢――颍川郭嘉留字于安邑城外。 ------------ 第二十五章 大闹临江 『自杀』了卫仲道之后,在河东一带,郭嘉遭到了卫家倾巢而出的围追堵截,可惜郭嘉一行五人纵马驰骋,来去如风,只数日便出了河东地界,后到了关中折向川蜀。 两月之后,益州巴郡。 天『色』渐暗的临江城内,一辆马车缓缓而来,另有两骑左右护卫,这跨在马上与驾驭马车的四名少年均白衣纶巾,腰悬宝剑,一眼望去,游侠做派却显几分儒风。 “小太公,前方有客栈,是否投宿?”萧忠朝马车内问道。 “你们做主吧。”郭嘉坐在车内,一手拿着一盏油灯,另一手捧着兵书,认真研读。 叮铃 正在此时,马车窗帘闪动,一道人影竟鱼贯而入,从那狭小的窗口窜入了马车中。 身手矫健的来人只发出了轻微的动静,可是当他抬起头时,却发现两把剑搭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郭嘉愕然地望着面前魁梧却身材修长的年轻人,这人长相雄毅,身着华美锦袍,最醒目的是头上『插』着白羽。 再联想到刚才那一声铃铛响声,郭嘉情不自禁朝那人腰间望去,果然悬着铃铛。 “萧勇,萧义。”郭嘉轻轻挥手示意,二人收剑,放下卷帘,继续赶车。 身手不凡的少年拍拍胸口,歪着脑袋看向郭嘉撇嘴道:“某还以为进了狼窝呢。嘿嘿,书生,某暂借你这马车避难,片刻之后便自会离去。” “不知轻侠杀人,藏舍亡命的锦帆贼渠帅甘兴霸,今日为何又被人追杀至此了呢?” 郭嘉放下兵书和油灯,将身边的酒壶抛给了甘宁。 甘宁一愣,接过酒壶,却自豪地笑道:“看来某的大名都被人传开了。书生,你眼力不错,某正是甘宁甘兴霸。” 说罢打开酒壶猛灌了一口,面『色』一紧,强行压下猛烈的酒劲,抹抹嘴巴后朝郭嘉叹道:“某一年前在蜀郡杀了一家正在宴客的大户,那时尝了一口醉仙,没想到今日又能饮到这世间美酒。书生,你也能喝得了这醉仙烈酒?” 郭嘉拿起酒壶也灌了一大口,却面无异『色』,他早已喝惯了醉仙酒,哪会被呛到? 甘宁面『露』惊奇,却神情一肃,因为马车外传来了呼呼喝喝的声音,郭嘉手指挑开窗帘一角,看见一队官兵疾跑而来,显然是在搜捕什么人。 因为郭嘉一行明显不似普通人家,故官兵没有上来搜捕,光是萧仁与萧忠左右两骑严酷凛然的气势,官兵也不敢造次,生怕惹了这不知是哪家豪族大户。 待官兵远去后,郭嘉再看甘宁,却见他长嘘一口气,神情顿时轻松起来,又从郭嘉手中夺过酒壶灌了一口,说:“书生,某告辞了。” 甘宁正欲跃出马车,郭嘉却在他身后说道:“甘兴霸,可否听我一言?” 甘宁动作定住,回头望向郭嘉,疑问道:“你有什么话要对某说?” 看他这幅急『性』子,郭嘉摇头轻笑道:“我在蜀中游历,常听锦帆贼侠义之名,不过甘兴霸,你可曾想过这日月流逝,人生几何?如你这般世间难得的壮士,却只能藏头『露』尾,年华虚度,终此一生,不觉可惜?” 正如郭嘉所说,恰好点中甘宁心中的痛处,他颓然坐下,苦涩道:“某也想成就一番大事,可报国无门啊,益州牧郄检只知享乐,贼寇作『乱』,他不思治兵除恶,郡县官吏鱼肉百姓,他视而不见。某看不过眼,杀几个贪官污吏,宰几家为祸乡里的豪族大户。” 随即,甘宁忽然想起还不知眼前这书生的姓名,于是拱手问道:“某还未请教足下何人?” 郭嘉哭笑不得,摇摇已经不剩几滴的酒壶说道:“好你个甘兴霸,将我美酒喝得一滴不剩,此番才想起问我是何人。呵呵,在下姓郭名嘉字奉孝。” “郭嘉?郭奉孝?你可是颍川那个郭嘉?”甘宁两眼放光,盯着郭嘉。 郭嘉倒是挺意外,难道他美名传天下了?中原一带并不奇怪,颍川小太公可是远近闻名,但这蜀中闭塞,难道也有人听过他的名字? “正是颍川郭嘉。” 甘宁听罢,哈哈一笑,搓手道;“某还以为你是个酸腐书生,没想到竟是我辈中人。郭奉孝的大名,某可是如雷贯耳。先是三年前长社一把大火烧掉黄巾贼一万大军,近日又听闻颍川郭嘉一钱买下河东士族卫家三十七口人命,简直大快人心哪。” 大快人心?郭嘉不敢苟同,估计这甘兴霸连他为何动手杀人都不知道,只是觉得那些名门望族该杀而已。 果不其然,郭嘉询问缘由后,甘宁直说道:“定是河东卫家欺压百姓作威作福,足下为民除害!” 郭嘉无可奈何地轻笑数声,随后也从甘宁口中得知,河东卫家不但在河东郡张榜通缉郭嘉,更是暗地里出巨资悬赏郭嘉的项上人头。 但是此时世道纷『乱』,各州之间政令尚且不达,河东卫家悬赏一事也仅在河东郡附近有些反响而已,不过这郭嘉的名字却是再一次传遍四海。 在客栈中安定下来后,郭嘉与甘宁促膝长谈,时至天明,甘宁恨恨地对郭嘉说道:“这临江县令就是益州牧郄检的侄子,三日前,县令强纳一农户之女,那姑娘不从,悬梁自尽,某闻听后激愤难平,于是带着兄弟们打算宰了县令,可走漏了消息,反倒被县衙的官兵抓了不少弟兄,某也是侥幸逃脱。” 郭嘉心中叹道:有人说锦帆贼为非作歹,有人说锦帆贼侠义无双,不论怎样,锦帆贼到底还是以扶危除恶立足天地的。 “兴霸,那你现在有何打算?” 甘宁拍案一叹,涩声道:“某现在也是走投无路了,天大地大,某一人大可去得,可某那些出生入死的弟兄们,却被关入牢狱之中,某又怎能独自求生远去。某也想过独闯大牢劫狱,可县令严加防范,某无从下手啊。” 见到甘宁一副沮丧为难的神情,郭嘉站起身在房中来回踱步,思虑良久后朝甘宁严肃地说道:“兴霸,我有一策,或可救你兄弟。” 甘宁喜上眉梢,起身握住郭嘉的手,催促道:“奉孝有何妙策,还请相告。” 郭嘉一伸手,示意甘宁入座,二人坐下后,郭嘉将他的计划详细说给甘宁听,甘宁脸上喜『色』越来越重,最终右拳击在左手掌心,哈哈大笑道:“妙计,某便和足下一同将这临江城闹个天翻地覆!” 秋收刚过,天气转寒,县令郄元自然不可能去县衙办公,躲在家中搂着娇妻美妾暖被窝正做着美梦,却不料下人闯进屋来,连滚带爬地扑到郄元的床前,跪地惶恐地嘶喊起来。 “老爷,老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大腹便便浑身赘肉的郄元从被窝里探个头出来,面『色』不悦地呵斥道:“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老爷,老爷,真的出大事了!永川有反贼作『乱』,已经屠城啦!”下人扑到床头,摇着郄元,希望他能够醒醒脑子。 听到屠城二字,郄元也吓得脸『色』煞白,掀开被窝走下床,一把揪起下人,颤声问道:“此事你从何处得知?” 下人喘不过气,憋红着脸说:“永川逃出来一个官兵前来求援。那人就在门外,老爷可招他进来问话。” 把下人扔到一边,光着脚丫的郄元跑出房门,顿时吓得倒退数步。 屋外站着一人浑身是血,惨象骇人。 “永川,永川到底怎么了?”郄元颤声问道。 那人口舌干燥,嘶哑着说道:“昨夜永川附近有黄巾余孽来犯,破城后开始屠戮城中士民,我奉县令的命令冲出重围,前来临江求援,请县令发兵救救永川吧。” “来人,把这个人给我『乱』棍打出!”郄元一指那血人一样的士兵,六神无主。 待那人惨叫嘶喊消失在府外后,郄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足无措。 永川距临江不过半日路程,若那伙反贼来犯临江,恐怕很快就到了。 逃还是不逃?郄元心中做着激烈的挣扎。 逃了的话,万一碰上反贼呢? 不逃的话,反贼杀入城来,还是死路一条。 可是,逃了的话,这官儿就丢了啊。 不逃呢,如果反贼不来临江,或者来了被打退了,那么反而会升官…… “来人哪,通知县衙,调集所有人去守城,若是有贼寇来犯,杀贼建功者,本官重重有赏!” 郄元匆忙下达了命令后就窜回了房中,盖上被子,紧紧抱住自己的小妾,身子却在瑟瑟发抖。 在县衙门口正对的街角,萧忠脱下一身血衣,然后等待县衙中的官兵匆忙向四方城门跑去后,他才转身离去。 郄元担任临江县令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却已经占据了城中最大的房屋三处,田产更是不计其数。 这三座府邸接连一处,府中囤积粮草的房檐上,各匍匐着一人,在屋顶铺洒火油之后丢下一个火把,顿时烈焰冲天,浓烟滚滚,三人见事成,越墙而出,汇合后悄然离去。 “咳咳,来人呐,何处走水?”郄元惊慌失措地跑出房中,抬头一看,惊得心胆俱裂,正是他自家府上大火连天。 “快,快,快,将火势扑灭!快啊,我的宅子啊。” ------------ 第二十六章 杀或不杀 临江城只在片刻便陷入大『乱』,萧忠先谎报军情诈的郄元派出城中近千官兵严防贼寇来犯,而后萧勇,萧义,萧仁三人在县令豪宅中放起大火,让郄元自顾不暇,甚至四处征调人手来灭火。 如此一来,临江城中牢狱只剩下寥寥数人在看门,郭嘉与甘宁手持三尺青峰并肩杀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营救出了锦帆贼。 永川在西,因此城中守军大多坚守在临江城西门,反观东门守军凋零,郭嘉与甘宁率领锦帆贼火速杀开城东城门,逃之夭夭。 江水岸边,甘宁与劫后重逢的弟兄们感慨万千,但是非之地不宜久留,虽然郄元是个昏昧的县令,可劫狱此等大事,他若派人来追捕也并非不可能,因此,甘宁拜别了众兄弟,打算与郭嘉一同离去,云游四方。 “大哥!你这是何意?难道要弃我们兄弟而去吗?”锦帆贼远近之内威名赫赫,情谊也非同寻常,现在大家听到甘宁要离开,顿时惊惶无措。 甘宁长叹一声说道:“某与弟兄们这些年来打抱不平,行侠仗义,虽惩『奸』除恶小有成效,却始终难成大器,如今日这般,本欲诛杀郄元狗贼,却反倒连累众位弟兄受了牢狱之苦,某痛定思痛,欲寻天下雄主,投身帐下,为匡扶天下尽一份绵薄之力。” 锦帆贼众人当下立刻表明愿意追随甘宁一同前去投身雄主,可甘宁却挥手拒绝,一来他自己还没有目的,二来,这人多势众的架势始终目标太大,只会徒增是非。 众人无奈,只好与甘宁约定暂且分别,他日甘宁若召唤,哪怕千里,万里,必定来投。 瑰丽江水上,一叶扁舟顺江向东翩然而去。 郭嘉与甘宁并肩伫立,望着那渐渐远去在岸边依依不舍的锦帆贼好汉,郭嘉有感而发,朗声『吟』道: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 两日之后,郭嘉一行已出益州,进入了荆州地界。 在锦屏上岸后,郭嘉望着这两日手不释卷的甘宁,打趣道:“当日笑我酸腐书生的锦帆贼甘兴霸,如今为何也整日埋头苦读起来?莫非是怕在荆州有人将你认出来,故扮作书生掩人耳目混淆视听?” 甘宁挠挠头,尴尬地说道:“奉孝,不瞒你说,某自出临江后便打心底佩服奉孝才智,于是这书,是不读不行哪。” 换做以前的甘宁,绝不会对郭嘉这种表面看上去就是文雅书生的人另眼相看,起初与郭嘉结交,也是看在郭嘉火烧长社和一钱买命的豪侠作为,可临江城中,他这个空有一身不俗武艺的锦帆贼渠帅面对弟兄困于大牢之中的局面,却是一筹莫展,而郭嘉却略施小计便闹得临江城鸡飞狗跳,将锦帆贼众好汉救出水火,之后,甘宁深刻了解到了他与郭嘉的差距。 对此郭嘉一笑而过,带着萧家四兄弟与甘宁一同往东走。 荆州此时不太平,各郡都有叛『乱』,而带领兵马镇压平叛的人就是刚刚被朝廷封为乌程侯的孙坚。 “这乌程侯如此英雄了得?一个月就将区星作『乱』平定,又越境将荆州各郡的叛『乱』火速镇压,看来此人非常人所及。”甘宁有感而叹。 一路上,郭嘉一行人听到最多的便是孙坚与荆州牧王叡一同镇压叛『乱』的事迹,而民间盛赞的却又是孙坚如何了得,跟王叡基本没多大关系。 郭嘉对甘宁说道:“论领军作战之骁勇,兴霸与孙坚不相伯仲,其外,孙坚再无一处胜过兴霸。” 甘宁不信,摇头不语。 又过数日,郭嘉一行来到长沙城下,入城之前倒是正巧看了场好戏。 十三岁的少年骁将铠甲披身,身负长戟,腰挎宝剑,骑着白马在长沙城下俯视一地戴罪之人。 围观者无数,而郭嘉与甘宁也凑热闹钻了进去,一探头看清城下的情景,郭嘉都不禁心神一震。 城下跪了过百的人,看衣着,绝对是大户人家,侩子手扶刀立于一旁,只待一声令下便挥刀下去。 那少年将领巡视一圈后,冷笑着朝周围说道:“看清楚,这就是与我孙家作对的下场!杀!” 好果决的一个杀字! 尽管郭嘉也算是杀人如麻了,但还是别过头去,就连甘宁也神情微变。 少年将领提起一颗人头示众,威势『逼』人,冷声道:“这是长沙田家家主的脑袋,他竟然敢当众污蔑我父,甚至派遣家仆刺杀我父乌程侯!这就是他的下场!从此长沙城里就没有了田家!若还有人敢诋毁我父,欲对我父不轨者,先问问我孙策的宝剑和长戟答不答应!哼!” 闻者『色』变,垂首他顾,不敢与少年孙策对视,而唯独郭嘉若有所思地望着孙策,孙策也发现了郭嘉昂着脑袋看他,四目相对,郭嘉见他怒瞪着自己,哂笑一声,转身离去。 进了长沙城,在一间酒楼稍作休息,甘宁闷声不响地喝着酒,一脸阴郁之『色』。 郭嘉知道他心中有事,也不询问,当下也陪着他喝酒。 酒过三巡,甘宁忍不住了,就问郭嘉:“奉孝,从零陵郡一路走来,咱们听到的都是乌程侯平叛骁勇的威名,为何到了乌程侯的治地长沙却听得尽是乌程侯嗜杀不仁的残暴之名?” 这个问题,郭嘉倒是还真能替他解答,于是说道:“士农工商,士族排在第一位,士族有地位,垄断仕途,百姓所听,皆是士族所言,因此,士族掌控着舆论,乌程侯在荆州境内四处平叛骁勇是真,诸如零陵郡,武陵郡等地的士族对乌程侯心怀感激,因为乌程侯前来平定了叛『乱』,解救了他们,因此这些地方就流传出乌程侯的威名,而乌程侯担任长沙太守,想必与长沙城中的士族却势同水火,两不相容,今日你我城外所见,乌程侯长子孙策屠尽田氏一族,可见一斑。也由此,乌程侯在长沙不得士族之心,所以,长沙城中的士族便会散布乌程侯嗜杀残暴的流言,至于事实是否倘真如此,已经不重要了。” 甘宁面『露』『迷』茫,再问郭嘉:“奉孝,这当官儿的不就是除恶扬善吗?如果乌程侯杀的人都是该杀之人,那他就没做错。如今这长沙城中民声似乎并不拥戴乌程侯啊。” 灌了口酒,郭嘉微微摇头说道:“兴霸,你想的太天真了,乌程侯便是与你想法一样,该死之人就该杀。可是天下世家门阀同气连枝,乌程侯如此明目张胆地屠戮世家,长沙城中的其他士族会害怕吗?会!乌程侯雷厉风行,杀伐果决,谁又不惧?可正因为他们惧怕乌程侯,所以才会抱成一团反对乌程侯,煽动百姓对乌程侯心生不满,暗中筹划推翻乌程侯。” 哐当 甘宁将酒碗摔在桌上,不忿地说道:“难道就任由世家横行霸道了?该杀又不能杀,难道只能忍气吞声吗?” 郭嘉不温不火地饮口酒,轻笑道:“兴霸,若你是这长沙城的太守,你又该如何做?” “嗯?某不知。”甘宁心里不是滋味,总觉得憋着一股邪火,他目光一转,反问道:“奉孝,那你呢?若你是长沙太守,你如何做?” 郭嘉脸上浮起一抹轻笑,说:“杀或不杀,若杀,就将世家连根拔起,杀一儆百只会适得其反。若不杀,那就与世家合作,一同治理长沙,反正以前的太守都是这么做的。” 甘宁听了有理,试探『性』地问道:“那奉孝,你究竟是杀还是不杀呢?” 郭嘉一愣,看着甘宁一脸期盼之『色』,摇头道:“不杀。” 甘宁顿时脸『色』一沉,不悦的撇过头去,嘟囔道:“某看错了你。” 郭嘉哭笑不得,只好解释道:“兴霸啊兴霸,你真是让我说你什么好?难道单凭豪言壮语你就能看准一个人吗?你不过是想听我说杀罢了,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这一郡之地的太守,永远杀不得世家士族,我且问你,我若将长沙郡的世家杀光了,周边其他郡的世家会如何?他们会去州牧那里联名告我,州牧无可奈何,也只能对我下手。而我若是荆州牧,我也动不得士族,为何?因为其他州的士族会煽动州牧兴兵伐我。但是,我若是占据天下至少三分的土地,别说杀光世家,就是独霸一方,也未尝不可。” 甘宁一听,沉思半晌,惭愧地说道:“奉孝言之有理,远见卓识,某深感佩服。” 随即,甘宁又将给郭嘉倒上酒,不乐道:“奉孝自罚三杯,先前将某与孙坚相提并论,原来是拐弯抹角说某有勇无谋,虽是实话,可某就是不悦,你自罚三杯谢罪,某便不追究了。” 郭嘉听后哈哈一笑,饮下三杯酒水,而后与甘宁继续对饮。 至于对待世家的问题上,郭嘉并非因深受迫害而危言耸听,在这些年中,郭嘉时常在想曹魏是怎么亡的,蜀汉又是怎么亡的,至于孙吴,最后除了孙皓暴虐外,已是大势所趋。 曹魏被司马家所篡,并非偶然,而是司马家成了士族代表,取而代之。 蜀汉之所以亡了,也是内部士族心向曹魏,为何?因为蜀汉内部士族分利不均,矛盾重重,而曹魏却给了士族最大的权力和利益,最终,三国归晋与其说是司马家取了江山,倒不如说是士族统治天下。 郭嘉不愿见到这样的结局,一方面固然是百姓在这样的政权统治下更加苦不堪言,另一方面而是这样的统治阶级不够强大,先有八王之『乱』,后有五胡『乱』华,华夏战火连天,几乎有累卵之危。 为了建立一个昌盛而强大的王朝,世家之祸必须从根本清除,而在这个时期,简直难比登天。 ------------ 第二十七章 猛虎父子 翌日,郭嘉与甘宁带着萧家四兄弟出了客栈,来到长沙城闹市之中,甄家在这里有一处酒肆。 甄家凭借醉仙酒闻名天下,虽然是这么说,可是各州也不过只有两三处有甄家的酒肆,荆州之内,只有长沙与襄阳两地能买到醉仙酒。 眼见甄家酒肆映入眼帘,郭嘉却面『色』一沉,因为酒肆前围了不少人,门前传来痛苦的惨叫声。 拨开众人走了进去,郭嘉见到华服锦袍的孙策正对着酒肆跑堂伙计拳打脚踢。 “说!是不是瞧不起我孙策!” “有醉仙酒为何不卖我孙策!” 孙策拳拳到肉,脚下不留情,那跑堂的已经奄奄一息了,而酒肆的掌柜,一老者却只能扶着酒肆招牌,满目惊恐。 郭嘉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抓住了孙策的手腕,不忍道:“将军,有事平静下来再说,难道你想把他打死吗?” 孙策被人按住手腕,顿时大怒,转过头来不善地盯着郭嘉,猛然发力抽回拳头,不屑道:“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郭嘉知道跟这个脾气暴躁的小霸王讲不通道理,于是来到酒肆掌柜的面前询问一番。 “唔,我甄家酒馆里的醉仙酒就剩下最后一坛了,而且是东家千交代万嘱咐是留下来给贵客的,我不敢做主卖给这位少将军,于是少将军就……” 听完掌柜的解释,郭嘉恍然,本来是见义勇为,结果这事儿还是因他而起。 不用猜都知道这酒肆里最后一坛醉仙酒是留给谁的,甄豫的一番美意现在却惹来了麻烦,况且是碰上孙策,这小霸王本来就是个会走路的麻烦。 “将军,你无非是想要醉仙酒而已,酒肆中还剩最后一坛,你买去吧。”郭嘉不想惹事,所以打算息事宁人。 这个时候酒肆的掌柜倒是硬气起来,大叫道:“不成,这不成。东家交代过的,只能留给我甄家贵客,不卖,死也不卖。” 孙策一听大怒不已,剑眉倒竖,跨前一步就要去教训那掌柜一顿,却不料一身材修长魁梧的壮士站在了他的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打普通百姓算什么本事?亏你还是个将军。”甘宁懒得看孙策一眼,他可比现在还十三岁的孙策高了不止一头。 孙策手指甘宁,怒声道:“你!” “将军且慢,你要醉仙酒,我给你,稍等片刻。” 郭嘉打个圆场,然后走到掌柜面前说道:“掌柜的,我是颍川郭嘉,这醉仙酒可否能卖给我?” 那掌柜的一愣,再上下一瞧郭嘉,丰神俊朗,风度儒雅,果然和东家描述的一样,立马喜形于『色』地跑进酒馆中,抱着一坛醉仙酒给了郭嘉,并说:“东家吩咐了,这酒是留赠给贵客的。” 郭嘉抱过醉仙酒,只是笑笑,真让他掏钱,不好意思,没有。 再回过头将醉仙酒递到了孙策手中,郭嘉说道:“将军,醉仙酒你收下,气可以消了吧?” 孙策一手托着醉仙酒,看着面前郭嘉善意的微笑和甘宁不屑一顾的神情,心中的怒气不但没有抚平,反而愈加旺盛。 啪啦 孙策将醉仙酒摔在地上,指着郭嘉恨声骂道:“你当我孙策是什么人?甄家也欺人太甚!我孙策带着真金白银来买酒却拒之门外,你一书生前来买酒却分文不出便得甄家赠酒,莫非是看不起我孙家子弟?” 郭嘉瞠目结舌,暗想这个孙策是不是脑子被驴踢过?有这么强词夺理的吗?甄家不卖事出有因是你要强买好吗?甄家把酒赠送给我就是看不起你孙家了? 而且,真要是论起家世地位,不好意思,甄家还真的可以看不起你孙家! 你孙家在吴郡也不过是个抬不起头的小家族,虽然孙坚封了乌程侯,当了长沙太守,可是你孙家在长沙站不住脚跟啊,立足不稳,自保尚难,有什么可嚣张的? 绞尽脑汁郭嘉也想不通孙策凭什么如此跋扈。 “那你想怎样?”郭嘉气极反笑。 孙策『露』齿冷笑道:“你们给我滚开,我要砸了这酒馆。” 现在郭嘉算是有点儿明白了,这孙策是遗传孙坚的流氓基因啊,孙坚本来就是半个地痞流氓,老婆都是半抢半『逼』得来的,生个儿子跟老子八分相似,有勇无谋,横行霸道。 啪!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郭嘉伸手给了孙策一耳光。 “我怎么就无法和你沟通呢?好言相劝你不听,非『逼』我动手教训你。”郭嘉『揉』着自己的右手,扇了孙策一耳光,自己倒是挺疼的。 孙策嘴角溢血,左脸一个红肿清晰的掌印,切齿怒目就要还手时,却被人一左一右踹在了小腿上,双肩被人从后按住,瞬间便跪在了郭嘉和甘宁面前。 出手的人萧忠与萧勇,默契地将孙策制服。 “混账!你敢打我孙策!我定要杀你满门!给我记住!还不快将我放开!”孙策还在叫嚣,百般挣扎却无法挣脱萧忠与萧勇的钳制。 十年之后的孙策或许无人能制服,但是现在一个十三岁的少年郎,掀不起多大风浪。 郭嘉站在孙策面前,俯视着他,轻轻叹了口气,说:“孙策,今日之事,皆由你而起,你扪心自问,我郭嘉是针对你吗?你要酒,我郭嘉将本应是我的醉仙酒送你,那是我敬你是少年英雄,可你为何不知好歹呢?你拆了甄家酒馆,对你有好处吗?甄家之富,你能想象吗?甄家只要上表天子,再贿赂些金银给宦官,你父孙坚还能当这个长沙太守吗?我打了你一耳光,你可以恨我,但是至少动动脑子,你能杀我吗?你今天杀了我,明天你父亲就可以滚回吴郡,后天,吴郡孙家什么都没了。” “你,你又是何人?有何来头?”孙策再冲动暴躁,这会儿还是能够听进去些人话的,听了郭嘉的分析后,也不禁懊恼,差点儿就犯了大错。 “这醉仙美酒百金难求,非世间豪族不能饮,甄家指名道姓要赠于我,你难道还会认为现在杀了我,甄家会善罢甘休?你今日是兴致高涨出来喝酒,不要最后落个大难临头。”郭嘉摇摇头,也不管孙策听不听得进去,反正他是挺可惜的,最后一坛醉仙酒被孙策摔了。 “这位公子,我儿孙策无礼,在下孙坚给你赔罪了!”人群中走来一雄武男子,正是长沙太守,乌程侯孙坚。 孙策被放开后低头来到孙坚身边,面『露』愧『色』地说道:“父亲,孩儿给您丢脸了。” “哼。”孙坚冷哼一声,不理孙策,却向郭嘉与甘宁拱手道:“若二位不嫌弃,请到府上一叙。” 郭嘉无所谓,甘宁是想近距离看看这乌程侯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所以答应下来。 太守府上并不奢华,孙坚命人摆上酒宴,入席后坐在主位上的孙坚举杯朝郭嘉赔罪道:“我儿孙策行事鲁莽,冲撞了小太公,是我这个做父亲的管教不严,请小太公见谅,不要与小儿一般见识。” 说完,孙坚豪爽地饮下杯中酒,郭嘉谦虚地说了几句然后喝下酒。 这一番下来,算是将甄家酒肆前的恩怨化解,孙坚继续说道:“三年前我率江东子弟前往洛阳救驾,战罢黄巾之后听闻颍川小太公火烧长社,不费兵卒便破敌一万,堪称世间少有的少年英雄,当日我便有意前往颍川结交小太公,可那时我受天子敕封,急忙赶来长沙上任,因此错失良机。却没想到三年后终于得偿夙愿,有幸结识小太公。” “孙将军客气了,我郭嘉不过一寒门子弟,小太公称号也不过是方外道人讹传罢了,当不得真。说起来,孙将军才是顶天立地的英雄豪杰,就连少将军也承继孙将军的雄风,真可谓虎父无犬子。”郭嘉这番话听起来有点儿恭维的味道,但是实际上还是由衷的,孙坚,在郭嘉心中,至少算半个英雄,孙策嘛,也算半个。 孙坚满脸自豪之『色』,显然对孙策十分喜爱,尽管孙策经常闯祸。 今天发生在长沙闹市的事情,孙坚明白是孙策胡闹,虽然郭嘉扇了孙策一耳光,脸面上有些过不去,可要是没有郭嘉,孙策真把甄家酒馆砸了,那事情就真的不可收拾了,如同郭嘉分析的那样,甄家要报复孙坚,简直易如反掌,只要向洛阳送点儿钱财,孙坚就能被打入万劫不复的处境中。 由此,孙坚不但不会追究郭嘉,反而摆下酒席,名为赔罪,实为道谢。 而另一层意思,则是孙坚想要招揽郭嘉和甘宁。 郭嘉自然不用说,颍川鬼才,尽管与河东卫家结下了死仇,可在孙坚看来,那都是小事。 而甘宁,只从外貌去看,雄姿英伟,绝对世间难得的猛将。 这一场酒宴很平淡,孙坚是个直『性』子的人,旁敲侧击地招揽二人,可是郭嘉却婉言拒绝,甘宁则是并不表态。 这让孙坚有些失望,不过来日方长,郭嘉与甘宁已经答应暂住在太守府中,招揽二人,不必急于一时。 ------------ 第二十八章 病残妇者 在长沙太守府暂住下后,郭嘉愈发感觉到住在太守府简直是一种折磨。 首当其冲的是孙策,年轻气盛的小霸王一直对他心怀芥蒂,估计是那一耳光让他耿耿于怀,见到郭嘉时总是隐现怒意,甚至很多次郭嘉都感觉到他有拔剑的冲动。 再者这长沙城局势诡谲,乌程侯孙坚治理长沙城只有一个方法:顺昌逆亡。他以前治理过一县之地,可县和郡能比吗?县城里能有几家豪族大户?不服者杀了也就罢了,可长沙郡士族盘综错杂,孙坚挥着屠刀想要他们顺从,简直是异想天开。 孙坚此刻手下有程普,韩当,祖茂,黄盖加上自己儿子孙策,猛将不少,因此乌程侯在荆州境内扫平叛逆只顷刻之间便大功告成,可他手下并无擅长内政治理的人才,许多事情都凭想当然去做,对与错是与非恐怕孙坚都不清楚,照猫画虎,别的郡县怎么做,他就怎么学,可别的郡县不杀士族啊,孙坚这杀戒一开,下面的士族自然与他离心离德,口是心非了。 这几日孙坚也深感他在长沙郡人心背向,于是频频来向郭嘉问策,现在他身边能出谋划策的人,也只有郭嘉这个客人了。 “将军,不能杀了,再杀下去,你恐怕只能亡命回江东了。”郭嘉微微一叹,真是要实话实说,孙坚若真的举家逃回江东,恐怕下场更惨,因为他当初就是被江东士族赶出来的。 当年孙坚在江东横行霸道,许多士族不甘受辱,于是联名贿赂朝廷,给孙坚升了官,但是调出了江东。 可想而知,若是孙坚灰溜溜返回江东,那迎接他的绝对不会是江东父老的鲜花和掌声。 郭嘉忠言逆耳,孙坚听不下去,怒道:“大丈夫顶天立地,岂能受制于人?这些士族名门处处与我作对,我若忍让退缩,他们必定得寸进尺!” “将军啊,大丈夫不只是顶天立地啊,更是能屈能伸,唉,罢了,我郭嘉才疏学浅,难解将军之『惑』。” 孙坚走后,郭嘉闭着眼睛立在院中。 杀吧,等荆襄世族全部反你孙坚时,你或许会醒悟吧,不过那时,你也已经走投无路,只能投靠袁术了。 院中另一客房走出一人,正是甘宁,他来到郭嘉身边,微微叹气说道:“奉孝,何时离去?” 郭嘉一愣,反问道:“兴霸,这几日你频频随乌程侯去校场观其将士治兵,我还以为你心意已决,打算投效乌程侯呢。” 甘宁本意的确如此,可这几日下来,深感在孙坚身边或许能够得到重用,一展才华,可是孙坚在他眼中是雄将,却非雄主。 “乌程侯治军有方,某深感佩服,但乌程侯治地无策,武略过人,文治不足,追随他非长久之计,某时常在想,正因为某与乌程侯是一类人,因此追随他便没有了前途,能平『乱』世者,非智勇双全之主不可。某意已决,但看奉孝何时动身,咱们便离去吧。” 其实郭嘉早有去意,刚准备拍板向孙坚辞行时,萧仁却来到他身边,递上一份请帖。 郭嘉打开竹简一看,阅完之后合上,权衡一番后对甘宁说道:“荆襄名士司马徽邀我前往水镜山庄作客,兴霸可有兴致一同前往?” 甘宁摇摇头说:“请的是你,某不去,虽然如今某日夜苦读,却还是瞧不起那些酸腐名士。” 他不愿去,郭嘉也不好强人所难,于是取了快马带着萧仁赶往襄阳。 水镜山庄背倚玉溪山,层峦叠嶂,下临彝水,泉流淙淙,仿似世外桃源,人间仙境。 牵马走入水镜山庄时,郭嘉瞧见有人在院中石桌前捉子弈棋,凉亭中有人抚琴奏乐,山庄正厅前更有人临风把酒。 荆襄名士啊,原来这就是名士所为?天下大『乱』,满腹经纶的才士隐于山林,『吟』风弄月,抚琴弈棋…… 郭嘉心中不屑,表面上却带着温和的笑容,待水镜山庄的看门童子将马匹牵走后,他大步登堂入室,门边,站着一儒雅谦和的中年人,看年纪,顶多五十。 “颍川郭嘉,应邀前来拜访水镜先生。” 那老人将郭嘉携入堂内,边走边笑道:“呵呵,奉孝快请进,子鱼,承彦,这就是颍川小太公,郭嘉郭奉孝。” 堂内还有两位中年人,郭嘉看他们皆是风度翩翩,器宇轩昂,却没想到一位是庞德公,还有一位是黄承彦。 不卑不亢地给两位长辈见了礼,郭嘉被引入客席,门边角落温火煮酒,醇香弥漫在屋中,这水镜山庄,的确是隐居避世的乐土。 通过简短的介绍,郭嘉知道了这水镜山庄之内还真是名人不少。 门外对弈的二人更是日后曹魏官吏石韬石广元以及孟建孟公威,其余者,大多都是从北方来避难的士子以及荆襄本地的名士。 “奉孝,你我乃是同乡,却没想到能够在这荆州相逢,世事无常却冥冥自有定数哪。”司马徽坐在主位上,一脸平和笑意。 郭嘉实际很早就知道了司马徽,当年颍川名士中,司马徽名头不弱,但是郭嘉那时与颍川名士往来不密,况且年龄幼小,根本入不可能结识司马徽,二人是同乡不假,但就是碰面不识,毫无瓜葛。后来太平道作『乱』,司马徽等许多颍川名士都南下荆襄避难,郭嘉真正开始名扬四海时,却也错过了与司马徽结识的时机。 内心中并无遗憾的郭嘉表情淡淡地说道:“我乃后学末进,颍川士族常痛恨嘉狂傲自负,难得水镜先生高看,嘉愧不敢当。” 一旁一直关注着郭嘉的黄承彦和庞德公相视一笑,微微摇头。 接下来这堂内便开始高谈阔论,司马徽,黄承彦,庞德公,各抒己见,尤其是司马徽谈古论今,言谈洒脱超凡,令闻者寂然,敬意盈胸。 三位长辈谈吐不凡,又见识广博,谈论当今时事一针见血,郭嘉一旁聆听也深受启发,可是又怎样呢? 你们这帮满腹经纶的读书人甘做隐士,说得天花『乱』坠于世道有帮助吗?能救活一个百姓吗?能把皇帝说贤明吗?能说的宦官外戚不争权夺利吗?能说的天下士族以百姓为重吗? 在郭嘉看来,在这里谈天论地就是瞎扯淡,说对说错都是隔靴搔痒,对天下形势无济于事。 “太平道聚众造反令中原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张角此人,祸及天下。”作为荆襄世族领袖的庞德公发表了一个让郭嘉难以接受的言论。 冷哼一声,郭嘉放下茶杯,冷笑道:“倘若百姓安居乐业,张角纵然是天神下凡,又岂能蛊『惑』半壁江山的百姓?” 虽然黄巾起义的确让百姓生活更加苦不堪言,可是郭嘉并不认为黄巾起义是错的,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百姓不管这天子是谁,不管朝堂之上谁是谁非,不管野心家们杀来杀去,只希望辛勤劳动能够换来口果腹之粮,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会以身犯险。 “嗯?那如你所言,张角造反非但无错,反倒功败垂成乃天下憾事?”庞德公没有反驳郭嘉,黄承彦倒是替好友说话了。 郭嘉冷然笑道:“暴秦无道,天下草莽聚众伐之,不出数年,秦亡。” 此言诛心! 司马徽,庞德公,黄承彦均是面『露』震惊之『色』。 庞德公沉声道:“如今黄巾已平,四海无战事,我大汉只需励精图治,不日即可中兴。” 哈哈哈哈 仰头大笑的郭嘉终于看清楚了这帮所谓名士的面目,中兴大汉?形势发展到了今天,大汉距离名存实亡,只是一步之遥而已。 见到郭嘉狂笑不已,声中隐含嘲讽之意,黄承彦忍无可忍,呵斥道:“郭嘉,你为何大笑?难道子鱼兄说错了吗?” 郭嘉止笑后面『露』不屑道:“太平道虽败,却已动摇大汉根基,你等只看见暴秦是如何亡的,却不见周天子是如何丢掉江山的!” 秦朝被农民起义覆灭,而周天子却是诸侯割据。 司马徽,庞德公,黄承彦皆才学过人之士,自然知道郭嘉言语中的深意。 顿时,庞德公肃容道:“奉孝一言惊醒梦中人,当今形势确如周天子分封诸侯,若天子能及时醒悟,局势还可掌控,若时日一久,大汉危矣。” 郭嘉懒散地站起身朝三人一拜,摇摇头说道:“如今把持大权的是病者残者『妇』者,大汉并非处于危境,而是迟早必亡。嘉谢过水镜先生厚待,就此拜别。” 潇洒的转身,郭嘉看不到他身后那三个名士脸上愤怒与震撼的表情。 病者指汉灵帝已卧病良久,残者指宦官,『妇』者就是何后干政。 其实郭嘉还是留了些脸面给这些大汉名士,真是要往狠处说,那就是汉灵帝一旦殡天,那么大汉朝廷上就是寡『妇』孤儿外加残疾人士治理天下了! 国家能交给这些人治理吗?大汉不亡,天理不容啊。 而这次作客水镜山庄,郭嘉也算小有收获,听了一堂政治课外,也算是『摸』清了这些荆襄名士是什么态度。 至于司马徽日后的两大高徒,如今还是孩子的诸葛亮和庞统,郭嘉根本没兴趣见。 卧龙凤雏,得一者可安天下。 这种扯淡的屁话,郭嘉不信,都留给刘皇叔兴刘安汉用吧。 ------------ 第二十九章 英雄相惜 从水镜山庄出来后郭嘉顺道在襄阳城内的甄家酒肆取了两坛醉仙酒,随后便赶回了长沙城。 而在长沙城外,郭嘉踌躇不定,是因为他已决定辞别孙坚,可孙坚是否会轻易让他离去是个疑问,而年少气盛的孙策又能否放过他,也是个未知之数。 倘若郭嘉为孙坚所用,辅佐孙家,那孙策自然前事不计,毕竟郭嘉从外人变成了他孙家的家臣,而郭嘉一旦向孙坚辞行,即便孙坚放行,孙策又能否继续忍气吞声呢?以他火爆脾气,必定是要找郭嘉算账,一雪前耻。 思来想去,郭嘉还是没有进长沙城,自己奔赴江边,让萧仁回到长沙城通知甘宁和自己兄弟。 翌日清晨,孙坚在太守府上失落地看着郭嘉的辞别信,恰好孙策入堂拜见父亲,闻听郭嘉与甘宁已去,顿时面『露』怒『色』,带了一队骑兵便快马加鞭出城去追。 孙策领兵追至江边,只见郭嘉与甘宁伫立船头,船已离岸起航,孙策即刻下令放箭『射』杀,奈何相距甚远,箭矢全部『射』入江中,伤不到郭嘉分毫。 “啊!” 孙策怒吼冲天,拔剑朝郭嘉遥遥一指,恨声道:“郭嘉,长沙之耻,来日我孙策必定百倍奉还!” 抱着膀子位于船头的甘宁见孙策这般作为,冷笑道:“孙家父子勇而无谋,不知进退,日后难成气候。” 郭嘉却摇摇头不敢苟同,孙氏父子勇盖古今,孙坚虽日后战死沙场,但孙策却有一个智冠天下的美周郎相助,帮助孙策横扫江东,建立了东吴基业,而最终建号帝王的孙权孙仲谋,可不是他父兄这般无谋肤浅,孙家打天下有不可一世的虎将,治天下有权术无双的君主,孙家,不可小觑。 “少将军,请听我一言。你我长沙城中恩怨不过意气之争,请少将军搁下私怨,尽心辅佐乌程侯吧。昔年越王侍吴,韩信胯下受辱,比之你长沙之耻如何?大丈夫能屈能伸,忍常人所不能忍,若少将军有此胸襟度量,日后宏图霸业,不可限量。嘉言尽于此,少将军好自为之。” 遥望着孙策在岸边怒目圆睁的模样,郭嘉知道他听不进去,可惜可叹:孙策啊孙策,你如果连一个耳光都忍不了,日后还谈什么图霸天下? 江上烟波浩渺,船帆飘曳,轻舟顺水,直下扬州。 两日之后,郭嘉与甘宁傲立船头,手提酒坛,欢饮畅谈。 一日前便进入了扬州地界,如今船只已经快进入上蔡。 江面忽起波浪,远处不知何时扬起了三杆巨帆,三艘大船齐头并进朝郭嘉这小船迎面而来。 “恐来者不善。”甘宁抱起酒坛灌下一大口,而后将酒坛抛给郭嘉,郭嘉稳稳接下,也灌了一口,抹抹嘴后点头赞同。 那三艘大船既无旗号,也不似商船,极有可能是江中水贼,但是郭嘉两袖清风,也无美女在侧,自然无需紧张,于是淡淡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三艘大船与郭嘉小船擦肩而过时却突然下锚停下,将郭嘉小船夹在中间,一大船船头有人将一铁锁抛掷到对面,横江一拦,阻挡住了郭嘉的去路。 有两人现身船头,与郭嘉甘宁相距不足十步,那二人虎背熊腰,面容粗矿,绝对是凶悍猛人。 “哈哈哈,这小兄弟手中有美酒!隔着数里我周泰就闻到了,小子,把你手中美酒送上来,我就放你离去。” 周泰? 郭嘉一愣,再一想,那周泰旁边之人,定是蒋钦,这两个现在的江中水贼,未来的东吴猛将。 依照郭嘉的『性』格,怎可轻易送人,他送酒给孙策,那时因为牵扯着甄家,现在嘛,拱手相让,他可不乐意。 “周泰?蒋钦?区区水贼也敢造次?在下有美酒,可美酒只有英雄才能喝,你二人可是英雄?”郭嘉放生大笑,同时抱起酒坛猛灌一口,随后将酒坛丢给甘宁,甘宁饮罢,也大笑起来。 郭嘉此举,显然是暗暗说甘宁也是英雄。 周泰与蒋钦在船头先是一愣,随后不服,周泰更是大叫道:“我兄弟二人劫富济贫,怎的不算英雄?” 此时世道纷『乱』,流寇山贼层出不穷,然而盗亦有道,许多打家劫舍的贼匪秉持劫富济贫的理念,何况贫民也无余粮供贼匪洗劫。 甘宁放下酒坛,指向周泰,豪气干云地说道:“某当年也便如你这般想法天真,可如今民不聊生,纵然行侠仗义打抱不平,逞一时快,于天下万民又有何建树?你今日不过是想饮这闻名天下的醉仙酒,某甘宁甘兴霸,便来会会你,你若胜,某敬你一碗酒,你若败了,有多远滚多远,别坏了某的兴致。” 周泰听后顿时怒上心头,指着甘宁道:“小子,你上来。” “某来也!”甘宁身手矫健,脚踏船边一跃,伸手抓住周泰大船边缘,再一发力,甘宁落在了周泰了面前,气息顺畅,面不改『色』,昂首挺立傲然巡视。 “好身手!不过小子,等下被揍别喊疼。”周泰抡起袖子,直扑甘宁。 二人缠斗在一起,拳脚碰撞,轰轰作响,其他船只上的水贼看到二人旗鼓相当的打斗,顿时叫好,喊声震天。 “小太公。” 萧忠来到郭嘉身后,请示是否出战,郭嘉却摇摇头笑道:“锦帆贼渠帅,上地能伏虎,下海能擒龙。单打独斗,甘兴霸不惧任何人。不过,若是对方使诈,我们便出手。” 单挑嘛,大家按规矩来,况且以多欺少,以众凌寡,非英雄所为,甘宁独挑周泰,无论胜败,胸怀坦『荡』,甚至英雄相惜,但是要是有人从中作梗的话,恐怕二人心中皆生不满。 甘宁战周泰,武艺不相上下,闪转腾挪间,二人斗得难分难解,而郭嘉这边也看得大呼精彩。 唯有蒋钦不甘寂寞,来到船头朝郭嘉挑衅道:“小子,你也上来和我过几招,你若赢了,我便放你离去。你若败了,嘿嘿,美酒归我。” 郭嘉有自知之明,他一身武艺面对悍将猛人时根本过不了几招,,没必要上去自取其辱。 “萧义,你去会会他。” 忠勇仁义四人中,却是四弟萧义武功为最,因此郭嘉派他出战。 萧义得令,刚才甘宁一跃一撑才上了大船,可萧义却只凭脚力便一跃而至,落在大船边缘,稳步走向蒋钦。 蒋钦一见,心中有了盘算:此人伸手灵敏,轻灵自如,看来不好对付。 果然如同蒋钦所预料的那般,萧义论气力,并不出众,但他眼疾手快,动作轻灵多变,招式快而巧妙。 刚和蒋钦对上之后,便攻得蒋钦措手不及,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处处防反,而萧义也苦不堪言,奈何蒋钦力道雄浑,拳脚相撞,既伤敌,又自损,而蒋钦又将要害之处防护周全,一时半会儿,难以速战取胜。 甘宁战周泰,那是力量之间的激烈对碰,宛若山崩之势,刚烈磅礴。 而蒋钦战萧义,则是技巧与力量之间的比拼,一拙一巧,一刚一柔,令人眼花缭『乱』,变化之快,常常令人连思维都跟不上。 两方激战正酣,不知哪个不开眼的水贼竟然张弓拉箭,突施冷箭。 暗箭破空而来,早有防备的萧忠拔剑斩下,而郭嘉也立即下令:“擒贼先擒王。” 萧忠,萧勇,萧仁三人跟着郭嘉一同跃上大船,萧家四兄弟围攻蒋钦,而郭嘉则是去帮了甘宁。 胜败立竿见影。 萧家四兄弟四柄剑前后左右交叉横在蒋钦脖子边,而周泰那边则稍微惨了点儿,之前与甘宁激斗已经鼻青脸肿,此刻还被甘宁锁住喉咙,而郭嘉则是轻轻拿剑指着周泰的胸口。 “谁让你们放箭的!哪个混账东西!老子倘若单打独斗输了,那是技不如人,放暗箭这等卑劣行径那是小人所为!”周泰骂不绝口,蒋钦也是一脸羞愧之『色』。 浑身轻伤的甘宁将周泰放开,抱臂轻笑,郭嘉也示意萧家四兄弟放开了蒋钦。 周泰与蒋钦面『露』愧『色』,二人朝郭嘉与甘宁抱拳赔罪,周泰道:“我服了,你们去吧,我兄弟二人,的确称不上英雄好汉。” 郭嘉却爽朗笑道:“能与锦帆贼渠帅甘兴霸战而不败者,怎能不是英雄?萧勇,下去将酒拿上来,今日要与两位好汉一醉方休!” 周泰与蒋钦满目错愕地望着郭嘉,随后『露』出叹服之『色』,周泰朝甘宁抱拳道:“阁下是甘宁?” “某正是甘兴霸。”甘宁淡笑道,与周泰四目相对,共同流『露』出欣赏之意。 “久闻锦帆贼在益州行侠仗义,颇有名望,今日得见渠帅,果如传言那般铁骨豪情。”周泰说罢,与甘宁一同仰天大笑。 蒋钦同样也对萧家小四钦佩不已,江中大船顿时豪情四溢,英雄气激『荡』八方。 待醉仙酒呈到眼前,周泰蒋钦二人在船头摆宴,酒有醉仙,肉有野味,人有豪杰。 酒逢知己千杯少,英雄相惜,美酒滋味更胜往日。 ------------ 第三十章 江东二乔 冬日夜长,晚风寒凉,但郭嘉甘宁与周泰蒋钦外加萧家四虎在船头豪饮,江风刮过毫无所觉,反倒是酒酣耳热,称兄道弟。 甘宁与周泰是不打不相识,二人脾『性』相近,意气相投,只片刻把酒言欢便引为知己。 “幼平兄,某和你一样,出身寒微,自小便被士族大户瞧不起,某立志造福百姓,让如同某一样出身贫寒的人能吃饱穿暖足矣。倘若幼平兄也有此意,不如同去?”甘宁扶着周泰的胳膊,言辞恳切,表情诚挚。 周泰一拍案几,反握住甘宁的手,急切地说道:“兴霸啊兴霸,知我者,兴霸也。不瞒你说,我周泰早就不忍百姓遭受欺凌,贪官污吏作威作福。可如今是报国无门,安民无策啊。我与公奕只好在这江上劫富济贫,一来,为百姓尽些绵薄之力,二来,若是有明主来寻,我二人便投身报效。” 蒋钦『插』嘴问道:“兴霸莫非已寻得明主欲前往投效?” 甘宁摇摇头,叹息道:“与奉孝自出益州以来,并未见到能够平『乱』世治天下的明主。不过,此行扬州后,某二人意欲北上,去徐州看一看。” 听罢,蒋钦略感失望,郭嘉见他表情,感同身受啊,寒门子弟怀才不遇者,车载斗量,而等明主来寻,亦不知何年何月。 举起酒杯朝蒋钦一敬,郭嘉说道:“公奕兄,此非常之时,须知,非但君择臣,臣亦择君,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公奕兄若有意,与嘉一道走遍四海,看看这天下英雄谁才是结束这『乱』世的最佳明主。” 蒋钦激动不已,显然已意动,可转念一想,还是摇头说道:“幼平随你们去便可,我这还有数百兄弟需要照料,倘若真寻得明主,传信于我,我便带着兄弟们前去投效。” 郭嘉点点头,这蒋钦和周泰的水贼可不比锦帆贼,锦帆贼是一帮少年游侠集结在一起,人数不比这江中水贼,水贼势众,若是无人率领,为善为恶都是一念之间。 翌日清晨,周泰带上几件换洗衣裳便辞别了弟兄们,随郭嘉甘宁一行顺江东去。 又过两日,郭嘉一行人在庐江郡上岸,换了马匹后转道北上,目标徐州。 行至皖县附近,忽见一伙强盗正在洗劫村落,郭嘉等人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拔出宝剑便下马杀去。 几人分道追杀强盗,剑不留情,深知斩草除根的道理。 待一路杀贼殆尽时,郭嘉忽然听到一庄园中传来悲痛的哭泣声以及强盗的『淫』笑声,心知不妙,于是冲入园中,发现五大三粗的两个强盗一人拖着一个白衣罗裙的少女朝屋内走去。 火冒三丈的郭嘉大喝一声,在二贼还未反应过来时便剑挑脖颈要害,强盗倒地而亡。 此时郭嘉再仔细去看那两个女子,只见两个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女扑在园中一老者尸体上悲泣不止,而她二人的样貌却让郭嘉心神一阵恍惚。 美如珠玉,淡若烟云。眉似春山,眼同秋水。泪湿香腮,却似梨花带雨。 郭嘉缓缓走到那两位少女身旁,从身上掏出一块手帕递了过去,安慰道:“逝者已矣,二位姑娘还是节哀顺变吧。” 其中一位眉宇间端庄持重的少女抬起头,接过郭嘉递来的手帕,哀泣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若没有公子出手相救,我姐妹二人便要身陷虎口了。小女子大乔见过公子,这是我妹小乔。” 郭嘉瞠目结舌:大乔?小乔? 再一瞧那身中数刀尸体冰凉的老者,难道他是乔公? 算算时间,这大小乔也就十岁出头的年纪,可怎么就成孤儿了? 郭嘉心中有些愧疚,他知道这是蝴蝶效应,太平道作『乱』本是各自为战,结果被他献计之后成了孤注一掷,而不经意间,或许重大事件还不会有改变,但旁枝末节牵涉到的影响,他算不过来,也懒得去想。 伏在父亲尸体上悲痛欲绝的小乔泣声不止,忽然仰头一晃,哭晕了过去,郭嘉眼疾手快,伸手扶住,却不料小乔抓住了他的衣襟,郭嘉怎么也掰不开,只好任她躺在自己怀中,一旁的大乔见妹妹躺在陌生公子的坏中,却不见那公子趁机轻薄,也就放下心来,返回屋中取了草席将父亲尸首盖上之后,将郭嘉引入屋中。 抱着小乔进入两姐妹的闺房后,郭嘉将小乔放在榻上,却还是无法让她松手,若用强力,又担心她受到伤害,于是便苦笑着对大乔说道:“若姑娘放心,在下便在这里陪着小乔姑娘,待她醒来,我便离去。” “公子于我姐妹有救命之恩,又是谦谦君子,定不会对我姐妹行不轨之事,如此,便劳烦公子委屈片刻了。”大乔虽面上仍有悲苦之『色』,却识大体,有礼有节,更是聪慧地给郭嘉扣了个君子的高帽。 郭嘉知道大乔此刻还是对他怀有戒心,不过却是无可奈何,毕竟两姐妹无依无靠。 将强盗杀退之后的甘宁与周泰以及萧家四虎四处寻找郭嘉,最终在乔家发现踪影,于是进了乔家,将强盗尸体抛尸荒野后,帮助大乔将父亲下葬。 而守在小乔窗前的郭嘉只能一手撑着脑袋,若有所思地盯着昏睡中的小乔。 两姐妹虽还年少,可已有倾国之容,日后定是人间绝『色』。 而大乔端庄秀雅,小乔温婉娇柔,国『色』天香,各有所长。 赶了半天路外加杀退强盗,郭嘉也有些倦意上头,不知不觉偏头睡去。 待他醒来睁眼时,却发现一双望穿秋水的眸子正盯着他,四目相对,小乔别过了脸,赛雪欺霜的肌肤浮现一片润红。 “姑娘你醒了?哦,在下郭嘉,并非有意唐突佳人,乃是事出有因,请姑娘见谅。”郭嘉必须解释一下,否则又让人误会自己是个登徒浪子,那就麻烦了,别的名声可以不要,可郭嘉不希望别人以为他是个无耻的人,男人嘛,可以好『色』,但不能下流啊。 “谢谢公子,姐姐已将事情原委告诉我了,是我连累公子受委屈了。”小乔匆忙放开了攥住郭嘉衣襟的手,她早已醒来,却在此时才放开了手。 郭嘉站起身舒展筋骨之后,微笑着看向躺在床上的小乔,温和道:“姑娘,你姐妹的父亲已经过世,请节哀顺变,若是有什么在下能够帮忙的,但请直言,嘉力所能及之事,决不推辞。在下先告辞,你好好休息。” 临走前,郭嘉亲手为小乔将被子拉上,这个举动让小乔用被子将自己蒙住,转身面向里面,郭嘉暗暗自责:为什么总是自然而然地把现在的男女关系当成后世了呢?没事给人家拉什么被子嘛,这下肯定又误会了! 走出门时,郭嘉愕然地望着伫立在门外多时的大乔,再一瞧屋内,知道大乔是不放心自己,当下有些尴尬地说道:“姑娘,刚才在下只是关心所致,并非有意轻薄,还请见谅。” 大乔微微摇头,红着眼眶道:“我已听说你是颍川小太公郭嘉郭奉孝,你善待百姓,教化寒门子弟的事迹,我姐妹在扬州也已有所耳闻,公子乃仁德君子,我姐妹能够得公子所救,实属幸事。” 郭嘉与大乔走到屋外,有些感慨地问道:“姑娘,你姐妹可还有亲人?” 大乔失魂落魄地摇摇头,而后抬起头望着郭嘉低声道:“公子若不嫌弃,唤我姐妹闺名即可。如今我父过世,我姐妹已再无血亲。” 郭嘉犹豫片刻后说:“大乔,世道不安,你姐妹二人孤苦无依,日后该如何面对这艰难局面?” 大乔还是摇头,低声道:“我打算为父亲守孝,之后,再作打算吧。大乔有一个请求,希望公子能够答应。” “请讲。”郭嘉脱口而出,他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但所能及之事,定不推辞。 “请公子带上小乔远离这是非之地,若公子不弃,请务必保护小乔一生周全。大乔感激不尽,无以为报,每日潜心为公子祈福,愿上天保佑公子长命百岁。”大乔说完,昂起那张沉鱼落雁的脸蛋望向郭嘉,秋眸似水,恳切之至。 郭嘉一叹,反问道:“大乔,那你呢?” “为父守孝,满三年后,再寻姐妹团圆。”大乔语气坚决。 “不,姐姐,我与你一同守孝,我只剩下姐姐了,我绝不和姐姐分开。” 小乔从屋中冲出,扑到大乔面前,泪流满面地抱着她,大乔面『露』哀『色』,却抚着妹妹的秀发柔声道:“听话,跟郭公子一同离去,他能够保护你,不会让你受到委屈的。” 小乔只是摇头,泪水打湿了大乔的肩头。 郭嘉看到这一幕,上前劝道:“大乔,我知你想尽一份孝心。我可断言,倘若我带人离开此地,不出半月,你必遭横祸,你姐妹二人有倾国倾城之容,倘若无依无靠,必使恶人心生歹意,你有自保之力吗?没有。大难临头时,你当如何?被歹人得逞,你一生幸福毁于一旦,自刎保全贞洁?无论结果如何,这都不是你父亲在九泉之下希望见到的啊,我虽年少,但也知道一个父亲最大的愿望,是子女幸福,而不是墨守成规枯坐坟前有难不躲啊。” “公子,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大乔与小乔紧紧相拥,泣不成声。 ------------ 第三十一章 琅琊老道 经过几日苦口婆心的劝说,大小乔终于决定跟着郭嘉一同离去。 “公子......” 大小乔站在闺房榻前,娇羞地垂下脑袋,双手各自提着衣衫不知所措。 郭嘉『摸』『摸』下巴,在大小乔前后左右转着打量一遍后,终于走过去将大乔向床边一拉,郭嘉坐在床边,让大乔背对着他。 两手将大乔衣衫两边一拽,向背部一合,大乔衣衫骤然一紧,不自觉地昂首挺胸,口中不自然地发出一声轻『吟』。 郭嘉拿出一条绸布腰带环过大乔的腰将衣衫束紧,再让大乔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一番后,微微点头,而大乔却已面红耳赤,别开目光不敢看他。 事情很简单,郭嘉要带这两姐妹上路,自然不能让她们穿女儿家的衣服,于是便拿了两件自己的白衣给她们,可是穿在二人身上已经不能用宽松来形容了,于是郭嘉只好帮她们从腰部束紧衣衫,这样看上去就美观了不少。 整理好衣装后,郭嘉看着两姐妹,退去三分娇柔,平添三分英气,更加赏心悦目,可是左瞧右看,都觉得有些别扭,顿时恍然,朝小乔招招手道:“小乔,过来。” 小乔脸上红润之『色』更盛,瞬间变得通红,眼波流韵,含羞带怯地轻轻移步到郭嘉面前,用微不可闻地声音弱弱道:“公子,你,你还要做什么?” 同样将她扳过身背向自己,郭嘉伸手摘下她如云秀发上的发簪,三千青丝如瀑而落,卷起一股清幽的流香。 手抚滑如丝绸的乌黑长发,郭嘉手法娴熟地将小乔的长发扎起,结上纶巾之后再让小乔转过身来,顿时嬉笑道:“小乔,如今看你,可是个翩翩公子啦。” 小乔连脖根都红透了,跑到姐姐身后不敢与郭嘉对视,而大乔也忍住羞意,让郭嘉如法炮制之后才出言问道:“公子手法如此娴熟,此是何故?” 郭嘉站起身舒展几下筋骨,笑道:“我在颍川收留孤儿,时常帮他们做这些,习惯了。” 大乔小乔对视一眼,都觉不可思议,以郭嘉这种名士,没必要事事亲力亲为吧?如果是真的,那就是郭嘉真的待那些孤儿至诚至真,无微不至。 出了房门来到院中,郭嘉看到院中那口井,暗想这应该就是大小乔梳洗打扮所用井水,将来被称为“胭脂井”的井吧? 摇头笑着走出乔家庄园,郭嘉从萧忠手中牵过马匹后回首再瞧大小乔姐妹,问:“你们会骑马吗?” 两姐妹别说从小到大只读诗书学艺琴律,就是想学骑马,也才十二岁,哪有机会? 看到两姐妹摇头,郭嘉只好说道:“若是你们不介意,与我共乘一匹马,怎样?” 大小乔如同白玉的俏脸再次变得通红,垂下脑袋一起轻轻点了点。 将两姐妹扶上马,自己一跃而上,郭嘉双腿发力夹紧马腹,再一拽缰绳,拍马而去。 大乔背倚郭嘉胸膛,心跳不已,而郭嘉双手拽住缰绳,恰好从小乔腰间而过,随着骏马奔腾起伏,郭嘉的胳膊时不时会不经意地触碰到小乔渐渐发软的娇躯。 早在数日之前,周泰与甘宁已经先行一步,跨入徐州地界。 半月之后,郭嘉带着萧家四虎与大小乔来到了徐州城下。 下了马准备入城,却不想在城门口被一把苍老深沉的声音唤住。 “小太公,请留步。” 郭嘉转头一瞧,城门一侧,一位身穿灰白道袍手持拂尘的老道正目光炯炯地望着他。 情不自禁咧嘴笑了起来,郭嘉现在有点儿觉悟了,似乎自己走到哪儿,都能遇到些传说中的人物,面前这位虽然还未报名号,但是郭嘉有预感这个也不是普通角『色』。 果不其然,那白发白须的老道来到郭嘉面前,沉声道:“贫道琅琊宫于吉,见过小太公。” 书童打扮的大小乔好奇地盯着这个老道,却不料于吉也在打量她俩,而且还面『色』大变,疾声询问道:“二位小姐可是皖县乔公家的千金?” 眼力不错啊,郭嘉还在想于吉没事不在道观里潜心修道,跑出来偏偏撞上自己时,却也不得不竖起大拇指,这老道,估计能跟左慈一拼了。 大小乔面『色』一苦,默默点头,然后躲在了郭嘉身后抹了抹眼泪。 于吉却盯着二人死死不放,郭嘉看不过眼,上前一步挡住他视线,撇嘴道:“你这老道一把年纪了,难道不知清心寡欲才能长寿?何况『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这半劝告半威胁的话把于吉弄得一脸尴尬,当下赔罪说道:“小太公勿怪,贫道只是对乔公两女的面相稍感诧异而已。” 又来? 怎么又跟面相扯上了呢? 郭嘉虽然『摸』不着头脑,但是也知道天下之大能人无数,能不得罪还是以礼相待的好,于是就低声问道:“老道,你该不会和左慈一样会看相吧?他看相我信,你么,呵呵。” 领教过左慈本事的郭嘉自然打心底里佩服,但不代表他碰见个方外之人就顶礼膜拜,是骡子是马,还得拉出来溜溜。 此时也有几分道骨仙风模样的于吉凑到郭嘉面前谨慎地说道:“不瞒小太公,我与左元放乃同道好友,刚才贫道所言并非无的放矢,当年此二女出生后,乔公曾携二女来琅琊宫请贫道祈福辟邪,当日老道看过此二女面相,虽终身富贵却有道缘,今日一见,二女道缘散尽,富贵之相远非当日可比。贫道知道小太公不信,但贫道亦无佐证。” 郭嘉信了,绝对信了! 历史上的大小乔,终身富贵吗?富贵啊,一个是东吴开国皇帝的嫂子,一个是东吴顶梁柱美周郎的老婆,虽然老公都死得早,但是一生富贵是跑不掉的。 至于有道缘?难道是丧夫之后心灰意冷,一心向道? 这点儿郭嘉搞不清楚,可是于吉却还真是证明了他和左慈一样是个妖孽。 郭嘉想了想后问道:“老道,你在这里专门等我?” 于吉点点头,面『色』一苦,涩声道:“不瞒小太公,贫道如今是无家可归了。” 郭嘉一愣,难不成这也是个来投奔我的?难道都被我郭嘉的人格魅力感动了?那怎么不见关羽张飞周瑜太史慈这类人来主动投奔我?为什么偏偏是左慈于吉这种妖孽?我郭嘉也不是开养老院的啊。 “这个,老道,你有话不妨直说。”郭嘉犹豫起来了,这于吉跟着自己吧,也未尝不可,关键是别老卖关子。 于吉摇头晃脑一番,似乎下了很大决心,然后说道:“徐州牧陶谦说贫道与太平道勾结,已经派人毁了贫道的道观,贫道现在是无处可去,再者,贫道窥伺天玑,自知大约十年后将有血光之灾,避无可避,于是思来想去,还是希望寄居小太公门下。” 郭嘉目瞪口呆。 陶谦『荡』平了琅琊宫,这好理解,太平道出自道门,太平经也是道家典籍演化而来,张角与道门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何况太平道都喊出:苍天已死!这种大逆不道的口号了,陶谦为了给自己加官晋爵,肯定剿灭琅琊宫后立即上表天子,于吉落个无家可归的下场,算是殃及池鱼了。 而于吉能够推算出自己大约十年后有血光之灾,这倒是让郭嘉再次感叹世上玄妙之事难以用常理思考。郭嘉很想告诉于吉十年后别去吴郡,见到孙策退避三舍,基本上就能化解血光之灾了。可是这种话说不出口啊,人家一生修道才勘破了半点儿天玑,知了自己的天命,这郭嘉要是把凶手和被杀经过都告诉了于吉,于吉不疯的话,郭嘉都要疯了。 跟这种自视甚高的方外之人说话就是累,郭嘉不问,他就不往下说,硬要你摆出一副求教的口气,他才继续说,于是郭嘉只好硬着头皮问:“那老道你为何要投我门下啊?” 本以为是个人魅力吸引了于吉,却没想到于吉却正经地说:“数年前张角曾到琅琊宫与老道促膝长谈,言语之中对小太公推崇备至,赞不绝口。后来老道与左元放书信来往中也偶尔听到左元放对小太公的评论,左元放说小太公乃天下命数异常之人,甚至能改写旁人命数,还说小太公好友戏志才本是早夭之相,如今却已成贵胄之相,贫道本不信,可今日一见,贫道信了。” 说完,于吉还意有所指地朝大小乔瞄了眼,郭嘉面部肌肉有些抽搐。 这俩老妖孽拐弯抹角地说自己是小妖孽…… 但是郭嘉此时心情却格外的好,因为既然左慈说了戏志才也能长命了,那郭嘉也算放心心头大石,常年来拉着戏志才一起习武强身,看来没白忙活。于吉投奔自己也不是受到郭嘉精神感召,还是为了化解命中劫难而已。 “老道,我此行是游山玩水,想必你也不想跟着我,徐州距颍川路途不远,你自己去吧,让左老道给你安排个差事,我丑话说前头,别在颍川妖言『惑』众,没事教导孩子武艺,武若不成,那就教点儿天文地理,阴阳五行什么的,反正别收徒学道就成。我还有事,先进徐州城了,老道你保重。” 郭嘉带着大小乔就要入城,于吉却急忙拉住他,郑重道:“小太公,贫道半日前为你卜过一卦,此行徐州,你有大难。还是绕道而去吧。” 三更完毕,求收藏求票~~ ------------ 第三十二章 徐州糜家 于吉一番好意却没想到郭嘉不领情,还是执意要进徐州城。 “小太公,莫非信不过贫道?”于吉面『色』大急。 可是郭嘉却飒然一笑道:“老道,我信得过你,你说我在徐州会有大难,我相信。” “那为何?”于吉不懂了,世人趋吉避凶,郭嘉却反其道而行? 郭嘉随意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福祸相依,谁又知道这大难中没有大福呢?况且,卜卦玄术我不懂,今日你说前方有难我便避开,长此下去,我郭嘉岂不是要信卦不信己?如此人生,受卦象摆布,我活着还有何乐趣可言?更别谈什么抱负志向了。” 在于吉若有所思的神情中,郭嘉掏了钱,带着大小乔与萧家四虎踏入徐州城。 倘若真有天意,郭嘉宁愿顺天而为,天意让他命中有劫难,他甘愿经历这磨难。 因为郭嘉深知一个恒古不变的道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郭嘉确实有着穿越者先知先觉的优势,可是一个想要成就一番事业的成功者,怎么可能一帆风顺?不说先前,也不说之后,只说这三国时期的枭雄们,哪个成功者背后不是一路荆棘坎坷,而那些家大业大未经风雨的潜力枭雄,最后都是什么下场? 最终成就王图霸业的枭雄们,哪个不是千难万险才修成正果?曹『操』?被斥为赘阉遗丑,数度有丧命之危,先孤身刺董事败,后关东军伐董时追袭董卓遭伏,都有生命危险,就连吕布联合陈宫袭取兖州时,曹『操』就剩下三县之地,几乎转投袁绍去了,若没有荀彧和程昱力挺,就没有后来的魏武帝,之后曹『操』也多次身陷死境,郭嘉时常感叹,如果官渡之战,曹『操』灭不了袁绍,那才是天意不公呢。 至于刘备,颠沛流离,寄人篱下,想杀他诸侯的多了去了,曹『操』,吕布,袁术,孙权,想杀他而后快,陶谦,公孙瓒,刘表都是想收服他却最终防范他而束之高阁,刘备最终在益州建立蜀汉政权,可以说命中十成八都是提心吊胆虎口逃生啊。 而看起来坐享其成的孙权也不是表面上那么舒坦,十八岁当人主,难以服众,赤壁之战,力排众议主战曹魏,后来人看平平淡淡,可东吴要是败了,孙权将丧家失所,身陷囚笼。后来夷陵大战,刘备举全国之兵伐吴,那就是奔着灭亡东吴的目标来的,要没有陆逊挺身而出外加刘备荒唐的七百里连营拒敌,东吴那些将领直接上去和刘备厮杀,恐怕兵马耗尽后,东吴也就亡了。 瞧瞧这些响当当的人物都如履薄冰,创业艰难百战多,郭嘉来到东汉末年,在这个风起云涌的时代里,既然决定了登上历史舞台,又怎么可能抱着旅游的轻松心态,走马观花溜达一圈就有所成就呢? 进了徐州城,郭嘉很快就在入城后最近的酒楼找到了周泰和甘宁。 二人正闷闷不乐地拼酒,郭嘉坐下后,想打趣几句,可看到二人阴郁的脸『色』,也就作罢。 “二位,这徐州城一片晏然,为何不悦啊?” 周泰端起酒碗仰头喝下,狠声道:“陶谦也不是个东西。看看他手下那些将领,曹豹,孙观,臧霸,都是一群土匪豺狼。” 这么一听,郭嘉来了兴趣,他本以为陶谦也算这些诸侯里面是仁德宽厚的老实人了,没想到能让周泰和甘宁如此鄙夷? 经过甘宁心平气和的解释,郭嘉也算明白了些端倪。 甘宁此刻没有像周泰那般激动,是因为他自从出了益州,算是看透了世道,现在看到徐州陶谦的作为,在心里不过是掀起些许涟漪而已,而周泰初来乍到,怒火中烧也是情有可原。 原来甘宁与周泰先一步来到徐州,在周围郡县转了转之后发现陶谦部下曹豹,臧霸,孙观等将领经常打着剿贼的名号在郡县里胡作非为,由陶谦从老家带来的丹阳兵也嚣张跋扈,任意打骂乡民百姓,而徐州本地的士族对陶谦提拔的将领已经不是颇有微词了,都快到了苦大仇深的地步,徐州城看似平静,实际波涛汹涌,经常传出徐州士族与陶谦带来的部下发生冲突。 对此,周泰难平心中怒意,朝郭嘉问道:“奉孝,你说说,这陶谦纵容亲信,任人唯亲,对手下为非作歹视而不见,朝廷怎么就派他来做徐州牧了?” 郭嘉感觉有些疲惫,双肩一垮,懒散道:“朝廷派谁去什么地方做什么官儿,现在已经不是你我浪费唇舌的话题了。至于你要问为什么陶谦纵容部下的话,我有个猜测,是不是真的,不好说。” 甘宁眼睛一亮,给郭嘉倒了杯酒,说:“某也想听听奉孝高论。” 郭嘉喝了下酒,意兴阑珊道:“陶恭祖率丹阳兵来徐州剿贼有功,又收编了徐州境内的山贼和黄巾余党。然后他当上了徐州牧,可陶恭祖遇到了一个和孙文台同样的处境,那就是他的治下,谁才是主?是把持地方的世家还是朝廷敕封的官吏?孙文台想要让孙家在荆州扎根,荆襄世族不答应,孙文台就大开杀戒。陶恭祖没有孙文台的气势,只能徐徐图之,所以大力提拔亲信,让他们在徐州和本地士族一拼高下,反正陶恭祖手握兵权,闹到最后不可收场时,他再出面举着屠刀调停,归根结底,陶恭祖得罪不起士族,可他也想扶植自己的势力,所以让部下去和士族斗,胜了他陶恭祖坐收渔翁之利,败了他陶恭祖亲自出面维护部下,再讨好一下士族,反而能博得一个宽厚老实的名头。” 甘宁和周泰听得豁然开朗,甘宁继续追问道:“那依奉孝所见,陶恭祖能如愿吗?” 郭嘉撇撇嘴说道:“孙文台杀了个血流成河都没能压住士族,陶恭祖手下那几个虾兵蟹将就想从士族手上瓜分利益,这不是异想天开么。” 不但如此,撇去陶谦名声如何不谈,后来病故之后,徐州士族立马推举刘备上位,也是积怨已深导致,至于什么刘玄德仁厚善德众望所归,那简直能令人笑掉大牙了。 陶谦临死让徐州也只是糜竺口传,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儿,天知道。而前两次让徐州则是陶谦对刘备的试探,刘备敢要,陶谦就敢砍刘备的头。 而刘备当时被公孙瓒任命的青州刺史田楷遣来救援徐州,有什么名气就能让徐州上下推崇备至了?最后投了陶谦得了四千丹阳兵,外加熊虎之将关张二人,徐州士族推刘备上位大多也不过是看刘备势寡,借刘备的手压住丹阳派将领胡作非为罢了。 甚至就连曹『操』早年也深受士族之害,他第一次为父报仇征伐徐州时,后院起火,张邈陈宫迎吕布袭取兖州,如果不是士族开门相迎,吕布哪可能长驱直入差点儿吞下了整个兖州?士族倒戈原因也就是因为曹『操』当时随手杀了名士边让,士族人人自危,害怕成为曹孟德刀下下一个亡魂,集体叛变与吕布里应外合。 喝了一场闷酒,甘宁周泰都觉得徐州没什么可逗留的,于是询问郭嘉的意思是否离去,北上可去青州,西行可去兖州豫州。 郭嘉打算继续北上,于是众人决定在徐州城投宿一夜,明日便离去。 可是当郭嘉一行人走出酒楼时,却见一个家丁来到郭嘉面前,恭敬地说道:“小的奉我家大少爷之令,前来请公子到府上作客。” 甘宁周泰大小乔都是一副怪异的神『色』盯着郭嘉:小太公真有这么大名气?走到哪里都有人来邀请作客? 要知道这些人心中想法,郭嘉肯定要好好解释下了。 水镜山庄之邀,那司马徽与他是同乡,二人早已彼此闻名。 孙坚嘛,恰逢其会而已,要是没有和孙策发生摩擦,也未必有后来的事情。 至于现在这个家丁,郭嘉能想到的只有两家,这倒应该是慕名邀请。 是陈珪父子还是糜家? “你家少爷姓甚名谁?” 郭嘉淡淡问道。 果不其然,那家丁恭敬地答道:“我家大少爷姓糜名竺字子仲。” 郭嘉顺手『摸』了『摸』小乔头上的纶巾,耸肩道:“兴霸幼平,走吧,徐州富商糜家有请,咱们总得给人家一个面子,住在糜府总比住客栈舒服。” 甘宁很是不爽地说道:“为何小太公走到哪儿都有大户献殷勤,某锦帆贼却无人问津?” 周泰哈哈大笑道:“小太公长得俊俏呗,这大户豪族来请小太公自然是家中小姐看上了小太公。不过嘛,小太公本就有桃花运,哈哈。” 大小乔面『色』绯红,腮若桃花,躲在郭嘉身后不敢抬头。 郭嘉指了指周泰,终究还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只能感叹交友不慎哪。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糜家而去,待来到糜家门外后,郭嘉惊奇地看着大开着的府门以及站在门口久候的一位青年儒生,看他神情淡然,气质脱俗的模样,估计此人就是糜竺了。 正如郭嘉所料,糜竺亲自出门相迎,朝郭嘉拱手一拜,温和道:“糜竺久慕颍川鬼才郭嘉大名,今日得小太公赏面光临寒舍,快请进府。” ------------ 第三十三章 陶谦发难 来到东汉末年的郭嘉虽然有后来人的先天优势,也知道这个时代的真正名人,但不代表是个名人他就会贴上去称兄道弟。 若说曾经的甄家是河北巨富,那糜家就是徐州豪富,家资过亿,食客近万,光是这一点来看,如今的糜家要远比当初的甄家要更加家大业大。 但是倒贴来结交的糜家在郭嘉心中,并不占多大分量,有一种人只初次见面就会升起推心置腹的冲动,可有一种人,无论多久,总会在内心提防着。 糜竺,郭嘉并不认为会给他构成威胁,可是就是让郭嘉觉得此人心机很深,和煦微笑,大方超凡,情感永远没有太大的起伏波动,这种人,郭嘉心中时刻警惕着。 这一场糜家的酒宴并不热闹,郭嘉与糜竺只在杯酒往来中谈谈天文地理,聊聊诗词歌赋,一些风花雪月,一些虚情假意。 而在糜府的后院中,糜竺的三妹糜贞则与大小乔窃窃私语着,糜贞如今十三岁,比大小乔略年长一些,三人随意聊着,却话题都在围绕着郭嘉。 正在此时,糜贞的贴身丫鬟小荷慌忙地跑进庭院,惊恐地叫道:“小姐,小姐,不好了,陶大公子又闯来了。你快躲起来吧。” 糜贞大小乔还未反应过来时,衣着华丽的青年公子已迈步进入了庭院。 “糜贞妹妹,我来看你了。” 陶商踏入庭院后脚步一顿,双眼死死盯住大小乔,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打转,渐渐浮出急切的『色』欲。 女扮男装的大小乔不但捎带巾帼英姿,此刻稍『露』怯『色』,更是我见犹怜,陶商此人平生最喜欢少女,最近痴『迷』于糜贞,没想到今日误打误撞碰到了更具魅力的一对绝『色』美人。 “大公子,你擅闯糜府,难道真的不将我糜家放在眼中吗?”糜贞冷若冰山,起身将大小乔挡在身后。 陶商笑呵呵地朝前走去,歪着脑袋要去看糜贞身后的大小乔,边走边说道:“糜贞妹妹,你身后的两位妹妹是谁啊?为何女扮男装啊?不过别有一番风情。若是婢女,我陶商买下了,呵呵。” 铿 一柄冰寒的宝剑搭在了陶商的肩上,萧义鬼魅地出现在陶商身后,淡淡道:“滚出去。” “你,你是何人?我父是徐州牧,你敢动我分毫?小心我父灭你三族。”陶商冷汗直流,他根本没感觉到身后有人,但是仗着父亲是陶谦,根本无所畏惧。 萧义手腕一抖,剑锋划过陶商的脖子,一丝鲜血从陶商的脖子冒出,萧义口吻一如先前般淡漠,道:“你敢放肆,我便杀你。” 萧家四虎是什么人?颍川世家子弟故意来找郭嘉茬儿或欺负他们乡亲子弟时,萧家四虎跟着郭嘉不知废了多少颍川的世家子弟,他们心中早已没了阶级观念,就算有,那么他们心中唯一能够支配他们的人,只有郭嘉,其他人敢欺凌他们?就算是死,也要还击。 陶商感觉到了脖子上的刺痛,也感觉到了鲜血的流出,顿时吓得面无人『色』,慌忙的跑出了庭院,离开糜府。 可是出了糜府之后,陶商却不甘心,一来萧义伤他令他颜面全无,二来大小乔乃人间绝『色』,他岂肯放过?于是他询问过糜府下人后得知颍川郭嘉在糜家做客。 颍川郭嘉?一个很耳熟的名字。 陶商走出糜府后一击掌,终于想起了颍川郭嘉是何人,那不正是河东卫家悬赏一千两金要买的人头吗? 左思右想之后,陶商来到了曹豹的府上,一进府就将温柔乡中的曹豹拉到密室之中,将颍川郭嘉在糜家的消息告诉给了曹豹。 曹豹一听,先惊后喜。惊的是郭嘉人称鬼才,兼之心狠手辣,喜的是卫家悬赏一千两金买此人的命。 此时此刻,曹豹歹心已生,一千两金的诱『惑』,足以冒险。 二人当即一同拍板下了决定,不过,要做成这件事,必须还有一个人点头,因为郭嘉不是想杀就能杀的,郭嘉是甄家的未来女婿,郭嘉是颍川名士,与颍川名门荀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所以,想杀郭嘉,至少在徐州地界杀郭嘉,必须要经过徐州牧陶谦的同意,否则倘若引起了他们无法承担的后果和反应,那么别说曹豹,就是陶商恐怕都未必能够有好下场。 二人急忙拜见陶谦,陶谦正在读书,见二人行『色』匆匆地赶来,皱眉问道:“何事?莫非又有流寇作『乱』?” 陶商上前一步对陶谦沉声道:“父亲,颍川郭嘉来徐州了,正在糜竺府上做客,我们要不要派兵将他抓住?他可是在河东郡犯下了滔天罪行的朝廷钦犯。” 朝廷钦犯?当今世道还有朝廷?桓灵两帝期间两次党锢之祸,不知将多少名士打为钦犯,而那些逃离京师或家乡的士族不照样换个地方逍遥快活吗?谁又在乎过朝廷钦犯?跨境之后,各州政令不通,如今真正想要抓捕郭嘉,将郭嘉视为朝廷钦犯的,也只有河东郡罢了,那也是因为卫家根基在那里罢了。 陶谦虽然一把年纪,可并不糊涂,想了想之后,摇头道:“郭嘉与甄家,荀家往来甚密,不可轻举妄动,无论是抓还是杀了郭嘉,对徐州没有半点儿好处。” 此时此刻,『色』欲熏心的陶商与财『迷』心窍的曹豹都急得火上眉梢,曹豹眼珠一转,上前低声道:“主公,有好处。那郭嘉身边有两位绝世猛将,一位是号称锦帆贼的甘宁甘兴霸,此人威名,主公肯定听过。另一位是在扬州江上统领水贼的头目,周泰,想必此人的勇武,主公也有所耳闻。此二人如今追随郭嘉,若是主公杀了郭嘉,并将郭嘉的罪行告知二人,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招揽二人,他二人往日不过一江湖游侠和江上贼寇,倘能受主公亲自招揽,必感恩载德效犬马之劳。” 陶谦陷入了沉思,甘宁和周泰的大名他是略有耳闻,但是闻听二人一个在益州,一个在扬州,即便想招揽也路途遥远,现在此二人送上门来,当然没有不招揽的道理。 可是,杀郭嘉,不杀郭嘉…… 杀了郭嘉,与甄家荀家交恶,换来卫家的些许薄情。 但是,却能得两员虎将,重用之后可巩固陶家在徐州地位,并且强大之后在徐州士族面前更具权威,如此,任命自己的亲信去各郡县受到的阻力便会大大减少,久而久之,徐州尽落陶家之手。 不杀郭嘉的话,失去两员虎将,郭嘉也未必会对陶家心怀感激,这份人情他肯定不会记得。 权衡之后,陶谦说服了自己,在理智分析下,似乎他没有理由放弃这个机会。 就算甘宁和周泰不投效他,那顶多也就是得罪了甄家和荀家。 甄家根基在北方,与徐州基本无瓜葛,荀家刚刚在朝堂上重新振作,立足未稳,定然不会节外生枝,况且为了郭嘉一个寒门子弟,荀家也未必会大动干戈。 陶谦当即下令道:“曹豹,你率城中人马去糜家抓人,记住,要活捉此人!若当场格杀郭嘉,势必导致甘宁与周泰反抗,我要收服此二人,要先留郭嘉一命。” 喜形于『色』的曹豹当即领命而出,陶商也心底暗喜地跟了出去。 而在糜府酒宴散去后,郭嘉朝客房走去,路上,萧忠走来在他身边小声将陶商上门调戏糜贞时碰见大小乔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郭嘉听后微皱眉头,问:“确定那人自称是陶谦的儿子?” 萧忠点头回道:“小四的确是这么说的。那人自称父亲是徐州牧陶谦。” “通知其他人,与我迅速离开徐州城。”郭嘉毫不犹豫,知道是非将起,趁早离去为妙。 可是当郭嘉带着大小乔与甘宁周泰萧家四虎准备走出糜府时,却愕然地发现糜府外被官兵围了个水泄不通。 骑着马领军之人,正是曹豹。 闻讯赶来的糜竺也是一头雾水,先听到郭嘉欲走的消息,再听到曹豹率军围了糜府,顾不得细想的糜竺迅速朝正门而来,正巧与郭嘉碰了面,同时目光越过郭嘉一行人,看到了府外跨在马上的曹豹。 “郭嘉,我奉徐州牧陶大人之命前来擒你,为免伤及无辜,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曹豹趾高气扬立于马上,身后弓弩手引而不发。 甘宁与周泰欲上前与曹豹厮杀,可郭嘉却将他们挡住,缓缓退回了府内,冷笑着看向曹豹,心中在思量着计策。 “曹豹,你胆大包天,竟敢带兵围我糜家?郭嘉乃我糜家贵客。你难道不怕我去主公那里告你一状吗?”糜竺此时越过郭嘉,站在门口,大气凌然。 曹豹咧嘴嗤笑道:“子仲,正是主公下令让我带兵来你府上抓人的,你要是聪明,就劝郭嘉出来投降,我必定不会为难他,而他身边的随从,概不追究。” 糜竺一愣,万万没有想到是陶谦下令来抓郭嘉的,但是他此时骑虎难下,陶谦是他的主公,不帮陶谦是不忠,郭嘉是他请来的贵客,不帮郭嘉是不义。 两难之际,糜芳恰好回府,见到这幅剑拔弩张的对峙局面,与一旁的陶商交谈之后了解了情况,于是在曹豹眼皮底子下走入糜府,并关上了府门。 ------------ 第三十四章 暗流汹涌 糜芳若无其事地回到府中,关上府门后对郭嘉行了一礼,带着微笑说道:“请兄台暂且回房等候,待我与兄长商议之后,定然能够说服主公休兵作罢,让兄台一行安然离去。” 郭嘉瞧着糜芳和糜竺两兄弟,糜竺天崩而面不改『色』,糜芳却总带着一张小人得志的笑脸。 “如此,嘉便敬候佳音了。”郭嘉淡淡说道。 带着甘宁与周泰来到了客房中,萧家四虎被郭嘉派去保护大小乔,此时此刻,大小乔待在糜贞身边更加安全些。 糜家两兄弟也进了偏厅之中,屏退左右之后,糜芳对着神情始终淡然的糜竺说道:“大哥,救郭嘉,此事不难。” “哦?你且说说。”糜竺眼眉低垂,看不出任何波动。 糜芳轻轻一笑,说:“大哥其实心中有数,想必刚才在府门也看到了陶商陶大公子了吧。此事嘛,陶商求美,曹豹求财,州牧求将。只要三人满意,郭嘉生死去留,无人在乎。” 糜竺闭上眼睛,沉声道:“子方,你太天真了。郭嘉身边两女乃人间绝『色』,风流浪子郭奉孝岂会拱手送人?曹豹贪得无厌,即便糜家出财满足他,只要郭嘉不死,他砍郭嘉头颅前去卫家领赏的歹心就不会灭。锦帆贼甘兴霸,江中贼周幼平,铮铮铁骨立足天地,岂会坐视郭嘉生死不顾?州牧落下了一颗错子,但愿不会波及到我糜家吧。” 糜芳神『色』大变,变幻不定地问道:“难道郭嘉真不怕死?莫非他能从千军万马中逃生而去?即便他能,他能保证甘宁周泰也能吗?” 始终古井不波的糜竺只吐出了一句话:“颍川鬼才,莫以常人度之。” 糜芳垂头丧气,忽然拍案狠声道:“今日我糜家反正已与郭嘉生了间隙,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再诈他一笔。大哥,你不是说甄家富倾北方,就是郭嘉在背后推波助澜吗?那醉仙酒的配方,咱们要是从郭嘉手上得来,我糜家不就富可敌国了吗?” 对此,糜竺没有说话,数年前甄家闻名天下时,他就猜测甄家背后有高人,本是打着挖墙脚的心思去探究此事,却没想到追溯到了郭嘉的身上,而那时糜竺就对郭嘉上了心。 看见大哥默不出声,糜芳急不可耐,问:“大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说句话啊。” 糜竺起身向自己房间走去,淡淡道:“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这徐州城里能猜到我心思的,只有一人。” 得到大哥的支持,糜芳起身后整理好心情,换上一副笑脸,来到了郭嘉房中。 此时,郭嘉与周泰甘宁静坐房中,不温不火地饮着茶,丝毫没有半点儿生死攸关时该有的紧张之『色』。 “小太公,可否借步说话?”糜芳朝郭嘉拱手一礼,将他请出房中。 来到院中,郭嘉仰望着夜空,正眼也不瞧糜芳,淡淡道:“说吧,糜家是替陶恭祖做说客还是谈条件?” 糜芳心神一震,没想到郭嘉料事如神,但他还是尽量摆出一副谦和之态,说:“我家主公令部下来擒兄台,确实不妥。我糜家愿助小太公逃出生天,只要小太公肯将醉仙酒配方告知我糜家,我兄糜竺必以死相『逼』令州牧放小太公远去。” 提出建议后的糜芳并没有等来郭嘉的回答,沉默许久的郭嘉忽然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哈,我郭嘉小看了天下人啊。小看了天下人的野心哪。糜芳,容我思量片刻再答复与你。” 郭嘉说完便摇头轻笑着回了房。 糜芳眯起眼睛望向郭嘉背影,拳头暗暗捏起,再一转身,向妹妹的庭院而去。 此时徐州城内,曹豹率军围了糜府的消息已不胫而走,各家大户都在妄自揣测其中缘由,而其中陈家府上的书房中,陈珪父子相对而坐,表情严肃。 年纪轻轻的陈登跪坐父亲面前,挺直腰板,微微垂首。 “元龙啊,你看这次糜竺是打得什么如意算盘?”陈珪抚着白须,若有所思。 陈登『露』出一抹讥讽道:“驱虎吞狼,借刀杀人。” “哦?”陈珪浑浊的双眼忽然变得明亮起来,看着儿子的目光也充满了欣慰。 陈登继续说道:“糜子仲想引郭嘉立足徐州,好压制曹豹孙观臧霸等丹阳军将,可没想到事情转变如此之快,如今,他便顺水推舟,让州牧杀了郭嘉。” “那为何曹豹还不动手?”陈珪此时已经一脸笑意了。 陈登轻描淡写地说道:“州牧不想开杀戒,只要围住糜府,郭嘉迟早迫降。糜子仲却不能让州牧得逞,此时恐怕正在千方百计地激怒郭嘉,让郭嘉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与曹豹拼杀,郭嘉与甘宁周泰战死后,不但州牧更加无法驾驭徐州士族,连天下有志投效的草莽也会止步徐州。” “糜子仲机关算尽,元龙你看,他能如愿吗?”陈珪双目紧紧盯着儿子的表情。 陈登深呼吸一口气,又长长呼出之后,微微摇头道:“我也希望糜子仲能成功,不过,颍川郭嘉有鬼才之智,我想到的,他一定想得到,我想不到的,他也一定能想到。糜子仲在此人面前设计,如同跳梁小丑自取其辱。” “我儿不必自谦,元龙之才,已是徐州士之冠冕。” 陈登退出父亲房中,皓洁月光下,陈登默然一叹:糜子仲,你这是引火烧身啊。 在房中思量对策的郭嘉却没想到大小乔敲开了房门。 书童打扮的两位少女正值豆蔻年华,此时眼圈泛红,泫然欲泣,来到郭嘉面前施礼后,大乔哀声道:“大乔和小乔多谢公子救命之恩,今生无以为报,来世必做牛做马报答公子。” 小乔则是投入郭嘉怀中热泪盈眶,抽泣着说道:“公子,谢谢数日来的悉心照料,小乔舍不得公子,可也不想拖累公子,来世再见了。” 郭嘉愕然地望着大小乔,询问之下,大乔摇首不语,小乔也埋入他怀中并不作答。 这时,青衣罗裙的糜贞走了进来,神『色』复杂地望着郭嘉说道:“小太公,今日之围,我兄长已经探明原委,乃是陶家大公子贪恋大乔小乔美『色』所致,两位妹妹打算主动出府,让陶家网开一面,放小太公一行安然离去。” 啪! 茶杯摔在地上,周泰拳头捏的劈啪作响,朝郭嘉说道:“小太公,这陶恭祖欺人太甚!我周泰愿出门与徐州兵死战,倘若让两位姑娘进了陶府,我周泰又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甘宁同样站起身,抱着双臂朝郭嘉沉声道:“奉孝,甘兴霸愿随你死战。” 萧家四虎在门外单膝跪地,齐声道:“小太公,下令吧。” 郭嘉却将怀中小乔的下巴抬起来,望着满面泪痕的小乔,郭嘉轻轻拭去她的泪珠,温柔一笑,和声道:“小乔,在你心中,我郭嘉是什么人?” “大英雄。”小乔与郭嘉对视着,头一次勇敢地对视,而没有因为羞怯而躲闪,这一次,她似乎鼓起了所有勇气,坚定地望着那一双深邃明亮而时刻充满自信的眸子。 “大乔,你呢?”郭嘉抬头朝大乔望去,眼神温柔。 大乔抿着双唇,哽咽道:“小太公乃仁德君子,顶天立地。” 郭嘉伸手将大乔拉到自己面前,抬手擦去她眼角的泪痕,温和的笑道:“既然你们都说我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我又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做缩头乌龟呢?” “可是……”大乔面『色』一急,小乔同样抬起脑袋想要再说什么。 郭嘉却将二人揽入怀中,伏在二人肩头,低声呢喃道:“你们若去,我郭嘉苟活一世亦会痛彻心扉,死,并不可怕,同死,我们共赴黄泉路,路上不寂寞。但是我怕生不如死,怕日日夜夜想到你们而痛不欲生。” “公子……”大小乔依偎在郭嘉怀中泪流满面,就连一旁的糜贞也眼圈泛红。 郭嘉,风流浪子,却至情至『性』。 待安抚了大小乔后,郭嘉朝糜贞笑道:“糜小姐,请你照顾好她们,谢谢。” 糜贞看到郭嘉那信任的眼神,坚定地点点头,带着大小乔离去。 郭嘉并不担心糜贞会辜负他的嘱托,一来有萧家四虎保护,二来,一个『乱』军丛中毅然自尽的刚烈女子,是不会做出小人作为的。 “小太公,我们这就杀出去吧。”周泰一脸决然之『色』,千军万马,岿然不惧。 甘宁同样昂立在侧,神情刚毅,毫无怯『色』。 郭嘉却摆摆手轻笑起来,说:“我之前还在想糜子仲到底为什么要与我做交易,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就算得到了醉仙酒配方,他糜家也将声誉扫地,现在看来,是我想错了。原来糜竺不光有野心,还有贼心。” 甘宁周泰皱眉不已,闹不清楚郭嘉此刻为何一身轻松的模样,难道陶家挥兵来抢大小乔都不能让他愤怒? 郭嘉对二人招招手说道:“兴霸幼平,坐,此刻虽大敌当前,但我还是希望你二人能够平心静气泰然处之,而且你我都必须想明白,这个大敌,究竟是谁?” 三更完毕,求票 ------------ 第三十五章 谋而后动 大敌当前,郭嘉却要问大敌是谁? 甘宁周泰想来自然是徐州牧陶谦,但是郭嘉既然这么问,自然另有名堂。 二人暂压下心中滔天怒火,与郭嘉相对而坐,郭嘉重新拿出杯子给二人倒上茶水,自己先饮了一杯,说:“咱们先理清头绪,才能明白如今的处境。” 二人称善,随即也喝下茶水,清茶下肚,火气也去了几分,正襟危坐,静待下文。 郭嘉轻声道:“你二人先我一步到徐州城,以二位雄姿勃发的英伟形象,恐怕早已令这徐州城的大族暗中留意,而我与二位汇合后,很快便也传入徐州士族的耳中。” 甘宁周泰点点头,此言不虚,豪门大族的眼线至少在根基所在地是必不可少的。 郭嘉继续说道:“糜竺来邀请我的意图,二位应该也明白,他是想将我引荐给陶恭祖,为徐州牧效力,徐州士族瞧不起我寒门出身的郭奉孝,同样也瞧不起草莽出身的二位,但是,他们会误以为二位以我为首,只要我投效陶恭祖,二位也必定紧随其后。” 甘宁闻言撇嘴一笑道:“若奉孝真投了陶恭祖,某不但会袖手离去,更会瞧不起你郭奉孝。” 周泰也认同地点点头。 认主,这是一件事关人生与理想的事情,不是轻而易举就能下的决定,草率不得。 郭嘉却说道:“事实虽如此,但徐州士族,包括糜竺都认为我郭嘉是三人表率,因此糜竺想引荐我,让我进入州牧幕府,一来,安『插』我郭嘉到陶恭祖身边为徐州士族内应,二来,兴霸幼平勇武过人,陶恭祖重用之后可与曹豹孙观臧霸等丹阳派将领分庭抗礼,如此,徐州士族便有了底气与陶恭祖叫板,继续维护他们的利益。” 从来没有想得如此深入的甘宁和周泰对视一眼,都对郭嘉佩服不已,周泰叹道:“听小太公之言,如拨云见日,茅塞顿开啊。” 郭嘉谦虚地摆摆手,继续说道:“可是此时事情出了变故,糜竺还未将我引荐,陶家公子却意外到来,贪图大小乔美『色』后说服了陶恭祖派军前来。” 皱起眉头的甘宁疑『惑』道:“陶恭祖如此昏庸?难道帮儿子抢女人?” 郭嘉笑着摇摇头道:“当然不会,陶商肯定另有说辞劝陶恭祖发兵。详细情况,我也难洞悉,不过有一点我倒是确定,陶恭祖发兵,有所图。” 两位猛士瞪大眼睛,齐声问道:“所图为何?” 郭嘉在木桌上有节奏地敲着指节,淡淡道:“想知他人所图,必然要知他人所求。陶谦在徐州立足不稳,杀我郭嘉对他有害无利,可他应该有自知之明,我郭嘉不会投他,但是,兴霸与幼平不同了,陶谦自认可收服你二人,为他扫平徐州内反对势力大有帮助。因此,他发兵不是为儿子抢女人,而是为他自己抢猛将。” 甘宁与周泰齐声大笑,前仰后合,甘宁不屑道:“陶恭祖如此天真?他也不照照镜子,他也配某去辅佐?” “正是正是,陶恭祖夜郎自大,实在笑死我了。”周泰言辞同样充满了不屑。 待二人笑过之后,郭嘉才继续说道:“两位,现在,咱们明白了陶恭祖发兵的意图,那么你们想想,陶恭祖若得逞,谁最不乐意?” 甘宁与周泰面『色』一怔,随后恍然大悟,异口同声道:“糜竺。” 郭嘉含笑点头,赞赏地看着二人,有时候啊,思维就是要引导着才能水到渠成,所以郭嘉在教导孩子时,总让他们慢慢想,一条一条想,当条理都理清楚了,也就豁然开朗了。 “倘若陶恭祖亲自招揽了二位,虽然二位同样是为陶恭祖效力,可是与由糜竺引荐则天壤之别,那是因为二人的立场是站在陶恭祖这边,而糜竺希望通过我郭嘉来主导二位站在徐州士族这边。所以糜竺肯定不会让陶恭祖如愿,所以,糜芳来向我诈取醉仙酒配方,又通过糜贞将陶商觊觎大小乔美『色』之事透漏给我,试图千方百计激怒与我,让我与陶恭祖势不两立。” 周泰拍案大怒道:“糜竺好狠的心,我差点儿就中计了,若不是奉孝拦着,恐怕刚才我已冲出府去厮杀了。” 甘宁沉着脸『色』『露』出凶光对郭嘉低声道:“小太公,糜竺包藏祸心,我等不如先下手为强,劫持糜家兄弟,闯出徐州城。” 这个提议得到了周泰的赞同。 可是郭嘉并不同意,他笑骂道:“我千说万说让你们冷静冷静,为何你们总是这般冲动?不瞒二位,在我郭嘉眼中,二位都是世间难得的虎将,可为将者,不能单凭勇武,还需智谋,正所谓兵不在多在精,将不在勇在谋。你们若是日后希望做一个统领三军的主帅而不仅仅是先锋大将的话,还是稳下躁动之心,谋而后动的好。” 甘宁与周泰面『露』震惊之『色』,没想到郭嘉竟然对二人期待如此之高,以二人雄心抱负与一身本事,顿时心中深受震动,并将郭嘉引为知己。 二人这才稍安勿躁,细细一想,顿时冷汗淋淋,周泰长嘘口气说道:“小太公深谋远虑,我二人险些酿成大错。” 郭嘉微笑看着二人,问道:“想明白了?” 甘宁沉重地点点头,说:“若劫持了糜家兄弟,恐怕陶恭祖非但不会就此罢休,更会立即下令剿杀,若糜家兄弟死于非命,或陶恭祖在混『乱』中暗下杀手,将罪名推到我们身上,那么糜家的产业就全落入陶恭祖手中了。” 赞许地点点头,郭嘉说道:“兴霸所言正中下怀。若是糜竺前去说服陶谦罢兵,陶谦顾忌糜家在徐州的声望以及糜家近万食客的实力,或许还会网开一面让我们离去,但是我等若劫持糜家,那陶恭祖则恨不得趁机借我等之手让糜家亡于混『乱』,一来可重创徐州士族,二来可吞下糜家过亿家产。并且,不会授柄于人。” 周泰面『露』忧『色』道:“糜家若真心相助,早已前去说服陶谦,可迟迟未动,要挟奉孝送上醉仙酒配方,看来糜家还是要借陶谦的手除掉我等。” 郭嘉点头道:“的确如此,糜竺也算准了我看清其中利害关系,既不会加害于他,也不会出门冒死与陶谦鱼死网破,所以才趁机诈我醉仙酒的配方,不过糜竺并不指望能从我这里得到配方,只不过是一种变相激将法罢了,让我郭嘉恼羞成怒,方寸大『乱』。” 甘宁呵呵一笑,说:“可他想不到小太公非凡夫愚者,此刻临危不『乱』,思谋若定。不过,小太公,既然已看清其中利害关系,为今之计,当如何行事方可脱难?” 郭嘉成竹在胸,淡笑道:“陶恭祖围而不攻,其一是顾虑破门而入若糜家兄弟枉死,他未免落人口实有纵容部下杀臣之嫌,其二,比起二位最终迫降,陶恭祖更希望二人主动请降。故而给你我时间权衡轻重利弊。我意,二位待门外曹豹不耐烦时,主动请降。” 甘宁与周泰一惊,忙问道:“真降?” 郭嘉自然是摇头道:“当然是诈降,待会儿,你们将我绑起昭示给门外的曹豹看,可请陶恭祖当面来许下承诺,而后,伺机擒下陶恭祖。” “擒贼先擒王!”周泰与甘宁异口同声,顿时喜形于『色』。 甘宁更是拍掌道:“此计甚妙。先前与奉孝大闹临江意犹未尽,今日便再将徐州搅个天翻地覆。” 周泰同样『露』出一脸兴奋之『色』,郭嘉摇头无可奈何,武将本如此,本『性』好战。 郭嘉带着二人来到了糜府的正堂,等下人将糜竺请来后,糜竺走到郭嘉面前轻叹道:“奉孝,今日有难,我心中有愧,本想助你逃脱险地,可主公有令,我不能不从,只能既不从号令,亦不劝说了。请奉孝体谅。” 心中冷笑的郭嘉表面上却『露』出十分感动的神情,握住糜竺的手说道:“子仲,我知你夹在忠义之间难以抉择,我不能强求子仲为情义而不顾忠心,今日之难,皆在我年轻气盛在河东犯下滔天大罪,请子仲念在相识一场,帮我在州牧面前美言几句。” 糜竺心中惊疑不定,低声问道:“奉孝,你这是?” 郭嘉双手朝背后一负,甘宁与周泰掏出捆绳上前将他五花大绑,系了个死结。 糜竺始终面不改『色』,只是微微一叹。 郭嘉垂下头颅黯然道:“请子仲兄转告州牧,我郭嘉愿降,请网开一面,让我在州牧帐下效力,以赎往日罪过。” 糜竺默然不语半晌,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正当他准备出门时,周泰和甘宁挡在了他的面前。 甘宁面无表情道:“某信不过门外的人,如今小太公已降,某自然也愿投州牧帐下效力,可某必须听州牧当面承诺,否则,某便不信。” “让陶恭祖出来,只要他能满足我的要求,我周泰也就给他卖命。”周泰粗声道。 糜竺看着两人良久,最终还是绕过了二人,出府去见陶谦。 ------------ 第三十六章 祸国罪人 糜竺走后,甘宁与周泰望着被捆绳绑住的郭嘉,有些不确定地问道:“糜竺会把陶谦请来吗?” 郭嘉虽然被缚,却已然昂首挺胸,潇洒风度丝毫不减,淡笑道:“难道你们认为糜竺看不出你我的打算?” 甘宁和周泰悚然一惊,甘宁瞪大眼睛盯着郭嘉问道:“难道糜竺猜到我等欲劫持陶谦?” 轻轻点点头,郭嘉说:“他要是猜不到,就不是糜子仲了。不过,他会乖乖把陶谦请到你我面前。” 周泰狐疑,如果糜竺洞悉了郭嘉计划,难道还会上当吗? “小太公,能否为我解『惑』?” 郭嘉扭扭脖子,被绑着还真的不习惯,片刻后才说道:“糜竺现在只有三个选择,一,催促陶谦杀了我,陶谦爱才,未必肯听,若亲自来劝降,糜竺阳奉阴违曝『露』,他自己大祸临头,此一步,险棋。二,将你我所谋告知陶谦,陶谦有所防备后还是会来劝降,毕竟他有千军万马在侧,自保不在话下,若是如此,我等真降了陶谦,徐州士族将雪上加霜,此一步,昏招。三,说服陶谦出面并且给我等制造机会劫持陶谦,甚至,他更希望我等杀了陶谦,然后徐州士族联合起来上表朝廷,贿赂一个州牧也好,推举一个州牧也好,徐州士族重掌大权,即便我等不杀陶谦,糜竺也不会遭受太大牵连,毕竟是陶谦迫切想要收服猛将,此一步,杀局。你们说,糜竺会选择哪一步?” 富贵险中求,甘宁周泰不用多想都知道糜竺会选择促成杀局,只要陶谦一死,陶谦率丹阳兵在徐州平『乱』剿匪的功绩也就烟消云散了,朝廷将会迫不及待地将徐州牧高价而沽,甚至刚刚在朝堂振作的士族们也会全力促成徐州士族重新掌权的局面。 就在郭嘉让甘宁与周泰将自己捆了个结实的时候,他与糜竺之间已经心照不宣的明白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郭嘉三人朝堂外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盔甲的中年将领昂首阔步走来。 将领一见到郭嘉,当即拱手一礼,朗声道:“末将奉命前来探查府内情况。” 说罢,将领走到郭嘉面前,甘宁与周泰蓄势待发,若此人有异动,必当场击毙。 却没想到那人来到郭嘉面前单膝跪地,垂首道:“小太公,末将名叫张闿,曾是地公将军手下小将,洛阳兵败后地公将军战死,末将率其余兄弟四处逃命,在徐州境内惶惶度日,近日迫于无奈降了陶恭祖。地公将军生前一直对末将说起小太公,三番四次嘱咐倘若日后走投无路,可投奔小太公而去。” 郭嘉三人都是一愣,甘宁与周泰是想不到郭嘉与太平道还有瓜葛,并且能够受到地公将军张宝交情匪浅。 而郭嘉则是陷入了回忆之中,数年前邺城的相遇相知,张角待他至诚,张宝敬他至真,唯独张梁对他极为复杂,时而真诚时而防备。 唉 从回忆中清醒过来,郭嘉长叹一声,黄巾败了,却也将汉朝江山最后的气数扼杀殆尽。 “你如今在徐州担任何职?”郭嘉淡淡地问道。 张闿起身后沉声回道:“末将如今是一校尉,在曹豹手下听命。如今小太公身处险境,倘若用得着末将,但凭吩咐,赴汤蹈火,决不推辞。” 看到张闿信誓旦旦的表情,郭嘉诧异地问道:“这又是为何?你我非亲非故,为何要以身犯险?” 表情变得稍显沉重,张闿闷声道:“当年若不是地公将军救我于荒野,恐怕张闿早已饿死,地公将军说过小太公是太平道的贵人,我等应竭诚以报。” 郭嘉苦笑着摇了摇头,涩声道:“可终究是功亏一篑,功亏一篑啊。” 甘宁与周泰听不明白郭嘉在说什么,表情怪异,实在无法将郭嘉与太平道联系在一起。 毕竟郭嘉名扬天下时,可不是靠什么接济百姓的善名,也不是文采风流诗词流传,而是长社一把燎原大火烧了黄巾军一万大军,连带让当时凶名远播的波才葬身啊。 怎么到头来黄巾余孽好像还对郭嘉感恩戴德似的? 二人想不明白,郭嘉便不隐瞒,将他与太平道的渊源如实告知。 “什么?!黄巾六十万兵『逼』皇城是你的计谋?” 周泰与甘宁震惊地瞠目结舌,情不自禁退后数步,甘宁更是指着郭嘉厉声问道:“郭嘉,为黄巾贼出谋献策,意欲颠覆汉室江山,你可知道天下多少百姓因黄巾之『乱』而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奉孝,为何你要助黄巾『乱』天下啊?”周泰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又流『露』出了痛心疾首的神『色』。 二人的『逼』问让郭嘉猛然爆发,罕见的失态,迸出火星一般高声道:“你们认为我郭嘉是祸『乱』江山的罪人吗?是吗?是吗?我郭嘉也想帝王励精图治勤政爱民,也想朝臣兢兢业业克己奉公,也想地方官吏公私分明以民为重,可是呢?可是呢?” 郭嘉大步来到甘宁面前,微昂起头,目光如刀,神情激动地说道:“可是天子昏昧,亲佞远贤,看看他都做了什么事?宦官外戚手掌大权,宦官懂什么?外戚又懂什么?皇城明码标价卖官售爵,天子眼中除了钱还是钱,这是治理天下该有的作为吗?朝中大臣自诩中流砥柱,郁不得志,可他们除了高谈阔论沉浸风花雪月外,还能做什么?地方百官都是士族举荐的孝廉,可兴霸是否听过举孝子,父别居,举秀才,不识书?他们理会过百姓死活吗?” 这一番话让甘宁不敢与郭嘉对视,别开脸,无言以对之余,更是面『露』挣扎之『色』。 郭嘉挪步来到周泰面前,继续说道:“太平道造反?为什么不反?苛捐杂税沉徭重赋,百姓活不下去了,难道等死吗?难道在锦绣河山我们看不到的那一面,饿殍遍野还不够吗?太平道造反是要祸『乱』天下吗?好好好,若是无人造反便是天下太平,那等到百姓全部饿死的时候,这个江山还有意义吗?太平道造反,那都是平民百姓在反,他们不是野心家,不是贪图荣华富贵,不是妄图颠覆山河窃据龙庭,只想活下去,活下去,我郭嘉可以在颍川救一千个人,可我更想救天下受苦的百姓,什么是国?什么是家?只有安居乐业的家,才能组成繁荣昌盛的国!” 说完之后,郭嘉转过身,背朝二人,平静下来后淡淡道:“若二人认为我郭嘉是祸国罪人,此刻,天赐良机,将我杀了,免得日后天下再遭我郭嘉的荼毒。” 噗通 周泰与甘宁朝郭嘉跪下,周泰含着热泪,沉痛道:“奉孝真乃无双国士,以造福天下为己任,我周泰有眼无珠,误会了奉孝,请受我一拜,若奉孝不弃,我周泰愿愿随奉孝一同扶危济困,匡扶天下。” “某也如此!”甘宁同样伏地一拜,神情激昂。 郭嘉转过身来,面『露』苦涩地说道;“幼平兴霸,你们起来吧,我当不起这一拜,我郭嘉只希望寻得有志明主,共同结束『乱』世,让百姓食能果腹,衣能避寒,居能安稳,便心满意足了。” 在一旁看得热血澎湃的张闿对郭嘉真诚道:“如今小太公大难当头,末将愿在府外率领旧部与曹豹厮杀,为小太公觅得一线生机。” 郭嘉感激地看着他,微微摇头道:“你新降陶谦,他必防范于你,恐怕你身边就有陶谦内应,你若复叛,恐怕还未有动作便会被曹豹镇压,此法不妥,更有丧命之危。” 张闿执拗地再一拱手,说:“小太公,末将不惧死,只要能帮小太公脱离险境,末将一条贱命,不足挂齿。” 郭嘉被缚也无法有多余动作,只能诚恳道:“这样吧,你可派亲信在徐州城四面放火,只要火势一起,我便有机会脱身了。” 张闿点头领命,然后对郭嘉拜别道:“末将出去给曹豹回复去了,小太公,保重。” 想起一事,郭嘉又叫住了他,低声道:“张闿,他日若是有一曹公途径徐州城,你可请命护送,途中杀掉曹公,若是那时你知我身在何处,可派亲信来通知我,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张闿不明其意,但是还是点头领命,出门而去。 郭嘉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若那时我在曹孟德手下做事,张闿来投,只能让他改名换姓了。 同时,郭嘉心中也对糜竺和陶谦冷笑不已:反正徐州你们守不住,更何况今日设局困我,若不给你们留下麻烦,真是对不起你们一番热情的招待了。 甘宁与周泰起身来到郭嘉面前,面『露』惭愧之『色』,而郭嘉却微微一笑道:“难道二位还对我怀有芥蒂?” 二人摇摇头,待郭嘉飒然一笑,先前波澜全部抛之脑后,大气磅礴,世之罕见。 谢谢ss123456打赏,本书有了第一个粉丝。 ------------ 第三十七章 反戈一击 糜竺匆匆来到陶谦府上,在州牧府中拜见了陶谦。 此时已更衣整理好仪表的陶谦坐在书房静心阅读,尽管他心不在焉,心思都放在收服甘宁周泰的大事上。 “主公,大喜。郭嘉降了,甘宁周泰也愿归顺主公。”糜竺上来便开门见山,可脸上表情始终淡淡。 陶谦一听,将竹简扔到桌上,一脸喜『色』地站起身,来回踱步后暗压下心中喜悦,看向糜竺问道:“此三人何在?” 糜竺垂首道:“郭嘉将自己捆缚在府中,甘宁周泰希望主公能够亲自前去,当面归附。” 脸上浮现迟疑之『色』,陶谦微微犹豫,自言自语道:“既然已决心归降,为何还要我亲自出面?难道其中有诈?” 糜竺上前一步,恳切道:“主公,郭嘉自缚府中可见其诚,甘宁周泰贼寇出身,心中难免惶恐不安,同时,他二人恐怕也担心主公不肯饶恕郭嘉,三人交情不浅,此时同舟共济,情有可原。主公若想收服两位悍勇壮士,难道不应该亲自出面吗?若主公出面,当面承诺饶恕郭嘉,甘宁周泰必心存感恩,同时也可彰显主公宽慈仁厚,此举,可令二人心悦诚服,为主公披荆斩棘,誓死以报知遇之恩。” 思量片刻,陶谦终于下定决心,一拍手道:“子仲言之有理,世间难得的虎将之才,非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庸人,怠慢不得,我陶谦便亲自前往,赤诚以待,收二人之心。” 当陶谦亲自来到糜家府门前,从将士中分开道路向里走去。 曹豹和陶商见到陶谦亲至,立刻下马见礼,陶谦挥手以示免礼后望着糜家关闭的大门,皱眉道:“子仲,将门打开。” 糜竺躬身领命,上前将自家大门打开,府门大开之后,里面的场景让府外众人为之一惊。 大门里,通往正堂的院中石路上,郭嘉被缚跪在中央,左右两侧甘宁与周泰挺胸而立,他们身后萧家四虎同样跪下垂首,将各自的佩剑双手捧着,一副缴械的模样,而大小乔则站在最后面,紧张地互相牵着对方的手。 “草民郭嘉自知罪孽深重,自缚请罪,州牧大人宽仁雅量,举贤任才,若州牧大人网开一面,郭嘉愿终其一生效犬马之劳。” 郭嘉的开场白让陶谦洋洋自得起来,嘴角浮起一抹微笑,迈开步子就要跨入院中,但是曹豹却上前拉了他的衣袖,低声道:“主公,小心有诈。” 糜竺此时也凑上来低声说道:“若主公有所顾忌,不妨带上曹都尉和一队亲兵进入院中。” 陶谦转念一想,点点头,让曹豹带着一队亲兵护卫左右,向糜家院中走去。 甘宁周泰此时才看清了陶谦的形象,谦和儒雅,敦厚质朴,简直就是平易近人的仁慈长者。 可是再一瞧陶谦两侧手按刀柄警惕万分的亲兵们,二人心中都是不屑。 陶谦与郭嘉甘宁周泰相距十步,颔首微笑道:“颍川郭嘉之名,本官早有耳闻,念你河东犯下罪过只是一念之恶,本官爱你之才,今日便留你『性』命,令你立功赎罪,今后你便帮助老夫造福徐州百姓吧。” “谢州牧大人宽宏大量,嘉肝脑涂地无以为报,必鞠躬尽瘁为州牧大人排忧解难。”郭嘉伏地一拜,言语口气略显激动。 陶谦见郭嘉如此惶恐的模样,心中大悦,再一瞧甘宁和周泰,两位雄姿挺拔,身形伟岸的刚毅猛士,顿时心花怒放,慈眉善目地拱手问道:“二位壮士可是甘宁和周泰?” 甘宁拱手道:“某正是甘宁。” “周泰。”周泰同样抱拳回话。 陶谦频频点头,越看喜『色』越重,当即说道:“如今四海不平,苍生蒙难,两位壮士可愿为报效朝廷,惩『奸』除恶,安民保境?” 周泰与甘宁心中冷笑: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不过脸上却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甘宁朗声道:“承蒙州牧大人不弃,某听凭大人差遣。” 另一边的周泰也赶紧表态:“州牧大人提携之恩,在下感激不尽。” 陶谦开怀一笑,老怀大慰。而一旁的曹豹却有些闷闷不乐,本是擒杀郭嘉去卫家领赏的,结果成了这个结果?若是郭嘉降了,那就杀不得了。 但是曹豹身后的陶商却兴高采烈起来,郭嘉降了,那么就是陶家的家臣了,大小乔还不是手到擒来? 可正在这时,府外有一兵士急匆匆跑来,在陶谦身边单膝跪下抱拳道:“启禀主公,城中四面走水,火势已蔓延到了不少大户的房屋中,若是再不遏制,城内屯粮处恐遭波及。” 在场人都是一惊,甚至陶谦还在脑海中闪过一念头:四面起火?如此蹊跷?绝非偶然! 就在所有人分神的刹那,跪在地上伏地还未抬头的郭嘉淡淡地吐出两字。 动手! 甘宁周泰蓄势已久,猛然爆发,两人大步流星冲向陶谦身边的亲卫兵。 本跪在地上捧着佩剑的萧家四虎同时站起,拔出宝剑挥出,剑锋所指,正是陶谦。 反应最快的人是曹豹,但他的剑刚拔了一半,便见甘宁势如猛虎下山,带着刚猛霸道之威的铁拳映入眼帘。 当 甘宁一拳击中曹豹拔出的剑身上,发出沉闷的回响,而曹豹面『色』骇然,倒退数步,脚跟磕在石阶上,仰面后落,将身后一众亲卫兵压倒一片。 那在陶谦身边报信的小兵身处惊变之地,刚要拔剑护主,却没想到腰间遭受一道刚猛巨力的突袭,整个人斜飞而去,仰空喷出一口鲜血后扑倒一片亲兵,落地后忍着剧痛抬起脑袋看向袭击自己的人,却见青衣粗犷的周泰暴喝一声,众人心惊胆战不已。 陶谦转身欲逃,却不料身后四柄在月『色』下散发着寒光的长剑越他而过,袭入拔出刀剑来护卫他的亲兵们。 白衣少年剑影缭『乱』,萧家四虎凌厉肃杀,杀退亲兵后一转身,四柄利剑直指面『色』惨白的陶谦。 陶谦此时已经惊骇欲绝,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身前,四位白衣少年一脸淡漠,左侧,甘宁傲然而立抱着双臂,右侧,周泰凶光四『射』虎视眈眈。 缓缓转过身,陶谦望向郭嘉,顿时更是面无血『色』。 本来跪在地上俯身贴地的郭嘉垂着脑袋挺起腰杆,左腿抬起踏稳立足之地,身子一起,之前跪在地上矮小懦弱的身影顿时猛然变得高大伟岸。 一直垂下的头颅缓缓抬起,微微高昂的面孔这才让陶谦看得一清二楚。 面如冠玉,神采飞扬,深邃有神的眸子散发着自信的魅力,而噙在嘴角那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却带上了几分邪气。 大小乔掏出郭嘉事先交给她们防身的匕首割开捆在郭嘉身上的粗绳,郭嘉活动活动筋骨后缓缓走向陶谦。 “郭嘉,你想怎样?莫非你敢杀本官?本官乃一州之长,你敢妄动?” 陶谦此时倒真有几分胆气,并没有吓得屁滚『尿』流,反而挺直胸膛,浑然不惧。 郭嘉从大乔手中接过一把匕首,走到陶谦面前,始终面带微笑,却猛然扬起匕首,『插』入陶谦的肩头。 叱 一股血泉喷出,众人大惊失『色』,而陶谦却咬牙忍住,一头冷汗直流,丝毫不怯地与郭嘉对视着。 “陶恭祖,你比我想得要有骨气。这一刀,是告诉你,我郭嘉知道现在杀了你,我必死无疑,可是,倘若我死路一条,你这徐州牧,我还真下得去手。” 郭嘉淡然笑着越过陶谦,看着糜府外的情景,曹豹,陶商,糜竺站在最前面,他们身后是一排刀斧手,刀斧手人缝中则是弓弩手引而不发。 “子仲兄,多谢你在城中放火,让我有了可趁之机。”郭嘉面含微笑朝糜竺一拜。 天崩而面不改『色』的糜竺此刻瞳孔微缩,终于『色』变,苍白的脸上写满怒『色』,指着郭嘉骂道:“郭嘉,你血口喷人!” 郭嘉故作诧异状,反问道:“哦?子仲兄,难道你忘了,之前你我约定,你将陶恭祖带来,并在城中放火,让我有机会杀了陶恭祖?呵呵,我郭嘉不喜欢被人利用,更何况我郭嘉不是傻子,宰了陶恭祖容易,可我还想活下去。至于你说的日后为糜家推举的新州牧举荐在下,呵呵,我郭嘉不稀罕!” 糜竺面『色』大变,嘴唇发白,只能指着郭嘉发抖,却一句辩驳之言说不出,反复喊着:“血口喷人,血口喷人……” 而旁边的曹豹和陶商却已经一脸激愤之『色』,兵器隐隐指向了糜竺。 郭嘉的话已经很明白了,这个人不但与郭嘉合谋加害州牧,还想要推举新的州牧上任! 曹豹不用说,陶谦死了,他的风光也就到头了。 陶商更甚,老子死了,儿子可没有世袭官爵那一说。 到时候树倒猢狲散,他们能有好日子过吗? 所以此时,曹豹与陶商看向糜竺的目光不但隐含怒意,更起了杀心。 转过身再面向陶谦的郭嘉暗笑不已:如此肤浅的离间计,陶谦不中计也必将与糜竺心生间隙,中计了的话,那只能说明徐州牧陶谦昏庸如猪。 三更完毕,求票。 ------------ 第三十八章 快意恩仇 转瞬之间,形势逆转,郭嘉从阶下之囚眨眼便主宰局势。 “糜竺!你敢私通贼子谋害主公?”曹豹理顺了被甘宁一拳震退后絮『乱』的气息,拔剑就向糜竺冲去,陶商也不甘寂寞,面『色』阴沉地向糜竺『逼』去。 此时此刻,糜竺心知郭嘉从头到尾不但洞悉了自己的心思,而且在最恰当的时机反咬一口,这盆脏水泼的无懈可击,糜竺自知百口莫辩,即便有理,人心叵测,日后也将与陶谦产生裂痕,但是危难当头,糜竺也做了一个最理智而又最简单的选择。 换了别人恐怕一怒之下真的也就反叛陶谦了,来个一不做二不休,只要杀了丹阳派众将和陶谦一家,也就控制住了徐州的局势,但是那条路可就真是险中求胜了。 因此,糜竺直接双膝跪地,泪流满面地对陶谦哀声道:“主公!我糜竺对主公的忠心日月可表,苍天可鉴。” “你还敢狡辩!” 曹豹的剑已经扬起,若是落下,必可一剑刺中此时不做防备的糜竺要害,足以毙命。 千钧一发之际,陶谦却开口救了糜竺一命。 “曹豹!休得放肆!子仲,我知你忠心,这都是郭嘉在搬弄是非,意图让我们自『乱』阵脚,自相残杀。郭嘉,你不必挑拨离间,你若放了本官,本官答应让你离去,决不食言。” 与陶谦对视的郭嘉看着他良久,之后再一转身,见到糜竺逃得一命仍心有余悸的模样,心中暗笑,目光一转,郭嘉凝视着曹豹旁边的白面小生,衣着华贵,料想应是陶谦的儿子陶商了。 “陶恭祖,你有两个儿子吧?”郭嘉背着陶商轻声问道,一脸和煦的微笑。 陶谦不知郭嘉有何打算,而他有两个儿子的事情又不是秘密,便回道:“本官确有两子。” 郭嘉挥手一指,正是陶商,朗声道:“你可是陶商陶大公子?” 陶商心悸不已,诺诺称是。 郭嘉见他一副连大气也不敢喘的模样,摇头不屑,转身回去从小乔手中拿过另一把匕首,来到陶谦身边,朝陶商说道:“陶大公子,你是否愿意和你父亲对换一下?只要你肯过来替代你父亲,我就放了陶大人。” “这,这,这……” 陶商倒退数步,面『色』灰白如土,不敢接话。 “哈哈哈,陶恭祖,看到了吗?你儿子见死不救,你是否对他失望透顶了呢?” 听着郭嘉放浪不羁的大笑声,陶谦虽然强作镇定,眼中却尽显失落之『色』,但他依然嘴硬道:“郭嘉,你要杀要剐,不必多言,究竟意欲何为?” 多年前便让甄家代为打造的匕首在郭嘉手上玩的眼花缭『乱』,他只是下意识的动作,眼神再次投向了陶商,说道:“陶商啊陶商,你难道没有想过,今日你退一步,你便会在你父亲心中的地位下降一层,对你父亲忠心耿耿的武将文臣也会因为你此刻的退怯而再也瞧不起你,他日你父亲入土为安,若是你弟弟跟你抢家业,你说,还有人会帮助你吗?” “郭嘉,你!”陶谦瞳孔微缩,惊骇欲绝,同时也咬牙切齿。 先诬陷糜竺意图让他们自相残杀,虽是否诬陷不得而知,可目的已经达成,尽管及时遏制惨剧发生,可糜家与陶家已生芥蒂,避无可避,此乃阳谋。 后『逼』迫陶商替代陶谦,此计攻心!陶商走上前替陶谦,郭嘉白赚多一个人质,陶商退缩,既打击了陶家威信,还给陶家勾心斗角埋下伏笔,此乃阴谋,而且毒辣至极。 陶商此时已心神大『乱』,双目呆滞,脑袋中混『乱』地飘来飘去只有两个字。 家业! 是啊,父亲死了,家业必然是我这个嫡长子的,可是现在,现在…… 接触到曹豹那狐疑而又轻蔑的目光时,陶商知道,若是自己再退一步,恐怕以后就连曹豹也不会正眼瞧自己了。 恍若惊醒一般,陶商面『色』一整,强打起精神朝郭嘉走去。 “郭嘉,我愿换我父亲!” 陶商此刻大脑空白,只剩下利欲熏心和一腔热血了。 就连陶谦大声呵斥的声音也没有听到,他茫茫然地走到了郭嘉的面前,昂首与郭嘉对视,看到了一双『迷』人璀璨的眸子,一张俊逸柔和嘴角微扬的脸庞。 寒芒划过,血溅五步! 陶商仰面倒下,鲜血从脖颈处喷涌而出,双手怎么捂也无法让血『液』倒流回去,瞪大的双目还未来得及闭上,脑袋便偏向一边,再无动静。 曹豹,糜竺等人皆是一声暴吼,欲上前将郭嘉碎尸万段。 可是郭嘉毫无所惧,反身扬起匕首扎入陶谦另一个肩头。 老泪纵横正沉浸在丧子之痛的陶谦突然又被匕首扎入肩头,双肩各『插』了一把匕首,血染长袍,仰天悲痛喊叫起来。 郭嘉再一转身,面前曹豹已距他只有一步。 “来啊!曹豹,杀我!有陶谦给我陪葬,我郭嘉有何可惧!陶谦一死,你也跟着陪葬,徐州士族玩死你易如反掌!” 傲然挺立势如磅礴的郭嘉目光坚毅,神『色』冰冷,一番话铿锵激『荡』,大气无双! 迎上郭嘉视死如归般的目光,曹豹握着剑的手都开始颤抖,连连倒退,脚下趔趄,几乎栽倒。 看到曹豹与糜竺惊怯地倒退回去,郭嘉转过身看向陶谦。 “陶恭祖,你现在应该很恨我。” 陶谦老泪浑浊,切齿沉声道:“恨不得啖汝肉,寝汝皮。” 郭嘉从怀中掏出一块手绢,拨开陶谦额前的灰发,亲手为他擦拭掉眼泪,轻声道:“你应该庆幸我郭嘉没有让你断子绝孙,而且,儿子多不是好事,如果你的命够长,你会知道很多枭雄英明一世,全都毁在子孙手上了。家业大,子嗣多,夺嫡之争不知葬送了多少父辈打拼一世得来不易的基业。” 陶谦目光中饱含恨意地盯着郭嘉,不发一言。 “陶恭祖,实话实说,我郭嘉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可为什么事情会有现在这个局面?你儿子陶商贪图美『色』,你手下糜竺想借你手杀我陷你于不义,而你自己呢?也是想让我郭嘉为你效力,或者杀了我,让我的两位朋友为你效力。你啊,这都是咎由自取,人心不足蛇吞象。我郭嘉本是过路徐州,难道你认为我会特地来徐州城与你作对吗?” 陶谦别过目光,悔恨地闭上眼睛,诚如郭嘉所言,此时下场,都是咎由自取。 “陶恭祖,现在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想不想活命?”郭嘉轻声问道。 陶谦睁开眼睛望向郭嘉,见对方神『色』如常,口气平淡,神『色』变幻后点了点头。 郭嘉深呼吸一次,淡笑道:“将来,你可以杀我。但是既然你现在想活命,那事情就简单了。你去命令部下打开城门,我星夜出城之后,徐州城关闭城门,若是三个时辰内,我发现追兵,你必死。待三个时辰后,你的部下可出城去寻你,如果在找到你之前你已经重伤不治,那只能算你运气不佳了。” 陶谦听后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如此苛刻的条件谁会答应? 想活命的人就必须答应。 果然,陶谦想讨价还价却还是没有张口,那只是徒劳。 肩上两把匕首足以说明郭嘉心狠手辣,此时拖延只会对自己治伤不利,倘若真的血流不止而亡,陶谦恐怕自己也死不瞑目了。 待陶谦传下命令后,郭嘉看着围在糜府外的兵士让开一条大道,郭嘉一左一右携着大小乔昂首阔步走在前头,之后萧家四虎四柄利剑架着陶谦紧随其后,甘宁与周泰断后。 牵来了马匹后,郭嘉将大小乔抱上马,随后自己也一跃而上,看着身后相隔百丈的徐州将士,飒然笑道:“子仲兄,我已替你除掉陶商,从此之后陶家公子不会『骚』扰你家小妹了。” 又是离间之言! 糜竺握紧的拳头已经滴下鲜血,脸上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说道:“郭嘉,你一而再地诬陷我,欺人太甚!” 萧家四虎和甘宁周泰上马后,陶谦被捆在了萧忠的马后。 即将从徐州城北门离开的郭嘉朝身后亦步亦趋『逼』来的徐州将士朗声道:“颍川郭嘉多谢徐州城的款待!临别在即,有一言相赠,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大丈夫敢作敢为,快意恩仇,无愧天地。徐州城,后会有期!驾!” 看着郭嘉一行人从北门拍马狂奔而去,曹豹首先按捺不住,打算即刻出城去追,却被糜竺制止。 “糜子仲!难道你想看到主公流血不止而亡吗?”曹豹目眦欲裂,他一身荣辱系于陶谦,若陶谦稍有差池,他恐怕也没什么好下场了。 糜竺知道此时自己说话敏感,但还是要说。 “曹豹,你若去追,被郭嘉发现了呢?他在徐州城重围之下都敢杀大公子并且刺伤主公,如今在城外山野中,他还有什么顾忌?我知你心忧主公,可如今,我等只能听天由命,寄望郭嘉信守承诺吧。” “哼!那厮若敢害主公『性』命,我带兵踏平颍川!” 曹豹丢下一句狠话便气冲冲地离去了。 糜竺望着夜『色』中的徐州城外,微风拂过,他才恍然所觉,背上一片湿凉。 ------------ 第三十九章 虎痴许褚 距离郭嘉离开徐州城三个时辰后,曹豹带着骑兵向北疾驰而去,幸不辱命在通往青州的路上找到『性』命垂危的陶谦。 当时已经奄奄一息的陶谦用尽最后的力气虚弱地对曹豹吩咐道:“通知北海孔融,诛杀此獠。” 两日之后,地处徐州门户的沛国来了一行人。 骑在马上优哉游哉的甘宁不解地问郭嘉:“奉孝,之前不是说好北上青州吗?为何突然转道折向豫州?” 郭嘉拥着大小乔放慢马速,笑道:“若是北上,后有徐州陶谦追兵,前有北海孔融拦路,去了也是徒生是非。” 周泰疑『惑』道:“北海孔融也会加害你?” 郭嘉耸肩淡淡道:“孔子的玄孙,怎么也会尊奉朝廷的,我郭嘉若现身北海,他必定绑我送去洛阳。” 靠着他胸膛的大乔掩嘴娇笑道:“公子也有怕的事情吗?” 郭嘉『露』出一张苦脸,无奈道:“当然有,我郭嘉最怕跳梁小丑在眼前晃来晃去。” 大乔回首朝郭嘉横了一眼,顾盼生姿,却又矜持一笑。 跳梁小丑?徐州上到州牧,下至士族武将,在他眼中,或许都是跳梁小丑吧。 曾经报着舍身报恩的心思,大小乔却见证了一场终身难忘的大戏,她们从前心目中的郭嘉,已经开始模糊。 仁慈善良的郭嘉?古道热肠的郭嘉?见义勇为的郭嘉?顶天立地的郭嘉?诡诈多变的郭嘉?智勇无双的郭嘉?心狠手辣的郭嘉?奇谋百出的郭嘉?…… 大小乔已经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郭嘉,可是,不管哪一个郭嘉,哪怕是挥舞着匕首瞬间夺取陶商『性』命的郭嘉,那般冷酷暴戾,却依然让她们的心跳随之加速,情不自禁想要站在他的身后。 小乔心『性』直爽,此时在沛国郊外,目光游离于山水之间,似乎看什么都格外有兴致。 而大乔则趁着妹妹没注意时朝郭嘉怀中缩了缩,偷偷侧耳聆听着郭嘉的心跳,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呢喃道:“大乔想要一辈子站在公子身后,看公子君临天下。” 在大乔心中,自从度过徐州城大难之后,便在心中想道:公子有志结束『乱』世,天下谁又有资格驾驭公子?天子?公子才是上天赐给『乱』世中的上天之子! 沛国在徐州西面,为防身后有追兵,郭嘉特意绕个远道,进入沛国后再次转道,反其道而行,向南,进入了谯郡。 数日之后,谯县城外,凉风阵阵,地势平坦的原野上两军对峙。 人数近万的一方乍眼望去都是衣衫褴褛的流民,而另一方不足两千,也都是布衣平民,两军相持,却都身无盔甲,手上拿着的兵器也极为寒酸,甚至不少人都是赤手空拳。 靠近县城人数劣势的一方阵前,岿然伫立着一位彪形大汉,容貌雄毅,此刻他手持短柄长刃的大刀,越前一站,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摧的气势。 对面的流民可不想那么多,只想踩过对面人的尸体,进入县城劫掠一番,饱食一餐,然后抢些过冬御寒的衣物。 混『乱』的厮杀一触即发,那彪形大汉手持大刀,勇且无畏,暴喝一声后冲入敌军丛中,屠猪宰狗般收割起了人命。 毫无章法的混战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 “小太公,前方有战事,似乎一伙贼寇攻打谯县县城。” 听到萧勇的探报,郭嘉有些意外,此时他们一行人站在位于谯县不远处的山丘上,思虑片刻后,郭嘉让萧仁和萧义留下保护大小乔,他和其他人赶去前面看看情况。 五匹快马疾驰而去,来到谯县城外战场附近后,郭嘉看到令他震撼的一幕。 城外荒野上,尸横片野,大地已被鲜血所染红,数千贼匪对县城形成包夹之势,而谯县城门下,一魁梧彪悍的男子手持大刀顽强抵抗,始终不让贼匪靠近城门一步。 他的面前,已经尸积如山,而他手中的刀,锋芒早已钝挫,此刻仍有贼匪上前拼杀,一刀砍下去,大刀直接嵌入对方身体,他再顺势踹出一脚,飙出一道血泉,留下一具尸体。 已不知他抵抗了多久,光从这一路尸体看去,恐怕他已斩杀不下千人。 此刻贼匪虽被此人凶悍所震慑,但谯县近在咫尺,只要趟过此人尸体,便能满载而归,因此前赴后继,不断有贼匪上前冲杀。 一拥而上的贼匪总被此人仿佛天神一般的巨力击退,实在令人震撼至极。 “奉孝,此人英雄了得,奈何气力殆尽,恐怕随时都可能倒下。”甘宁表情沉重,目光中充满了一股敬意。 郭嘉也看出了此人动作在逐渐变慢,呼吸愈发急促,显然体力不支,即将透尽。 “为保家园免遭荼毒,竟然凭一己之力抵挡数千之众?此人,真豪杰。兴霸幼平,若此人在我等眼前战死,恐怕我等会抱憾终身吧?” 郭嘉言毕,策马而去,直冲贼匪大军,甘宁周泰,萧忠萧勇紧随其后。 五人纵马奔腾而来,杀了个贼匪措手不及,如同一道飓风般袭入贼军,从外入内,直奔谯县城门而去。 杀开一条血路,直到谯县城门下时,郭嘉五人已杀了近百人,顿时引起了贼军的注意。 不过郭嘉五人自投罗网一般杀到城门下后,贼军弥补了缺口,继续对谯县形成围攻之势。 城门下,郭嘉跳下马来,看着那浑身是血却仍然挺立不倒的壮汉,反手挥剑斩杀一个上来送死的贼匪后,对壮汉说道:“颍川郭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位壮士,我与同伴先顶住攻势,你先休息一阵吧。” 甘宁周泰,萧忠萧勇已经下马,五人的马靠着城门在内,五人加上那凶悍无畏的壮汉在外,死守城门。 “俺许褚许仲康,多谢几位仗义援手,俺不累,贼子不退,俺就要继续杀!” 郭嘉瞠目结舌,没有想到这个一脸雄毅的彪形大汉竟然是虎痴许褚? 不过再转念一想,在谯郡也只有许褚能力敌千钧,从容砍杀千人而犹有余力。 “许褚,你我虽是初见,但我郭嘉有事相求。”与许褚形成犄角之势相互掩杀贼匪的郭嘉忽然高声说道。 许褚砍翻一人,不明所以,叫道:“你说,俺能办到一定不推辞。” 郭嘉挥剑轻灵,招招夺命,朗声道:“杀完贼寇,与我喝酒!” 不光是许褚,就连甘宁周泰,萧忠萧勇都是一愣,随后,却是震天笑声,豪爽之情,英雄之气,直入云霄。 “好!俺答应了!”许褚此刻仿佛体力充沛一般,之前逐渐沉重的四肢突然充满了爆发力,而雄武刚毅的面容上,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了期盼之『色』。 “小太公,喝酒怎能少了某甘兴霸呢?”甘宁与周泰互成犄角,完全可以不顾身后,只需应对前方来敌,游刃有余。 周泰一刀斩落一颗头颅,放声大笑道:“小太公请喝酒,我周泰自然是要霸一个位的。” 萧忠与萧勇对视一眼,看到兄弟眼中的兴奋与感慨,再提几分精神全力杀敌。 虽然贼寇有数千之众,可他们一无上好兵器,二无坚固铠甲,兵锋不锐,防御不固,面对着拥有好刀好剑和好武艺的郭嘉几人,上来多少都是送死而已。 城门下地尸体已经堆积成了一座小山丘,几乎是在城门前形成了一道屏障。 郭嘉几人站在尸体堆砌的山丘上俯视贼匪,不知不觉间,已经没有人敢上前一步。 怕了,真的怕了,鲜血,尸体,毫无意义的牺牲只换来了无限的恐惧。 郭嘉六人身上只有几处轻伤,还能再战多久?没人知道,而贼匪们也不打算知道了。 不知何人尖叫一声后转身逃跑,贼匪们顷刻间转身逃命,还发出了尖锐的惊叫声。 或许在他们眼中,郭嘉几人根本已经成了杀神魔鬼。 待贼匪溃逃后,郭嘉转过身想安慰许褚几句,却没想到许褚眼一闭,径直倒下。 悚然一惊的郭嘉赶忙扶住许褚,这魁梧汉子沉得郭嘉差点儿被压趴下,郭嘉探过许褚鼻息后才放下心来,他还真怕许褚来个脱力而亡。 谯县城门打开,城中百姓面带惊恐地望着城外堆尸如山的情景,一位古稀之年的老者颤巍巍地走到郭嘉面前,老泪纵横,颤声道:“多谢壮士相救,若没有几位壮士,恐怕谯县此刻将不堪设想。” 经过老者的叙说,郭嘉知道了许褚率领谯县的宗族乡亲守卫家园,但敌我悬殊,除了许褚外,其他人都战死了。 心情略显沉重的郭嘉先将许褚安排妥当后,才出了城去接大小乔,为了不让两姐妹看到城外那恐怖的修罗场,所以郭嘉绕了远路,从另一头进入县城。 ------------ 第四十章 诸侯五星 谯县乡亲们从战场上将宗族壮士的尸体一一找回,打算改日体面下葬。其他贼寇的尸首则堆积在一起付之一炬。 熊熊大火在荒野上燃起,滚滚黑烟直冲云霄,站在远处都能闻到刺鼻焦臭的郭嘉微微一叹。 在他身边的大乔出声问道:“公子,莫非是在为这些贼人叹息?” 郭嘉仰头望向星斗密布的夜空,轻声说道:“他们原本也是平民百姓,若是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谁也不愿拿起屠刀。” “公子宅心仁厚,体恤百姓,却也深知当今世道天伦丧尽,根源不在百姓,而是天。”大乔扬起倾国容颜,秋眸中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激动在望着郭嘉。 乍听之下还未明白过来,郭嘉细细一想就知道大乔是在指朝廷,天,恐怕就是天子吧。 转过目光与大乔对视片刻,郭嘉伸手抚在她的秀发上,柔声道:“是不是心里在恨啊?” 大乔浑身一颤,微不可察地轻轻点了点头。 若不是天子无能,治国无方,天下怎会纷『乱』不休,暴民不止?两姐妹又怎会失去唯一的亲人?若是父亲横死还不恨的话,那么这天底下还能有什么事让人升起恨意? 将她揽入怀中,郭嘉心中毫无绮念,轻轻抚着她的背,温柔地说道:“恨又有什么用呢?倘若乔公泉下有知,只会希望大小乔能够无忧无虑,幸福地度过一生。” 贴着郭嘉的胸膛,大乔俏脸红润,略显『迷』离之『色』,她淡淡道:“跟着公子,便是大乔的幸福。可是,大乔不想再看到惨剧发生,天下比大乔命苦的百姓多如繁星,大乔希望公子能挺身而出,平『乱』世治天下,让天下百姓都能安居乐业,幸福无忧。大乔也相信公子终有一天能够君临天下。” 郭嘉面『露』惊容,低头看着怀中的大乔,沉声问道:“大乔,这是谁教你的?” 君临天下?郭嘉没想过,现在想?也是痴人说梦。 大乔仰起头与郭嘉勇敢地对视,坚定地说道:“天下有谁能比得上公子文韬武略?又有谁能比公子更加爱民如子?” 郭嘉苦笑不已,『揉』『揉』她的脑袋,轻笑道:“大乔,我郭嘉可以选择做一个统军主帅,也可以选择做一个谋略军师,可是,我却做不了人主。当今局势,我郭嘉最大的限度也就是给自己找一个能够让我尽心辅佐的人主,这也已经远比很多人幸运了。” “为何?就连陶谦这样表里不一,外和内『奸』的人都可以名为州牧,实为诸侯,难道公子比不上陶谦吗?”大乔稍显激动地抓住郭嘉的衣襟,凝视郭嘉。 可是郭嘉却摇摇头说道:“有些地方,我的确比不上陶谦。陶谦有兵,我没有,我若私募士兵,会立即被朝廷以谋反镇压。陶谦有地,我没有,我连兵都没有又怎么会有属地?我想出仕,谁又会为我举孝廉?出钱去买一个官儿?即便走马上任也将受到地方士族的钳制,发展也是举步维艰。陶谦有名,我没有,虽然陶谦声望微薄,却远比我郭嘉在天下士子眼中要高,我郭嘉若是自己打天下,呵呵,天下人谁会瞧得起我这个寒门出身的人?士族不支持,豪富商贾不支持,我就是一无人才投效,二无钱粮供给,我郭嘉又怎么可能在『乱』世崛起?大乔,我只能答应你,日后,我会辅佐一个最能善待百姓的君主,天下,真正的『乱』世,不远了。” 或许常人眼中的天下已经是大『乱』之象,可是如今顶多是各地有山贼流寇聚众作『乱』而已,再过不到两年的时间,汉灵帝殡天,西凉军阀董卓入关,那时,才是真正的战火烽烟蔓延整个江山的『乱』世! 两日之后,许褚终于苏醒,安顿了亲友丧事后,披麻戴孝的许褚亲自前来拜访郭嘉。 在谯县简陋的三间房屋中,郭嘉一行暂时下榻在此。 见到郭嘉的第一时间,许褚便跪下行了三叩拜谢大礼,起身后抱拳对郭嘉说道:“俺许褚谢过恩公救命之恩,若没有恩公出手相救,俺许褚一条贱命死不足惜,可这乡亲们恐怕难逃一劫。” 郭嘉上前握住许褚双手,摇头说道:“仲康英勇拒敌,乃当今罕见豪杰,倘若你我处境交换,仲康必定也会仗义出手。” 许褚闷声点头道:“那是自然。” “如此,你我同道中人,何必言谢?今日能与仲康结交,是我郭嘉三生之幸,当日你我约定,现在可是要兑现了。” 领着许褚进入屋中厅堂,虽陋室狭窄,但挡不住他们的豪情四『射』,当下摆上酒水,众人席地而坐,举杯豪饮。 当许褚听到郭嘉等人从徐州逃难而来时,热血沸腾地对郭嘉举杯道:“俺以前也听过郭嘉大名,以为是无稽之谈,以讹传讹。俺就奇怪,十四岁的少年怎么能在长社放火烧了一万黄巾贼,不吓得『尿』裤子就不错了,没想到今日见到俺真正见到奉孝之后,才知道是俺有眼无珠,小太公,俺许褚敬你!” 郭嘉哈哈一笑,满饮杯中酒,狭窄的屋中,欢声笑语不断。 甘宁作为随着郭嘉一同游历最早的外人,将郭嘉这一路的所作所为作为谈资说了出来,许褚听得入『迷』,恨不得身临其境,感同身受一起去经历那快意恩仇的一幕幕。 临江巧救锦帆贼,长沙掌刮孙伯符,徐州威震陶恭祖……如今再加上谯县杀退众贼寇,郭嘉自出颍川以来半年不到的时间里,可是要比许多人一辈子都要精彩了,若是要让萧忠来说,恐怕还要添上河东怒斩卫仲道。 众人酒酣耳热之际,话题也转向了人生抱负,甘宁周泰自然不用说,扶危济困惩『奸』除恶那是他们的老本行,如今跟了郭嘉以后则是沙场建功,保境安民。 当他们问到郭嘉时,郭嘉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天下太平。” 简简单单四个字,背后却是任重道远的坎坷之途。 许褚肃然起敬,放下酒碗,对郭嘉抱拳道:“小太公,俺没有你们这么宏大的志向,俺只想杀敌建功,为天下太平尽一份力,你要是看得起俺,就把俺带上,俺跟你一同投效雄主,能做个马前卒,俺许褚就心满意足了。” 郭嘉将他扶起,调侃道:“若是个个马前卒都如许仲康这般雄武,那这领兵的将军岂不是要天神下凡了?” 哈哈哈…… 正当众人酣饮谈笑时,萧忠却进入房中来到郭嘉身边,说:“小太公,朝廷颁发榜文,命各地郡县缉拿小太公。” 郭嘉还未反应,甘宁却拍案大怒道:“定是陶恭祖这个老贼!” 这个不用多想也知道,杀了河东卫家的人充其量就是杀人罪,但是杀了陶商外加陶谦也差点儿丧了命,那就是谋害朝廷命官,说重点儿,可以朝谋反罪定『性』。 “呵呵,我们把徐州闹了个天翻地覆,陶恭祖丧子悲痛,上表朝廷缉拿我也是情有可原,无妨无妨。”郭嘉倒是丝毫也不放在心上,朝廷榜文有多少官吏会执行那还是未知之数,政令尚且不达,一个通缉钦犯的命令又有多少人会执行? 可是萧忠却面『露』忧『色』,忐忑地说道:“小太公,我们出行在外来去如风,可颍川家中老幼……” 萧忠的担忧并不是杞人忧天,毕竟颍川可是有着一大批对郭嘉看不顺眼的士族子弟,倘若借题发难,恐怕家中那些亲如骨肉的乡里乡亲,都有雷霆之灾。 将最后一碗酒仰头喝下,郭嘉抹抹嘴巴后对萧忠笑道:“放心吧,有志才和元直在,那些屑小之徒掀不起风浪。” 萧忠恍然大悟,想到戏志才和徐庶之后,也就放下心来。 “仲康,我打算明日一早就离开谯县,如今我已是朝廷号召天下缉拿的要犯,若是再逗留此地,难免会给谯县百姓带来厄运。” 郭嘉话一说完,许褚就起身拱手道:“那俺回去收拾行装,明日跟小太公一同离去。” …… 颍川 儒衫袖袍的荀衍将一份地契交到戏志才手上,感慨地说道:“奉孝远游不过半年,却屡屡闯下滔天之罪,日后若不收敛收敛,恐怕吉凶难测啊。” 戏志才接过地契后交给旁边的郭修,朝荀衍躬身行一大礼后说道:“谢过休若兄。奉孝放浪不羁,本『性』如此,我也不知劝他多少年了,可他始终不改,言行如故,呵呵,待他回来,休若兄也要出面劝诫几句才是。” 摇头苦笑的荀衍摆摆手后告辞离去。 一旁沉稳如山的郭修翻了翻地契后对戏志才说道:“先生,这些地契没问题,已经全部换成了你的名字。” 戏志才点点头,将郭嘉名下的田产房屋都转到自己名下,可以断绝颍川士族想要借机发挥的念头,郭嘉也无血亲在此,不会遭受牵连,他们这些人,名义上,可都是跟郭嘉没半点儿亲戚关系。 近日接待道友于吉的左慈携友入山,峰巅烟云浩渺之中,左慈长长一叹,一旁的于吉奇声问道:“元放,可有心事?” 左慈眯着眼睛仰望天空,淡淡道:“门内诸侯五星明暗移位,『乱』世不远了。” 于吉面『色』一沉,闭目接口道:“帝庭黯淡无光,帝师明于中庭,帝友蛰伏西方,三公闪耀北方,博士潜亮南方,太吏辉洒东方。诸侯五星,乾坤颠倒,江山易主,天命,所在何方?” ------------ 第四十一章 养天子气 阳春三月,风和日丽,郭嘉为避开徐州追兵从谯郡离开后,从陈留国入兖州北上,陈留国与颍川比邻,郭嘉却不想在这个时候回乡,免得再起是非,待徐州风波稍平后,再回颍川。 再有半日路程便到了郭嘉一行打算落脚歇息的己吾县,山林脚下的官道上往来无人,郭嘉这一行谈天说地,轻松无忧地缓缓赶路。 前方道路上忽然奔来一人,那人身后有近百之众的追兵,看样子像是官兵追贼。 勒马止步,郭嘉几人望着前方事态发展,那逃命之人光着膀子,腰缠布带,魁梧雄姿的上身尽显蕴含力量的硕壮肌肉,再看那人的容貌,光头淡眉,五官粗犷,仿佛天生凶煞恶相。 举着大刀的官兵距那凶人不足十步,凶人知道身后情况,于是跑到路边一棵大树下,将水桶般粗壮的大树环臂一揽,再一发力,竟将大树连根拔起! 抱着大树反身一横扫,将身后追兵扫倒一片,随后再将大树举过头顶全力一抛,划空而落的大树又横压下一片追兵! “此人勇力不下仲康。”郭嘉看着那人淡淡道。 许褚虽不服,但也承认自己不可能如此轻松地将那棵大树连根拔起。 “论气力,某不如他。”甘宁倒是很大方地说道。 周泰更是赞叹道:“此人勇力举世罕见。” 不过随后,周泰却说道:“不过既然此人被官兵追捕,看来可能是为恶一方,才落得如此下场。” 郭嘉仰头哈哈一笑道:“幼平此言差矣,若是这么说,我郭嘉可是为恶天下了。我等不如上前去问个究竟,若此人为恶,便替官府降服此贼,若是另有隐情,呵呵,那我等自然不可助纣为虐了。” 几人点头称善,随后策马前去,郭嘉让萧家四虎护着大小乔后,自己也下马走去。 甘宁,许褚,周泰三人首先加入战局,分开那凶汉和官兵两方人,以那棵躺在道路中的树木为界。 那凶汉显然对郭嘉这一方人稍显忌惮和防范,退步到了山脚下,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转身逃入山林之中,而那些官兵虽然手上有刀刃,可架不住许褚,甘宁,周泰三座雄峰一般的人物赤手空拳的威猛,只好暂退数步,看看这突如其来的一拨人意欲何为。 郭嘉缓步而来,首先看向官兵,问道:“此人犯何罪?” “他杀了县长!”官兵的回答理直气壮,似乎又觉得天经地义一般,官兵蠢蠢欲动,踏前一步想要继续围杀那凶汉。 站在中间抱着双臂的甘宁朝官兵怒目一瞪,喝道:“滚回去!杀县长算个屁,某杀过的县吏数都数不过来。要是这县长祸害一方,那就该杀!” 呼啦啦一群官兵退后数步,被甘宁的气势所震慑,提心吊胆地咽咽口水后,都是在心里嘀咕:我等奉命来追一个刺客,怎么碰见了一群屠夫? 郭嘉再转头朝那凶汉问道:“你又为何杀县长啊?” 那凶汉喘着粗气冷然道:“俺兄弟被县长害了,俺为兄弟报仇,有什么错?看你这书生长得油头粉面,肯定也是个虚有其表的混账东西。” 说罢,那凶汉就挥起拳头朝郭嘉打来。 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郭嘉愕然,凶汉的拳头袭至面前,一道人影忽然堵在了郭嘉面前。 凶汉的拳落入许褚的掌中,再扬起另一拳,还是被许褚挡住,这两人就顺势开始斗起了气力。 郭嘉从许褚身后走出,看着二人比拼力量相持不下,呵呵一笑道:“喂,你凭什么认为我不是好人呢?再者,我若要害你,需要跟你废话吗?” 那凶汉正咬牙切齿全力压制许褚,脚步朝前一踏,身体猛然前倾,显然占了上风,不出片刻,恐怕就要将许褚摁倒在地上。 铿 一柄长剑搭在了凶汉的脖子上,郭嘉摇头叹道:“为什么不能讲道理呢?” 那凶汉一撤力,许褚得救倒退数步,『揉』着手腕,目『露』惊叹,心中暗思:这厮力气竟如此霸道? 这一番比拼就连甘宁和周泰也心中翻江倒海,他们二人论武力比不上许褚,如今许褚也在那人手下败了一阵,可见那凶汉本事不小。 不过,再猛的人,始终也架不住剑往脖子上一放。 “俺早说了你不是好人,动手吧,你要是想让俺求饶,那是做梦。”凶汉丝毫不给郭嘉面子,用现在这个事实来印证他先前的理论。 郭嘉『揉』着太阳『穴』将剑收了回来,道理貌似讲不通。 这时许褚走上来对那凶汉说道:“俺许褚比力气不如你,不过你也太不知好歹了,小太公好心救你,只为辨明是非,若是你杀县长出于道义,俺许褚保证今日你可以安然无恙地离开。” 郭嘉听到许褚的话,内心抽搐:杀人有理就能杀了?王法还有什么用?罢了罢了,『乱』世之中,理是讲不通的,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那凶汉一愣,看向郭嘉,狐疑地问道:“你这书生是小太公?颍川小太公?” 此地陈留国境内,隔壁就是颍川,要说这里的人没听过郭嘉大名的话,那其他地方就更不可能听过了。 郭嘉觉得好笑,名人和人名就是不同,有名气别人才会正儿八经听你说话,当下点头道:“在下,颍川郭嘉。” 那凶汉犹豫半晌后才说道:“俺听说颍川小太公是个好人。好吧,俺典韦就信你一回,俺杀那县长的确是为了兄弟报仇,事情起因是……” 典韦说了什么,郭嘉没仔细听,因为他正沉浸在震撼之中。 今天出门有喜鹊从眼前飞过吗? 果然是大难之后有大福啊,要是徐州城中没那一遭,恐怕此时郭嘉已经北上青州了,哪会为了躲避徐州追兵而折向豫州,遇到了许褚,再北上兖州,这又遇到了典韦。 “此人该杀!”周泰拳头捏的砰砰作响,这一声怒喝把郭嘉从震惊中唤醒。 他瞧了瞧旁边周泰,甘宁,许褚,典韦的表情,都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激昂神『色』,看来典韦杀人还真占了理,要不然此时四人也不会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 至于典韦一介平民是否有权杀人这回事,这帮人估计从来没这个概念。 郭嘉想了想后,走到那群官兵面前,看着他们胆颤心惊的模样,和善笑道:“诸位,你看这位典韦壮士杀人事出有因,不如就放他走吧。” 官兵一听,哪里肯答应,当即有人说道:“此人杀了县长,我等奉命来追,岂能无功而返?” 郭嘉挠了挠头,吭哧一声拔出宝剑,在面『色』大变的官兵面前继续温和地说道:“真的不放过他吗?” 近百官兵吓得面无血『色』,因为郭嘉身后,甘宁周泰,典韦许褚捏着拳头一身杀气地向他们走来。 看着他们各个魁梧雄壮的身材,官兵们再也没有勇气留在这里,拖着伤员一哄而散,原路奔逃回去。 “谢谢了啊。” 郭嘉收回宝剑,朝那群官兵笑着挥挥手。 转过身,看着典韦,郭嘉笑道:“典韦,追兵已退,你有何打算啊?” 典韦『摸』着自己的光头,有些茫然地说道:“俺也不知道。” 许褚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提议道:“就跟着俺们一起吧,俺打算跟着小太公去投奔明主,将来沙场建功立业。” 典韦一听,有些意动,抬起脑袋朝郭嘉望去,似乎在征求他的同意。 对此,郭嘉还能说什么呢?难道拒人千里之外吗?那是要遭雷劈的! 于是取了件许褚的布衣给他穿上后,郭嘉带上典韦,并给他取了表字:恶来。 一行人继续朝北方而去。 冀州巨鹿郡 深山之中,一行衣着华贵的官家人士正披荆斩棘登山。 走在队伍中央的人赫然正是幽州牧刘焉,身边一年轻公子是他的长子刘范。 擦擦额头的虚汗,刘范不解地问刘焉:“父亲,您是幽州牧,跑来冀州做什么?还有这巨鹿郡里有什么能让你跑大老远的遭这罪?” 刘焉望着山中飘渺的烟云,若有所思地淡淡道:“此山之中,有世外高人。” 刘范想不通这穷山僻壤能有什么世外高人,正在此时,他们行进的路上,一灰白道袍的老人神『色』漠然地挡住他们的去路。 分开手下走到前面,刘焉见到那老人碧眼童颜,手持藜杖,仙风道骨令人肃然起敬,当下急忙上前躬身一拜,说道:“在下幽州牧刘焉特地来此求见高人,请高人指点『迷』津。” 那老人神『色』如故,待刘焉抬起头后,对他招招手道:“随我来。” 刘焉喜形于『色』走上前去,跟着老人走到偏僻处,刘焉当即跪下说道:“如今世道沦丧,苍生蒙难,我乃汉室宗亲,不忍天子荼毒百姓,请南华仙长指点『迷』津。” 南华老人神『色』淡淡地注目刘焉良久,随后说道:“龙气流向西南,益州,可养天子气!” 刘焉听后大喜过望,叩头谢过之后离去。 山巅之上,俯视着刘焉一行远去的背影,南华老人轻叹道:“三十年前的张角也是如此。” ------------ 第四十二章 恐怖口技 并州太原 州牧府邸中,并州牧丁原将最近新提拔的爱将吕布召来,只见雄姿挺拔步履稳健的吕布跨入房中,身披银光战甲,头戴武冠,腰挎宝剑,英武非凡,真不愧是人中吕布。 “奉先哪,家事可都安顿好了?”丁原对吕布充满了喜爱之情。 吕布抱拳答道:“谢大人挂怀,末将家中小事已经安排妥当。敢问大人召吕布来所为何事?” 丁原嘘寒问暖后便直奔主题,说道:“近日大将军发下密令,令我募兵五万,屯兵于河内。此事,我想交由你去办。” “末将遵命。大人,大将军忽然令我军屯兵河内,用意何在?”吕布心中有疑,毕竟他们最重要的任务是抵抗北边的鲜卑人。 丁原也皱起眉头,嗓音低沉道:“陛下龙体欠安,朝中宦官与大将军势同水火,我深受大将军提携之恩,此时大将军命我屯兵河内,极有可能是虎视洛阳,一旦朝中有变,我等可迅速做出反应。” 吕布刚才只是多口一问而已,里面的深意他也想不明白,于是抱拳告退,着手准备募兵事宜。 近些年在并州,丁原并无惊天泣地的功绩,但也数度抵挡鲜卑人南下,平心而论,在雁门数次与鲜卑的交锋中,丁原还是胜多败少,功不可没,也因此被大将军何进赏识,一路提拔,如今做上了并州牧。 太原城中,郭嘉数日前便已经到达这里,在甄家酒肆中取了几坛美酒的时候,还顺道暂住在了甄家在太原的宅子,毕竟太原郡距离中山国路途不远,甄家在这里有产业并不意外。 到了太原安顿下来以后,甘宁周泰,许褚典韦就整天跑出去瞎转悠,一来看看并州牧治下的环境,二来听闻并州牧在太原募兵,他们也去瞧瞧热闹。 对此郭嘉是没有半点儿兴趣,说来也是因为他知道并州牧丁原下场如何。 于是郭嘉整日就带着大小乔游山玩水,常常清晨出门,黄昏才归来。 这一日,游玩回府的郭嘉刚推开门走进去,却是一愣,追着他跑进来的大小乔分立他的两侧,看到院中情景,也愣住了。 宽阔平坦的院中过道上,地上被画了一个只有郭嘉才看得懂的九个方格,而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女孩踢着沙包在方格里跳来跳去,玩的忘我。 小女孩穿了一身大红衣,深红百褶裙,随着弹跳裙角轻扬,掀起美观的波浪。 感到身后有人,小女孩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身原地跳跃,看到瞠目结舌的郭嘉和一头雾水的大小乔后,那小女孩直勾勾盯着郭嘉,忽然展颜一笑,娇憨动人,朝着郭嘉就张开双臂扑了过去。 小女孩扑到郭嘉面前还不算,想要一蹦跳到他怀里,郭嘉也鬼使神差地将她一抱而起,看着近在咫尺灵韵动人的容颜,郭嘉忽然有一股非常熟悉的亲切感,而那小女孩一声呢喃的呼唤,却让郭嘉脑海中隐约出现的身影与眼前女孩重叠起来。 “奉孝哥。” 女孩抱住郭嘉的脖子摇了摇,似乎在埋怨他半天也没认出自己。 “甄荣?”郭嘉头有点儿大,四年不见,这孩子长大了,差点儿认不出了。 甄荣抿嘴一笑,眼中尽是欢喜之『色』,然后抱着郭嘉的脖子就不放手。 郭嘉抱着甄荣一边朝里面走一边问:“你怎么来了?还有啊,荣儿,奉孝哥可是真的快抱不动你了。” 甄荣嘴巴一嘟,顿时不悦,扭头瞧见了正用好奇目光看着她的大小乔,更是脸『色』一沉,灵动流韵的两眼溢出泪花,对郭嘉说了一句让他差点儿崩溃的话。 “奉孝哥,你等等,让我姐姐杀了你。” 说完这句话,甄荣就挣脱郭嘉的怀抱,从他身上跳下地,朝堂内跑去,边跑还边喊:“二姐,三姐,奉孝哥回来啦,他果然是个负心汉,你们快杀了他吧……” 郭嘉完全闹不清楚这是什么状况,甄脱和甄道也来了? 的确来了,不但人来了,还带着剑来的。 从堂内闪出两道白衣倩影,手中各提着一柄宝剑,剑锋所向,直指郭嘉。 郭嘉下巴都要跌破了,只见俩公子哥打扮的窈窕少女面『色』如霜持剑杀来,他还没做反应,大小乔倒是先站在他面前张开双臂,异口同声道:“不准伤害公子。” 伤害?郭嘉笑得大牙有点儿疼,就那俩女扮男装的甄家俩小姐,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剑法,从厅堂跑出门到院中不过二十步的距离,这俩千金小姐硬是能跑了个s型路线,也不知道是『迷』『惑』敌人呢还是自己真的有点儿晕。 反正她俩的剑软绵绵地刺过来时,郭嘉左右两手食中二指一夹,就将二人的剑夹在指缝中不得动弹,甄脱和甄道简直都傻眼了,她们也闹不清楚是自己学艺不精还是眼前的奉孝哥武功盖世…… 刺也刺不进去,收又收不回来,俩千金小姐又气又急,最后放开剑柄,转过身黯然垂泪。 躲在两位姐姐身后的甄荣一边安慰姐姐说:“二姐,三姐,奉孝哥果然是外间传言那样杀人不眨眼,你们武艺如此高强都被他一招打败,看来我们报不了大姐的仇了,我们逃命去吧。” 这又转过头来对郭嘉说道:“奉孝哥,我和姐姐去逃命了,你千万不要追来啊。” 郭嘉真想追过去在甄荣屁股蛋儿上扇两巴掌…… 哐当 把剑仍地上,郭嘉和颜悦『色』地走过去,对甄脱和甄道的背影问道:“脱儿,道儿,奉孝哥怎么得罪你们了?要杀要砍的。” 俩女扮男装的千金小姐此刻已经收了泪水,偷偷回头看郭嘉,瞧见他关切的神『色』,又撒起娇来,甄脱假装继续哭:“你无情。” 旁边甄道也跟着装委屈:“你负心。” “你喜新厌旧。” “你薄情寡义。” “你见『色』忘义。” “你不守信诺。” …… 两姐妹跟说相声一样把郭嘉温温柔柔地骂了个狗血淋头,就连大小乔都听晕了。 郭嘉其实早就瞧见两姐妹偷偷看他的神『色』了,想必没什么大事,于是就走过去逮住死命挣扎的甄荣,『揉』『揉』她的脸吓唬她道:“荣儿,再敢胡言『乱』语,奉孝哥可要打你屁股了哦。” 甄荣小脸涨红起来,懦懦地问道:“真打吗?” 郭嘉站起身回过头来,看着公子哥儿打扮的甄脱和甄道,笑嘻嘻地问道:“四年不见,脱儿和道儿变成大姑娘了,要是街上碰面,我可不敢认。” 甄脱鼓着腮帮不理郭嘉,甄道也扭过脸去没给他好脸『色』看。 郭嘉哈哈一笑,一左一右两只手捏住俩姑娘的脸上嫩肉,扯到自己面前,笑眯眯地问道:“还敢给奉孝哥摆谱?果然长大了啊。” “奉孝哥,脱儿不敢了。” “道儿也不敢了。” 俩千金小姐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嘴边漏风含糊不清地求饶起来。 郭嘉得意洋洋地撒了手,然后帮她俩『揉』了『揉』,却发现俩姑娘脸『色』越来越红,郭嘉恍然:得了,别占人家便宜,这可不是四年前那俩八岁的孩童,再过两年多,这俩姑娘及笄之年一到,就能嫁人了。 讪讪一笑,郭嘉转身抱起甄荣,这会儿甄荣倒是乖了,看到两个姐姐已经迫降,自己也就叛变了。 进了屋中坐定,郭嘉刚喝了口水,却发现下面气氛有些不对。 甄脱和甄道并肩坐在左手边,大乔和小乔并肩坐在右手边,左右两边,面面相觑,眼神交锋之中却已剑拔弩张。 甄脱和甄道,大乔和小乔,有仇吗? 郭嘉很肯定地得到否定答案,不过他现在最要紧的是问清楚甄家这三姐妹瞎跑什么?不知道世道混『乱』吗? “脱儿,道儿,你们为何会来太原啊?” 看到郭嘉不温不火的样子,甄脱就怒发冲冠,小姑娘挺着微微隆起的胸脯气冲冲地说道:“还不是因为奉孝哥!” 郭嘉一愣,还没接话,那边甄道就站起身眼圈红红地盯着郭嘉。 “自从父亲病故后,姐姐守孝三年已过,奉孝哥为何不来迎娶我大姐?” 这边甄道说完,那边甄脱又跟着往下说。 “奉孝哥成了朝廷钦犯,母亲欲解除婚事,哥哥们却不同意,大姐整日以泪洗面,家中没有一日是安宁的。” “大姐日渐憔悴,却还对奉孝哥日夜思恋。这四年中,奉孝哥你可是一次都没有再来过甄家,莫非是嫌弃我大姐老了?” “我起初还不信,可如今却信了,奉孝哥天南地北四处游山玩水,有佳人相伴,早已将我姐姐抛之脑后。” “哼,奉孝哥薄情寡义,我姐妹们算是看错人了,听到你在太原,本想来问个究竟,却没想到之前的担忧都成了现实,奉孝哥果然只顾自己风流快活。” “如今我姐妹是杀也杀不了奉孝哥,也无法赶走奉孝哥身边的红颜知己,那我姐妹只好回去将实情告诉大姐,让她死了这条心。” “奉孝哥,我姐妹就此拜别,从此与奉孝哥再无瓜葛。” 看着甄脱和甄道你一句我一句不给人『插』口的机会,末了这俩姐妹也不知道怎么就把结论得出来了,而且还很笃定的样子,俩千金小姐学着男儿样子朝郭嘉一抱拳,眼含热泪地道别。 郭嘉真佩服这俩姐妹,这种比相声还让人赞叹的口技是打哪儿学的?完全无懈可击嘛!说完之后,心思敏捷如郭嘉也头昏脑胀,条件成不成立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把结论都直接摆在你面前了,没看到大小乔已经『露』出自责的模样,在哪儿做检讨吗? ------------ 第四十三章 甄脱甄道 虽然听得晕晕乎乎,但是郭嘉还是大概明白了甄脱和甄道要表达的意思。 其实从颍川起行的时候,郭嘉就做好了打算,游历路线从益州到荆州扬州,再北上徐州青州,若是还有时间就转一转幽州,最后终点到冀州迎娶甄姜,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杀了卫仲道,闹了徐州城,这两件事结合在一起让郭嘉成了朝廷钦犯,现在怎么还能光明正大迎娶甄姜? 如今再和甄家结亲,就算甄家乐意,郭嘉也不忍心把厄运带给对方,此时可行之计也只有等天下大『乱』后有了立足容身之地,再谈婚论嫁了。 甄姜今年已年满二十,说起来还真是老姑娘了,可郭嘉眼中,那不过风华正茂,再过两年二十二了结婚,郭嘉看来,那才是适婚年龄呢。 甄脱和甄道两姐妹眼中泛着泪光朝郭嘉拱手道别,然后一同转身朝门外走去,只是这步子却越迈越小,亦步亦趋地,到底走不走啊? “奉孝哥,我们走啦。”甄脱抹着眼泪回首朝郭嘉提醒了一句。 郭嘉歪着脑袋挥挥手。 “奉孝哥,我们真走啦。”脚在门槛那里就是迈不过去,甄道回头哀怨地说道。 郭嘉拿起杯子喝口水,叮嘱道:“路上小心,快走吧。” 甄脱和甄道对视一眼,又转过身一路小跑扑到郭嘉身边两侧,一人抓住郭嘉一只胳膊。 梨花带雨的甄脱满脸委屈地说道:“奉孝哥,果然不理我们姐妹死活啦。” 另一边泣不成声的甄道也哽咽着说道:“奉孝哥,大姐有什么地方比不上这两个女子?你为何要始『乱』终弃?” 郭嘉头疼不已,再让这两姐妹说下去,指不定又得出什么荒谬的结论,于是一左一右,故技重施,捏住甄脱和甄荣的俏脸朝面前一拽,看着两姐妹泪痕满面幽怨羞怯的脸庞,郭嘉柔声道:“我只问你们为何要来太原,你们就一人一句把我骂成负心汉,论颠倒是非,你们可是天下一绝啊。好了,给我坐好,我问什么,你们答什么,废话一句也别说,要不然,你们还是赶紧回家去,从此和我郭嘉一刀两断。” 甄脱和甄道两姐妹张着嘴巴漏着风,对视一眼后身子一矮,乖乖跪坐在了郭嘉的身边,郭嘉松了手后,两姐妹一边『揉』着脸蛋,一边用哀怨的目光瞪着郭嘉。 “你们来太原,家人知道吗?”郭嘉刚一问出口,两姐妹身子就挺起来,张口欲言。 郭嘉伸手一挡甄道,面朝甄脱:“你说。” 甄脱喜滋滋地瞥了甄道一眼,也不知道她得意什么,笑着说:“知道知道,哥哥们都知道,我们姐妹自从得知奉孝哥到了太原以后就……” “行了,你们是怎么来的,我没兴趣知道,我就想知道你们来之前,甄豫三兄弟就没嘱咐你们什么吗?” 甄脱还想继续回答,结果郭嘉换了只手挡住她的嘴,脑袋一转,这回朝向了甄道。 “你说。” 莫名其妙陷入沮丧状态的甄道恍如惊喜一般,小米啄食一般点点脑袋,急不可耐地说道:“有啊有啊,二哥给了我们一封信,让我们转交给奉孝哥。信?嗯?信放哪儿了?” 面『色』大变的甄道伸手在自己怀里『摸』来『摸』去,愣是什么也没『摸』着,然后站起身就要解开腰带,脱衣寻信。 另一边甄脱也不甘寂寞,自己怀里掏了半天也是一无所获,两姐妹这站起身就开始解腰间玉带。 郭嘉此刻已经目瞪口呆就快石化了,看到二人已经丢掉腰带,只要一扯,衣裳就会大开。 坐在一旁同样看得瞠目结舌的大小乔从没见过如此勇敢的姑娘,当众宽衣?奔放过头了吧。 于是大乔小乔一人一边拉住甄脱和甄道,大乔苦笑道:“妹妹,这,这于礼不合吧。” 甄脱和甄道齐齐一愣,低头一瞧,要是手再快点儿,估计呈现在郭嘉眼前的就是两个穿着肚兜『裸』着肩膀姑娘的旖旎风光了。 顿时脸『色』变得涨红的两姐妹又赶紧穿好衣裳,系上玉带,再次跪坐下来,脑袋都快垂到地上了。 “信呢?”郭嘉虽然哭笑不得,但是关键的事情不能含糊啊。 噌 仿佛凭空出现一般,一块白绢映入郭嘉眼帘,低头一瞧,坐在他怀里的甄荣若无其事地捧上来一张白绢。 接过打开一看,果然是甄俨的手书。 没顾得上看信,郭嘉先敲了甄荣脑袋一个爆栗,笑骂道:“荣儿啊,信在你身上为何不早早拿出来?难道你就这么想看姐姐们出丑吗?” “唔,早知道不拿出来了。”甄荣『揉』着脑袋一脸委屈,仿佛遭了无妄之灾。 信不长,却情意深重。 甄俨这封信的字里行间都表达了对郭嘉一如既往的支持,对于母亲想要解除婚约的事情只字未提,希望郭嘉能尽快到冀州迎娶甄姜,至于其他琐事,甄家一力承担。 收好白绢,郭嘉左右瞧了瞧甄脱和甄道两姐妹,沉思片刻后说道:“脱儿,道儿,明日一早你们便带着荣儿回冀州吧,我在太原待一段时间后,打算去洛阳一趟,如果洛阳之行顺利的话,之后我将亲自前往甄家娶你家大姐。” 虽然汉灵帝明年才会殡天,但是郭嘉现在也是骑虎难下,甄家情深意重,倘若再拖延下去,恐怕真的辜负了甄姜一片深情,再者,东躲西藏也不是郭嘉的风格,该去洛阳了结这半年惹下的祸根了。 魏武帝,我们是时候见一面了! 听到郭嘉不但要赶她们走,还要前去洛阳,甄脱和甄道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甄脱突然严肃地说道:“奉孝哥,洛阳是大汉帝都,天子和文武百官都住在里面,而你如今却是朝廷钦犯,若是现身洛阳,如同自投罗网。” 那边甄道正『色』接口说道:“哥哥们常说洛阳如今是龙潭虎『穴』,千难万险隐藏其中,奉孝哥若执意要去,请带上我们姐妹。” “我们姐妹三年前便习武强身,有我们陪伴,一来可左右照顾奉孝哥起居饮食,二来也可保全奉孝哥免于危难。” “若是奉孝哥不带上我们姐妹,倘若奉孝哥有何不测,我们又该如何向大姐交待啊?” “大姐若是闻听奉孝哥蒙难,必定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奉孝哥……” 郭嘉很想臭骂这俩丫头一顿,但是看到她们信誓旦旦的模样,只好抬起双手,在她俩额头上屈指一弹。 捂着脑门的两姐妹眼神不解外加委屈地瞪着郭嘉。 世界清静了啊。 郭嘉上下打量着两姐妹,暗想:学了三年武艺连条直线都跑不准,你们的师傅也算“一代宗师”了。 今天算是开眼了,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大言不惭。 两姐妹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又是照顾又是保护,真要是带上这两姐妹,指不定谁照顾谁,谁又保护谁呢,更何况怀里还有一个不知何时会爆炸的甄荣,得了吧,赶紧打发三姐妹回家去。 郭嘉现在也算是明白了他们开场白时说的:甄家没有一天是安宁的。 有你们在,能安宁吗? 郭嘉肯定不能答应这两姐妹,当下说道:“你们明天就走,回家老老实实待着,没事别出来『乱』跑,如今天下不太平,闹不好你们撞上打家劫舍的,一辈子就毁了。” 这苦口婆心的话甄脱和甄道听不进去,只见她俩一同指向了大小乔,问郭嘉:“奉孝哥,你去洛阳,带她们吗?” 郭嘉一愣,点头道:“她们无家可归,跟着我有错吗?” 甄脱摇头道:“奉孝哥去洛阳生死难卜,带上她们岂不是害了她们?” 甄道也赞同地说道:“不如让她们暂住我甄家,替奉孝哥照顾她们,如此不好吗?” “若是奉孝哥不肯的话,那说明奉孝哥心里有鬼,不但嫌弃我们姐妹,而且还是喜新厌旧。” “大姐知道以后一定会伤心欲绝……” 郭嘉快要抓狂了,挠挠头只好问大小乔:“你们愿意先暂去甄家小住吗?” 大小乔一直默不作声的当观众,早就被甄脱甄道一唱一和的绝技吓得心惊胆战,去甄家住?人生地不熟,寄人篱下,哪里行?于是两姐妹毅然决然地说道:“我们就跟着公子。” 郭嘉也不好强人所难,虽然让大小乔暂住甄家是个不错的点子,但是当事人不愿意,他也只能作罢。 于是甄脱和甄道就不乐意了,郭嘉无可奈何,只好板着脸又开始蹂躏两姐妹滑嫩的脸蛋儿。 片刻之后,两姐妹捂着脸委屈地点头说道:“我们明日就回家。” 郭嘉听后,终于松了口气。 好不容易安生下来的两姐妹又忙活起来,将随身携带来的跳棋摆出来,拉着郭嘉一拼高下,大小乔没见过这怪异的棋盘和玩法,郭嘉简单介绍了一遍后,郭嘉甄荣,大乔小乔,甄脱甄道,六人正好围在一起,下起了跳棋。 时至傍晚,其他几人才一一回府,萧忠和萧勇甚至还破天荒的带回来了两个人。 ------------ 第四十四章 兵者凶器 郭嘉在堂内安坐主位,甄家姐妹和大小乔皆以回避,此时甘宁周泰,许褚典韦分坐一边,讲述着今日城中见闻。 “丁原在太原募兵,执行将领是一个叫吕布的,今日某远远看了吕布一眼,只觉此人狂傲自恃,对手下兵将呼来喝去,好似如此便显得他威风八面一般,即便某有从军念头,也断然不会在此人手下受窝囊气。” 甘宁一脸气愤,旁边的周泰也点头附和。 郭嘉想要为吕布平反几句时,萧忠与萧勇走入堂内,朝郭嘉拱手一礼后,伸手引了两人入内,只见那二人年纪轻轻却雄武不凡,面容刚毅却有几分儒将风采。 “小太公,这是我与二弟在城中结识的两位壮士,张辽张文远,高顺高公孝(正史或演义高顺都没有表字,此处引用我喜欢的一部小说中所作高顺的表字,当然,后来有史书杜撰高顺表字是:孝父。不予采用。)我和二弟几日下来与文远公孝倾心相交,一见如故,现已结拜为异姓兄弟,今日,带着两位义兄来见小太公。” 听完萧忠的话,郭嘉惊奇不已,没想到与他年龄相当的张辽和高顺居然能和萧忠萧勇结成兄弟?当下起身离席,来到张辽和高顺面前,他二人拱手一拜,齐声道:“见过小太公。” 郭嘉赶紧扶起二人,叹道:“文远公孝,我郭嘉如今是朝廷钦犯,当不得如此大礼,你们是如何与萧家兄弟认识的,来来来,坐下慢慢讲,我可是好奇得紧哪。” 张辽和高顺也没想到郭嘉如此好客,他们本以为郭嘉是个沽名钓誉的狂士,却见面之后一扫先前偏见,深感郭嘉待人至诚。 当下,二人便将他们与萧忠萧勇两兄弟结识过程说了一遍。 自从来了太原以后,萧忠萧勇便结伴在太原城中游览,碰巧见到城东有贫寒子弟结伙玩耍,而那时恰好丁原发布募兵令,因此孩童们都向往从军,因为此时太原城中已经开始流传吕布骁勇无敌的事迹,号称人中吕布。 萧忠与萧勇看到孩子们向往戎马军旅,立志要做大将军,如同吕布一般神勇,于是二人便在城东教导那些孩子一些本事,小到强身健体的武艺,大到排兵布阵的行军方略,二人跟着郭嘉学到的那点儿皮『毛』教教孩子自然不在话下。 恰逢此时张辽与高顺结伴来太原城投军,巧合之下看到了萧忠和萧勇教导孩子的一幕,于是上前与萧忠萧勇互通姓名,结成朋友,数日来,四人切磋武艺,探讨军事,不亦乐乎。 而张辽和高顺得知萧家兄弟所学皆从师郭嘉后,便想要来见上一面,萧忠萧勇自然乐意引荐。 于是,就有了今日的张辽高顺登门拜访一幕。 听完萧忠萧勇与张辽高顺之间的故事,郭嘉不胜唏嘘,也不知这是误打误撞还是无心『插』柳的结果,反正今天他的面前,又出现了两位三国的名将。 不过甘宁听到两人打算去投军,当下就不屑道:“两位壮士若是去投效丁原,那真是明珠暗投,此时去投军,必定隶属吕布麾下,哼哼,可惜可惜。” 张辽与高顺眉头微皱,不明白为何甘宁如此看轻吕布,要知道此时并州吕布神勇的威名,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们对吕布也颇为仰慕。 “不知足下此言何意?吕将军威名远播,在他麾下效力又怎会可惜?”张辽朝甘宁一拱手,想要让他把话说明白。 甘宁却将目光转向郭嘉,说:“小太公,当日来太原时,你曾说过丁原非明主,吕布虽勇冠于世,却刚愎自用,难成气候。那时某还不信小太公,如今,某服了,小太公足不出户却已知天下事,某深感佩服。” 众人将目光转向郭嘉,张辽高顺则是先望了一眼结义兄弟,却见萧忠和萧勇面带自豪敬服之『色』,顿时也期待郭嘉会抛出什么样的高论。 郭嘉没想到甘宁这会儿倒是捧起他了,于是摆手笑道:“兴霸不必如此,虽然我曾说吕布难成气候,但也不可认定此人一无是处。要知道近年吕布随丁原北战鲜卑,内平『乱』贼,战功赫赫,威名骤起,这可是全凭他战场上骁勇无敌拼杀出来的,因此,便有了人中吕布的名头,而你们或许不知,西凉董卓获一天下神驹,名叫赤兔,赤兔日行千里,高山低谷,如履平地,乃当世第一的宝马良驹,因此有了马中赤兔的名头,两者合二为一,便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兔。” 说到吕布时,众人或许还有些不服气,毕竟这些人自恃甚高不至于,可也不甘屈于人后,当听到马中赤兔时,众人脸上都流『露』出了向往之『色』,若能得一天下神骏,对于战场上的武将来说,简直是天赐一般。 “既然人中吕布,马中赤兔,那不正是说明吕将军乃当世数一数二的英雄人物?为何为他效力便是明珠暗投呢?”高顺面容严酷,喜怒不变,也算是天生如此了。 郭嘉呵呵一笑,继续说道:“须知世人赞人中吕布,是赞吕布沙场勇武冠绝古今,若说做一先锋大将,斩将杀敌,吕布当之无愧是英雄。但是,你们谁听过吕布智谋如何?御下如何?其志向又如何?” 众人皆陷入沉默之中,吕布如今威望如日中天,大家都被他勇悍的威名所震动,却从未想过其他方面。 郭嘉继续说道:“我郭嘉始终认为,兵贵精不贵多,将在谋不在勇,吕布勇而无谋,冲动暴躁,难成大器。他吕布自恃天下英雄之首,因此他视天下英雄如无物,如果天下是一个猛将可以单枪匹马平定的话,呵呵,吕布当之无愧。” 说到这里,郭嘉微微一叹,站起身环视众人,恳切道:“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在座诸位都是大将之才,我郭嘉恳请各位选择前路时万分慎重,倘若助纣为虐,岂不是与诸位保国安民的初衷背道而驰?” 众人皆一脸震惊,甘宁等人自然不用说,明白郭嘉的深意,也为郭嘉的深谋远虑而敬佩不已,但是张辽和高顺就不明白了,张辽反问道:“小太公此言何意?并州牧丁原在太原募兵,难道不是北拒鲜卑吗?” 郭嘉面『色』沉重地摇了摇头,也是不答反问:“文远公孝,我且问你,丁原刚刚战罢鲜卑,并且大胜而归,损兵折将的是鲜卑,他为何要募兵?补充兵力的话,并州境内的预备兵足矣。而此次募兵又为何要前往河内练兵整军?” 张辽还未想通,一旁的高顺却重重吐出几个字:“威『逼』洛阳。” 众人大惊失『色』,唯独郭嘉面上不起波澜,却内心对高顺评价更高。 “丁原想要做什么?难道他要造反?”周泰沉声喝道。 郭嘉摇头轻笑,面朝高顺问:“公孝可知其中缘由?” 高顺神情严酷地说:“在下想不出,还请小太公解『惑』。” 于是郭嘉略显失望地继续说道:“丁原受大将军提拔,自然是支持大将军何进一方,而大将军在洛阳最大的敌人就是十常侍,一年前便已经传出天子卧病的消息,大将军与十常侍之间的龙争虎斗也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因为他们都在担心一件事情的发生,那就是陛下殡天。” 哗 满座惊容,这种大逆不道的禁忌话题,郭嘉居然如此轻松地说了出来。 但是大家想了想之后,也都明白了局势状况,高顺经过郭嘉这一番话的提点,顿时明悟,接口道:“大将军要杀十常侍,需要外援,于是便让丁原屯兵河内,随时听命调遣,以备应变。” 郭嘉点点头,算是认同了高顺的说法,而张辽却喟然长叹道:“难道我等报国无门了吗?” 甘宁哈哈一笑,对张辽说道:“天下英雄何其多,你只看见一个丁原,却没想过走出并州,看看天下还有什么可投效的明主吗?” 张辽高顺双目一亮,郁闷的心境豁然开朗,此时却听郭嘉提议道:“诸位,实不相瞒,我郭嘉心中已经有雄主人选,若是几位信得过我郭嘉的眼光,不如一同前往去看一看我为诸位选择的雄主是否值得效忠,若是合适,我等一同投效,可好?” “哦?奉孝居然早有人选?此人是谁?又在何方?”甘宁急迫地问道,其他人也都一副期待的神『色』。 郭嘉神秘一笑说道:“此人如今在洛阳,若是诸位有意,我们一同前往洛阳,看一看这雄主,是否能令我等归心效忠。” 众人点头赞同,不过周泰却担忧地说道:“如今小太公已是朝廷钦犯,若是前去洛阳,恐怕凶多吉少。” 郭嘉挥手道:“区区皇城,我郭嘉想去就去,哪用顾忌?一张通缉告示就想让我郭嘉东躲西藏,也太瞧不起人了,再者,此去洛阳,我自有法子让河东卫家和徐州陶恭祖算盘落空,让朝廷翻案简直易如反掌。” 众人听罢,叹服不已,也都好奇小太公有何办法让朝廷撤了缉拿令并为他翻案。 ------------ 第四十五章 左拥右抱 当夜,郭嘉宴罢众人回到房中,烛光朦胧,榻上却是一副让郭嘉冷汗直流的情景。 盖着棉被的榻上,映出两道人影的线条,郭嘉走过去将被子掀开,完全出乎意料。 不是两个人,是三个。 只见甄脱和甄道身上只穿大红肚兜和亵裤躺在床上,两人中间,甄荣也是穿着亵衣,不过此时已呼呼大睡,睡相娇憨,可爱动人。 而甄脱与甄道青丝散在枕边,『裸』肩『露』臂,肤若凝脂,大红肚兜掩盖前胸微微耸起,无限诱『惑』与旖旎,二人面朝内侧,绯红之『色』映在脸上,不堪娇羞,目光偷偷去望床边的郭嘉却一触即闪,泛起点点流韵荧光欲拒还迎。 郭嘉从未自诩正人君子,但是真要有桃花运的话,能送两个发育完全的美人吗? 甄家五姐妹皆有绝世芳容,但这甄脱和甄道还不过十二岁而已,你让郭嘉怎么,怎么能下得了手? 尽管心中升起一丝绮念,但是郭嘉宁愿禽兽不如,也不愿行禽兽之事。只能哭笑不得地俯视两人问道:“你们这又是唱哪一出啊?” 甄脱羞不可耐,不敢去望郭嘉,猛地闭上双眼,睫『毛』颤动着柔声道:“我父临终前曾说过,待我与三妹及笄之后可嫁一人给奉孝哥,早晚都是奉孝哥之妻,今日便,便伺候奉孝哥入寝。” 甄道同样羞涩不堪,捂住脸闷声地说:“我姐妹知道奉孝哥嫌弃大姐年长,为了不让奉孝哥移情别恋,我和二姐任奉孝哥处置。” “不过奉孝哥必须答应我姐妹,日后一定要善待我大姐,不能冷落了大姐半分,否则我姐妹二人定然再不理奉孝哥了。” “若是生了一儿半女,倘若大姐还未生子,请奉孝哥同意将我姐妹二人所出子嗣过继给姐姐。” “虽然我姐妹二人只能有一人嫁给奉孝哥做妻,但奉孝哥一定要一视同仁,不能轻贱大姐……” 郭嘉忍无可忍,终于出手捂住二人的嘴巴,他是真服了。 甄脱和甄道抬起秋水一样的眸子望向郭嘉,似羞含怯,不知道郭嘉用手捂住她们的嘴是何意,而郭嘉还没开口教训两人,却心脏猛的一跳,有加速的倾向。 手心痒痒湿湿的,被柔嫩丁香拨弄了几下之后,郭嘉也情不自禁面『色』变得古怪起来,看着甄脱和甄道好似无邪一般的眼睛眨了眨,他抬起手一看,果不其然,这俩姐妹搞怪地『舔』他的手心,这不是要人命嘛。 “谁嫌你们大姐年长了?要真是你们大姐现在躺在这里,我立马上床就寝。至于你们俩,穿上衣服回房睡觉去。” 郭嘉真是无可奈何,狠话也不舍得撂,却发现甄脱和甄道眼中聚拢雾气,大有泪花盈眶之势。 “三妹,奉孝哥讨厌我们了。” “二姐,我们命好苦啊。” “三妹,奉孝哥既不要大姐,也不要咱们,看来他真是移情别恋啦。” “二姐……” 郭嘉擦擦手掌后再次捂上两人的嘴巴,叹服道:“我郭嘉算是栽你们手上了。我们不是说了嘛,我先去洛阳一趟,回来后就娶你们大姐,你们瞎凑什么热闹。” 正在这时,夹在两姐妹中间的甄荣『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郭嘉躬身在她的面前,于是张开双臂搂住郭嘉的脖子,向下一拉,还梦呓一般喊了句:“奉孝哥。” 被甄荣这突然一拉,郭嘉整个人摔在了床上,说来俩学武不精的甄脱和甄道,这会儿倒是身手敏捷,一左一右默契地移开了些位置,让郭嘉正好倒在床上侧身被甄荣搂住后,两姐妹又前后贴了上来,一个拽胳膊,一个抱腰,硬是把郭嘉挤在了中间不能动弹。 正是贪睡年纪的甄荣在郭嘉怀里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后继续呼呼大睡,实在是优哉游哉。 而郭嘉侧卧着难受,于是刚一转身平躺下来,甄脱和甄道倒是会找机会顺杆往上爬,郭嘉这刚换成平躺的姿势,两姐妹一左一右就将脑袋压在了郭嘉的两肩上。 这下郭嘉想逃也没机会了,左拥右抱外带怀里还躺一个,绝对的艳福无边。 这会儿他又想起之前甄脱的话,于是问道:“脱儿,你好像说,你父临终前说你两姐妹只嫁我一个吧?” 提起这事,甄脱和甄道就面『色』凄然,甄脱埋首在郭嘉肩头,轻声道:“待我姐妹及笄之后,让道儿嫁给奉孝哥做妻吧。” “不,二姐嫁给奉孝哥。”那边甄脱也带着哭腔这么说。 两姐妹在郭嘉耳边你推我让,反正就是成全另一人,可郭嘉却不是滋味:你们这会儿让的挺谦虚的,穿着内衣爬上床的时候怎么不让一下? 不过此刻暗香浮动,怀拥双娇,郭嘉也懒得再计较这么多了,不就是两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么,抱着睡一晚会怀孕吗? “你们大姐平时在家都做些什么啊?”郭嘉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甄姜端庄秀丽的容颜,四年不见,说是不想,那是骗人的鬼话,偶尔夜深人静孤枕而眠时,郭嘉也会憧憬着未婚妻。 甄脱朝郭嘉怀中又贴紧了些,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大姐每日除了督导无极书院的子弟读书外,还会做些女红,她给奉孝哥做了好多衣裳,不过怕不合身就没送出去,每逢初一十五,大姐都亲自去施粥赠衣,还有,早晚都会焚香祈福,让老天保佑奉孝哥长命百岁无灾无难。” 郭嘉不禁动容,最难消受美人恩,甄姜如此,让他愧疚万分,却也爱意盈胸,在心中默默道:姜儿,此生我郭嘉定不负你。 聊些家常,扯些闲话,最后三人也都相继入睡。 天光大亮后,郭嘉伸着懒腰起了床,刚坐起来就是一愣,只见甄脱和甄道已经换回了女装,白衣罗裙,俏生生地站在床边,而甄荣那小丫头抱着被子还在床角酣睡。 甄脱和甄道打了洗脸水,拿了『毛』巾,还亲自给郭嘉穿鞋,这让郭嘉『摸』不着头脑,丫鬟的活儿俩千金小姐做完之后,来到郭嘉面前,脸蛋儿红扑扑地微微垂着脑袋,时不时抬眼偷瞥一眼郭嘉,却始终不敢与他对视。 完全不知道她们在搞什么鬼,郭嘉刚想开口问两句,却没想到两人齐声唤了一声“夫君”。 噗 一口早晨漱口的清茶全喷出去了,郭嘉咳嗽着瞪大眼睛,顾不得自己狼狈模样,惊声问道:“你俩叫我什么?” “夫君呀。”甄脱理直气壮地挺起并不壮观的胸脯。 甄道却羞涩地帮郭嘉擦着嘴,柔声道:“夫君,你可不能始『乱』终弃啊。” 好像被暗算了! 郭嘉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他指着甄脱和甄道问道:“你俩不是说只嫁一人吗?怎么两个都改口了?这会儿不姐姐让妹妹,妹妹让姐姐了?” 甄脱和甄道对视一眼,理所当然地开始唱双簧。 “爹爹遗言是嫁一人。” “可昨晚是两人侍寝啊。” “难道夫君不承认吗?” “我和姐姐已经被抛弃了吗?” “夫君你不能这么绝情啊。” “姐姐,夫君不要我们了,我们怎么办?” “一马不配双鞍,一女不事二夫。我们只能孤独终老了。” “可是我们的孩子怎么办?不能没爹啊。” “可是夫君不要我们,只能让孩子成为孤儿了。” “我们的孩子好惨啊……” 郭嘉想给她俩跪下了。 长叹一声,头疼地闭上眼睛,伸手将二人揽入怀中,郭嘉温和地问道:“你们真的想嫁给我郭嘉吗?” 甄脱和甄道激动地点点头。 郭嘉抬起双手,这会没用多大力,轻轻捏住二女的脸蛋,柔声道:“那就乖乖回家听你们姐姐的话,还有,昨夜的事情,不许对任何人讲。” 甄脱一听,面『露』急『色』说:“那孩子怎么办?” “对呀对呀,我和姐姐肯定都有身孕了。”甄道也急切地说道。 郭嘉暗暗问自己:为什么现在我会有一股沉重的负罪感! 好说歹说,才给两女上了一堂生理课,让他们明白了怎样才会有身孕,也让她们明白了睡在一起并不等于就是夫妻。 两姐妹恍然大悟,随即,甄脱又狐疑地盯着郭嘉问道:“奉孝哥为何懂这么多?难道亲身经历过?” “莫非是那大乔和小乔姑娘?哼,果然如此啊。”甄道鼓起腮帮子生气了闷气。 “打住!怎么怎么就果然如此了。没吃过猪肉就不能见过猪跑吗?你们别胡思『乱』想,人家姐妹清清白白的,好了,你们赶紧收拾行装,回冀州去吧。” 郭嘉真的很佩服这两姐妹的逻辑推理能力。 行装本来就不多,几件换洗衣裳,两人各自一把防身宝剑,倒是甄荣大包小包把自己的玩具都带来了,忙活半天后,郭嘉终于含着热泪将三姐妹送上马车,让她们返回冀州去了。 待马车出城之后,郭嘉转过身,抹了把汗,暗道:三个祖宗终于走了,世界安静了。 之后,郭嘉一行也在当天午时过后离开了太原,直向大汉帝都洛阳进发。 ------------ 第四十六章 皇子刘协 皇城洛阳长乐宫 天子寝宫之内,面『色』苍白虚弱的汉灵帝躺在龙榻上一副昏沉模样,宦官蹇硕觐见来到榻前,躬下身子轻声唤道:“陛下,陛下。” 微微睁开双眼的汉灵帝看清眼前之人是蹇硕后,有气无力地问道:“爱卿,有何事啊?” 蹇硕给一旁宫女打了个眼『色』后,宫女心领神会地上前为汉灵帝『揉』肩捏腿,待汉灵帝『露』出些许舒缓之『色』后,蹇硕才轻声禀报道:“幽州牧刘焉上表,请奏前往益州担任州牧,请陛下定夺。” 再次闭上眼睛微微呻『吟』的汉灵帝轻皱眉头,疑『惑』地问道:“益州牧是谁来着?” 蹇硕立即答道:“是郄检。” 恍然大悟一般的汉灵帝再问:“他在益州治下如何?” 蹇硕再答道:“据幽州牧刘焉上表的奏章来看,郄检在益州骄奢『淫』逸,横征暴敛,甚至去年送上来的赋税,都少了三成。” 听到这里,汉灵帝睁开眼睛,『露』出几分精光,带着怒气哼道:“他好大的胆子!既然刘焉想去益州,就让他去吧,不过,先把钱送到朕的内库。” 蹇硕遵命,又接着禀报说:“荀爽上表为颍川寒士郭嘉平反,日前河东卫家和徐州牧陶谦栽赃嫁祸郭嘉,诬陷他杀人,荀爽有证据可为郭嘉翻案,这些证据,已经送入陛下的内库了,老奴已经过目,这郭嘉确实是被冤枉的。” 证据嘛,就是一千金。 汉灵帝虽然卧病在床,但是谈到钱的时候,他就变得耳聪目明,看到蹇硕玩味的笑容,他就会过意了,『露』出一丝笑意,说:“嗯,既然那个郭嘉是被冤枉的,该如何办,爱卿看着办吧。” 蹇硕将这两件事禀报完之后就要告退,却被汉灵帝留住,并且遣退了身边的宫女,蹇硕不明所以,却见汉灵帝忽然打起精神,仰起身子对蹇硕郑重地说道:“爱卿,朕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可朕还未立太子,何后一直『逼』朕立辫儿,可是朕知道,倘若立了辫儿,爱卿和阿父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再者,朕心意属协儿,他年少聪慧,加以磨砺必成大器,可是朕怕等不到协儿独当一面的那一天了,爱卿,你,你可要替朕好好教导照顾协儿啊。” 不禁动容的蹇硕热泪盈眶,哽咽着跪倒在汉灵帝榻前,决然道:“陛下,老奴遵旨。定不负陛下所托。皇子协也一定能够不负陛下期望。” 汉灵帝闭上眼睛点了点头,然后又缓缓躺下。 躬身倒退着离开天子寝宫之后,蹇硕径直来到了皇子协处。 此时还不满八岁的刘协正在读书,见到蹇硕到来,行礼之后,刘协问他来意,蹇硕屏退左右宫女太监后,对刘协低声说道:“殿下,刚才老奴从陛下寝宫出来,陛下交待老奴要尽心照顾殿下,陛下直言,欲立殿下为储君。” 听到这个消息后的刘协并没有欣喜若狂,小大人一般『露』出一张愁容,蹇硕惊奇皇子协此刻的表现,但也心中大赞,出言问道:“殿下为何不喜反忧?” 刘协苦涩地摇头说道:“皇祖母也曾数次说过让父皇立孤为太子,可是如今朝中大权落入何进一党,孤势单力薄,又非皇后所出,若是父皇昭告天下立孤为储,恐怕不但是引来大将军的激烈反对,就是满朝文武也不会同意废长立幼。孤当不上太子的。” 人贵自知,而当一个人面对万里江山仿佛唾手可得时,却还能冷静地认清局势,已是难能可贵了。 阅人无数的蹇硕心中对皇子协评价再上一层,他走到皇子协面前,轻声道:“殿下能够看清时局态势,足以看出殿下才智非常人所及。殿下请放心,老奴定竭诚鼎力支持殿下。” 这话虽听得让人感动,但是皇子协心中也了然:若皇兄刘辩即位,宦官一党焉能善终? 但是皇子协此时仍然还是脸上『露』出万分感动之『色』,说:“蹇大人待协恩重如山,协定铭记于心。” 蹇硕表情凝重地说道:“殿下若想在朝中有立足之地,恐怕还需借助外力,如今有一人,或可为殿下分忧,只是此人狂悖如狼,自恃甚高,恐殿下难以驾驭。” 皇子协惊疑不定,问:“何人?” “颍川郭嘉。”蹇硕闭目吐出四个字。 皇子协皱眉不已,从未听过此人名号,于是问:“此子有何过人之处?” 蹇硕伸手请皇子协入座,二人相对跪坐,蹇硕将郭嘉事迹一一道出。 其实早在很早以前蹇硕便开始留意郭嘉,原因只是颍川士族联名上表朝廷告郭嘉在颍川蓄养死士,图谋不轨,只不过后来荀家出面贿赂了张让,才将此事压下,而那时,蹇硕却上了心。 后来黄巾之『乱』,郭嘉火烧长社,蹇硕得到消息后便更加重视此人,至于后面的事情,他早已暗中派人密切关注郭嘉的点点滴滴。 皇子协听完郭嘉这数年来的作为,面『色』变幻不定,喃喃道:“此人号称颍川鬼才,出身寒门,却才华横溢,视士族如无物,的确自恃甚高。河东杀人,临江劫狱,大闹徐州,此子确如豺狼狂悖,孤如今无权无势,又怎能让他为孤效命呢?何况此人心『性』难以揣摩,若是用之不当,反遭其噬。” 拿捏不定主意的皇子协抬起头望向蹇硕,既然蹇硕推荐此人,恐怕另有一番见解,于是虚心求教。 蹇硕思虑半晌后说道:“此人号称鬼才,善出奇谋,险中求胜。当年火烧长社,郭嘉率百名布衣少年夜袭黄巾,可谓兵行险著,稍有差池就将丧命,临江劫狱,郭嘉若没有看出县令郄元懦弱无胆,恐怕也不敢区区数人便将临江闹了个天翻地覆,至于徐州城中的所作所为,老奴只有一个评价:心思缜密,审时度势,胆大包天,算无遗策。而郭嘉瞧不起士族豪门,老奴猜想,此子在待价而沽。” 嗯? 皇子协双眼猛地睁大,心中盘算,细细一想,顿觉有理,不确定地说道:“蹇大人的意思是,郭嘉游历四方故意惹下祸端,闹得人尽皆知,而后想要博得位高权重之人的赏识?借此一举上位?若是如此的话,孤倒真是要与他见上一面了,依照此人奇谋制胜的『性』格,想必也深知富贵险中求的道理,若他能助孤君临天下,那他便是孤的张子房!” “殿下英明。这里有一封陛下刚批的诏书,内容正是赦免郭嘉以往罪过,若殿下携此诏当面授予郭嘉,必定能让此人尽心为殿下效力。”蹇硕掏出很早就准备好的赦免诏书,实际上在见灵帝前,他就知道汉灵帝会批准,因为汉灵帝可以跟任何人过不去,但不会和钱过不去。 皇子协高兴地站起身接过诏书,拉上蹇硕就要秘密出宫去见郭嘉,却不料他在殿外与一宫女相撞。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跪在地上的宫女不断求饶。 皇子协拍拍尘土,隐约看见那宫女略有姿『色』,于是便令她抬起头来。 只见那宫女缓缓将头抬起,皇子协顿时看得神『色』恍惚,就连蹇硕也感叹此女国『色』天香,妖媚天成。 但是蹇硕又担心起来,虽说皇子协还是个孩子,可是宫闱秘辛,皇子少儿重『色』并不少见,于是朝皇子协望去,想要暗中提醒他几句。 却没想到皇子协也转头看向蹇硕,更是出言说道:“蹇大人,若是孤要了此人,大人能否为孤打点周全?” 蹇硕微微皱眉,他是想帮皇子协抢江山的,不是玩女人胡闹的。 看到蹇硕不说话,皇子协又补充道:“蹇大人不是说那郭嘉是风流浪子吗?孤去招揽郭嘉,仅凭一道诏书未免有点儿施恩图报的嫌疑,不如再将此世间难得的美女也一同送给他,郭嘉既是风流才子,那必定不会推辞。” 恍然大悟的蹇硕面『露』微笑,点头赞道:“殿下此举,可谓恩威并施。如此,老奴便帮殿下将此女送出宫中。” 说罢,蹇硕来到那跪地不起的宫女面前问道:“你在宫中担任何职?姓甚名谁?” 那宫女惊惶无措地说道:“奴婢奉命执掌貂蝉冠,入宫后便改名貂蝉。” 郭嘉一行来到洛阳之后便暂住在了荀彧的府上,荀彧来洛阳已有数年,而随着荀彧伯父荀爽的再度出仕,荀家也渐渐重新在朝堂立足,荀彧在洛阳寸土寸金之地能有宅子也算是身份象征了。 当貂蝉被送入荀彧府上并指名道姓是送给郭嘉的时候,众人都是一副怪异的神『色』看向郭嘉。 为何这人如此命好?去哪里都有人热情招待,去哪里都有美女相伴,进洛阳之前是朝廷钦犯,进洛阳之后,宫里还没下诏赦免他呢,怎么就先送美女了?而且还是倾国倾城的美女! “咳咳。” 郭嘉咳嗽数声,自己也有点儿『摸』不着头脑,听到貂蝉的名字足足让他震撼许久,确定了不是从司徒王允府上送过来之后,他算是明白过来了。 这就是命,挡不住。 ------------ 第四十七章 坐观成败 这边还没来得及和貂蝉打个招呼,那边荀彧就匆忙来到郭嘉身边,低声道:“上军校尉,执掌禁军的蹇硕蹇大人从后门入府,现已在书房中等候奉孝。” 蹇硕? 闹不清楚此人目的是什么,不过郭嘉知道无功不受禄,凭白得一个闭月羞花的貂蝉,怎么都不可能是天上掉下落怀里的。 跟着荀彧来到府中书房,下人早已被吩咐不得靠近书房二十步内,将郭嘉引至书房后,荀彧便离开。 蹇硕高大威猛,看上去像个孔武有力的猛将,此人执掌禁军,任西园八校尉中的上军校尉,也不无道理。 见到郭嘉之后,蹇硕只微微垂首后便说道:“郭公子,今日书房密会,乃是我家小主人想要见一见公子。” 蹇硕挪步让开,身后现出一人,七岁稚童却神采不凡,锦袍袖服,贵气油然而生。 “呵呵,拜见皇子协殿下。”郭嘉行礼,并无恭敬与畏惧的神『色』。 这让皇子协既佩服又暗恼:此人智深如海,初次见面便道破了孤的身份,却又不见敬畏之『色』,可见并不将孤放在眼中。 皇子协拿出赦免郭嘉的书令,也不宣读,直接交到郭嘉手上。 郭嘉接过看也不看,放到书房中的矮桌上,然后一脸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盯着皇子协不放。 皇子协仰视郭嘉良久,之后蓦然转身,轻声道:“郭嘉,孤可为你安排出仕,你可愿意?” “不愿。” 郭嘉一口回绝,当他见到皇子协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对方打什么主意,尽管年纪幼小的皇子能有这份器量和手段,实在令人佩服,可是大汉倾覆在即,此刻还妄想着扶汉中兴的话,郭嘉可以预先给自己打造一副上好的棺材。 皇子协背对着郭嘉,白净的小手紧紧攥着,仿佛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愤怒,但他还是平心静气地说道:“如此,待孤开府之后,你可愿来作孤的幕僚?” 虽说心里肯定不会答应,也不会这么做,不过面子上,郭嘉还是要给对方的,堂堂一皇子,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拒绝,泥菩萨都有三分火气呢,何况人家又是赦免又是送美。 “若到那一天,嘉愿为殿下效力。” “好!” 皇子协终究是孩童心『性』,思虑不周,他认为郭嘉是不愿入朝为官,却只愿为他一人出谋划策,待他日登上九五之位后,郭嘉也就自然而然位极人臣,可是他始终没有注意到郭嘉话中前提:若到那一天。 那一天会到来吗?一年之后汉灵帝殡天,董卓入京,皇子协直接登上帝位,不过却是一个傀儡。 疾步走到郭嘉面前,皇子协面『露』喜『色』,握住郭嘉的手说道:“奉孝助孤,何惧天下!” 这可把郭嘉捧得够高,不过要是想说两句冠冕堂皇的溢美之词就收服人心,那就真的是异想天开了。 皇子协忽然面『色』肃然地仰视郭嘉说道:“不瞒奉孝,父皇卧病已久,迟迟未立太子,是因父皇想要废长立幼,奈何阻力重重,奉孝,你有何妙计可助孤扫除障碍?” 汉灵帝想要废长立幼并不是秘密,朝中文武早已有所耳闻,只不过汉灵帝没有提出来,大臣也不可能跑去进谏,无非就是偶尔催促汉灵帝早立太子,以免祸起萧墙。 因此,皇子协如此明目张胆地说汉灵帝要立他为太子,并不避讳。 郭嘉将自己的手从皇子协手中抽出,淡淡地说道:“殿下,听嘉一言,皇子辫与殿下,谁先登上帝位,谁先殒命。” 皇子协大惊失『色』,而一直闭目不语的蹇硕猛然睁开双眼,目光凌厉地投向郭嘉。 “这,这,愿闻其详。”皇子协惊慌之后迅速镇定下来。 郭嘉转过身笑着摇了摇头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两虎相斗必有一伤,殿下不如静观其变,嘉可断言,殿下定可坐上帝位。” 皇子协偷偷瞥了眼蹇硕,心中暗思:两虎?十常侍与大将军! 孤若先登皇位,大将军必然发难,甚至武力『逼』宫也并非不可能。 皇兄若先登皇位,蹇大人等一干阉党也不会坐以待毙,势必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而无论谁先登帝位,都会引发另一方绝境反扑,胜负难测,生死难卜。 不过,先登帝位者定是如坐针毡,这一点没有错,不但受到各方掣肘,还有『性』命之虞。 郭嘉鬼才,非浪得虚名! 皇子协面容平静地叹道:“奉孝一语道破日后危局,寥寥数语,却令孤如拨云见日,看清了眼下局势。奉孝,依你之见,孤当如何?” 郭嘉转过身俯视皇子协,淡淡道:“克尽孝道,坐观成败。” 皇子协面『露』震惊,醍醐灌顶一般,朝郭嘉深深一拜。 立储之事,虽是国事,但也说明了当今帝王将会归天,而新君登顶,则意味着先帝殡天,不论是先前的太子还是登基后的帝王,都应该为先帝尽孝,而不是欣喜若狂,做到这一点,无论是表面功夫还是真情流『露』,都能积攒名望。 而坐观成败就更好理解,皇子辫登基,阉党反扑,胜了,大将军外戚一党败亡失势,皇子协可夺帝位。败了,阉党死无葬身之地,皇子协自保无恙,任由两虎相争,坐观成败,再收渔人之利。 有句话说得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帝位乃天命所归,逆势而为那是自取灭亡之道。 “孤先谢过奉孝提点,今日孤暂且回宫,日后有暇,定会再来向奉孝讨教。” 皇子协与蹇硕掩人耳目到来,又谨小慎微离去。 郭嘉却希望他永远别再来了,他可不想和皇子协有什么瓜葛,一个亡国之君,能不见尽量不见吧。 在回宫的路上,蹇硕与皇子协窃窃私语,蹇硕建议说:“郭嘉与颍川荀氏交往甚密,而如今荀氏在朝中势孤力薄,殿下若是提拔荀氏,一可使荀氏效忠,二可从旁暗示郭嘉殿下重用之心。” 皇子协闭目沉思片刻后点头称善,却皱眉道:“可荀家子弟荀攸不是在大将军幕府中效力吗?” 蹇硕却说:“世家大族子弟繁多,各为其主也是事出无奈,此乃世家延续的生存之道。郭嘉好友荀彧,曾有名士何顒赞其王佐之才,而如今荀彧还未举孝廉。” 皇子协拍板决定道:“那孤就安排荀彧出仕,就让他担任守宫令吧,也方便孤看看他才华如何,倘若名副其实,孤定托付重任于他。” …… 送走皇子协与蹇硕,郭嘉坐在书房中看着那封赦免令,荀彧踏入书房之中,面『露』犹豫之『色』。 郭嘉见了,笑问道:“文若莫不是担心我助皇子协争夺帝位?担心祸起萧墙?” 荀彧苦笑,点头叹道:“正如奉孝所言,我是怕奉孝参与夺嫡之争,天子卧病不起,而太子未立,此乃不祥之兆。奉孝,那你是如何答复的?” 郭嘉丢下手中的赦免令,耸肩无辜地说道:“为何文若一口咬定皇子协是来招揽我的呢?或许他一孩童,只是想见一见外间传言杀人如麻心狠手辣的郭嘉是什么样的。” 荀彧叹道:“我在洛阳数年,有幸见过两位皇子,皇子辩年长却任『性』妄为,『色』厉胆薄。皇子协年幼却气度不凡,沉稳持重。我料蹇硕登门时旁边的小公子必定是皇子协,而他屈尊亲临,必是有所图,而指名道姓要见奉孝,我便知道皇子协想要招揽幕僚,为夺嫡而筹谋了。” 王佐之才荀文若,要是这点儿门道都看不出来,那妄称王佐之才了。郭嘉嬉皮笑脸地走到荀彧面前,咧嘴一笑道:“文若,那你猜我又是如何回复皇子协的?” 荀彧看到他此刻还有心情开玩笑,哭笑不得的指着郭嘉笑骂道:“郭奉孝,你能不能正经点儿,皇子夺嫡,祸起萧墙,取『乱』之道,你怎的如此放浪?” 郭嘉揪了揪荀彧最近蓄长的胡须,轻笑道:“我只送了八个字给皇子协:克尽孝道,坐观成败。能不能坐上皇位,看天意啦。两位皇子抢帝位,我没兴趣参合,不过嘛,皇子协重礼拉拢我,你说,他会不会顺带把文若也拐去给他效力?” 荀彧面『色』一愣,望着用手搓下巴似乎想要搓出点儿胡须的郭嘉说道:“这与我又有何关系?” 郭嘉也是一愣,不可思议地反问道:“你以为王佐之才是谁都能叫的?若我所料不差,不出数日,皇子协就要帮你出仕,而且是调到离他近的地方,往后数日,试探你几番,若令他满意,则重用于你,不过嘛,他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再怎么重用,恐怕也有限。” 这一番推断分析后,荀彧『露』出了凝重之『色』,他也想通了其中关键之处,这叫爱屋及乌,皇子协想要拉拢郭嘉,就连带将郭嘉身边的人都拉拢,到最后,郭嘉也就水到渠成地归心了。 可是荀彧却高兴不起来,他对大汉忠心耿耿,却不愿卷入夺嫡争储的事情之中,对他而言,天子姓刘,江山属汉,这才是重点,而哪个皇子坐上皇位,却不是他在乎的,况且祸起萧墙,动摇国本,荀彧实在不想看到那一幕的出现。 ------------ 第四十八章 才子佳人 郭嘉从未想过自己在洛阳也能有如此高的名气,刚入洛阳,皇子协送美招揽,这才过了一个时辰,一张请柬又递到了荀彧手中。 “奉孝啊奉孝,在下可是沾了你的光喽,蔡小姐举行诗会,这可是破天荒地给了我送来一份请柬,奈何上面却点名要请你去,唉,我荀彧只好厚着脸皮跟你走一趟,开开眼界。” 坐在去往蔡邕府的马车上,郭嘉听到荀彧的打趣,飒然一笑道:“那是自然,我郭嘉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到哪儿都有人盛情款待。” 这人倒是一点儿不谦虚,荀彧叹道:“不过洛阳士子可都对奉孝心存感激哪。” 郭嘉略感意外,问:“为何?” 荀彧一脸玩味地笑容说:“若不是奉孝在河东杀了卫家公子,恐怕如今这洛阳才女蔡小姐已经嫁做人『妇』,不知会伤透多少仰慕者的心哪。” 郭嘉『摸』『摸』鼻子没接话,暗想这次赴宴估计是宴无好宴,杀了人家未婚夫,蔡府会礼待他? 蔡府很快就到了,下了马车的郭嘉看到蔡府门庭若市,往来书生公子无不昂首挺胸,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递上请柬,郭嘉与荀彧踏入府中,路过庭院进入堂内,宽敞的大厅中两边摆满桌席,郭嘉与荀彧挨着坐在了末尾。 听着那些公子哥儿们故意高声言谈发表新奇言论,意欲标新立异博得关注,让郭嘉和荀彧相视一笑,暗自摇头。 不多时,一位谦和长者走出,堂内青年俊彦无不起身躬身见礼,郭嘉和荀彧也就随大『潮』行了一礼,不用猜测也知道此人是蔡邕。 蔡邕坐在主位端起酒杯说了些场面话,接下来便请他的女儿蔡琰出场,抚琴助兴。 从后走出一位温婉秀美的佳人,略施粉黛恰如画龙点睛,更加令她清丽脱俗,婉兮清扬。 身着粉衣褶裙的蔡琰出场便惊艳众人,抚琴一曲,更是才貌双绝。 一曲高山流水,闻者如痴如醉,仿若身临其境,忘忧天地之间,流连忘返之余,却也百感交集。 琴曲已终,余音犹在,好似有暗香余韵游『荡』心田。 “呵呵,今日诗会,诸位才子不如一展才学,若赋诗一首,我女蔡琰便敬一杯酒,诸位意下如何?”蔡邕抚须微笑,目光环视堂内青年俊彦,偶尔却停留在了末席的郭嘉和荀彧身上。 堂内士子自然齐声附和,自从与蔡琰结下婚约的卫家公子卫仲道死于非命之后,这些士子渴望抱得美人归的欲火再次点燃,恰逢诗会,若是能留下名诗绝句,博得美人青睐的话,岂不是名利双收? 府中下人送上笔墨纸砚放在每个客席桌上,这些洛阳的青年俊彦们提笔挥毫,待蔡琰端着一壶酒走到跟前时,便朗诵起了自己所做诗赋。 郭嘉和荀彧没有动笔,但是听得津津有味。 这些才子们果真是饱学之士,所做诗赋辞藻华丽,要么歌功颂德,要么锦绣山河,要么男欢女爱,郭嘉自叹不如啊。 而经过蔡琰敬了一杯酒后,那些才子们也都『露』出飘飘然的表情,开始谁也瞧不起谁,别人朗诵诗赋时便『露』出几分不屑。 蔡琰很快便来到了荀彧的面前,说起来荀彧已经娶妻,本来参加这场诗会只是开开眼界,瞧瞧让洛阳士子趋之若鹭的蔡府诗会是什么样子,却不想现在却成了示爱求美的状况,赋诗吗?怕惹人非议,不赋诗?又落人口实自傲。 “文若,我就从来不会像你这般瞻前顾后,不就赋诗嘛,信手捏来,何必苦恼?” 一旁自斟自饮的郭嘉笑意玩味,一语道破了荀彧的顾虑,也让站在荀彧面前的蔡琰微微侧目,目光投向了郭嘉,郭嘉却没有去瞧她。 无奈苦笑的荀彧只好提笔,几行诗文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可见他早已胸有成竹。 蔡琰拿起荀彧所作诗词,美眸一亮,如黄莺悦耳的嗓音『吟』道:“ 今日良宴会,欢乐难具陈。 弹筝奋逸响,新声妙入神。 令德唱高言,识曲听其真。 齐心同所愿,含意俱未伸。 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 何不策高足,先据要路津。 无为守穷贱,轗轲常苦辛。” 句里行间虽是及时行乐的浮夸言辞,却实际上是愤慨之言,多有自嘲意味。 郭嘉听罢,笑道:“文若,人生苦短,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嘿嘿,你我把酒言欢,难道非要建功立业吗?” 堂内众人许久才回味过来荀彧诗词中的隐喻,而后都对荀彧侧目相看,至于放浪形骸的郭嘉,不少人都是抱以冷哼。 蔡琰来到郭嘉面前,近距离与郭嘉对视,郭嘉看她不如貂蝉那般艳若桃花,妩媚娇柔,却眉清目秀,气若幽兰,莲步生花。 “蔡小姐,在下才疏学浅,握笔无神,写不出好诗好词,你的酒,不用敬在下了。” 郭嘉自斟自饮,丝毫不稀罕蔡琰的敬酒。 美女他见得多了,被人捧上天的美女还是第一次见,洛阳城中的世家子弟都对她心仪仰慕,百般讨好,神『色』言语中低声下气,郭嘉不屑为之。 众人一听郭嘉所言,哈哈大笑,嘲讽之意显而易见,荀彧却也微微扬起嘴角,他同样笑,笑这些少年公子有眼无珠,就连皇子协一个七岁孩童都看得出郭嘉才智举世罕见,真正有识人之明的人,早已对郭嘉向往许久,可谓天下谁人不识君。 凡夫愚者,实在可笑。 “颍川鬼才郭奉孝如果也才疏学浅的话,那么这天下就真的没有才子了,郭公子,莫非是嫌弃小妹待客不周而不肯下笔?” 蔡琰神『色』淡淡地望着郭嘉,话刚说完,却闻满座哗然。 这放浪不羁位居末席的人是鬼才郭嘉?! 火烧长社,河东杀人,大闹徐州! 郭嘉之名,对他们来说,早已如雷贯耳。 “你在求我?”端起酒杯仰头喝下,郭嘉吐出了一句引起众怒的话。 “郭嘉,你敢轻贱蔡小姐?”有人拍案而起。 “你不过颍川一寒士,有何资格与我等同坐?”有人暴怒呵斥。 “快向蔡小姐赔礼,否则要你好看!”有人威胁叫嚣。 郭嘉却充耳不闻,一脸轻佻微笑,饶有兴致地盯着眼前的蔡琰。 蔡琰转头望了眼父亲,却见蔡邕闭目不语,表情平静。 再转过头来后,蔡琰贝齿轻轻咬着淡薄的下唇,轻声道:“请郭公子赋诗一首。” “是在求我吗?”郭嘉头一歪,眼睛微眯,笑容收敛些许却显出几分邪气。 蔡琰雾气聚拢眼眶,忍着泪水点头道:“是,求郭公子赋诗。” 满座皆震,怒声四起。 哈哈哈 郭嘉仰头狂笑,即刻提笔,一手狂草大气磅礴,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写完之后,将笔一扔,郭嘉起身就往外走。 “郭嘉!” 这时,一直闭目不语的蔡邕忽然张口喝道,声如洪钟,震人心田。 郭嘉转过身望向主位上的蔡邕,玩味道:“是图穷匕见的时候了,蔡大人,想为你那佳婿报仇吗?我郭嘉便在这里,听凭处置。” 蔡邕面无表情站起身,来到坐在前列的一位青年公子面前,拱手道:“袁将军,此人是朝廷钦犯,请袁将军秉公处置。” 郭嘉歪着脑袋笑意不减地望着那袁将军,只见他器宇轩昂,英伟不凡,当下便开口道:“袁将军?莫非是袁家袁本初?” 这个时候能被称为袁将军的,应该只有袁绍。 果如郭嘉所料,袁绍站起身对蔡邕拱手一礼后朝郭嘉走来,面『露』轻蔑之『色』道:“汝即是朝廷钦犯,还不束手就擒!” 郭嘉瞧见这一刻,不光是蔡邕脸上浮现快意,就连蔡琰也对他眼含恨意。 果然宴无好宴。 袁绍距离郭嘉还有五步时,郭嘉淡淡道:“袁本初,你要抓我,先去问问蹇硕,别逞英雄失了算,还惹了自己大难临头。” 如今袁绍位居司隶校尉,隶属西园军,而西园军的总指挥正是蹇硕,是汉灵帝亲自下令让蹇硕执掌的。 听到蹇硕的大名,袁绍脚步停了下来,面『色』惊疑不定。 今日为蔡邕出头?抓钦犯也不是西园军的分内事啊!师出无名! 更何况倘若真得罪了蹇硕,那阉党的报复,如今袁家还承受不起。 本来也只是凑热闹罢了,何必惹祸上身。 袁绍迟疑之后便转身朝蔡邕说道:“蔡大人,在下回去请示一下,若蹇大人下令,在下必定诛杀此子。” 郭嘉再次仰天大笑! 袁绍袁本初!不足挂齿! 众人望着郭嘉狂傲之中翩然离去,实在恨得咬牙切齿。 而蔡琰也咬着牙龈握紧了拳头,目光一转,却看到郭嘉所留诗赋,当下拿起蔡侯纸,『吟』道:“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众人愕然! 郭嘉在骂谁? 是骂天下士族压迫百姓难以苟活,简直丧尽天良! 这只是第一首诗,蔡琰继续往下念:“ 小官事大官,曲意逢其喜。 事亲能若此,岂不成孝子。” 众人皆怒! 郭嘉又骂士族尸位素餐,只会曲意逢迎! 蔡琰看到群情激奋的众人,却还是将最后一首念了出来:“ 举秀才,不知书。察孝廉,父别居。 寒素清白浊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黾。” 最后一首已是民间流传的童谣了,只不过众人听过也都心照不宣,最后一层遮羞布始终要挂着留些脸面的。 可是郭嘉却还是直言不讳地讥嘲奚落他们这些举孝廉的才子。 众人怒不可遏,却都无可奈何。 ------------ 第四十九章 诸侯争霸 也许众多参加蔡府诗会的世家子弟都是败兴而归,但是郭嘉却分外高兴。 与荀彧一同坐在马车之内的郭嘉面带微笑,荀彧见了苦笑道:“奉孝,早知如此,我便推了蔡府之邀了。” 可是郭嘉却不这么觉得,反而说:“为何不来?今天诗会多热闹?我郭嘉也开了眼界,长了见识,挺好挺好。” 指着郭嘉摇了摇头,荀彧叹道:“蔡府与你有私怨,我能理解,可你有何当众与袁绍针锋相对?落了他的面子,非智者所为啊。” 对于那位未来的北方枭雄,郭嘉撇嘴道:“袁家四世三公了不起么?袁本初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值一提。” 尽管荀彧也认为袁绍威名言过其实,但还是严肃道:“不瞒奉孝,家中长辈多次提醒我要结好袁本初,话外之意,倘若有一天袁本初自立门户,荀家子弟可尽力投效。这些年,袁本初确实为了士族在朝堂上能够重新振作而四处奔波,借大将军之力不但几度翻案,更是接回了不少避难隐居的旧臣故吏。” 荀家长辈?在洛阳有分量的荀家长辈只有荀爽了。 对此,郭嘉无可奈何,他与荀彧立场不同,不好替人擅出主意,只好实事求是地说道:“荀家有这般打算也无可厚非,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如今又为解除党锢而聚拢士族之心,也因此,士族拥戴袁家,隐隐有推举袁家成为士族领袖的想法,所以,荀家慈明才让你结好袁绍,袁家这一代,除了袁绍便是袁术,说起来二人年少时都是飞鹰走狗,惹是生非之徒,后来渐渐收敛才开始走上正途,为家族奔波效力。” 知道郭嘉不愿多谈士族之事,荀彧也觉得这里面的门道一时半会儿说不清,于是转移了话题,他微微皱眉说:“近日幽州牧刘焉亲自来洛阳上表天子,多方活动,意欲调去益州担任州牧,此事,奉孝有何高见?” 郭嘉咧嘴一笑,装出受宠若惊地样子诧异道:“文若心知肚明,为何还来问我?” “奉孝啊,你就别嬉皮笑脸的了,快说吧,我虽有些想法,但是怕思虑不周,因此想听听奉孝的高论。” 数年不见,郭嘉一如既往地没个正行,荀彧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他。 郭嘉双手拍怕自己的脸,收起嬉笑表情,正『色』道:“幽州嘛,北面有异族南侵之虑,此是外患。辽西太守公孙瓒桀骜难驯,又御外有功,刘焉难以驾驭便有了内敌,再者幽州苦寒,益州天府之国,沃野千里,又有崇山峻岭可拒中原,唯南部蛮夷偶有『骚』『乱』,倒不值一提,我要是刘焉,我也上表天子调往益州享福,嘿嘿。” 荀彧听罢若有所思,乍听之下合情合理,不过怎么都觉得郭嘉话中有话。 崇山峻岭可拒中原! 就是这句话,荀彧猛然盯着郭嘉,笑骂道:“奉孝啊!你这是考我吗?若不细想,还真被你骗了。我亦猜到刘焉千方百计想要调往益州定有内情,按照奉孝所说,难道刘焉别有所图?” 郭嘉摊开双手无奈道:“幽州的确待着难受,他想去益州情有可原,加上益州牧郄检胡作非为授柄于人,刘焉入益州,已是眼前事实,不过嘛,刘焉入益州之后,倘若暗中派人在汉中作『乱』,截断往来帝都通道,益州就好比国中之国,刘焉嘛,天高皇帝远,这天下最大的益州就成了他的后花园了。” 荀彧听得心惊胆战,却又想到一件事,脱口骂道:“刘焉国贼,枉为臣子,图谋神器已久!” 郭嘉这才又恢复了几分笑意,看到荀彧终于明白过来,于是拍拍他的后背,让他顺口气,别火气太大伤了身。 理顺了气儿的荀彧指着郭嘉又劈头盖脸骂了起来:“奉孝,你恐怕早知刘焉心怀不轨,为何不早说?他刘焉当年上表天子改刺史为州牧时,你肯定就料到了今日局面,为何不出言警示?” 郭嘉无辜地翻翻白眼,撇嘴道:“我跟谁说?跟你说?你知道又怎样?你以为刘焉当年上表朝廷的用意,朝中百官就没有一个看出来?为何他们不说?一来向天子陈明利弊无济于事,天子不听忠言只认钱财。二来,朝中士族根基皆在地方,他们难道就没有私心?你跟我吹胡子瞪眼没用啊,咱们人微言轻,大势所趋,逆行而上只是自讨苦吃,还是省点儿心长命百岁吧。” 刚才荀彧也是气急上火,稍微冷静下来后也明白郭嘉所说句句属实。 当年刘焉上表天子改刺史为州牧,刺史算什么玩意?归根结底还不如两千石的一郡太守,可改了州牧就不一样了,总揽军政大权,一州之地大权独揽,时日一久,扎下根基,养兵自重,那就是割据一方的土皇帝。 可笑朝中百官还在争权夺利,等他们互相算计落下帷幕时掌权上位又如何?地方已不听号令,集权早已失去效力,哪怕是天子又怎样?能使唤得动地方州牧吗? 至于刘焉入益州占地为王,也算野心勃勃的『乱』世先驱了,要不是死得早外加儿子不争气,别说日后的孙权想打益州的主意,恐怕认刘焉做叔父的刘备也不敢造次。 可惜天命就是自有定数,刘焉开创益州基业,传给儿子就只能坐吃山空坐等败亡。 神『色』变幻不定的荀彧忽然闭目长叹一声道:“奉孝,今日我想听你一句肺腑之言,如你所看,『乱』世,还有多远?” 这回是真的收起了玩笑的表情,郭嘉神『色』肃然,闭目沉声道:“天子殡天日,诸侯争霸时。” 心脏仿佛被重重击打了一下,荀彧浑身一震,好似已经看到那时各地州牧不听号令,皇城之中外戚阉党绝地厮杀,血流成河,而皇城之外,万里江山,战火连天,狼子野心之辈,挥戈问鼎,逐鹿中原。 心中明悟,荀彧在这一刻也终于明白了为何家中长辈让他辅佐袁绍,因为许多长辈大智若愚,早已预见未来局势,而后,『乱』世降临,需有英雄挺身而出,『荡』平四海,廓清环宇,终结『乱』世,扶社稷于即倒,救汉室于累卵。 袁绍,是能够终结『乱』世的英雄吗? 可是荀彧心中却犹疑不定,倘若真到了那一天,他真的要去投效袁绍吗? 『迷』茫地抬起头望向面前这个让他从初次见面便佩服不已的至交好友,问:“奉孝,你既已看出天下即将大『乱』,那时,你又何去何从?” 郭嘉眨眨眼,好似思虑一般沉『吟』片刻,轻松笑道:“寻一雄主,尽力辅佐吧。” 看到郭嘉的轻松之态,荀彧起疑,问:“莫非奉孝心中已有人选?” 郭嘉也不隐瞒,点点头说道:“文若久居洛阳,可曾听过曹孟德的大名?” 曹『操』? 荀彧在脑中快速回忆自己所知关于此人的点点滴滴,迟疑地说道:“此人出身阉宦之后,与袁本初少时便结为玩友,袁绍那一箩筐的荒唐事,都有此人身影,黄巾之『乱』,此人屡立战功,被大将军何进赏识,如今担任西园军典军校尉,虽然此人做过些许令人拍手称快的义举,可论名望,始终不及袁绍,奉孝为何对此人另眼相看?” 这个问题郭嘉也不好回答,在关东军伐董之前,曹『操』的确可是说是名不见经传,也就是首倡义兵时才闻名天下,现在嘛,要说比曹『操』名气大的人,如过江之鲫。 郭嘉洒然一笑道:“我要夸此人雄才伟略,文若你定然不信,我也无任何佐证,不过平黄巾之『乱』能够战功赫赫,可见其兵法韬略还是高人一筹的,至于此人究竟是否能够平定『乱』世,你我也只能拭目以待,日后自见分晓。况且,天下大『乱』时,枭雄并起,文治武略才华横溢者,数不胜数,谁能最终扶正乾坤,呵呵,难说。” 荀彧认可地说道:“确实如此,以奉孝之才,无论辅佐谁都将受到重用,『乱』世之中,奉孝可一展才学,建不世功勋,为社稷江山立定鼎之功。” 对于荀彧的溢美之词,郭嘉只是一笑置之,『乱』世枭雄虽多,明主却难求,不是有才华的人就一定会受到重用,郭嘉可以肯定,如果他去投靠袁绍,多半会被以礼相待却不受重用,因为袁绍此人用人看重门第出身,郭嘉寒门子弟,他会礼遇而博取名望,却不会委以重任。 ------------ 第五十章 闭月貂蝉 傍晚回到荀彧府上,郭嘉径直回了客居的别院。 在闲庭之中看到了小乔略含忧愁的面孔,青衫白裙的小乔站在院中唉声叹气,一副愁眉不展的忧郁之『色』。 蹑手蹑脚走到小乔身后,郭嘉悄然伏在她耳边轻声道:“小乔在想什么?” 呀 小乔受到惊吓尖叫一声,扭头之时却嘴唇吻在了郭嘉脸上,脸『色』由白转红,撤后一步,羞涩润红浮于俏脸之上。 『摸』『摸』被小乔略微冰凉的唇吻过的脸颊,郭嘉有点儿尴尬,好像故意来占便宜一样,不过他倒是放浪惯了,张口道歉:“我不是有意吓你的,别放心上。” 小乔又羞又气,莲足轻跺,娇嗔道:“公子。” 挠挠头,郭嘉走到她身边,柔声问道:“有烦心事吗?刚才见你好像闷闷不乐。” 小乔垂下脑袋,微微摇了摇,郭嘉伸手『揉』『揉』她的脑袋,笑道:“是不是有女儿家心事,不方便告诉我?如此,那我便不问了。” 翘起嘴巴有些不悦的小乔抬眼盯着郭嘉,有些委屈地说道:“公子,你会不会有一天不再理会我和姐姐?” 郭嘉诧异地看着小乔,见她煞有其事的模样,不是在开玩笑,于是正『色』道:“为何会这么说?哦,近日我与旧识好友相聚,的确忽略了你姐妹二人,如果是这样,我给你道歉,若是府中有何处怠慢,你尽管开口,你姐妹二人我视若亲人,绝不会不理不顾。” 小乔轻轻挪步来到郭嘉面前,与他面对面,然后向前一倾,投入怀中,埋首在他胸前,自怨自艾道:“公子,你身边美女如云,比如甄家千金便出身富贵,现在又有贵人赠你宫中佳丽,我姐妹二人出身寒微,又一无所长,只是公子的负担累赘,小乔,不想离开公子,可是,又不知该如何讨公子欢心,生怕有一天,公子不要小乔和姐姐了。” 捧起小乔吹弹可破的脸蛋儿,郭嘉望着那充满依恋的眸子,温柔地说道:“小乔难道忘了我郭嘉可是风流浪子,小乔这般秀『色』可餐,我又怎么舍得置之不理呢?” 小乔鼓起腮帮赌气地哼道:“公子原来只贪图美『色』,并不是真心喜欢小乔。” 郭嘉哈哈一笑,俯身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说:“谁说的?我最喜欢小乔的傻劲儿了。” “傻?公子,这是在笑话小乔吗?”小乔追着郭嘉在院中石桌前坐下。 任凭小乔如何『逼』问,郭嘉都是笑而不语,闹得小乔胡思『乱』想起来:傻劲儿?到底是真傻还是弦外有意呢? 这时大乔拎着食盒走来,见到郭嘉后将食盒放在石桌上打开,端出菜肴和碗筷,递给郭嘉。 郭嘉每道菜都尝了尝之后食指大动,风卷残云地吃了起来,手忙脚『乱』地还含糊不清地催促大乔小乔一起吃。 不得不说这半年来郭嘉的伙食质量经常是天渊之别,偶尔风餐『露』宿淡如清水,偶尔山林野味油腻反胃,也就是进了大城才能好好吃一顿『色』香味俱全的饭菜。 “你们也吃,都尝尝,文若家中厨子手艺不错,看来他口福不浅,每天有这美味佳肴填饱五脏庙,配上美酒,那就是人生一乐。” 看到郭嘉狼吞虎咽的模样,小乔也拿起筷子尝了口,然后面『色』古怪地望了眼姐姐,大乔一脸温婉的笑意,问:“公子觉得味道如何?” 郭嘉见她俩光看不吃,也没多想,女儿家本来胃口不大,再者也许吃过了呢。 他捧着碗扒拉饭菜,含糊地点头道:“好吃好吃!自从出了太原我就没吃过一顿合胃口的饭菜,文若家这厨子,手艺真没话说。我看咱们要是走的话,顺便也把厨子拐跑算……咳咳,咳咳……” 吃太快噎住了的郭嘉放下碗筷,闭着嘴巴闷声咳嗽,实在不敢做出喷饭的举动,随后不断捶着胸膛,一脸难受的表情,一旁的小乔赶紧过去拍拍他的背,而大乔也倒了杯酒放到郭嘉面前。 好不容易顺过来气,郭嘉喝下一杯酒润润喉腔,长呼出口气,说:“差点儿以为要噎死了……嗯?你俩笑什么?” 掩嘴娇笑不止的大乔和小乔摇头不语,郭嘉也不管她们,继续吃饭,仍旧狼吞虎咽,顾不上那么多了。 “公子,你若想日后天天吃这饭菜,不用拐走荀公子家的厨子,做出这饭菜的人近在眼前啊。”小乔一边给郭嘉倒酒,一边嬉笑道,而大乔则是悄悄拉了拉妹妹的衣袖,却没能止住小乔说出的话。 郭嘉正擦着嘴,闻言一愣,目光转向红透了脸的大乔,暗想:大小乔不是擅长琴曲吗?怎么大乔转职变美厨娘了? 没有细想的郭嘉喜形于『色』道:“那好那好,大乔厨艺精湛,以后我可有口福了,嘿嘿,美味佳肴。” 大乔看到郭嘉如此喜欢自己亲手所做的饭菜,也是喜不自禁,不过心中却有些黯然失落:来年秋天便是及笄年华,公子,难道大乔只能无名无分地跟着你吗? 酒足饭饱,郭嘉和大小乔在院中谈天说地,时常传出欢声笑语。 “公子,你等等。”小乔忽然起身跑回房中,不一会红着脸走出房门,来到郭嘉身边,扭捏半晌才将一块锦帕塞到郭嘉怀里。 郭嘉有些纳闷,拿起手帕瞧了瞧,没什么特别,无非就是在一角绣了个两行诗和两个字。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这诗就是郭嘉剽窃来偶然『吟』了一次,没想到小乔就记住了,不但绣了出来,还在诗的旁边绣了一个郭字和一个乔字。 郭嘉把手帕收好,再去瞧埋首在姐姐怀中不敢看他的小乔,郭嘉哭笑不得地想到:十四岁还没到的小姑娘,能别这么早熟好吗? 再一想先前小乔长吁短叹的忧郁之『色』,郭嘉微笑着说道:“明日得空,不如一同逛逛洛阳城?” 大乔和小乔闻言『露』出喜『色』,立即点头。 将二乔送回房中后,郭嘉也朝自己的房中走去,走到房门外时,发现屋内有烛光闪烁,心中起疑,还以为走错了房门,再一想,拍拍脑袋,终于记起来房中有人,而且还是名流千古有“闭月”美名的貂蝉。 推开房门,走入屋内,榻边跪坐一人,背影婀娜,秀发如云,一袭宫装,艳美绝伦。 郭嘉坐在床边,轻轻用手指勾起貂蝉的下巴,只见貂蝉眼帘低垂,神情羞怯,妩媚妖冶的容颜散发着惊人的魅力,足以勾魂夺魄,令人欲火大涨。 可是郭嘉还真有点儿不敢动貂蝉,并不是貂蝉有恶名,而是貂蝉按照人生轨迹而言,将来就是个间谍,如今是以皇子协的名义送来的,谁知道是不是提前上岗就业了。 “貂蝉,你可知皇子协为何要将你送到我身边?”郭嘉恋恋不舍地抽回手,指尖那一抹娇嫩的触感微微撩拨心弦。 貂蝉一脸绯『色』,摇头回道:“奴婢不知,奴婢无意中冲撞了殿下之后,便被殿下送至公子这里。” 刚才未用敬语称呼皇子协有忤逆之嫌,也是郭嘉试探貂蝉,却见貂蝉神『色』如常,并无异『色』,稍微放下心来,不过他还是要诈一诈貂蝉。 “哦?为何我听说皇子协将你送我,令你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将我一言一行转告皇子协呢?” 貂蝉茫然地抬起头看向郭嘉,面『露』委屈之『色』说道:“奴婢不知,奴婢从宫中送至府上并没有得到任何人的指示。” 郭嘉看貂蝉如今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还不至城府深不见底,要是连番试探还不能让她『露』出破绽,那只能说明她是天生的间谍了。 于是郭嘉也懒得再试探她了,反正要不了多久他也要离开洛阳,到时候连人一起带走,没什么可顾忌的。 朝她一挥手,郭嘉说道:“没事了,你下去休息吧。” 貂蝉面『露』疑『惑』之『色』,问:“公子,奴婢在何处歇息?” 郭嘉愣住:是啊,今天她来了之后没来得及安排,就出门去了蔡府,现在让她去休息,也是无处可去。 这客居别院里的卧房都住满了人,让她去跟大小乔挤一挤?平白塞个陌生人进来,先不说两姐妹加上貂蝉三人睡一个床能不能容下,这换了谁旁边睡个陌生人也不踏实啊。 左思右想之后,郭嘉拍拍床铺,对她说:“那你在这里睡吧。” 貂蝉虽然早知自己被皇子协送给此人,定会委身于他,可是没想到却是这么快,况且自己处子之身,完全是没有任何准备,顿时脸『色』变得煞白,跪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郭嘉看她没动,表情有点儿哀伤和恐慌,猜到是她误会了,于是说道:“我是暂居朋友家中,现在天『色』已晚,不好去打扰这家主人安排卧房给你,今晚你就躺这张床睡觉,别哭!听我说完,你睡床,我趴在桌边凑合一晚上就行了。我郭嘉虽然人送风流浪子的称号,可没人说我下流。行了,上床睡觉吧。” 看到郭嘉果真走到桌边,似乎并没有要让她侍寝的意思,貂蝉抹了抹泪珠,刚一起身,腹中传来响声,顿时羞得抬不起头,尴尬不已。 郭嘉一想就知道她一天没吃东西了,于是跑出去端了些糕点回来给她。 貂蝉一边掩嘴小口吃着糕点充饥,一边偷偷地观察撑着脑袋闭上眼睛开始睡觉的郭嘉,烛光朦胧中,这张俊逸略显轻佻的面孔似乎亲切了不少。 ------------ 第五十一章 杀机四伏 “郭嘉匹夫,猖狂如斯!” 袁绍回到家中之后怒不可遏,砸了不少古玩珍品后,还是不解怒气,抽出佩剑将案桌一剑劈开。 在蔡府大庭广众之下,郭嘉狂妄的态度让袁绍颜面受损。 一介寒士布衣竟令让司隶校尉甚为忌惮! 洛阳城不日便会传出这样的流言蜚语,袁绍不在乎郭嘉杀了谁,可他在乎自己的名望! 最令他恼怒的是朝廷居然真的赦免了郭嘉以往罪过,这让袁绍想要事后发难都师出无名! 胸膛起伏不定之时,下人在门外禀告:“主公,袁太傅请主公过府一叙。” 袁绍打发走下人之后开始整理衣装,须臾之后,威风凛凛的司隶校尉踏出房门,朝太傅府中走去。 自从袁绍亲生父亲司空袁逢去世之后,袁家如今的领军人物就变成了袁绍的叔父袁隗,乃当朝太傅,同样位列三公。 来到袁隗府上,下人早已等候多时,将袁绍引入了太傅府中的密室。 袁隗虽已年过半百,却还精神奕奕,好整以暇地倒了两杯茶水,悠然品茗。 当袁绍到来之后,袁隗示意他不必行礼,引入坐席,相对而坐。 跪坐下来的袁绍端起茶杯一饮而下,与袁隗小口慢品截然不同。 待袁绍心境平和之后,袁隗才开口说道:“听说颍川郭嘉到洛阳了。” 袁绍微微皱眉,为何郭嘉一到洛阳就成了焦点?寒门狂士,何足挂齿? “是,小侄今日还在蔡府中见过一面。”袁绍没有隐瞒,况且洛阳城中,位高权重之人耳目众多,谁也别在谁面前装聋作哑,叔侄之间更没必要遮遮掩掩。 眼含深意地凝视袁绍片刻,见他神『色』如常,袁隗淡淡道:“你与郭嘉之间摩擦无伤大雅,可是,郭嘉在去蔡府之前,见过一人。” “谁?”袁绍心中起疑,而且隐约联想到和郭嘉被赦免之事有关。 正如袁绍所料,袁隗揭开谜底:“皇子协。” 一个七岁的皇子去见郭嘉? 袁绍闹不清楚里面有什么名堂,也想不通,于是虚心向叔父求教。 袁隗始终面『色』淡漠,猜测道:“皇子协虽年幼,却心智成熟,如今朝中两派为立太子而泾渭分明,大将军和朝中士族皆支持皇子辩,原因你也明白,大将军是皇子辩的舅舅,朝中士族则是不希望陛下废长立幼。唯独阉党支持皇子协为太子,其目的也只是自保。皇子协深知自身势孤力单,于是想丰满羽翼,首先便是拉拢外戚,士族,阉党之外的势力。郭嘉往日所为想必洛阳城中耳聪目明之辈早已了然于心,因此,皇子协见郭嘉,八成是收郭嘉为己用。” 袁绍脸上情不自禁浮出一抹嘲讽,嗤笑道:“郭嘉一寒门子弟,无权无势,又能掀起多大风浪?” 袁隗皱眉直视袁绍,语重心长道:“如你这般想法的大有人在,当年黄巾贼波才大破皇甫嵩十万精锐,斩王师悍将无数,结果波才却葬身长社大火之中。河东卫家在河东郡根深蒂固,家中嫡子却惨死在家门口。陶谦丹阳兵锐不可当,入主徐州无人敢触其锋芒,结果陶谦长子毙命于徐州众将眼前,陶谦自己也几近殒命。郭嘉,不可小觑。” 经过叔父一提点,袁绍悚然惊醒,闭目沉思半晌之后重重点了点头,说:“叔父之言,犹如当头棒喝,小侄受教了。依叔父之见,郭嘉助皇子协,是利是弊?” 袁隗见袁绍虚心受教,欣慰不已,思虑片刻后说道:“倘若皇子协夺嫡上位,首当其冲遭难的便是大将军一党,而后,便是朝中反对废长立幼的士族,那时,我袁家势必被牵连在内。郭嘉此人心『性』难以捉『摸』,出身寒微对士族权贵成见颇深,如今白身就敢数度犯下滔天大罪,若此人助皇子协登顶,日后定是辅弼重臣,那时,此人恐怕更加肆无忌惮,以我袁家为首的士族恐有灭顶之灾。” 袁绍听得瞠目结舌,回过神后重重一拳砸在案几上,茶杯溅出几滴茶水,袁隗却视而不见,似乎并不埋怨袁绍的举动。 “叔父,断不能让此人掌权!可是,若是让皇子辩轻松登顶,大将军势力更加难以撼动,我袁家难道就能避免横祸吗?” 对于这个疑问,袁隗却『露』出一丝轻微的笑容,轻声道:“皇子辩虽年长,却孩童心『性』,贪玩废业,骄纵无度,即便他坐上龙椅,也不知那代表什么,那时,大将军固然水涨船高,在朝中大权独揽,而大将军首要铲除的敌人,便是阉党。阉党一除,对我士族有利无害,此为其一。大将军一介武夫,行军打仗或许还有点儿本事,可治国无策,到时他还是要拉拢士族为他所用,那时,士族可借机复兴,与大将军虚与委蛇,待时机一到,呵呵。此为其二。由此两利,我等自然要助皇子辩坐上太子之位了。” 茅塞顿开的袁绍点头附和,深以为然,不过他又皱起眉头问道:“为今之计,又当如何?郭嘉恐已投效皇子协。” 袁隗闭目淡然道:“杀郭嘉。” 袁绍神情一震,随即重重点头道:“小侄明白,小侄这就回府安排。” 却没想到袁隗大手一挥,淡漠道:“你与郭嘉今日蔡府之中已有冲突,不宜出面。何况杀此人,事后麻烦不少,你无须亲自出手,有两人,可助你。” 袁绍转念一想,叔父言之有理,他若杀了郭嘉,恐怕名望会受损,还是听听叔父有何妙策:“哪两人?” “公路和曹阿瞒。” …… 正在府中搂着娇妻美妾饮酒作乐的袁术猛然推开怀中美娇娘,指着来人喝道:“此话当真?只要我为袁绍做成一事,他便从此拥我为袁家之主?” 来人是袁绍心腹,拱手沉声回道:“我家主公的确这么说,事成之后,我家主公会亲自返回汝南老家,在祖宗灵位前尊奉将军为袁家新主。” 袁术左右挥挥手,把妻妾和下人都赶出去,只留下他与来人。 来回踱步良久之后,袁术疑问道:“何事?” 来人上前一步,在袁术跟前低声道:“杀颍川郭嘉。” 听罢之后,袁术仰头哈哈大笑,内心暗笑:袁本初啊袁本初,你竟为报私仇而废公事!你怕你亲自动手杀掉此人脏了你的手,污了你名,我袁术可不怕,杀此人易如反掌,若事成之后你敢弃信背约,就休怪我端出袁家嫡子的身份与你反目了! 身为虎贲中郎将的袁术如今是无所事事,天子终日卧病在床,禁军也交由了蹇硕执掌,虎贲军根本无用武之地。 反观袁绍领西园军司隶校尉,在军中大肆收买人心,羽翼渐丰,那些久慕袁家威名的有识之士也都争相拜访袁绍,袁术身为嫡子,却威名不显,自然心有不甘。 不过若是宗族之中袁绍亲自拥立袁术为主,那就不同了,袁术不但能名正言顺使唤袁绍,还能承继袁家家业,威望自然如日中天。 当夜,不平静的豪门府邸不只是袁家,刚刚宴罢洛阳士子的蔡府也波澜暗兴。 蔡邕坐在书房之中,看着面前垂首不语的蔡琰,安慰道:“琰儿,为父已经得知天子赦免了郭嘉之罪,为父虽痛心疾首却也无可奈何了。” 蔡琰神『色』淡漠,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未婚夫惨死河东郡,蔡琰心情复杂,若说伤心欲绝,那倒没有,只是自小便通晓经史,精通琴律的才女如今到处被人投以同情与幸灾乐祸的眼『色』,心高气傲的蔡琰如何淡然处之? 河东卫仲道与她青梅竹马,情若兄妹,虽时常也向往诗经之中令人怦然心动的男欢女爱,可婚姻大事听凭父母做主,与卫仲道定下婚约不过是顺其自然,心境始终波澜不兴,嫁给卫仲道为妻并非难以接受,只不过夜深人静时,莫名一叹,或许内心还是有几分失落吧。 那个撩动心弦让人情不自已的人,始终在她豆蔻年华过后并未出现,及笄之时,嫁做人『妇』,相夫教子,或许,会幸福吧。 卫仲道死讯噩耗传来时,蔡琰在房中只是轻叹三声,少了个与她『吟』风弄月的才子,少了个关怀备至嘘寒问暖的密友,三声叹息,聊表悲意,足矣。 可是接下来洛阳城中士族子弟纷沓而至,求亲者不计其数,言语举止之中流『露』出的怜悯与贪婪让蔡琰视为耻辱,泥菩萨尚有三分火气,名满洛阳的大才女岂会视若无睹? 既成笑柄,又遭可怜,蔡琰怒火中烧,一切源头都来自那个狂妄不可一世的颍川小太公:郭奉孝! 宴请郭嘉本是暗伏杀机,却不料反遭此人羞辱,亲口哀求才得此人挥毫泼墨,留下三首讥嘲士族的诗赋,而图穷匕见时,此人最终还是意气风发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蔡府。 此恨难平! 天已大亮,蔡府中传来下人惶恐的叫喊声:“老爷,老爷,不好了,小姐不见了!” ------------ 第五十二章 天子脚下 大汉虽呈气衰之相,可皇城洛阳还是繁华之地,百业兴盛,热闹非凡。 毕竟这里是帝都皇城,豪门林立,商贾纷纷汇集洛阳,权贵子弟出手阔绰之外,此地更是消息灵通,四通八达之所。 带着大小乔在洛阳城东集市闲逛,郭嘉乐得逍遥,大乔『性』格沉稳,只是面带笑意地跟在郭嘉身旁,而小乔却对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忙得不亦乐乎,每个商铺摊档前都要逗留片刻,一些爱不释手的小玩意更是令她难以取舍,既不想让郭嘉破费,却又不忍错过。 郭嘉却也出手大方,身后跟着他的萧家四虎时不时会上来掏钱。 “公子,你看这个好看吗?”小乔拿起一个青玉发簪,问郭嘉。 大乔见妹妹不知收敛,生怕让郭嘉再破费钱财,于是偷偷朝妹妹摇了摇头,眼含责备之意。 小乔看见姐姐的神『色』,也恍然所觉,立刻放下发簪,摆手说:“这个不好看,公子,走吧。” 哭笑不得的郭嘉对身后的萧家兄弟打了个手势,他们一行走后,萧仁上前和店家讨价还价一番后将发簪买下。 郭嘉虽并无大家大业,但是每年甄家都会送来数目庞大的钱财,郭嘉也不推辞,大多留下给贫寒子弟改善生活,其余的自己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这钱虽是甄家赠送,可郭嘉用起来丝毫不手软,也无愧意,要知道甄家每年凭醉仙酒聚敛各地豪门的钱财已经是天文数字,与赠给郭嘉的数目相比,简直九牛一『毛』,郭嘉可不会假清高,用之坦然。 在集市中正逛得开心之时,一行人却挡住了郭嘉的去路。 为首者蓝绸锦袍,一派斯文,面带浅笑地看着在郭嘉身前的小乔,伸出手来,欲撩拨小乔面颊。 正望着旁边摊档中新奇泥人的小乔毫无所觉,却猛然被郭嘉拉到身后,这才不解地抬头望去,发现了一行不速之客。 立于大小乔身前的郭嘉淡淡道:“这位兄台,请自重。” 来人正是袁术,他无所谓地哈哈一笑,上下打量了一番郭嘉,诡笑道:“你就是昨日在蔡府中让袁本初沦为笑柄的郭嘉?好狂妄的小子,一介布衣,竟敢威胁朝廷司隶校尉,不错不错。” 郭嘉眉头轻皱,不知对方来头,试探『性』地问道:“阁下是?” 袁术见郭嘉小心谨慎而又隐含退怯的样子,放声大笑,大言不惭道:“在下袁家嫡子袁术,郭嘉,你折了袁本初的颜面,也让我袁家跟着遭人耻笑,我今日来,便是向你讨个说法,不过嘛,我看你身后两位女子倒是有几分姿『色』,不如你将这两女拱手奉上,我便就此罢休,反而向朝廷为你举荐,帮你出仕,你看如何?” 大小乔听到袁术向郭嘉索要她二人,面『色』吓得煞白,徐州城中二人曾主动为解郭嘉之危而献身,可此彼一时,那时二女对郭嘉感恩大于私情,如今嘛,自然不愿再离开郭嘉半步。 而徐州城中的陶谦尽管名为州牧,为一州之尊,可天子脚下,帝都皇城之内,势力滔天的人物比之陶谦,有过之无不及,因此郭嘉会不会屈从,谁也不敢保证。 “袁公路,呵呵,你是为袁本初出头?在下没听错吧?你与袁本初何时同心同德了?莫非是天下只知袁家有一个袁本初而不知有袁公路,因此你便想借此机会名扬天下?啧啧,我郭嘉能成你袁公路的踏脚石,倍感荣幸。” 还未『摸』清对方来头时,郭嘉的确甚为忌惮,可听到对方是袁术时,反倒轻松了。 这一番讥讽之言落入袁术耳中自然是令他勃然大怒,微微眯起眼睛的袁术冷笑道:“如此,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郭嘉对他的威胁之言视若无睹,淡笑道:“帝都皇城,你敢放肆?” 这一次,郭嘉真的失算了。 他忘记了袁术袁绍是什么人了,年轻时就在洛阳城里胡作非为惯了,大庭广众之下都敢抢新娘子的人,哪会顾忌? 不过,师出无名的确有些说不过去,所以,袁术伸手一指大小乔,厉声道:“此二女是我府上婢女,郭嘉,你胆敢强掳二人,如今还敢拒不归还,我袁术岂能容你放肆,来人,给我拿下此狂徒!” 随着袁术义正言辞的话语落下,早已隐藏在周围的家兵一拥而上,不下百人将郭嘉一行围住。 瞳孔微缩的郭嘉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索要大小乔不过是托辞,袁术此人是否重『色』不好下结论,但是绝不会为了两个女子如此大动干戈,况且是有备而来。 定是别有所图,用大小乔借题发挥罢了,而看这个架势,袁术带来的人都已亮出兵器,显然是要将郭嘉就地格杀。 萧家四虎前后左右护住郭嘉和大小乔,剑已出鞘,横在身前,大战,一触即发。 “萧仁,萧义,带着大乔小乔先冲杀出去,通知其他人,火速离开洛阳。”郭嘉偏头低声下令。 “公子。”小乔面『露』急『色』,不想离他而去。 可是郭嘉却转身捧住她的脸,柔声道:“我虽喜欢你的傻劲儿,却不想你此刻真的犯傻。” 小乔听得糊里糊涂,大乔却知道两女在此,必成累赘,于是拉住妹妹随时准备跟着萧仁萧义杀出重围。 “擒贼先擒王。” 郭嘉低喝一声后,萧忠萧勇齐齐发难,直扑袁术。 叮 没想到袁术早有防备,拔出佩剑挡开了萧忠和萧勇的攻势,抬眼一看,发现趁着这个空隙,萧仁和萧义已经掩护这大小乔从后方冲杀出去。 不过他并不在意,他要杀的人是郭嘉,其他人跑了便跑了,家兵也都在之前得到过指令,可以放走任何人,却一定要留下郭嘉的人头。 “颍川鬼才?呵呵,郭嘉你以为我袁术是陶谦那个老匹夫?想劫我为质?哈哈哈,痴人说梦。”袁术面带得『色』,缓缓后退,让家兵包围住了郭嘉和萧忠萧勇。 待退到外围之后,袁术才面『色』一变,眼中厉『色』大盛,沉声道:“杀!斩下郭嘉人头者,赏金百两!” 城东大道上的摊铺早已撤走,店铺关上大门,生怕惹祸上身。 只在片刻,繁华的街道便转瞬萧条。 郭嘉劈手夺下一人的剑,与萧忠萧勇相互背靠,呈鼎足之势,一边杀退冲上来的袁家家兵,一边朝城东大门移去。 身处重围搏命厮杀的郭嘉低估了袁术胆大妄为的程度,冷眼旁观心狠手辣的袁术同样也低估了郭嘉的勇武。 少时飞鹰走狗肆意妄为的袁家兄弟,袁本初喜欢结交名士博取名望,袁公路也不甘其后,喜欢接纳游侠作为门客,都说强将手下无弱兵,袁术固然称不上名将骁将,但手下却有不少武艺不弱的人才,这近百的家兵可是袁术精心挑选武艺不凡之辈,本以为雷霆之下,郭嘉必然血溅五步,却没想到负隅顽抗的郭嘉不但有自保之力,更是反杀了不少袁术家兵,一地尸体躺在血泊之中,东门大街淌出一道血路。 萧忠萧勇武功高强,杀得袁术家兵胆战心惊,二人游刃有余,分毫未损,但是郭嘉这边虽还未呈现败象,身上却留下不少轻伤,白衣袖袍上数处裂口,渗出不少鲜血染红了衣襟,但郭嘉却眉头不皱,面『色』如常,挥剑如故,与萧忠萧勇一边杀敌一边向成东大门挪去。 “这厮竟如此难敌?”袁术喃喃暗道,眼看家兵死伤不少,再过片刻恐怕就很难对郭嘉呈出围攻之势,到时若是让郭嘉跑了,将会后患无穷,不但无法让袁绍履行约定,自己也将成为郭嘉报复的对象。 “去请洛阳东部尉前来剿贼,就说郭嘉行刺本将军。”袁术派出一人前去搬救兵。 洛阳东部尉本就是管理城东治安,请来围杀郭嘉天经地义。 …… 萧仁萧义护着大小乔回到荀彧府上,将郭嘉在城东被围的消息告知众人之后,萧仁萧义遵从郭嘉号令,立马准备车马打算从北门出城,然后绕道洛阳东面接应郭嘉。 但是萧仁萧义指挥不了甘宁周泰这些人,甘宁周泰,许褚典韦一听郭嘉被围,立马就奔出府门,向城东赶去,而张辽高顺比他们还快一步,毕竟不光是郭嘉被围,还有他们的义弟萧忠和萧勇也身陷重围。 无可奈何只能任他们前去救援的萧仁和萧义只能着手准备离开洛阳,荀彧得知之后也从旁协助,府外备好马车和数匹快马,萧仁将不知所措的貂蝉请上车,大小乔也收拾了行装后就坐上马车,尽管心忧郭嘉,但此时只能默默祈求上苍保佑他平安无事。 荀彧府内府外一阵忙『乱』,没有人注意到在府外街角偏僻处,一道身影藏在暗处,盯着荀彧府上忙前忙后的景象暗暗皱眉,那人犹豫不定许久,最终下了决心,趁府外无人,悄悄爬上了府外一辆无人的马车中。 ------------ 第五十三章 失之交臂 眼看家兵死伤大片,郭嘉即将杀出重围逃之夭夭,袁术心焦如焚,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顿时喜形于『色』,转过身举目望去,表情却是一片愕然。 洛阳东部尉没等来,却看到身披铠甲头戴武冠的曹『操』带了一队人马匆忙赶来。 “孟德?你来得正好!快快将这逆贼拿下。”袁术不管来人是谁,只要有援兵来就好。 而曹『操』勒马拽住缰绳,心中也是惊疑不定。 刚才有人来求救,说有人在城中行凶,袁术身处险境,有『性』命之虞,曹『操』听了之后虽心中起疑,毕竟城中治安并非西园军所管,按理应由东部尉出面平『乱』,但是来人上门求救,他若不出兵,如果袁术有个闪失,袁家岂会善罢甘休?到时给他头上安一个见死不救的罪名,恐怕不好交代。 于是曹『操』带了一千人马前来救援,却发现事情与他所想天差地别,袁术哪里遇刺了?袁术又怎么身处险境了? 此情此景,显然是袁术带人在围杀别人! 这一路尸首全都是袁术家兵,袁术难道出行还带着近百的家兵吗?荒谬至极! 曹『操』纵然心里埋怨那向他求救之人是非颠倒,况且疑点颇多,但是此时骑虎难下,不帮袁术?那等于当着天下人的面打袁家的脸! 距离事发地不远的一处酒楼上,袁绍手端酒杯站在窗口,侧身眺目望向骑在马上赶来的曹『操』,饮罢一杯酒,袁绍喃喃道:“孟德,别怪为兄陷你于不义,叔父说过,袁家只有一个人能够号召天下,这个人就是我袁绍,而这些年你又与我渐行渐远,我知你想在士林中赢得支持,可是我袁家才是天下士族的领袖。阿瞒,得罪了。” 走出酒楼的袁绍头也不回地离去,他的身后,正是典军校尉曹『操』带着一千兵马支援袁术,步履稳健的袁绍脑海中浮现着袁隗对他的一席话。 “杀郭嘉,可借公路之手,并设局让曹阿瞒成为帮凶。本初,你要记住,袁家只有一个人会赢得天下士人拥戴,那就是你!公路想要袁家家主之位,你可以给他,因为你将得到的,远比一份家业要大,要重!你父生前多次叮咛你,曹阿瞒若能助你则先用后杀,若不能助你,则杀之一绝后患!公路杀了郭嘉,将失天下寒门士子之心,曹阿瞒从旁协助,也将被天下人嗤之以鼻,因为天下人会认为曹阿瞒有眼无珠,竟然帮助袁公路这样无德不仁的人作恶!” 转眼已消失在了洛阳街头的袁绍心中一片坚定:叔父,我袁绍不会令你和父亲失望的。 如今是袁家领军人物的袁隗可不会像袁逢那般想要推举袁绍却还顾忌嫡子袁术,毕竟两个都是亲生儿子,厚此薄彼总归会心中有愧,袁逢在世时还会对袁术百般维护,但是袁逢走后,袁隗作为袁家顶梁柱接班,则不会顾忌太多,在袁隗眼中,袁绍才是袁家兴旺的接班人,才能威名比不上袁绍的其他子弟,都可以牺牲,包括嫡子袁术! 曹『操』望着浴血拼杀的三人,年纪轻轻仪表不凡而又武艺高强,顿时起了爱才之心,但是碍于袁术在一旁聒噪,却不能折了袁家面子,毕竟袁术是袁家嫡子,又兼是幼年发小。 于是曹『操』下令将三人围住迫降,一千长刀兵得令而去,围住郭嘉三人。 却不料此时,在郭嘉三人后方接近城门的一边,隔壁街道现出几道人影。 甘宁周泰如狼似虎暴力登场,刚一杀到便一拳击碎两名刀兵脖颈脊椎,夺下两把长刀握在手中,奋勇杀入场中。 身后惊变突起的士兵回头一瞧,恍如两头暴怒雄狮扑来的许褚典韦奔袭而至,两人肩头撞在士兵的胸口,虽有精甲护身,但是被撞士兵还是仰天喷出一口鲜血,向后倒飞而去,如同多米诺排骨一般,接连倒下十数名士兵,许褚典韦巨力霸道,拾起砍刀便向里冲去,面对来人,脚步不停,挥手砍翻,势不可挡。 甘宁周泰,许褚典韦,四人分别杀出四条血路向内而去,张辽高顺也紧随其后一左一右趁『乱』袭杀,二人虽力不如典韦许褚,却刚柔并济,凌厉杀招频频而出,几颗头颅冲天而起,血泉溅洒一地,锋芒所指,无人敢阻。 不多时,六人分别杀入场中与郭嘉几人汇合,待看到郭嘉血染白衣时,不禁疾声询问,郭嘉摆摆手,示意并不碍事后,才对众人说道:“难道萧仁没有告诉你们赶快离开洛阳吗?” 甘宁撇嘴道:“笑话,小太公蒙难,某岂能坐视?” 周泰将砍刀朝肩上一扛,哼道:“小太公莫非瞧不起我周泰?独自偷生岂是英雄所为?” 许褚咬牙切齿道:“俺说过小太公是俺的救命恩人,怎能不来?” 典韦『摸』着光亮的脑袋,咧嘴道:“俺就跟着小太公,嘿嘿。” 张辽望了眼萧忠后说道:“小太公与我义弟危难当头,我这个做哥哥的若是不来救,又何以立足天地?” 高顺握紧手中砍刀,淡淡道:“小太公莫非认为我高顺不能与你同甘共苦?” 郭嘉瞧着几人神『色』坚定与眼中赤诚,深受感动,不再啰嗦,转过目光投向不远处跨坐马上的将领,只见那人容貌粗鄙,一脸络腮胡,但神情却极为坚毅,目光有神,心中想到一人,于是朗声喊道:“来将何人?” 袁术家兵已经全部丧生,此时袁术恨不得将郭嘉碎尸万段,但是曹『操』却下令围而不杀,让他暴跳如雷,不过,随着郭嘉身边那几人的杀入,曹『操』手下的兵士也死伤数十人,这就给了袁术借口。 “孟德,此人伙同朋党作『乱』,难道你身为典军校尉要坐视不理吗?尽快将此人以及党羽诛杀!免绝后患!” 曹『操』瞥了眼一旁声『色』俱厉的袁术,冷哼一声,抬头望向郭嘉,他心中不但对郭嘉有敬佩之意,郭嘉身旁那些好汉,也让他升起无限敬意。 “在下曹『操』,是西园军典军校尉,今日阁下在皇城作『乱』,『操』只能秉公处置,愿阁下束手就擒,若其中另有内情,『操』愿做担保,定不会让阁下蒙冤受难。望阁下三思。” 望着那骑在马上的人,郭嘉百感交集。 魏武帝,没有想到你我初见竟是这般形势之下! 缓缓舒出一口气,郭嘉再次朗声对曹『操』喊道:“曹孟德,在下颍川郭嘉,想让我投降,可以,你能否保证我和我的一众兄弟安然无恙?不要急着回答我,你要问自己两个问题,一,袁家若发难,你能否交代!二,朝廷若追究,你又能否承担后果!” 颍川郭嘉! 曹『操』闭上眼睛,深知与此智如鬼才之人对话不能存一丝狡诈,否则必定被看破,他对郭嘉这一行的确有爱才和招揽之心。 但是,郭嘉的两个问题,让他不堪重负。 袁术家兵全部葬身于此,袁术会善罢甘休?曹『操』不信,而袁家若发难,曹『操』好不容易在皇城有了些许根基,恐怕就会被连根拔除。 朝廷若追究今日城中血案,他一个小小的典军校尉,又怎么承担的了后果,不将作『乱』之人上交朝廷的话,别说立足洛阳,恐怕曹氏一族都有大难。 这两个问题,曹『操』都无法给郭嘉一个满意的答复,换言之,他根本无法保证郭嘉若是投降,之后能够安然无恙。 曹『操』默然不语,郭嘉见他神情已知答案,顿时仰天大笑起来。 “治世能臣,『乱』世『奸』雄。曹孟德啊曹孟德!你若敢在今日与袁家决裂,我郭嘉便将这条命卖给你了!可是你不敢!诸位兄弟,我先前曾说来洛阳是为诸位寻一雄主,你们多番问我此人是谁,现在,我告诉你们,就是眼前此人,曹『操』!” 郭嘉指向曹『操』,只见曹『操』『露』出震惊模样,他万万也想不到郭嘉会是来投效他的。 可是,郭嘉此人号称鬼才,毁誉参半,天下皆知。 谁又能断言此时郭嘉所说的话是真心话呢?曹『操』心中起疑,认为这是郭嘉在使诈用计。 是真是假,曹『操』可能这辈子都分不清了。 而甘宁周泰,许褚典韦,张辽高顺六人上下打量了曹『操』一番后,各自『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此时,人以貌相,并不为过,可曹『操』长相却不足以让人刮目相看,况且此刻曹『操』领兵围住众人,六人都心中暗恨,认为此人不过是权贵鹰犬爪牙,又何德何能让他们投效? “小太公,某这次可不服你了,此人,不配。”甘宁嘴角泛起冷笑,『逼』视曹『操』。 许褚也摇摇头说道:“小太公,俺只敬英雄,他若敢下马来战,俺或许会另眼相看。” 张辽望着曹『操』,叹声道:“小太公,此人有何过人之处?以小太公之才,何苦投效他的帐下?” 其他人也都摇头不解,而郭嘉听了之后再次仰天大笑。 望着曹『操』,郭嘉此时颇有一些恨铁不成钢的火气,呵斥道:“曹孟德,你可知今日你为了帮袁公路而让多少英雄心寒?我告诉你!你永远不会知道你今天失去了什么!” 少我一个郭嘉又何足挂齿,可张辽,许褚,典韦也都离你而去,你失去的何止区区一个谋士,而是可抵十万雄兵的绝世猛将! ------------ 第五十四章 血漫皇城 此时此刻,曹『操』心中已经知道自己被人算计,围杀郭嘉之势已成,他想抽身远去已经不可能了,否则别说袁家,那些与他有隙的政敌都会以此为据而弹劾他。 可是任曹『操』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设下此局的人是谁,若说是袁术,那也太肤浅了,何况袁术要是设下此局,何必让自己家兵充当屠夫? 唯独能想到的人就是袁绍,可是曹『操』不信袁绍设下此局,毕竟袁术首当其冲将来会被天下人所不齿,围杀一寒门子弟还损失惨重,这难道还不足以沦为天下笑柄吗?有损袁家威名的事情,曹『操』坚信袁绍不会做。 想不到幕后之人是谁,曹『操』只能顺势而为,既然已经围住了郭嘉一众,便只有下令擒拿了,不到万不得已,曹『操』还是不想背负这杀才的罪名。 “郭嘉,你是否心意已决?誓死不降?”曹『操』言语中颇有惋惜之味。 郭嘉闭上眼睛沉思片刻,睁开双眼后仰视不远处的曹『操』,言辞恳切地说道:“曹将军,今日你率军前来,我郭嘉想要逃命难比登天,我只求你一件事。你让将士让开一条路,放我的兄弟们离去,我郭嘉一人留在这里,任你处置,要杀要剐,绝无二话。” 言毕,郭嘉闭上双眼一片肃穆之『色』。 曹『操』闻言不禁动容,手按在腰间佩剑微微颤动,他在心里问自己:曹孟德,今日你若杀此人,又有何颜面再会天下英雄? 可是,甘宁却面『露』怒『色』,刀锋一挥,踏前一步昂首毅然道:“小太公!大丈夫顶天立地,何必求人!某甘兴霸愿与你死战!” 同时,周泰也扛着长刀踏前一步喝道:“当日小太公一碗醉仙敬我周泰是英雄,我周泰若畏惧逃命,活着也窝囊!” 许褚表情威严,犹如怒目金刚,许褚喝道:“小太公!俺许褚今天如当日你我初见时一样,俺求你一件事!杀完他们,与俺喝酒!” 典韦切齿一笑,哈哈笑道:“小太公,俺典韦告诉你,俺在这里,你就不会死在俺的前头!” 张辽高昂头颅,豪情迸发,朗声道:“小太公,我兄弟四人能在此与你同生共死,我张辽死而无憾!” 高顺不苟言笑,此时却也严酷沉声道:“小太公,记得你说过生做人杰,死亦鬼雄,我高顺就算死在这里,黄泉路上有各位作伴,此生足矣。” 萧忠萧勇齐声决然道:“要战便战!绝不偷生!” 郭嘉向他的左侧望去,萧忠,萧勇,张辽,高顺,再看他的右侧,周泰,甘宁,许褚,典韦。 字字铿锵,句句肺腑,郭嘉心底感动的同时也面『色』一变,坚毅果敢,向前一踏,昂首环视道:“承蒙众位兄弟不弃,我郭嘉今生能够结识你们,是我郭嘉这辈子最自豪的事情。郭嘉今生与诸位同荣辱共休戚!” “同荣辱共休戚!” 另外八人齐声喝道! 九人一列傲视四方,神『色』雄毅,气吞山河,无惧天下! 被九人气势所震慑,手握长刀的将士不禁倒退一步,就连曹『操』的马也惊得嘶鸣一声,曹『操』慌忙之中稳住坐骑,抓紧缰绳后再望重围中的九人,心中感慨万千,激昂难平,实在不忍这铮铮铁骨的英雄好汉惨死『乱』军之中,他只能闭上眼睛咬牙切齿地挥手命令将士进攻。 究竟是谁!究竟是谁害曹某向这些傲然立于天地之间的壮士挥下屠刀! 一旁的袁术也满目震惊之『色』,此刻,他也敬佩那九人的英雄胆气,可事已至此,不能半途而废。 袁本初,你最好履行承诺,否则我必将你挫骨扬灰! 这一场绝境死战并非当日谯县城下可比,当日来犯的流寇兵器残破,身无铠甲,又毫无章法,而曹『操』麾下的西园军可是装备精良的青壮勇士,对付起来要难上加难。 可郭嘉这一行人之中,不少都是有着万夫不当之勇的绝世猛将,许褚典韦巨力罕见,甘宁周泰霸道刚猛,张辽高顺也是武艺不凡,或许这里面最弱的人就属郭嘉,可他此刻已视死如归,奋力死战,同样非常人能敌。 九人抱作一团相互照应,许褚典韦在前面开路向城门杀去,甘宁周泰应付左侧敌兵,张辽高顺郭嘉三人对付右侧敌兵,而萧忠萧勇则断后。 许褚和典韦砍翻数人后抬眼一望,洛阳城东门已映入眼帘,顿时暴涨几分戾气,面对来敌,霸道砍倒,刀刃卷了直接劈手夺刀,有人挡道直接砍死一脚踹开,霸气无双。 曹『操』策马缓缓前行,道路两旁尸首无数,若是回首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条鲜血流淌的道路。 “郭嘉智勇双全,其余八人勇猛世之罕见。公路,可否告知曹某,今日之事的真相?” 面对脸上古井不波的曹『操』,袁术内心挣扎一番,最终还是一口咬定是郭嘉抢了他家中婢女后又作『乱』的说辞。 曹『操』偏头俯视袁术良久,之后莫名一叹,说:“公路兄,曹某今日遭人陷害,想必你也不知情,否则来请曹某的人不会与你的说法有分歧,曹某不想『逼』你追问幕后之人,只想奉劝你一句,今日你我所作所为,必为天下人所不齿,袁家威望鼎盛不假,可袁家是有一个袁本初和一个袁公路的,倒下一个,还有一个。” 袁术听罢,悚然一惊,终于想通其中关键,内心痛恨咒骂:袁本初!你竟算计我! 若是一个郭嘉杀了也就杀了,可是如今事情闹得太大,不但袁术家兵全部丧命,就连曹『操』麾下西园军也死伤不少,此时传扬出去,天下人怎么看?天下人才不会信郭嘉强抢婢女而遭围杀,天下人只会想到袁术家兵和西园军众人围杀才能杀掉郭嘉?郭嘉以寡敌众,袁术曹『操』以众凌寡,高下立判。 袁术轻视了郭嘉,他根本不知道郭嘉身边还有这么多猛汉,毕竟他以前对郭嘉就不重视,贸然来杀郭嘉却反遭其害,袁术笃定袁绍必然知道郭嘉身边猛士如云,一旦围杀郭嘉,必定会将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袁本初,你究竟是借我袁术的刀杀郭嘉?还是借郭嘉的血来污我袁术的名?或者一箭双雕! 洛阳东部尉终于来援,带领着不到一百的官兵加入战团,然后哆哆嗦嗦地跟在曹『操』坐骑后面,生怕触怒了这些位高权重的官宦子弟。 洛阳东门近在眼前,郭嘉抽空望去,发现城门令正在命将士关闭城门,于是大喝一声:“仲康,恶来,不要让他们得逞,城门不能关!” 若是城门一关,将永无逃生机会了。 许褚和典韦也明白其中关键,二人快速向前推进,杀人夺刀,眼看城下守兵开始关闭城门,立刻将刀刃投掷而去,那关门的士兵接二连三背后中刀,倒地不起。 郭嘉这一团九人已经全身染血,每人身上都有多处伤口,好在并未伤及要害,但血染遍体,总有气力殆尽之时。 城头上守城的士兵不少都是弓弩手,但是又不敢贸然放箭,生怕伤到了西园军,于是城头上的弓弩手跑下来,意欲寻找机会施放冷箭。 啪啪 许褚和典韦一人一边扒住洛阳城东大门,在大门即将关闭之前及时杀到,二人一用力,将大门打开一个能供二人走过的间隙,然后朝郭嘉喊道:“小太公,快走!” 郭嘉头也不回继续斩杀敌人说:“你们先走!” 咻 箭矢破空而至! 噌 郭嘉肩头中箭,险些栽倒。其余八人大惊失『色』,而此时,他们占据城门口,身后再无西园军,守城的弓弩手不必犹豫,『乱』箭『射』来,危如累卵。 眼疾手快的甘宁周泰等人用西园军尸体挡住箭雨,而许褚和张辽胳膊上各中了一箭。 此刻不是你推我让的时候,若再拖延都将命丧城门口,于是周泰甘宁夺门而出,许褚典韦抱住已经失血过多外加中了一箭的郭嘉也随后出了城门。 “三弟,四弟,你们先走。”张辽和高顺接替许褚和典韦的位置占住城门口,对萧勇和萧忠喊道。 却没想到萧忠和萧勇反身将张辽和高顺推出城门,张辽高顺不可思议地望着萧忠萧勇面对他们将城门开始关上,高顺伸手去拽萧勇的衣领,想要将他揪出来,可是萧勇身子一矮,背上『插』了一支箭矢,再抬起头时,萧勇神『色』坚毅地对张辽高顺说道:“大哥,二哥,保护好小太公!我和三哥先行一步。” “大哥,二哥,千万,保护好,小太公。”萧忠喷出一口鲜血之后,猛然发力将城门关上。 “三弟!四弟!” 张辽疯狂地拍打着已经关上的城门,泪流满面,高顺同样热泪盈眶,浮现挣扎痛苦之『色』,拖住张辽肩膀朝城外奔去。 “萧忠呢?萧勇呢?他们人呢?”郭嘉被许褚和典韦一左一右架着肩膀逃命,却始终回头去看身后情况,只见张辽高顺赶上来后,洛阳城东门已经关上,顿时惊慌颤声地追问道。 张辽恨恨地将胳膊上的箭矢拔掉,偏头不语,高顺一脸沉重,长长一叹。 “回去,回去!救他们,就他们!萧忠!萧勇!”郭嘉声嘶力竭,丝毫不顾自己身受重伤。 一旁的甘宁面带不忍之『色』过来一个手刀打在郭嘉后脖上,待郭嘉晕厥之后,六人带着郭嘉继续狂奔而去。 洛阳城东大门重重地被关上,身上已经中了数箭的萧忠和萧勇回过头来,看着呈扇形围来的西园军和他们后面的弓弩手,二人对视一眼,看出对方眼中的决然之『色』,扬起已经残破不堪的剑,齐声爆喝:“来呀!” 噗噗噗 无数箭矢袭去,萧忠萧勇正面中箭,身上『插』着的箭矢不下十处,但是二人还是面不改『色』,背靠城门再一用力,竟还能再踏前一步! 众人已经惊骇欲绝,已经全身中箭竟然不见倒下,更还踏前一步,想要做甚?还想厮杀吗? 噗噗噗 又是一轮箭雨,萧忠萧勇倒退背贴城门,身上箭矢密布,全身淌血,二人剑抵地面,伸手握住对方的手,垂下的头颅再次昂起,眼神依旧锐利坚毅。 箭雨再次袭来,寒光噬人! 萧忠直视前方『射』来的箭矢,一切仿佛都变得缓慢下来,他耳边似乎听到了好多弟弟妹妹围在他身边的欢声笑语,眼前景象变得恍惚,夕阳西下,黄昏的田野中,父亲一边耕种一边望着田边孩子们在玩耍,即便擦着汗,父亲也能『露』出慈祥的笑容。 “忠哥,俺娘说将来要嫁人就嫁给忠哥这样的老实人。” “忠哥,小太公说了,等我再长大些就跟你学武呢。” “忠哥,你说小太公会让所有人都像咱们这么开心吗?” 小太公,萧忠没办法跟着你看到天下百姓都安居乐业的那一天了…… 萧勇紧握着萧忠的手,望着第三轮袭来的箭雨,毫无惧『色』,闭上双眼,回想起了少年梦想,那个连郭嘉都不知道的梦想。 盛夏的深夜,凉风舒爽,萧家四兄弟躺在田野边上守夜,四兄弟望着夜空繁星,无忧无虑,以前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再也一去不返了。 萧义笑着大言不惭道:“左道长说我是练武奇才,嘿嘿,我将来要成天下武功最厉害的人,然后保护小太公,谁也伤不了小太公一根汗『毛』。” 萧忠拍拍小四的头赞道:“那样最好,悄悄告诉你们,现在我已经可以百招之内打败小太公啦,不过呢,我还是会故意输给小太公。” 萧仁『插』嘴说道:“真的吗?那我也实话实说吧,一年前我就可以打败小太公了……” 在一旁一直默不出声的萧勇忍不住说道:“哎,小太公都说了打败他不算什么,一个人再勇也不可能抵挡得住千军万马,现在天下那么多贪官污吏和不顾百姓死活的豪门望族,小太公说了,以后不会放过他们,我萧勇就要为小太公除尽世家士族之恶。” …… 洛阳城东门下,两具尸体虽死却依旧挺立不倒,浑身扎满箭矢,尽管死去多时,仍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一步。 曹『操』望着那誓死坚守城门的二人,一脸崇敬肃穆,缓缓策马从西园军中间走过,来到二人面前,闭目叹息道:“厚葬此二人。” ------------ 第五十五章 鬼才郭嘉 在洛阳城外东面接应的萧仁萧义看到甘宁等人背着郭嘉疾奔而来,却不见自家大哥二哥,隐约猜到因由,可还是不死心地上前颤声问张辽:“我大哥,二哥呢?” 甘宁等人皆一脸愤然交织悲戚的神『色』,高顺涩声道:“忠勇两位义弟独自断后,并未出城。” 萧仁和萧义心中猜测得到证实,他们深知依两位兄长的『性』子,绝不会投降,只会死战到底为小太公脱身而争取更多时间。 萧义翻身上马就要冲向洛阳,甘宁上前拽住缰绳,喝道:“忠勇二人舍生取义,难道你要辜负他们用命换来的一切吗?不要让你的两位兄长走的没有意义!” 萧义握住缰绳的手已经渗出鲜血,挣扎一阵后放弃了杀回洛阳的念头。 萧仁从典韦背上接过郭嘉,走到一辆马车前,将郭嘉抱入马车。 掀开卷帘,刚要入内,萧仁眼角闪过一道寒芒,只见一把匕首直直朝郭嘉胸口刺去,千钧一发之际,萧仁用手抓住了那把匕首,抬头一望,面『露』愤然与疑『惑』。 惊恐无措的蔡琰呆呆地望着手中的匕首,没有刺入郭嘉的身体,反而被萧仁握住,鲜血从萧仁手中滴下,他却丝毫面不改『色』。 蔡琰尖叫一声松开匕首,倒退缩到了马车角落中,身体瑟瑟发抖。 听到女人尖叫声后,其他人也都跑来马车前,看到车内的蔡琰,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他们没人认得出这个衣着鲜亮秀雅绝伦的女子,典韦可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正打算上车去捏死蔡琰时,却被甘宁拦住。 “等小太公醒来再做定夺,说不定此女和小太公还有渊源。” 萧仁上去将蔡琰打晕,然后交到另一辆马车中让大小乔和貂蝉严加看管。 昏『迷』中脸『色』苍白的郭嘉被放入马车中,萧仁帮他处理伤口,萧义赶车,另一辆马车交由张辽和高顺驾驶,甘宁周泰,许褚典韦四人翻身上马。 烟尘扬起,一行人很快便消失在洛阳城东面。 洛阳城东门血案很快便家喻户晓,朝廷上下无不震撼,因为郭嘉死里逃生,西园军加上袁术家兵死者数百,伤者不计。 没空去理会外界风评与朝廷动向,袁术怒气冲冲地杀上袁绍府邸。 见到袁术面『色』不善而来,袁绍挥手屏退下人,待堂内只剩二人之后,袁术率先发难,一拳砸在袁绍面前桌上:“袁本初!你竟设局害我!” 袁绍面不改『色』,平静如常,拿起桌上的书籍好整以暇的阅览着,说:“哦?公路何出此言?” “你心知肚明!我也不浪费唇舌了,你何时返回汝南老家,当着祖宗牌位奉我为主?”袁术满面阴沉之『色』,咬牙切齿。 袁绍将手中书简摔到桌上,缓缓转过目光投向袁术,故作茫然道:“我为何要奉你为主?郭嘉死了吗?” 呼吸一窒,袁术心『潮』起伏不低,眯起眼睛阴鸷地盯着袁绍,目光对峙半晌之后,袁术一字一字『逼』问道:“你当真敢背约?” 深知此时不是兄弟反目的时候,袁绍整整袖袍,淡淡道:“你我约定之时,说的很清楚,郭嘉死,我放弃家业,可如今呢?郭嘉逃了,是你没完成约定之事。不过,念在兄弟一场,公路,我今天向你承诺,我袁绍永不回汝南老家,你看如何?” 袁术倒吸一口冷气,惊疑不定地望着袁绍,虽然袁绍没有奉他为主,但袁绍从此不回汝南老家,待时机一到,在宗族面前接替家主之位的只有他袁术了! 这等于变相地放弃了家主之位。 目的算是达到了,袁术便息了几分怒火离开袁绍府邸。 袁绍望着袁术的背影轻轻叹道:“公路啊,袁家四世三公,名满天下,但如今你我在天下人心目中,谁强谁弱,谁高谁低,已经不用再争了,一份有名无实的家业,你要,拿去便是,我袁绍可以放弃家业,因为我要的是霸业。” 城东之『乱』结束之后,曹『操』便独自回到了家中,在院中凉亭里饮酒消愁。 脑海中不断闪现着那一个个无畏悍勇的壮士身影,饮罢一杯酒,曹『操』苦涩叹道:“『操』还有何面目结交天下英雄?” 正当曹『操』愁苦胶着时,下人前来,曹『操』面『色』一怒,喝道:“不是说过不准来打扰吗?滚出去!” 下人跪在地上颤声道:“将军,府外有一个叫荀彧的人求见将军。” “轰出去,不见。”曹『操』继续喝酒,脑海却反『射』『性』地闪出一个念头:荀彧,王佐之才! 已经快要走出庭院的下人又被曹『操』叫住,令其恭恭敬敬地将来人请入府内。 荀彧刚刚送走萧仁等人,此时面『色』凝重地来拜访曹『操』,实际上他也满腹不解,昨日郭嘉还与他在言谈中对曹『操』颇为欣赏推崇,为何今日就与曹『操』结下了死仇。 最关键的是,曹『操』是没有道理会出现在现场的人,而且还那么及时地赶去做了主角。 进入庭院见到曹『操』在凉亭中饮酒消愁,荀彧走上前行了一礼,曹『操』伸手示意请他同坐,荀彧大方入座,开门见山道:“曹将军,你我初次见面,今日我来,是替我的至交好友郭嘉向你讨一个说法,你身为西园军典军校尉,不在校场练兵,为何去帮袁术作恶?” 曹『操』面『色』复杂地看着肃容郑重的荀彧,苦涩地摇摇头说道:“曹某也想讨个说法,究竟为何曹某会出现在那里,你的疑问,恕曹某无法回答。” 见曹『操』这幅愁苦的表情,荀彧心中起疑:莫非另有隐情? “曹将军,如若方便,请将今日之事前前后后详细告知在下。” 曹『操』看到荀彧追根问底的样子,暗想此人有王佐之才的名头,或许心中疑『惑』他能解答,于是并不隐瞒,将今天所发生的事情点点滴滴全部告知了荀彧。 从他在校场被人请去解袁术之危,到他抵达现场发现是非颠倒,最后骑虎难下只能奉公行事,其中是有蹊跷之处,可是他猜不到幕后之人是谁,总而言之,曹『操』明白是被陷害了,却并不知道是何人设局。 荀彧听后闭目沉思良久,睁开眼后望向曹『操』:“曹将军心中可有陷害你的人选?” 曹『操』黯然摇头,说:“这皇城之中能够将袁术与曹某一同算计的人,并不多,而千方百计想要毁我和袁术声誉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帝都皇城之内,有能力设下此局的人真的不多,引曹『操』前去不难,难的是让袁术犯浑。 而朝中两大势力外戚和宦官,袁术会给阉党卖命?他虽然不是智深如海,可也没蠢到自掘坟墓。大将军是可以使唤得动袁术,可是如今皇子争储在即,士族门阀都反对天子废长立幼,大将军就算要对付袁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更何况这几年大将军对袁绍可是信赖有加,对四世三公的袁家也礼让三分。 所以曹『操』实在是想不到还有谁会陷他和袁术不义,得罪现在的曹『操』,顶多是后患,可现在得罪袁家,那等于是公然火拼了。 沉『吟』许久之后,荀彧望着曹『操』,沉声说出二字:“袁绍。” 曹『操』愣住,随即摇摇头说道:“袁本初最重名望,袁术乃袁家嫡子,今日之事,袁家威名也将受损,此事,恐怕并非袁本初所为,再者,曹某与本初识于微发,交与患难,黄巾之『乱』更是齐心协力建功立业,曹某不信本初会陷曹某于不义,何况本初好谋无决,此局中人,一人是他从弟,一人是他发小,他怎会如此果决?” 对此荀彧不敢苟同,曹『操』和袁绍是发小不假,可要说交与患难那是扯淡,一起飞鹰走狗算是患难相交啊?顶多就是平定黄巾时一起并肩作战过而已,而黄巾之『乱』最危险的战役便是兵『逼』帝都之战,之后的黄巾余孽作『乱』都是不堪一击。 “曹将军,恕在下直言,今日之事疑点颇多,但事后想来,倘若袁术身败名裂,谁最有利?袁家二子,袁绍虽年长却是庶出,又素有大志,不甘人后。袁术虽是袁绍从弟却是嫡出之子,常理应是袁术承继袁家家业,因此,袁术与袁绍之间迟早必分高下,一来是让天下人知道袁家谁才是众望所归之人,二来『乱』世将至,袁家必须尽早结束嫡庶之争,否则天下分崩之时,袁家又如何有资格挺身而出?” 曹『操』举着酒杯迟迟不动,面『色』凝重地点点头,荀彧的分析让他豁然开朗,他也曾想过袁家二子,倒下一个还有另一个,可他却不敢去想二子相争会真的不顾家族威望。 可是曹『操』还是有疑『惑』,袁绍和袁术龙争虎斗是在情理之中,袁绍也肯定有办法让袁术做傻事,只要给足利益,袁术就会动心。但是,袁绍为何要将他拖下水?曹『操』想不通。 “曹某与本初既无宿仇旧怨,亦无权力之争,本初为何陷害曹某?” 荀彧长叹一声说道:“曹将军的确与袁本初往日无仇近日无冤,眼下也无权柄利益争斗,可袁绍或许和另一个人一样,看到了未来的曹将军有『乱』世崛起的资本,看到了未来诸侯争霸曹将军也将卷入其中的局面。” 曹『操』满面震惊之『色』,他也时常想过未来大汉局势将一发不可收拾,只要天子殡天,庙堂之上外戚阉党存亡之战将一触即发,而皇城之外的州牧也将趁机割据,雄霸一方。 诸侯争霸,天下大『乱』! 而袁家四世三公,必定会在『乱』世有一番作为,曹『操』自己,也深谙时势造英雄的道理。 没想到还有其他人有此远见卓识,曹『操』不禁脱口问道:“足下说袁绍害我便是看到未来局面,那还有一人是谁?” 荀彧苦涩一笑,淡淡道:“昨日那人告诉我曹将军雄才伟略,有投效之意。那人之名,将军还是不问的好。” 曹『操』心中一动,颤声问道:“那人,究竟是谁?” “鬼才郭嘉。” ------------ 第五十六章 隐居避世 距离郭嘉逃出洛阳已过数日,帝都之内朝令夕改闹了一出让人啼笑皆非的笑话,原因是赦免郭嘉的诏令刚公布了不到三个时辰便又将郭嘉列为朝廷重犯,罪名是谋反作『乱』。 究其原因也不过是因为袁家需要一块遮羞布来帮袁术擦干净污秽,于是联合朝中党羽一同上表天子,为洛阳城东的血案定下『性』质。 比起之前郭嘉在河东杀人和大闹徐州而言,这一次在帝都皇城犯案,则引来了四面八方的围攻。 颍川郡太守不敢再与荀家私下交易,郭嘉犯下的罪过那是朝议定下的,谋反! 杀头是轻的,要诛三族! 可怜当年压迫郭嘉的本家郭氏一族遭受牵连,几乎满门被诛,也只有那些旁系与郭嘉实在是沾不上边的人才逃得一劫。不知郭嘉听了这个消息是拍手称快还是怒发冲冠了。 而原本已经转到戏志才名下的田产房屋最终也全部充公了,颍川太守不敢冒险,谋反大罪,处置稍有不慎就会被牵连在内。 戏志才和徐庶无可奈何,带上积攒多年的粮食和农具,上千之众一同背井离乡,离开了颍川。 陷入昏『迷』之后的郭嘉在马车中偶尔会短暂醒来,在萧仁照料下『迷』『迷』糊糊地吃些稀粥便又再次沉睡过去,一路颠簸,时醒时睡,日月更替,他脑中一片空白,只知自己在来到东汉末年后,似乎睡得最安稳和无忧的一次。 缓缓睁开双眼,昏暗的木屋中,郭嘉看到屋顶的横梁,崭新的木料支撑着木屋之顶,再一转过头,看见了一张端庄婉约却十分憔悴的容颜,还有那清澈眸子中的惊喜之『色』。 “公子。”大乔为郭嘉擦擦额头上的汗,见到郭嘉醒来并且双目焕发神采,终于喜极而泣。 郭嘉抬起手抚在她的俏脸上,指尖抹去眼角的泪珠,虚弱之中勉强一笑道:“再哭,你就变丑了。” 大乔赶紧擦干泪水,握住郭嘉的手问道:“公子想做什么?喝水还是吃饭?” 郭嘉扭头一看,小乔趴在他身边熟睡,握住了他另一只手。 打量了这间木屋,发现除了他躺在地板上铺了床褥外,再无他物,于是问道:“这是哪里?” 大乔说道:“自从出了洛阳,萧仁带着大家本是向东走,可是怕身后有追兵,于是半道转向北边,又怕在河内遇上袁术堂兄山阳太守袁遗的围捕,所以萧仁带着大家来到太行山下,这木屋就是他们几人从山中伐木回来搭建的。” 郭嘉点点头,闭上眼睛,萧仁跟着他这么多年,总算没叫他失望,遇事冷静,方寸不『乱』,临机决断思虑周全。 恰好在这时,有人端着饭食走了进来,郭嘉抬眼一看,见到貂蝉端着一盘饭菜走来,貂蝉看到郭嘉醒来,也是『露』出意外之『色』,放下饭菜后低声说道:“奴婢不知公子已醒,饭菜准备不足,奴婢这就去再准备一些。” 郭嘉强行坐起身,唤住貂蝉,对她说道:“不用忙了,我现在也吃不下东西,我要出去走走。” “公子!”大乔见郭嘉虚弱,希望他多休息一阵。 可是郭嘉执意要起来,于是大乔和貂蝉左右将他扶起,披上一件御寒风衣后,扶着郭嘉走出木屋。 正值黄昏,天边霞光阵阵,落日余晖仍旧夺目,郭嘉用手遮住光线,待适应之后才放下手,打量四周环境,发现这里地处偏僻,北倚太行山,南临沁水,若有追兵来犯,沁水可拖延敌人,遁逃太行山也可避敌锋芒,此处,自保无虞。 在不远处切磋武艺的甘宁和周泰见到郭嘉站在屋前,立刻过去嘘寒问暖,郭嘉此刻面『色』苍白,身体虚弱,和甘宁周泰打了个招呼后便问道:“萧仁和萧义呢?” 甘宁周泰面『色』都是变得沉重悲凉,指了指不远处靠近山林的一个山坡。 郭嘉举目望去,发现山坡下有两座枯坟,而萧仁和萧义则双双盘腿坐在坟前,景象凄凉。 轻轻推掉大乔和貂蝉搀扶着的手,郭嘉缓步朝二人走去。 正沉浸在悲伤之中的萧仁和萧义忽然肩上抚来一只手,二人不约而同仰头回望,看到郭嘉之后急忙要站起来行礼,却被郭嘉用力按住二人肩膀,朝他们微微摇头说:“别麻烦了,我对不起你们,带着你们出来,却让你们兄弟阴阳相隔,四兄弟一下便折了两人,我郭嘉愧疚难当啊。” “小太公,大哥二哥是为小太公而战死的,他们死而无憾。”萧仁神情激动地说道,眼角落下两行泪水。 萧义低着头坚定地说道:“小太公别再道歉了,我们兄弟能在小太公身边已经是上天恩赐,大哥二哥福薄,没能继续跟随小太公,可他们就算是死,也不会后悔。就算知道会有今日下场,也不会选择逃避。” 郭嘉眼眶湿润,缓慢坐下,两手勾住萧仁和萧义的肩膀,望着那荒凉的坟冢,哽咽道:“萧忠,萧勇,你们为我战死,为我而英年早逝,我郭嘉无以回报,若有来生,换我来守护你们。” 萧仁萧义咬牙垂泪,说起来二人也不过是十五岁的少年,却经历这兄弟早亡的悲剧,此时他们心中唯一敬仰依赖的人就是郭嘉,二人靠在郭嘉肩膀上泪流满面。 同样泪如泉涌的郭嘉心中暗道:萧仁,萧义,你们要跟着我活下去,把属于你们兄长的那一份荣耀和福气,一起收下。 夜幕降临,郭嘉独自一人披着风衣站在山坡上,望着苍茫天地,他第一次出现了『迷』茫。 从穿越成为郭嘉那一刻起,他实际上有些自卑和惊慌,害怕自己永远也比不上历史上那个运筹如范蠡,决策似陈平的郭嘉,所以,他怕,他怕自己无法得到曹『操』的赏识,无法在『乱』世之中立足,所以他要给自己不断积攒筹码,让曹『操』重视他,善待他,让他能够在东汉末年这个动『荡』的年代里可以善始善终。 结好甄家,济民积善,聚拢名士,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希望在投效曹『操』前,自己可以有一个让人铭记于心的形象出现在曹『操』面前,这样的话,哪怕他才识智谋比不上历史上的郭嘉,至少可以让曹『操』厚待他。 可是现在,却和曹『操』不但是翻脸,更是有了死仇。 如果放下这段仇恨仍旧投效曹『操』,百年之后或许是一桩美谈佳话,可是郭嘉心里不甘,面对天下,个人仇恨的确微不足道,可他就是放不下,曹『操』是雄主不假,但郭嘉已经断了投效的念头。 除了曹『操』,郭嘉还有什么可去之地? 既然连曹『操』都不会去投效,那么袁氏兄弟就更不用说了。 杀了陶谦长子,徐州去不了。 孙家崛起要等数年之后等孙策横扫江东,郭嘉也不愿投身孙策帐下。 刘备?郭嘉没兴趣和他颠沛流离。 数来数去,最后就剩下刘焉和刘表了。 刘表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风花雪月呢,刘焉没几年命可活,去了也只是陷入夺嫡争斗之中,况且刘焉有本事的儿子死得早,没本事的儿子守不住家业,投效刘焉等同混吃等死。 仰天一叹,郭嘉喃喃道:“我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摇头苦涩一笑,郭嘉心中已有打算,找块深山老林,隐居避世吧。 当郭嘉准备回屋时,却看见貂蝉从另一间木屋中出来,端着的饭菜只动了少许,郭嘉起疑,问:“谁只吃了这么几口饭?” 貂蝉低着头说道:“蔡小姐。” 蔡小姐? 郭嘉莫名其妙。 “到底是谁?哪里来的蔡小姐?” 貂蝉『露』出怪异的神『色』抬头望着郭嘉,问:“公子不认识蔡琰蔡小姐吗?” 郭嘉点头回道:“我是认识,可是她怎么跟我们在这里?” 貂蝉一愣,唯唯诺诺不敢回话。 郭嘉叹口气问:“究竟有什么内情,说。” 貂蝉还是不说,摇头不语。 郭嘉不耐烦了,威胁道:“不说?不说今晚你就侍寝。” 貂蝉抬起头『露』出一张惨白的脸,吓得赶紧回道:“蔡小姐当日趁『乱』潜伏在公子的马车内意图行刺公子,当时情况危急,萧仁打晕了蔡小姐就一起带着上路了。” 行刺? 郭嘉低头深思,蔡文姬有这胆识?反正身手肯定没有。 看到郭嘉不说话,貂蝉紧张地问道:“公子,奴婢回了您的话,可以不用侍寝了吧?” 嗯? 郭嘉抬起头望向貂蝉,有些不解地问道:“公子我很丑吗?” 貂蝉摇头,意思是不丑。 郭嘉又问道:“公子我对你很差吗?” 貂蝉犹豫了一下,轻微摇摇头,意思是还行。 郭嘉再问:“公子我要你侍寝你很难接受吗?” 貂蝉脸『色』一下又变得煞白,点头摇头都不是,最终鼓起勇气说了一句让郭嘉瞠目结舌的话。 “奴婢是不祥之人,不能侍寝。” 郭嘉上下打量着貂蝉,不能说是标准的美女,而是美女中的极品,可是上了这样的美女会精尽人亡吗?否则干嘛是不祥之人还不能侍寝? 郭嘉摇摇头说:“逗你玩儿的,不用在意,帮我照顾一下这里的人,我就谢谢你了。” 说完,郭嘉绕过貂蝉,径直朝蔡琰所在的木屋走去。 ------------ 第五十七章 沉沦寂灭 走入蔡琰所在的木屋之内,烛光微弱,光线昏沉的屋内,蔡琰坐在墙角,屈膝抱着双腿,埋首其中,看上去楚楚可怜,彷徨无助。 郭嘉走到她面前盘腿而坐,歪着脑袋注视着她。 感觉到有人在面前,蔡琰许久才扬起脸,昏暗之中看清是郭嘉之后,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冷笑。 虽然面带风霜,却依然精神不错,郭嘉原本以为像她这样的千金小姐处于陌生险境之中定然方寸全失,惶恐不安,没想到与她那一双灵韵流转的眸子对视时才知道自己错了。 “是杀是辱?”蔡琰一脸淡漠之『色』,毫不畏死,也不惧辱,光是这份胆『色』足以令天下八成男儿汗颜羞愧。 郭嘉用手支着歪斜的脑袋,淡淡问道:“你为何行刺我?” “你不该杀?”蔡琰与他对视,目光炯炯,却毫无恨意。 这让郭嘉有点儿闹不明白,按道理蔡琰行刺他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卫仲道,但是此时此刻仿佛二人之间并无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尽管蔡琰言语咄咄『逼』人。 “就因为卫仲道?”郭嘉反问。 蔡琰默然不语,只是肃容凝视郭嘉。 长叹一声,郭嘉点了点头,起身说道:“等我身体好转些,会给你一个交代。” 接下来几日郭嘉安心调养,前往周边县城打探消息的张辽和高顺如期归来。 “小太公颍川家业全被充公,据说戏志才率乡亲离去,行踪不明。”张辽将打探来的消息告知郭嘉,至于郭嘉成为钦犯的事情,众人早已知晓。 郭嘉想了想之后说道:“志才与元直定然会去冀州与甄家取得联系,只要甄家一天没有对外宣布解除我与甄姜的婚约,暂时而言,甄家还是朋友。” 众人围在郭嘉面前,目『露』期盼之『色』地看着他,甘宁沉声问道:“小太公,下一步有何打算?” 下一步? 郭嘉现在也已山穷水尽,他亦不知前路在何方,可是面前这些人几乎将命都卖给了他,他又怎能辜负他们的一片美意,尽管他已有了归隐山林的打算,但话到嘴边,始终难以启齿。 最终,郭嘉只是说:“明日我要出趟远门,待我回来后再作打算。” 众人一听,萧义立刻慌忙道:“小太公要去何处?我与三哥陪你一起去。” 郭嘉却摇头道:“不必,我虽是朝廷钦犯,但并没有人特意追捕我,只要我遇城不入,走僻静远道避人耳目即可。” 听到郭嘉这么说,代表他心意已决,众人也就没再坚持。 翌日清晨,郭嘉驾着一辆马车朝西面而去。 正如郭嘉所言,他这次走的都是偏远小路,一路上并未遇到什么人。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坐在马车中的蔡琰实在忍不住了,终于掀开帘子『逼』问郭嘉。 看着两旁荒凉山野的景『色』,郭嘉一边驾着马车,一边吊儿郎当地哼着歌儿,丝毫不理蔡琰。 两日之后,前方一座县城映入眼帘,郭嘉在一处密林之中掩藏好马车,牵马步行,蔡琰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直到出了密林之后,郭嘉伸手一指前方县城,说:“前方就是安邑县,河东卫家根基就在城中,你可以自己去了解卫家,我就在这林子里等你十日,十日之后,我自行离去,之前,你若想回来杀我,悉随尊便。” 面『露』疑『惑』的蔡琰犹豫片刻后,还是抬起莲足朝安逸县城而去。 可是那县城远远望着好似很近,但蔡琰足足走了一个时辰还没进城,身体困乏,腿脚酸软,险些栽倒在路边,幸好一位年长的农户看到她体力不支的样子,将她请入田野边上的茅舍之中,盛了碗水给她解渴解乏。 休息片刻,蔡琰望着这家徒四壁的茅舍,问那好心的老人:“不知老丈是否听过去年发生在安邑县城外的凶案?” 老人面『色』一变,慌忙摇头道:“没,没听过,没听过。” 蔡琰心中起疑,卫家嫡子惨死连带随行三十六人陪葬,怎么会有人不知道?何况还是住在安邑县外不远的人,距离事发地应该很近才对。 若有所思的蔡琰对老人诚恳道:“小女子来安邑避难,但听闻此处发生过惨案,生怕城中不太平,因此想打探一二,若老丈知道,请知无不言。” 老人苍老的面上浮出犹豫之『色』,半晌后才下决心似的说道:“唉,去年确实有一桩血案在此处不远的地方发生,也就是不到安邑县城门一里之处,当日,死了三十八人。” “不是三十七人吗?”蔡琰面『露』疑『惑』,当日郭嘉犯下血案,可是留下血字,上面写得清楚一枚铜钱买下河东卫家三十七条人命,怎么就多了一人? 那老人唉声叹气一番后,面『露』不忍状说道:“河东卫家当日死了一个嫡子和家中侍卫奴仆三十六人,而在此之前,还死了一个不满六岁的娃娃。” 蔡琰难以置信:郭嘉连孩子都不放过? 于是追问道:“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凶徒竟然连孩子也下得去手吗?” 老人眼角落泪,抹了抹之后才继续说道:“唉……” 当老人将当日发生的一切说完后,蔡琰目『露』呆滞,好半天才『露』出一抹凄凉的笑容,低声自嘲道:“其实早该猜到了。” 蔡琰转念一想,又问道:“那这河东卫家在安邑待百姓好吗?小女子将要去安邑城中避难,还请实言相告。” 老人长吁短叹之后只是摇了摇头,再不说什么。 离开老人的茅舍,蔡琰趁天黑前进入了安邑县城。 刚准备找间客栈投宿,却不料一公子哥迎了上来。 “这位小姐,在下卫诚,表字明道,有礼了。” 公子哥还在行礼,蔡琰却淡笑道:“明道兄连小妹都认不出了?” 卫诚听到声音,略有些耳熟,抬起头仔细一瞧,发现面前满脸风尘却难以遮掩国『色』天香的女子,竟然是旧时,原本应该是已经嫁给他哥哥,成为他嫂子的蔡琰! 这下卫诚半天没回过神,刚才在城里『乱』转,只觉蔡琰颇有姿『色』就上来搭讪,却误打误撞碰上熟人,惊喜地说道;“哎呀,原来是蔡小姐,你怎么跑这里来了?蔡伯父可是四处派人找你呢,连我河东卫家都接到蔡府送来的急报了。” 蔡琰知道自己失踪多日,父亲必定各方打探,河东卫家接到消息并不奇怪。 “你来河东可有人随行?”卫诚眼珠一转,试探『性』地问道。 蔡琰望着一表人才锦衣袖袍的卫诚,微微一叹,轻声摇头道:“无人随行亦无人知晓。” 顿时,卫诚眼中『露』出了惊喜之『色』,但很快便掩饰下去,他朝蔡琰提议道:“我在城外有处私宅,可接待蔡小姐小住几日,不知蔡小姐意下如何?” 蔡琰抬头望了望昏暗下来的天幕,心中有些发冷,淡淡道:“明道兄美意,小女子自当遵命。” “好好好,不如这就去吧,待明日我禀明父亲,过些日子再送蔡小姐归去。” 说罢急忙带着蔡琰出城,一路上时不时左张右望,一副鬼祟的模样,蔡琰面『色』淡然地随他而去,却早已将他的小动作收入眼底,微微冰凉的心再覆一层寒霜。 城外依山傍水处确有一处私宅,地处偏僻,亦无大道相通,若无人领路,恐怕难以抵达。 蔡琰见这宅院建的隐蔽,外观朴实平凡,走进之后却别有洞天,池塘假山,红木凉亭,百花丛生景致怡人。 宅院很大,蔡琰跟着卫诚走到一间厢房之中,房中摆设倒也雅致,墙上题着名诗绝句,窗台上紫檀香如麝如兰,精美酒具摆放在桌上,青纱罗帐之内,大红合欢被透着喜气整齐铺着。 一只手抚在了蔡琰的肩上,仿佛早有准备一般,蔡琰淡漠道:“明道兄,这宅子该不会早就是为我准备的吧?” 卫诚听她口气,知道名满洛阳的才女已经知道自身处境,一路谨小慎微之后,他此时此刻志得意满地倒了一杯酒,面带得『色』地说道:“你是第十七个走入这间宅院的人。” 浑身有一种说不出的厌恶感,之前纳入眼底的优美景『色』全然变得肮脏丑陋,蔡琰昂着脑袋望向窗外的景『色』,漆黑夜『色』,山林寂然,一股沉沦与寂灭仿似近在眼前。 “难道你就不怕你兄长泉下有知,不放过你?” 卫诚放声大笑,好像听到天下最可笑的笑话,而后仰头饮下杯酒,一边走向蔡琰一边笑道:“这宅子就是卫仲道留给我的!顺便还有他囚禁在此的十三个小妾,你以为和你『吟』诗作对的卫仲道是什么人?现在他死了,卫家就是我承继家业,他的一切都是我的,包括你。蔡琰,也许在洛阳,我要百般讨好才能博你看我一眼,可在河东,就是天子来了想喝口茶,也得看我卫家赏不赏给他!” “为什么世上总有那么多夜郎自大的人呢?郭嘉一枚铜钱就能买下卫家三十七条人命,难道就没有想过旁人若是丢下百钱,你卫家有多少命供人家杀?” 蔡琰轻轻一叹,尽管身后卫诚已经快要『逼』近,但她毫无惊慌之『色』,因为她知道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改变命运。 卫诚可以玷污她的皮囊,却永远无法让她正眼瞧他一眼。 从前,卫诚需要百般讨好才能让蔡琰投出怜悯的目光,今后,同样也是。 ------------ 第五十八掌 不可一世 蔡琰并非视死如归,她并没有一死而保存贞洁的念头,因为她知道,人除了一副可以被糟践的躯体,却还有一股可以傲视天地永不屈服的意志。 她的确手无缚鸡之力,世间所谓靠着蛮力而自诩强者的人轻而易举便可让她的肉体屈服,但是,想要让她从心灵臣服,简直痴心妄想,因为没有人配。 早已等待着被卫诚蹂躏摧残的蔡琰闭着双眼,神『色』平静,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闷响,转身一看,卫诚倒地,身下淌血,而房中多出一人,坐在床边端着酒杯,想要饮酒却最终还是放下了杯子。 “你一直在跟踪我?”蔡琰微微皱眉,她的表情让郭嘉很奇怪。 我若不跟踪你,你已经被人推倒了,难道你希望我不跟踪你吗?还是说这地上尸体主人是你的老相好? “走吧。”郭嘉率先走出房门。 他是一个喜欢讲道理的人,而不是一个喜欢得了便宜卖乖的人。 这会儿他没心思标榜自己多么正义,也没心思落井下石嘲笑蔡琰本该嫁入的卫家。 事实胜于雄辩。 月『色』朦胧,田野小路上,郭嘉走在前头哼着流行歌曲,身后蔡琰保持距离跟着,郭嘉走着走着忽然听不到身后的脚步声,于是回头去瞧,只见蔡琰站在原地,对着他神情淡漠地说道:“我走不动了。” 郭嘉咧嘴一乐:小姐脾气犯了。这夜深人静又荒郊野外的,郭嘉也不好教训她,走过去在她面前背朝蹲下,头也不回地说道:“我背你,赶紧的。” 蔡琰皱着眉头犹豫片刻后还是趴在了郭嘉背上。 双手托着蔡琰丰满的『臀』部,郭嘉一点儿自觉『性』都没有,依旧哼着歌儿朝密林走去,蔡琰也一言不发,只是闭着眼睛任由清秀的脸蛋儿浮上红霞。 走到密林中,郭嘉将她放下,然后将自己的佩剑丢给她,轻松地说道:“给你,要杀要刮,看着办。” 说罢,郭嘉就转过身去,闭上眼睛,静静听身后动静。 她敢挥剑,郭嘉就敢徒手击毙她。 因为一个不知好歹不分是非的女子,郭嘉瞧不起,现在做场秀不过试探下蔡琰,事到如今要是蔡琰还是杀他之心不死,那郭嘉也只好辣手摧花了。 当啷 蔡琰将剑丢到地上,郭嘉背对着她,『露』出诡笑,刚想转身摆出个善意的笑脸,却没想到蔡琰一席话让他如遭晴天霹雳。 “郭嘉,何必惺惺作态?我杀得了你?荒谬!许子将说曹孟德是『乱』世『奸』雄,可我看来,你才是天下巨『奸』!” 郭嘉转过身,诧异地望着蔡琰那一脸不屑与冷笑。 从地上将剑拾起收回鞘中,笑眯眯地看着蔡琰,郭嘉走到她面前,勾起她的下巴笑问道:“哦?我郭嘉怎么就成了天下巨『奸』了?愿闻其详。” 蔡琰转身走到他们掩藏马车的地方,将树枝一一抛开,然后钻入马车。 郭嘉将不远处的马匹缰绳绑好之后也钻进了马车之中。 出乎郭嘉意料的是蔡琰端着酒碗频频饮下,郭嘉也不拦她,自己也拿出个酒碗,车上本来就有他喜欢的醉仙酒,却没想到有美女同饮,算是惬意了。 “郭嘉,你知我为何要杀你?”蔡琰脸上泛红,眼中含怒。 此时此刻,郭嘉倒是真能体会到她的恨意了,迟疑地问道:“难道不是因为卫仲道?如果不是,我郭嘉就真的不知何时得罪过你了。” 蔡琰『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淡漠道:“我与卫仲道情若兄妹不假,那不过相处日久而已,天下才子在我蔡琰面前哪个不是摆出谦谦君子的模样?人前君子,人后小人的伪君子你以为我蔡琰看不出来?世间大族表面上忠君报国,暗地里以权谋私,难道只有你看得出来?我蔡琰肯嫁卫仲道,不过是因为不想忤逆父亲罢了,你杀卫仲道,杀便杀了,替天下除一败类,我蔡琰拍手称快还来不及,又为何要为他报仇?他卫仲道配?” 目瞪口呆的郭嘉端着酒碗迟迟没有动作,好半晌才端着酒碗碰了碰蔡琰手中的酒碗,正『色』道:“姑娘,我郭嘉还真错看你了,本以为你是个被捧上天的千金小姐,没想到你挺明白事理的,照你这么说,我郭嘉杀了卫仲道,你就算不芳心暗许对我郭嘉仰慕不已,至少也不应该伺机杀我吧?” “呸!”蔡琰听到芳心暗许和仰慕不已两个词语的时候『露』出一脸不屑,端起酒碗喝了一口之后,脸上醉红又盛了一分。 她忽然又语气愤慨地说道:“当日蔡府设宴想擒拿你,并非我意,乃是我父亲想要为卫仲道报仇。而我本意就不想和你有任何交集,但是你杀了卫仲道却让我跟着受辱,所以我恨你。” 和蔡琰对话总有一种峰回路转的觉悟,郭嘉再一次瞠目结舌地问道:“我杀卫仲道,你说你高兴,但是你又说我让你受辱,脏水不是这么泼的,莫名其妙。” 蔡琰大怒,指着郭嘉骂道:“你可知卫仲道死后,洛阳有多少才子上门求亲?他们不过贪图我蔡琰之美『色』,又兼想要趁机羞辱于我,娶我回去不过是当做摆设玩物以此炫耀。凭他们这些只知风花雪月不务正业的废物,也配我蔡琰另眼相看?” 郭嘉笑得前仰后合,同样也指着蔡琰,说:“我郭嘉见过自傲的,却头一次见到有你这么傲的,人家说我郭嘉狂傲不可一世,我看哪,不可一世的是你才对。” 丝毫不为郭嘉讥讽所动,蔡琰冷然道:“哼,不是我瞧不起他们,而是他们本就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整日在我耳边聒噪吹嘘,各个说自己有安邦定国之才,甚至还能令外族臣服,你猜他们的治国良方和平夷妙策是什么?” 郭嘉还真猜不到,天知道那些饱读诗书的世家子弟有什么鬼点子。 蔡琰嘲讽地说道:“只需圣人之言,即可四海升平,异族臣服。” 噗 郭嘉一口酒喷到了蔡琰脸上,咳嗽数下之后,赶紧给人家擦脸,一边擦一边还埋怨道:“别说笑话好吗?哈哈,笑死我了。” 蔡琰一把推开郭嘉,自己擦干净脸,气愤地说道:“就凭这些酒囊饭袋,还想让我蔡琰当他们的附庸?我嫁卫仲道是全孝义,可卫仲道死了,便有无数人登门求亲,你知他们看我时是用何种眼神?” 郭嘉想了想后试探『性』地答道:“『色』咪咪?呃,就是贪图你美『色』的意思。” 蔡琰闭上眼睛咬牙切齿道:“他们竟然对我投以同情的神『色』!没错,我蔡琰是死了一个未婚夫,可也轮不到他们来报以同情!这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废物,治国无谋,安民无策,鼠目寸光,国难当头,天下分崩在即,汉室江山都有倾颓之危,何况这些皇城之中的士族子弟?门阀势大终究敌不过军阀手中屠刀!哼,郭嘉,别以为我是女儿身便瞧不起我,莫说整个洛阳城,就是放眼天下,能让我蔡琰高看一眼的人,只有两人,而勉强能入得眼内的,也不过数人。” 郭嘉这回真的是被震惊了,这番话如果是荀彧,戏志才之类的人说出来,他恐怕只是稍稍惊讶,但是从蔡琰一介女流口中说出来,他便唯有满目敬佩和刮目相看。 郑重一拱手,郭嘉诚恳道:“请教这两人是谁?” 蔡琰颇有几分豪气地饮下一口酒,说:“第一人,凉州董卓。” 郭嘉瞳孔微缩,这一人尽管史评低下,但也算得上是个人物,秽『乱』宫廷,废立天子等等,这绝不是一般人想干便能干得了的事情。 可是现在这些都没有发生,郭嘉不禁就疑问起来,如今的董卓又有何能让蔡琰高看一眼? 只听蔡琰娓娓道来:“董卓,早有野心窃据龙庭!当年黄巾兵『逼』帝都,董卓率西凉铁骑最后关键时刻才出现,朝中文武都在感慨若无董仲颖,汉室必亡。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西凉铁骑行军速度非一般军队可比,而董卓却在最后才出现,若不是有刘焉,陶谦等人部队打了先头阵,恐怕当日董卓早已控制了帝都,那时洛阳北城门已开,黄巾军只要耗尽城中守军便可席卷皇城,而董仲颖在暗处等待时机,只要洛阳城中守军空虚,他便挥师加入战局,西凉铁骑骁勇,虽人数不比黄巾贼,可要扭转胜败简直轻而易举,齐齐从北门杀入,不但杀败黄巾贼,更可以一举控制皇城。只可惜董仲颖没有料到除了他,四面八方都来了救援帝都的军队,所以他最终只能捞一分功劳作罢。” 郭嘉显然没有想到当日洛阳之围还有这种内情,而蔡琰能够看破其中玄机,已是难得,郭嘉想来董卓此人,必定当时也有趁机控制帝都,号令天下的打算,只不过奈何局势复杂,最终没有得逞。 郭嘉亲自给蔡琰倒上酒,又问道:“还有一人呢?” 蔡琰『露』出一抹浅笑,虽不妖冶,却有倾城之美,轻声道:“你的仇人,曹孟德。” ------------ 第五十九章 征服天下 曹『操』固然得到过许多闻名天下名士的好评,比如许邵称其治世能臣,『乱』世『奸』雄,梁国桥玄也曾说『乱』世将至,唯有曹孟德才能平定天下。 但是反过来想,不是名士几句溢美之词就真赋予了国士之材,天下何处无名士?各地名士看好的人才数不胜数,就连袁绍的堂兄袁遗也得到过非常高的评价,可是又能代表什么? 尽管已经和曹『操』结下化不开的仇怨,但是郭嘉还是对他有着非常高的评价,因此也想听听蔡琰的高论。 面对蔡琰戏谑的目光,似乎想要故意看他恼怒之『色』一般,郭嘉笑呵呵道:“你不必故意激我,洛阳城中,是有人想借曹孟德之手杀我,他也是被陷害而已,不过呢,我和他之间,的确再难结下善缘,因为他让我失望了。” 的确,曹『操』让郭嘉失望了,倘若曹『操』当日敢赌一把,帮郭嘉一把,那么郭嘉肯定会誓死以报,曹『操』只需逃离洛阳蛰伏两年,之后,宏图霸业,指日可待。但是曹『操』终究没有走出那一步,毕竟换了郭嘉自己,恐怕也不敢将身家『性』命寄望在对方身上。 蔡琰有了几分醉意,淡薄的朱唇轻轻张开,呵气如兰,淡淡道:“我高看曹孟德,因为此人深谙用兵之道以及雄心壮志,当日黄巾之『乱』,皇甫嵩阵亡之前,曹孟德便已看出黄巾贼会沿途伏击大汉王师,恐怕当时放眼天下,能够看出黄巾贼所谋者,不出数人。郭嘉,你是不是有一种与曹孟德英雄相惜的感慨?你当日为黄巾所设之谋,皇城之中,只有他曹孟德完全洞悉,若不是皇甫嵩平贼心切外加曹孟德人微言轻,黄巾贼岂能轻易伏杀大汉王师十五万?甚至可能反被围剿!” 啪啦 郭嘉手中的酒碗掉落在车中,他难以置信地盯着蔡琰,惊疑不定地问道:“你又如何知道是我为太平道设谋?何时得知?” “现在知道的。”蔡琰『露』出一抹轻微的得『色』,喝下一口,醇香四溢,痛快! 『露』出一丝苦笑,郭嘉没想到是被她诈了! 这份心机智谋,郭嘉佩服,却还是要一问究竟:“能否解『惑』?” 蔡琰醉眼朦胧地盯着郭嘉,忽又妩媚一笑,说:“洛阳城中搜集你郭嘉过往事迹的人不计其数,我将所听所知稍加整理便有了头绪,你真正在颍川之外闻名是在冀州,你与甄家大小姐定亲,甄家也突然酿出了醉仙酒,这必定出自你手。与此同时,妖道张角也在冀州,换了别人或许不会将这联想在一起,可我认为,你去冀州,是为张角,至于甄家,呵呵,颍川寒门狂士郭奉孝会主动去结交河北巨富甄家?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我又详细想过黄巾贼兵『逼』帝都路上波才分兵前去颍川所为何意,最终只得出一个答案,波才当日在长社城下说太平道想要招揽你,乃真心实意,波才想请你一同去洛阳,为张角效力,太平道如此重视你,想必你肯定为太平道谋反出了一份力,可惜太平道中没有谋士,声势浩大也仅伏杀王师十五万堪称奇谋,哼哼。” 低头默然不语的郭嘉饮了口酒,略有些失落,当日太平道造反,他也知道若是尽力辅佐张角,至少太平道不会败得那么突然,可是明知死路还要踏上,郭嘉不会让情感驱使他的理智。 稍微整理好心情,郭嘉举起酒碗朝蔡琰一敬,说:“你的确有不可一世的资格。敢问勉强能入你之眼的人,又有谁?” 蔡琰有些不胜酒力,仰头靠在车厢上,微眯着双眼淡淡道:“刘焉,天命不久却还妄图霸业。袁绍,聚敛名望意图号召天下。呵呵,最后一人,就是你郭嘉,志才兼备手握乾坤。” 郭嘉没想到自己也能入蔡琰法眼,这会儿真有点儿荣幸的感觉了,笑道:“多谢你谬赞了,在下不敢当。实不相瞒,我已有隐居山林的打算,日后天下,恐怕就没有郭嘉这个人了。” 靠着车厢半醉半醒的蔡琰猛然睁大双眼,身子前倾,『逼』视郭嘉不足一掌距离,她凝视郭嘉许久,忽然冷笑道:“郭嘉,我与你喝酒畅谈,句句真话,你却敷衍我,凭你这份器量,我蔡琰瞧不起你。” 郭嘉愣神,讷讷道:“我可是句句肺腑,怎么就敷衍你了?” 蔡琰神情漠然冷笑道:“你归隐山林?天下将『乱』,何处能避世?若真有世外乐土,趋吉避凶者岂不争相前往?你在颍川苦心经营数年难道一朝舍弃?你身边猛将谋臣之才的人也跟你归隐?你若归隐,甄家会嫁女给你?你又舍得?郭嘉,如果你真归隐山林,我蔡琰不得好死!” 被蔡琰『逼』问地哑口无言,郭嘉呆愣良久之后才长叹一声道:“你不会明白的。” 蔡琰伸手抓住郭嘉胸前衣襟,厉『色』道:“郭嘉,难道你到现在还在轻视我?” 推开她的手,郭嘉摇头道:“我知你满腹才华,我现在也相信了名满洛阳的蔡文姬不是徒有虚名之辈,可是我郭嘉此时已经无处可去了。不瞒你说,我前往洛阳,是想投效曹孟德的,可是阴差阳错,有人想借袁术的手杀我,顺带也将曹孟德卷入其中,想借我郭嘉之死,让二人威名受损。” 蔡琰一脸惊疑,她倒是没想到郭嘉与她眼光相同,在曹『操』并未显山『露』水时就有了投效之心,可见眼光长远,但是,事与愿违。 “你能猜到是何人从中作梗吗?”蔡琰皱眉问道。 郭嘉闭着眼睛说:“知道幕后之人又如何?我不可能再去投靠曹『操』了。” 蔡琰讥笑说:“难道你就甘心被人利用和谋害?” 郭嘉不胜其烦地说:“幕后之人又不难猜,你不照样猜到了吗?” 脸『色』微变的蔡琰盯着郭嘉,说:“我不信你能猜到。” 郭嘉头也没抬,张口就说。 “袁本初。” “袁绍。” 二人同时出口,答案却是相同的。 四目相对,久久无言,诡异的气氛在狭小的车厢中蔓延开,伴着醉仙的醇香,仿佛有一股暧昧在缓缓流动。 先移开目光的蔡琰深呼吸口气,继续说道:“难道你除了投靠曹『操』,就没有别的打算?” 郭嘉板着指头数起人名:“袁绍,袁术,孙坚,刘焉,陶谦,公孙瓒,丁原……这些人,你给我出个主意,我去投靠谁。” 说完之后就用玩味目光盯着蔡琰,郭嘉一边喝酒,一边看她如何作答。 但是今天注定是一个让郭嘉跌破眼镜的日子,也是他重新认识蔡琰的日子。 蔡琰盯着他一字一字道:“王侯宁有种?” 真的被吓到了,郭嘉指着她问:“你老爹可是大汉忠臣!你敢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蔡琰给自己满上酒,毫不在意地说道:“天命不可违,大汉气数已尽,扶汉者必为所累,最终陪葬。郭嘉,论智谋才华,我看天下没有人及你,可是你却只能勉强让我蔡琰看得入眼,原因就是你狂傲自持却还是轻视了自己。” 郭嘉吐出口酒气,涩声道:“我总觉得你这是在挖苦我。我一介布衣走到今天,眼看就要投效明主却前功尽弃,我觉得已经不容易了,唉。” 蔡琰忽然身子前倾,仿佛要压在郭嘉身上,灵韵莹莹充满智慧的眸子紧紧盯着他,诡笑问道:“你郭嘉从心底里是想投效别人吗?从你游历开始,你向谁低过头?又向谁让过步?你口口声声说是要投效曹孟德,可是你是否想过如今的曹孟德配你辅佐吗?你敢在徐州杀陶谦长子,把陶谦玩弄鼓掌之间几乎丧命,可现在的曹孟德连与袁家翻脸的勇气都没有,你打心底里,根本就瞧不起他吧,你郭嘉,把天下英雄已经看透,还会臣服于所谓的雄主吗?” 轰 脑海仿佛响起一道惊雷,郭嘉瞠目结舌地望着几乎将他压倒的蔡琰,那双洞察人心的眸子,那诡异却令人胆寒的笑容。 猛然一扑,郭嘉将蔡琰压在身下,额头相抵,四目相对,郭嘉喘着粗气,英俊的面孔忽然浮现一丝狰狞,他双肩耸动,轻笑渐渐变成狂笑。 “我的确看轻了自己!蔡琰,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比我更了解我自己。我既然来到这个世上,凭什么给别人卖命?凭什么看别人眼『色』而活?蔡琰,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我郭嘉若要平『乱』世夺天下,第一步走哪里?” 被郭嘉压在身下的蔡琰此刻与郭嘉近乎是脸贴着脸,两具身体紧紧重合,唇瓣相距哪怕说话也能轻微触碰,而蔡琰丝毫没有退怯和闪避,通红的脸颊不知是酒醉还是羞涩,望着郭嘉眼中的狂热之『色』,蔡琰一眼不眨地与他对视,口中喘着大气,胸脯在急促的起伏着,她伸出柔荑抚在了郭嘉的胸口,说出了一句让郭嘉激动不已的话。 “取江山永远只有一步,得人心者,天下归心!” 用力抵住她的额头,郭嘉感受着她身躯的温度与柔软,有生以来初次从身体最深处涌上无限的欲望,疯狂的躁动让他惊觉原来自己可以被一个女人从灵魂深处而吸引,压抑着激动,言语已经近乎低声咆哮。 “蔡琰,我郭嘉想要征服你!” 蔡琰一手绕到头上将发簪去掉,另一手拉住了郭嘉腰间布带,昂起头在郭嘉耳边呢喃道:“不,是我蔡琰征服你,你去征服天下。” 青丝如瀑倾落,白衣如云飘散…… ------------ 第六十章 制霸战略 荒野小道上,舍弃了马车只骑着骏马返回的郭嘉神清气爽,依偎在他怀中的蔡琰细眉微蹙,清秀容颜带着几分慵懒与苍白,犹如病态却使神韵之中媚态横生。 昨夜天雷勾地火,一夜颠鸾倒凤,初尝云雨的蔡琰身心逢迎郭嘉肆意驰骋,此时不但酸痛缠身,更是提不起一丝精神。 反观郭嘉一夜之后,好似脱胎换骨,往日神采飞扬再度展现,精神抖擞的他如今可是对蔡琰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宠爱之情。 近日汇聚在心田的阴霾烟消云散,郭嘉深知是蔡琰点醒了他,正因他是一个穿越者,所以他骨子里没有卑躬屈膝的想法,而从前受制于历史轨迹的影响,郭嘉理智上一直驱使自己投身曹『操』,可现在想来,历史上的郭嘉也不过活到三十八岁,如今的郭嘉还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就是再做一次短命鬼罢了。 他早应该想到大名鼎鼎的蔡文姬非浪得虚名之辈,能够写下《悲愤诗》这样铿锵激昂诗赋的女子,何止一个“奇”?而她通晓经史,博学能文,必然深知以史为鉴可知兴替的道理,所以她的眼光远非常人能比,暴秦无道,一场浩浩『荡』『荡』的农民起义便已颠覆战国七雄最终霸主,而如今汉室江山先有太平道平民造反,后有分封诸侯之患,如何不亡? 有时情感就是这般无常变幻,数日前郭嘉还怎么瞧蔡琰都觉得是一个任『性』刁蛮的千金小姐,可现在却恨不得将她融进自己身体里,一手拽着缰绳,一手揽着蔡琰细柳腰肢,嗅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郭嘉低头在她耳边轻笑道:“没想到睥睨天下英雄的蔡琰竟然见血之后便惶恐无措。” 蔡琰眼也不抬,懒得理会郭嘉的调笑,她是见血之后就心慌意『乱』,方寸全失,那又怎样?只不过是清晨醒来时见到身下的血迹而扑入他怀中颤抖了片刻罢了。 郭嘉知道打情骂俏放在二人之间根本不合适,于是昂起头望着青山绿野,淡笑道:“媳『妇』儿,我现在是朝廷钦犯,已无立足之地,兵马钱粮,城池属地,我一样没有,现在怎么办?我风餐『露』宿惯了,可怎么也得让媳『妇』儿衣暖食饱,起居安稳,安安心心地给我郭嘉生儿育女吧?” 仰靠在郭嘉肩头的蔡琰这时睁开了灵韵的双眼,有气无力地轻声道:“娶甄家之女,你便有了钱粮,收拢流民,你便有了人马。至于城池属地,天子殡天后,不出五年,诸侯争霸,中原百战之地,崛起不易,且处于风口浪尖。北地苦寒,又有异族南侵之患,掣肘困局。如今,你要自立门户,便要南下,荆州,扬州无主之地,如同天赐。” 晃晃悠悠骑在马上的郭嘉低头看着怀中的蔡琰,他知道蔡琰所指无主之地的意思,这两个地方的州牧都无太大作为,甚至连自保之力都没有,比如荆州牧王叡。 眨眨眼,郭嘉亲了一口蔡琰的脸颊,说:“媳『妇』儿,你说我郭嘉去荆州扬州,士族会欢迎我吗?他们连州牧都不服,何况是我?” 蔡琰白了他一眼,语气不善地说道:“你为何总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想要考我?自从天子下诏将刺史改为州牧之后,州牧总领军政大权,一州之地可谓独掌乾坤,州牧和治下的士族便有了矛盾和利益冲突,之前,地方官吏都是士族举荐,他们自己把持大权,现在,州牧随意任命亲信『插』手地方政务,士族能否容忍?荆州扬州两地,士族的确瞧不起你,但他们更会轻视你,他们会想借你的手除掉州牧再控制你,待你上位之后,士族是留是杀,一念之间。” 郭嘉仰天大笑:蔡文姬,你若是男儿,必在『乱』世彗星般崛起。 天下士族门阀自恃甚高,总以为自己饱读诗书才有智谋,不知多少士族干过与虎谋皮的蠢事,要知道士族门阀手中拿着的笔杆子,可军阀手中挥舞的却是屠刀。 面带得『色』的郭嘉洋洋笑道:“媳『妇』儿,那我再问你,若我立足荆州扬州,多少年可平定天下?” 脸朝向郭嘉脖间的蔡琰闭目深思片刻后,淡淡道:“先入扬州则图荆州,先入荆州则东征扬州,然后与中原诸侯划江而治,休整五年安定两地,储备五年厉兵秣马,十年之后,只要中原还未一统,便可席卷长江以北,半壁江山收入囊中,此时,若北方未定,则趁势一鼓作气统一,若北方已有枭雄雄踞,则以黄河为界,两岸对峙,再忍十年,南北一决雌雄,胜者,问鼎天下。如此算来,一统天下,需至少三十年。” 闭着眼睛嘴角含笑的郭嘉沉浸在一种心灵的享受之中,耳边听着蔡琰的话语,如甘『露』沁入心脾,享受! 可是,他并不会被美好的蓝图而冲昏头脑,白日梦可以做,但是要有自知之明和看清形势。 “媳『妇』儿,你算漏了益州。天下最大州,岂能忽视?” 三十年一统天下,按照蔡琰的战略,这就是有三步,第一步,立足南方,第二步,席卷中原,最后一步,天下一统。 其中入主荆州扬州便消耗十年,打下根基,而后图霸中原则又需要十年,最后定鼎天下,还需要十年,三十年,已经算少了,因为郭嘉的起点比任何人都要低。 蔡琰面有愠『色』地昂起脖子,盯着郭嘉笑意十足的眸子,冷声道:“你还要考我?哼。刘焉虽有野心,可时运不济,待天下大『乱』时,他已行将就木,益州必定将在他入土为安时有一场大『乱』,届时,你从荆州入川蜀,夺益州易如反掌,日后进取中原时,可南北水陆两路共同发兵,否则又怎能吞下长江以北黄河以南的各州?” 狠狠吻住蔡琰,直到她快要窒息,淡薄朱唇微微红肿之时,郭嘉才唇舌退离,一丝晶莹的唾『液』在二人舌尖缓缓拉长最终断开,郭嘉看着目光稍显『迷』离的蔡琰,抵住她的额头沉声道:“媳『妇』儿,我突然想撕了你的衣裳。” 蔡琰一脸『潮』红,与郭嘉毫不退缩地对视着,扬起一个略显妩媚的轻笑,说:“心甘情愿在你身下承欢,却不代表你已彻底征服我。” 郭嘉仰天哈哈大笑,爽朗笑声之中,豪情万丈地说道:“媳『妇』儿,你的成霸业之策,我郭嘉收下了。不过,你还是小看了天下英雄,我郭嘉若是没有火烧长社,没有大闹徐州,你恐怕心里根本就不会有我的名字。比我才高而未扬名者,车载斗量。况且媳『妇』儿你眼界甚高,看走眼的也大有人在,你忘记了袁家基业是在汝南,我入扬州只是镜花水月,荆州之地,如今还有一头猛虎孙文台,况且荆襄世族能人辈出,荆州水深,去了恐怕泥足深陷,呵呵呵。” 蔡琰蹙眉深思,而后望向郭嘉,叹道:“为何你总喜欢在别人最得意的时候泼一盆冷水?” 郭嘉笑而不答,将蔡琰紧紧拥入怀中,望着无垠天际,默默道:媳『妇』儿,你的宏伟战略已经足以让天下谋士自愧不如了。 取荆州,入川蜀,制霸天下。 十二年后,鲁肃孙权榻上策。 二十年后,孔明刘备隆中对。 …… 返回太行山脚下的郭嘉意外地看到了许久不见的好友戏志才。 翻身下马让蔡琰自己回屋,郭嘉快步走到戏志才面前,问:“家中老幼可都安好?” 戏志才面带和煦微笑,点点头,若有深意地看了眼蔡琰的背影,调侃道:“小太公倒真是悠然自得,所到之处尽风流。” 郭嘉自嘲笑了笑,把住戏志才的小臂走到一边,低声问道:“你又如何得知我在此处?” 戏志才『摸』『摸』颇显茂盛的山羊胡,随意道:“我和元直带着乡亲离开颍川后遇到了甄家三子甄尧,他是闻听消息前往颍川寻找奉孝的,有甄家协助,我与元直带着乡亲在陈留国境内暂且容身,我想当日你从洛阳向东而逃,必然要中途转道,若是南下,则要进入颍川,等同自投罗网,所以我料你必定北上,所以让甄家派人在司州北部寻你踪迹,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 虽然中途转道北上的决定不是郭嘉做出的,但是换了郭嘉,也会如此,戏志才的推断分毫不差,郭嘉可不会就这点儿小事佩服他,意料之中嘛。 “奉孝,接下来,你又何去何从?”戏志才收起笑容,神『色』十分凝重。 郭嘉同样表情郑重,沉声道:“我要去一趟冀州。” 戏志才面『色』一变,皱眉道:“此时此刻,难道甄家还会助你?” 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省力,郭嘉淡淡道:“若甄家不助我,他日我必灭甄家。反之,我郭嘉此生不负甄家。” 戏志才闭上眼睛一脸肃穆,轻声道:“奉孝此去,明暗两处皆需死士相陪。” 心情沉重的郭嘉知道这一趟去甄家,有可能是杀机四伏,不过,他还是必须前去。 正当二人叙话时,萧仁箭步奔来,对郭嘉二人说道:“小太公,有一行十人纵马而来。” 十人? 郭嘉吩咐道:“你和萧义在屋中护住女眷,让文远和公孝在屋外暗处埋伏,其他人随我在此等候,看看来者何人。” ------------ 第六十一章 永不掌权 绿野茫茫的太行山脚下,一行十骑纵马奔腾而来,策马之人大多是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唯独一人身材消瘦却格外挺拔伟岸。 郭嘉戏志才挺胸而立,身后甘宁周泰,许褚典韦一字排开,气势足以震慑天下英豪。 十骑缓缓放慢了速度,待来到郭嘉面前时,勒马止步。 清风掠过,发丝轻扬,郭嘉面不改『色』地望着那十匹骏马上的人。 十人下马之后,青白布衣的四人走上前来到郭嘉面前抱拳依次说道: “张白骑见过小太公。” “张燕见过小太公。” “司马俱见过小太公。” “徐和见过小太公。” 神『色』淡淡地望着眼前四人,其中有三人郭嘉曾经在邺城有一面之缘,至于张燕,也算是日后黑山军响当当的人物。 拱手回礼后,郭嘉问:“四位前来有何见教?” 不是郭嘉不客气,而是他实在不明白这些人来有什么目的,如果是为波才报仇的呢?再者四人如今都是黄巾余孽的领导人,万一又是来招揽他的呢? 四人互相对视一眼后,目光投向了郭嘉身边的戏志才,以及身后的许褚典韦,甘宁周泰。 似乎在表达有闲杂人在场,不方便谈话。 郭嘉看他们神『色』便知他们所指,说:“他们都是我生死之交,我郭嘉可以把命交给他们,难道和你们说话还要避开他们吗?” 这句话很明显,郭嘉信不过面前四人。 四人脸『色』浮出尴尬之『色』,不过很快便表情严肃,身材削瘦却挺拔的张燕踏前一步,沉声说道:“不瞒小太公,我义父张牛角当年洛阳城下身受重伤,半年后便辞世,临终前,义父叮嘱在下,要完成大贤良师的嘱托,于是这些年一直在设法与其他义军取得联络,数日前得知小太公被朝廷追杀,我太平道在太行山发现小太公踪迹,于是今日,我与三位渠帅一同前来拜见小太公,便是履行大贤良师生前安排。” 张白骑,司马俱,徐和齐齐点头,对张燕说辞表示肯定。 郭嘉尽管心中惊疑,没想到张角还有事后安排,但面上仍是平静之『色』,问:“哦?大贤良师让你们来找我所为何事?” 张白骑,张燕,司马俱,徐和四人,一同单膝跪在郭嘉面前,张燕垂首恭声道:“大贤良师早在举事之前便嘱咐我义父张牛角以及三位渠帅,若大贤良师归天,太平道举义不成,我等则前来投效小太公,麾下将士全部效忠小太公,听凭差遣。” 闻听此言,甘宁周泰,许褚典韦皆『露』惊容,看着那跪在郭嘉面前的四人,心中震撼不已。 大贤良师竟如此看重郭嘉? 面不改『色』者,戏志才,郭嘉。 二人深谋远虑,所思非常人肤浅,戏志才大概猜想这四人今日才来投效,应该是看到郭嘉被朝廷追杀,显然已与朝廷势不两立,所以才敢前来投效。 而郭嘉更是心中冷笑:恐怕四人也知道凭他们的才能,迟早败亡,现在也是走投无路了,才想起了大贤良师的遗嘱。 “我郭嘉何德何能?你们四人走吧。” 郭嘉轻描淡写地挥挥手,身后的甘宁等人大急,现在处境已经很明显了,要是想有一番作为,这黄巾余部整合起来,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啊,可郭嘉为什么要拒人千里之外? 张白骑等人也是没有想到郭嘉不接受他们的投效,都有些反应不过来,而张燕却抱拳道:“小太公,我等的确真心投效,听凭小太公差遣,倘若有异心,天打雷劈。” 表忠心光凭说话是不够的。 郭嘉猛然反身拔出周泰腰间跨刀,顺势横在了张燕的脖子上,淡淡地说:“我若杀你呢?” 张白骑三人大惊失『色』,他们身后的六名亲信更是拔出刀刃,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大手朝后一挥止住身后亲信的冲动,张燕抬起头仰视郭嘉,干净略显斯文的面孔满是毅然之『色』,目光决然地说道:“小太公,大贤良师曾说,若太平道举义失败,能救太平道的,只有小太公。如今我太平道子弟流离失所,藏匿山林,举步维艰,倘若小太公今日不愿带领太平道走出绝境,他日我太平道也必定步入覆亡。小太公若不信张燕投靠之忠,效劳之诚,那就请小太公此刻杀我。” 郭嘉缓缓将目光移向一旁的张白骑三人,见他们终究还是跪在那里没有妄动,轻声道:“当日邺城之中,我曾拒绝过大贤良师的招揽,又出言不逊,你们三人,不恨我?” 张白骑三人苦笑着摇了摇头,张白骑拱手道:“小太公当日曾说太平道举事必一败涂地,那时我等自然心中不忿,可后来皇城一战,我太平道兵败如山倒,正如小太公先前所料。我等除了佩服小太公外,怎会怨恨?当日小太公不肯为大贤良师效力是为了自保,当众口出狂言是不愿看到我太平道败亡,小太公一片苦心,我等岂会视若无睹?” 仰天长叹一声,郭嘉再一次想起了张角。 大贤良师,此生你虽不是我郭嘉的伯乐,但你对我的厚爱却让我难以释怀。 移开刀锋,郭嘉转身将刀递给了周泰,亲手将张燕,张白骑,徐和,司马俱扶了起来,神情凝重地对四人说道:“既然你们前来投效,我郭嘉感激不尽,我会竭尽所能让太平道子弟走出山林,安居乐业。” “多谢小太公!”四人拜谢。 待四人起身后,郭嘉问:“如今你们所率将士还有多少人?” 张白骑回答说:“白波军共有军民二十万,每日『操』练能战部队,三万。” 司马俱接着说道:“平汉军共有军民十四万,能战部队,三万。” 徐和也恭敬地回道:“白绕军共有军民二十七万,能战部队,四万。” 最后出声的张燕一抱拳,沉声道:“黑山军共有军民八十万,能战部队,二十五万。” 除了郭嘉,其他几人,戏志才,甘宁,周泰,许褚,典韦全部瞪大眼珠,没有想到这四人加起来手握超过三十万军队! 唯独郭嘉并不乐观,原因很简单,其一,这些军队是很奇特的组成,军民合一,谁听过拖家带口出来打仗的?更别说还带着耕牛农具了,听着人多势众,实际上将士前方顾及众多,后方亲人彼此拖累。其二,这些军队自给自足尚难,别说兵器铠甲战马了,战马那肯定没有,兵器铠甲有也是少数,而且肯定还是残破陈旧的。 这样的军队上战场?再者黄巾军军纪难以保证,战力又要去掉三成。 细细一想之后,郭嘉对这超过三十万的军队并不看好。 沉思过后,郭嘉抬眼扫视一遍张燕四人,说:“我即将出一趟远门,最快一个月,最迟三个月就将回来。你们先回去,完成下面几件事情,第一,从此士兵头上不裹黄巾,太平道将士统称太平军,你四人的匪号不再使用。第二,张白骑,徐和,司马俱,你三人各自从军中抽调二十以上,三十岁以下的兵士五千人分别交给许褚,典韦,周泰率领。张燕从你部众抽调三万,由甘宁,张辽,高顺各领一万。两个月后,你等将这些事情办妥之后,再来这里见我,那时,我自有安排。” 四人面面相觑之后抱拳领命,不过他们可不认识甘宁周泰这些人,于是郭嘉将伏在暗处的张辽高顺叫了出来,相互引荐,相熟之后,张燕等人拱手告辞,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望着远去的张燕等人,甘宁许褚等人自然是喜形于『色』,他们早已渴望率兵统军,如今机会来了,自然开怀大乐。 “奉孝,看你愁眉不展,似乎并不开心。”戏志才悄声问道。 郭嘉点点头,转过身望着甘宁周泰,许褚典韦,张辽高顺六人,面『色』凝重地说道:“诸位,他四人若是真心投我,便会在两月之后分兵交由你们统领,可是,我希望诸位有所准备,这黄巾军,现在应该叫太平军了,太平军战力恐不乐观,而又缺少兵器铠甲,嘉不求你们能让这数万军士成为精锐,但是希望能够去糟存精,许褚,交给你五千人,你能给我淘出五百精兵,我就心满意足了,其他诸位,我的要求也是一样,永远记住这句话:兵贵精不贵多!” 众人收敛起笑意,朝郭嘉拱手说道:“我等必定铭记于心。” 接下来,郭嘉开始着手准备去冀州的事宜,此次前往甄家,他打算明着带上许褚和典韦,暗中由萧仁萧义做接应,张辽高顺以及甘宁周泰留守。 在临行前,蔡琰将他招入屋中,郭嘉进去后将她抱起压在墙上,贴着她柔软的娇躯笑道:“媳『妇』儿,是不是春心躁动了?” 蔡琰扬起一个冷淡的笑容,『逼』视郭嘉道:“我只是想提醒你,甄家若负你,不能手软。” 郭嘉神情一肃,捏起她的下巴叹道:“你是想甄家负我呢?还是不负我呢?” 拍掉郭嘉轻薄的手,蔡琰淡淡道:“收起你的小人之心,我蔡琰不稀罕名分,何况你现在还什么都不是,争宠?笑话!你认为我会怕甄家小姐?” 轻叹一声将她放下,郭嘉耸肩道:“媳『妇』儿,你应该知道,若有一天我真的成就霸业,你绝不会是我的正妻。” “你以为我在乎?” 郭嘉走出了木屋,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蔡琰的智慧,比谁都明白那话中的意义。 小打小闹的家业,郭嘉和她都不在乎,若是郭嘉雄霸一方的话,蔡琰永远不会掌权,哪怕只是家中。 ------------ 第六十二章 奉孝来了 半月之后,一路小心谨慎隐匿行踪的郭嘉终于来到了冀州中山国。 只是在到达无极县时,却发现在县城外驻扎了兵马,观其规模,不下三千。 “小太公,那大纛上是一个韩字。会不会是冀州牧韩馥的兵马?难道甄家已经暗通韩馥坐等小太公自投罗网?”许褚谨慎地说道。 郭嘉却神『色』郑重地摇摇头,否定他的推断:“倘若甄家勾结韩馥,断然不会公然将兵马驻扎在城外,事实究竟如何,你我也不必猜测,走吧,从另一侧入城。” 进入无极县后,郭嘉并没有立刻前往甄家,此时此刻他是朝廷钦犯,甄家既是官又是商,常理来说,是不会愿意公开与郭嘉有任何关系的。 在县城里找了间客栈下榻之后,郭嘉孤身前往甄家酒肆中取了一坛醉仙酒。 而此时甄家大宅,府外两列侍卫精神抖擞地挺立着,府内宴客厅堂之中,主位上坐着一位雍容华贵慈眉善目的中年『妇』人,她便是甄母王氏。 堂内分坐两侧,左侧一文一武,一个儒生和一个武将。右侧是甄家三兄弟。 那锦绣缎袍的儒生举起茶杯朝甄母一敬,然后开口道:“甄夫人,我家主公贵为一州之尊,与甄太守既是同僚也引为知己,我家主公发妻早亡,今有续弦之意,便命在下与潘将军前来向甄家提亲,甄家大小姐乐善好施,秀外慧中,我家主公倾慕已久,常常感叹不能娶甄大小姐为妻而万分遗憾,从前甄大小姐已有婚约,自是不提,可眼下那反贼郭嘉已成天下公敌,想必甄大小姐与郭嘉的婚约也就作罢了吧?倘真如此,还望甄夫人成全我家主公求得贤妻的美意。” “正南兄,我甄家虽以商贾立世,却是以信义为本,正如正南兄所言,郭嘉眼下确实是朝廷钦犯,天地不容,但若是日后郭嘉洗脱罪名,再来我甄家履行婚约,我甄家若背约交不出人,岂不是颜面扫地,信义无存了吗?” 甄母王氏还未回话,倒是甄豫气呼呼地表达了反对意见。 那位正南兄,也就是如今韩馥手下的谋士审配,闻言洒然一笑,朝甄豫拱手道:“诚如大公子所言,甄家不仅恪守信义,更有仁德之风。弃信背约确非君子所为,可在下若是没记错的话,郭嘉当年与你甄家约定是两年前来迎娶甄大小姐吧?而三年半以前令尊不幸辞世,甄大小姐守孝三年期限已过半年,郭嘉并没有上门来迎娶吧?由此可见,郭嘉并无诚心实意迎娶甄大小姐,两家婚约在半年前已经逾期作废了。” 审配话音一落,在他旁边一直沉默不言的武将忽然拱手朝甄母粗声道:“甄夫人,在下潘凤,今日谨代表我家主公上门提亲,在下是粗人,大道理审大人已经讲得很明白,在下开门见山,若有冲撞唐突,还请包涵。郭嘉如今已是朝廷钦犯,若甄家执意与郭嘉结亲,按朝廷下令诛其三族的诏令来看,甄家这是惹祸上身。我家主公恩威并济,在他治下冀州太平无事,又富庶广褒,而甄太守又是我家主公得力属下,甚为我家主公赏识,常以兄弟相称,如今我家主公想与甄家亲上加亲,娶甄大小姐,府外便有我家主公的聘礼,绸缎千匹,黄金千两,奇珍异宝无数,还望甄夫人三思,莫让在下无功而返。” 潘凤说完就收回目光,继续喝茶,他是武将,没心思察言观『色』,对他来说,只看结果。 而甄豫想要出口再驳斥几句,甄母却瞪了他一眼,让他张开的嘴巴还是紧紧闭上了。 甄母王氏也在心中权衡利弊。 郭嘉朝廷钦犯,诛三族,断不能将女儿嫁过去,就算郭嘉如今是无罪之身,甄姜委身于他也是做妾,甄家豪富睥睨天下,女儿去做妾?简直是自取其辱。 韩馥虽年近四旬,但正妻已故,又是冀州牧,位高权重,冀州境内,谁又敢反对州牧?与韩馥结亲,能使甄家更加兴盛。 思虑之后,甄母就要开口答复审配潘凤二人,却没想到二公子甄俨,做了几年中山太守之后隐有威严,他重重将茶杯放在桌上,发出一声不小的响音。 甄母满目错愕地望着甄俨,望着如今已不怒自威的二儿子,她也难以端出母亲威严压制。 “潘将军,审大人,此事既关系我甄家声誉,又牵扯我大妹终身幸福,还容我等商量片刻再做答复,两位先请去厢房稍作休息,我兄弟三人与母亲商量之后,必定给你们一个交代。如何?” 甄俨不卑不亢地一番话,让审配目『露』失望之『色』,因为他已看出甄母已经意动,眼看成其好事却被甄俨打断,不过他很快便掩饰地微笑道:“既然如此,我与潘将军便先行退下,等候甄太守的佳音了。” 二人离席退出门外,由下人领着去了客房。 大堂之内陷入寂静,甄母面带愠『色』,目光中带着几分恼怒盯着甄俨。 “你们一个两个全都替郭嘉说好话,可郭嘉都干了什么?河东郡卫家嫡子被他杀了,徐州牧陶谦的长子也被他杀了,这他还嫌不够,跑到天子脚下和西园军厮杀,我甄家要与此子结亲,不知要树敌多少,积怨几何。你们,你们……” 甄母心『潮』起伏,喝口茶润肺通气之后别过脸去,盛怒不已。 甄豫见到母亲火气如此之大,面带苦涩想要劝慰几句,可是甄俨抢在他面前,淡淡地说道:“母亲大人,孩儿不是不同意大妹嫁给韩州牧,而是希望母亲大人三思后行,如母亲大人所言,郭嘉罪行滔天,孩儿不为他辩解什么,但是孩儿要问母亲大人,郭嘉敢杀卫家嫡子,难道不敢杀甄家子嗣?郭嘉敢杀陶州牧嫡子,难道不敢杀韩州牧血亲?郭嘉敢在皇城与西园军厮杀,难道不敢在冀州大开杀戒?” 三个问题让甄母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心神大震。 倘若真把女儿嫁给了韩馥,郭嘉闻听之后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上甄家? “这,若是郭嘉敢来,我儿麾下有一万精兵,何惧区区一匹夫?”甄母神『色』舒缓了些,甄俨这个中山国太守可是有一万精兵的,而韩馥手下少说也有五万。 但是甄俨却依旧淡淡地说:“母亲大人,难道中山国的一万精兵天天围住甄府吗?我们兄弟姊妹和母亲大人终日不出府吗?郭嘉不足十人便杀掉了西园军数百之众,伤敌更是不计其数,孩儿虽不妄自菲薄,却也知道手下精兵远不如西园军锋锐。” 甄母大惊失『色』,方寸大『乱』,慌张地问道:“那为今之计该当如何?姜儿断不能嫁给郭嘉,否则岂不是要株连甄家遭难?可姜儿又不能嫁给韩州牧,否则甄家恐有血光之灾,这也不行,那也不成,难道姜儿终身不嫁吗?她今年可已是双十年华了。” “母亲大人勿虑,待我兄弟三人商议之后,定然给韩州牧一个满意答复,母亲大人还是回房休息吧。” 甄俨将甄母请回后院之后,终于如释重负般长出一口气。 见到终于说服母亲,甄豫也暗暗放下心头大石,唯有甄尧轻松地笑道:“二哥这一惊一诈,可是把娘亲吓得不轻。” 却没想到甄俨收敛神『色』,沉声道:“倘若我等真将大妹嫁给韩馥,奉孝恐怕,恐怕……” 甄豫听出二弟的弦外之意,顿时惊慌道:“不可能,奉孝乃至诚君子,与我甄家情以深重,怎会痛下杀手?二弟你不要胡言『乱』语,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甄俨看着大哥的神『色』,知道大哥与郭嘉友情非同寻常,面『露』一丝苦涩:我是小人?『乱』世将至,天地之间没有君子与小人,只有强者与弱者。 让甄俨感到欣慰的是三弟甄尧站在了他这一边,甄尧脸上笑意全无,面无表情地说道:“奉孝如今已是陷入绝境之中,倘若我甄家再负他,恐他真就不顾往日情面而大开杀戒了。大哥,你要明白,此时的奉孝,天下无容身之处,依奉孝『性』格,难道会在乎天下人看他眼光?君子小人何足挂齿。” 甄豫呆呆地望着两位弟弟,他也知道郭嘉此时此刻是走投无路之境。 正因如此,甄家才更应该在这个时候伸出援手! “你们!你们!若无奉孝,甄家何来今日辉煌家业?若无奉孝,黄巾之『乱』我甄家恐已覆灭!若无奉孝,今日韩馥就不是来提亲,而是抢人了!你们,你们的良心呢?” 面对大哥的咆哮,甄俨和甄尧目瞪口呆,甄俨莫名其妙地说道:“大哥,我与三弟不曾说过要辜负奉孝啊,我与三弟不过是说若我甄家真的负了奉孝,奉孝自然与我们反目成仇。可我二人只是在言明后果,并未做出决断啊。” 甄豫一愣,好像是他冲动了,不过还是不死心地『逼』兄弟们表态,问:“那你们究竟是怎么想的?我的意思是让大妹嫁给奉孝,不管奉孝处境如何,我甄家绝不负奉孝。” 甄俨闭目道:“大妹暂不嫁,待奉孝脱险,再议。” 甄尧轻笑道:“可将大妹偷偷送去,对外宣称大妹与郭嘉私奔,将大妹逐出甄家,再暗中帮助奉孝。” 三兄弟不同的态度却总体来说都是偏向郭嘉的,而在三人僵持不下时,下人走来在甄豫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甄豫神『色』立马变得兴奋起来。 甄俨瞧见之后与甄尧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奉孝来了!” ------------ 第六十三章 乱世崛起 郭嘉与甄豫多年未见,此次重逢让甄豫百感交集,孤身来到郭嘉下榻客栈见到郭嘉时,激动地口不能言,手足无措地行了一礼之后,却被郭嘉上前抱住,分开之后,甄豫才仔细打量起了郭嘉。 个头比当年那个少年要长了一头,肩宽身长,依旧风度翩翩,俊逸之中略有轻佻,焕发神采的眸子一如既往灿如星辰。 “奉孝,你可终于来了。我盼你盼得望眼欲穿哪。此次来是否迎娶我家大妹?我知奉孝如今处境,不必顾虑,一切后果,我甄家一力承担。” 看到甄豫此刻真诚流『露』,郭嘉心中感动万分,面前这人才智平庸,却推心置腹毫无保留,换任何稍有智慧的人,此时都不会与郭嘉主动搭上关系,唯恐避之不及才是智者所为。 伸手将甄豫引入坐席,郭嘉好整以暇亲自沏茶倒水,那副不温不火的样子急得甄豫火急火燎,催促道:“奉孝啊,你倒是表个态啊,如今韩馥派审配和潘凤上门求亲,就是要娶我家大妹的啊。你赶紧说话吧,此次前来是不是真的迎娶我家大妹?” 郭嘉轻轻将一杯茶水推到甄豫面前,伸手示意请他饮茶,甄豫表情一滞,低头看了看茶水,端起来一口灌下,然后继续目光急切地盯着郭嘉。 “不瞒兄长,嘉此次来,并不是为了迎娶姜儿,眼下处境,我娶姜儿只会拖累甄家,因此婚事,恐怕还要推后。” 郭嘉的话让甄豫如遭晴天霹雳,他以为郭嘉这是要与甄家一刀两断的托辞,慌忙道:“哎呀,奉孝,我家大妹已是双十年华,再不嫁人,唉……是不是奉孝见韩馥兵马驻扎城外有所顾虑?还是认为我甄家已与韩馥暗中私通?我甄家何处怠慢了奉孝,不妨直言,若真有不妥之处,我甄豫在此给奉孝赔罪还不成吗?我家大妹对奉孝可是一心一意,每日……” 郭嘉伸手握住甄俨的手,神『色』诚恳地说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我郭嘉能有兄长这样情深义重的至交好友和姜儿这般贤良淑德的难得贤妻,是我郭嘉的福气,但是,请兄长暂且放下你我二人的私交情义,听我说完此次来无极的目的,再作打算,可好?” 望着面前恳切之至的面孔,甄豫微微一叹,点点头后换上一副平静的表情,静待下文。 经过短暂的沉默,郭嘉目光坚毅地对甄豫肃容道:“我郭嘉此次秘密拜访甄家,目的只有一个,请甄家助我。” 甄豫刚要接口表示不会推辞时,郭嘉却抬手挡住他的口,示意让他听完自己的话。 “不瞒兄长,我郭嘉确实自恃甚高,天下英雄至少一半我不放在眼中,从前我想要投身明主建功立业,可如今,我已被『逼』上绝路,摆在我面前只有两条出路:隐居避世或自立门户。隐居避世非长久之计,难保没有横祸天降的一天,所以我郭嘉,只能自立门户,趁着天下大『乱』,自己谋一块立足容身之地,进退有据,既可自保盘踞一方,又可挥戈问鼎逐鹿天下。兄长,我郭嘉这次来,用漂亮说辞来讲,是请甄家助我平定『乱』世,还天下太平。而要说的直白些,我郭嘉是希望甄家跟着我一同造反,功成名就之日,甄家冠绝四海,功败垂成之时,甄家灰飞烟灭。” 这番话中肯之至,以郭嘉口才自然可以说的天花『乱』坠大义凌然,煽动甄家助他造反,也可动之以情,让甄豫被情感冲昏头脑,可是郭嘉没有这么做,毕竟他与甄豫相交如君子至诚,关乎甄家上下生死存亡之事,郭嘉不希望甄豫草率对待。 甄豫此时已是满面惊骇之『色』,他万万没有想到郭嘉竟然想要揭竿而起,妄图争霸天下。 在他想来,以郭嘉之才,定国安邦不在话下,但逐鹿天下非同小可,一己之力能推翻汉室?再智深如海,再所向披靡,也不可能摧枯拉朽地『荡』平四海。 “奉孝,难道,难道有甄家助你,你就能在『乱』世崛起吗?千万不可冲动行事啊,我甄家固然豪富,可也不足以左右天下大势啊。” 听到甄豫劝诫的话,郭嘉知道对方是将他的话真心听入耳中,不但没有失去方寸,还想劝他悬崖勒马,这是一个好兆头,至少甄豫权衡过郭嘉得到甄家协助后的实力。 郭嘉左手化掌平伸在甄豫面前,认真地说道:“兄长,如今我的身边,文有我郭嘉,戏志才,徐庶,还有不少多年来我悉心教导的少年俊才。撇开我郭嘉不说,戏志才与徐庶的智谋才华,天下罕见,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他二人信手捏来,治理政务千里之才他二人有过之无不及。” 在甄豫还处于思考和震撼之中时,郭嘉右手手掌放在甄豫面前,继续严肃地说道:“行军打仗,攻城掠地,我有甘宁,周泰,许褚,典韦,张辽,高顺,这六人乃绝世猛将,兄长应该听过当今广为流传的一句话叫做人中吕布,可若要论排兵布阵两军对决,甘宁张辽高顺任意一人可轻松击败吕布,若论阵前斗将,我确无猛将可敌吕布,但许褚典韦二人合力与吕布厮杀,定可斩下吕布人头!” 两只手掌同时握拳,郭嘉肃容沉声道:“而如今,太平道残部,白波,黑山,平汉,白绕的首领皆投效于我,奉我为主,如今我麾下已有将士三十余万。文武皆备,我郭嘉要在『乱』世崛起,与天下英豪争雄天下,只差最后一步,便是巨资钱粮供我养兵备战,待装备精良,兵马齐整后,我便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天下夺取一块立足之地,扎下根基,图霸天下!” 说罢,郭嘉两拳相击,发出一声闷响。 虽然响声不大,却震得甄豫瞠目结舌,心神恍惚。 他想不到郭嘉如今已经拥有这么雄厚的资本。 再联想到当年与郭嘉相识之初,郭嘉曾说过『乱』世将至,枭雄并起,如今虽汉室犹在,可各州已经不听号令,冀州牧韩馥对他甄家觊觎已久,任谁的治下有如此庞大巨富的家族存在,都会眼馋不已。 闭目沉思许久之后,甄豫做出了决断,这个决定并非轻率而出,他确实深思熟虑过了。 甄家单靠一个中山太守是守不住家业的,与其将来被豪强所夺,不如今日搏一搏,赠给郭嘉又有何妨? “奉孝,我甄家,愿助你。” 面对甄豫坚定的目光,郭嘉长出一口气,然后却摇头道:“伯父虽已入土为安,甄家也由你这嫡长子做主,可如此关乎家族兴亡的大事,你必须返回家中与兄弟一同商量,倘若不能齐心助我,我郭嘉不敢贸然接受甄家的资助。” 或许旁人听了会觉得郭嘉这是谦恭说辞,又或者认为郭嘉这是顺杆子往上爬,非『逼』得甄家举家投效才肯接受,不过郭嘉确实是要思虑周全。 天下有志枭雄,谁不愿得甄家巨富家业收为己用? 换了曹『操』袁绍,只要甄豫开口投效,立马就会笑逐颜开将甄家收入囊中。 可是郭嘉不能,因为他有顾虑,甄豫是答应了,但是那个还做着汉王朝中山国太守的甄俨答不答应?那个同样挂着中山国从侍的甄尧会不会答应?他们会不会跟甄豫一条心把家业送给外人? 一旦其中有分歧,即便眼前没有纷争,日后若是甄家有人背叛郭嘉,郭嘉是扬起屠刀还是视而不见? 正因为郭嘉与甄家渊源不浅,所以他要确定甄家是齐心投效,否则将来必生祸端。 甄豫也觉得郭嘉说的有道理,长兄如父,如今表面上当家的是他甄豫,可他也只是打理甄家的商业,每逢大事都是兄弟三人协商之后才拍板的,何况还有母亲大人时不时要出面『插』手一些事物,身为人子,固然要克尽孝道,所以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甄母『插』手了,甄豫三兄弟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事关家族兴亡的大事,则由不得甄母干涉了。 “奉孝所言甚是,我这就返回家中与两位弟弟商量,我想以二弟和三弟比我更加远大的目光,定然不会让奉孝失望的。” 甄豫说罢就要起身告辞,郭嘉将他送至门口,甄豫却又忽然转过头来说道:“奉孝,不如你与我一同回甄家吧,我家大妹对你日夜思念,你总该见一见吧。” 郭嘉愣神片刻之后,轻叹道:“是我辜负了姜儿,也好,我便随你回府,看望姜儿。” 甄豫喜形于『色』,刚一出房门,却见左右两边各站一雄武汉子,魁梧如山,左边那个汉子光头淡眉,一脸恶相,令人心生惧意。 郭嘉伸手介绍道:“兄长,这两位就是我刚才向你提过的,许褚许仲康,典韦典恶来。我此次来冀州,就是他们一路保护。” 甄豫精神一震,面带敬意地朝二人拱手道:“多谢二位壮士保护奉孝。” 典韦和许褚一同抱拳回礼之后,跟着郭嘉与甄豫走出客栈,绕道从甄家大宅后门而去,准备掩人耳目进入甄府。 ------------ 第六十四章 两难之境 从后门入府的郭嘉与甄豫暂且分别,甄豫去找兄弟商议大事,郭嘉自己则是前去甄姜居住的别院,毕竟数年之前郭嘉在甄家小住半年,府内布局了如指掌。 刚跨入庭院拱门,郭嘉却被一声娇喝唤住。 “你是何人?此地是甄家女眷栖居别院,你一男子,岂能『乱』闯?” 郭嘉抬眼望去,发现庭院道路中站着一个粉雕玉砌的小女孩,看样子顶多四五岁,而她除了有甄家女儿一贯的美貌之外,更是浑身上下有一种说不出的飘渺气质,淡若烟云,灵气四『射』,清逸出尘。 “甄宓?”郭嘉嘴角轻扬,缓步走去。 洛神果然名不虚传,小小年纪气若游龙,沉静大气。 “你如何知我闺名?”甄宓目『露』惊疑之『色』,眼睛不眨地盯着郭嘉,待他走到面前时也未曾『露』过半分怯意。 在她面前蹲下,郭嘉温柔地抚着她的秀发,呵呵笑道:“我不但知你闺名,还抱过你呢,更被你『尿』了一身呢。” 恐怕换了谁听到这话都无法保持镇定了吧。 果不其然,甄宓面『色』大变,羞赧之余更是恐慌地指着郭嘉问道:“你,你究竟是何人?不要,不要胡言『乱』语。我,我何时,何时……” 郭嘉捏捏她娇嫩的小脸,见她泪花盈眶大有汹涌之势时,才调侃道:“原来你也会哭啊,以前我这个陌生人抱你的时候,你可都没哭过啊。” “奉孝哥!” 异口同声的惊喜喊叫让郭嘉冷汗直流。 动作机械地转过身,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打招呼道:“脱儿,道儿,好久不见,啊哈,你们又长高了。” 穿着大红衣五彩裙的甄脱和甄道确定是郭嘉之后,喜滋滋地跑过去,一左一右抱住郭嘉的胳膊,开始撒娇。 甄脱摇着郭嘉的手说:“奉孝哥,多日不见,可曾挂念小妹?” “奉孝哥,今日专程来看我们姐妹,是不是要提亲呢?”甄道也不甘寂寞地娇声问道。 “可是我和妹妹还未及笄,不能嫁人。” “奉孝哥心急如焚地想要娶我们姐妹吗?” “一定是那一夜对我姐妹情根深种了。” “奉孝哥神机妙算,我姐妹果然并没有身孕。” …… 郭嘉觉得给二人跪下都不能让她们用常人理智思考。 正准备用暴力解决问题,只要捏住二人俏丽的脸蛋儿,世界就会平静了。 结果手抬了一半,身后一声似痴似醉地呼唤却让他动作停滞。 “奉孝……” 郭嘉猛然转身,看到一道婀娜娉婷的倩影立在闺房门边,酥手扶墙,摇摇欲坠一般的甄姜眼中充满了惊喜的难以置信的神情。 泪水模糊了视线,那道昼夜思念的身影近在眼前却怎么也看不真切。 郭嘉快步上前揽住甄姜的腰肢,将白衣长裙的佳人拥入怀中,伸手拭去那张清丽绝伦脸庞上的泪珠,柔声道:“姜儿,我郭嘉罪该万死,让你受苦了。” 甄姜只是轻轻摇首,秋水美眸凝视郭嘉,绵绵情意让郭嘉深感愧疚。 如今双十年华的甄姜比之数年之前更加高挑成熟,更比从前含苞欲放时的俏丽多了几分美艳,但是将她搂在怀里的郭嘉却心疼不已,貌美难掩憔悴,令人赏心悦目的婀娜曲线之中,却是一份让郭嘉难以承受的骨感。 此时可没有疯狂瘦身的理念,而甄姜如此清减,定是心有郁结,故而茶饭不思。 看到陌生男子抱住了大姐,甄宓当即呵斥道:“快放开大姐,你这登徒浪子!” 正沉浸在柔情蜜意中的甄姜慌忙从郭嘉怀中抬起头来,看见是自家小妹甄宓,俏脸微红,也是不堪娇羞,毕竟当着妹妹与郭嘉亲热,太过轻浮了。 这一回郭嘉真的要感谢甄脱和甄道。 只见两人一左一右牵住甄宓的手就朝外走,甄宓一步三回头地急切说道:“二姐,三姐,快赶走那个登徒子,他要对大姐不轨。” 甄脱掩嘴娇笑不已,牵着甄宓边走边说:“他可不是登徒子,他是你姐夫,嘻嘻。” 甄道也是窃笑着点头道:“对呀对呀,他是你姐夫,你小时候他可抱过你呢。” “宓儿那时可不怕他,在他怀里笑得可开心了。” “何止笑得开心,宓儿还『尿』了他一身哪。” “呵呵,那时宓儿还在笑,大姐过来要打宓儿屁股,还是他拦住的呢。” “他对宓儿可好了,还亲手帮宓儿换了湿掉的小衣裳。” …… 自从甄脱和甄道开始说话后,甄宓就陷入了沉默,任由二姐和三姐牵着她的手带出庭院,郭嘉隐约看到,小甄宓红着脸哭了…… 握着甄姜柔弱无骨的酥手,郭嘉与她坐在院中凉亭之中,互诉衷肠。 自从父亲去世之后,甄姜就一直担惊受怕,因为她隐隐感觉到母亲要解除她与郭嘉的婚约,半年前在守孝期满了之后,母亲果真将此事宣之于口,幸好三位兄长极力反对,可近日冀州牧韩馥派人上门提亲,甄姜再次陷入无助恐慌之中,生怕母亲点头同意了冀州牧的提亲。 此时见到郭嘉亲自上门,甄姜以为他是来迎娶她的,顿时一扫心中阴霾与担忧,情不自禁投入郭嘉怀中,伏在他肩头痴痴问道:“奉孝,你是来娶姜儿过门的吗?” 深知她一片深情,郭嘉犹豫片刻后,低声道:“不是。” 听到他口中否定的答案,甄姜猛然从他怀中直起身,难以置信地望着郭嘉,脸上一片苍白,颤声问:“那你来,来做什么?” 郭嘉伸手抚在她的脸上,柔声道:“姜儿,倘若我与甄家势不两立,你会跟我走吗?” 如果甄豫三兄弟无法达成共识,郭嘉会毫不犹豫地离开冀州,少了甄家的支持,郭嘉无非是多坚忍数年而已,至于甄姜是否跟他走,那不过是儿女情长,郭嘉纵然自命风流,也不会为了女人而不顾大业,何况将来群雄逐鹿时,甄家必定会投靠一方,也就成了敌人,甄姜跟他走,将来势必也会让郭嘉陷入两难之境,不跟他走,那么,情断今朝。 六神无主心慌无措的甄姜抓住郭嘉的手臂,哀声道:“奉孝,你说什么?为何要和甄家势不两立呢?甄家哪里做错了?你,你回答我啊。” 郭嘉将她抱住,仿佛用尽力气想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一样,闭目怅然道:“姜儿,我郭嘉如今已是穷途末路,身不由己。能得你垂青是我郭嘉三生修来的福气。如今,甄家必须做出一个选择,是与我郭嘉一道站在天下人的对面,还是站在我郭嘉的对面,如果甄家不能与我为伍,那你我二人的缘分,也到此为止了。” 真到那个地步,情缘尽了,郭嘉不会强迫谁,强迫甄家只会酿造悲剧,强迫甄姜只会让她日后痛苦。 甄姜被郭嘉抱住几乎喘不上气,但听到郭嘉的话,心神俱裂,她也明白过来郭嘉所谓的势不两立是什么意思。 此时郭嘉已是朝廷钦犯,依她对郭嘉的了解,绝不会坐以待毙,那么只有奋起反抗。 无论洛阳的朝廷给郭嘉安的谋反罪名是否属实,接下来郭嘉都要将这个谋反的名头坐实了。 可是甄家会跟着他一同走上这条不归路吗? 甄姜虽然希望能和郭嘉举案齐眉,百年好合,但家族兴亡岂是儿女私情能够左右?大哥是名满天下的富商,二哥是大汉朝廷的中山国太守,三哥同样也是朝廷命官,甄姜越想,心底越冰凉,泪如泉涌,如雨而落。 任她在肩头痛哭,郭嘉此刻闭目不语,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 我郭嘉身边有绝代谋臣名将,也有名流千古的倾国佳人,天下好运美事,我一人独占八分,还能渴求什么呢? 甄家助我,犹如上天眷顾,霸业可期,又能与佳人终成眷属。 甄家不助我,难道怨恨天道不公?呵呵,历数日后枭雄,谁还有我这般好运? 寒门出身,人微言轻,权柄遥不可及,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天道酬勤,上天并未辜负我郭嘉近二十年来的自强不息。 “奉孝,我不怪你,今生若不能与君长相厮守,我便终身不嫁。”泪眼婆娑的甄姜深情地望着郭嘉,一脸决然之『色』。 郭嘉捧着她的脸,面『露』挣扎之『色』,涩声道:“你,何必……我郭嘉可带你远走高飞,但日后若与甄家刀兵相见,姜儿定然痛不欲生,两难之境……” 甄姜抬手挡在郭嘉唇上,轻轻握住郭嘉的手,然后放在自己的胸口上,哽咽道:“奉孝,你只需记住,在姜儿这里,永远只有你一人。” 闭上双眼不想让眼眶中的湿润汇聚成泪珠落下,郭嘉再次抱住甄姜,安慰道:“姜儿,也许不会走到那一步,你大哥已经答应助我,只要你二哥和三哥同意,我们便不会分开。” 埋首在郭嘉胸口的甄姜默默点头,却并不乐观。 她知道三位兄长中,甄豫与郭嘉之间私交最深,故而会答应帮助郭嘉,但是甄俨和甄尧就难说了,尽管他们往日对郭嘉也推崇备至。 正当二人相拥温存之时,庭院内响起一声怒喝。 “郭嘉!你,你,你,放浪如斯!” ------------ 第六十五章 借条人命 甄豫回府后径直来到府中议事的书房中,让下人将甄俨和甄尧请来后,三兄弟在书房中进行密议。 “奉孝当真这么说?” 甄俨微微皱眉,虽然内心也很震惊,但多年来官场磨练已经让他练就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 得到甄豫肯定的答案后,甄俨和甄尧低头陷入沉思,甄豫也不急,先让两位弟弟自己思考,若是最终无法达成一致,他再劝说。 过了半晌,甄尧首先问道:“大哥,奉孝此行,随行几人?” “两人,不过都是绝世猛士,一个叫典韦,一个叫许褚。如若所料不差,当日洛阳东门血战中,就有此二人。”甄豫如实说道。 甄俨却冷笑道:“奉孝善出奇谋,奇正相合,恐怕暗中至少还有十人保护他。此行来访,他必定做好了我甄家翻脸的准备,那时恐怕又有一场恶战,他明着带两人,实际上是示弱。” 听到二弟冷言冷语,甄豫皱眉道:“我不想听这些,我只想知道你们的打算,我身为兄长,我先表态,甄家从前虽是远近闻名的巨富之家,可那也只能在河北一带号称巨富,如今我们是天下巨富,其中功劳,八成是奉孝所赠醉仙酒的。如今奉孝既有顶尖谋士,又有绝世猛将,兼麾下拥兵三十余万,以奉孝智谋,虽困难重重,不过我对他有信心,定能成事。我甄家今日若不助奉孝,我将一生有愧,何况一旦天下大『乱』,你我三兄弟未必就守得住这份家业,与其被夺,不如馈赠出去。” 大哥这番完全是情感主导的说辞让甄俨和甄尧很难接受,甄俨就愁眉不展地说道:“大哥,你可知道如今并不单单是送家产给奉孝?倘若只是家产,我与三弟绝不拦你,可是奉孝所谋,九死一生,稍有差池,我甄家上下不论他人,光是姊妹五人,母亲大人,还有你我兄弟三人,恐将死无葬身之地。” 忽然表情变得十分严酷,甄豫与甄俨针锋相对地对视着,冷笑道:“甄俨,别以为你当了几年中山太守就好似什么都考虑到了。你说的没错,跟着奉孝或许我们会丧家失所,满门尽诛。可我问你,难道说我们不跟着奉孝就能永享太平了吗?哼,今日韩馥派人率军三千前来提亲,这是提亲吗?如今天子健在,他一个州牧就敢如此对待你中山国太守,倘若真的天下大『乱』,你以为韩馥还会客客气气叫你一声甄太守?我告诉你们,『乱』世将至,甄家唯一出路就是依附军阀,那时不管我们乐不乐意,都必须交出家业。将来甄家会不会遇到一个会善待甄家的军阀,我不知道,将来甄家依附的军阀会不会在『乱』世中被灭亡,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倘若我跟着奉孝,败了,我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或许是从未见过大哥展现出如此坚决的一面,甄俨和甄尧都有些愣神,不过细细琢磨甄豫的话,二人都觉犹如当头棒喝。 甄俨还在考虑,而甄尧却抢先表态说道:“大哥之言,我认为不无道理,而且我们要想到一点,倘若今日我甄家不助奉孝,便等于先树立了一个敌人。现在举家投效奉孝,奉孝必定善待我甄家,现在若是既不助也不反他,那日后迫不得已投效奉孝时,恐怕就是寄人篱下了。而现在若是反奉孝,我想奉孝定然也已经考虑到这个局面,哪怕是在无极县再来一次洛阳东门血战也在他预料之中,我甄家能否幸免?好,我甄家自保无恙,奉孝不死的话,我甄家日后便要面对奉孝疯狂反击,奉孝何人?河东卫家,徐州陶家可都是前车之鉴。” 甄俨眉头都拧在了一起,沉声喝道:“甄尧,你到底要说什么?” 甄尧轻轻一笑,飒然道:“我意,此刻我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助奉孝,要么杀奉孝。助奉孝,与他荣辱与共,奉孝若能君临天下,甄家于世必定举足轻重。杀奉孝,呵呵,需一击必杀,若未能得手,那我甄家还是散尽家财隐姓埋名吧。” 长叹一声,甄俨愁眉舒展开来,自嘲一笑道:“大哥和三弟都想助奉孝,我若不同意,且不论如何应付奉孝,三兄弟倒是先离心离德了。” 神情诚挚地抚住二弟的胳膊,甄豫动容道:“二弟,大哥不『逼』你,只希望你想清楚,此时对我甄家来说,是一个机会,也是一场赌博。你我三人往日倾谈之时,时常言及天下走势,那时你不是常说要好好向奉孝讨教吗?如今奉孝已经做出选择,难道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吗?” 甄俨苦笑道:“此彼一时,奉孝如今是走投无路,我担心他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殊死一搏。” “二哥,此言差矣,奉孝今日虽已成天下公敌,但并无『性』命之虞,在徐州城中,在洛阳城中,奉孝可都是九死一生,他若不是时刻沉着应对死局,又怎能屡屡绝境逢生呢?我料奉孝此次所谋必定经过深思熟虑,这天下该如何取,他心中早有定策,时势造英雄,倘若今日我甄家不助奉孝,将来,恐怕甄家也就只能坐等消亡。” 甄尧此时一脸随意的笑容,他将事情关键之处想明白之后便再无顾虑。 况且哪个男儿没有英雄梦? 跟着郭嘉,此生不寂寞。 甄俨忽然『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笑容,指着甄尧说道:“三弟啊,我知你心中对奉孝推崇备至,罢了罢了,不就是造反嘛,我甄家就交付给奉孝了。” 甄尧却乖张地朝甄俨一拜道:“恭喜二哥,他日奉孝必定重用二哥,这一郡太守对二哥来说,是屈才了。” 指着甄尧哭笑不得,不知该说他什么好的甄俨忽然又一叹:“不知母亲大人那边该如何交代。” 甄尧耸肩轻松道:“瞒天过海,待木已成舟,娘亲只能发发火也就顺其自然了。” 见到两位弟弟都决定辅助郭嘉,甄豫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对二人说道:“既然你我三兄弟已决定投效奉孝,那我这就将消息告知奉孝,接下来该如何做,还得听奉孝安排。” 正在这时,下人在门外唤甄豫,甄豫皱着眉头走出书房,只听下人禀报道:“大少爷,老夫人唤您过去。” 甄豫正准备朝厅堂走去,却没想到下人拦住说道:“老夫人在小姐们的别院中。” 心中叫糟,甄豫知道定是郭嘉幽会大妹的事情曝光,于是也不顾不上风度,一阵小跑冲向了妹妹栖居别院。 此刻别院凉亭中,甄母王氏与郭嘉相对而坐,甄姜已经被她呵斥回了闺房之中。 面『色』平静的郭嘉心中却十分苦涩:名义上未来的丈母娘,一杯奉客茶水都不舍得上,看来对我成见已深。 甄母隐着怒气,也不说话,眼眉低垂,雍容之态尽显豪族睥睨之风。 当甄豫擦着冷汗来到母亲跟前行了礼之后,甄母冷哼一声,也不示意甄豫入座就开口冷淡道:“你是甄家长子,也就是如今甄家的家主,甄家事无巨细你皆可定夺,今日,我这个做母亲的只想问你一句话,姜儿的婚事,我能否做主?” 甄豫噗通双膝跪地,惶恐地说道:“孩儿怎敢忤逆母亲大人,一切听凭母亲做主。” 大汉以孝义治天下,不孝者为天地不容,历代汉帝死后谥号前都会有一个“孝”字。 甄母再冷哼一声,这才抬眼去瞧郭嘉,淡淡问道:“郭嘉,当年老爷把姜儿许配给你,我这个当娘的没有意见,因为那时你是前途无量的才子,可如今过去了四年,你不但一无所成反倒成了朝廷钦犯,今日你现身甄家,依理我甄家应将你押送去官府,可念在往日情分上,我甄家便容你自行离去。” 郭嘉黯然地点点头,说:“谢老夫人。” 说实话当年郭嘉在甄家作客时,老夫人对他挺好,现在态度如此冷淡也情有可原,谁又愿意将女儿嫁给一个钦犯? 正准备起身离去的郭嘉却又被唤住,甄母继续说道:“郭嘉,如今你是朝廷钦犯,甄家不可能将女儿嫁给你,当年的婚约,今日便正式取消了。” 闭着眼睛点了点头,长叹一声,郭嘉起身朝甄母躬身行了一礼,说道:“郭嘉告辞。” 从甄府后门出去的郭嘉并没有离去,而是在府外角落中靠墙闭目养神。 “小太公,为何还不走?”许褚和典韦都纳闷,站在人家宅子外面的角落中,有种偷鸡『摸』狗不干好事的错觉。 “等。”郭嘉吐了个字后便不再解释。 大约半个时辰过后,甄豫从后门出来,一眼便瞧见了不远处角落中的郭嘉,走上前去将三兄弟密议的结果告知了郭嘉。 当下,郭嘉喜形于『色』地说道:“我此生必定不负甄家。” 甄豫『露』出微笑说道:“奉孝,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沉『吟』片刻,郭嘉抬起头『露』出一个诡笑,说:“当今形势,甄家首先要与我水火不容,我要借甄家一条人命。” 甄豫瞪大眼睛悚然一惊地问道:“谁的命?” “甄尧!” ------------ 第六十六章 势不两立 甄家好酒好宴招待着冀州牧韩馥派来的审配和潘凤。 “审大人,甄家会答应与主公结亲吗?”潘凤握着酒杯,享受地浅尝几口,咂巴几下嘴,回味无穷。 审配在客房中站着,丝毫不在意此次联姻能否成功。 在韩馥手下,审配根本不受重用,也就是此次联姻韩馥不能全派武将来,否则也不会让审配随行。 “甄家点头,主公可得巨资扩充军备。甄家拒绝,主公隐忍三年,而后雷霆之势覆灭甄家。” 对甄家这份天子见了恐怕都要忍不住伸手的家业,韩馥自然垂涎已久,只不过先礼后兵,联姻,甄家将家产拱手奉上,拒绝联姻,韩馥兵强马壮之后自己来取。 拿起酒壶又小心翼翼地倒了一杯醉仙,潘凤『露』出了几分不耐烦的神『色』。 “既然还要等三年,主公让我带三千兵马来是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武力威慑呗。 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笑容,审配情不自禁摇摇头:庸主净出昏招。 三千兵马还比不上中山国太守甄俨手中的一万精兵呢,那一万精兵可都是甄家出资供养出来的,三千骑兵,三千长枪兵,两千弓弩手,两千刀盾兵。光是这三千骑兵就足以让韩馥眼馋不已,更别说这一万精兵兵器锐利,铠甲坚固。 冀州牧手上虽有五万人马,可真要论战力,能用一万人拼杀掉甄太守手下的三千骑兵,那就已经是奇迹了。 所以这次前来提亲,韩馥硬要潘凤带上三千人马来助阵,完全不知所谓,不伦不类之中,倒是自取其辱成分更多些。 正当二人百无聊赖谈着不着边际的话题时,甄俨叩门而入。 见到二人,甄俨各自行了一礼后,开门见山道:“正南兄,潘将军,我与兄弟和母亲大人商议之后,觉得此时还不能将大妹嫁与州牧大人。” 蹙眉微怒的潘凤就要起身离去时,审配对他压压手,示意稍安勿躁。 “甄太守,其中缘由能否相告?也让我与潘将军回去向我家主公交代时有个说辞。”早已预料到结果的审配还是不死心。 脸『色』微苦的甄俨涩声道:“郭嘉此子狂悖难测,我甄家是怕若是将大妹嫁给州牧大人,郭嘉一怒之下,我甄家恐有血光之灾。” “一介匹夫,有何可惧?甄太守,你尽管放心将甄大小姐嫁给我家主公,郭嘉敢来,我潘凤让他死无全尸!”潘凤声『色』俱厉,还有些不悦之『色』。 郭嘉郭嘉,天下人都被一个寒门布衣吓破胆了吗?! 对于潘凤不经大脑的话,别说甄俨,就连审配也觉得羞与此人为伍。 朝潘凤拱手一拜,甄俨忽然郑重地说道:“既然潘将军豪言可斩郭嘉,那在下便请潘将军出手相助。实不相瞒,郭嘉此獠如今正在甄府!他此行是想掳走我家大妹与他远走高飞,而我三弟此刻正千方百计拖延住他,请将军点齐兵马将此獠一举拿下!” 哗 潘凤和审配同时惊得起身! 郭嘉在甄府! 是天赐良机还是天降横祸? 之前已经说过大话的潘凤咽咽口水后,沉声喝道:“好!今日我便斩了郭嘉立下一功!待此贼伏诛,甄家与我家主公再结秦晋之好,可谓双喜临门!” 双喜临门?审配还在琢磨其中利弊,却不料潘凤已经拍板决定要与郭嘉厮杀了。 郭嘉是什么人?去问陶谦就知道了。 砰! 正在此时,房门被人从外一脚踹开,四分五裂地碎裂一地。 甄俨面『露』惊恐地指着门外怒气冲冲的猛士,颤声道:“许,许褚?潘将军,快杀了此人,他是郭嘉的护卫!” 潘凤一起身抬头望去,自己先倒吸一口凉气后退一步。 面前此人雄武罕见,虎背熊腰壮硕如山,一身暴戾之气加上面带煞气,只一双锐利如刀的眼神就足以震慑八方。 “甄俨!你敢谋害小太公?待小太公脱身之后,必定重谢你甄家!” 许褚咬牙切齿地说完之后便迅速奔离。 任谁都知道许褚说的重谢是反意词,此刻惊骇欲绝的甄俨跪在地上抱住潘凤的腿哀求道:“潘将军!快去下令吧!要是今日不能诛杀郭嘉,我甄家将永无宁日啊。” 审配还想让潘凤三思时,潘凤已经大步流星地追赶出去。 别去送死啊…… 审配终究还是没能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上门拜见的潘凤并未穿戴防身铠甲,此时若与郭嘉力拼,审配不知道郭嘉什么实力,可刚才那杀气腾腾令人望而生畏的猛士许褚,绝对能让潘凤身首异处。 审配与甄俨匆忙跟了出去,只听见甄府前院已经响起兵器碰撞声与喊杀声,二人冲到前院一看,顿时惊得张口结舌。 锦袍纶巾的郭嘉持剑向外杀去,许褚同样手持砍刀在前方开路,而另一个光头猛士挟持着甄家三少爷甄尧向府外走去。 甄家侍卫顾忌三少爷安危不敢妄动,而潘凤则不在乎地招呼府外的卫兵截杀三人。 “潘将军,我三弟身陷困境,千万要救他出来啊。”甄俨一把抓住已经拔出兵刃的潘凤,满面惊恐与哀求之『色』。 潘凤甩手推开甄俨,此时他顾不了那么多了,拿着兵器就上前要取下郭嘉人头。 铿 典韦一手掐着身体哆嗦面无血『色』的甄尧,一手拿着砍刀挡开潘凤刺来的剑,恶相『露』出狠戾笑容。 “滚!” 一声怒喝震得潘凤倒退数步,望着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典韦,潘凤也是心中直打颤。 郭嘉已经迈出甄府,回首而望,此时甄豫也已赶到现场,指着郭嘉满目错愕地问道:“奉孝!我甄家待你不薄,为何要行凶?快放了我三弟。” “大哥,二哥,救我啊。”甄尧吓得说话都带着哭腔,可是典韦一声冷哼又让他垂下脑袋哆哆嗦嗦不敢再吱声。 郭嘉一剑刺死一名上来的士兵后,面对甄家庭院狂笑道:“甄家与韩馥狗贼合谋欲加害于我,难道我还要与甄家讲情义吗?甄豫,甄俨,你们给我记住,今日只要我郭嘉大难不死,来日必定血洗甄家!” 甄豫和甄俨惊得面如土『色』,而一旁的审配却面『色』平静地上前一步对郭嘉拱手道:“在下审配,表字正南。颍川郭嘉大名早已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是世之罕见的英雄豪杰,郭嘉,请听在下一言,以阁下才华,若只能亡命天涯,岂不是抱憾终身?何不放下兵器,投效我主冀州牧,在下担保,只要阁下诚心投向,我主必定帮助阁下洗清罪名,让阁下能够堂堂正正地立足天地并一展所长。” 哈哈哈哈 郭嘉仰天大笑,再面朝审配『露』出讥嘲笑容,说:“审正南,你可曾知道陶谦的下场?当日陶谦与你的说辞如出一辙,我又是如何对待陶谦的?前车之鉴不足以令你敲响警钟吗?呵呵,你不是不知道,而是你刚才说的话都是狗屁,什么洗清罪名,什么堂堂正正,什么一展所长。我若束手就擒,眨眼间便会人头落地。审正南,在我面前用计使诈,你,还不够资格。” 看着肆无忌惮狂放如故的郭嘉,审配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在此人面前用此肤浅计谋,的确是班门弄斧了。 郭嘉三人挟持着甄尧杀出甄府,潘凤进入无极县只带了不到三十人的卫兵,转眼间甄府外已经血流成河,尸横满地。 将府外不远处潘凤入城时骑来的数匹骏马牵来三匹,郭嘉毫不犹豫翻身跨上,典韦将甄尧往马上横着一扔,自己也翻身而上。 潘凤不甘郭嘉一行如此轻松离去,否则他的威名岂不扫地无存?他可是韩馥时常挂在嘴边的得力上将! 上前欲从后一剑刺死许褚,剑锋奔着许褚要害而去,却不料许褚早闻身后动静,侧身躲过之后,回身便是一脚踢在韩馥小腹上。 噗 倒飞一丈后四肢伏地不起的潘凤喷出一口鲜血,再抬头去看时,发现许褚已拍马离去,顿时怒不可遏,忍着小腹剧痛也牵了马火速追去。 潘凤那三千兵马驻扎在无极县南门,郭嘉一行从东门出城,一路并未受到阻拦。 当潘凤与甄家的追兵出城追了数里终于发现了郭嘉一行。 “三弟!” 众人隐约看见前方郭嘉一行将一个人扔下了马,甄俨和甄豫当即悲呼一声。 赶到前方勒马停下,甄俨和甄豫立即下马去查看那被丢在路边的人,审配和潘凤也在一旁紧张地关注着。 身形衣着确实是甄尧没错!而映入眼帘的面孔却是一副惨不忍睹的景象,甄尧整个脸坍塌一般骨肉移位,血肉模糊,显然已经惨死。 “三弟!” 甄豫和甄俨抱住甄尧的尸体放声悲哭,荒凉野外,异常凄凉。 “甄太守,这,请节哀。”审配上前想要安慰几句。 却没想到甄俨泪流满面地转过身朝审配和潘凤咆哮道:“你们口口声声说能杀了郭嘉!可现在呢?郭嘉跑了,他说什么?他要血洗甄家!我三弟如今惨死,都怪你们!郭嘉劫持我三弟的时候,放他离去的话,我三弟或许还能保住一命,现在呢?现在呢!” 审配张开口想要解释却还是垂首一叹。 主公,甄家家业,巧取已不成,只能豪夺了,您还是忍三年吧。 ------------ 第六十七章 心神俱震 苍茫原野之上,马蹄翻飞,一行六骑纵横奔驰。 迎风策马的郭嘉转过头看着旁边青年脸『色』青白难受的样子,哈哈大笑道:“三公子,连续五日马不停蹄,你这幅书生的身子骨,看来吃不消了。” 三公子,自然就是甄家三子甄尧。 全身酸痛难忍,仿佛已经拆骨散架一般,甄尧咬牙坚持,朝郭嘉不服输地喊道:“我这全身骨肉确实难以承受如此奔波,可我心里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痛快畅爽,不瞒奉孝,我早就想出门远游,见识一番,奈何父母在不远游,眼下能与奉孝一同纵横天下,哈哈,真乃人生快事!” 在甄府演了一场好戏给潘凤和审配,又让甄尧金蝉脱壳,郭嘉此行冀州,收获颇丰。 不但得到了甄家的鼎力支持,还顺带解了韩馥求亲之局。 如今,天下人都知道郭嘉再次犯下滔天罪行,杀了甄家三公子,而甄家不但要顾忌郭嘉报复而将甄姜作为挡箭牌,还将迁怒于韩馥,韩馥在此事上理亏,也不敢对甄家妄动。 郭嘉计谋,一举数得。 纵马奔腾的甄尧想起一事,面『露』惭愧地朝郭嘉喊道:“奉孝,近年你数次在书信中提到的那人,我甄家前去寻访,已经找到此人。” 顿时郭嘉双目放光,急切地问道:“可曾招募到此人?” 甄尧摇头叹道:“此人在当地也是颇有威望,率乡勇抵抗来犯流寇,并不愿到中山国为我二哥效力。” 郭嘉听罢,叹息不已,可惜地摇摇头后没有再问什么。 常山赵子龙,难道此生你我只能为敌了吗? 在中山国的左邻,便是常山郡,郭嘉与甄家往来书信中多次希望甄家能去常山郡真定一带寻访赵云,若是能够找到,尽力招募。 可是却没有想到赵云在当地率领乡勇保卫家园,也算少年英雄了,让他去投效中山太守是痴心妄想。 赵云若要离开家乡,唯有等天下大『乱』之时,即便郭嘉此时上门去寻,多半也是被拒之门外,毕竟郭嘉如今虽算不上臭名昭著,可也勉强算是恶名满天下了。 没能招揽到赵云,郭嘉只是感觉有点可惜而已,英雄辈出的东汉末年,郭嘉能有许褚典韦,甘宁周泰,张辽高顺六人,他觉得日后天下枭雄可以嫉妒得发狂了。 饶有兴致考考甄尧才学的郭嘉扭头问道:“如今我郭嘉如同苍龙入海,天大地大,随处可去。三公子,你说我应该从哪里起兵?” 在马上颠簸一起一伏的甄尧抬首望天,思绪半晌之后朝郭嘉喊道:“中原四通八达,强敌环峙,不易立足。唯有偏隅之地方可起事,幽州有公孙瓒的白马义从,控弦之威非精兵强将不能挡,幽州不行。并州有闻名天下的人中吕布,丁原有吕布,可比十万雄兵,并州不行。凉州有董卓,此人经营西凉数年,招降羌卒,擅长骑『射』,西凉铁骑闻名天下,若无强弩固城,必被踏平,凉州不行。徐州有陶谦,陶谦虽非雄主,却出自丹阳,丹阳山险,民多果劲,他领丹阳兵入主徐州,也非小觑之辈,徐州一马平川易攻难守,占徐州短时有利,但不能长守,长远来看,徐州也不行。算来算去,奉孝若起兵,只剩下三个地方,扬州为上,荆州次之,益州为下。” 郭嘉豪爽大笑,对甄尧赞道:“数年不见,三公子已令我刮目相看,那我再问你,为何我入扬州最有利?为何益州又最不利?” 甄尧轻笑着喊道:“拿下扬州便有了丹阳兵源,此为长远之计,占扬州之后亦可北上徐州或西图荆州,此为地利。荆州嘛,荆襄世族非易于之辈,稍有不慎恐反遭其害,不过荆州同样有优势,守住江夏和襄樊便可自保,而后可西入川蜀,或东征扬州。至于益州,天府之国,虽有崇山峻岭环绕边境可拒外敌,可一旦入了川蜀,雄霸一方尚可,进取天下就难了。况且刘焉刚刚率军入主益州,想取益州,恐伤亡太大。” 听完甄尧的分析,郭嘉面带微笑却不予评论,但心里对甄尧的评价已经从以前的浮夸公子上升了不知几个层次。 …… “郭嘉郭嘉,姜儿,这就是你朝思暮想的郭嘉!你兄长惨死他手中,难道你还对他不死心?” 轰走潘凤和审配后,甄府便着手甄尧的身后事。 此时身着丧服,退去一身珠光宝气素面朝天的甄母沉浸在丧子之痛,看到甄姜跪在甄尧灵位前黯然垂泪的模样,便大发雷霆。 甄姜双目空洞无神,神情麻木,跪在灵位前仿佛雕塑一般纹丝不动,任由母亲苛责教训,始终没有半点儿反应。 训斥半天也不见甄姜有所表示,甄母气的抬起手掌想要给她一个耳光将她打醒,可抬在半空的手掌就是落不下去,最终长叹一声,怒声道:“不管你愿不愿意,半年之后出嫁,到时候娘会给你找一个好婆家。” 说罢之后,甄母一挥衣袖,悲戚与愤怒交织在一起走出了灵堂。 空洞灰白的眸子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机,甄姜始终垂首望着地面,任由冰凉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白玉一般的手伸入怀中,缓缓抽出之时,一把寒光夺目的匕首握在手中。 干燥发白的朱唇微微张开,微不可闻地说了一句话:“三哥,我知道是他杀了你,我应该恨他,可是,我真的恨不起来,三哥,对不起。奉孝,若有来生,你还会翻墙入院为姜儿『吟』诗吗?” 匕首对准胸口,甄姜一心求死,用尽所有力气握住匕首向内刺去。 “大妹!你做什么?” 一只大手握住甄姜的手腕,甄豫满面惊容地望着那柄匕首尖端没入甄姜的胸口,鲜血流淌,染红了甄姜一身苍白的丧服。 甄姜虽然被甄豫握住手腕,但还在用力将匕首刺入自己的胸口,胸前传来的刺痛她恍若未觉,只想尽快了结自己『性』命。 叮叮 甄豫用力拔出匕首摔落地上,握住甄姜的手反按在胸前伤处,堵住鲜血外流。 “来人!快来人!” 躺在大哥怀中的甄姜默默流泪,泣不成声。 “大哥,你就成全我吧,奉孝杀了三哥,可我心里对奉孝还念念不忘,我有何颜面面对三哥灵位?大哥,我只求一死,今日不成,明日我还会求死。” 甄豫最担心的就是甄姜做傻事,所以甄母前脚走出灵堂,他就走进来想开导甄姜几句,幸好来了,否则甄姜就枉死了。 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甄豫看到灵堂外的下人匆忙赶来,迅速低头在甄姜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甄姜震惊地望着大哥,见到大哥郑重地点点头,这才相信了他的话。 …… 出冀州之后北上幽州,再转道并州返回太行山下,郭嘉这绕了个大圈的归途用了足足三个月。 刚回到太行山下暂时的住所时,郭嘉见到张燕,张白骑,徐和,司马俱已经将他安排的事情办妥回来复命。 木屋后新建了一所大帐,主位后方悬挂着一张天下各州的地图。 郭嘉坐在主位上将甄尧引荐给各位,此刻帐内,徐庶也带着郭修,郭齐,郭治,郭平四人前来汇合,至于在陈留境内的乡亲父老则由左慈和于吉代为照看。 谋士一列,武将一列,郭嘉坐在主位上对众人说道:“想必各位都听过天下巨富的甄家,如今我已取得甄家支持,往后的日子里,甄家会暗中将兵器铠甲战马粮食运送给我,待实力积攒雄厚时,我便趁势夺取一州之地,扎下根基,再图天下。” 徐庶眉开眼笑地说道:“甄家三公子惨死的消息传来时,我就料定是小太公幕后用计,果然不出所料。小太公,若是要起事的话,要夺哪一州?” 郭嘉起身走到众人面前,左侧都是斯文人,右侧都是熊武汉,看着他们期待的目光,郭嘉淡淡道:“扬州,荆州,益州,其中一州,至于是哪一州,我还未下定决心,待我深思熟虑之后,再定下详细计划。” 众人称善,大略的方针还需从长计议,不可能一时片刻就草率决定。 议事结束后,郭嘉刚出大帐,萧义便神『色』沉重地走上来,对郭嘉低声道:“小太公,蔡小姐,蔡小姐出事了,皇城中已经传遍了一个月后,蔡小姐将受腐刑的消息。” 郭嘉心头剧震!脱口而出:“她怎么会在洛阳?” 腐刑,又称宫刑,男人受此刑,司空见惯一般,比如大名鼎鼎的司马迁。女人受此刑并不多见,用利器刺毁下身,极其残忍。 “两个月前,蔡小姐执意要回洛阳家中,我等不好开口劝说,便护送她回去了,此事,是戏师决定的。”萧义说完之后似乎觉得自己办了一件错事,默然低头。 蔡琰要走,或许这里没有一个人有理由将她留下,况且父母都在洛阳,一个多月的失踪,家里不知着急担心成什么样了,她回家也是情理之中。 “她所犯何罪?”郭嘉闭上眼『露』出挣扎之『色』。 心中已经在思索着怎么救蔡琰的郭嘉却猛然睁开双眼,因为萧义说了一句让他全身剧颤的话。 “皇城中传言,蔡小姐身怀六甲,蔡小姐亲口承认,腹中胎儿的父亲,父亲是小太公。” ------------ 第六十八章 帝王之心 纵观大汉万里江山,稍有见识的当权者已经开始积攒实力,厚积薄发,以达平内『乱』据外患的目的,更有甚者,预见诸侯割据局面的,则开始做起了齐桓公的美梦。 辽西公孙瓒,徐州陶恭祖,西凉董仲颖,益州刘君郎…… 可笑帝都皇城之内的文武朋党却还每日勾心斗角,乐此不疲地玩着政治倾轧的游戏。 三个多月前帝都之内最震撼的事情便是郭嘉血战东门,之后倒是有一件小事让洛阳士子们牵肠挂肚:名满洛阳的大才女蔡琰失踪了。 一直没有消息的蔡琰生死未卜,不知让多少青年俊彦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私下发动家族势力寻找的也大有人在,就是不知道找到蔡琰之后是送回蔡府呢,还是别有所图,那就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 两个月前,这位不单让蔡邕夫『妇』愁苦多时,更让俊彦才子们憔悴了几分的蔡琰终于平安归来,洛阳城中的才子们闻听消息后奔走相告,然后一同前往蔡府探望。 却不料满面风霜的蔡琰染了风寒,卧病在床,大夫看过之后,连连向蔡邕道喜。 号脉的大夫一句“令千金有喜啦”让蔡邕将他直接『乱』棍打出府外。 关心蔡琰的才子们发现蔡府闭门拒客,心中思恋难耐,只好先去问问那上门给蔡琰看病的大夫,到底蔡琰得了什么病? 谣言起了就有是非来。 蔡琰身怀六甲的消息不胫而走,洛阳城中的俊彦才子们如遭晴天霹雳,眼含酸楚泪光就是摇头不信,于是只好旁敲侧击地四处打听消息,事情愈演愈烈,蔡邕一代大儒,引以为豪的女儿传出这种谣言,自然名誉受损,即便是多年好友上门来探望,他也一概不见。 后来洛阳城中近百士子汇聚一起围在蔡府门口,口口声声说是要拜访蔡邕,请教学问,实际上打得什么主意,大家心照不宣。 蔡府的大门打开了,清秀绝伦的蔡琰终于再次出现在众人视线中,不少士子都当场激动地想要掉眼泪,可是蔡琰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们更加激动地想要嚎啕大哭。 曾经温婉秀雅的蔡琰不见了,这一次,她的目光淡然,微微仰视,似乎府外的士子们入不得眼,过往娇柔的语气消失不见,淡漠平静,更似轻蔑。 “你们想知道我是否真的怀有身孕,我告诉你们,我的确身怀六甲。你们一定更想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我也告诉你们,郭嘉。” 气若幽兰的蔡琰好似说完了一件平常事,转身回府。 府外鸦雀无声,不知过了多久,在沉默中终于爆发的洛阳士子们好似受到了屈辱一般开始咒骂蔡琰,不知廉耻,『淫』娃『荡』『妇』…… 这些洛阳士子的宣泄只是小事,但是在朝堂上却引发了大风波。 十常侍借机向士族发难,以蔡琰私通反贼郭嘉为由,要求彻查郭嘉在朝中的党羽。 郭嘉在朝廷上如果有党羽,那么首当其冲的先是荀家,而后就是十常侍中的蹇硕了。 为何?因为当初赦免郭嘉的诏令,就是荀家上表,蹇硕确定无误之后呈递给天子的。 于是你来我往,明争暗斗,外戚,宦官,士族,三方卷入其中斗得不可开交。 荀家遭难,大将军不能坐视,因为荀攸是他的幕僚,担任黄门侍郎。 士族也不能任由宦官借题发挥铲除异己,于是袁家为首保住荀爽为首的荀家子弟。 十常侍最终也偃旗息鼓,毕竟其中牵扯到了蹇硕外加一个他们力挺的皇子协,皇子协是为荀彧撑腰。 朝堂上看不见的刀光剑影结束了,可蔡琰私通郭嘉并怀了身孕是她亲口承认的,这不能善罢甘休,于是,蔡邕被罢免,蔡琰被打入天牢,待腐刑之后流放西北。 如果不是事情牵扯到了郭嘉,而且郭嘉如今是被定『性』为谋反叛逆,否则蔡琰根本不会受到牵连,充其量也就是有辱家风,遭人唾弃,道德舆论压迫一番罢了。 “琰儿,你,你为什么这么傻啊,为什么要说出来?” 昏暗恶臭的天牢内,蔡母把家中多年积蓄拿出来打通层层关系才见到了女儿蔡琰。 看着蔡琰丝毫不顾形象,举止粗鲁地狼吞虎咽她带来的食物,蔡母一个劲儿地掉眼泪。 曾经被郭嘉囚禁在太行山下时也每餐不过几口的蔡琰此时仿佛食欲大涨,可她明明已经数次噎住欲呕,却还强行往嘴里塞着食物。 比起往日至少多吃了五倍的食量,蔡琰终于停下动作,向后一靠,背贴冰凉墙壁,平静地闭着双眼,嘴角轻扬,似嘲似讽,淡淡道:“傻?我蔡琰心甘情愿委身的男人,为何不能说?” 抹着眼泪的蔡母闻言一愣,见到女儿此时还不知悔改,抽噎道:“难道,难道你就不怕天下人耻笑?” 蔡琰仿佛听到一个笑话,轻声而笑,没有回答母亲的问题。 耻笑?郭嘉,你会让我被天下人光明正大的耻笑吗?有一天,终有一天,天下人可以耻笑我蔡琰,但必须跪在你面前顶礼膜拜,想要耻笑,也只能永远在心里。 “琰儿,现在可如何是好?还有半个月你就要就要……老爷不肯出面去求陛下开恩,难道,难道就没有法子了吗?” 不管女儿做错了什么,蔡母肯定不忍心见到女儿身受腐刑又流放西北苦寒之地,但蔡邕一代大儒,女儿做出如此有损门风的事情,颜面无存,怎会出面求情?朝堂上因此事的明争暗斗刚落下帷幕,谁也不会愿意因此事而再起波澜,惹祸上身。 靠着墙壁闭目养神的蔡琰轻声说道:“能救我的,只有一人。” “谁?”蔡母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眼中『露』出希冀目光。 “郭嘉。” 蔡母面『露』疑『惑』之『色』,迟疑地问道:“他,他有法子?他会来吗?” 昂起头睁开眼,望着黑暗的天牢之顶,蔡琰眯着眼睛淡淡道:“成霸业者,一城一地得失皆不放眼中,何况一女子?” 郭嘉,你若硬闯洛阳劫狱,那就是我蔡琰看错了你。 我死之后,你的帝王之心,才会彻底萌芽吧。 手轻轻抚在小腹上,蔡琰仰视的眼神罕见地『露』出一抹温柔。 只可惜,若是早知有孕,我会等孩子出世再回洛阳。 郭嘉,我和你的孩子,一定青出于蓝,一定…… 近日来一直谨言慎行的荀彧出了长乐宫后就径直回府。 刚入府门,下人向他禀告说有人来访,声称颍川故人。 荀彧心中疑『惑』,郭嘉已成朝廷钦犯,断然不可能再入洛阳,而颍川故人,除了郭嘉,还能有谁? 当他走入书房之后,见到来人,先是一愣,而后『露』出惊喜的笑容说道:“元直!哎呀,我早该想到是你啦。” 徐庶朝荀彧行了一礼,他与荀彧不过数面之缘,相交不如戏志才,郭嘉二人与荀彧情谊深,但彼此信服却毋庸置疑。 二人入座之后,奉上茶水,荀彧开门见山地问道:“奉孝在何处?” 既然徐庶来了,郭嘉必然也来了。 徐庶知道瞒不过王佐之才荀彧,于是点头微笑道:“奉孝身在洛阳城外的北邙山下。” 荀彧听后收起笑容,试探『性』地问道:“奉孝此行,是为了蔡小姐?” 徐庶并不隐瞒,说:“数日前奉孝得知蔡小姐身陷天牢,便火速赶来。此来,是救蔡小姐。” 对此,荀彧叹息道:“元直啊,我听说蔡小姐蒙难,也是想要援手救她,可如今洛阳城中已经无人能救她了。” 徐庶收敛笑容,说:“在下也是这么认为。能救蔡小姐的只有三人,大将军何进,太傅袁隗,中常侍张让。三人各为外戚,士族,宦官领袖,可三方在朝堂博弈已成微妙局势,此时,谁也不会再起干戈,尤其是帮助奉孝,等同引火烧身。” 时局和处境大家都是明眼人,看得比谁都清楚,所以荀彧有心无力,可他不明白了,以郭嘉的才智不难看出如今局面,想救蔡琰,只剩下最后一条路:劫狱。 可这个办法如同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若是天牢是好劫的,那就称不上易入难出,险峻环绕的天牢了。 猜测到郭嘉或许会铤而走险聚众劫狱,荀彧急忙地问道:“奉孝带了几人前来?” 徐庶料到了荀彧所虑,说:“此来,只我与奉孝二人。” 没想到心中所猜落空,荀彧这又闹不清楚郭嘉有什么打算,于是问:“那奉孝有何妙计救蔡小姐?” 既然不是劫狱,那只剩下智取一途了。 徐庶面带微笑轻声道:“奉孝差我来,只想让文若帮他约个人,前去北邙山见上一见。” “何人?” 荀彧是猜不到当今局面下,还有谁有能量可以救出蔡琰,毕竟外戚,宦官,士族,都不会有人出面为蔡琰求情。 “皇子协。” 听到徐庶口中答案,荀彧面『色』一滞,随即恍然大悟,喜形于『色』道:“奉孝果然思谋若定,此时此刻,也只有皇子协身处局外却又想『插』足其中将清水搅浑。” ------------ 第六十九章 郭嘉来投 自从郭嘉杀出洛阳之后,皇子协闻听消息万分失落,不过很快他便又再次打起精神,因为他发现了一个在他心中比郭嘉更加得力的助手。 荀彧担任守宫令,执掌皇宫内的笔墨等,这本就是个闲散职务,半点儿权力都没有,加上天子卧病不起,宫内事物被何后和十常侍把持,荀彧担任个虚职只是浪费光阴。 但有心试探荀彧的皇子协却趁着每日空隙时间将荀彧叫到居所,虚心请教一番,皇子协发现荀彧身负才华非常人能及,于是每日抽空都会听听荀彧教导,不但有益自身才学,同时也是拉拢荀彧的一个方法,同样荀彧在和皇子协相处的过程中发现,比起那个天天吃喝玩乐荒唐无稽的皇子辩,显然皇子协更适合坐上皇位,不过他心里这么想,绝不会宣之于口并付诸行动。 今日照例将荀彧唤来,皇子协跪坐在桌前,八岁的孩童神情肃穆,一副虚心听教的模样,待荀彧行礼后跪坐在皇子协对面后,皇子协说:“文若,孤今日想听听公子小白的事迹。” 荀彧心中一动,微微轻叹,知道皇子协话中暗喻。 公子小白即齐桓公,荀彧当下也不推辞,将齐桓公从争储即位,到拜管仲为相,而后励精图治,选贤任能,促使国富民强,最终九合诸侯,一匡天下的故事娓娓道来。 “文若之才,不下管仲。” 听完故事的皇子协开口叹道。 荀彧面无表情,眼眉低垂,没有任何表示。 事情很明显了,皇子协想做齐桓公。 齐桓公并非长子却争储上位,皇子协同样并非长子。 齐桓公拜管仲为相才有后来称霸的资本,皇子协希望荀彧成为他的管仲。 皇子协见文若并没有表示,知道自己的试探对方肯定明白,但是却还始终不肯表示投效,他的心里也是十分失落,可这些都没有写在脸上。 “孤今日听文若教诲,受益良多,孤在此谢过文若了。” 皇子协行了一礼,算是送客的意思。 荀彧回礼之后却低声说道:“殿下,臣的故友请殿下屈尊前往北邙山,他想与殿下面谈。” 背对着荀彧的皇子协疑『惑』地转过身,再一想,恍然大悟,故友?郭嘉吧。 呵呵,走投无路想起孤了。 “孤知道了。” 说完,皇子协便朝内宫走去,并未表态去还是不去。 荀彧离去后,皇子协将蹇硕召来,把郭嘉想要请他去北邙山的事情说了之后,让蹇硕帮他出出主意,究竟是去还是不去。 郭嘉如今是反贼,如果皇子协与郭嘉来往被曝光,那本就不利于争储的态势将会更加恶劣。 蹇硕想了想之后说道:“殿下如今已退无可退,见一见郭嘉也无妨,倘若他只是为蔡邕千金求情,那殿下大可不用理会,若另有所图,殿下可斟酌再定。” 退无可退,退无可退……皇子协喃喃自语,对他而言,如今局面确实退无可退,皇兄内有皇后扶植,外有大将军协助,怎么看,都争不过皇兄的,去见郭嘉被发现了,无非是被泼几盆脏水罢了,有皇祖母和父皇在,命,总归还是保得住的。 想清楚利弊之后,皇子协也不犹豫,翌日清晨便由蹇硕以外出打猎为名率西园军护他出了洛阳,直奔北邙山。 北邙山风景秀丽,郁郁葱葱,山峰苍翠若云,不少神话传说孕育其中。 山下村庄早已荒废,原因便是四年前太平道大军兵『逼』洛阳。 上军校尉蹇硕率西园军浩浩『荡』『荡』而来,破败村庄中,一人负手伫立,面『色』淡然地静待大军『逼』来。 隔着一里便下令全军止步,然后命将士将前方村庄周边围住,蹇硕亲自带着两队亲信护着皇子协向村庄走去。 望着跨在马上披风合身的皇子协,郭嘉淡然一笑道:“数月不见,殿下风采依旧。” 皇子协微微一笑,跳下马来,蹇硕领兵护在左右陪着他走向郭嘉。 瞧见那副严阵以待的模样,郭嘉微微摇头,这个细节被皇子协发现,顿时一愣,左右看了看,发现确实有些小题大作了。 郭嘉会害他吗?皇子协确信不会,因为郭嘉想要用他要挟天子换取蔡琰的话,那他就不是鬼才郭嘉了。 因为只要郭嘉挟持皇子协的事情被朝廷得知,大将军必定请命率军去救,是救不成『逼』郭嘉杀皇子协,还是救下之后大将军自己杀,结果都一样,这一点,郭嘉不会想不到。 “退下吧,蹇大人陪着孤就足够了。” 皇子协挥退左右亲卫,来到郭嘉面前,微笑道:“奉孝死里逃生,这些日子,受苦了。” 寂寥荒凉的村头,郭嘉与皇子协并排而立,蹇硕站在二人身后,神情戒备。 “多谢殿下关心。数月不见,嘉想让殿下猜一猜,嘉此行相见殿下的目的是什么?” 瞧见身旁之人风度与神采,皇子协不得不叹服:郭嘉,你有事求孤都求得那么狂傲! “莫非是为了蔡邕之女?”皇子协不想在此地久留,直奔主题。 “错!嘉此次来,是投效殿下的。” 郭嘉依旧仰望天空,没有半点儿投效的诚意。 皇子协笑了起来,摇头不已,说:“奉孝莫非欺我无知?当日在文若府上,你都不曾明确表示为孤效劳,为何今日主动投效?” 郭嘉侧目,俯视皇子协,待他收起笑容后才认真问道:“殿下可知当日洛阳东门嘉血战逃生,背后之人是谁?其目的又是什么?” 脸上浮现出古怪的表情,皇子协暗想:无论主使是谁,还不都是想要你郭嘉的『性』命?颍川郭奉孝,目中无人,屡屡犯下忤逆罪行,想要你命的人,真是数不胜数。 见他沉默,郭嘉轻笑道:“殿下,我告知你当日幕后主使的目的,你来告诉我主使之人。当日嘉从皇城东门侥幸逃生,虽未死,却也使得幕后之人『奸』计得逞,其目的就是令嘉不能为殿下所用。也许殿下不信,不过殿下可以去想,嘉虽屡犯血案,可得罪的人不过地方小人,洛阳皇城之内能够让袁家嫡子和曹『操』一起效命的人,嘉还真没得罪过。” 当日洛阳东门血战,虽然昭告天下是郭嘉谋反,但是皇城之内处于权力漩涡中的人,谁不心中清楚是袁术和曹『操』主动发难合击郭嘉,要致郭嘉于死地。 那时还未多想,现在皇子协经郭嘉一提,脱口而出:“大将军!” 前因后果皇子协自己想清楚了,他在蹇硕陪同下出宫去了荀彧府上并且与郭嘉密谈,此事旁人或许不得而知,可大将军与何后的耳目遍布皇宫内外,又怎会不知呢?他们必然担忧郭嘉投效皇子协,于是第二天便要围杀郭嘉,虽然未能得逞,可目的已经达成,郭嘉远遁,再也不能出现在皇子协身边了。 “奉孝为何如今要投效孤?请奉孝坦言,并非孤信不过奉孝,而是孤知道当日文若府上,奉孝根本未将孤放在眼中。” 此刻皇子协心中极为复杂,患得患失,他想要郭嘉这个人才,但是又怕郭嘉是在敷衍他。 郭嘉的目光再次飘向蓝天白云,淡淡道:“殿下可知,如今局势,非但君择臣,臣亦择君。当日文若府中,我郭嘉已是无罪之人,想去何处便去何处,想投效谁就投效谁,而那时殿下的确不能让嘉折服,所以,嘉那时不愿投效殿下,可眼下,嘉已走投无路了,天下公敌,此时来投效殿下,嘉也是在试探殿下,看看殿下有没有资格让嘉辅佐。” “你要如何试探孤?”皇子协小手微微颤抖,他在强压着内心的激动。 郭嘉淡淡道:“如今殿下若是敢接受嘉的投效,证明殿下胆识过人乃非常人,若是殿下不敢,那嘉便离去。” 皇子协一愣,细细想来,郭嘉所言非虚,此时此刻,如果他接受了郭嘉的投效,等同与朝廷作对,授人于柄,这的确是胆气和度量以及眼光的试探。 “鬼才郭嘉,孤求之若渴。奉孝不负孤,孤亦不负奉孝!”坚定的话语从皇子协的口中说出。 低头又看了眼此刻表情毅然的皇子协,郭嘉内心轻叹:八岁的孩子,我八岁在做什么呢?皇子协,你的命,不好。 “殿下,嘉非沽名钓誉之徒,洛阳之中有人害嘉,嘉便要还击。有人不希望嘉为殿下效力,嘉如今亲自来投效,这也是嘉报复的手段之一。殿下敢用嘉,嘉便为殿下出谋划策。今日,嘉为殿下谋定三策,只求殿下也展现出招揽嘉的诚意。” 三策! 皇子协内心欣喜若狂,却仍然抑制住,淡笑道:“孤愿闻其详。奉孝请讲,孤怎么做才能让你感受到孤的诚意。” “嘉献上三策,殿下送一人给嘉,若是殿下办不到,呵呵,嘉会觉得殿下是庸主,不值得投效。” 郭嘉一副轻松之态,但皇子协心里却有些发冷,因为他隐约猜到了郭嘉想要的人是谁。 “奉孝想要孤把蔡邕之女送来给你?” 话题从一开始郭嘉否定为蔡琰而来开始,却又在这里转回到了蔡琰身上,不过主导形势和掌握话语权的人,却已经是郭嘉了。 ------------ 第七十章 拜见主公 早在动身之前,郭嘉就将营救蔡琰的策略想得一清二楚。 桓帝时第一次党锢之祸,汉帝便已经开始将大权交到宦官手上,因为汉帝更信任宦官。 而由此引发的连锁反应就是宦官执掌禁军,并开始对朝中士族展开疯狂的压迫,天牢重地,守卫自然也就把持在宦官手中。 洛阳城中能公开救蔡琰的没有一人,因为无论是谁开口为蔡琰求情,都会引发政敌毫不保留的打击。 所以要救蔡琰,只能暗中救人,能够偷天换日的,也只有十常侍。 十常侍是借蔡琰向士族发难,蔡琰本身并不重要,所以郭嘉确信,只要有足够利益驱使,救出蔡琰并不难。 这一点皇子协想不到,所以他在犹豫,毕竟八岁的孩子,想不到那么深,只以为郭嘉想让他开口向天子求情,但是蹇硕想到了,于是跨前一步在皇子协耳边说了几句话后,皇子协笑逐颜开。 刚要开口给郭嘉肯定答案时,郭嘉却抬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殿下,嘉先将三策奉上,殿下若是满意,再回答嘉。一,自保之策。陛下殡天之后,皇子辩登基即位,大将军权倾朝野,那时,他会迅速将屠刀挥向中常侍张让等人,大将军不会杀殿下,因为殿下已经无力回天,只要斩掉殿下的左膀右臂,殿下便大势已去,因此,殿下若还对皇位有念头,那便不能失去中常侍张让等人的协助。” 话音一落,二人身后的蹇硕猛然睁大眼睛,其中写满惊恐之『色』。 低头深思的皇子协也认同地点点头,若是阉党覆灭,朝中只剩外戚和士族,士族不支持废长立幼,自然不会助他,外戚是何进领军,必然会支持自己的外甥,这也毋庸置疑,倘若真到那个地步,恐怕真的大势已去。 “奉孝,有何妙计可保张大人蹇大人等人?” 在皇子协问出这个话时,蹇硕也全神贯注聆听,看看郭嘉的妙策是什么。 郭嘉淡淡道:“早年殿下生母王美人被何皇后毒死,陛下震怒,想要废后甚至杀何后,幸得中常侍张让等人力劝陛下才让何后渡过难关,皇子辩登基之时,张大人和蹇大人等人可在何后面前示弱求情,何后顾念当年之恩,必定阻挠其兄大将军诛杀张大人等。” 蹇硕惊得瞠目结舌,此宫闱秘辛,郭嘉何处得知?不过当年之事也非密不透风,只是此类皇宫内院的事情,常人即便知道也不会私下议论,流传出来更是死罪一条,郭嘉能得知此事,果然是鬼才。 尽管当年皇子协生母王美人被何后毒死,而后阉党还为何后求情,按说皇子协应该痛恨阉党才对,可此时皇子协面上只有淡淡的喜悦之『色』说道:“奉孝此计,定能使张大人等人逃过一劫。” 身后的蹇硕也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何皇后整日待在深宫内院,何进虽是她兄长,可也不是说见就见的,时日长久,何皇后反倒对宫内宦官更加信任。 有何皇后出面,何进再胆大妄为,也不敢违逆何后,毕竟她可是新皇帝的亲娘。 郭嘉继续说道:“自保之策非长久之计,大将军与张大人等明争暗斗由来已久,即便何后阻挠,他也会千方百计除去张大人等,所以,嘉献上第二策,杀伐之策。皇子辩登基之后,大将军日益骄横,必定目中无人,那时张大人与蹇大人等可假传何太后懿旨召大将军前去觐见,在宫内埋伏好刀斧手,待大将军入局之后,一举围杀。” 皇子协和蹇硕惊得目瞪口呆,就这么简单? 难道没有连锁反应?杀了大将军的后果呢? 迟疑与担忧的皇子协问道:“若杀了大将军,局势恐怕难以收拾。” 这一点,蹇硕也表示赞同,尽管他也想除掉何进,可杀人不光要考虑怎么杀,更要考虑杀了之后怎么办。 郭嘉始终平静,说:“这个问题,请殿下听我说完第三策,夺位之策。大将军一死,皇城必然陷入大『乱』,届时,谁的兵多,谁就能主导局势。而蹇大人虽是上军校尉兼执掌禁军,可比起大将军手下的袁绍等人,西园军中可是有七人为大将军效力,再加上还有一个虎贲中郎将袁术的虎贲军。有一人,可做殿下外力,进京帮助殿下稳定局面,并且帮助殿下登上皇位。” 皇子协急切地问道:“何人?” 郭嘉闭目淡淡道:“西凉董卓。” 西凉铁骑天下闻名,皇子协自然有所耳闻,可是他怎么确定董卓会帮他坐上皇位。 郭嘉知道他有疑『惑』,于是说道:“董卓久居西凉早已心生不满,战功赫赫却只能苦守饥寒之地,倘若殿下能向让其入朝辅政,董卓必定感恩载德辅佐殿下,西凉铁骑一到,洛阳城中大局已定,董卓为了上位,必定主张废帝,蹇大人再求陛下赐一道立殿下为帝的遗诏呼应董卓,奉殿下为新帝也就名正言顺了。待殿下登基之后,若顾虑董卓,可暗中招抚士族协助,一举拿下董卓,此时,殿下也已坐稳皇位了。” 片刻的沉默之后,皇子协重重呼出一口浊气,对郭嘉郑重地说道:“奉孝三策,孤收下了。三日之内,孤定将蔡邕之女送来。” 郭嘉表情并无波动,淡淡道:“嘉不过是看看殿下是否真心实意想要招揽嘉而已,若殿下将她送来,嘉安定好俗事之后,会再返回洛阳,那时,请殿下给嘉一个容身之处。” 皇子协丝毫没有犹豫地满口答应下来,而后与蹇硕满心喜悦地离去。 烟尘扬起,马蹄声渐低,望着消失在视野中的皇子协,郭嘉仰天长叹:“各安天命吧,刘协,将来要恨,就恨你父皇,他若励精图治,汉室江山到你手上也不会名存实亡了。” 事情大局已定,郭嘉料定皇子协为招揽他肯定救出蔡琰,所以便让徐庶先行离去,洛阳是非之地,久留无益。 两日后,傍晚时分,天『色』昏暗,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北邙山下的村头。 蹇硕亲自赶车送蔡琰至此,见到郭嘉后,蹇硕抱拳道:“殿下有句话要老奴转告你,殿下说利于国者爱之,害于国者恶之,愿效公子小白一匡天下,求奉孝如管仲辅之。” 郭嘉没有回答蹇硕,只是看着蹇硕离去时的背影喃喃道:“若早生十年,或许还真做得了齐桓公。” 此次来洛阳借皇子协的手救出蔡琰只是郭嘉的便宜之计,他不可能投效皇子协,现在利用完,是时候分道扬镳了。 走到马车前掀开帘子,蔡琰果然坐在里面。 她虽不是人间绝『色』,却也是清秀典雅的美人,此时面孔苍白中隐含几分沧桑,只看脸颊便知消瘦了几分。 进入马车来到蔡琰面前,郭嘉伸手轻轻抚在她的脸上,指尖拭去她眼角不断涌出的泪珠,柔声道:“媳『妇』儿,不哭。” 蔡琰面『色』平静,却泪如泉涌,眼神一直停在郭嘉的脸上,一言不发。 连夜赶车离去的郭嘉直到深夜才在一树林暂作停歇,原本打算熬夜赶路,却没想到郭嘉被蔡琰拉入了马车之中。 皓洁月光透过车窗『射』入车内,蔡琰赛雪欺霜的肌肤仿佛白玉一般晶莹透亮,青丝如瀑落在胸前将双峰挡住,若隐若现,令人欲罢不能。 被蔡琰勾住脖子的郭嘉苦笑道:“媳『妇』儿,你怀孕的事儿不会是假的吧?现在干这个,对孩子不好吧?” 蔡琰翻身将郭嘉压在身下,头一次让郭嘉看到了她双眼『迷』离散发浓浓爱意的神『色』,伏在郭嘉身上,蔡琰低头温柔地吻住郭嘉,主动撩拨他的欲望,扯下郭嘉腰间玉带,扒开袖袍,蔡琰低头在郭嘉耳边呢喃道:“现在,我只想你占有我,其他的,我管不了了。” 轻柔捧着蔡琰的脸,感受着她娇躯的柔嫩,郭嘉看到她一双眸子中现出痴『迷』之『色』。 天光微亮之时,蔡琰靠在郭嘉肩头,紧紧贴着他强壮的身躯,仿佛希望能够与他连成一体。 奉孝,你征服了我蔡琰,哪怕现在死在你怀中,我蔡琰也心甘情愿。 …… 半月后,太行山下,议事大帐之内。 面对着大汉江山十三州的地图,身穿白『色』锦袍的郭嘉头带武冠,英姿飒爽,风采过人。 郭嘉的身后,左右两列文武泾渭分明。 “诸位,今日嘉在此有一言相告,嘉出身寒门,看透世间炎凉,汉室无道,朝臣『奸』佞,士族不仁,以致民不聊生,嘉虽不才,但谨以匡扶天下为己任,还望诸位鼎力相助,与嘉一道廓清环宇,还天下太平。嘉希望诸位都在心里问一遍自己:郭嘉,是否是值得追随的明主?郭嘉,能否能善待天下百姓?” 几乎没有经过任何犹豫。 左列以张燕为首,张白骑,司马俱,徐和,甘宁,许褚,典韦,张辽,周泰,高顺十人。 右列以戏志才为首,徐庶,甄尧,郭修,郭齐,郭治,郭平七人。 齐齐面朝郭嘉背影跪下,异口同声坚定激昂道: “拜见主公!” 第一卷:『乱』世将至终 下一卷:乘边据险 ------------ 第二卷 乘边据险 ------------ 第一章 狼子野心 189年4月 帝都洛阳一片萧条,百姓闭户,商业休市。 长乐宫前殿文武百官身穿素服,齐声跪拜:“吾皇万岁,万万岁。” 汉孝灵帝殡天,年仅十七岁的皇子辩即皇帝位,尊何皇后曰皇太后,太后临朝。大赦天下,改元光熹。 “众爱卿平身,孤,哦,朕尚年幼,不懂国事,爱卿们若有事启奏,可将奏章呈递太后,由太后定夺,大将军和太傅从旁辅政,朕,退朝吧。” 百官垂首,闭目一副痛惜之『色』,那高坐皇位头戴冕冠,身穿龙袍的皇帝,不但没有半分魄力,更是在此时嬉皮笑脸,对朝议这种国家大事丝毫不放在心上,估计心思早已飞到**去享乐了。 皇帝毫无风度地匆忙离去之后,百官站在原地没动。 文武之首的大将军何进和太傅袁隗二人转身对视。 何进面带微笑伸手示意道:“太傅大人,您请。” “还是大将军您先请。”袁隗垂下脑袋一副谦卑的模样,他可比大将军何进要年长至少十年。 默然垂首的百官面无表情,心中却比谁都明白如今的朝廷是谁一手遮天。 在灵帝殡天后,何进,袁隗,张让,以及何后有一次密议,这次密议的结果是大将军何进与太傅袁隗参录尚书事,代表大将军与太傅已经可以直接决断朝中政事,这,便是真正的实权。 大将军何进肯让太傅袁隗与他同参录尚书事,代价便是士族支持大将军,十常侍瞬间势孤力薄,最终只能妥协,蹇硕作为灵帝托孤之人兼皇子协拥立死忠,被剥军权交出西园军上军校尉一职后,又被打入天牢,当夜,惨死狱中。 虽在皇子辩登基初时,朝中一派宁静祥和之『色』,但底下暗流涌动,杀机四伏。 大将军何进权势滔天却还得寸进尺,妄图掌控皇宫内外,于是便数次发难意欲将十常侍连根拔起。 何太后临朝摄政,深知一旦十常侍被铲除,何进下一步便是架空太后,将皇帝束之高阁,再然后,谁也不敢说那时何进还会做出什么。 于是何太后阻挠何进除掉十常侍的计划,形势诡谲的朝中大权争斗再一次拉开了帷幕。 距离皇子辩登基已过三个多月,大将军何进在一次朝议结束后面『色』阴沉地回到自己府上,差人将袁绍与曹『操』召入府中密室。 “啊,愚昧蠢『妇』,懂什么国家大事!” 啪啦 魁梧雄毅的何进将手中茶杯捏碎,目光冷如冰山。 这一幕恰好被正走进房中的曹『操』与袁绍看见,何进恍若无事地拍拍手,将茶杯碎末擦干净后,伸手示意二人入座。 将连日来打算铲除阉党却被何太后阻挠的不快诉说给二人之后,何进闭上眼睛,问:“为今之计,你二人有何妙策?” 神『色』平静的袁绍端起茶水不温不火地品尝着,眼神微抬,瞥了眼身边的曹『操』。 只见曹『操』挺起胸膛对何进拱手道:“大将军,宫中阉党贼首不过区区数人,大将军只需遣一员大将率领千人入宫便可将阉党一网打尽。” 这个方法听起来是很简单,可是何进却还是闭着双眼,眉头轻蹙。 袁绍放下茶杯,俊郎的面容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轻声道:“孟德此计不妥,若大将军派将领率军入宫,天下人会如何看?这是谋反!这是『逼』宫!斩除阉党之后,大将军将成众矢之的,恐自身难保。” 袁绍的话让何进情不自禁地点点头,他如今权倾朝野,必须顾及名望,稍有不慎成了天下公敌,将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本初又有何看法?”何进淡淡地问道。 袁绍将笑意收敛,眼神平淡,沉声道:“末将以为,大将军可召并州牧丁原前来,借丁原之手一举铲除十常侍。” 此言一出,何进还在深思,曹『操』却惊得满目错愕,脱口而出:“袁绍!丁原在并州有八万大军!如今更是在河内屯兵五万!他若举兵十三万前来皇城,即便斩除阉党,丁原若是不听号令,控制帝都,西园军可挡不住丁原和他麾下的吕布啊!” 这一点,何进也有所顾虑,他叹道:“的确如此,丁原虽是我亲信,但他大军长驱直入洛阳,若不服号令,恐生祸端。” 袁绍闻言,面『色』凝重地朝何进一拱手,丝毫不理会一旁曹『操』着急上火的表情。 “大将军,丁原若来洛阳斩除十常侍,必成朝中士族以及太后眼中钉刺,那时他肯定心生不满,成为祸患,不过,大将军可再请西凉董卓前来钳制丁原,两人互为掣肘,大将军可坐收渔人之利,待阉党覆灭之后,此二人若不听号令,可从中挑拨,令二人互相厮杀,大将军手中西园军可在尘埃落定时控制局面。如此,大将军不但除掉了阉党,还有平『乱』之功,天下人,还有谁不服大将军?” 猛然睁开双眼,何进神『色』兴奋,显然意动,『露』出得意笑容。 见到何进这个表情,曹『操』的心如坠冰窖,陈词恳切地劝道:“大将军!丁原是狼,董卓是虎,先引狼入室,后驱虎吞狼,二人倘若分不出高下,夹在中间的大将军又该如何?二人联手,帝都沦陷。二人厮杀,若不能两败俱伤,大将军的西园军又怎能坐收渔利?大将军,听『操』一言,阉宦之祸古今皆有,只要天子贤明,瞬间便可斩除阉党。可董卓丁原都是手握重兵的地方军阀,他们若有不臣之心,祸『乱』十倍百倍于阉宦啊!” 何进此时已下定决心召丁原和董卓前来洛阳,不是他听不进曹『操』的话,而是他认为曹『操』是领兵打仗的人才,可朝中争权夺利,还是四世三公出身的袁绍更有眼光,况且何进心中也在嘀咕:天子贤明?天子贤明的话,首当其冲便会削我大权。 “我意已决,立即发密令召并州丁原和西凉董卓率军前来洛阳。” 听到何进的话,曹『操』瞠目结舌,一拳击碎了面前案几,怒声道:“大将军!你这是祸『乱』天下啊!” “曹阿瞒,你放肆!给我滚出去!”何进怒目而视,桌上茶水溅了他一身,说完之后便低头开始擦衣服。 旁边的袁绍始终无动于衷,垂首漠视。 曹『操』起身离席,失魂落魄地走出大将军府,盛夏时节,他却遍体冰凉。 何进,无谋屠夫!袁绍,鼠目寸光! 返回自己府上的曹『操』,不断喃喃自语着这句话。 在大将军府中一直待到深夜才出来的袁绍迈着轻快的步子朝太傅袁隗府上走去。 月『色』如洗,袁绍发觉今日的月光朦胧之中格外令人惬意,于是停下脚步抬头仰望天幕中的孤月。 自言自语道:“董仲颖,丁建阳,你们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走向太傅府的路上,袁绍脑海中预见着未来的一幕幕。 金戈铁马,血漫宫墙,汉室崩颓,天下枭雄趁势而起…… 就在大将军发密令召董卓与丁原入洛阳后半个月,眼看丁原和董卓翌日便将抵达皇城脚下,却没想到大将军何进因谋反而被十常侍在皇宫就地格杀的消息传遍洛阳。 何进!执掌天下兵马的大将军! 三军震动! 闻听消息之后,袁绍立即率西园军,袁术率虎贲军,以袁家青年一代为首的两人率军直入皇宫,见到男子未留胡须者,就地格杀! 皇宫杀声震天,四散逃命之人随处可见,袁绍与袁术率军出宫捕杀,不愿放过任何一个『露』网之鱼,也因此错杀不少少年百姓,于是洛阳街头若不是宦官却还未留胡子的男子见到军士前来便直接解开腰带,脱下裤子以求验明正身。 帝都大『乱』,为求自保的宦官们挟持天子与陈留王刘协逃出洛阳。 洛阳城西面的大道上,北邙山极目可见,郁郁葱葱之『色』令人心胸舒畅,不过来了一群浩浩『荡』『荡』的人,却无暇观赏美景,只在仓皇奔逃,其中甚至还能听到稀里哗啦的痛哭声。 “陛下,陛下,别哭啦。” 宦官们很无奈,十七岁的皇帝一路放声大哭,吵着要母后,令人难以置信之余,也是束手无策。 刚当了四个月皇帝的刘辩实在是跑不动了,于是就赖着不走了,摆出皇帝威严,一边哭,一边指着宦官骂:“你们这些混账东西,杀谁不好杀朕的舅舅?朕的舅舅手下那么多兵,现在要杀你们,你们就让他们杀好了,把朕带出来受苦,朕不走了,要走你们走,朕要回宫找太后,呜呜……母后……” 在一旁一直神情漠然的刘协仰天长叹:为什么他是长,我是幼?为什么他的娘是皇后?为什么他的舅舅是大将军?孤,不服啊。汉室列祖列宗,你们何时才会显灵保佑大汉啊。 忽然,远方尘土飞扬,马蹄声渐渐高涨,一队骑兵奔腾而来。 宦官们吓得瑟瑟发抖,只有陈留王刘协肃容静待。 呼 骑兵勒马止步,卷起一阵尘埃扑向了刘协众人,身旁那个一边哭一边骂的刘辩吃了一嗓子灰,咳嗽几声后继续哭,继续骂。 来人为首者魁梧彪悍,神情毅然,俯视着刘协一干人等,他立刻下马在头戴冕冠的刘辩身前跪地抱拳道:“拜见陛下,末将董卓奉命前来。” 刘协瞳孔微缩,看着面前的雄武将领,顿时心中死灰复燃。 奉孝,你的三策,前两策已成,最后一策,董卓也已经出现,孤,能登上帝位中兴大汉吗? ------------ 第二章 枭雄并起 自从得到何进密令之后,董卓便率军马不停蹄赶往洛阳,更是担心贻误良机,于是亲率三千骑兵先行一步。 如今董卓虽已抵达洛阳城下,但他的大军还有五到十日才能到来。 看着眼前的皇帝一直哭一直骂,甚至连董卓也骂了,董卓按捺住怒火,沉声问道:“有谁能告诉末将,皇宫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九岁的陈留王刘协实际上很不起眼,因为他年幼,一个孩子在一群大人中间,谁会在意? 可是此时,刘协却从容出列,将洛阳城中发生的事情口齿流利地叙述一遍。 董卓听后,不禁对刘协高看了几眼,得知是皇帝的兄弟陈留王后,行了一礼。 然后,董卓亲自拔出佩剑,出其不意地开始斩杀皇帝身边的宦官,吓得皇帝哭声更加震耳欲聋。 面对撕心裂肺哭得让人不胜其烦的皇帝,董卓强压下怒火,亲手将他扶上自己坐骑赤兔,然后高声喊道:“天子起驾回宫!” …… 踏足皇城长乐宫,此时董卓已穿上铠甲,威风凛凛,手提宝剑缓步朝长乐宫内走去,一路上的尸体和鲜血,他视若无睹。 叮 长乐宫前,董卓忽然止步,双手拄剑仰视巍峨宫殿,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呼出之后,淡淡地说道:“阉党灭,外戚亡,大将军,你的荣华富贵,我收下了。” 自言自语之后,董卓突然声音变得冷漠,说:“李儒,我此时只有三千兵马?如何震慑皇城西园军?” 董卓身后不远处,一身华美袖袍的李儒走上前来,面带微笑,手抚胡须,一双眯起的眸子让人无法洞察他眼中的神『色』。 “主公可让三千将士先入城,夜晚之时潜出皇城,明日一早再招摇入城,数日之后,主公究竟在洛阳城中有多少兵马,无人可晓。西园军想要发难,也要先打探虚实,在西园军犹豫的几天里,主公的大军必将到达,那时,大局已定。” 『露』出微笑的董卓赞道:“人言颍川郭嘉奇谋冠世,我看李儒你才是天下谋士冠冕。李儒,我再问你,我董卓久居西凉,世人鄙夷,我要立威,要杀几人?” 始终带着淡淡笑容的李儒朝董卓背影轻声道:“主公要立威给洛阳百姓看,杀一小吏便可。主公要立威给朝中百官看,三公九卿,文臣武将,任意杀之便可。主公要立威给天下人看嘛,呵呵。” 董卓回首面『色』严酷沉声问道:“当如何?” “废帝!” 眯着的眼睛睁开,李儒忽然换上了一副郑重的神『色』,眼中带着对董卓的忠诚和狂热。 岳父!你久居西凉战功赫赫,羌族蛮夷无不俯首称臣! 凭什么,你要为这昏庸的汉帝守江山? 凭什么,西凉董卓不能雄霸天下? 董卓闭眼沉思片刻,再次睁开眼睛是全是暴戾之『色』,沉声问道:“该如何做?” 李儒抚着胡须淡笑道:“主公先稳下洛阳局面,待西凉大军一到,主公再行废帝之事,那时,主公可去争取袁绍的支持,袁家在士族中威望甚高,主公此次进京,大将军密令中提及是袁绍促成此事,也许,袁家会是主公的助力。至于废帝之后,可立那个九岁的陈留王。” 一直对李儒的建议言听计从的董卓,这次却犹豫地说道:“陈留王?我观此子年幼却心智成熟,恐怕不易掌控。” 李儒摇头轻松道:“正因如此,陈留王会看清局势,如今的天子嘛,说不准就会脑子一热做出什么荒唐事,到时候『逼』得主公痛下杀手的话,还不如立一个识时务的陈留王。” 想清楚其中关键之后,董卓赞同了李儒的话,他也担忧那个令人啼笑皆非的皇帝做出什么让他左右为难的事情。 听从李儒瞒天过海的计策,董卓入洛阳后稳住了西园军,当时只有一人看破此策,太傅袁隗,却始终没有点破。 六日之后,西凉大军入城,又过一日,并州丁原率五万大军抵达洛阳城下。 丁原执意要入城而董卓不让,两军在洛阳城下,展开一场恶斗。 西凉军大败而归。 进驻大将军何进府上的董卓面带焦虑之『色』,待李儒到来后,便张口问策:“如今丁原兵临城下,我西凉军擅攻不擅守,此时当如何?” 李儒仍旧淡然轻笑,说:“主公要解眼下危局,只需一物。” 董卓急忙问道:“何物?” “赤兔!” 李儒说完之后就看到董卓面带不舍之『色』,继而说道:“主公,日后你是位居高堂之人,争伐杀戮还是交给将领们吧。丁原义子有人中吕布的名头,今日城外厮杀,吕布勇不可当,西凉军中并无匹敌之人,不过,此人贪财好『色』,狂悖反复,只要主公用赤兔招揽此人,定能让其归附,并让他杀掉丁原,将并州军收入囊中,主公不但得一绝世猛将如虎添翼,而且手握近十五万大军,西园军还敢妄动?只能归附主公,那时,主公雄兵二十万,天下何人能敌?” 经过李儒的劝说,董卓下定决心策反吕布。 数日后,英气『逼』人傲视四方的吕布坐骑赤兔马,手持方天画戟,挑着丁原的人头率并州军归降董卓,进入洛阳之后,吕布被董卓收为义子。 皇城之内西园军势力不及董卓大军三成,最终全军迫降,将领全部解职,另任别职。 至此,董卓拥兵二十万坐镇洛阳,将帝都完全掌控。 尽管董卓手握重兵驾临皇城,但朝中士族皆不将他放在眼中,因为世人眼中董卓不过是一莽夫。 为了树立权威,董卓开始谋划废帝之事。 首当其冲便是联合袁绍,董卓请袁绍过府,设宴款待,到场众人包括不少朝中公卿。 酒过三巡之后,董卓公开问袁绍废帝之事的意见,袁绍冷声呵斥,怒骂董卓。 “袁本初!你以为我董卓的剑是摆设吗?” 董卓怒不可遏地拔出宝剑,剑锋直指袁绍。 满座寂然,无人敢吭声,都紧张地关注事态发展。 没有想到袁绍却也拔出佩剑指向董卓,横眉冷对:“董仲颖,难道只有你的剑可以杀人吗?”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董卓最终没有动手,因为袁绍是袁家的人,现在的董卓需要拉拢士族,而不是『逼』反他们。 袁绍拔剑离开董卓府上之后,直奔太傅袁隗府邸,将之前发生的事情滴水不漏地告诉给了叔父。 “本初!做的好!天下人会看见我袁家不与董卓同流合污,乃天下群雄翘楚!董卓已有废帝之心,你不能再留在洛阳!” 袁隗望着让整个袁家寄予厚望的袁绍,苍老的面孔上写满了坚决。 袁绍也知道洛阳是非之地,若再不走将有杀身之祸,于是点头道:“我连夜出城,返回汝南老家。” “不!你去冀州!董卓封你为渤海太守,你便去上任,冀州牧韩馥不值一提,幽州牧刘虞也难成气候。冀州富饶,你要自立门户,便要先立足冀州!”袁隗大手一挥,给袁绍制定了日后争霸路线。 袁绍低头沉思之后点头同意,他是想到了若是回汝南老家,袁术也返回那里,二人相争也不知何时才会休止,倒不如北上,自立门户。 当袁绍催促袁隗一起收拾行装起行时,袁隗却对袁绍郑重地摇了摇头,抓住袁绍的小臂,眼神坚毅沉声道:“本初,你若起事讨伐董卓,董卓必杀袁氏宗亲,那时,袁家活着的人是英雄,死了的人是英烈,天下人,谁不敬仰袁家?叔父这把老骨头能为你千古霸业尽绵薄之功,死亦无憾!” “叔父!” 袁绍泪流满面跪在袁隗面前,痛哭流涕。 袁隗伸手抚在袁绍肩头,闭目怅然道:“本初,袁家,交给你了,四世三公的美誉,我袁家早已厌倦,答应叔父,阻你霸业者,死!” 袁绍双拳紧握,血滴坠地,对着袁隗重重磕三个头,收起泪水,决然道:“我袁绍必不辜负叔父期望,此生誓死也要让袁家,君临天下!” 袁隗巍然而立,闭着眼睛对袁绍挥了挥手。 离开太傅府后,袁绍星夜出城,直奔冀州方向而去。 就在袁绍走后不久,袁术得到消息后大吃一惊。 “袁本初!你逃离洛阳,莫非是回汝南与我争家业?” 惊疑不定的袁术一思量,立刻也动身离开了洛阳,返回汝南老家。 袁绍去冀州当上了渤海太守,并开始积极联络幽州牧刘虞和冀州牧韩馥。 而袁术回到汝南老家发现袁绍并没有回来,放心的同时却又不甘心没有属地,恰值此时,在荆州杀来杀去的孙坚把南阳太守宰了,于是袁术也就率领亲族占了南阳,自领南阳太守。 虽然没有得到朝中士族的支持,但是董卓还是一意孤行进行了废帝,陈留王刘协被董卓扶植上位。 长乐宫中,刘协穿着皇帝龙袍,头带帝王冕冠,正雄心壮志打算重整山河中兴大汉时,却没想到殿外一阵喧哗。 “何事喧哗?”九岁的刘协尽管极力摆出威严,但却还是欠了火候。 只见宫女跪在外面不敢吱声,刘协『逼』问之下,那宫女才伏地恐慌地说道:“董相国,董相国,长公主被董相国……” “说!” “长公主不堪受辱,悬梁自尽了。” 刘协面无血『色』,倒退数步瘫坐在地上。 突然,刘协对着宽敞空『荡』的宫殿嘶吼咆哮起来。 “郭嘉,你敢欺君!” ------------ 第三章 举家迁徙 董卓自废帝以后为彰显凌驾朝臣之上,自封相国。 洛阳城中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上至天子朝臣,下到平民百姓,无不日日夜夜处于噩梦之中。 “唉……” 独坐院中对月饮酒的李儒自嘲一叹,他怎么也想不到短短数月时间,从前那个杀伐果决,雄心壮志的董卓,却变成了这般模样。 秽『乱』宫廷,擅杀朝臣,『逼』死太后,毒死废帝弘农王,这都是天理难容的叛逆所为。 而纵容部下烧杀抢掠,肆意**的恶行,更是自取灭亡之道。 废帝是立威夺权之举,拥立陈留王为帝后可逐步让董卓成为名正言顺的权臣,朝臣废帝并非董卓开创先河,汉王朝历史上早有先例,可董卓接下来的行为,完全与李儒所谋背道而驰。 是心中积怨已久,如今大权在握汹涌爆发吗? 李儒也不清楚,他只知道,这个岳父的枭雄之路,快到尽头了。 这一年的年底,曹『操』孤身刺董,虽功败垂成,但却名扬天下,正是董卓昭告天下缉拿曹『操』帮了曹『操』一个大忙,让他的大名瞬间传遍大江南北。 逃命到陈留的曹『操』散尽家财募兵五千,向天下英豪发布讨董檄文,历数董卓暴行,愿天下有志之士共举义兵,同赴国难! 曹『操』的讨董檄文发布之后,天下震动,此时,曹『操』的名望再登一个高峰,可谓天下谁人不识君! 渤海袁绍看到曹『操』的讨董檄文后,直接摔在地上,怒骂道:“曹阿瞒,你敢误我大事,我定不饶你!” 一旁的许攸见到袁绍此般模样,眼珠一转,似乎有些明白袁绍为何发火了。 如今天下的国贼是董卓,倘若董卓灭亡了,那么各地诸侯若是互相厮杀,将会成为众矢之的。 正在壮大自身实力的袁绍需要董卓这样的天下公敌来吸引住所有人的注意力。 何况,曹『操』这讨董檄文发布以后,名声骤起,袁绍岂能淡然处之。 “主公,曹阿瞒号召天下群雄前去伐董,主公应去,非但要去,还要趁机壮大威望。” 许攸的话等于没说,袁绍如此看重名望,岂会坐失良机? 诸如自立门户崛起渤海的袁绍,刚刚被董卓招安的马腾,在南阳立足未稳的袁术,威名赫赫的白马将军公孙瓒,孔子玄孙儒家代表的孔融等等诸侯都回应曹『操』此次讨董会盟,还有些人物,譬如兖州牧刘岱,冀州牧韩馥,河内太守王匡等等不值一提。 但是有个前去会盟的人物却不得不提了。 从荆州北去的官道上,一行不到千人的残兵败将哀愁满面地缓缓前行。 英姿勃发的孙策抹掉脸上的血迹,瞧见父亲孙坚萎靡不振的样子,忍不住出声说道:“父亲,我们大不了回江东就是,日后一定能东山再起,不必沮丧。” 丢盔卸甲的孙坚气『色』不佳,听见孙策的豪言壮语也只是自嘲一笑:“悔不当初啊,若当年听奉孝之言,我孙文台又怎么会落得这个下场?” 身后程普,韩当,祖茂,黄盖四将听到孙坚的话,也是一脸黯然之『色』,唯有孙策咬着牙齿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 “走吧,袁家四世三公,袁术恰好在南阳立足,我们趁此会盟之机,投奔袁术吧。” 孙坚满腹苦涩,却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江东猛虎也落得只能寄人篱下的下场?怎么会? 雄心勃勃率军北上打算再建功立业的孙文台顺便把积怨已久的荆州牧王叡杀了! 荆襄世族全反了!荆州境内一路宗族作『乱』,截杀孙坚,三万人马出长沙,如今孙坚麾下已不足千人。 孙家与荆州的仇怨也从此时正式结下,仅仅是开始。 荆州回不去了,江东也回不去,因为江东士族也不欢迎孙坚,何况孙坚如今狼狈不堪,不能衣锦还乡也就罢了,逃命回去谁又甘心呢? 十八镇诸侯会盟酸枣,四世三公门多故吏的袁绍被推举为盟主,虎视洛阳!四海震动! 酸枣会盟的确是让天下人屏息凝神万分关注的大事。 可是此时在冀州的甄家,也是地动山摇。 甄母坐在大堂主位上哭得伤心欲绝,抽泣不止地质问着甄豫:“你说!钱呢!天下巨富的甄家,如今想建一座宅子的钱都没有了!你是怎么当家的?钱都去哪里了?就是整日挥霍,十辈子也挥霍不完的家产,怎么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跪在堂下的甄豫垂首不语,心里嘀咕:甄家天下巨富不假,可也顶不住养几十万百姓和供养几万兵马啊。如今甄家就剩下祖宅了,现在兵荒马『乱』,生意做也是赔本,指不定过几天这祖宅都要变卖贴补家用了,可是,卖了祖宅,贴补家用还有什么用?住哪里? 甄母在大堂里悲气交加,大发雷霆,而在门外偷听的甄脱和甄道也听明白了。 两人心中都是闪过一个念头:甄家完蛋了! 甄脱拉着甄道的手仰面努力装出一副痛苦的样子:“三妹,我们成穷人了。” 甄道也是一样抽抽鼻子,仿佛抽噎一般说道:“是呀,二姐,穷人家都要卖孩子的。” “我们先卖谁?” “娘最疼宓儿,肯定不卖她。” “先卖四妹?” “四妹谁买了谁倒霉。” “大姐已老,卖不了多少钱,那只能卖我了。” “听说卖出去的孩子都很悲惨。” “是呀是呀,天下最惨的事了。就让二姐我为了甄家卖给天下最坏的人吧。” “天下谁最坏?” “当然是奉孝哥啊,他都杀了三哥,还不是最坏的人吗?” “诶?二姐,还是卖我吧。” …… “娘,您真想听孩儿说实话吗?”甄豫觉得也差不多是时候将事情告诉母亲了,毕竟甄家已经彻底掏空了。 “嗯?” 质问了数日也没个反应,甄母早已是破罐破摔,逮住甄豫只管训斥,没想到现在他倒是开口了。 “甄家的钱……” 甄豫说完之后,甄母哭得更凶了。 “你是要把甄家朝火坑里推吗?那郭嘉要造反,你也跟着造反?他有什么值得你把甄家送给他连眉头都不皱?你到底是姓郭还是姓甄?” 甄豫跪在地上双腿疼的难受,身子一歪,坐下来捶着腿有气无力无奈地说道:“娘,您不如这样想,现在甄家反正什么都没有了,而且马上要打仗了,十八路诸侯就在冀州下面的陈留国会盟呢,甄家现在要么坐着等死,要么跟着郭嘉出生入死,万一郭嘉雄踞一方了呢?甄家难道还不比以前更加兴盛吗?” “大哥!真的吗?三哥没死?我们去找奉孝哥吗?” 彻底是没心没肺的甄脱和甄道一起跑进大堂,一左一右给甄豫捶腿,脸上挂着娇憨的笑容。 甄母先是一愣,然后继续稀里哗啦地哭,边哭边指着甄豫和两姐妹,说:“你们,你们都吃里扒外,我甄家怎么净出不肖子孙……郭嘉会厚待甄家吗?不会鸟尽弓藏吗?不会翻旧账害我们吧?” 知道母亲这会儿估计也想明白了,木已成舟,只能顺势而为,反正郭嘉也吐不出来甄家偌大的家业,与其等死,不如豁出去拼一把了。 甄豫躲开甄脱和甄道站起身,随意地说道:“娘,唉,这么跟你说吧,您就别胡思『乱』想了,要不了多久,甄家上下就要一同离开冀州了。” “去哪里?”甄母双眼红肿,呆滞地盯着甄豫。 估计这会儿母亲已经思维凝滞了,甄豫理所当然地说道:“郭嘉造反抢了谁的属地,甄家就去那儿。” “不能抢冀州牧的属地吗?” 甄母是一万个不愿意离开冀州,故土情深,可以理解。 甄豫唉声叹气,没再解释什么,这抢地盘也不是说抢就抢,想抢就能抢。 走出大堂摇头叹息的甄豫碰巧见到二弟甄俨匆忙回府,于是上前问道:“何事慌张?” 甄俨难得咧嘴一笑,说:“大哥,我这是兴奋,奉孝来信了,让我们下个月动身。他已经派了百名死士护送甄家,这些死士虽然年纪轻轻,但都是从小被奉孝收养的孤儿,对奉孝忠心耿耿而且还武艺高强,我刚从治所赶回来,中山国那一万兵马,我全打发去送给韩馥会盟用了。” 甄豫一听,顿时急了,说:“嗯?那兵器铠甲和马匹呢?” 甄俨哈哈一笑,说:“我早有安排,就让他们直接去找韩馥要,这些装备和战马,都已经在送去给奉孝的路上了。” 这才松了口气的甄豫『摸』『摸』下巴,脸上浮现挣扎之『色』,似乎有什么事难以决断。 甄俨见了不禁疑『惑』地问道:“大哥有何烦心事?” 甄豫指了指地,低声说:“祖宅卖不卖?” 甄俨想了想,还是摇头说道:“按理说,应该卖,但是卖了的话,容易引起旁人注意,还是留下掩人耳目吧,再者,甄家这近两年里资助奉孝的钱粮已经难以计算,不差这祖宅的钱了。” 脸上略微『露』出几分可惜的神情,甄豫一来是不舍祖宅,二来觉得祖宅将来指不定被哪路豪强霸占,心里总是不是滋味。 一个月后,甄家在名为商队的掩护下举家离开冀州,直至冀州牧韩馥会盟结束后归来才发现,天下巨富令他垂涎已久的甄家在冀州什么都不剩了。 ------------ 第四章 诸侯盟主 天光微亮时,郭嘉从睡梦中醒来,低头向臂弯中的小娇妻望去,忍不住伸手抚在她脸上,指尖轻轻刮过她粉『色』的薄唇。 “今日不去登山了吗?” 蔡琰依然枕在郭嘉胳膊上闭着眼睛,柔声问道。 一记长吻之后,郭嘉翻身起床,转身给她掖好被子后,早已在门外等候多时的貂蝉端着清水『毛』巾走入屋内。 梳洗之后,郭嘉怔怔地站在床前,任由貂蝉伺候他穿衣。 “公子,乔家姐妹让我问公子,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啊?” 听见貂蝉的话,郭嘉朝她瞧去,媚态天生的小姑娘伺候了他近两年,现在也算是个贴心的小婢女,可是最近服侍他更衣时总是低头红着脸,估计也到思春的年纪了吧。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郭嘉自己也在嘀咕,在太行山下这里窝了两年,人心难免浮躁。 “在等洛阳的消息?”背对着郭嘉卧在床上的蔡琰冷不丁冒了一句出来。 郭嘉穿好衣服后反身在蔡琰『臀』上扇了一巴掌,有些无语地说道:“媳『妇』儿,我觉得我和你沟通很没意思,你能想到我在想什么,我也能猜到你心里想什么,话一说出来,都觉得是在浪费唇舌。” 缩在被窝里身体开始抖动的蔡琰显然在无声轻笑。 面朝墙壁无人可见她脸上浮起的妩媚笑意。 论姿『色』,莫说闭月貂蝉,就是大乔小乔她也比不上,可是近两年过去了,郭嘉始终对她百般痴缠,就连产前产后时身体不适的时候,也没碰过其他女人。 天下九成女人吸引男人靠美貌,容貌与生俱来,蔡琰何苦跟天过不去? 走出房门,晨曦『射』来,郭嘉眯着眼睛望望天空,晴空万里,晨曦普照,真是个爬山的好天气。 等候在不远处的郭修和郭齐一同上来行礼道:“主公。” 郭嘉挥手笑道:“走吧,别以为你们不是沙场建功的武将就懈怠了锻炼,随我一同去这太行山余脉走一走,有益身心,免得将来连逃命的体力都没有。” 长相一般的二人相视一笑,同声称善。 上山无路,郭嘉三人攀爬极为艰辛,就连衣服也被划破了不少口子,不过满头大汗地攀上山腰一块平坦开阔之地时,都有一种克服艰辛后的成就感。 站在山腰荒地,俯视可见山下十数座木屋参差而立,遥望南方,可隐约看到沁水东流,原野天际尽在眼前,登高望远,豁然开朗啊。 擦着额头的汗水,郭嘉轻声问道:“天下诸侯会盟酸枣,你们都知道了吧。” 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的郭修和郭齐二人精神一震,走到郭嘉左右侧答道:“已经知晓。” 郭嘉瞧见二人自信淡然的神情,有心考考他们,于是便问:“郭修,若你是这关东军主帅,会如何做?” 从前在颍川时是跟着戏志才,徐庶,郭嘉三人学习,而后来到太行山下后,修齐治平四人整日与谋士武将互相切磋战略思想,如今早已能够独当一面。 郭修昂首望天,从容道:“三路出兵,一路兵压孟津,一路强占武关,一路坚守成皋,坚壁清野,震动三辅,董卓必败。” 听到郭修的战略,郭嘉情不自禁『露』出赞赏笑容,这三个战略要地拿下之后,垒砌高墙,即能将董卓『逼』入绝境,占武关截断董卓西逃退路,临孟津虎视洛阳,据成皋困董卓不能南下。 洛阳城虽豪富林立,可董卓倒行逆施,吓得不知多少豪族迅速逃离洛阳,储粮经过连年战『乱』和养兵消耗,早已殆尽。城中二十万兵马加上百姓,若遭坚壁清野之策,董卓供养大军的军粮恐怕不久将难以为继,粮尽之时,则会军心大『乱』,哗变骤起,洛阳,不攻自破。 这个战略郭嘉不相信关东军中没有人想到,但是想到了盟主会不会采纳,诸侯会不会同意,那要另当别论了。 “郭齐,诸侯会盟,号称五十万大军讨伐董卓,你说,孰胜孰败?” 郭齐表情严酷,沉声道:“董卓不败,诸侯不胜。真正得益者,袁本初。” 呵呵呵 轻笑中郭嘉赞道:“郭齐,诸侯会盟声势滔天,皇城中忍辱负重的文武百官翘首以待,却都不如你看的清楚啊。” 天下聚焦的关东军伐董尽管最终是闹剧收场,可这里面除了诸侯之间的勾心斗角,实际上在一开始便从来没有几个诸侯是真心伐董。 董卓若挟持天子据守险要与关东军一较高下,那胜负真就难料了,但董卓自入洛阳后心『性』大变,或是压抑在内心的暴虐种子彻底萌芽之后,已经没了进取天下的雄心与霸道,如此,董卓要么败亡,要么劫持天子西逃。 而关东军为何不愿追杀董卓?若是劫回圣驾,将是天大的功劳,好大喜功的诸侯们为何又在此时止步不前了呢? “郭齐,你为何说真正得益者是袁本初?” 冷淡一笑,郭齐低头漠然道:“关东军是响应曹孟德讨董檄文,曹『操』此人,的确忠心汉室,从他刺杀董卓便可看出,因此,曹『操』想要剿灭董卓,匡扶汉室。讨董檄文昭告天下,四海皆震,天下人看到了一个英雄挺身而出,如果此时,其他诸侯不前来会盟,天下人如何看?是董卓同流还是心存不臣之心?况且讨伐董卓此等为国赴难的义举,不知可得多少天下俊才投效之心。诸侯们一半是被『逼』来的,一半是争先恐后来壮大自身威望的。” 欣慰地看了郭齐一眼,不愧是数百子弟里脱颖而出的少年俊彦! 天下士族!你们看到了吗?你们把持着仕途,你们主宰着学堂,贫苦百姓的孩子没有机会读书学习,天下自学成才者已如过江之鲫,我与好友们只教导了不过数百子弟便有如此俊彦脱颖而出,足以让你们汗颜吗? “既然如此,与袁本初又有何关系?他一个渤海太守,凭什么能够当上盟主?”郭嘉负手而立,心中比任何都要开心,这种成就,无人能明白。 郭齐漠然接口道:“袁家四世三公不假,但袁家是士族领袖,会盟诸侯真正有实力者,莫不是州牧或一郡太守,手中兵马强将均不弱于袁绍,兼与各地士族势同水火,推举袁绍为盟主,四世三公不过是一个给天下人看的借口。真正的原因,是诸侯们不想董卓败亡,而袁绍,又是最不希望董卓败亡的,因此,推举袁绍为盟主,颜面情理服众,又符合诸侯们的利益。” 话音一落,另一旁的郭修拍手赞道:“我还以为只有我看到了这一点,没想到是我自大了。呵呵,此刻诸侯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董卓是国贼,他若灭亡了,汉室还要苟延残喘些日子。袁绍城少兵寡,急迫想要扩张势力范围,日后也一定会先起兵戈,推举袁绍为盟主,一来袁绍定然只顾造势,并不会全力伐董。二来这个袁盟主如果日后先翻脸撕破联盟协议,开始扩张属地的话,那么诸侯们就会消除顾虑,割据称雄。” 十八路诸侯里面不乏手握丹阳兵的陶谦,控弦凌厉白马义从的公孙瓒,甚至刚刚接受孙坚投效的袁术等等,这些人怎么会服从袁绍?如果不是看清了袁绍是最不希望伐董的话,四世三公门多故吏又怎样?抵得住刀兵相见生死搏杀吗? 袁家士族领袖,士林威望非同寻常,可西凉马腾会管你名望吗?袁术会甘心袁绍扛起袁家大旗吗?等等太多原因都不足以让袁绍当盟主,可有了足够的利益,诸侯们也就妥协了,跟在袁绍后面举着伐董的义旗,收足名望,做足面子功夫,联盟散伙也就不远了。 眼看日上三竿,郭嘉便于二人开始下山,登山目的就是锻炼锻炼身体,并不是为了山上景『色』。 回去的路上,郭修忍不住问道:“主公,我们何时起兵?” 郭嘉朝郭齐望去,揶揄道:“你二人都猜得到,为何还要问?郭齐,回答他。” 郭修脸『色』有些尴尬,郭齐也是『露』出几分苦笑,开口道:“主公在等洛阳的消息,董卓不可能坐以待毙,进,他怕号称五十万的关东军真的将他一举剿灭,退,也只能西逃,退守关西,以崤函之险拒挡外敌。主公,我知主公想要等董卓西逃,可我不明白缘由,如今我太平军已准备充分,为何偏偏要等董卓?” 郭嘉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心中只是感叹如果董卓真的如同历史中那样迁都长安,那真是走了一步错棋,而这一子落错,全盘皆输。 枭雄争霸天下,往往一步进退,决定天命。 郭嘉不能告诉二人董卓会搬空洛阳的财富,会连皇陵也盗掘挖空,虽然即将迈出争霸的脚步,可眼下手中财富根本不足以支撑三月时间,倘若起兵受阻,难道去劫掠平民百姓吗?真要到那个地步,郭嘉宁愿卸甲归田。 董卓,你我相见的日子,不远了。 ------------ 第五章 遮天蔽日 自酸枣会盟以来,关东联军在大帐内每日饮酒作乐,烹羊宰牛,高声喊着匡扶汉室的口号,却按兵不动,负责供应粮草的冀州牧韩馥愁眉苦脸,关东军虽号称五十万,实际上不过二十万兵马,但也让韩馥心在滴血,冀州再富饶,不可能长久支撑下去,何况还是帮别人养兵。 真心实意想要讨伐董卓的自然就是发起联盟的曹『操』,他每日向盟主袁绍进献破董策略,其中就包括郭修对郭嘉说过的战略,可袁绍表面上从善如流,却每到最后都要用斟酌斟酌推辞一番。 仍然对关东军抱以期望的曹『操』是每日唉声叹气,心中希望的火花也逐渐熄灭,最终请战自己去讨伐董卓。 关东诸侯们一看曹『操』的架势,假如让曹『操』自己去讨伐董卓,那么他们将失信于天下,无论成败,曹『操』都将独揽名利,于是联盟推选先锋大将领兵出战。 刚刚投入袁术帐下的孙坚请命担任先锋大将,一来是他虽投了袁术,却心有不甘,假如讨董有功,或是真的杀入洛阳解救了天子,那么孙坚大可不必寄人篱下。二来,此时建功立业,纵然不能名垂千古,至少也能让孙家在天下崭『露』头角,为日后再图自立打下基础。 袁绍发现是袁术手下将领孙文台请战,打着让袁术损兵折将的算盘便拜孙坚为先锋大将。 恰好此时,董卓听闻关东军前来讨伐,先斩了袁绍叔父袁隗一家五十余口,再让吕布与胡轸领军前去杀退关东军。 吕布名义上是董卓义子,但实际上是半降半投而归附董卓,兼此人桀骜难养,与董卓麾下西凉将领摩擦不断,数月下来已然势同水火。 亲率六万大军的吕布与胡轸一路剑拔弩张地赶来消灭关东军。 可没想到正是利用董卓军将帅不和,孙坚虽初战受挫,甚至差点儿丧命,不过随后便势如破竹,大败吕布,并斩下董卓麾下大将华雄的人头。 吕布与胡轸溃逃,孙坚一路凯歌『逼』向洛阳,眼看形势大好,指日便可抵达洛阳城下,令董卓四面楚歌,可是,孙坚军中粮草供应不足,答应送来的粮草已经延误了五日还不见踪影,孙坚立刻料到是诸侯们在拖后腿,于是亲自星夜兼程返回酸枣,面见袁术。 “将军!我孙坚虽是以长沙太守的名义前来会盟,可这里的诸侯,哪个不清楚我是为您效力?我在前线斩将杀敌,最终还不都是将军您的功劳?董卓在皇城将太傅袁隗一家五十余口斩首,是您袁家的仇人,与我孙坚可是半点儿私仇都没有啊。眼看洛阳就在眼前,此时断我军中粮草,我又怎么跟将士们交代?哗变一起,您可就成了天下笑柄了啊。” 孙坚陈词恳切,袁术也大为感动,他扶起单膝跪在他面前的孙坚,坚定地说道:“文台,你放心,我这就去找韩馥要粮草,这几日我也正为此事发愁,虽然十八路诸侯是我袁术在督运粮草,可粮草都在韩馥手上,他不给,我总不能拿刀『逼』他吧?不过你放心,今日无论如何,我都要让韩馥给我一个交代,谁的粮草都可以断,唯独你孙文台军中的粮草只多不少!” 听到袁术信誓旦旦的保证,孙坚也就放下心来,尽管袁术名望不如袁绍,风评也不佳,可军机大事,总不会犯糊涂打马虎眼的。 孙坚离开袁术大帐之后,袁绍便紧随其后走了进来。 见到袁绍,袁术就怒不可遏地呵斥道:“你出的馊主意!断孙坚的粮草,是想让我将帅反目吗?袁本初,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否则,哼哼,明日我便引军回南阳,看你这盟主还能做多久。” 对此,袁绍一脸平静地走到袁术面前,沉声说道:“孙文台虎将神威,一旦给他精兵强将,粮草齐备,他定能攻破洛阳。公路,此时,董卓不能死。” 斯文的面上绽出狞『色』,袁术又怎么会不清楚此时此刻董卓不能死。 董卓是天下公敌,他们是兴兵除暴的义军,董卓败亡,诸侯们何去何从?返回属地也不能妄动刀兵,否则就是第二个天下公敌。 只有将董卓推至天下人面前,处在风口浪尖,他们这些野心勃勃的诸侯才能浑水『摸』鱼,趁机壮大自己。 “啊!” 一脚踢翻帐中桌案,袁术猛然转身朝袁绍声『色』俱厉地说道:“现在我管不了了!寒了孙文台的心,我袁术自己都顾不住了,三日之内,必须把粮草给孙文台送去,孙文台出战时只有五万兵马,虽大败吕布胡轸,却也折损两万,他此时能战将士不过三万而已,就算让他攻到洛阳城下,也肯定破不了城。袁本初,你要是敢再从中作梗,休怪我翻脸无情!” 面无表情的袁绍斟酌之后,也知道不能把袁术『逼』上绝路,况且孙坚是袁术麾下将领,袁术要是连孙坚都不帮了,还有什么资格割据称雄? “三日后,再发粮草给孙文台吧。” 袁绍刚回到自己的帅帐中,却发现曹『操』已经一脸急不可耐的神『色』等候多时。 “本初啊,现在可是天赐良机,董卓正在败亡,快下令吧,孙文台斩将立功,大破董卓六万兵马,我料董卓得到败报后必然劫持天子向西逃去,若是让他过了函谷关,那就为时已晚了!” 当前局势和行军道理,谁都明白,可是袁绍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犹豫地说道:“这,孟德之言的确有道理,待明日一早,我便与各位将军一同商讨此事,共同发兵追击董卓。” 袁绍的话让曹『操』顿时一愣,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袁绍。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敷衍我吗? 举起手指着袁绍,曹『操』最终还是没有痛骂出口,出了袁绍帅帐之后,咬咬牙,曹『操』决定自己领兵去追。 曹『操』星夜向洛阳杀去,却不料在荥阳遭遇董卓麾下大将徐荣的伏击。 漫山遍野突然出现的伏军,让骑在马上的曹『操』悚然一惊,他咬牙切齿地暗恨:若不是被袁本初气得失去理智,我岂会如此冒进轻敌?董卓既已派出吕布来迎战关东军,又怎么不会在通往洛阳的沿途设下伏兵! 箭矢铺天盖地『射』来,杀声震天,惨叫悲鸣四起。 曹『操』不到万人的兵马瞬间陷入混『乱』之中,四散逃命。 当当当 曹『操』周围的刀盾兵举起盾牌抵挡着箭雨的袭杀,节节败退。 砰 “主公!” 曹『操』肩头中箭跌下战马,不过却因祸得福,因为有战马遮挡,才逃过了又一轮的箭雨。 战马嘶鸣,马蹄『乱』蹬,最终重重摔倒,曹『操』战马已亡,又负箭伤,行动多有不便,而徐荣伏杀他的军队正在箭雨的掩护下席卷而来。 身边的兵士在溃逃亡命,曹『操』绝望地闭上眼睛,心灵死寂一般,想起从小立誓要立志当上三公大将为汉室效忠,却没想到今日却冒进中了埋伏,死无葬身之地。 袁本初,不足与谋啊! 有人将曹『操』扶起,曹『操』诧异地睁开眼睛,发现是族弟曹洪,此刻曹洪满身鲜血,多处伤痕,却依然神情坚毅。 混『乱』之中有士兵想要抢曹洪的战马,曹洪一刀砍翻那人之后,转头来扶着曹『操』上马。 曹『操』将他一推,涩声道:“子廉,你将战马让我,你呢?” 曹洪反手将战刀『插』入地面,单膝跪在曹『操』面前拱手,昂首与曹『操』对视,眼中充满了决然与诚挚,言辞铿锵。 “天下可以没有我曹洪!但是不能没有主公你!” 泪水溢出眼眶,曹『操』不再犹豫,忍着剧痛翻身上马后,握紧曹洪的手咬牙说道:“子廉,活着回来见我。” 曹洪只是狠狠一点头,然后起身拿起刀,用刀面抽打战马之后,目送曹『操』逃去,再一转身,不远之处,徐荣大军洪水一般涌来,曹洪横刀而立,巍然不惧…… 曹『操』惨败而归,让出战马舍身断后的曹洪也身负重伤,在亲卫誓死保护下才侥幸逃得一命。 虽曹『操』兵败,但孙坚却在得到粮草补给后兵『逼』洛阳,一路气势如虹,直扑皇城。 吕布损兵折将回到洛阳之后,董卓大惊失『色』,得知是孙坚率军杀来洛阳后,感叹天下英雄,唯有猛虎孙文台一人让他感到惧怕。 既然孙坚是先锋大将,关东军定然紧随其后,董卓虽然知道关东联军勾心斗角,却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冒险,倘若真的关东联军一同杀到洛阳城下,他的西凉军守城可并不在行,况且洛阳城中的粮草也难以支撑长久,于是董卓下令:迁都长安! 匆忙迁都的计划遭到满朝百官反对和抨击。 反对者,杀! 阳奉阴违者,杀! 皇城豪族大户,杀! 汉室历代皇陵宗庙,刮! 董卓挟持天子,夹带百官,『逼』迫百姓,一行上百万人浩浩『荡』『荡』出了洛阳向西而去。 数日之后赶到洛阳城下的孙坚望着洛阳遮天大火,黑烟蔽日的情景,满面呆滞。 叮啷 孙坚的古锭刀跌落地面,双腿一软,孙坚失魂落魄地向着烈焰滔天的洛阳城跪下。 汉王朝二百余年的帝都皇城,没了…… ------------ 第六章 人中吕布 清幽木屋之中传来铿锵激昂的琴曲声,仿似两军沙场对峙,金戈铁马不死不休。 坐在屋中的郭嘉身穿铠甲,腰悬佩剑,英武『逼』人。 一曲楚汉终了之时,郭嘉深深呼上一口气再重重吐出。 琴音中既有楚汉相争的攻伐肃杀,又有霸王惜败的遗憾惆怅。 抚琴的两女白衣白裙,容姿倾国,恍如谪仙。 郭嘉站起身后朝二女一拱手,微笑道:“嘉谢过大乔小乔临别抚琴一曲相送。” “公子。” 当郭嘉转身欲走时,大乔将他唤住,小乔红着眼捧着一件披风走到郭嘉面前,忍着不让泪水落下,低声道:“这是我和姐姐赠给公子的。” 郭嘉想要接过,却不料大乔走来让他转过身去,二女将披风一抖为郭嘉亲自披上,恰好系在肩铠之后。 “公子就没别的要交代吗?”大乔语气略微幽怨,望着郭嘉的眼神中除了不舍还有一片雾水。 铠甲在身的郭嘉伸手宠溺似的『揉』『揉』小乔的脑袋,又作弄一般捏捏大乔的鼻尖,柔声道:“没什么可交代的,每天开开心心活着就好。其他的别瞎想了,才多大年纪……” 两姐妹如今才刚满十五岁罢了,但是听到郭嘉的话,小乔鼓起腮帮眼珠瞪着郭嘉不满地说道:“小乔不小了……” 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小乔的话音低落下去,比起已经十九岁的蔡琰,她确实还小,还小…… 两姐妹依依不舍地望着郭嘉跨门而出,迎着屋外日照,郭嘉大步流星,虎虎生风,飘扬起的金『色』镶边披风上,绣着一条威武青龙冲天而起,隐有吞吐天地之势。 青草绿地上,数匹骏马之前,身穿重铠的典韦手拿精铁打造的双戟,同样重甲披身的许褚手持长柄大刀,而另一人张燕却轻甲上阵,手握一柄银枪。 站在三人旁边的蔡琰抱着一个一岁男婴,面『色』淡然地走向郭嘉,郭嘉握着男婴地小手百感交集:我十九岁当爹,太突然了。 “烨儿啊烨儿,你娘一点儿人情味都没有,爹要去上战场了,她一句祝福的话也不说。” 哭笑不得的蔡琰只好对郭嘉翻个白眼说道:“愿夫君旗开得胜,满意了吗?” 郭嘉指着蔡琰斥道:“一点儿诚意都没有,我走了,等下萧仁萧义也带你们离开,各自保重吧。” 说完郭嘉就亲了口儿子郭烨,然后昂首挺胸走向典韦许褚张燕三将。 “主公。” 三人行礼,郭嘉挥手之后,典韦将他的坐骑牵来,鬃『毛』泛红,恍如烈焰,这匹马名便是烈焰驹。 甄家曾送来一批骏马让郭嘉挑选,当时他第一眼就看上了这匹烈焰驹,虽然乍眼望去是因为看上了那片深红卷起的夺目『色』彩,但真正让郭嘉喜欢上这匹马,是因为这头烈焰驹的长相酷似野狐,肯定是匹难得的良驹。 因为相马第一步便是看马头,虽然郭嘉没有见过赤兔马,但猜测十有八九是兔头马。 许褚与典韦的坐骑都是全身黝黑的悍马,张燕胯下坐骑是一头白马良驹。 郭嘉骑上烈焰驹,望了望身边的三位将领,有些意外地问道:“你们披风都是哪儿来的?” 典韦身后披风绣着一头下山猛虎,许褚身后披风绣着一头霸气野熊,张燕身后披风绣着一头锐利苍鹰。 张燕脸『色』微红地说道:“不瞒主公,这都是末将们的妻妾送的。” 郭嘉恍然大悟,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结婚的人不少,郭嘉身边这些猛将们都到了适婚年龄却还打着光棍儿,而追随郭嘉避难的乡亲们里面,也不少女儿家到了成亲年龄,一拍即合。 他们的妻妾也就住在了太行山下,平时没事的时候针线活从来不离手,郭嘉算是沾了光,否则大小乔也不可能偷师给他缝制一件披风出来。 “挺好,走吧,咱们去会一会祸国殃民的董相国。” 四人扬起马鞭拍马离去,向着西南而去。 马不停蹄向西南奔驰而下的四人途径王屋山时,张燕跨在马上朝着山岭中吹出一声响亮的口哨,不多时,轰隆震天的马蹄声响起,郭嘉为首的四人并不减速,风驰电掣地继续前行,而他的身后不远处,王屋山下,银光铠甲的高顺跨在马上,率领五千轻骑紧随郭嘉而去。 劫持圣驾西逃的董卓百万军民一过函谷关,董卓便松了口气,令李傕郭汜二将镇守函谷关并且下达命令,只要关东联军解散,他们二人可随意出关肆意抢掠周边地区补充军资。 浩浩『荡』『荡』的部队速度渐渐慢下来了,董卓从骑马转到马车内,和九岁的新天子刘协聊着家常,刘协心在滴血却还要虚与委蛇地搭腔几句。 刚过陕县进入崤山地界,此处地势险峻,山峦叠起,沟壑纵横,与函谷关合并便是崤函之险,可见一斑。 途径山下窄道,董卓大军进境颇慢,正在马车里发着牢『骚』的董卓却没想到外面突然响起了喊杀惨叫声。 山林之上忽然出现数不清的弓弩手居高临下发起猛攻,董卓大军突然陷入混『乱』之中。 “义父,山上有伏兵,前方有一队人马,身份不明。” 吕布骑在赤兔马上禀告董卓。 此时并无铠甲在身上的董卓缩在马车里不敢出面,但是却突然发现外面平静下来,于是探头出来一看,遥遥可见山上的弓弩手引而不发,不知在等什么。 董卓从马车里走出,吕布牵来一匹马给他让他跨上,而后朝前方走去,这时李儒也从车内出来骑马追上董卓。 大军之前,有一行望去大概有三千左右的骑兵拦路,列在阵前的一行人各个英姿雄毅。 “董太师,在下郭嘉,今日拦路事出有因,若董太师满足我的条件,我便让开道路让太师一行离去。” 跨在烈焰驹上的郭嘉策马前行一步,面带微笑,仿佛成竹在胸。 董卓和李儒皆是面『露』惊容,怎么也想不到会在此处见到销声匿迹一年多的鬼才郭嘉。 看到郭嘉只有三千骑兵,董卓摇头轻蔑道:“竖子,你太狂妄了。区区千人就敢阻我十万大军?” 董卓逃离洛阳时至少有十五万兵马,又交给了李傕郭汜镇守函谷关十万,如今他只有五万兵马,不过虚张声势,兵家常事。 将董卓口中所说的十万大军当做耳边风,郭嘉依旧面带微笑地说道:“太师,我身后的兵马确实抵挡不住太师,不过这崤山上有多少兵马?你又知道吗?” 抬头望了眼郁郁葱葱一片森然之象的崤山,刚才那伏击的弓弩手也忽然不见了,肯定藏入山林,遮掩虚实。 心中开始权衡得失利弊的董卓回头低声问道:“李儒,你说郭嘉到底有多少兵马?” 此地道路狭窄,若藏兵在山林之中,居高临下,董卓大军根本无还手之力,若全力反击,以五换一的伤亡率已经算是不错了。 李儒心中惊疑不定,他拿捏不准,以鬼才著称的郭嘉销声匿迹之后几乎快被人们所遗忘,但是今日仿佛天降一般率军拦路,怎么看都一定是早有准备。 可是,郭嘉从哪里来的军队?还有这战马?那一眼望过去难以细数,可少说也有两千的骑兵,实在匪夷所思。 抬头环视繁枝茂叶的崤山,会有多少伏兵?李儒根本说不清楚,可是,当他看到郭嘉身后一武将时,顿时心底一沉,凉意袭遍全身。 “太师,若是我没有看错的话,郭嘉身后有一将,当年黄巾兵『逼』洛阳之时,与他在战场上有一面之缘,如果真是那人,这崤山中有多少伏兵,真就难把握了。” 听到李儒低声话语,董卓眯起眼睛朝郭嘉身后扫去,雄毅威武的许褚,恶相噬人的典韦,不怒自威的高顺,还有,这,这,他! “为何此人会投效郭嘉?”董卓恶狠狠地低声道。 所指不是旁人,正是张燕,当年作为张牛角义子同样参加了黄巾兵『逼』洛阳之战的张燕,恰好是受到董卓西凉铁骑冲杀最猛的一部,张牛角重伤濒死,苟延残喘半年后归天,也是拜董卓所赐。 张燕在此,董卓也就明白了郭嘉哪里来的兵马,一直关注着天下动向的董卓数年前就对黄巾余部不断收集着消息,因为那时讨伐黄巾余孽也是大功一件,知己知彼是最基本的。 就在董卓还在回忆当年之事的时候,李儒却已经声音发颤地对董卓再次低声道:“太师,各地黄巾余孽近年来不断被扫平,可黑山,白波,平汉,白绕四部却不知去向,这四部盘踞境内也未曾接到他们作『乱』的消息,如今黑山将领张燕投身郭嘉,其他三部首领,很可能也同样为郭嘉所用,这四部当年将士加起来,无论如何低估,都至少有十万之众!” 董卓倒吸一口冷气,若是这崤山之中藏兵数万,不消片刻便可让他大军全军覆没! “郭嘉,你有何条件?”董卓咬牙切齿地说道。 威风凛凛的郭嘉淡笑道:“我只要一家人和董太师从洛阳带出的三成钱财即可。” “郭嘉!你狂妄!奉先,给我斩下他的脑袋!” 董卓暴跳如雷,话音一落,一将策马越众而出,向郭嘉奔袭而去。 胯下神驹异常雄伟,马上之人雄武非凡,手持一杆方天画戟杀气腾腾而来,正是人中吕布! ------------ 第七章 群英激战 胯下赤兔马,手持方天画戟,英姿不凡的吕布银甲披风,剑眉鹰目蕴含凌厉杀气,气势汹汹而来。 终于见到了吕布,郭嘉凝目望去,赤兔马雄壮神骏,马蹄翻飞,蹄声沉重,不愧马中赤兔的美名。 吕布雄武挺拔,伟岸身材健美阳刚,穿着铠甲威风凛凛,方天画戟在他手中散发着『逼』人杀意。 “许褚!” 一声爆喝,郭嘉浑然不惧纵马奔腾而来的吕布。 身后许褚拍马而出,重甲黑马,手提长柄大刀,彷如巨熊冲出阵前,粗犷之容尽显刚毅之『色』。 吕布见郭嘉不但不掉头逃命,居然还敢让武将出战,简直不知死活! 许褚虽体壮如山,看上去沉稳难撼,可吕布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笑容,战马相交,挥起方天画戟便要直取许褚项上人头。 方天画戟划过优雅的弧线直取许褚头颅,凌厉杀气隐隐激『荡』,许褚暴喝一声:“别小看人了!” 双手挥起长柄大刀反手一挥,卷起的威势让吕布也猛然一惊。 当 兵器相撞,吕布轻敌单手挥舞方天画戟袭取许褚项上人头,却没想到双手聚力挥出的长柄大刀将方天画戟击回。 哗然一片 吕布勇冠于世,董卓军中尽管并州军和凉州军有激烈矛盾,但对于人中吕布的威名,还是打心眼里佩服的五体投地。 此人,『乱』军丛中,单手舞动方天画戟如死神镰刀,还未遇到过能让他双手持戟力战之人。 董卓这方已个个面『露』惊容,收起了对许褚的轻视,并开始窃窃私语,互相询问是否知道眼前能与吕布一合不败之人是谁。 郭嘉这边的人却在屏气凝神关注场中态势,骑在马上的士兵严阵以待,丝毫不敢有片刻懈怠,阵前三将,典韦,高顺,张燕,则对吕布也有了更加清晰的认识。 此人,不虚人中吕布之名! 董卓军认为吕布一击之下竟然被击回已是遇到了劲敌。 郭嘉这边认为许褚双手挥舞兵器与吕布一拼之下,吕布不但单手袭来,更是单手撤回,毫无损伤,许褚勇力乃当世罕见,却不料吕布单臂之力已能抵挡许褚双臂之力,由此可见,吕布,非浪得虚名。 “汝是何人?报上名来。” 微昂着下巴的吕布轻蔑地盯着许褚,这个人,勉强能够入得吕布之眼。 “俺的大名,你记好了,许褚,许仲康!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吕布倨傲之『色』让许褚心中怒火滔天,被人如此轻视,简直奇耻大辱,何况是两军阵前,身为大将,岂能善罢甘休。 眼神轻蔑的吕布嘴角绽出一丝残忍的笑意,眼中寒光渐浓,凌厉『逼』视面前之人,许褚切齿怒目,极力压抑着的澎湃战意随时都将汹涌爆发。 一股肃杀之气在二人之间弥漫开来。 “呀!” 吕布率先发难,双手握紧方天画戟攻向许褚。 方天画戟带着雷霆之势,破空掠风,残影阵阵。 许褚手握长柄大刀连连抵挡,眼前大敌攻势凶猛,招招夺命,方天画戟卷起的杀伐气势恍如轻云蔽日。 神『色』肃然的郭嘉感叹吕布勇武,当之无愧天下第一。 勇力冠绝当世已是难得,却还身手敏捷,动如脱兔,力量速度完美结合,武将有这天赐一般的身骨,已不需千锤百炼,足以笑傲群雄。 俗话说一力降十快,可吕布骁勇不但力大威猛,更兼灵活快速,巨力许褚,也难敌了。 虽还不是狼狈不堪的地步,但许褚双手发麻,兵器频频碰撞之间,他也心中骇然,吕布之力,远胜于他。 “哈哈哈,吾儿奉先勇不可挡,奉先,斩了此人,替为父将郭嘉擒来。” 见到吕布大发神威的董卓狂放大笑起来,身后军士们也高声助阵。 听到董卓的狂言妄语,许褚恨怒交加,暴喝一声,全力击退吕布一击后,凝聚气力反手一刀直劈吕布面门。 稳居上风的吕布没料到许褚突然发难,措手不及地身子一矮,方天画戟横在头上。 吭 长柄大刀劈在方天画戟之上,许褚此刻逆转场面,一刀将吕布仰面压在马上。 哗 董卓大军全军失『色』,倒吸一口冷气,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情景,生怕吕布有个闪失。但是很快,他们便又开始高声叫好起来。 咬牙切齿想要一刀将吕布劈死的许褚用尽全力,而仰躺在马上奋力抵抗的吕布却双目一凝,瞥了眼许褚,投去蔑视之光。 郭嘉面无表情,拳头却已握紧,十分不甘。 僵持不下的局面很快便被打破,许褚压不下去一寸,吕布腰力惊人,双手握着方天画戟缓缓坐起,当身子直起来之后,猛然发力一冲,许褚难以置信之余,被反震后撤。 借着反震许褚的机会,许褚中门大开,吕布方天画戟手中一转,划空而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同样直劈许褚面门。 慌忙举刀抵挡住吕布的夺命一击,许褚咬牙抵抗,却看到吕布面带嗜血残忍笑意,渐渐发力,将许褚的长柄大刀缓缓压下,方天画戟锋刃即将落在许褚的肩头,只要一横,便能让许褚人头落地。 董卓军在大声叫好,高呼吕布威武。 而郭嘉沉声爆喝道:“典韦!” 早已摩拳擦掌蠢蠢欲动的典韦如脱缰野马杀入战局。 吕布正在压制许褚,意欲完败许褚并斩下他人头时,却看见黑马重铠的彪悍猛将杀来,那光头恶相的悍将双手各持短戟杀气腾腾,恍如饿虎扑食一般迎头袭来。 这时顾不得逞威风辱杀许褚的吕布想要速战,方天画戟全力压下想要先斩了许褚,而许褚闻听郭嘉那一声暴喝,知道典韦来援,奋死抵抗,竟在此刻不但没能让吕布再进分毫,并且隐有反客为主的倾向。 速杀许褚不成,吕布咬牙暗怒,转身一挥方天画戟,正好迎上典韦落下的短戟,怒喝道:“来多少都是送死!” 战意雄浑的典韦咧嘴一笑,恶相『露』笑,森然至极。 手中双戟轮流落下,势不可挡。 当当当当 所有人看得触目惊心,吕布节节后退,挥舞着方天画戟堪堪抵御着典韦猛烈的攻势,而那沉重响亮的兵器碰撞声有如洪钟,震人心田。 吕布气息絮『乱』,面前典韦疯狂的攻势让他措手不及,顿时陷入了劣势。 “郭嘉,阵前斗将,你敢以众凌寡?”董卓暴跳如雷,麾下将领也在请命出战,李儒赶紧劝住。 现在算是斗将,无论胜败,两军算是有过交锋,这样最后不管是郭嘉退让还是董卓妥协,天下人眼中,二人颜面都能过得去,否则不动刀兵董卓答应了郭嘉的条件,那就真是会被耻笑无胆鼠类了。 斗将千万不能变成混战,否则发展下去就成了两军厮杀了。 “人中吕布,视天下英雄如无物。我也承认,单打独斗,吕布无人能敌,可今天,我要让天下知道,吕布之威,我郭嘉麾下二将可抵,三人能斩吕布!” 昂首挺胸的郭嘉并不惭愧,这是战争,不是游戏,一对一豪情四『射』的切磋那是武侠,战争,只看结果,过程,胜利者事后可以随意书写。 铿 吕布咬牙切齿地与典韦兵器相撞,双手短戟交叉绞住吕布方天画戟,二人相距不过两步,目光交锋,吕布怒不可遏,杀意滔滔,典韦战意盎然,信心满满。 许褚力大,典韦有过之无不及,单论力气,足以与吕布匹敌。 二人尽出全力却还只能僵持不下,吕布恍然:跟这厮斗力作甚! 猛然发力一震再回撤,吕布不与典韦拼力气,灵活杀招频出,方天画戟残影阵阵,再次占了上风。 恢复了气力的许褚见典韦只能疲于防守而不能进攻,于是提起长柄大刀解典韦困局,合力击杀吕布。 无论典韦还是许褚,吕布单独面对其中一人,久战之后必然取胜,可如今二人合力,吕布便只能用尽全力,来回抵挡,若不是他动作迅速,身手敏捷,恐怕早已被斩落马下。 众人看得眼花缭『乱』,震撼不已,许褚典韦左右合击势如雷霆,吕布挥舞方天画戟出神入化,三人斗得难解难分。 “太师,下令让吕将军回来吧。难道太师真要和郭嘉举兵厮杀吗?”李儒看如今阵中已成僵局,谁也无法取胜,不如就此作罢,该好好谈条件了。 耳边阵阵兵器击撞震响,董卓恍然惊醒,不论郭嘉有多少兵,哪怕只有这眼前的数千骑兵和山上些许弓弩手,一旦厮杀,他肯定要损兵折将,而迁都长安,不但要防御关东诸侯,还要提防西凉马腾和韩遂。 刚准备下令让吕布回来的时候,郭嘉却又派出一将。 “张燕!给我斩了吕布!” 郭嘉闭目沉声喝道。 轻甲银枪的张燕速度飞快地奔袭出阵,直冲战局,正在抵挡着许褚和典韦攻势的吕布悚然一惊,张燕的银枪带着凌厉肃杀之气破空而至。 匆忙低头的吕布只觉一道寒气从头顶掠过,武冠被张燕一枪击碎。 顺势低头抱住赤兔马头掉头就跑的吕布披头散发,张燕许褚典韦三人刚想追,却发现赤兔马驮着吕布速度飞快,根本不可能追的上。 有匹好马,逃命都快啊! ------------ 第八章 一方诸侯 郭嘉麾下许褚典韦两将合力与吕布战成平手,再出一将张燕『逼』得吕布落荒而逃,兴许旁人看来这胜之不武,但郭嘉不以为然,两军对决,从来就没有公平一说,否则吕布根本逃不掉,因为他胯下战马赤兔冠绝天下。 吕布逃命回去后,恼怒不已,但自己的确败了回来,只好垂首不语。 扬起的手始终没有挥下,董卓脑中交织着战与不战的念想,可是看到郭嘉身后将士们军容齐整,斗志昂扬的样子,他压下了心中怒火,生硬地吐出一句话。 “郭嘉,今日你是否一定要与我厮杀?” 待张燕,典韦,许褚三将回去后,跨在烈焰驹上的郭嘉严酷的表情又变得轻松了些。 “太师,我说过,你赠我三成洛阳财富,再送一家人给我,我即刻带兵离去。” 董卓眯起眼睛冷声问道:“你要谁?” “蔡邕夫『妇』。” 郭嘉的答案让董卓和李儒都是一愣。 他们没有想到郭嘉要的人是蔡邕,按照他们先前的猜测,还以为郭嘉会索要天子,否则董卓也不会怒发冲冠命吕布去取下郭嘉人头。 天子可是董卓的护身符,真要想从董卓手上抢天子,等同要他的命。 既然是蔡邕一家,董卓也就没意见了,命人将蔡邕夫『妇』从军队后面的百官家眷中请出来。 早已得知带兵拦路的人是郭嘉,蔡邕夫『妇』被推到阵前时,都是一副见了仇人的痛恨之『色』。 “太师,老夫不愿跟他走,太师不如现在将老夫格杀。” 在董卓眼中郭嘉连『乱』臣都算不上,是地地道道的贼子,蔡邕一代大儒,又是他极力拉拢的对象,不到万不得已,董卓也不想把蔡邕赶走,可眼下自己的命和蔡邕相比,也只能牺牲蔡邕了。 或许所有人都认为蔡邕和郭嘉有死仇,此刻要蔡邕是为了报仇。 毕竟蔡邕之女受腐刑流放西北后,不到两月便传来病死荒野的消息,蔡邕夫『妇』连给女儿收尸的机会都没有。 而导致惨剧发生的罪魁祸首,就是郭嘉,九成天下人都认为是郭嘉强暴了蔡琰,并且让蔡琰怀孕,一代大儒蔡邕颜面扫地之余,更是痛失爱女。 策马缓缓来到董卓军前,郭嘉丝毫不惧董卓敢妄动,现在双方既然已经达成共识,开始谈条件,那贸然发难只会将事态推向恶劣的方向。 “蔡大人,我不管你信不信,我要你跟我走,是想让你夫『妇』和女儿团聚。” 说完这句话,郭嘉调转马头朝回走,却又回头轻声说了一句话:“我有个儿子,叫郭烨,按血缘,他是你的外孙。” 蔡邕瞠目结舌,心头虽还有惊疑,可已然信了八分,因为他清楚自己的分量,郭嘉要杀他,刚才已有机会拔剑。 身旁的夫人听到蔡琰还活着又诞下一子,震惊与激动全写在脸上,可又不能出声催促蔡邕随郭嘉而去,只好委屈胆怯地拽拽蔡邕的衣襟。 长叹一声,蔡邕垂着脑袋与夫人一同走向郭嘉军中。 待蔡邕夫『妇』进入骑兵队伍后,郭嘉再朝董卓说道:“太师,三成洛阳财富,据我探马来报,你从洛阳运了数百车的财富,这样吧,我只要一百车。如何?” 董卓压抑着怒火,拳头已经在颤抖,一旁的李儒见他还在犹豫,忍不住出言道:“太师,钱财身外物,若厮杀,损兵折将是百车钱财能比的吗?” 这一点,董卓也想到了,可就是不甘心,本想据崤函之险抵挡关东联军,没想到自己先栽在这里了。 “郭嘉,你若食言,董某就算今日葬身此地,也要与你拼个鱼死网破。” 看着董卓忍着怒火的样子,郭嘉飒然一笑道:“太师,你想想,我得了百车钱财,再与你拼杀的话,那为何不直接与你厮杀,伏击不是更好吗?” 言之有理啊,董卓和李儒对郭嘉的说辞还算认同,于是命部下押送百车钱财给郭嘉。 在士兵们忙碌时,董卓抬头望了望一片森然的崤山,朝郭嘉高声问道:“郭嘉,你这几万大军,难道日后就待在关中了吗?” 这一点李儒也甚为忌惮,倘若郭嘉隐匿关中,终究是一个巨大隐患,神情肃然地盯着郭嘉,看他有何答复。 郭嘉对此,一脸轻松笑容说道:“太师,这样,我为你出个主意,关中东南西北四大雄关拱卫,函谷关你已有强将坐镇,其他三处险关你到长安后派人去镇守,而后坚壁清野,我若在关中,迟早不攻自破。若是太师嫌麻烦,入长安后再募大军,想要剿灭关中势力,易如反掌。只要我无城池立足,关中之地,谁也无法从太师手中抢走,不是吗?” 眯起眼睛惊疑不定的董卓也知道郭嘉说的有道理,遂不再问。 至于郭嘉将来会去哪里,董卓不在乎,倘若还盘踞关中,那等他到了长安之后再作打算。 坐在马车中望着士兵押运马车朝前方送去,天子刘协已经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郭嘉,你,你负了朕!” 董卓是『乱』臣,郭嘉是贼子,一句『乱』臣贼子,压得刘协自己都几乎窒息。 此时此刻,刘协终于明白了当年为何郭嘉不帮他,刘协认为郭嘉早已有了叛逆之心! 现在已经有了精兵强将的郭嘉,刘协知道,永远也不可能让此人为自己效力了。 待百车财富交割完毕后,董卓朝郭嘉朗声道:“郭嘉,你要的,董某已经给你了,还不领兵离去?” 仰首望天,似乎在犹豫着什么,郭嘉最终『露』出一个善意十足的笑容。 “董太师,谢了,后会无期。” 就在郭嘉调转马头的瞬间,异变突起。 惊天动地的响声从崤山上传来,董卓众人抬头望去,顿时惊得心胆俱裂。 只见崤山之上滚下无数巨木,虽然不是朝着大军而来,却轰隆滚落后堵住了前路。 巨木交错堆积在了面前,董卓勃然大怒朝郭嘉嘶喊道:“郭嘉,你敢背约?莫不是以为我董卓真不敢与你刀兵相见?” 部队掉头正离去的郭嘉转过身来,望了眼崤山上一队两千人从高坡下山,在高顺指挥下去前方牵马归队,再将目光投向董卓,郭嘉淡淡笑道:“董太师,如你所见,这崤山上,只有我的两千兵卒,而我身后,只有三千。加起来也就五千兵马,现在上来与我厮杀,太师必定让我全军覆没。” 说罢,郭嘉仰天哈哈一笑,转身肆无忌惮地离去。 董卓也看到了崤山上下来的人马不过区区千人,而郭嘉此刻兵马加起来如他所言,顶多五千。 杀不杀? 旁边的李儒却已经心神大『乱』! 郭嘉!鬼才,非虚名。 此时就算要去追杀郭嘉,要先挪开面前挡路的巨木,这要耗费时间,若是步卒前去追,那等于送死,就算两条腿跑过了马匹的四条腿,面对骑兵,去多少也是送死。 而郭嘉光明正大地说出自己只有五千兵马,李儒是信不敢信,不信却也起疑。 如果前方还有郭嘉伏兵呢?此人擅长奇谋制胜,此刻若是诱敌深入呢? 李儒面『色』灰败地摇摇头,自嘲一笑道:“此人,还是少惹为妙。” 董卓一边命令将士移开面前拦路巨木,一边朝李儒问道:“李儒,郭嘉若真有大军,为何不杀我?” 恶贯满盈的董太师自己也知道他现在是人人得而诛之,这点儿自知之明他还有。 李儒苦涩一笑,问:“太师,你若身陷绝境,天子会如何?” 暴戾之『色』充盈双目,董卓切齿道:“天子必须死在我前面!” 李儒再问:“郭嘉是朝廷钦犯,就算拥兵割据,天下难容。除非天子赦免他,才能名正言顺,可与太师决战,天子必死,郭嘉半点好处都没有啊。” 情况就是如此的微妙,不论郭嘉兵马有多少,董卓不希望损兵折将徒生事端,又难忍郭嘉猖狂行为,想要厮杀,却始终下不了决心。 重重哼了一声,董卓算是忍下怒气,却又皱眉地问道:“郭嘉倘若盘踞关中,始终是一大患。” 李儒摇头叹道:“郭嘉此人屡屡身处险境而能绝处逢生,除了些许运气,更多还是此人善于谋而后动,蛰伏近两年后横空出世,必定所图不小,太师可以猜,郭嘉现在会去哪里?函谷关已被太师重兵把守,郭嘉离去的方向又是向西,难道太师还不明白吗?” 董卓瞪大铜铃般的眼睛,脱口而出:“益州!” 李儒面『色』凝重地点点头,沉声道:“益州牧刘焉根本就想不到如今关东联军与太师鏖战之时,会有一路人马杀去他刚刚站稳脚跟的益州,恐怕汉中与关中的天险通道,刘焉都未有重兵把守,因为关中并无大敌,在他想来,驻军汉中要塞只是徒耗钱粮。唉,天下最大的益州,即将变天了。” 董卓沉『吟』片刻后问道:“那迁都长安,如何防备郭嘉?” 李儒涩声道:“郭嘉就算攻下益州,五年之内不能向外扩张,太师若不放心,迁都长安后可派人镇守南方雄关散关与陇右,郭嘉欲图关中,兵强则取道陇右,兵寡则奇兵出故道夺陈仓。不过,太师,五年之内,郭嘉不会谋关中,五年之后,太师若还有意逐鹿天下,则与郭嘉一决雌雄,若只想雄霸一方,坚守险隘即可。” 向董卓进言后,李儒微微有些失神。 郭嘉,你选了天下最好夺却最不该夺的一块地方。 益州之北,太师断然不会侵扰你。 益州之东,荆州如今一片混『乱』。 可是益州,称雄一方绰绰有余,图霸天下可就难比登天了。 郭嘉,你只想当一方诸侯吗? ------------ 第九章 攻伐益州 太白积雪六月天。 已是盛夏时节,但太白山顶终年积雪,眺目望去,白雪皑皑,银光四『射』,蔚为奇观。 早在近两年前,郭嘉定下战略路线后,便让张燕等人将百姓逐步向益州迁徙,在那个四海动『荡』的时候,无论关西还是中原,逃往益州避难的百姓数不胜数,恰好为郭嘉的迁徙计划打了掩护。 甄家天下巨富的家产不到两年时间消耗一空,百姓和兵马支出都是难以想象的巨大。 两年中,甄俨有中山太守的职位之便,数次以平贼的名义带着手下的精兵在中山国境内四处打转,借此掩人耳目打造兵器铠甲,而后偷偷运给郭嘉。 得到的四万大军兵器和铠甲,郭嘉拨给张燕两万人马的装备,张白骑五千,徐和五千,司马俱五千,甘宁周泰,许褚典韦以及张辽是分毫都没有,仅仅是高顺得到了五千将士的装备以及五千匹战马。 对此,甘宁周泰张辽都没说什么,不过有段时间阴沉着脸也看得出对郭嘉这么做表示难以接受,典韦没什么表示,可许褚藏不住心事,但郭嘉是主公,不好亲自去问,于是跑去戏志才面前询问缘由。 “主公现在不给你们,是想将来给你们更多。” 戏志才的话许褚没理解透彻,但大概明白郭嘉另有打算,也就没再放心上了。 实际上郭嘉也想把这四万装备都给甘宁他们,可他不能,许褚这些跟他患难与共的将领手下的兵都是从张燕四将手中分来的,如果再将装备也都给了许褚他们,张燕四将会如何想? 如今甘宁张辽高顺三将麾下各有一万兵马,许褚典韦周泰三将麾下各有五千,加起来不过四万五千将士,而也只有高顺手下有装甲精良兵器锋锐的五千骑兵,其他四万人连战甲都没有,手中兵器大多都是残旧次品。 而张燕尽管取精去糟,如今麾下还是有十万将士,张白骑,徐和,司马俱麾下各三万,加起来近二十万。 首先给高顺五千装备与战马,也是郭嘉深思熟虑后决定的,高顺平日不苟言笑,也不饮酒,时刻保持头脑清醒,治军严明,练兵有方,早日让他将陷阵营练出来,郭嘉手中就能手握一支强兵劲旅。 从王屋山汇合高顺半道在崤山拦截董卓诈取了军资后,郭嘉便一路向西南挺进,两日之后便抵达了他麾下大军驻扎的太白山下,太白山处于秦岭中段,山林密布,藏兵极佳之地。 听上去郭嘉拥兵二十余万,可郭嘉却深刻明白,二十万兵器残破,身无铠甲的士卒,上战场之后就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了,恐怕是伤敌一千,自损八千。 太白山下临时搭建的帅帐之中,郭嘉安排好一切后,与徐庶一同走出大帐,遥望太白山顶峰一片白茫茫的景『色』,两人聊起了很多往事,从颍川相识到这一路走来,郭嘉从小太公变成了主公,徐庶也从游侠变成了谋臣,这种成长的经历让二人感慨之余也是不胜唏嘘。 “主公,如今益州的情况如你所料,刘焉两年前入主益州之后,用一年半的时间安定了益州各郡,半年前让张鲁率军三万进驻汉中,斩杀汉中太守后,张鲁名为自立,实际上与刘焉还是主臣关系,刘焉在成都将张鲁之母好生奉养,张鲁在汉中也开始宣扬祖父所创的五斗米教,若时间长久下去,张鲁能够发展到什么地步,难以估量。” 刘焉的如意算盘很明显,让张鲁率军斩杀汉中太守占地自居,用意就是给外人一个张鲁作『乱』的假象,掐断了刘焉与洛阳之间的通道,刘焉便以“米贼作『乱』”为由,从此与汉室断绝君臣联系。 入益州有两条路,一条从北,一条从东。 无论是按蔡琰还是甄尧曾经对郭嘉说过战略构思,都是从荆州入川蜀,很大原因便是北边有秦岭山脉天然之险,易守难攻。 可是郭嘉还是决定从北而下川蜀,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不可能从荆州堂而皇之地率军入益州,其次便是张鲁在汉中立足未稳,无论是褒斜道还是故道,这两条从北入益州的险要道路,他都未必会提防,天下聚焦关东军伐董,刘焉让张鲁去汉中只是方便自己割据,而不是让张鲁去替他把守蜀中门户,益州北边的关中本就无大敌,怎用得着提防? 将目光转向西方,郭嘉眯起眼睛也只看到秦岭山脉的朦胧轮廓,微微叹道:“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不知道日后我若攻伐三秦之地,会不会有第二个项羽给我喘息机会。” 听到郭嘉的感叹,徐庶微微一愣,心中明白郭嘉的忧虑,距这里不足半日路程便是陈仓,当年刘邦奇袭陈仓后一举拿下三秦之地,项羽本要西征剿灭刘邦,却让张良用计转移了注意力,不但让刘邦逃过一劫,更积累起了争雄天下的资本。 前车之鉴,当世枭雄谁又不明白呢? 因此郭嘉的战略在提出来之后是受到手下谋士们的一致反对。 入益州,自保有余,进取不足。 崇山峻岭悬崖峭壁自然可让益州安稳无忧,但要图霸天下,从北出兵首要便是立足关中,可哪位枭雄又会犯下项羽当年的错误?向东出兵攻伐荆州,荆州是有志天下枭雄的必争之地,谁又会轻易让郭嘉收入囊中?到时候很可能会出现攻荆州出力最大的是郭嘉,获利的却是其他诸侯。 考虑到这些,戏志才,徐庶都对郭嘉的战略表示了反对,可郭嘉将立足荆州和扬州的利弊分析之后,也就只能妥协了。 郭嘉比不了其他诸侯,其他诸侯不论之前的身份如何,比如马腾,他是被董卓招安后才得到天下人认可。如今天下割据一方的诸侯名义上都是汉臣,郭嘉呢?虽然未到汉贼的地步,可也是汉室昭告天下的钦犯,他若妄图立足荆州,扬州,不说当地士族是否聚众抵抗,就是北面豫州,徐州,司州的枭雄们,直接攻打他都不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因为郭嘉的身份足以让他们师出有名。 讨伐逆贼! 而若是立足益州,北面有苟延残喘的董卓挡住关东群雄,东面的荆州如今『乱』得一塌糊涂,从前荆州牧王叡是上流名门出身,被孙坚杀了之后,荆州境内先是士族联合土豪围歼孙坚,而后荆州则变成了无主之地,宗族土豪便举起私兵开始争夺平民劳力,也因此而产生了激烈矛盾,各地宗贼作『乱』,荆州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动『荡』,显然,荆州不会有人攻伐益州,郭嘉便有了喘息时间。 纵使益州有天府之国美名,沃野千里的基础,可郭嘉深知,一旦入主益州,图霸天下会变得难比登天,正道用兵寸步难进,奇谋制胜也抵不住天险抑制。 日后想要进取,恐怕只有寄望天下有变才行,诚如诸葛亮隆中对时所讲那般,天下若无变故,从益州起兵夺天下只是痴心妄想,可天下会有什么变呢?魏国先有一世枭雄曹孟德,后又有篡国忍雄司马懿,东吴尽管一直处在劣势一方,可名将相继接替,周瑜之后有鲁肃,吕蒙之后又有陆逊。 天下有变?如关东军伐董,无人顾及郭嘉的这般天赐良机,简直百年难遇。 仰天望着夜空,郭嘉自嘲一笑,连益州都没真正夺到手,还想什么以后? “明天日落之时,张白骑应该就到沮县了吧?” 徐庶粗略一估计,张白骑是昨日率五千步卒入益州,算上明日行军两日,差不多是到沮县了。 “按路程来估算,是差不多到了。” 郭嘉点头道:“明日一早,我们大军也起行吧,攻城器械都充足吗?” 这一点徐庶肯定地点头道:“关东联军讨伐董卓的消息传来后,我便命人开始从山中伐木打造攻城器械,眼下云梯,飞桥,冲车,都已齐备。” 这三样算是必不可少的,云梯供士卒攀上城楼,飞桥度过护城河,冲车撞击城门。至于井阑和投石车,郭嘉还没实力拥有,这两样也不是普通士兵能打造出来的。 “主公,如今我军整装待发,可军中粮草,恐怕只能支撑十日了。若是汉中难以短时之内攻下……”再如何淡然自若,徐庶也只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场面,这与当年和郭嘉一同火烧长社不同,现在的思维必须面面俱到,战事未开,先想败局,权衡得失轻重,是一个谋士需要考虑最基本的事情。 如今形势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甄家已经无力再支持郭嘉哪怕一天的粮草,所以郭嘉只剩下孤注一掷一条路。 攻不下汉中,二十五万大军粮草殆尽时,不攻自破。 “元直,倘若我连汉中都拿不下,还有资格与天下群雄一争高下?” 郭嘉洒脱地转身,转身返回帅帐之中。 攻伐汉中,郭嘉的第一战,其实在昨日已经展开。 张白骑率五千步卒先行一步,明日抵达沮县后,次日,兵『逼』阳平关! ------------ 第十章 诱敌尽出 汉中是益州门户,而阳平关更是汉中咽喉,北依秦岭,南临汉江巴山,西隔咸河,极天下之至险。得阳平关,可西控川蜀,北通秦陇,从陈仓道口南下入益州,阳平关必须拿下,否则即便攻克成都也只能每日提心吊胆。 就算郭嘉没有穿越人的优势,当年他出颍川游历天下时,早已见识过蜀中险关,阳平关之重,堪比整个益州。 一日后郭嘉率大军从故道南下,因张白骑是常速行军,而郭嘉是急行军,因此当郭嘉到达沮县时,张白骑也只是刚从沮县离去,在阳平关外二十里处扎营休整。 沮县临时居所中,郭嘉手捧盏灯望着阳平关以东的地形,身后郭平默不作声地待着。 “郭平,传令下去,帐中议事。” 很快,武将除了张白骑,其他人都精神抖擞地来到了郭嘉面前,谋臣们也全部到来,分列两旁。 坐在帅位上的郭嘉表情一丝不苟,沉声道:“明日一早张白骑会率军前去阳平关叫阵,阳平关守将杨昂,张卫两人,守军不会超过一万五,阳平关东面的定军山上,杨任驻军一万,只要拿下阳平关与定军山,汉中张鲁那两万兵不足为惧。” 戏志才等谋臣心里都有数,武将们却都兴奋不已,摩拳擦掌恨不得即可连夜前去阳平关斩将立功。 话音一顿后,郭嘉环视众将一遍,开始下达军令。 “张白骑所率五千士卒为弱旅,关前叫阵必能引阳平关守将率军出击,甘宁周泰。” 甘宁与周泰同时出列抱拳应道:“末将在。” “命你二人率所部在张白骑军后十里处等待战机,只要阳平关守将率军迎战,张白骑诱敌尽出后,你二人立刻率军上前支援张白骑,记住,迎面交锋,不可围困敌军。” “末将遵命。”甘宁周泰得令后回列。 郭嘉再次沉声道:“高顺。” 不苟言笑的高顺出列抱拳听候军令。 郭嘉继而沉声道:“命你率领麾下五千骑兵在甘宁周泰军后方十里处待命,一旦敌军开始朝关内撤退,你即刻率领全部骑兵向阳平关内冲杀而去,我要你不惜一切冲入阳平关,保证阳平关大门不会关闭,供我随后大军长驱直入。” “末将领命。”高顺掷地有声,从容回列。 其他将领目光灼热地望着郭嘉,渴望出战的心情显而易见。 “司马俱,徐和。”郭嘉再次点将。 二人出列应声道:“末将在。” 郭嘉面『色』稍显沉重地说道:“阳平关若失陷,定军山的杨任要么率全军支援,要么全军坚守定军山向汉中求援,我料杨任八成不会支援阳平关,而是依靠定军山险要地势坚守不出,只要我军攻入阳平关,你二人即刻率领麾下全部兵马,强攻定军山!这一仗,伤亡必定不会小,你二人可有信心为我拿下定军山?” 面对郭嘉威严凌厉的目光,司马俱与徐和毫不迟疑,当即抱拳领命。 “末将必定拿下定军山。” 郭嘉拍案而起,大声道:“好!若能拿下定军山,攻取汉中不在话下,这头功,便是你二人的!” 军令下达完毕后,郭嘉严酷的表情变得轻松了些,淡笑道:“都下去休息吧,养精蓄锐,以待明日大战。” 领到作战任务的将领自然心情大悦,按捺着激动准备下去,可是张辽张燕,许褚典韦却集体出列朝郭嘉抱拳请战。 郭嘉哈哈一笑,指着四人说道:“急什么?汉中只是攻取益州的第一步,日后还有不少大战等着你们,到时候你们想不战的话,我可要军法处置了。都下去吧。” 四将闷闷不乐地跟着其他将领谋臣一同离去,唯有戏志才脚步没动,直到没有旁人后才面『色』凝重地朝郭嘉问道:“主公,敢问攻取汉中的将领,主公打算派谁去?” 郭嘉猜到了戏志才心中所虑,汉中乃蜀中门户,不能有失,坐镇汉中的将领非但要智勇双全,还须对郭嘉忠心耿耿,永不反叛。 似笑非笑地说了一个名字,郭嘉看着戏志才眉头拧在一起的表情就有一种整蛊得逞的乐趣。 果不其然,戏志才朝郭嘉拱手道:“主公,张燕麾下十万兵马乃我军主力,倘若他镇守汉中,对我军南下攻占成都十分不利啊。”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戏志才并没有说出来,可是郭嘉心知肚明,收敛起几分笑意,郭嘉淡淡道:“那时我会让张辽与张燕一同攻取汉中,而后张燕交出五万兵马给张辽镇守汉中,张燕跟着我一同南下。” 戏志才一愣,先是知道自己被郭嘉言语戏耍了一番,可他不在意,就和他们从前那般言语玩笑,可他面带忧『色』,告退转身离去,喃喃自语。 “张燕若不肯交出五万兵马,万事皆休。” 翌日清晨,群山环抱中耸立山道间的阳平关上,杨昂与张卫面带嘲讽地望着远方浩浩『荡』『荡』而来的流寇。 半年前张鲁率军攻占汉中,名为自立,实际上是受刘焉指使与支持,半年时间为了扩充军备,已经增兵两万,如今汉中全境有五万兵马,阳平关一万五千人,定军山上一万人,汉中城中留守两万五千人。 看着那聚众来犯的贼寇虽有五千之众,可除了领军跨在马上的首领身穿铠甲之外,其他步卒皆无战甲防身,杨昂和张卫丝毫不掩饰心中的轻蔑之意,仰天大笑。 “这些『毛』贼是不是嫌命长了?如此不堪一击的兵士,也敢来犯我阳平关?” “哈哈哈,正是如此,来人呐,向汉中张天师发去急报,就说有贼寇来犯阳平关。” 杨昂不可思议地看着张卫,不悦道:“区区『毛』贼,何须张天师派兵来援?待我领三千兵马便可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张卫呵呵一笑,低声阴笑道:“若不禀报张天师,张天师又如何得知你我在阳平关杀敌立功?” 杨昂瞬间就明白了张卫的用意,名为求援,实为邀功请赏。 哈哈哈 二将一同仰天放声大笑。 张天师便是张鲁,张鲁先辈创天师道,算是道教鼻祖之一,张角所创太平道与其渊源颇深。 如今在汉中大肆宣扬五斗米教的张鲁也成了张天师,和张角当年称为大贤良师异曲同工。 骑在白马上全副武装的张白骑纵马来到关前,相距位置恰好不足以让关上守军放箭『射』杀。 “关上的人听着,我这一万兄弟们今次前来只求些粮草,若是不想厮杀,就快快送万石粮草与我。” 杨昂和张卫对视一眼,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张卫指着张白骑笑骂道:“小贼口气不小,万石粮食你吃的下吗?你有一万大军?既然你执意要送死,那我等便成全你,你且等着,你要的粮草马上就送来。” 说罢张卫就要领兵出关去战张白骑,可立功心切的杨昂却将他一把拉住,有些讨好地说道:“此等小贼,不劳将军出手,免得污了将军的宝剑,还是交给我吧。” 也没等张卫开口同意,杨昂就匆匆跑下城楼,点了三千兵马后就打开关门,三千身穿精甲的兵卒跟着骑在马上的杨昂威风凛凛地出关迎战。 这三千兵士有一千弓弩手,一千刀盾兵,一千长枪兵,冲杀起来层次有序,远攻有弓弩手,冲杀有长枪兵,近身搏杀有刀盾兵,可谓面面俱到。 张白骑这边就凄惨了些,除了主将有铠甲防身,好剑在手,身后的五千步卒各个面黄肌瘦,衣裳褴褛,手里拿着的兵器更像是废铜烂铁。 “小贼,现在跪下磕头认错还来得及,嘿嘿嘿。” 杨昂气势居高临下,完全不将张白骑放在眼中。 可张白骑却脸『色』阴沉地呵斥道:“叫你娘来给我磕头认错还差不多,我身后的大军可比你不知多多少,你能杀得过我?” 杨昂算是明白了,今天碰到的贼寇头脑有病,完全不懂打仗嘛! 打仗是比人数的吗?人多势众就一定赢吗? 怒极反笑的杨昂拔剑一挥,直指张白骑,吼道:“弓弩手,给本将军放箭,将此口出狂言的『毛』贼『乱』箭『射』死!” 身后一千弓弩手动作齐整地踏前一步,刀盾兵身子一矮,张弓搭箭的弓弩手整齐划一地放开弓弦。 千发箭矢激『射』而来,张白骑大惊失『色』,挥着佩剑抵挡,身后的步卒死伤不少,但他还是毅然决然地下令冲锋。 “冲!杀了他们!” 身后步卒全速奔去,相距只有百米的两军在交锋前,让杨昂军放了三轮箭雨,张白骑军冲入敌军阵前时,却已倒下千人,血流满地。 杨昂的刀盾兵与长枪兵配合默契,刀盾兵举着盾牌抵挡着敌人的近身砍杀,长枪从盾牌缝隙中频频刺出,虽张白骑部人多势众,可不断倒下的,也是张白骑的步卒。 跨在马上站在军队后方的杨昂听着耳边的喊杀声,眼前两军厮杀的情景让他情不自禁『露』出得『色』。 那流寇虽有五千人,可毫无章法,只知前赴后继上来送死,而他麾下的兵士配合默契,杀敌如麻。 眼看死伤大半,伤亡还在不断增加,张白骑气急败坏地扯嗓子喊道:“撤,改日再来。” 面前贼寇一哄而散,朝后逃去,杨昂本欲收兵撤回关内,可听到张白骑不知死活地说以后还要再来进犯,立刻怒上心头,大手一挥,咆哮道:“追!给本将军将他们斩尽杀绝!” ------------ 第十一章 阳平大捷 距离阳平关十里之外,甘宁周泰率军静待战机。 跨在马上列于阵前,甘宁与周泰昂首挺胸,面『色』平静,身后合计一万五千人的大军虽然也是身无铠甲,兵器不锐,但此时列阵井井有序,士兵目视前方不发一言,完全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景象。 俗话说强将手下无弱兵,一个将领强,不光是勇武,更要看智谋与治军,甘宁周泰自从跟着郭嘉以后便手不释卷,研习兵法韬略,治军之道自是严明军纪,令行禁止,容不得一丝懈怠与儿戏。 有探马回来禀报:“报,将军,张白骑将军阳平关下叫阵,守将杨昂率三千兵马出关迎战,此刻张将军率军正朝这边逃来。” 面不改『色』的甘宁沉声道:“再探!” 周泰望了眼甘宁,他已有出兵前去支援张白骑的冲动,但看了眼稳如泰山面容严酷的甘宁,还是压下冲动。 又过了片刻,探马匆忙回来说:“报,张将军溃逃二里便被杨昂率军追上,此刻正边退边杀,前方混战一片。” 甘宁猛然睁大双眼说道:“我即刻率军前去,你将前方战况呈报后方十里处的高将军,不得有误。” 望着探马朝后方而去之后,甘宁与周泰即刻率军向阳平关挺进。 距阳平关二十里处,高顺率五千轻骑等待多时,得探马来报后,闭目沉思,并不下令进攻,又过了一阵后,他才睁眼转身对将士们说道:“此战,定要赶在阳平关大门关闭之前入城,而后,占领城门,不得违令。” 整齐划一地答应声传来后,高顺一骑当先,身后五千轻骑紧随其后,从容有序。 追杀张白骑的杨昂从未如此痛快,落水狗打起来就是舒坦,不但过瘾,还打得对方还不了手! 砍瓜切菜般追在敌寇身后挥剑杀敌,杨昂边笑边寻找张白骑的身影。 骑在马上的张白骑虽在逃跑时是在后方,可四条腿的马就是慢跑,二里地之后,也超过了两条腿的人。 瞧见张白骑落荒而逃却又跑得不快,杨昂杀意大盛,朝身边士卒吼道:“看到前方那骑在马上的贼将了吗?斩他首级者,本将军重重有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是能够升官的战场军功,杨昂军顿时受到激励,疯狂地追杀起来,挥刀从后砍死挡道的贼寇,三千大军直『逼』张白骑而去。 骑在马上的张白骑心中不是滋味,本想首战建功的,可没想到接了军令才知道是来当诱饵的,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来,此时身后五千大军已被斩杀只剩两千不到,杨昂大军也渐渐『逼』近。 心中暗恨的张白骑无奈地一边回头瞧身后情景一边嘀咕:若是援军再不来,我只能拍马全速逃命了。 正当张白骑想要独自逃生时,援军终于出现,只见甘宁周泰率领一万五千步卒冲杀而来,心里有底的张白骑拽住缰绳调转马头,朝着杨昂大吼一声:“太平军张白骑在此,敌将还不下马受死!” 杨昂心头一惊,也赶紧勒马止步,瞧见远方浩浩『荡』『荡』奔袭来了数不清的步卒,暗叫不好:中计了! 调转马头就要朝回跑,杨昂下令喊道:“撤,快撤,有诈!” 场面上的形势急转直下,本来是追杀敌寇的杨昂瞬间与敌寇对调处境,变成了被追杀。 “别挡道!” 杨昂先前追杀已陷入敌寇军中,此刻掉头回撤不光是敌寇在追杀,更有自己兵卒在挡路,夹在中间急得慌『乱』不已。 三千装甲精良,兵器锋锐的士兵也没想到追着追着竟然要掉头逃亡,看着那浩浩『荡』『荡』起码万人的步卒汹涌而来,已经完全『乱』了阵型的杨昂军战力大减,立刻扭头回奔。 好不容易从人缝中骑着马窜出来,杨昂暗道侥幸松了口气,却没想到耳边马蹄声『乱』响,回首一瞧,顿时惊慌失措。 严酷冷漠的甘宁身背长弓,手拿短柄长刀纵马追来,另一边周泰同样手持长刀一脸凶悍前来追杀。 甘宁周泰一左一右将杨昂夹在中间,挥着长刀左右夹击,看似要将杨昂斩于马下。 低头抱着马头的杨昂大惊失『色』,全力纵马直朝阳平关逃去。 站在阳平关上一直观战的张卫起初还在暗骂杨昂抢功不仗义,这会儿已经谢天谢地杨昂替他挡了一难。 轰隆的响声震天动地,张卫举目望去,顿时面无血『色』,高顺率五千轻骑越过混战在关外的步卒大军,直袭阳平关。 “关上城门!快!”惊骇欲绝的张卫即刻下令,可是手下们还有些犹豫。 “这,杨将军还未归来啊。” 张卫朝关下一望,也是左右为难,杨昂被甘宁周泰夹击之中狼狈奔逃,距离城门不足一里,三匹快马的身后,高顺率领的五千轻骑越来越近,距离城门已不足二里。 “下去准备!一旦杨将军回城,即刻将城门关闭。” 无可奈何的张卫只好祈求杨昂跑快点儿,哦,是杨昂胯下那匹马跑快点儿。 将杨昂夹在中间作势欲杀的甘宁周泰实际上要斩杨昂,一合足矣,此刻呈夹击之势,不过是一方面限制杨昂回城速度,一方面是二人也怕守将不顾杨昂而关闭大门。 眼看杨昂还有百米才入城,而身后那五千轻骑已不足一里,数百米的距离对于骑兵来说不过数息之间。 张卫顾不得杨昂死活了,倘若城门一失,阳平关必然沦陷。 “关上城门!” 手下还在犹豫,张卫转身朝门边将士咆哮道:“快将城门关上!敢贻误军令者,杀!” 杨昂目瞪口呆,城门为何开始关上了?我还没进去啊,不到百步的距离啊! 见城门开始关闭,甘宁周泰也不再与杨昂玩虚的了,周泰挥刀一砍,凌厉霸道,一颗头颅迸飞老远,冲出一道血泉,挥洒一地。 曾引以为豪的锦帆贼渠帅甘宁,此时目光如鹰,取下背上长弓,搭上两枚箭矢,满弓如月,骑在马上颠簸起伏的甘宁此时表情沉静,神『色』之中尽是无比自信。 嘣 弓弦清脆一声响,两枚箭矢激『射』而去,破空如电,只见阳平关城门中正在关闭城门的两名士兵倒飞一丈,仰面而亡,额头上各『插』着一枚箭矢。 就是这两枚箭矢稍稍延缓了城门关闭的速度,关上张卫又惊又恐地下令放箭『射』死甘宁与周泰。 可二人挥舞着兵器从容不迫地挡开箭矢,速度丝毫不减地冲向阳平关城门。 吱呀,砰! 就在大门刚关上还未落下门闸时,甘宁周泰同时杀到,马蹄借着奔驰而来的巨力蹬踹在了城门之上,又将城门撞了个半开,城门内的士兵被撞飞一片,但很快爬起来就要再将城门关上。 甘宁周泰骑在马上砍杀着想要关闭城门的士兵,身后奔腾的震动越来越响,只杀退数名士兵之后,甘宁周泰忽然发现眼前士兵丢下兵器四散而逃,一扭头,二人看到了高顺的五千骑兵到了! 骑兵长驱直入,马蹄声撼天动地,阳平关城门顷刻失守! 关内还有一万余的守军,可准备并不充分,此时拿起兵器匆忙抵抗,战力不足将领指挥时三成。 关外三千杨昂军也很快便或降或死,张白骑率一万六千余步卒冲向阳平关,城楼上的箭雨袭来,却难阻大势。 甘宁周泰下马领军冲上城楼,张卫奋力抵抗却被周泰轻而易举斩杀。 杨昂与张卫麾下将领看到两大主帅阵亡,还在犹豫是否继续抵抗时,阳平关外,二十余万人马铺天盖地缓缓『逼』来。 统军主帅跨骑红鬃马,身着威武铠甲,肩系青龙披风,英姿勃发的青年主帅面容严酷,正是郭嘉。 遥遥望见那密密麻麻的军队『逼』来,阳平关低级将领全部心凉如冰,看见那主帅大纛上一个狂放的“郭”字,怎么也想不到哪路人马的主帅是姓郭的。 至此,阳平关内被斩一千余将士,剩下一万余将士全部缴械投降。 郭嘉策马领军不急不缓地向阳平关而去,战场很快便被打扫干净,关下门口处,甘宁周泰,高顺张白骑左右而立,目光中隐含兴奋与崇敬之『色』地望着渐渐走近的郭嘉。 阳平关大捷,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是他们攻占的第一座城池,尽管严格意义上这并不是城池。 这也标志着郭嘉正式迈出了争霸的第一步,正式向天下群雄宣告:逐鹿天下的枭雄中,如今多了一个人叫郭嘉。 来到阳平关前,郭嘉翻身下马,烈日当空,身穿铠甲威风凛凛的郭嘉面『色』沉静地走入阳平关,在城门内侧,他停下脚步,扭头看向铠甲残破有些狼狈的张白骑,伸手抚在他的肩头,郭嘉温和地说道:“张将军,攻克阳平关,你功不可没。” 之前心中满腹酸楚甚至怨怒的张白骑此刻感动得无以复加,立刻单膝跪地抱拳道:“主公,是甘将军,周将军,以及高将军勇猛才能在最后时刻攻入阳平关,末将,末将不敢居功。” 郭嘉将他扶起,沉声道:“张将军,你诱敌尽出,险境环生,没有你,我就进不了这阳平关。” 张白骑望着郭嘉诚挚的目光,一股难以释怀的激动在心中徘徊『荡』漾。 ------------ 第十二章 屈天下雄 刚入汉中不过半年的张鲁近日正在积极谋划着宣扬五斗米教的事宜。 在太守府内与手下谋士阎圃和杨松商量在汉中开设义舍的具体规划时,张鲁得到了手下一个接一个的战报。 “报,一伙约五千贼寇聚众攻打阳平关。” “报,阳平关失守!杨将军和张将军阵亡!” “报,定军山杨任将军求援!” …… 张鲁润红的面孔瞬间苍白,难以置信地望着身边两位谋士。 “阳平关有精兵一万五,为何失得这么快?” 阎圃愁容满面,杨松却急声道:“天师,快援定军山吧,若是定军山一失,汉中危矣!” 张鲁也知道没了定军山和阳平关,汉中无险可守,恐有沦陷之危,可是他手中只有不到三万兵马了,如何再援定军山? 喃喃自语的阎圃百思不得其解。 “郭?十八路诸侯都在司州与董卓决战,还有谁能有数万兵马奇袭汉中?关中并无实力雄厚的诸侯啊。” 郭嘉举兵二十余万入驻阳平关,探马也不能肯定郭嘉有多少兵马,只知道是一个大纛上郭字的将领率军攻占了阳平关,粗略估计,也只敢报了七八万而已。 见张鲁犹豫,杨任即刻催促道:“天师,城内兵马不足三万,如今贼寇有近十万众,若是定军山一失,汉中无论如何也守不住的。现如今只能依靠定军山拖延贼寇,并迅速向州牧求援,只要州牧从成都发兵,与我军前后夹击,汉中危局才有化解的希望啊。” 杨任的分析令张鲁情不自禁点点头,他将目光转向还在沉浸在苦思中的阎圃,问:“阎圃,你意如何?” 回过神来的阎圃其实早已看清局势,可他只能涩声道:“天师要援救定军山是情理之中,可我怕,定军山只有一万守军,若援军未到已失,贼寇反倒能借定军山险要地形将我援军伏杀,那时,汉中可是真的一点儿抵抗力量都没有了。” 这么一听,张鲁又左右为难起来了,到底该不该发兵,拿捏不定。 “天师,事不宜迟,若无定军山,汉中迟早沦陷,此刻只能寄望杨任将军能坚持到援军到达了。快下令吧,此时延误片刻,定军山失守的可能就多一分。”杨松面『色』焦急地催促着张鲁,军情紧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张鲁恍如惊醒,立即下令道:“令杨柏率军一万五救援定军山!再派人火速前往成都请州牧发兵来救汉中,快!” …… 率军二十余万进驻阳平关的郭嘉在入关后第一件事便是让司马俱与徐和各率麾下三万将士攻袭定军山。 两将麾下共有六万将士,定军山上杨任不过一万守军,这是一场攻坚战,六万能否攻陷一万,在郭嘉眼中并不重要,关键是这一场战役之后,司马俱与徐和手下还能剩下多少人马。 无论是手下谋士戏志才,徐庶等人,还是郭嘉自己,其实都深深忌惮着黄巾余部将领手中重兵在握。 即便是在阳平关上,本该寂静的夜晚中,也能听到从定军山隐隐传来的喊杀声。 身穿暗红锦袍的郭嘉手扶石墙,遥望定军山,身后白衣冠服的张燕面『色』平静。 “飞燕,关东军伐董战役中,你认为谁最骁勇?” 飞燕是张燕的匪号,可张燕本身无表字,也就习惯了别人用飞燕唤他。 张燕沉稳地答道:“末将认为十八路诸侯有名无实,虽宣称精兵强将无数,可真正让末将佩服的,只有乌程侯一人。” 不管孙坚落魄到寄人篱下的处境,至少他的乌程侯是朝廷敕封的,还是个侯爷。 表情始终淡淡的郭嘉继而问道:“孙坚在长沙经营多年最终的下场是在荆州众叛亲离,只能寄身袁术帐下,他又有什么可佩服的呢?” 张燕沉声答道:“末将是武将出身,乌程侯在荆州所作所为,末将不予评论,但乌程侯大破吕布与胡轸,『逼』得董卓迁都长安,只这份打仗的本事,末将打心底里佩服。” 英雄相惜往往就是『性』格或作为某一点上的共同点,武将佩服武将,谋士敬仰谋士,枭雄叹惜枭雄,比比如此。 今夜无风无云,星斗密布,繁星璀璨,郭嘉仰天眯起眼睛轻声道:“吕布与乌程侯斗将如何?兵力两军相比又如何?” 此时此刻,张燕似乎发觉了郭嘉问话的用意,收起了闲聊的轻松心态,郑重道:“人中吕布,单挑斗将,末将认为天下无人能敌,吕布与乌程侯交锋初时,兵马略胜乌程侯。” 轻轻点点头,郭嘉反问:“那为何吕布会败?而且败得极惨。” 张燕面『露』凝重之『色』,微微垂首低声道:“吕布与胡轸不和,麾下并州军与凉州军积怨已久,无法戮力合心。” 负手望天的郭嘉轻轻一叹,说:“起于纷『乱』之业而欲成大业,非能屈天下之英雄,不足以建非常之业。飞燕,益州刘焉我并未放在眼中,可天下终有让我感到棘手之人,我欲成帝业,则要让天下英雄臣服,四世三公的袁本初也好,首倡义兵号召群雄的曹孟德也罢,就算是飞燕你敬佩的乌程侯,总有一天,我要让他们屈服于我,倘若不能,那就是我郭嘉屈服于他们,那时,生与死已经不重要了。” 眼前的主公论武力只是平平,战场杀敌绝不可能比得过手下任何一位武将,可只一句“屈天下之英雄”就让张燕肃然起敬,这份魄力就足以担当人主。 张燕文武双全,当年在黄巾军中,便已是年轻翘楚,深得张牛角赏识也正是因为他不仅武力过人,还有谋略与头脑,他的能力远非一般黄巾骁将能比,黄巾军中太多将领都是目不识丁,只凭武力得到重用。 “主公麾下有世间难得的熊虎将,又有深谋远虑之谋臣,文武殚谋戮力,齐心辅佐主公,定能成就千古帝业。” 张燕的话让郭嘉轻轻一笑,好似玩笑一般地说道:“是啊,我亦非董卓,怎会犯下让吕布和胡轸一同出战的荒谬错误。” 这一句话让张燕背后渗出冷汗。 吕布虽是董卓义子,可董卓对他并不放心,但又不能不用,倘若吕布单独率领并州军前去抵抗关东诸侯,董卓担心吕布会不会阵前叛变,因为吕布狂悖反复,董卓便是用策反将他收入帐下,忌惮吕布再次背主也情有可原,于是董卓让吕布出战,但凉州军也一同前去,看上去实力大增,可董卓一方面是想监督吕布,另一方面却没想到并州军与凉州军的矛盾致使孙坚大胜。 此时『乱』世,诸侯手下将领有派系之别司空见惯,出身,地位,学识,都能够导致派系的产生,英明的诸侯会利用手下将领的明争暗斗营造一个良『性』竞争的环境,使得战力不降反升,而无能的诸侯则只能束手无策,埋下隐患。 黄巾余部四将的投效让郭嘉有了崛起的资本,反过来,郭嘉也会忌惮这四人手握重兵,四人投效时不过是秉承张角遗志,这种忠诚郭嘉怎么会放心?张燕更是还隔着张牛角履行张角生前安排。 不是郭嘉惧怕张燕等人造反,而是他要将萌芽扼杀在摇篮中。 他们四人有兵不假,可没有郭嘉,要么藏匿山林之中,要么攻伐一城一地后等待灭亡,能不能看清这一点,郭嘉不知道,但是手握十万大军的张燕,郭嘉不得不防,而他心里,更希望张燕全心全意辅佐他,毕竟张燕也是一员难得的战将。 学识不浅的张燕纵然没有通晓经史的才学,可也深深明白眼前的局势,郭嘉对他又怕又爱。 怕,是怕他目光短浅自断前程。 爱,是爱他有勇有谋可当大任。 麾下二十余万将士,可有近二十万是黄巾将领所统帅,首当其冲便是张燕的十万大军,张燕如果还认为只要自己忠心耿耿,手握多少兵马无关紧要的话,那他的书就全白读了。 “主公有志天下,张燕愿终其一生为主公披荆斩棘,哪怕是一个马前卒也无怨无悔,主公,许将军,典将军,周将军麾下不过五千兵马,对于他们大将之才来说太少了,末将愿将麾下将士各调三万给三位将军,令三位将军可人尽其才。” 张燕单膝跪在郭嘉身后,言辞恳切,毫无犹豫之『色』。 交出麾下九万大军,只留下一万,这就是张燕为了向郭嘉表达忠诚的行动。 一个真正有鸿鹄之志的将领是不会只看眼前的,张燕想得到郭嘉的重用,想要建功立业,不但自己可一展抱负,也能为子子孙孙留下一份荣耀和地位。 郭嘉知道张燕想清楚了,而他愿交出九万大军已经足以表明忠心。 转过身,将张燕扶起,郭嘉温和地说道:“飞燕能明白我的苦心,我深感欣慰,若我夺你手中大军,又如何对得起你?只是,汉中之地非同小可,我意,夺下定军山后,飞燕你与文远领军在定军山埋伏三日,若三日之内汉中无援军来救定军山,那你与文远一同攻下汉中,而后飞燕可留五万兵马给文远,让他坐镇汉中,为我守住益州门户,飞燕可带汉中粮草辎重再返阳平关,与我一道挥军南下,直取成都。” 如同讨价还价一般,张燕表忠心交九万大军,郭嘉还他四万,这就让张燕感激涕零。 ------------ 第十三章 挥军南下 鏖战两日,杨任还是没有守住定军山,浴血奋战阵亡后,余部不足两千将士丢弃兵器跪地投降。 杨任一万大军驻守定军山,战死八千余士兵,却斩杀徐和与司马俱合计三万七千余将士,战况惨烈可想而知。 当徐和与司马俱满身血污,兵器铠甲残破不堪地来到郭嘉帐中复命时,两日未曾闭眼的二人丝毫没有疲倦之『色』,兴奋激动地朝郭嘉说道:“主公,定军山,拿下了!” “好!关上设宴,为二位将军庆功!两位将军先下去稍事歇息,等下我要亲自给二位将军敬酒。” 面『露』大喜的郭嘉亲自扶起二人,然后让二人先回去脱了铠甲洗去污垢,待二人面『露』得『色』地离去后,郭嘉转身朝帅位走去。 一旁的戏志才嘴角『露』出一丝轻笑:徐和,司马俱麾下黄巾死忠将士,如今已去大半,日后补充兵士也不再如以前那般只忠心于二人了。 重新跪坐在帅位上后,郭嘉收起笑容,沉声道:“张燕,张辽。” 二将出列,郭嘉随即下令道:“命你二人率麾下将士即刻前去定军山设伏,三日内若汉中方向无大军前来,你二人便领军直取汉中,攻下汉中后,无论降卒几何,张燕率五万兵马押运汉中粮草辎重返回阳平关,张辽坐镇汉中。” 二人毫不迟疑抱拳领命,其他将领也都没什么意见,汉中之重已无需多言,张辽坐镇合情合理。 可是张白骑却若有深意地抬眼朝郭嘉望了去。 张燕麾下十万将士,去一趟汉中回来就剩下五万…… 再次从帅位上站起身,郭嘉神情凝重地来到张辽面前,语重心长地说道:“文远,汉中乃益州咽喉,我若无汉中,攻下益州亦是浮云,有你镇守汉中,我寝食无忧了。” 张辽感动不已,这份重任让他深知郭嘉对他的信任与重视,因为守汉中不光要忠诚,还要有智勇,张辽当下抱拳坚定道:“主公,我在一日,汉中便在主公手中一日。” 二将出帐立刻率军前往定军山设伏,郭嘉这边则为司马俱与徐和在阳平关摆宴庆功。 从阳平关失守到张鲁从汉中发兵援救定军山,探骑一日便从阳平关回到汉中,但杨柏的一万五千大军却要一日半才进入定军山地界,就这半日的差距,杨柏非但没能援救半日前刚刚失守的定军山,更是在黄昏之时落入张辽与张燕的伏击,一万五千兵马折损八千余,剩下六千余随着杨柏奔逃回汉中,路上又被张辽与张燕追杀无数,进汉中城时,杨柏身边残兵不足三千。 在汉中提心吊胆的张鲁见杨柏率领残部逃命回来,心惊胆战之外,也深知大势已去,望着张辽与张燕十一万大军兵临城下,张鲁举城投降。 从郭嘉踏入益州地界开始算起,只用七日便火速攻下汉中,军中粮草难以为继,已不足三日之粮,而阳平关大捷与汉中尽落手中,则让郭嘉在生死之间徘徊一圈,绝境逢生,更兼有了立足之地。 两日后张燕率五万大军押运粮草辎重返回阳平关,不但使得郭嘉军中粮草补给充足,更是带来了张鲁囤积汉中打算扩军的数万套战甲兵器,让郭嘉大军武装之后,战力再上一个台阶。 汉中交给张辽,虽然大部分粮草都给郭嘉送来,可只要再忍一个多月,秋收一到,粮草自会充足,而张辽手中原本一万大军加上张燕留下的五万,以及阳平关与汉中城降卒共两万余,汉中之地,张辽已有近十万之众,坚守汉中绰绰有余。 但是汉中绝对养不起八九万的大军,郭嘉还另有打算,只要拿下成都,那时便会遣将来汉中从张辽手中领军去扫平西面武都阴平等郡。 派人给张辽的回复中,郭嘉只是简单吩咐了两件事,第一,大军休整之后,截断北去道路,这是为了防止豪族大户卷财逃离益州。第二,将张鲁束之高阁,此人若传道蛊『惑』人心,杀。张鲁旧部可逐步提任,有异心或弄权敛财者,杀。 清点物资,发放军需,郭嘉在阳平关休整三日之后,准备挥军南下。 这一次,郭嘉将军需物资优先装备给了甘宁等人,眼下,甘宁高顺手中各一万兵马,许褚典韦周泰麾下各五千兵马已是兵锋甲固,全副武装,加上张燕麾下五万将士,张白骑麾下两万五千将士,司马俱与徐和共两万五千将士,郭嘉率军近十五万南下剑指成都! 率军再次踏上征程的郭嘉骑在马上,眺目远望南方,正是成都的方向,忽然扭头对一旁的戏志才说道:“志才,你文采不俗,替我向刘焉下一份战表,他若不战而降,我必善待他一家老小,若拒降而战,成都被我攻陷之时,刘家我一人不留。” 骑在马上晃晃悠悠的戏志才点点头,这是战争,成王败寇,斩草除根断绝后患是常识,对此,并无异议,可脸上却显愁容,犹豫道:“若是主动下战表,惊动刘焉,对主公南下并不利。” 郭嘉淡然一笑道:“张鲁既然发兵援救定军山,必然也派人去成都搬救兵了,刘焉此刻应该已经得知益州有大军入境的消息。” 戏志才转念一想,也认同地点头道:“既然如此,看来想要进军成都,还要费一番周折。” 郭嘉深以为然,漠然道:“拿下益州,只剩下一关,一道,一城。” 一关:葭萌关。 一道:剑阁道。 一城:成都城。 歌舞升平一片晏然的成都城中,刘焉入主益州已有两年,自从暗中派张鲁攻占汉中之后,刘焉的野心便完全曝『露』出来,出行往来已用天子仪仗,而关东军伐董,他更是当做闻所未闻,尽管让关东群雄与董卓拼个你死我活好了,他在益州励精图治兵强马壮后,再进取天下。 刘焉有野心,也有能力,入主益州之后的政绩功效比之先前的郄检优胜百倍,但他少了一份居安思危的警惕心。 纵观天下形势,董卓窃据龙庭荼毒朝纲,成了天下人人得而诛之的公敌,汉室江山十三州,除了最南边荒凉的交州与崇山峻岭环抱的益州外,其他州都有诸侯参加讨伐董卓的战斗,所以刘焉派张鲁攻占汉中给自己一个割据独立的借口,却根本没有想过防范外敌来犯的可能。 刘焉虽已迟暮,却仍有壮志雄心,只待实力足够时,他必然会走出益州,攻伐荆州或关中,而眼下,他稳居益州,做着天子美梦,因为南华仙长说过,益州,可养天子气。 当戏志才手书的战表送入成都城呈递给刘焉时,刘焉看完后怒发冲冠大发雷霆,直接将战表摔在地上,指着战表咆哮道:“郭嘉小儿,猖狂如斯!简直目中无人!我必将你挫骨扬灰!” 州牧府议事大堂中,谋臣武将分列两边垂手而立,此时此刻,大气也不敢喘的他们都已经惊呆了。 刘焉盛怒难平,脸『色』涨红,白发缭『乱』也未察觉。 环视众人,刘焉切齿道:“郭嘉号称率军四十万向成都『逼』来,你们有何退敌之策?” 早在三日之前,他们已经得到了汉中沦陷的消息,当时只以为是张鲁粗心大意丢了属地,却没想到郭嘉竟敢刚攻下汉中就直『逼』成都而来,并且号称四十万大军。 虚张声势吗?再虚张声势,四十万大军劈一半,也有二十万众,再劈一半,起码也十万大军啊。 倘若没有把握进攻成都,郭嘉又怎会猖狂地下了一份战表来呢? 当即有人出列低声道:“主公若不想战,那便与郭嘉议和,郭嘉出身寒微,又是朝廷钦犯,主公乃汉室宗亲,倘若以州牧之权赦免郭嘉,令其盘踞汉中,郭嘉若识时务,必定感恩载德退回汉中。” 汉中失守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眼下成都告急才是大难临头,战与和,两条路,战的话,成都原本有十万大军,半年前张鲁带走三万,如今只有七万大军,该如何抵挡郭嘉号称四十万大军? 刘焉神『色』阴晴不定地盯着那份被他摔在地上的战表,最终咬牙切齿地下令道:“派人去和郭嘉议和。吴懿,葭萌关有守军两万,你再领军三万守住剑阁道,务必阻挡郭嘉南下,他若退回汉中倒罢了,他若执意南下,剑阁窄道,便是他葬身之处。” 随刘焉入益州的得力战将吴懿出列抱拳领命。 郭嘉刚刚率军进了梓潼郡,不足百里便是葭萌关,刘焉议和的使者也到了。 看了看手上那份使者带来的刘焉亲笔所写的书信,郭嘉笑得牙疼,把书信朝使者脸上一丢,面『色』忽然一变,怒意盎然。 “刘焉是不是老糊涂了?汉中已经是我的了!是我的,封我为汉中太守就想让我退兵?我用得着他封?回去告诉刘焉,我大军到成都时他若不举城投降,后果自负!” 使者吓得屁滚『尿』流地逃出帅帐,徐庶紧跟着进来,捡起刘焉的书信看了看后摇头不已,再望向郭嘉时神情一肃,问道:“主公,这刘焉难道就真的坐以待毙了吗?” 郭嘉郑重地说道:“刘焉的书信有两个目的,一是想让我退兵,条件就是帮我正名。二,向我示弱,让我轻敌,认为他不敢与我开战。如果刘焉将成都中大军全部派出坚守葭萌关与剑阁道,恐怕我只能退居汉中了。” ------------ 第十四章 葭萌雄关 峰连玉垒,地接锦城,襟剑阁而带葭萌,踞嘉陵而枕白水,诚天设之雄也。 这便是古人形容葭萌关的险峻,山峰直连成都玉垒山,险地直达锦城(即成都),位于剑阁县的葭萌关过去,便是剑阁道,末端,直指成都。 葭萌关山峰夹道巍然耸立,从清晨开始,葭萌关前便汇聚了数不清的军队,阵前正中的战车上,郭嘉气定神闲地靠坐着,战车上『插』着大纛,锦旗迎风飘扬。 从清晨兵叩葭萌关开始,已经过去了四个时辰,眼见红日西斜,黄昏降至,葭萌关却还未拿下,着实让郭嘉恼怒不已。 张白骑率两万五千士兵,甘宁周泰麾下共一万五千士兵,合计四万兵马强攻葭萌关已超过三个时辰,可仅仅有两万兵马驻守的葭萌关却迟迟未能拿下。 将士们扛着云梯在弓弩手的掩护下浩浩『荡』『荡』朝葭萌关攻去,云梯早已搭上葭萌关,城楼上的厮杀从未有一刻的停息,可葭萌关守军居高临下,落下坚石,泼下滚油,就是不让敌军攀上城楼。 关门冲车一次又一次地撞击无功而返,城楼上的箭雨却始终未曾停息过。 这是一座雄关,只要守将坚守不出,根本没有智取一说,郭嘉想要拿下葭萌关,只能强攻,而他又没有井阑和投石车,井阑可供弓弩手站在高处向关上守军『射』击,威力大增,投石车的打击面积更大,杀伤力更强,可这他都没有,只能依靠将士们不断攀上云梯硬冲城楼,冲车在城楼下猛撞大门,却都成了关上守军的活靶子。 “元直,伤亡如何?” 郭嘉闭上了眼睛,不远处葭萌关下的惨烈战况已经令他的心走向麻木。 徐庶也是头一次见到尸积如山的情景,思量一番后,策马在郭嘉旁边说:“张将军所部伤亡最重,甘将军和周将军麾下伤亡稍轻,我军阵亡者差不多有一万,伤者不计,葭萌关守军伤亡不会超过八千。” 无动于衷的郭嘉没有再问下去,也无任何作战指示,惨烈的攻坚战仍然在继续。 又过了一个时辰,两军仍然在关上城楼僵持,攻不进,守不退,只有一个接一个的尸体横在关前。 眼看天『色』将暗,徐庶愁容满面地对郭嘉说道:“主公,即将入夜,将士们鏖战一日,已疲惫力竭,还是鸣金收兵,明日再战吧。” 滴水未进,口粮未食,昨日吃得再饱,如今也饥饿不堪,郭嘉怎会想不到这一点,他自己光坐着都觉得腹中空空,可现在不能退兵。 “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势如虎。元直,我率军近十五万兵叩葭萌关,关中守军只有两万,初战之时,他们必定心中恐惧,此刻不过是心中最后一丝抵抗意念在驱使他们奋死拼杀,倘若此时我若退兵,太平军必定气衰,而城中守军则信心大涨,明日再战,我军伤亡比今日更甚。破葭萌关,只能是今日初战,日后再取,伤亡重大,我就无力南下攻占成都了。” 这固然是兵法之道,而郭嘉还未将那个无法宣之于口的残酷理由说出来。 他要精兵,精兵,不是练出来的,是杀出来的! 平时训练再苦,军纪再严明,看上去的确是训练有素,令行禁止的强兵劲旅,可真正的虎狼之师,只有经过无数战争的洗礼,才能真正形成,练兵方略千千万万,却始终不及杀戮鲜血更快地促成杀伐果劲之师的蜕变。 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 就算拿下益州,郭嘉也深知益州之地养不起二十余万大军,至少前期是绝对养不起,所以他必须去糟存精,攻伐益州血战连连,率军南下近二十五万,最终留下的,恐怕不会超过十五万。 郭嘉不在乎,哪怕只留下十万,他也心满意足,十万虎狼之师远比百万绵羊之师要更有威力。 “叫张白骑率军退回,高顺,你率麾下五千步卒,接替张白骑,一个时辰之内,给我攻上城楼!” 郭嘉军令一下,高顺立刻领命前去指挥士兵准备攻城。 高顺麾下有五千骑兵,算是郭嘉如今的王牌,而他麾下还有五千步卒,兵锋甲固,在高顺的训练下,已初具陷阵营雏形,可威力远远达不到每攻必克所向披靡,还是要经过杀伐洗礼才行。 葭萌关守军看到张白骑率军退去,刚松了口气,却没想到又有装甲斗具精悍的高顺率军填补张白骑留下的空缺。 守军意志上刚松懈后又再次紧张起来,一张一弛却令他们胆怯重了几分。 高顺所部五千刀盾兵勇武是郭嘉麾下大军中最强者,攀上云梯的速度堪称奇快,杀意滔滔毫不畏惧,哪怕身上流血不止也誓死而上,这,已经足以称得上精兵强兵了。 经过这一番新的冲杀,半个时辰之后,高顺所部终于杀上城楼,虽无法形成规模攻占城楼,却使得城中守军大惊失『色』,疯狂地反扑,想要将敌军赶下城楼,断绝他们攻杀上来的道路。 面无表情观战的郭嘉心中清楚,张白骑,甘宁,周泰三将率军攻城只是炮灰,伤亡必定不会小,但是消耗守军力量与意志,必须有人做出牺牲,而真正的王牌与杀机,往往是在两军僵持不下时才会用,并且一举扭转战局,主宰乾坤。 “许褚,典韦,命你二人率军强攻城门,不要错失高将军制造的战机。” 战机稍纵即逝,此刻葭萌关守军的注意力多半被城楼上的高顺所部吸引,城门虽不空虚,但抵抗力量降低是必然的。 许褚和典韦领命率军前去,身后大军推着冲车紧随其后,二人距离葭萌关还有百步时下马而行。 身穿重铠,手拿兵器的二人并肩前行,前方两排刀盾兵高举着盾牌抵挡城楼上『射』下的箭雨。 二人都是体壮如山的猛将,步伐沉稳而响动巨大,伴随着铠甲清脆的响声,威势无双。 眼也不眨脚步不缓地朝着城门而去,许褚典韦毫无惧『色』,郭嘉从后望去,黄昏余辉下,只看见两人背上披风一熊一虎烨烨生辉。 葭萌关城门前,已有两辆冲车在不断地撞击城门,却丝毫不能撼动城门半分。 许褚典韦到来之后,二人身后的冲车也推了上来,四辆冲车并排而立,许褚典韦一左一右扶住冲车,而后许褚对身后士卒命令道:“看俺与典将军动作,一起撞开城门!” 不得不说武将有典韦与许褚这样的范儿,总能让士兵们心里踏实,有一种跟对了人的感觉,本来撞击城门已过了半日的士兵们心气儿已泄,可看到典韦与许褚一同前来,顿时气势高涨,信心澎湃,齐声点头领命。 许褚与典韦对视一眼后,齐声暴喝,而后使出全身力气扶住冲车朝城门撞去,中间两部冲车由士兵们一起用力一同撞向城门。 砰 仿似地动山摇一般,半日纹丝不动的城门竟然震颤起来,将士们眼中绽放出兴奋的异彩,城破的希望,他们看到了。 关内守军一方面来回调动冲上城楼抵御城外的攻势,又要与高顺所部在城楼缺口厮杀,而如今,抵御城门的守军大惊失『色』,心胆俱裂。 砰砰砰 每一次撞击都让守军们心惊胆战,因为城门颤动的幅度越来越大,门闸中段已经开始出现裂纹。 砰砰 城门门闸已断! 守军门前赴后继用人力抵住大门,却已经无法抵挡许褚典韦攻入城门的趋势。 砰 城门大开,甚至一边的大门被撞成两半,许褚典韦望着城门内仰倒一片的守军,二话不说提起兵器就走上前去厮杀。 二人并肩前行,步伐始终不急不缓,面对上来的士兵,挥手就是一刀一戟,忽有弓弩手放箭激『射』而来,早在二将旁边的刀盾兵立刻围在二将身前,举起盾牌抵挡箭矢。 典韦回身从他的部下手中接过十把短戟,再一转身挥手一投,如同标枪飞『射』而去的短戟直中数名弓弩手。 见到将军威武,身后的士兵各个受到鼓舞,勇猛地冲上去与守军厮杀。 当许褚与典韦将城门撞开后,坐在战车上的郭嘉立刻站起身,拔剑一挥,朝葭萌关高声道:“众将听令!攻入葭萌关!” 城门已失,关内涌入敌军,城楼上的守军抵抗意志瞬间崩溃,或逃或降。 城门不足以让郭嘉大军短时席卷葭萌关,但将士们从关外攀上云梯,攻占城楼,『潮』水一般涌入葭萌关。 残阳如血,余辉映照下的葭萌关尸骨如山,血染大地,令人情不自禁心中悚然。 进入葭萌关后聆听着徐庶的战后统计,郭嘉皱眉不已,甘宁周泰,许褚典韦,张白骑高顺,六位将领先后为攻占葭萌关派出五万五千将士,最终落得了个阵亡一万三千余,负伤短时或长久不能再战者,一万八千余,虽有降卒近一万,可这一万降卒不可能即刻并入军中,毕竟攻打成都,那里都是他们的父老乡亲,只能缴了兵器铠甲武装自己大军。 遥望南方剑阁道,郭嘉咬牙长叹:好一座葭萌雄关,令我折损三万大军! ------------ 第十五章 一念之间 剑阁道在现在这个时候还只是被称为金牛道(以后只用剑阁道之名),道路险峻,崎岖难行,是通往成都最后的险道,出了末端梓潼县后,则是一马平川,与成都之间再无险峻可守。 这条道的重要不言而喻,数十年后,诸葛亮在此设剑门关,北伐或御敌,此道都堪称重中之重,北伐必经,御敌必守,依着天险地利,姜维曾在这里用几万人马便阻挡了钟会二十万大军。 郭嘉深刻明白这条道的重要『性』,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虽然是指剑门关,但无论是日后的剑门关还是刚刚拿下的葭萌关,实际上都是在剑阁道上。 立于剑阁道上,郭嘉情不自禁就会想起邓艾灭蜀的奇袭战略,从汉中西面的阴平郡走景谷道,可直取成都,也可包抄剑阁道末路守军,但是这条奇袭战略郭嘉不能用。 刘焉的确不会在景谷道上设防,因为他连益州北面门户的故道与褒斜道都没有防守,怎会料到景谷道会有奇兵? 从景谷道取成都不能说是险中求胜,而是九死一生,需翻山越岭,克服千难万险,人马多不行,会延误行军速度,达不到奇袭效果,人马少即便到了成都,刘焉哪怕只要有一万守军,都不会如同刘阿斗那般开城投降。 所以邓艾灭蜀的战略,郭嘉不能采用,只能正道御兵,趟过剑阁道,兵临成都。 得到斥候骑兵的探报,郭嘉得知在剑阁道末端梓潼县北边,刘焉已派将领守住道口,道口两旁的山上均有营寨,加上道口处驻扎的大军,若要强行进军,不但会在道口遭遇抵御,两边山险也会有居高临下的守军,三面环敌是体面的说法,实际上会遇到正面守军的坚守,两面肆无忌惮的伏杀,想要从此道而过,难比登天。 暂时在葭萌关休整的郭嘉已停留在此三日,深夜难眠的他站在葭萌关城楼上,手抚石壁,冰凉之感让夏夜的烦热消去几分。 遥望南方,郭嘉蹙眉不展,如何趟过剑阁道是一道难题,不是他担心强攻损兵折将,战争没有不流血的,只是他忧虑,麾下十一万兵马强冲剑阁道,就算是一比一的伤亡率,他都可以接受,可要是走出剑阁道时他身边兵马不足五万时,又如何攻克成都?到时候是进退两难,只能退回汉中,日后刘焉必定严加防范,对他百倍忌惮,再图成都就更是举步维艰了。 噔噔 戏志才登上城楼来到郭嘉身后,看到郭嘉表情知道他必定是为剑阁道而发愁,面带微笑地对郭嘉说道:“主公,我有一计,不知主公敢不敢用。” “如果是派将领领军穿山越岭绕道而行的话,不用说了,元直下午刚献过此策。” 戏志才抚须一笑,走到郭嘉身后低声几句后,郭嘉眼睛一亮,权衡之后说:“可以一试。” …… 天蒙蒙亮时,葭萌关内一万余俘虏被缴了兵器铠甲,只穿着粗布麻衣窝在关内南部角落,数日提心吊胆,不知自身命运将会如何的俘虏们眼中布满血丝,蓬头垢面,尽是狼狈之『色』。 清晨来送饭的士兵只提了装满清水的水桶放到俘虏面前,然后转身就走。 “喂!怎么只有水?” “只给饮水是想让我们饿死吗?” …… 俘虏们顿时高声抗议起来,可是来送饭的将士只是耸肩随意道:“我们都快没吃的了,还管你们?” …… 俘虏们心底冰凉,没想到这些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军队居然军粮殆尽,按他们猜测,没有杀俘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给碗水喝慢慢饿死还能多活几天,可是,他们这一万余俘虏怎会坐以待毙? 私下商量之后,俘虏们决定殊死一搏,于是趁着守军不备,共同发难,夺了守军的兵刃后冲开葭萌关南门,向成都方向逃去。 疲于奔命的俘虏们没有人去想为何南门几乎不设防,也没有人注意到在他们向成都奔逃的时候,万余人的队伍看上去起码有三万之众。 葭萌关的混『乱』在俘虏们逃去后不久便稳定下来,站在关上望着俘虏们逃去的背影,郭嘉轻声道:“传令下去,全军一个时辰后出发,高顺率骑兵作为先锋,许褚典韦为中军大将,其余将领与我一道在后方接应。让高顺时刻保持和前方逃去俘虏五里的距离。” 军令下达之后,郭嘉轻声喃喃道:“此战,就看替刘焉把守最后门户的将领杀伐决断如何了。” …… 自从领了三万兵马出成都来到梓潼县北边镇守剑阁道出口,吴懿排兵布阵规规矩矩,道口两旁山上分别派五千士兵设伏,自己统帅两万将士在道口拦路,算是中规中矩,只要郭嘉敢来,就算挡不住郭嘉大军,至少三万兵马拼杀掉郭嘉十万,也不是不可能。 而成都还有四万守军,能不能守住,吴懿不敢妄自猜测,毕竟郭嘉号称四十万大军南下,如今葭萌关也在一日之内失守,郭嘉究竟有多少兵马,吴懿不清楚,但必定不会少,否则葭萌关不会丢的那么快。 傍晚时分,甲胄在身的吴懿坐在帅帐中读着兵书,不到三十岁的他面貌斯文,有儒将风采,但实战经验还是少得可怜,跟随刘焉入主益州,除了打击地方豪强时略有功绩外,本身并无大战经历,要不是他是刘焉带来益州的可靠将领,恐怕也不会领兵三万来为刘焉把守通往成都的最后一道防线。 “报,禀将军,北边有大军来犯!” 吴懿听到消息,立刻冲出帅帐,召集将领一同走上前线,准备迎敌。 骑马越出军阵,吴懿望着北面剑阁道口神『色』凝重,不多时,道口拐角处烟尘扬起,目力所及之处,浩浩『荡』『荡』一群人混『乱』地朝这边跑来,吴懿眉头轻皱,头一次见到如此混『乱』的军队。 手臂一扬一落,道口两旁的山上箭雨彷如轻云蔽日而落。 前方的人停住脚步,惨叫声不绝于耳,吴懿看清了他们的模样,粗布麻衣,手无寸铁,心中惊疑更甚,见到他们没有再向前冲,于是下令停止『射』杀,朗声问道:“郭嘉何在?” 这奔逃而来的人群正是从葭萌关逃出的俘虏们,本以为向成都逃来能够苟活下来,没想到跑的最快的先头一伙人却死在箭矢之下,惨不忍睹。 后面的人也不敢再向前冲了,听到吴懿的问话,立刻七嘴八舌地朝吴懿喊了起来。 “将军,我们是葭萌关的守军啊!” “别放箭啊,我们不是贼军。” “贼军还在葭萌关。” “快放我们过去吧。” …… 吴懿不敢掉以轻心,可看到他们既无兵器,又无铠甲,加上一口地道的川话也就信了八分,又有身边将领经过手下禀报,确实在那里面认出了老乡,吴懿于是下令让大军让开道路,供他们迅速通过。 摆在吴懿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放他们回成都并入军中,要么就在眼前将这些人全部『射』杀,一念之间,吴懿选择了前者。 俘虏们听到吴懿放行,顿时喜形于『色』,也不急着跑了,井井有序地通过吴懿大军让开的道路。 望着众人长龙一般的队伍通过自己的军队,吴懿忽然惊得面无血『色』。 葭萌关只有守军两万! 为何如今逃来了不下于两万的人? “站住!” 吴懿拔剑指天,居高临下俯视那些穿过军队的人,大喝一声:“将这些人全部斩杀!有贼军混入其中!” “将军,我不是贼军啊!” “将军,他是贼军!” “不要杀我!” …… 这一行三万的俘虏争先恐后地指认身边的人是贼军,表明立场,其中有多少人是浑水『摸』鱼,颠倒是非的,没有人说得清楚。 吴懿大军亮出兵器开始斩杀俘虏,俘虏们奋起反抗,原本有条有序的大军从内部开始混『乱』,而正在此时,剑阁道北边传来了震天的马蹄声。 『乱』军丛中,吴懿还在指挥大军斩杀俘虏,可俘虏至少有近两万从他大军中间穿过,前中后均有隐藏在俘虏中的郭嘉将士,来自张燕所部,制造混『乱』之后便开始了一场混战。 高顺率五千轻骑奔袭而来,纵然剑阁道道路狭窄,可供二十匹马并排而行还是足够的。 道口两旁山上弓弩手不断施放箭雨,可没有吴懿大军将敌人阻挡在道口处,短时之内也无法将敌军全部伏杀。 五千轻骑由高顺率领冲阵,本已混『乱』的吴懿大军此时不堪一击,战马奔腾而来,毫无抵御能力,只片刻便被高顺的轻骑部队冲开道口,骑兵队伍之后的许褚与典韦大军全力冲锋,丝毫不顾两旁山上的袭杀。 当高顺率领骑兵冲开拦路的吴懿大军时,剑阁道的障碍已经不复存在,就算两旁山上居高临下的袭杀拥有得天独厚的地利,可在郭嘉大军冲出道口之后,他们的箭雨也无济于事了。 吴懿被俘,道口两万大军折损七千余后,余者皆降,山上设伏的一万将士见主帅被俘虏,也下山缴械投降。 尽管取得了胜利,郭嘉此役,仍然损兵两万余。 ------------ 第十六章 乃是天时 十日之内,葭萌关失守,剑阁道被冲破,成都内得到消息的刘焉立即下令全日戒严,关闭城门,誓死要借成都城高墙固抵御郭嘉大军。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郭嘉举兵攻伐益州,连连大捷,除了是靠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奇袭外,与谋士们一同数出奇谋也是胜利的关键。 已经得知成都内刘焉还有四万守军,郭嘉进入广汉郡境内之后便在绵竹休整,距离成都不足一日路程。 城中官吏闻听有贼军来袭,早已望风而逃,郭嘉暂且就在县衙下榻。 府衙大堂之中,郭嘉设宴犒劳文臣武将,但仅是以茶代酒。 “诸位,成都近在眼前,回想这一路走来,若无诸位殚谋戮力,嘉断不会有今日,大战在即,为防因酒误事,嘉谨以清茶代酒,敬诸位一杯,谢过诸位的竭诚辅佐。” 说罢,郭嘉先干为敬,堂下文武朝郭嘉举杯一敬,异口同声:“主公言重了。” 满饮清茶之后,众人脸上兴奋之『色』,喜悦之情显而易见。 许褚心里最藏不住事,放下茶杯就张嘴请战。 “主公,据吴懿手下将领说,这成都也就四万兵马,主公手下如今还有近十万大军,不如明日就派俺前去攻破成都。” 踏平剑阁道战役中,张燕所部损失最惨重,因为混在俘虏中的两万士兵都是出自他的麾下,如今张燕手中只有三万五的士兵,张白骑,司马俱,徐和三人加起来也只有三万,高顺,许褚典韦,甘宁周泰,近两万五千兵马。 这八九万人马面对成都四万守军,确实占了上风。 面带微笑的郭嘉环视众人说道:“若是刘焉出城与我在城外决战,我有七成胜算,但刘焉要是坚守不出,我的胜算虽再高一分,可伤亡恐难以估量。” 以戏志才为首的谋士们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而他们对刘焉是出城决战还是坚守不出,也是有了统一的看法。 早已褪去游侠风范的徐庶此时袖袍冠服,朗声道:“主公,我料刘焉必定坚守不战,汉中阳平关定军山,梓潼葭萌关剑阁道,如此天设之险都挡不住主公的大军,刘焉又岂敢出城来战?他必定死守不出,原因很简单,主公虽已拿下汉中梓潼两郡,可这两郡之地不足以支撑主公大军所需粮草,就算秋收将至,主公的粮草也会难以为继,刘焉只要守住成都,主公短时之内攻不下成都,也就会立刻率军向西而去,攻下阴平与汶山二郡以获军粮。” 攻不下成都,郭嘉自然就要掉头扫平成都以北的各郡,如果那样的话,给了刘焉喘息的机会,刘焉肯定会再征新兵,实力比眼前就更强了。 听到徐庶说刘焉会死守成都,武将们脸上的笑意消失了,都『露』出几分凝重之『色』,尤其是张白骑,徐和与司马俱三人。 他们三人投奔郭嘉时加起来有十万大军,这攻伐益州到了最后关头,三将手中加起来也只剩下三万兵马,不同于张燕投效郭嘉时裁军留下十万,他们的兵马可都是一兵一卒折损在战场上的,这也是他们的军功。 其他将领也都深知攻坚战的惨烈,麾下将士如同他们的羽翼一般,谁又不爱护备至呢? 一将功成万骨枯,此时他们深刻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了。 而这里面唯独甘宁神『色』如常,喝着清茶津津有味一般,郭嘉瞧见他仿似成竹在胸,不禁疑声问道:“兴霸,莫非你有破成都妙策?” 甘宁放下茶杯,神秘一笑,说:“主公,攻下成都的头功,某要了。” 满堂侧目,谁也料不到甘宁敢大言不惭说攻破成都,甘宁手下原本一万将士如今也折了一半,区区五千兵马,如何破成都? 好似想起什么的郭嘉『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夏秋更迭,清晨雾『露』凝聚,成都周边山峰烟云袅袅,飘渺浩瀚,凉爽的秋意足以驱散蜀中闷热。 站在成都城头极目眺望东方,外貌谦谦儒雅的刘焉面『色』沉静,喜怒不显,直到身穿甲胄的年轻将领匆匆跑来,并且手中捧着一张白绢时,刘焉才蹙眉低声喝道:“郭嘉欲如何?” 趋步来到刘焉身边的人正是刘焉长子刘范,他握着一张有聊聊数语的白绢咬牙切齿道:“郭嘉那厮,昨夜派人从四面八方向城中『射』入劝降表,这上面写着要父亲今日酉时打开西城门投降。” 西城门? 刘焉抬头望天,闭目沉思良久也猜不透郭嘉的想法,酉时已是日落时分,投降的最后期限似乎晚了点,因为酉时若是不降,天已昏暗,难道郭嘉还会做出不智之举入夜强攻吗? 眼神再次平视时,刘焉半白的剑眉微微颤抖,城东不远处,郭嘉大军已集结完毕,看上去至少有五万之众,军阵正中,扬起的大纛上分明写着一个“郭”字。 “让我开西门投降,而你却攻东门?莫非是想让我先严加防范西门,你一早直接来攻打疏于防范的东门?郭嘉,这不像你啊,如此肤浅的计谋,你会用吗?” 握紧拳头狠狠击在城墙上,刘焉面带狞『色』重重吐出口浊气。 该死的贾龙! 半年前贾龙言辞恳切请求刘焉出兵伐董,刘焉拒不发兵,无视天下诸侯会盟酸枣,作为益州士族代表之一的贾龙看破刘焉割据自立的野心,煽动士族与望族共同反叛刘焉,镇压此次叛『乱』,刘焉损兵三万,若不是如此,此刻刘焉或许还有与郭嘉一战的实力,绝不会到实力悬殊只能死守的地步。 带领东州士族入主益州的刘焉并未赢得益州士族的支持,恐怕也没几个诸侯是能够获得当地士族支持的,镇压叛『乱』,铲除异己,古往今来屡见不鲜的权柄斗争无时无刻不在上演,一个诸侯想要真正强大,首重就是不能遭士族集团的摆布,否则他就算称王称霸,也只是一个傀儡,刘焉看清了这一点,所以他便严酷镇压益州士族,以致内耗消损,现在外敌来袭,呈现出敌强我弱的态势。 东方烈日冉冉升起之时,刘焉猛然一惊,因为他看到了郭嘉大军竟然向着成都冲来! 难道真的被他猜中了吗?郭嘉那一份劝降表不过是肤浅的声东击西吗? “父亲,这里危险,您还是先回府吧,孩儿在,必定保证城门不失!” 刘范身后一众随刘焉入益州的东州将领,高沛,杨怀,邓贤等,皆是一副死战不降的表情。 城外的太平军层次分明地进攻,刀盾兵在前抵御弓弩手的箭雨,步卒随后扛着飞桥意欲在护城河搭上过道。 喊杀声响彻天地,刘焉面『色』沉重地点点头,眼中似乎寄予厚望一般扫过众人后回了州牧府。 对郭嘉来说这攻伐益州的最后一场大战就是攻克成都,只要占领成都,再派军扫平益州各郡简直易如反掌,其意义不言而喻。 从旭日东升开始,郭嘉大军便开始了向成都的猛攻,而且是仅仅攻打东门一侧。 一个时辰后,飞桥搭建完毕,太平军开始向城下冲杀,步卒扛着云梯准备攻城。 两个时辰后,成都东面城墙上至少被搭上二十余架云梯,攀着云梯向城头杀去的太平军前赴后继。 午时已过,太平军与成都守军在东面鏖战,僵持不下,各有死伤,又是一场尸骨累累的血战。 城外太平军主帅大纛下,徐庶坐在本该是郭嘉的战车位置上,颇有些不习惯,此前随军都是骑马,现在突然坐在战车上,不用想,必然是周围的焦点,只好昂首挺胸,摆出威严的样子。 骑在马上的戏志才调笑道:“元直,此刻是否后悔弃武从文了?否则说不定某一日,你会是主公的三军主帅呢。” 徐庶摇头苦笑道:“你就别笑话我了,坐这里还不如骑马呢。” 遥望成都城头血战,戏志才抚须低声道:“攻克成都之后,主公麾下恐怕只有七万大军,益州境内不超过二十万大军,扫平各郡后损失三万到五万兵马,不到十五万的兵马,能不能立足,还真不好说啊。” 这一点徐庶倒是不担心,轻松道:“北面有董太师,他断然不会攻伐益州,东面有荆州,还是无主之地,就算天下人知道主公攻占了益州又能怎样?除了口诛笔伐,难道他们与董卓结盟攻伐益州?难道他们借道荆州会一帆风顺?主公选益州,非因地利,乃是天时。” 天已开始昏暗,攻伐一日的太平军仍旧在城东城头与守军激战,就在城东两军浴血奋战之时,成都除了东面外,其他三门守军皆以放松警惕,可眼看日落之时,酉时已到,城西看守城门的将士忽然听到了一阵铃铛声。 叮铃 只见城西各街道冲出一群士兵,而领头的百人华服锦袍,腰带铃铛,头『插』鸟羽。 城西守军并未对他们防范,却呵斥道:“你们不在军中待着,来这里做什么?” 这一伙近五百人显然是刘焉城中的将士,但是此刻却一言不发,直接拔剑砍杀城西守军,待出人意料地夺了城门后,将城西大门打开,放下吊桥。 城西不远处,借着黄昏之『色』悄然无息出现的大军,为首者正是郭嘉,身旁甘宁周泰,许褚典韦,高顺张燕,纵马奔腾,直冲成都西门。 西面城墙上,百名身穿锦袍的青年并排而立,朝正奔腾而来的郭嘉大军齐声激昂喊道。 “锦帆军恭迎小太公入主成都!” ------------ 第十七章 立足之地 当年甘宁随郭嘉离去后,锦帆贼便也四处招揽同道中人,组建了不足千人的锦帆军,不断给当时还在任上的郄检制造麻烦,后来刘焉入主益州,打压豪强,招安流寇,锦帆军也就成了刘焉招抚的对象,恰好这个时候郭嘉决定揭竿造反,甘宁便和锦帆军取得了联系,由于郭嘉将来要取益州,也就顺水推舟让锦帆军先降了刘焉,作为日后内应。 而郭嘉那一份劝降表看上去是给刘焉,实际上是给城中内应锦帆军的,郭嘉大军一日下来都是在猛攻成都东门,到了酉时却突然从西门入城,靠的就是锦帆军从内接应。 这一路攻伐益州,高顺麾下将士屡立战功,此次从西门入成都,高顺所率骑兵再次建功,一马当先杀入城中,为郭嘉步卒大军开路。 西门已失,东门告急,成都内的守军瞬间大『乱』,前后夹击之下,死伤惨重,很快,剩余守军或逃或降。 缓缓朝着州牧府走去,郭嘉身后跟着一排将领。 “兴霸,锦帆好汉们就并入你的麾下吧,我入成都他们有大功,待我安定琐事后,必亲自前去道谢,但我有言在先,功过分明,他们以前是游侠,做事凭喜好,若是受不了军中纪律约束,那还是不要从军的好。” 有功是好事,可要是功勋在身便肆无忌惮横行霸道的话,郭嘉不会留一丝情面,立功者,赏,赏完之后犯了错,那就得罚。 要是数年以前率领锦帆贼行侠仗义的甘宁,必定会觉得郭嘉不近人情,这入成都是天大功劳啊,减免多少将士伤亡?省去的时间与钱粮,这都难以估量,可郭嘉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似乎锦帆军根本没立过功一样,以前的甘宁,断然不能接受。 可这些年一直手不释卷的甘宁深刻明白眼下太平军入主益州,正处风口浪尖,拿下属地后的首重便是约束将士,他们是来统治这里,而不是洗劫这里,统治,便要将眼光放远,从长计议,锦帆军有功不假,可要是坏了郭嘉的大事,那功劳未必能抵得上过失。 “主公放心,某明白眼下是非常时期,无论是谁,就算有天大的功劳,只要在军中必然要服从军令,否则,某不会顾忌人情。” 身穿铠甲的郭嘉伫足转身,望着信誓旦旦面『色』沉静的甘宁,欣慰地点点头。 郭嘉不缺猛将,猛将谁都爱,可郭嘉更喜欢有勇有谋能够审时度势的将领,这种将领,是日后三军主帅的备选。 再转过身继续前行,城内街道上百姓闭户,逃命的守军随处可见,惨叫声不绝于耳,鲜血汇成纵横交错的溪流在道路上缓缓流淌,郭嘉将这一切都视而不见。 成都州牧府到了,郭嘉停下脚步,抬头望去,一排石阶而上,便是州牧府,刘焉在成都内出行已用天子仪仗,州牧府虽不敢建得如同长乐宫那般雄伟,却也大兴土木建了一处巍峨气派的州牧府。 伴随着郭嘉沉重的脚步声,黄昏余辉下,州牧府前院大道上,捆缚跪地着一群人,为首者正是刘焉,白发缭『乱』,面『色』呆滞灰败,弯下去的脊梁似乎再也直不起来。 当郭嘉跨入州牧府后,失魂落魄的刘焉仿佛回魂一般抬起头,迎着日落余晖望向那稳步走来的人,头戴武冠清逸俊朗,身穿铠甲腰悬宝剑,正是夺他基业的郭嘉。 刘焉犹如受伤的野兽挣扎着要站起身向郭嘉咆哮嘶叫起来。 “郭嘉小儿!我乃汉室宗亲,你敢谋……” 刘焉的话还未说完,从他身旁走过的郭嘉根本就没有看他一眼,路过之时,抽出宝剑,划过一道优雅弧线。 叱 一道血泉从刘焉脖颈喷出,血溅五步。 妄图割据称王篡夺天下的汉室宗亲刘焉面朝地面重重栽倒,身下鲜血缓缓流淌,颤动数下后再无动静,就此毙命。 身旁刘焉子嗣各个哭天喊地声称要将郭嘉碎尸万段,可郭嘉无视他们悲愤的喊叫,走到州牧府议事厅前的台阶上蓦然转身,眼神漠然地俯视前方。 刘范,刘诞,刘瑁,刘璋这刘焉四子全被就地格杀,可以说刘焉这一支汉室宗族,被郭嘉灭门。 吭 郭嘉双手拄剑面对众将,落日余晖光芒夺目,映在郭嘉身上显出几分金光灿灿,手拄宝剑上,缓缓滑落源自汉室血脉的血滴,泛着霞光,呈现出妖异的『色』彩。 “呼,如今,我已拿下成都,益州尽落我手,但其他各郡恐怕还有不服号令者,待成都安定下来后,即刻发兵『荡』平各郡,不服者,杀。” 台阶下的武将们眼中隐含狂热之『色』,天下最大的益州,就在关东诸侯们讨伐董卓的间隙,易主了! 安排武将们下去平定成都内的混『乱』局面,郭嘉独自走入州牧府的议事大堂,宽敞阔气,摆设精美,走到主位上,郭嘉慢条斯理轻手轻脚地脱下铠甲,一身暗红锦袍的他将铠甲与佩剑放在矮桌上,自己绕到桌后,屈膝跪坐,昂起脑袋闭目深呼吸一口气。 总算有了立足之地! 隐隐能够听到城内混『乱』喧嚣的声音,郭嘉闭目跪坐在主位上,纹丝不动。 时至深夜,成都的混『乱』终于结束,众将与谋士们一同来到议事大堂中向郭嘉复命。 “城中四万守军,白日激战折损一万三千余,我军入城后,斩杀近万,后降者一万五,有近两千守军逃出城,我军并未追赶。” 戏志才汇报之后,徐庶又出列禀报。 “禀主公,战后各部清点人马,张燕将军麾下三万,张白骑一万,徐和八千,司马俱七千,高顺六千,甘宁四千,周泰两千,许褚三千,典韦三千,各部总计七万五千人马。” 出汉中时近十五万人马折了一半,就算现在加上汉中张辽手中的八九万人马,郭嘉入益州时可是带着近二十五万大军。 神『色』如常的郭嘉坐在主位上睁开双眼,沉静似水的眸子并无任何波动,张口轻声道:“甘宁,从此你部命名为锦帆军,在城中休养十日,然后你即刻率军北上,去汉中从张辽手中领三万兵马,给我将汉中以西,成都以北的武都,阴平,汶山三郡拿下,遭遇反抗者,杀。” 甘宁微微激动地出列抱拳领命,要知道并不是随便什么军队都能有名号的,而郭嘉赐名,显然是委以重任并十分重视。 待甘宁回列后,郭嘉继续下令道:“司马俱,命你从降卒中补充三千步卒,率军一万攻取益州东面门户巴东郡,张白骑,命你麾下一万人马攻取益州东南门户涪陵郡,你二人坐镇此两郡,严防荆州。” 司马俱与张白骑领命之后回列,对视一眼,眼中神『色』颇为耐人寻味。 “徐和,你补充两千人马后率军一万攻取江阳郡,南部蛮夷若有异动,即刻向成都发急报。” 徐和也领了差事,不过似乎兴奋劲儿过了之后,有些意兴阑珊。 “剑阁道与成都中的降卒暂且交由许褚典韦周泰三位将军看管,从中挑选精兵并入各自麾下,高顺,你如今部下还有六千人马,三千骑兵与三千步卒,从此你部更名为陷阵营,但有所需,尽管开口,我的要求只有一个,陷阵营,每攻必克!” 望着郭嘉寄予厚望的严肃神情,高顺抱拳领命。 眼看其他将领都有任务,许褚不乐意了,出列闷声道:“主公,为何其他将军都有任务,俺只是训练降兵这么个无聊差事?是不是主公认为俺这几仗没功劳,小看了俺?” 几句话惹得哄堂大笑,戏志才摇头笑道:“仲康啊,主公让你在城中练兵,自有用意,不说巴西郡,汉嘉郡,广汉郡,犍为郡,巴郡这五郡之地还需另派大将前去攻克,就是成都所在的蜀郡可都未必臣服于主公,你呀,抓紧练兵吧,要不了几日,你不想离开成都外出征战都不行了。” 郭嘉也是哭笑不得地望着从来没有心事的许褚,现在需要短暂休整,张白骑,司马俱,徐和三人分别前去守住益州东面和南面,好听点儿是防范荆州和南蛮,不好听的说法,那就是郭嘉打算关起门打狗。 暂时还不敢把手伸到云南那边,不是郭嘉不想,而是伸过去不代表一帆风顺,益州北部这十四郡的地盘,先啃下来再想别的吧。分兵去云南地界各郡极易引发南蛮作『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军事事务安排完毕后,郭嘉就让戏志才,徐庶,甄尧,修齐治平四人暂且统管政务,一切按部就班,暂时不做任何动作。 “一日大战,各位辛苦了,还是早些下去休息吧,甄尧,你留下。” 待文武退下后,甄尧独自留在了堂内,郭嘉还未说话,甄尧就面『露』忧『色』地说道:“主公派司马俱,徐和,张白骑三人镇守益州东部门户与南部,我心中总觉不妥。” 郭嘉大手一挥,淡淡道:“此事不提,我将你留下,是想问问你,这益州士族与本土望族,你甄家可曾了解?” 甄尧凝重地点点头,叹道:“自古西川出名将,益州士族与本土豪族皆以秦家马首是瞻。” ------------ 第十八章 君子小人 “主公,有人求见,自称广汉秦宓。” 当郭嘉聆听着甄尧介绍益州秦家时,门外的亲卫却入堂禀报有人上门。 郭嘉与甄尧对视一眼,神『色』之中都有几分惊讶,这刚攻下成都半日不到的时间,秦家反应这么快? “秦宓,秦家这一代年轻翘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三教九流,诸子百家,无所不通,古今兴废,圣贤经传,无所不览。我少时随父亲来益州广汉拜访秦家,秦宓小小年纪便已是饱学之士,能言善辩非常人能及,主公,秦宓恐怕早就在成都等你多时了。” 成都近日都在戒严,城门关闭严禁出入,秦宓必定是早已预见郭嘉会攻破成都,提前在城中等候,却不知他这第一时间跑来见郭嘉是什么意思,郭嘉不同于诸侯,他是反贼,就算再是寒士,有才学,他本质上和张角当年没区别,也就是说与士族望族是处在相对的立场。 让亲卫去将秦宓请入堂中,郭嘉跪坐在主位上换上一副淡然的表情,静待来客。 秦宓年纪轻轻,与郭嘉不相上下,刚行过冠礼,青衣纶巾,器宇轩昂,跨入堂内脚步沉稳,郭嘉抬眼望去,秦宓仪表堂堂,风度翩翩,举手投足间超然清逸的气质一览无遗,来到郭嘉面前躬身行礼,七分谦三分卑,既不喧宾夺主,又不奴颜屈膝,仅这片刻的第一印象,郭嘉便对此人暗赞不已。 伸手示意秦宓入座,对方没有称呼他并没有让郭嘉恼怒,实际上郭嘉也闹不清楚外人该如何称呼他,将军?不好意思,汉朝没敕封过一个将军叫郭嘉。兄台,公子,壮士……显然都不合适。 秦宓在进门之后就看见了面带善意微笑的甄尧,许多解不开的疑问也终于有了答案。 郭嘉起兵背后有甄家支持,若无天下巨富的甄家,恐怕郭嘉顶多小打小闹,攻下汉中后定是强弩之末,现在却能一举拿下成都,不日就会将益州全部握于股掌之间。 原来是甄家啊,两年前郭嘉与甄家演了出好戏啊。 “在下秦宓,表字子勑。今日前来拜会,是以恭贺大王一月之内攻下益州。” 秦宓淡淡地说出大王二字让郭嘉瞠目结舌,或许流寇都是占山为王吧,郭嘉率领太平军入主益州,难道没有称王割据之心吗? 不管郭嘉称王称帝,这听起来总是别扭得很。 阅人不少的郭嘉此时也闹不清,脸上丝毫破绽都没有的秦宓究竟打什么主意,作为益州秦家年青一代最出『色』的人物跑来向郭嘉道贺? 怎么瞧都有点儿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味道。 略显自嘲地轻轻一笑,郭嘉望向秦宓,说:“刘君郎当年入川蜀提领益州牧时,曾三番五次请你出仕辅佐他,为何你总抱病推辞?” 秦宓之才可是蜀中远近闻名的,刘焉作为一方霸主,怎会小觑秦家?招揽秦宓出仕,实际上是要让益州士族齐心投效,秦宓便是益州士族年青一代的表率。 老一辈的顽固分子,刘焉也知道争取不来,只能把眼光投向年轻一辈了,而对于益州士族领袖的秦家,混账如刘焉前任的郄检,也不敢妄动分毫,刘焉领益州牧后不断敲打益州士族,可对秦家还是忌惮三分,不敢妄动,生怕引起益州全境动『荡』。 面对郭嘉的问题,秦宓淡淡道:“那时在下弱冠之年尚且未到,何德何能出仕为官,名望不足以服众,恩威更是无从谈起,在下只能谢绝刘君郎一番好意。” 郭嘉撇撇嘴,面前这人一张嘴说出的话太谦虚了,此时仕途是举孝廉,也就是德行要服众,秦宓便以这个为借口,可明眼人谁不知道士族把持仕途,举孝廉这个途径早已成了士族手中垄断权力的工具,秦宓要出仕,别说益州境内,就是想去洛阳,天子身边,只要秦家上下打点一番,也不见得有多难。 “那今日你来除了恭贺我攻占成都外,难道别无他意?”郭嘉双手交叉支在桌上,下巴抵在手背上,颇有些无奈地望着秦宓。 拐弯抹角的言语沟通总是让他倍感无聊。 秦宓面『色』平静地朝郭嘉一拱手,表情认真地说道:“在下代表秦家愿协助大王治理益州,共同造福一方苍生。” 那信誓旦旦的表情换别人恐怕以为秦宓是来投效的,郭嘉左瞧右看半晌,见他不似在开玩笑,莫名一叹。 现在,郭嘉明白秦宓来见他的意思了。 投靠,做梦! 自保才是真的。 郄检是益州牧,刘焉也是益州牧,不管是忌惮秦家还是想要招揽秦家,总归都会顾忌旁人的看法,动秦家,等同给天下士族做了一个榜样,所以刘焉也不敢对秦家轻举妄动。 可是郭嘉不同,身份,地位,立场,都可能拿秦家开刀。 秦宓自然是看出来这一点,所以才来面见郭嘉,郭嘉如今已经不是颍川那个『吟』几句酸诗的士子了,而是地地道道挥着屠刀的军阀。 如果再用以前的眼光来看郭嘉,肯定要吃亏。刘焉会顾忌士族反应,郭嘉会不会顾忌?秦宓心里没底,所以才要出面,至于族中长辈对郭嘉不屑一顾的态度,秦宓是深感大错特错。 郭嘉知道秦宓这是想要保住秦家在益州的势力,这不等同秦家惧怕郭嘉,而是战则两败俱伤,秦家固然有灭亡之危,可郭嘉未必就稳『操』胜券,要是落得个孙文台出荆州时的下场,益州全境士族反扑的话,郭嘉能不能保住『性』命,还真难说了。 若是和谈呢?秦家会不会如秦宓口中所说那般协助郭嘉稳住益州局面?郭嘉也心里没底,关键是,秦家作为益州士族领袖,郭嘉若安抚,则等同放弃地方权力,交由益州士族去替他治理地方,这一点,郭嘉不能容忍,因为这是隐患,不但是统治下的毒瘤,也是爆发危难的因子之一。 “秦宓,我听闻你从小聪慧过人,博闻强识,兼明事理,如果我下面这个问题,你能够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那么秦家往日在益州是什么样,今后还是什么样。” 郭嘉的目光直视秦宓,秦宓也同样对视郭嘉,表情郑重地点点头。 “秦家真的能够帮我治理好属地吗?” 很浅白直接的一个问题,却让秦宓面『露』凝重,郭嘉之前捧他一句明事理,有见识,那么大家就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秦家能不能做到治理有方,能不能真的造福苍生,一个很简单却又十分沉重复杂的问题。 秦宓微微垂下眼帘,淡淡道:“君子劳心,小人劳力,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此乃先贤遗训,莫敢不从。秦家文武兼修,以圣人之言自强不息,以宽仁善德待人接物,有秦家在,大王不必忧虑。” 呵呵呵呵 郭嘉双肩抖动,轻笑不已,一旁的甄尧看得莫名其妙,暗道:秦宓言之有理,为何主公发笑? 郭嘉是笑秦宓不愧能言善辩之人,偷换概念堪称诡辩啊。 郭嘉也承认,有智慧的人确实就该做规划指挥者,没有智慧的人也只能做实践行动者。 这便是秦宓口中的君子劳心,小人劳力。 郭嘉同意,非常同意。 可是郭嘉问的是秦家能不能治理好地方,而不是秦家有没有资格治理地方。 郭嘉是问秦家能不能体恤百姓造福于民,可秦宓的回答却是秦家治理地方当仁不让。 不仔细听仔细想,或许还真的就被秦宓给说服了呢。 “君子务治而小人务力,秦宓,我并不反对这一点,可敢问一句,何为君子?秦家称得上君子吗?” 面对收起笑容的郭嘉,秦宓默默一叹,从前久仰的颍川鬼才,非易于之辈。 秦宓默然不语,不是他不知道答案,而是这一番言语交锋,郭嘉以拙破巧,胜了。 “博闻强识而让,敦善行而不怠,谓之君子。秦宓,你能言善辩,舌绽莲花,可你若有半分良知,就请不要侮辱君子二字,秦家能行君子之道,我必以国士待之,共济天下。可秦家若做不到,会如何?反我?我等着那一日的到来。” 郭嘉说完之后就闭上眼睛,秦宓瞧见他这幅送客的模样,微微摇头后行礼退出堂内。 待秦宓刚走,甄尧便沉声道:“主公,秦家在益州势力不可小觑,若主公已有决断,还望早做打算。” 郭嘉也知道此时是敏感时刻,但是益州士族都还在观望阶段,郭嘉是反贼不假,但是益州士族没有兵,想借外力也无处可求,北面董卓是国贼,比郭嘉更难与谋,东面荆州动『荡』不安,益州士族想要请外援来图谋郭嘉,没门。 “你与秦宓曾有少时交情,不如去探探他的口风,看看秦家究竟是什么态度,尽可能通过秦宓稳住秦家,在我完完全全拿下益州之前,蜀郡周边必须稳定下来。” 郭嘉也算是无奈之举,他入主益州,最不稳定的时候,就是当下,倘若士族联合望族发难,他能不能在益州站稳脚跟,难以预料。 ------------ 第十九章 孰轻孰重 州牧府外的街道上,士兵们正在打扫血流成河的战场,来回匆匆,忙碌不已。 甄尧出了州牧府后便看见了缓步离去的秦宓,赶忙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子勑兄,请留步。” 皎洁月『色』下,秦宓转身望见甄尧趋步而来,疑『惑』地问道:“子和有何见教?” 甄尧(从此表字子和)『露』出温暖笑容,有些讨好地说道:“我在城中并无下榻之处,想要去子勑兄府上叨扰些日子,还望子勑兄不要拒我于门外。” 这个说辞秦宓自然知道是借口了,郭嘉攻入成都,先灭了刘焉满门,州牧府多大?就是郭嘉麾下文武全部住进去都不嫌挤,何况刘焉几个儿子在城中还有府邸,怎会没有甄尧的住处? 定是另有目的,秦宓也想从甄尧这里打探些虚实,所以当下客气道:“子和愿往寒舍小住,足令寒舍蓬荜生辉,快请快请。” 二人在月『色』下散发着血腥味的街道上并肩而行,聊聊童年趣事,数年不见的陌生感也渐渐消散几分。 虽说秦家在益州名望盛高,可秦宓所住的房子还真称得上是寒舍了,除了简单的器具摆设外,足以称得上家徒四壁,成都毕竟不是秦宓的家,这里想必也就是个临时住所罢了。 眼看天将微亮,二人却毫无睡意,在房中相对跪坐,面前矮桌上摆着清茶,悠然倾谈。 相互嘘寒问暖一番后,秦宓便开门见山,举着茶杯在嘴边,淡眉轻蹙,低声问道:“子和,不瞒你说,郭嘉举兵攻下汉中之后,我原以为他会停息兵戈,积攒实力后再图武都阴平等郡,待成都以北皆落手中后才挥军南下,却没想到他竟有实力直取成都,可看到你出现在他身边后,我才恍然大悟,天下人都被你们骗了,郭嘉与甄家结下死仇是假,甄家暗中助郭嘉起兵才是真,如我所料不差,天下巨富的甄家如今已是油尽灯枯了吧。” 起兵造反从来不是靠一腔热血就足够的,昙花一现的造反太多了,而郭嘉这般雷霆之势火速攻下益州,若没有万全准备,断然难以成事。 这一点,甄尧也不隐瞒,聪明人之间遮遮掩掩往往要么自取其辱,要么就是虚情假意了。 爽朗一笑,甄尧点头承认道:“子勑兄料事如神,甄家为助主公起事,可谓倾家『荡』产了,我那两位兄长甚至想过将祖屋也一并变卖,要不是为了掩人耳目,恐怕还真就付诸行动了。” 这番诚实的对白让秦宓更加皱眉不已,他想不通郭嘉有什么值得甄家下如此血本,甚至冒着全家陪葬的危险为郭嘉卖命。 “郭嘉何德何能?甄家若此时助袁绍,必定在士族中地位崇高,日后你兄弟三人有袁家保举,三公九卿之位唾手可得,又何必以身犯险与郭嘉同气连枝?更是认他为主,自降尊贵,子和,倘若我言语有唐突之处,还望见谅,在我眼中,甄家此举,是为不智。” 秦宓的话可谓十分中肯,郭嘉出身低微,先前是甄家的女婿,而那时甄家是巨富豪族,虽不如士族门阀掌握权柄地位崇高,可远非郭嘉寒微出身能比,外人眼中,郭嘉就是一个赘婿,入了甄家之后的地位仅比家奴略高,举案齐眉相敬如宾那是关上房门夫妻二人的态度,外人眼中,郭嘉在甄家地位,还不如发妻甄姜。 至于甄家帮助郭嘉的原因,就这短短的时间里,秦宓自己也有一番见解,对与错他不敢妄下断论,可终究是有道理的,秦宓心中想到,郭嘉若成事,甄家水涨船高,掌控实权远比商贾立世要更有地位和话语权,从利益角度出发,甄家这么做是在冒险,博取一份更大的家业和权力,但秦宓将心比心发现,他还是无法理解甄家为何要助郭嘉,因为为了达到同样的目的,甄家大可以帮助袁绍,帮助刘虞,帮助袁术,帮助韩馥等等枭雄,这些,可都是名正言顺的枭雄啊。 瞧见对面的秦宓好似心中有千百个疑问难以解『惑』,甄尧笑意浓郁,说:“诚如子勑兄所言,当初甄家在为是否助主公也曾有过分歧,我大哥甄豫想助主公,是出于情义,他与我家主公相识已久,倾心结交,引为知己。我二哥甄俨当时十分犹豫是否帮助主公,固然是因为他身为汉臣而顾虑颇多,但当时局势诡谲,各地州牧已有割据之势,倘若州牧羽翼丰满后,恐怕甄家只能任人宰割,这是我二哥不愿见到的局面,所以只能投效一方雄主,而我家主公胸有韬略,腹有良谋,我二哥敬佩已久,也只能顺势而为,投效我家主公了。至于在下嘛,呵呵,不提也罢。” 甄尧肯和盘托出,这让秦宓深感意外,既然彼此以诚相谈,那就索『性』打破沙锅问到底,秦宓追问道:“子和又是为何肯助郭嘉的?在下愿闻其详。” 脸上浮现些许俏皮淡笑,甄尧自嘲道:“嘿嘿,在下不过是想要随着我家主公一同在这人世间轰轰烈烈走一遭,胜败得失,在下眼中不过是过眼烟云,不值一提,我追求的,就是这份热血激昂与跌宕起伏的惊心动魄。” 秦宓表情愕然,随即仰天大笑,指着同样笑声不停的甄尧无可奈何。 不是每个世家大族子弟都以家族兴衰为己任,甄尧不想被家族所累,追随郭嘉就好似摆脱了束缚,追寻自己梦想的不同人生。 笑过之后,二人以茶代酒相互一敬,酣畅淋漓一般地满饮下去,再放下茶杯后,话题再次回归正事。 收敛起笑容的秦宓回想起郭嘉对他说过的话,犹豫地问道:“子和,能否实言相告,你家主公下一步会怎么做?” 甄尧诚实地摇头说:“子勑兄,我家主公的心思,我也猜不到,你我都能想到的便是,我家主公下一步必然要将益州北部十四郡握于掌中,之后会如何做,我不敢妄自猜测。” 军事行动很简单,大家都猜得到,关键是行政上的动作,郭嘉会怎样?会继续让益州士族把持大权吗? 郑重地沉『吟』片刻,秦宓若有所思地问道:“子和,你家主公此次入益州,随行属下文士有多少?” 对此甄尧也不隐瞒,随意说道:“独当一面的武将十人,出谋划策的谋士,不算在下,六人。” 秦宓听后,略松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我就放心了。” 听到郭嘉身边加上甄尧不过七位文士,秦宓自然就放心了。 事实摆在眼前,郭嘉能走的路只有一条了:招抚益州士族。 为何?姑且不论郭嘉这文武加起来不到二十人能否组建起独立政权的集权统领幕府,光是益州北部十四郡直属官员,郭嘉派谁去?十四郡境内百个左右的县,又派谁去? 士族之所以能够把持着仕途,除了门阀的兴起以及举孝廉的途径外,最大原因就是这时不是谁都能接受教育,谁想读书就能读书的。 平民百姓也有富庶的,可是孩子一样没有地方读书学习,学校?那都是士族开设的私人学堂。 拿颍川学院为例,里面都是士族豪族子弟,普通百姓想去学习,没门,就算有贤士爱才收徒,也会遭到多方排挤与刁难,徐庶就是郭嘉身边最好的例子,戏志才不得志也是如此。 所以秦宓才会松了口气,郭嘉有才又怎样?难道一个人能治理好整个益州吗?不行,他手下不过几个谋士有些才学,此时武夫将领大多都目不识丁,何况是手下那些小兵。 郭嘉到头来,治理益州还得靠士族,因为有学识,会治理的人才,都在士族手中。 似乎猜到秦宓所想,甄尧语重心长地说道:“子勑兄,我虽与你泛泛之交,可言谈笑语犹如多年好友,可谓一见如故。今日你拜访我家主公,是为秦家而出面,这我能理解,明人不说暗话,君子小人都是一念之间,秦家是否忠君报国,我不做评论,可秦家不在乎益州是谁当州牧,谁在益州称王称霸,在下并没有言过其实吧?” 刚舒缓下来的心情又紧张起来,秦宓闭上眼睛一副痛惜之『色』,缓缓点头,他可以摇头否决,但那太虚伪了,他不屑为之,当今士族大家,谁又不是为了自家利益在苦苦筹谋呢? 四世三公袁绍与袁术不正是利用这一点而得到了天下士族的支持吗? 秦宓苦涩地说道:“时局如此,身为秦家子弟,又怎能眼看家族没落呢?我也是不得已才挺身而出,先来成都探探你家主公的意向,实在是颍川郭嘉凶名威赫,秦家不得不防啊。” 甄尧收起轻佻的笑容,伸手握住秦宓的小臂,凝视对方双眼,诚挚地说道:“子勑兄,在下追随我家主公还有一个理由,那便是我家主公并非满足偏安一隅之主,我家主公的志向,是整个天下!子勑兄你饱读经史,深明大义,也应该清楚当今世道为何沦丧至此,天下兴亡与家族兴衰,孰轻孰重?子勑兄,你乃国士之材,倘若不能一展所长,岂非天下憾事?君以国士报之,我家主公必定以国士待之!” 秦宓满目震惊之『色』,望着甄尧灼热的目光,沉静的心难以抑制得激动起来。 ------------ 第二十章 广汉宗族 此时纵然没有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说法,可饱学诗书的有志之士,又怎会不明白这浅显的道理,但士族门阀的兴起,束缚了太多意欲匡扶天下流芳百世的才士。 个人理想与家族利益产生冲突后,往往会屈从家族利益。 秦宓深刻明白甄尧话中意思,能以国士二字来评价他,足见其诚。 但是秦宓不是一个被情感左右的人,理智驱使他还必须站稳立场,至少他要看清郭嘉究竟在入主益州后会有怎样的作为。 因为前车之鉴太多了,董卓入洛阳窃据龙庭,荼毒天下,刘焉入益州僭越之举比比皆是,出入用天子仪仗,可见其心不臣。 郭嘉造反是取得了暂时的成功,可他真的有志天下吗?真的是要造福苍生吗?唯有拭目以待。 将州牧府作为自己的起居住行之所,郭嘉在进入成都后的一个月内都在休养生息,与他来之前相比,除了统治益州的军队变成太平军外,几乎没有任何变动。 严令手下约束将士,不得扰民,军中补给郭嘉是作为头等大事在对待,每日所需一概不少,只有稳住军心,才能稳住局面,也只有让将士们得到最基本的生活保障,他们才能安分地继续为郭嘉卖命。 甘宁北上汉中统军三万五开始扫平武都阴平汶山三郡,这些地方实际上并无大军驻扎,而郭嘉只是需要这三郡的太守全部投效自己,至少名义上必须投效,公然抵抗者,甘宁大军直接踏平。 张白骑,司马俱,徐和也都领军到达了先前安排的巴东,涪陵,江阳三郡。 一个月的时间,在成都内重新编制降卒,许褚典韦二人都补齐了五千的人马,郭嘉优先让他们二人补充将士也是为了让他们挑选精壮士兵,周泰麾下将士扩充到一万五千,张燕将剩下的降兵并入军中,也有了四万大军。 经过一个月的整编训练后,郭嘉再次派手下将领前去蜀郡周边郡县招降,他们前去这些郡县只有两个任务,第一便是让各郡太守效忠,第二就是解除这些郡县的军队,倘若有的话。 在州牧府议事堂与修齐治平处理着城中政务,郭嘉头疼地望着四人,难以抉择。 “难道真要称王吗?” 郭修一摊手,无奈地反问道:“主公不称王,那天下人该如何称主公?董卓一旦在长安稳定下来,第一时间肯定是派人前来招安,那时主公名义上是归顺汉室呢?还是不归顺呢?” 这边话音一落,郭平又接口道:“主公若是归顺,天下人对主公的看法不会有丝毫改变,主公始终是叛逆贼子,因为主公杀了汉室宗亲,篡夺益州。而主公名义上归顺了朝廷,董卓日后借天子名义下诏给主公,恩诏接不接?恶诏又接不接?那时陷入两难之境,不如现在自立吧。” 这些道理郭嘉都明白,可现在要是称王的话,他担心十八路诸侯直接转道攻伐他了,因为董卓说到底还是汉臣,虽然是『乱』臣。 思来想去觉得不妥,郭嘉摇头道:“称王还不到时机,我先自领太平军大将军,改州牧府为益州府,总领益州全境军政事务,至于其他,静观天下形势变化再作打算。” 这是要在天下人面前摆低姿态,张角造反喊出苍天已死的时候也只是敢自称天公将军,郭嘉虽有一州之地,但称王的话,在阶级上,是压过了天下诸侯,这,恐怕不是天下诸侯能够容忍的,而自称一个太平军的大将军,等同执掌太平军,意思与他现在太平军主公没差别,但在天下人眼中,郭嘉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军阀而已,天下诸侯还是可以瞧不起郭嘉,反响不会那么激烈。 改州牧府为益州府,听上去也没多大变化,可从实际上,是将益州牧这个职位去掉,等同与汉室划清界限,益州府就成了郭嘉自己的权力机构,从形式上的一个微小改变,却有着天壤之别。 继续处理着政务的时候,徐庶急匆匆地进入堂内,面带急『色』地对郭嘉说道:“主公,不好了,许褚带兵前往广汉郡,遭遇广汉大族秦家的抵御,秦家联合广汉郡其他大族聚众万人正和许褚五千人马对峙,随许褚一同前往的甄尧拦住许褚才没有形成混战,甄尧发来急报,请主公定夺,眼下局面该如何?” 啪 郭嘉拍案而起,神『色』凝重之中带着几分压抑着的怒火。 毫不犹豫抬步就朝外走去,郭嘉边走边沉声道:“告诉许褚,不得妄动,待我到后再做决断。” …… 广汉郡 许褚身穿重甲,胯骑灰黑战马,按在兵器上的手微微颤动,怒目而视前方的众人。 邺县之外,秦家两位主事人率广汉豪族一同抵御许褚前来,为首者,便是秦宓的大伯与二伯。 “大伯,二伯,听小侄一言,叫乡亲们都退下吧,郭嘉此刻只是想要益州名义上臣服于他,秦家只要不反抗他,郭嘉不会妄动刀兵的,你们现在这样,是『逼』迫郭嘉举起屠刀啊。” 秦宓在大伯秦业和二伯秦成面前言辞恳切,可秦业和秦成不为所动,昂着头颅一副目中无人的跋扈姿态,藐视许褚,与二人一道站在身边的广汉大族代表们见到秦家出面不买郭嘉的账,自然也就趾高气扬起来。 出师不利的许褚怒不可遏,要不是有甄尧拦着,早就拔刀厮杀了,哪会受这窝囊气? 两方对峙,夹在中间的秦宓与甄尧很是无奈,秦宓劝不动秦家长辈退让,甄尧倒是能劝住许褚暂压怒气,否则一旦开战,郭嘉极力营造的太平军与民秋毫无犯的形象就毁于一旦了。 至于秦家为首的广汉大族们,他们背后那些拿着农具誓死不让许褚踏进邺县的乡勇们,究竟有多少是普通百姓,还是这些大族家中的私兵,谁也说不清楚,反正百姓容易被煽动,大族自家也有私兵,轻易摆出万人阵仗,对秦家来说轻而易举。 当郭嘉赶到现场时,两方早已不耐烦地对骂着。 许褚扬言要单挑,秦业和秦成则讥笑许褚只能呈口舌之快,两边骂的不可开交,许褚身后将士拔出兵器为将军助威,秦业和秦成身后乡兵也举着农具一副毫不退避的架势。 “放肆!许褚,你的兵就是这样的吗?都给我把兵器收起来!成何体统!” 郭嘉策马缓缓走入场中,将士们主动分开一条道,面带愧『色』地垂下头颅。 秦业和秦成为首的广汉大族们望着那策马而来的年轻人,面如冠玉,身穿锦袍,头戴武冠,英气『逼』人,就这份外表和气质,的确有能力当上人主。 许褚是气的『乱』了方寸,现在被郭嘉一训斥,顿时也有些反应过来了,身后那些人哪里像兵了,简直就跟土匪恶霸一样。 下马来到郭嘉面前单膝跪地抱拳,垂首一副无颜见人的模样,许褚闷声道:“许褚拜见主公,俺给主公丢脸了,听凭主公处置。” 压下心中怒火,郭嘉喝道:“你给我记住,你是将,他们是兵,手中兵器不是耀武扬威的装饰,是斩将杀敌的利刃!只有在敌人面前才能拔出来,一旦拔出来,不饮血就收回去,那是无能的表现。” 许褚咬牙点头道:“末将知道了,主公,俺领了军令来广汉郡,现在他们挡道,算不算敌人?俺能不能拔出兵刃?” 郭嘉抬眼望了眼鸦雀无声的前方众人,秦业和秦成都在关注着他,看他会给许褚做出如何指示。 冷哼一声,郭嘉说道:“难道你的兵除了靠手中的刀剑,连普通人都吓不住了吗?” 许褚一听,有些明白了,站起身后对麾下将士暴喝一声道:“列阵!” 哗 五千将士动作整齐地摆好方阵,手按刀柄,怒目而视前方,随时都能拔刀。 就这一份严整的气势,就让秦业和秦成同时倒退一步,吸了一口冷气。 军队终究是军队,私兵始终是乌合之众。 望着许褚麾下身穿铠甲的五千将士如临大敌的威势,广汉大族们都心中打鼓,生怕郭嘉真就下令让许褚与他们厮杀了。 万人之众又如何?和正规军厮杀等同送死。 骑在马上越众而出来到秦业和秦成面前,郭嘉俯视二人片刻,这二人都是斯文儒雅的外貌,穿的也都是锦衣袖袍,看上去就是谦和长者,只不过眼中那无视一切的傲『色』让郭嘉很难受。 眼神一偏,郭嘉看到了二人身边的秦宓,见他『露』出无奈之『色』微微叹息,郭嘉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 “广汉的乡亲们,为何要阻我大军进入广汉地界?” 这句话郭嘉是用十分温和的口气说出来的。 但是,秦业却昂着头望向别处仿佛自言自语地回道:“老夫从来不习惯仰视他人说话,哼。” “你!” 许褚看到秦业对郭嘉不敬,顿时就要上前为主公出气,可郭嘉却大手一挥,示意许褚不要轻举妄动。 翻身下马,郭嘉动作潇洒地拍拍衣裳,站在秦业面前轻声问道:“敢问广汉宗族为何不欢迎我郭嘉?” 秦业冷哼一声,表情轻蔑地别过脸去,身边的秦成冷笑着说道:“我们当然欢迎了,不过嘛,广汉十一县三道,就不劳你『操』心了,赋税我们每年分毫不差地送去成都,其余的事情,我们自己做主。” 郭嘉扬起一个淡淡的微笑,望着蔚蓝天空,心中漠然道:秦家的确有本事,广汉十一县三道尽在秦家掌控之中,秦家不除,我岂不就是一个傀儡? ------------ 第二十一章 一家重逢 面带微笑客气地给广汉宗族领袖们行了一礼,郭嘉和气地让许褚收兵回成都。 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消失无形,广汉宗族都没反应过来,唯独站在秦业和秦成身边的秦宓一脸忧『色』。 “哈哈哈哈,郭嘉小儿,倒是识时务。” 秦成肆无忌惮的嘲笑并未压低声音,不远处郭嘉率众离去的脚步并未停留,只有许褚咬牙切齿按着兵器最终还是没有动作。 这也算是和气收场,广汉宗族保住了势力根基所在的广汉郡,郭嘉就算在益州只手遮天,广汉这一亩三分地,却只能望而止步。 对于广汉宗族来说,这是一场胜利,意味着入主益州的军阀向他们妥协,于是在邺县摆下宴席,烹牛宰羊,一片欢腾与庆贺之喜。 酒宴上各家大族向秦业与秦成频频敬酒,称他们是英雄豪杰敢作敢为,顶天立地不屈『淫』威。 秦宓自斟自饮长吁短叹,身旁的父亲看他这幅忧心忡忡的模样,疑声问道:“子勑,如今郭嘉已退,广汉还是秦家做主,为何你这般沮丧的神『色』?” 今日的酒似乎万分苦涩,秦宓没趣地笑笑,无精打采地望着父亲低声道:“莫非就没有一个人看得出来郭嘉是在示弱?待益州北部十四郡中十三个郡都向郭嘉低头了,难道广汉还是秦家做主吗?父亲今日也在场,就瞧不出来郭嘉麾下将士真要厮杀,今日秦家已血流成河了。” 广汉邺县外的对峙,实力上悬殊毋庸置疑,郭嘉若一意孤行挥下屠刀,秦家挡不住,整个广汉郡也挡不住,就是来两万,五万的私兵,兵器,铠甲,军纪,战力,都比不上正规军,就算重创郭嘉大军,最终也会败亡收场。 可是郭嘉没有这么做,原因秦宓想得到,郭嘉手下谋士们也都想得到。 那是因为郭嘉还未做好完全的准备,此刻屠戮广汉宗族易如反掌,可郭嘉挡不住益州全境士族望族的反扑,灭秦家必须有一个前提,那就是郭嘉准备好了如何收场,在益州士族与他完全对立之后,谁来帮他治理益州,这个问题郭嘉一旦有了对策,秦家生死,已无关紧要了。 秦宓的父亲只是给大哥二哥壮大声势,在一旁摇旗呐喊可以,出谋划策显然不行,秦宓的话让他陷入深思却没有头绪,而坐在他身边的秦成听到秦宓的话后,凑过来略有得意地笑道:“子勑啊,那你说眼下局面,秦家该如何做?” 秦宓静静地望着手中酒杯,沉默片刻后冷淡地吐出一句话。 “秦家若永不臣服郭嘉,此时是最好机会,煽动益州全境士族望族,同时向郭嘉发难。” 一个月前是郭嘉刚入成都根基不稳的最佳时机,而现在,虽说不如那时胜算高,可也是一个好机会,倘若让郭嘉休整内部缓过最初的混『乱』局面,那时,益州士族只有两条路,流亡或臣服。 可让益州全境士族望族冒着灭族的风险与郭嘉厮杀,秦宓觉得这基本不可能,原因很简单,郭嘉至今还未枉杀过士族任何一人,入成都只是杀了刘焉一家和统军的将领,成都内随刘焉入川蜀的东洲士族,郭嘉也只是罢免而已,至于郭嘉让将领前去各郡招降,愿降者也都继续留任,并未有出格举动,现在的郭嘉只是要名义上益州的臣服,这一点,益州士族是可以容忍的,犯不着与郭嘉不死不休。 倘若郭嘉如同孙坚那般在荆州杀来杀去,杀得人心惶惶,杀得士族人人自危,那么益州士族抱成一团绝地反击的可能『性』就十分高了。 秦宓的计策让秦成摇头不已,伴着酒意眯起眼睛朝秦宓神秘笑道:“子勑啊,宁折不屈是好事,可关乎生死之事总要慎重,颍川郭嘉年少得志却并不得意忘形,他知道治理益州要靠益州士族,可他不会甘心受人掣肘,所以,他终有一天会极力打压益州士族,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听到秦成的话,秦宓暗淡的眸子明亮了几分,这个二伯是个明白人,看清楚了局势,可眼下若不反郭嘉,日后再反,胜算微乎其微。 “请教二伯有何高见?” 秦成抚须洋洋笑道:“纵横捭阖,离间策反。” 如同跌入冰窖,秦宓遍体冰凉,心中冷意让他情不自禁颤抖起来。 酒宴上的欢声笑语还在继续,秦宓却面无表情地孤坐席间,『露』出一抹凄然的自嘲之笑,秦宓暗叹:郭嘉若是连麾下将领都掌控不住了,还有什么资格入主益州?如果他的手下是能够轻易背主之人,那郭嘉攻下汉中之时已经身首异处了。 欢宴结束之后,秦宓跟在父亲身后朝自家走去,走进家门之前,他将父亲拉住,待父亲回头疑『惑』地盯着他询问何意时,秦宓面『色』郑重地跪倒在父亲面前,一脸沉痛之『色』地说道:“父亲,孩儿恳请你不要再『插』手大伯与二伯的谋划了,无论他们要做什么,成与败,父亲都不要介入,这样,至少我秦家或许还能留下一脉,不至血脉断绝啊。” 秦宓的父亲没什么主意,见最喜欢的儿子这么郑重地恳求他,就算是想不通其中缘由,但也知道事关重大,于是点头答应下来。 心中权衡过利弊的秦宓深刻明白,若是益州士族全境反扑,郭嘉就算胜,也是惨胜,到时候必定有其他军阀觊觎益州之地,前来剿灭郭嘉,秦家还有振兴的一天,可要是秦家独自暗中谋划,一旦事败,郭嘉的雷霆怒火,足以让秦家不复存在。 引军回成都后的郭嘉表情始终不形喜怒,一路跟着他的许褚数次欲言又止,最终憋着一肚子窝囊气回了军营。 过了两日,清晨阳光明媚,郭嘉纵马立于成都北门,站在他身旁不远处的一对夫『妇』,蔡邕始终没给郭嘉好脸『色』看,甚至多次呵斥他是逆贼,郭嘉也不介意,天下人骂他是逆贼的多了去了,要是忍不住点儿言语攻击,那他要杀的人太多了。 一直到了晌午,北边才来了一行车马,上百名白衣少年前后护卫,领头的便是萧仁与萧义。 队伍在郭嘉面前停下,萧仁与萧义带着百名少年护卫在郭嘉身前见礼。 从马上跳下,郭嘉扶起二人,拍拍二人衣上风尘,说:“一路安好?” 萧仁回道:“我与四弟走的都是僻静远道,一路平安,幸不辱命将主公家眷与甄家安全送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一路上辛苦了,郭修,带他们去安排好的住处好好休息。” 郭修领着萧仁与萧义以及身后百名护卫进城休息,郭嘉缓步走向排头的马车,正巧马车帘子掀开,风姿卓越的佳人怀抱一婴孩走下马车。 刚想冲过去和媳『妇』儿说两句话顺便看看自己儿子,结果身边一阵风刮过,郭嘉瞠目结舌地看着蔡邕夫『妇』比他脚步还快地跑了过去。 蔡琰早有心理准备会在成都见到父母,却没想到刚下马车面前就与父母重逢了。 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恍如隔世的一家三口感慨万千,母女抱头痛哭,蔡邕也老泪浑浊,女儿千错万错,在他心里也是死了一回,这犹如隔世再见的重逢场面,也让他消去了对女儿的埋怨,只是看着女儿怀中那个瞪着眼睛并不怕生的男婴,蔡邕又表情尴尬起来。 这蔡邕一家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后面甄家也哭得稀里哗啦,甄尧给母亲磕了三个头,让甄母抱着他又笑又哭。 大乔小乔都坐在马车上遥遥望着郭嘉,目『露』温情,大庭广众,始终不好出来一诉衷肠,后面马车上的甄姜只知道郭嘉就在前面,可总不能失了礼仪去和爱郎相会,好在三哥出现在眼前,总算有了个发泄的地方,陪着母亲一起掉眼泪。 这不顾礼仪的大有人在,郭嘉正左右为难,上前吧,蔡邕肯定不想见到他打扰他们一家三口,去甄家马车前吧,当年和甄母闹得不越快,外带把甄家掏空,还一个铜板都没还人家呢,去了只会尴尬啊。 眼瞅着已经十四岁的甄脱和甄道可没那么多顾忌,跳下马车就朝郭嘉奔去,身后还有一个使劲朝郭嘉挥手也小跑过来的甄荣。 甄脱和甄道默契地一左一右拽住郭嘉的胳膊,甄荣是直接一头栽入郭嘉怀中,差点儿没把郭嘉撞个人仰马翻。 哭笑不得的郭嘉还没张口,又一次陷入了甄家姐妹的语言轰炸。 “奉孝哥,大哥说甄家已经穷得没饭吃啦。” “是呀,甄家是穷人啦,奉孝哥你现在是大官了,要不要买穷人家的孩子呢?” “买我吧,我会斟茶。” “我会倒水。” “我会『揉』肩。” “我会捏腿。” 在郭嘉怀中的甄荣这是抬起头朝郭嘉咧嘴一笑,洋洋得意道:“我会暖床。” 耳边清净了,郭嘉很意外甄荣居然有让两位姐姐住嘴的恐怖技能,左右一看,发现甄脱和甄道皆是一副俏脸含羞,秋波暗涌的样子。 郭嘉苦恼地想到:十四岁的身体能不能别挤我胳膊了。 ------------ 第二十二章 一场家宴 别看郭嘉住的府邸气派十足,富丽堂皇的,实际上那是刘焉暗含野心奔着帝王规格去建的州牧府,没成想天子梦碎了,基业被郭嘉夺了,连带着豪宅也被郭嘉笑纳了。 住处的确豪华,可郭嘉这一个多月来都是节衣缩食,财政上开源节流,平日饮食也就勉强比军营里的伙食要稍微好点儿,他也犯不着跑去军营和将士们同吃同宿,摆出一副同甘苦假惺惺的姿态。 唯独奢侈了一把就是派人找了些能工巧匠,按照他简易的图纸打造了些八仙桌靠背椅,郭嘉本意是,在外摆出上下礼仪很正常,他没那么宏伟的抱负去宣扬人人平等,毕竟儒家思想影响太深,君臣礼仪深入人心,可是对内,自家人坐在一起,大可不必有地位之别,尤其是吃饭这种哪家哪户不是天天有的事情,围在八仙桌前,坐着靠背椅,大家显得亲切一些,温馨一些,动『乱』的年代,纵然是谋宏图霸业,可回到心灵避风港的家中,能得一分宁静祥和就是人生逸事。 这八仙桌的登场是用在了一场家宴中,甄家老夫人,甄家三兄弟,蔡邕夫『妇』,郭嘉和蔡琰,正巧八个人凑成八仙围在桌前。 众人眼神怪异地盯着郭嘉,蔡邕甚至胡子都气歪了,忍而不发。 难得让下人做了桌佳肴美味,可饭桌上气氛诡异,大家似乎都是味如嚼蜡的样子,郭嘉作为主人,只好举起酒杯朝身边的蔡邕一敬,诚恳地说了一番话。 “蔡大人,哦,我这么称呼你,恐怕你要觉得我是在奚落你,这样,我称呼你蔡公吧,蔡公,公事而论,你应该恨我,因为我郭嘉是叛逆贼首,朝廷派来的益州牧被我杀了,汉室江山的益州,也被我占领了,这,你应该恨我,这个我能理解,我也不想义正言辞地说是为了天下万民而造反,这太虚伪,但是,我希望你想一想,我郭嘉活了快二十一年,我在颍川接济难民,黄巾来犯,我十五岁带领着百名十岁出头的少年出城杀敌,我出门游历,河东卫仲道罔顾人命,我气愤难平,杀他除害。我途径徐州,陶谦儿子贪图我身边女子美『色』,陶谦也想收我为他所用,而非是为朝廷缉拿钦犯,他不仁在先,我不义在后。而后洛阳城中,袁术与曹『操』围杀我,我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二人的事情,朝廷说我是伙同党羽在洛阳城中谋反,你是当世大儒,难道这也看不出来吗?我郭嘉会蠢到不足十人就谋反?我走到今天这一步,除了是自己的理想,有一半,都是形势所迫啊。” 这话一半是说给蔡邕,一半是说给甄母的,但是必须是主动当着蔡邕说,毕竟郭嘉跟蔡琰孩子都有了,跟甄家那边,婚约都解除了,关系算是不清不楚的。 蔡邕闭着眼睛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对他来说,郭嘉就是叛逆,不管什么原因,都不能原谅,儒家讲究君臣父子,尊卑有序,蔡邕是汉臣,郭嘉是汉民,犯上作『乱』,就是大逆不道。 可郭嘉说了这么一番算是肺腑之言,将他的难言之隐与时局所迫全部吐『露』出来,是想给蔡邕等人一个思想上的台阶,不奢望蔡邕为他造反助威呐喊,起码不偏不倚保持中立吧,别暗中搞些让郭嘉忍不住拔刀的小动作,郭嘉就烧香拜佛了。 蔡琰的母亲实际上已经接受了郭嘉这个女婿,老两口经历了两年的丧女之痛,现在不但和女儿重逢,还有个外孙供他们以享天伦之乐,一个母亲还能奢求什么呢? 见到蔡邕绷着脸一副与郭嘉势不两立的样子,蔡琰的母亲私下拽了拽蔡邕的衣服,八仙桌就是好,能掩住桌底下的小动作,别人也瞧不见。 蔡邕这才睁开眼,但还是一言不发,不看郭嘉一眼。 举着酒杯,郭嘉继续言辞真挚地说道:“蔡公,就私而论,我与文姬情投意合,两情相悦,的确未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于礼不合,世俗不容,也因此,世间轻贱贬斥文姬者数不胜数,此乃我之过,但木已成舟,文姬已为我儿母亲,血脉而言,我应称你一声岳父,称文姬之母一声岳母,你要是觉得有我这个女婿让你一代大儒颜面无存的话,你可以不认我,但是,我恳求你,不要责怪文姬,千错万错,都是我郭嘉的错,文姬一介女子,身不由己。” 郭嘉心底里也闹不清楚他和蔡琰究竟是谁先喜欢谁,究竟两人之间有没有爱情存在,反正那一夜在马车中,两人都喝得七分醉,豪言壮语之后便有点儿知己的感叹,最终也不知道蔡琰是干柴,郭嘉是烈火,还是俩人凑一起一点就燃,反正郭嘉自我感觉很良好,毕竟生了一张能吃软饭的脸,加上半肚子能唬住人的墨水,才子不才子不好说,但至少蔡琰第二天醒来时没大哭大闹要和郭嘉拼命,还再承雨『露』了一回。 这“闪婚”的二人也都未将世俗礼教放在眼中,蔡琰是知道世道崩颓在即,人命都如同草芥了,还哪有心思正儿八经的谈婚论嫁,时势造英雄,心高气傲的洛阳才女也仰慕英雄,当初刺杀郭嘉不过心里窝着怒火,要不是郭嘉宰了卫仲道,她也沦落不到被洛阳士子暗中奚落与同情的地步,后来无意中点醒了郭嘉,算是阴差阳错造就了一个造反头子,心里有那么点儿叛逆想法的蔡琰本来对郭嘉并不反感,欣赏成分居多,否则也不会承认天下两人能入她眼,郭嘉恰好能勉强入得她眼,郭嘉从四处闯祸的小人物摇身一变要自立山头了,似乎正好也就撞开了她的心扉,说好听点儿,二人在那一刻一见钟情,不好听,就是无媒苟合狼狈为『奸』了。 现在这会儿蔡琰也是垂首落泪,一副委屈的模样,郭嘉替她辩解,把错全揽自己身上,她纵然心里不屑,可表面功夫还是要配合一下。 蔡邕夫『妇』再是铁石心肠,现在郭嘉主动认错,也陈明事实,眼下孩子都能牙牙学语了,还追究什么? “郭嘉,老夫别的要求没有,但你必须明媒正娶一次,不能委屈了琰儿。” 蔡邕撇开公事,也就是郭嘉造反不谈,只说私事,别的暂且放下。 “那是自然,待我安定了益州事务后,必定明媒正娶。”这件事郭嘉是打心眼里认真对待的,虽说二人孩子都有了,可一场光明正大的婚礼,本就是蔡琰应得的,算不上要求,否则郭嘉心中也会愧疚。 蔡家这边算是安抚好了,可甄家那边又着急起来了。 论先后,郭嘉少年便和甄姜定亲,那是甄逸定下的,后来郭嘉成了钦犯,老夫人解除了婚约,在情在理,此彼一时,如今甄家投效了郭嘉,老夫人心里愿不愿意暂且不说,可把甄姜嫁给郭嘉,对甄家有利啊,巨富的家产都送给郭嘉了,再搭上一个女儿别让郭嘉忘恩负义,迫于无奈也好,成人之美也罢,总得把女儿送过去给郭嘉才是。 甄母当初当面和郭嘉说解除婚约,现在听到郭嘉要娶蔡琰,按年纪,郭嘉真娶了,那就可能是妻了,这会儿脸上浮出几分急『色』,桌子底下也是拽了拽甄豫的衣裳,八仙桌,真好。 甄豫和郭嘉是这些人里面认识最早,交情也是最深的,见到好友同时又是主公的郭嘉与蔡琰郎才女貌,彷如天作之合,他是发自内心的为郭嘉高兴,一脸喜『色』,母亲拽他数下都未发觉,后来才一脸狐疑地望向母亲,眼神询问。 瞧见母亲给他使的眼『色』,甄豫才恍然大悟,斟酌片刻,暗自琢磨着该用什么措辞来提醒郭嘉,毕竟名义上两家已无婚约了。 可是,察言观『色』的蔡琰却带着喜悦的泪光柔声道:“爹,娘,奉孝与甄家大小姐有婚约在前,倘若奉孝真要迎娶女儿,应该在甄家大小姐过门之后。” 其实甄母那小动作瞒不过郭嘉,可郭嘉不能挑这个话头,因为会得罪人,蔡邕和甄家,都不想女儿做妾,谁先进门,谁做正妻,是有讲究的,郭嘉先娶谁不是问题,问题是用什么礼仪规格来娶,妻和妾,这时是有着天壤之别的,看看袁绍与袁术斗得不可开交就知道了,家业传承,也是嫡庶有分,影响着身份与地位。 蔡琰知道郭嘉不可能让她做正妻,现在倒不如送个顺水人情给甄家,还能解了郭嘉此时尴尬。 果然,郭嘉一听蔡琰这么说,表情没什么变化,可是眼神却偷偷瞄了眼媳『妇』儿,投去赞赏的目光。 蔡邕夫『妇』都皱着眉头没说话,这个名分不好开口去为女儿争,女儿人都是郭嘉的了,现在自己又开口让出正妻的位置,他们老两口总不能不顾脸面出头为女儿争一争吧。 甄母则是面带喜『色』,嘴上连连推辞几番后就欣然接受了蔡琰的提议。 ------------ 第二十三章 士族子弟 家宴散去,甄家与蔡家同时离去,连带蔡琰也跟着蔡邕夫『妇』走出了如今已经更名为大将军府的府邸。 今日刚到成都的萧仁与萧义不顾郭嘉的命令,坚持要护卫在郭嘉左右,郭嘉只好让萧仁与萧义担任了府中了的亲卫,二人麾下有百名乡亲子弟中习武出类拔萃的少年,共同组成了郭嘉的亲卫兵。 这些人对郭嘉的忠诚毋庸置疑,加上武艺不凡,郭嘉的人身保障在他们护卫下基本没有问题。 府邸中曾经属于刘焉的书房,郭嘉入主后便经常逗留此处,一来是刘焉藏书可谓惊人,诸子百家,圣贤经传,堆得整整齐齐,让人眼花缭『乱』,大汉虽是独尊儒术,但那是统治手腕,不少上流名士仍然还是对各家学说都有涉猎。二来郭嘉遇到需要独处静思时,便会出现在书房之中。 撤去了矮桌,郭嘉换上了旁人眼中只有祭天祀地时才用的长案,摆上一张靠背椅,郭嘉坐在桌前心不在焉地翻着记载商鞅变法的竹木简,他的心思显然没有放在这上面。 微微一叹,郭嘉纹丝不动地出神,心中有一杆天平起伏不定。 杀,还是不杀? 益州士族的强势让他如坐针毡。 杀,该如何杀? 杀少了,能达到以儆效尤的效果吗?稍有不慎,反倒会『逼』得益州士族同仇敌忾。 杀多了基本等于全杀,天下士子在益州前望而却步,天下门阀势必对郭嘉恨入骨髓,将来想要走出益州会是千难万阻。 不杀,该如何压制? 因为郭嘉的立场,他是无法招揽益州士族,无法让益州士族真心实意为他效命,致命的原因,就是出身,郭嘉往日在他们眼中不屑一顾,就算现在成了益州统治者,益州士族还是看不起他,怎么会心甘情愿为他效命?即便郭嘉诚心招揽,也得不到他们的忠诚。 所以不杀士族,只能压制,士族不同望族,望族命脉在土地,士族命脉在权力,望族兼并土地,私藏农户,士族把持地方政权,与望族同流合污,欺上瞒下,用通俗的话就是官吏与地主互相勾结,士族中也有地主,可望族基本都是地方大姓的中小地主,东汉末年朝政腐败促使了中小地主大肆兼并土地,形成了地方豪族望族,士族的强大在把持地方权柄,在阶级上是高于望族的,所以郭嘉首要对付的是望族的保护伞,便是士族。 可是如何压制士族是郭嘉头疼不已的问题,士族的形成犹如堆砌金字塔一般,出身低微的士子想要出人头地,便要依附上层士族,由上层士族为他们举荐出仕,吸纳低层士子为上层门阀的羽翼,长此以往,士族的势力便由此形成。 袁家四世三公不光是听着好像十分荣耀这么简单,四代人经营的门阀势力,难以估量,因此,门生故吏遍天下,实际上可以理解为袁家的爪牙已经遍布江山各地,拥戴支持者车载斗量,所以袁绍一个小小的渤海太守便能吸引无数名士猛将争相投效,而袁术蜗居荆州南阳实际上也获得了扬州境内许多士族的拥戴,袁家二人,一南一北,几乎得到了天下九成士族的支持。 正因为这样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后果,郭嘉才在广汉郡向秦家暂时低头,压制士族便要从他们手中夺权,等同要了他们的命,最终还是会『逼』反他们,该如何做? 苦恼地『揉』着太阳『穴』,郭嘉情不自禁想起了那个按照原本历史轨迹会成为他主公的魏武帝。 明知士族是大患,郭嘉从前还打算投效曹『操』,实际上是因为在政治理想上,郭嘉与曹『操』是相同的,都不能容忍士族,曹『操』的做法是用庶族压制士族,三番五次下达求贤令,提出唯才是举的用人策略是与士族强盛背后的举孝廉背道而驰,曹『操』将虚职都给了士族,实权都交给了庶族,当他一统北方之后,则开始了严厉打压士族,荀彧的死,崔琰的死,孔融的死等等也有几分打压士族的意思。 后来曹『操』征战四方屡次中途罢兵都是后方大营不稳,归根结底就是士族对他不满而导致的,曹丕继王位后,为了赢得士族支持,一个九品中正制将魏武帝奋斗一生与士族抗争的政治路线抛弃了,曹魏建国,尽收士族之心,却最终也毁在了士族手上,因为一个比袁家四世三公更强大的士族门阀兴起了,司马家。 郭嘉思来想去还是一筹莫展,他不可能照搬曹『操』的做法,因为曹『操』挟天子令诸侯,名义上是汉臣,身份地位可以勉强服众,可郭嘉就连名义上让士族对他臣服都不行,广汉的对峙局面便很好说明了这一点。 正当郭嘉闭目养神稍作休息时,书房的门被人从外推开,他抬眼望去,借着朦胧烛光,看到粉衣罗裙的蔡琰拎着一个食盒,怀抱几件叠好的衣裳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 蔡琰面带轻柔笑容,将食盒与衣裳放在桌上,绕到卓后,站在郭嘉身旁,低头凝眸朝郭嘉手中的竹木简望去。 “想夫君了呗,妾身便从府中溜了出来,没想到夫君日理万机还在书房勤于政事,哦?夫君是要效法商鞅了?” 听到她俏皮的语气,郭嘉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放在双腿上,向前一靠,温香软玉,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了几分。 埋首在蔡琰脖间的郭嘉闷声道:“我随便看看而已。” 效法商鞅变法的内容是不切实际的,蔡琰只是以为郭嘉要学商鞅进行改革。 “给你带来了些糕点,还有两件衣裳,一件是乔家姐妹做的,一件是甄家大小姐托人送来的,应该也是出自她的双手。”坐在郭嘉怀中的蔡琰反手搂着他,手指勾起郭嘉鬓角发丝,卷起之后又松开。 郭嘉抬起头,撤回些距离,眼神怪异地盯着蔡琰。 瞧见他的神『色』,一脸淡笑的蔡琰反倒凑过去『逼』视着郭嘉,笑眯眯道:“夫君心里一定在想:别的女子一针一线缝制衣裳送来,自己的枕边人却只顺手送了盒糕点来,到底是谁的夫君呢?” 掩嘴咳嗽几声,郭嘉举目望天,正『色』道:“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怎会在这种小事上斤斤计较?媳『妇』儿送糕点来远比旁人送衣裳要令我感动,礼轻情意重嘛……” 声音减低的郭嘉也没底气了,蔡琰见他这幅嘴硬的模样,笑得凤眼如丝,芊芊玉指划过郭嘉脸颊,两额相抵,蔡琰柔声道:“夫君心里怎么想妾身不在乎,妾身也不会女红,不过夫君要是有雅兴,妾身可为夫君抚琴一曲,以供消遣。” 夜深人静的弹琴?郭嘉没那个闲情雅致,抱住蔡琰轻轻一吻,伏在她肩头淡淡道:“媳『妇』儿,你在我面前为她们说好话,她们也不会知道啊,何必呢。” 蔡琰从郭嘉怀中坐直身子,眨眨清韵似水的双眼,吃吃笑道:“还真什么都瞒不过你,日久见人心嘛,妾身能为夫君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啊。” 郭嘉脸『色』如常,心里其实很感动,蔡琰不要正妻名分,却实实在在地想为一个和睦的家庭而努力,故意在他面前衬托别人的情谊,想起让自己苦恼的事情,郭嘉问道:“媳『妇』儿,你说我该拿益州士族怎么办?” 蔡琰曾说过待郭嘉执掌一州之地,士族是杀是留都在一念之间,这代表了郭嘉的实力,可重点是在一念之间,一念,可成霸业,也能自毁前程。 仰起脸想了想之后,蔡琰柔声道:“不能为你所用者,斩除后患。” 脸『色』阴沉下来的郭嘉撇嘴道:“废话。” 朝郭嘉投去一个白眼,蔡琰继续说道:“益州士族已出仕者断不会臣服,可益州士族中还未出仕的年轻一辈,却也能人辈出,这些人,可用。” 这倒是有点儿道理了,郭嘉细细一琢磨,疑声问道:“可益州士族同气连枝,牵一发动全身,若我杀了这些士族门阀的实权者,年轻士子会为我所用?” 蔡琰轻笑着摇摇头道:“不知是谁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天下熙攘皆为利往,此话不假,可夫君不能将天下士子皆视为庸碌利徒,读圣贤书,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胸怀大志者,何处没有?家族利益固然是一道士族子弟背负的枷锁,可夫君若能解开他们身上的枷锁,难道士族子弟全都是鼠目寸光之辈吗?夫君出身寒微,以及手下谋士戏志才与徐庶,难道天下只有你三人立志为苍生谋福祉,为江山定太平吗?” 犹如醍醐灌顶,郭嘉恍然醒悟,神『色』略显激动地思考片刻后,抱住蔡琰狠狠亲了一口,压抑着兴奋朝蔡琰沉声道:“媳『妇』儿,小别数月,难道你不想我吗?” 蔡琰红霞扑面,媚眼如丝,似嗔似娇地说:“想啊,只要夫君不怕明日家父上门,妾身听凭夫君处置。” 忍住想要迸发的欲望,郭嘉亲手为蔡琰整理好衣裳,伸手抚在她脸上,苦笑道:“你爹能不惹事吗?” 蔡琰嬉笑着握住郭嘉的手,说:“有妾身在,放心吧。” ------------ 第二十四章 治标治本 其实蔡琰讲述给郭嘉的道理,放在后世也同样如此,许多胸怀大志立誓要有一番作为的青年俊彦,在走出象牙塔之前大多都是憧憬着美好前程,国家栋梁,开拓未来,建设家园,功成名就时流芳百世,但现实与梦想的差距磨灭了他们的雄心壮志,不得不向权势低头,满腔热血与才华最终也只用在了追名逐利上面。 士族子弟虽不少都是飞鹰走狗,横行霸道之徒,可总有饱读诗书,满腹才华之辈,这些人不会天生就为了家族利益而生存,圣贤之言让他们在屈服权势之前,也是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准则,谁又不想成为一个利国利民的国士呢? 只要郭嘉能够让有真才实学并志存高远的士族子弟有用武之地,不但能够给天下士族竖立一个榜样,更可以分化士族内部,只是这美好的蓝图实施起来,恐怕还要再三斟酌,草率不得。 翌日清晨,郭嘉召集手下谋士们在府中议事,他刚想开口将压制士族的对策与谋士们商议时,姗姗来迟的甄俨皱眉不已地跨入堂中,朝郭嘉一行礼后,先禀报了一个最新得到的消息。 “主公,董卓迁都长安之后,昭告天下,号令十八路诸侯攻伐益州。” 满堂谋士垂首『露』出暗笑,并未有丝毫惊慌之『色』,郭嘉坐在主位上摇头轻笑不已。 实际上半个月前董卓的招安使者已经来过一回,被郭嘉拒之门外。 董卓是想和郭嘉联手抵挡关东联军,所以入长安后先招安郭嘉,却没有得逞,现在是气急攻心,反倒号令十八路诸侯攻伐益州。 “董太师这道假天子名义的诏令,肯定没有和幕僚们商量过就发了出来。看来董太师是对我恨之入骨,头脑都不清醒了。” 从主位上站起来的郭嘉开怀大笑,在谋士中间来回踱步,笑声就是止不住。 谋士们各个心照不宣地『露』出淡笑,郭修敞手笑言道:“想必董太师冷静下来,肯定也追悔莫及了。关东联军与董太师鏖战半年,兵疲马乏,粮草消耗严重,各个心中早有离意,主公拿下益州,诸侯们拍手称快还说得过去,因为他们更有理由返回属地壮大自己以图剿贼平『乱』,可董太师一道号令诸侯们攻伐益州的诏令,诸侯们若从,必然以此为借口借道关中,董太师若不放行,等同出尔反尔,董太师借道给关东诸侯的话,呵呵,首先被剿灭的,就是董太师自己,这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原本郭嘉还有些顾虑,没想到董卓帮了他一个大忙啊。 “我要谢谢董卓啊,面对这道天子名义的诏令,关东诸侯从的话,就是认可董卓窃据龙庭足可号令天下,关东诸侯不从的话,自然也就不会来益州了。十八路诸侯号称数十万众,车马劳顿,粮草供给都是头等大事,现在就算关东诸侯真想要讨伐益州,也是有心无力了。” 堂内一片欢笑声,戏志才摇头道:“这个董太师还真是荒唐事一件接一件,先封了自己一个相国,后又自称太师,现在又在长安西面开始建郿坞,据说是要将家室移居其中,囤积数十年粮草和数不尽的财宝,竟然还大言不惭,若不能称雄天下,就在郿坞里安享天年。这,这,这不就是给自己挖坟墓吗?” 众人大笑不已,一个枭雄竟然走到这个地步,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实在令人啼笑皆非。 郭嘉渐渐收起笑容,换上一副淡漠的神『色』,负手望着门外,问:“元直,依你之见,如今我是否已经稳居益州了?” 徐庶背对着郭嘉出列,朗声道:“益州之北有苟延残喘的董卓,既然董太师已经为自己开始挖掘陵墓,自然不会南下攻伐益州,在董卓败亡之前,益州北面安枕无忧。益州之东,荆州仍处混『乱』之中,袁术虽盘踞南阳,但他还在招兵买马,实力未成之前,荆州于益州无患,即便有枭雄借道荆州攻伐益州,张辽六万兵马坐镇汉中,与巴东涪陵两郡成犄角之势,若有大敌来犯,进可攻,退可守。关东联盟即将解散,有实力的诸侯都在北方,益州外境无大敌。但是,益州有内忧,士族豪族若不及早提防,迟早必生祸端。” 郭嘉面『色』不变,继续问道:“那我该如何防微杜渐?或断绝此患?” 徐庶回列,默然不语,甄尧面无表情地出列,沉声道:“主公眼下局面有两个选择,治或伐。先治则要拔除士族根基,免绝后患。先伐则手握兵马钱粮,与士族虚与委蛇,待平定天下后再行大治。” 摆在面前的选择实际上众人心里都明白,但不是谁都敢开口献策,轻重缓急,稍有不慎,适得其反,郭嘉好不容易有了的资本恐怕就会『荡』然无存。 “先治或先伐,利弊何在?”郭嘉闭目沉声再问。 甄尧昂首挺胸,表情淡漠地继续回答道:“先治,可将益州完全掌控在手中,境内再无隐患,但却树敌天下,对主公进取天下不利。先伐,主公可缓和与士族关系,向外攻伐受到阻力减少,但有腹背受敌之忧。两者利弊难以权衡,皆看主公如何决断。” 这就是一个非常尴尬的处境,两害取其轻,可这两者之间究竟哪一个做法的害处最轻?权衡不过来。 让众谋士不敢贸然献策的原因也在这里。 声音有些发冷的郭嘉语速轻缓地问道:“诸位,谁能告诉我,我郭嘉如何做,能够让士族真心投效我?” 众人欲言又止,却又化作一声叹息。 他们想开口说放权给士族,给足他们利益就行,这是实事求是的说法,但是转念一想,大家都沉默了,因为面对郭嘉,士族不会有真心实意投效的一天,无论郭嘉怎么做。 鸦雀无声的议事堂中,郭嘉忽然自嘲地笑了笑,转过身环视众位谋士,缓步朝主位上走去,边走边说。 “他们眼中我郭嘉是叛逆贼子,出身卑贱,地位低等,就算我将整个益州全部交给士族来治理,让他们位高权重,让他们以权谋私,让他们为所欲为,可他们还是不会感激我,还是会想方设法除掉我。不管士族是远虑还是近忧,是内患还是外敌,他们终究都不会臣服于我。” 这就是身份的差距,倘若是曹『操』或袁绍,甚至袁术,陶谦等等诸侯,他们把特权交给士族,恐怕士族会欢天喜地地拥戴他们,同样的做法,郭嘉来实行,士族也会欣喜若狂,可仍然会处心积虑除掉郭嘉,永远不会拥戴他。 众人默然,也都明白了郭嘉做出的决定,已经晋身为统治者的郭嘉与被统治的士族阶级之间的矛盾,尖锐程度不可调和,那么两者必然爆发一场生死存亡的博弈。 戏志才出列垂首淡淡道:“主公欲打压士族,首重是善后,毕竟益州地方政务,都是士族在治理,先要做好稳定地方政务不『乱』的准备,再考虑用何方式打压士族。” 这就是一个谋士该做的事情。 出谋划策先从结果入手,将态势的走向拿捏精准后,想出万全之策保证最终结果是有利于主公,至于打压的手段,那并不重要。 反观许多诸侯行事,面对敌人首先想的是怎么打击对方,手段层出不穷,伎俩高深莫测,可是最终却手忙脚『乱』地不知如何收场。 “元直,乡亲子弟可都接来成都了?” 郭嘉忽然问起了这么一件事。 徐庶心领神会,有点猜到郭嘉的意思了,出列回道:“已从各郡接入成都,由郭平在城中妥善安置了。” 将目光投向其貌不扬的郭平,郭嘉继而问道:“郭平,乡亲子弟中,不论武艺,文才小成者,有多少?” 一脸沉静之『色』的郭平出列后平淡道:“一百七十余人。” 十年以前郭嘉只收留了些许难民,教导不过百名贫寒子弟,十年积善积德之后,能有一百七十多人脱颖而出,已是难得,这些人不可能有经天纬地之才,但是肯定要比太多举孝廉的士子要文才高超,德行优良。 郭嘉还在深思,郭平又继续说道:“主公,甄家也在数年以来教导了一些贫寒子弟,他们在主公筹谋的两年中秘密迁入益州,如果主公需要他们,一个月内定可全部招入成都。” 诧异之『色』一闪而过,郭嘉想起了甄姜曾对他说过效仿他教导贫寒子弟读书明理,以甄家实力,定然能够教导出更多的人才。 “主公是想从这些贫寒子弟中甄选出有才能者接替益州士族治理地方?” 甄俨蹙眉地问道。 郭嘉点点头,也不隐瞒,说:“的确有此想法,可问题的关键不是摘掉如今益州的士族官吏,而是如何断绝士族的生存之道。” 治标不治本的话,犹如隔靴搔痒,士族总会死而复燃。 堂内众谋士猛然抬头,震惊地望着郭嘉,心底都明白郭嘉话中意思。 难道要废除举孝廉这个官吏选拔的制度吗? ------------ 第二十五章 天下人心 秋高气爽,郭嘉在萧仁萧义和百名亲卫的护送下来到广汉郡。 从郭嘉出成都,就有秦家眼线将这个消息传达回了广汉郡,而郭嘉到来时,广汉宗族又一次紧张起来,得知郭嘉只带了百名亲卫而来,稍稍放松了些警惕,但还是派人暗中查探郭嘉意欲何为。 秦家根基实际在绵竹,但郭嘉大军南下时曾在绵竹休整,秦家也就举家暂时退避到了邺县。 打听到了秦宓所住之处,郭嘉在一家门面挺气派的宅子前下马,亲卫们间隔三步神『色』警惕地来回注视着周围观望的行人。 光天白日,秦宓家的大门紧紧关闭,郭嘉让萧仁前去叩门,结果萧仁无功而返,秦家不但不开门,连个传话的下人都不曾派出来打发郭嘉,就好似郭嘉面前这宅子是空的一般。 围观的人群瞧见郭嘉吃了闭门羹,都是『露』出一副戏谑的神『色』,看郭嘉如何应对。 神情始终淡然的郭嘉站在府外门边,也不再让人去叩门,就这么挺立在门边,闭目养神。 萧仁与萧义没得到郭嘉命令,不敢妄自行动,只是瞅了瞅府门,暗中生怒:秦家,好大的架子。 郭嘉不相信秦家人不知道他来,专门跑来秦宓家门前,秦宓也一定知晓郭嘉是来找他的。 可就算秦宓要见郭嘉,也不能这么堂而皇之地大开府门将郭嘉请进去,因为要给宗族们一个与郭嘉对立的姿态。 这里面的玄机,郭嘉与秦宓应该都是心照不宣的,所以,郭嘉站在府门外等候,不是路人猜测那般故作礼贤下士的谦卑姿态,这只会让旁人鄙夷,因为郭嘉的身份,还没到能够小恩小惠就让士族望族感激涕零的地步。 从临近午时到日落酉时,郭嘉始终纹丝不动,闭目不语,秦家也始终没有打开过府门,眼看天幕将暗,萧义上前来对郭嘉说道:“主公,还是回去吧,天黑了。” “让他们都吃东西填饱肚子吧,不用管我。” 郭嘉说完依旧站在原地,萧义无奈地走回去,让亲卫们吃些干粮充饥。 整整一天一夜,郭嘉都站在秦宓府门外,整宿无眠,这要是访贤求才的话,诚心足以感动他人了,可郭嘉与秦家是对立两方,郭嘉这整日静立在府门外,顶多也就是让秦家不要得寸进尺罢了。 翌日清晨,秦宓家的大门终于打开,气『色』不佳略有倦意的秦宓含着苦笑伸手对郭嘉说道:“将军里面请。” 下马威,秦家已经给了,有了这个台阶,秦宓便可以与郭嘉光明正大的接触了。 舒展舒展筋骨,郭嘉扬起一个微笑,精神焕发,并没有朝秦宓家中走去,而是同样也伸手对秦宓说道:“今日我想与子勑在广汉郡内走一走。” 郭嘉跨上烈焰驹,萧仁牵来一匹马让秦宓跨骑上后,郭嘉与秦宓并肩策马,缓缓离去,郭嘉的亲卫们紧随其后。 出了邺县,沿着田野道路向北而去,郭嘉瞧见秦宓气『色』不振的模样,笑问道:“莫非子勑昨夜也未曾歇息?” 秦宓强打起精神,骑在马上点头道:“将军在府外一宿未眠,这份心意,在下不敢置若罔闻,只好在府中挑灯夜读。” 聪明人之间说话就是省事,这场秀要做给秦家看,要做给广汉宗族们看,秦宓得知郭嘉被拒之门外却并未离去时,就猜到了郭嘉的意思。 田野间的农户们正忙着秋收,这一年并无天灾,郭嘉大军南下时也三令五申不得扰民,不得践踏农田,所以今年的收成还是很可观的,算是个丰收年吧。 “子勑可知我为何拿下成都后便火速派人去招降各郡?”望着那些天亮就下地劳作的农民,郭嘉暗自微叹。 打起精神后的秦宓随口说道:“秋收时节,将军必定是要赶在冬天到来前让各郡归附,好让储粮充备。” 这是最根本的原因,郭嘉的命脉在军队,军队的命脉在军粮,入主成都后迅速发兵各郡让益州北部十四郡臣服的原因,除了统治需要,根本还是为了粮食。 望了望秦宓,郭嘉淡笑道:“今日子勑便随我看看这广汉郡秋收的景象,有了丰实的收成,想必这广汉郡的百姓,也能安安稳稳过冬,期盼来年同样是个丰收年了。” 猜不到郭嘉究竟是在打什么主意,秦宓也不发问,跟着郭嘉在广汉郡内四处闲逛。 直到日落时分,转了一个大圈后又回到了邺县外,郭嘉拽住缰绳,面朝疑『惑』的秦宓轻声问道:“子勑,这一日下来,你我二人在广汉郡各县周边都逛了一遍,请问,你认为广汉郡有农户多少?” 低头思索一阵后,秦宓根据自己猜测不确定地说道:“应该至少六七万吧。” 郭嘉故作惊奇地说道:“那就奇怪了,广汉太守报给成都的户口中,我粗略算了一下,广汉只有六万余户,农户不足四万,可为何你会得出六七万的答案?” 六七万还是秦宓没敢大胆猜测,他现在也终于明白郭嘉见他是什么意思了。 『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秦宓摇头不语。 全天下哪个有权势的豪族不是私藏农户,隐瞒不报便是为了自家的利益,别说广汉郡了,各地郡国皆如此。 收起故意装出的惊奇状,郭嘉又问了秦宓一个问题。 “子勑,汉室倾颓,世道沦丧,依你之见,缘何?” 这个问题,秦宓倒是能够正『色』地回答了。 “先帝昏聩,朝纲腐败,『奸』臣弄权,荼毒天下。而如今天子年幼,国贼董卓窃据龙庭,倒行逆施,苍生蒙难,祸『乱』不休,中原战火连天,人心丧『乱』,世道不安。” 秦宓倒真是敢说实话,对汉灵帝大不敬的话也能张口吐出,郭嘉很欣慰,至少秦宓没有敷衍他。 扭头望着秦宓,郭嘉目光灼灼地凝视他,问:“子勑心中,我也是『乱』贼吗?” 秦宓闻言,苦笑不已,垂首低声道:“就事而论,将军攻占益州与民秋毫无犯,军纪严明令人敬佩,没有妄动刀兵大开杀戮,也无骄奢**横征暴敛之举,将军对天下诸侯来说,的确是『乱』贼,可对益州百姓来说,将军暂时的所作所为,要远比郄检刘焉强上百倍了。” 这番评论十分中肯,对天下诸侯,也就是对汉室吧,郭嘉是逆贼,但对百姓而言,郭嘉暂时还算一个好的统治者。 有了秦宓这番话,郭嘉也就可以继续将话题进行下去了。 “子勑,先前那个问题,你的回答或许天下士子都会说出同样的一番话,帝王昏庸,朝臣『奸』佞,上梁不正下梁歪嘛,可我想问,天子高居庙堂之上,又怎会得知各地百姓过的好不好?天子想要让百姓安居乐业,又该让谁去做?在我眼中,真正能够让天下大『乱』的,董卓还不够资格,但是各地的豪族,却足以让江山纷『乱』不止。” 秦宓『露』出凝重之『色』,眼神询问地望着郭嘉,示意郭嘉继续说下去。 遥望那些在田间从早忙到晚的农户,郭嘉淡淡道:“五口之家,服役者不下二人,春耕夏耘,秋收冬藏,给徭役,春不得避风尘,夏不得避暑热,秋不得避阴雨,冬不得避寒冻,四时之间,勤苦如此,尚复被水旱之灾,横征暴敛,长此以往,百姓只得变卖家产田地,甚者卖身为奴。往昔,农分三等,上农资累巨万,次农自足产业,不仰给于人,下农无寸土一掾,全仰给于人。到了今时今日,子勑,你能否告诉我,还有多少百姓是上农?是次农?” 秦宓面『露』挣扎之『色』,他答不上来,拥有良田万顷的豪族,欲壑难填,总会想法设法将百姓手中的田地并入自己囊中,被迫走投无路的百姓也只能成为豪族的劳力,命运完全被掌握在了豪族手中。 郭嘉策马来到秦宓身边,伸手握住他的小臂,面『色』沉痛地说道:“百姓大多目不识丁,他们不懂治国平天下的大道理,他们也不在乎谁是天子,谁是国之栋梁,谁又是祸国『乱』贼,黄巾之『乱』,八州之地皆有响应张角的义军,前前后后不下百万百姓揭竿而起,难道这百万之众都知道他们该推翻谁吗?他们真就了解庙堂之上的天子做过什么吗?他们真就深刻明白朝堂上谁是利于国者,谁是害于国者吗?子勑,你可以将我视为一个野心家,一个想要窃国篡名的逆贼,但是,我郭嘉要崛起,要君临天下,我就要收拢人心,江山再大,大不过人心,士族豪族再强,强不过天下万民,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的道理,你比我明白,我郭嘉就是要收拢天下民心,而不是迎合士族望族压迫百姓。” 秦宓咬着牙齿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郭嘉握着他胳膊的手让他倍感沉重。 天下,是百姓的天下。 人心,是万民的人心。 望向郭嘉,秦宓挣扎不已。 倘若维护家族利益,岂不是在变相地压迫百姓吗?圣贤书,读来又有何用? ------------ 第二十六章 聚焦荆州 迁都长安之后的董太师开始着手兴建郿坞,日日笙歌,醉生梦死,权倾朝野的独裁者也不上朝议事,但凡有政事需要他决断的,则在太师府中召见百官。 骄奢**沉溺其中的董卓狼狈迁都,却还有那么点儿问鼎天下的野心,心中想要过把皇帝瘾已是路人皆知,可关东诸侯刚刚退去,他也不敢再生事端,唯恐关东军再来讨伐他。 可做些于己有利的事,他何乐不为? 在太师府中横卧在主位上,董卓眯着眼睛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无精打采地开口问道:“李儒,十八路诸侯都退去了吗?” 眼观鼻鼻观心的李儒站在堂下平静地回道:“除了孙坚还在司州与李傕郭汜偶有战事,其他诸侯皆已返回属地。” 铜铃般的眼睛睁开,董卓冷哼一声,呵斥道:“洛阳已是残垣断壁一片废墟,孙文台居然还想重建洛阳?没个十年八年,能建好吗?本太师爱他之才,想要与他结亲,他竟然敢羞辱诽谤本太师,真是不识抬举。他要待在洛阳就待在洛阳吧,叫李傕郭汜不用管他,不过,这荆州如今还没个州牧,你觉得,谁去荆州才合适?” 心如死灰的李儒不想打击董卓,如今形势已经是天下人与董卓离心离德,派谁去都是徒劳,不过李儒还是说了一个名字。 “刘表。” 董卓闭目思索了一阵,刘表虽是皇室宗亲,但早年受党锢之祸,后来解禁党锢,大将军为了拉拢士族,于是提拔了一些早年被贬的士人,刘表便是其中之一,而董卓入洛阳后,外戚阉党都不复存在,可以袁家为首的士族并不跟他同流合污,于是只能拉拢士族集团中不得志的士人,蔡邕是一个,刘表也是一个。 让刘表去当荆州牧?董卓思来想去也没想通,为什么让刘表去呢? 一方大员的任用岂能儿戏?自然都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 知道董卓在疑虑,李儒淡淡地说道:“刘表此人虽早年坎坷,但终究是汉室宗亲,威望非常人能比,当世八骏之一的刘景升前往如今混『乱』不堪的荆州,才能震慑住局面,只要刘表在荆州立足,那么可以牵制益州郭嘉,同时,盘踞在荆州南阳的袁术若是向刘表发难,等同犯上作『乱』,袁家必定授人以柄,刘表入荆州,西制郭嘉,北扼诸侯。” 董卓越听脸上喜『色』越重,待李儒话音一落,他就猛的拍案叫好。 命人即刻将刘表召来,不多时,容姿温伟儒雅倜傥的刘表从容到来。 将任命刘表前往荆州担任荆州牧的事情向刘表说了之后,刘表神『色』并无波动,也不能点头答应,因为董卓胡闹,刘表身为汉室宗亲,不能跟着也犯浑。 荆州牧谁来当,的确是董卓如今说的算,可诏令旨意,那都得是天子来下,刘表要是在董卓这里领了命,不就等于无视天子而臣服董卓吗? 董卓不管那么多,将事情说完后就开始言语拉拢刘表,希望刘表能对他忠心耿耿…… 为了表达诚意,董卓还亲派了三千士兵随刘表去荆州上任,结果刘表带着这些士兵刚出司州,发现袁术屯兵荆州北端鲁阳,显然一副截杀前去荆州上任者的意图,因此刘表只好舍弃了士兵,独自一人潜入荆州,进了宜城。 这边董卓任命刘表前往荆州上任,在益州的郭嘉也将目光投向了荆州。 自从与秦宓在广汉推心置腹一番谈话后,郭嘉并没有再与秦宓接触,有些话不必挑明,郭嘉希望秦宓为他效力,不是用人情来打动秦宓,而是志向与抱负,为公为私,国士利徒,就看秦宓如何抉择,郭嘉也强求不来。 一个月的时间里,郭嘉名义上让益州各郡臣服,收纳了赋税之后,粮草充足,兵强马壮。 近日一直在与谋臣商量着废除举孝廉事宜的郭嘉,却忽然将另一个议题抛了出来。 这个议题就是攻伐荆州。 伐与不伐,战与不战,谋臣们并未意见统一。 泾渭分明的两派。 主战派是戏志才,甄尧二人。 反对派是徐庶,甄俨以及修齐治平四人。 郭嘉在议事堂中负手踱步,耳边聆听着两派的意见。 “如今荆州正处动『荡』时期,四处宗贼作『乱』,各自为战,战力显然不堪一击,主公若举兵去伐,可谓天时。” 戏志才的话让郭嘉点点头,荆州无主之地,谁又不眼馋?南阳袁术肯定也想要荆州,但是他兵马不足,最具战力的孙坚所部还在司州与董卓麾下二将混战。 此时不取荆州,更待何时? 但是徐庶却面无表情地出列反对道:“主公,先前局势已经分析清楚,益州十四郡虽名义上臣服主公,可士族不除,终究是隐患,如今益州表面稳定,实则逆流暗涌,倘若此时发兵荆州,主公拿下荆州后,不但要面对益州士族,还有荆襄世族,更令人担忧的是,荆州北部南阳郡还有袁术,主公取荆州,看起来是扩张了属地,但实际上却与天下诸侯处在了正面交锋的位置上,届时,外有诸侯联合攻伐,内有士族望族作『乱』呼应,腹背受敌,局面将一发不可收拾,还望主公三思。” 这一点正是郭嘉犹豫的原因,立足益州,地利是其次,外部环境才是最根本原因,北面董卓自顾不暇,东面荆州一片动『荡』,他有充足的时间安定益州,不需要提防外敌来犯,至少数年之内,不会有大战波及益州,如果夺了荆州,天下三分江山落入掌中,诸侯们还会坐视吗?袁术若是蓄势有成,定会南下攻伐荆州,到时候胜败难料。 不是郭嘉惧怕袁术,而是他是地地道道的反贼,袁术伐郭嘉,大义在袁术那边,士族望族肯定会响应,其他诸侯就算不帮袁术,也断然不会趁机拖袁术后腿。 可是眼下的天赐良机,不伐荆州,简直犹如暴殄天物。 郭嘉没有表态,那边甄尧却站出来力挺戏志才的主张。 “主公,此时伐荆州可谓难觅良机,主公在益州与士族暂时井水不犯河水,荆襄世族就算不臣服主公,恐怕也难同仇敌忾,只要主公拿下荆州后同样与荆襄世族虚与委蛇,让他们闹不清楚主公究竟对待士族是何态度,日后徐徐图之,则定能将荆州收入囊中,主公,长安已昭告天下让刘表前去担任荆州牧,此刻是主公攻伐荆州的唯一机会,拿下荆州,主公成霸业之期可缩短至少十年。” 若有所思地望着甄尧与戏志才,郭嘉又何尝不知拿下荆州之后,几乎就统一了南方,扬州士族虽然大多拥戴袁术,可袁术在南阳,在拿下豫州之前,扬州与袁术只能眉来眼去,形式上,扬州根本不是袁术的势力范围。 难以决断,徐庶陈明利弊给郭嘉敲响警钟,但取荆州的诱『惑』与利益,实在是太大了。 少奋斗十年,甚至二十年,郭嘉有多少个十年和二十年? 众人都看出了郭嘉对攻伐荆州微微意动,此时心中必定做着激烈斗争。 愁眉不展的甄俨移步出列,沉声道:“主公若伐荆州,不是不可,但不能一鼓作气将荆州全部拿下。” 诧异地望向甄俨,郭嘉走到他身边,说:“哦?说下去。” 甄俨不温不火地说道:“主公已拿下益州北部十四郡,倘若再将荆州收入囊中,天下诸侯必定惧怕主公,想那盟主袁绍也不过是一郡太守,属地最广的诸侯也不过是一州州牧,而主公为诸侯所不容,却拥有两州,并且是天下地域极广的荆州和益州,诸侯们心有不甘是其一,担忧主公强盛是其二,兴义军伐主公壮大自己是其三,因此,主公不能将荆州握于掌中。” 强弱盛衰,此消彼长,无论是春秋战国时的合纵连横还是三国鼎立时的相互制衡,不能坐视敌人强大是根本原因,郭嘉现在强吗?诸侯眼中郭嘉拥兵超过十万,坐拥天下最大的益州,虽然强,但他们就算想攻伐郭嘉,也只能望而却步,但是郭嘉要是拿了荆州,属地更广,意味着兵马钱粮也就积累的越快越多,恐怕就没几个诸侯坐得住了。 荆州这块肥肉,郭嘉啃到嘴边或许还没咽下去就被诸侯们一拳打得反胃全吐出去了。 甄俨继续说道:“主公迫切想要荆州,无非是因为担心荆州有枭雄入主,此时荆州境内确无大军抵挡主公,只要主公派将领攻占襄阳与江夏,占据这两处战略要地,诸侯们的反应或许不会太激烈,荆州各郡除了南阳的袁术,顶多就是被主公拿下了襄阳与江夏两郡,有此两地,便可将想要入主荆州的刘表拒之千里。诸侯们若举大军来犯,两郡之兵退回益州,这样主公损失也不会太大,诸侯们若攻不下这两郡或根本不来攻,待主公消除益州内患后,再席卷荆州。” 这倒是个可以试一试的方法,攻占襄阳和江夏,守不住就退回来,守得住就等郭嘉稳定后方后再一举拿下荆州。 众谋士齐声道:“善。” 郭嘉这也就下定决心,亲率张燕,周泰,许褚,典韦四将征伐荆州。 ------------ 第二十七章 轻重缓急 不到十年的时间里,先有黄巾作『乱』,后有关东军会盟讨伐董卓,中原战火不曾一刻停息,殃及池鱼的中原士族大多都流亡他方,而荆州则是大多士子流亡之所。 荆襄世族加上流亡北士,他们的确没有军队,可形成的政治力量不可小觑,对待他们倘若不能妥善处置,恐怕会掀起难以预料的风波,所以郭嘉才亲自率军攻占襄阳与江夏,戏志才坐镇成都大本营,徐庶为郭嘉出征督运粮草,调度后勤。 此次出征,郭嘉率领四将,张燕麾下四万兵马,周泰麾下一万五千,许褚典韦各五千,合计六万五千人马浩浩『荡』『荡』出了成都。 战略目标十分明确的郭嘉要直接攻打襄阳,所以要从东面门户巴东郡出益州。 当郭嘉率军向巴东郡而去的路上,他却发现从巴东郡方向陆陆续续有平民百姓拖家带口向成都方向而去。 让张燕前去询问后,张燕却面『露』为难之『色』,似乎难以启齿。 “说!”郭嘉沉声喝道,脸『色』有些难看,因为他已经隐隐猜到原因了。 张燕微别过脸将他从百姓口中得知的缘由告知了郭嘉。 骑在马上的郭嘉闭着眼睛轻轻一叹,并没有如张燕预料那般大发雷霆,大部队继续朝巴东郡行去。 自从领命来巴东郡镇守益州东面门户后,司马俱日益骄横,治军惫懒,经常整日窝在新建的府邸中不问政事,打了大半辈子光棍的他今时却已经有妻妾十数位。 当郭嘉大军来到巴东永安时,司马俱亲自在城外迎接,礼仪周全,对待郭嘉没有半点儿不敬之意。 大军在城外驻扎,郭嘉只让典韦带兵,在将领的陪同下,由司马俱接待他们一行进入城中。 站在司马俱新建的府邸前,郭嘉驻足观望,好气派的宅子,府门宽广,探目朝里望去,庭院宽敞,正厅大屋隐有气势地拔地矗立。 府门两旁穿着整齐的下人躬身垂首,一副听任差遣任劳任怨的模样。 此情此景,郭嘉却反而轻笑起来,一旁的司马俱老脸微红,却不知说什么。 在司马俱的府邸中稍作歇息,明日郭嘉就要离去,推辞了司马俱要设宴的美意,郭嘉在客房中静心歇息。 时至深夜,张燕叩门而入,正瞧见郭嘉捧着一卷竹简静静研读。 “司马俱把巴东郡祸害成什么样了?” 郭嘉面无表情,可他心中压抑着怒火。 司马俱,太不争气了! 太平道出身的将领,没几个是读过圣贤书,明白大道理的,大多都是心里想什么就做什么,好听点说是老实人,不好听就是缺心眼,谁对他们表面上好,他们就给谁卖命,张角小恩小惠甚至称不上恩惠,都能开创太平道大业,手下的人如此轻易被收揽,足以可见他们的心理防线多么脆弱。 “司马俱率军来巴东后,按照主公的指示,并没有对豪族大户痛下杀手,只是将巴东太守解职,此后的时日里,司马俱在巴东豪族的捐助下建了如今这个宅子,又接二连三娶了很多妻妾,每日在府中寻欢作乐,司马俱手下的将士在巴东郡为非作歹,欺压乡民,起先还只是小打小闹,最近这些将士愈发肆无忌惮,欺男霸女,百姓怨声载道,不少都选择了离开巴东郡,向蜀郡一带迁徙。” 郭嘉发现自己错了,当初就不该对司马俱寄予厚望,让司马俱,张白骑,徐和三人各自领兵去地方。 跟这三人讲不通大道理,因为他们不明白,说得再多也只会当做耳旁风,他们都是为郭嘉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功臣,郭嘉不能亏待他们,但要重用他们,便要先试探他们能不能堪当大任。 心中担忧的事情变成了现实,郭嘉悔不当初,农民起义的局限『性』在司马俱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目光短浅,由俭入奢后放纵无度,饱暖思**甚至忘却了他曾经的遭遇,将他受到的压迫完完全全又转移到了旁人身上。 这个担忧早在举兵攻伐益州之前,郭嘉以及他手下的谋士们都心有忌惮,张燕,张白骑,司马俱,徐和四将那时手握二十万兵马,但他们没有属地,没有钱粮来源,藏匿山林只能艰难苟活。 认了郭嘉为主又如何?倘若他们有了城池,有了属地,不再提心吊胆,不再惶惶度日时,还会臣服郭嘉吗? 正因为这个担忧,郭嘉在攻占汉中的战事中,将伤亡最惨烈的任务交给了司马俱与徐和,又从张燕手中分出五万兵马交给张辽,拿下汉中,立足之地有了之后,四人手中兵马已不能对郭嘉造成威胁,才让郭嘉真正寝食无忧。 没有这四人,郭嘉不可能在决定逐鹿天下后的三年内就攻下益州,论功劳,他们四人比郭嘉手下谋士武将都要高,但刚刚获取了微不足道的成果,甚至随时都有覆亡之危的时候,这四人之中,只有张燕让郭嘉满意,徐和与张白骑如何,他不清楚,可司马俱已经彻底让他痛彻心扉,而且要面临一个十分艰难的抉择。 刚改了州牧为益州府,自领太平军大将军,郭嘉的权力机构都在起步酝酿阶段,监察制度更是没有,手下们能否自我约束只能靠着自身素养,将张白骑,司马俱,徐和三将外放,也是郭嘉对他们的测试,是龙是虫,就看这初期的表现了。 不求他们将一郡之地治理的井井有条,起码约束将士不要违反军纪,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条,司马俱都没有做到,实在令郭嘉感到心寒。 张燕与司马俱的交情显然要更深一些,对司马俱的为人也更加了解,他皱着眉头站在郭嘉身前说:“司马俱为人最重情义,手下将士都与他出生入死多年,从太平道起事到今日已经有六年之久,他视为手足兄弟的将士死死伤伤,走到今天,他更是对将士们百般维护,也因此他手下将士胡作非为时,确实有不少人到他面前告状,但他顾念情分,也就放任不管了。” “这什么狗屁道理!他就是与手下将士都是血脉相连的亲戚,也不能违反军纪,将我定下的与民秋毫无犯的章法抛之脑后!飞燕,难道你也认为司马俱情有可原吗?” 郭嘉目光凌厉地『逼』视张燕,张燕顿时面无血『色』,跪下沉声道:“不,主公的命令,张燕铭记于心,也深知司马俱在巴东郡所作所为不但天理难容,更是让主公霸业有毁于一旦的危机,张燕并非为司马俱求情,而是阐明事实,希望主公明白,司马俱麾下的一万将士誓死效忠于他,如今,永安城内,更张贴着司马俱征兵的诏令。” 啪! 竹木简散落一地,郭嘉怒而起身,表情略有狰狞之『色』,一字一字问张燕:“司马俱敢私自扩军?” 张燕头也不抬沉声道:“详情末将不知,但永安城内确有司马俱征兵的诏令公布。” 此时是征兵制渐衰,募兵制渐起的时代,而征兵制的实行需要一个很大的前提,就是社会稳定,募兵制的兴起也是与社会动『荡』,国力衰落有息息相关的联系。 刚刚稳定下来的益州,司马俱若征兵,那苦不堪言的百姓一方面要被豪族土族剥削劳力,一方面还要应对『政府』征召行伍,还能活吗?这样的处境下,百姓怎会不举家逃难? 胸口起伏不定,甚至气得有些头晕,郭嘉『揉』着太阳『穴』缓缓又坐下,冷笑道:“司马俱,你难道愚昧到了自作主张扩军的地步?难道你不知道换了别的君主,会直接将你以谋反罪诛族?” 对上,司马俱私自扩军,已给足了郭嘉将他问罪处斩的理由。 对下,司马俱压迫百姓,不光是阻碍,甚至已经是在动摇郭嘉统治益州的根基。 这些,司马俱不明白吗?郭嘉不知道,但是张燕心里清楚,以司马俱那个大老粗,必定不清楚这里面的利害关系。 太平道三十六渠帅,各个都恨不得掌握更多的军队在张角面前邀功,张角也喜得乐见麾下将领兵马强盛,那时太平道治军根本就无规矩可言,大家凭的就是一腔热血,聚众谋反。 从前司马俱手握三万兵马,攻入成都后,手下将士不足万人,现在到了巴东郡,重新扩军恐怕司马俱并未多想。 这种道理难道郭嘉要亲自提着他的耳朵告诉他吗? 这样的将领,郭嘉要来何用? 心中杀意已起,郭嘉在斟酌究竟怎么杀司马俱,何时杀? 他六万兵马驻扎城外,城内有典韦五千兵马,要杀司马俱易如反掌。 可是杀了司马俱,张白骑和徐和会答应吗?到时候益州士族还未铲除,自己内部却先起了战『乱』。 何况这次郭嘉率军是去攻打襄阳和江夏,倘若错失良机,刘表入主荆州,十年难遇的战机将在眼前错失。 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郭嘉心平气和地对张燕说道:“不要惊动司马俱,明日我们就领军离去,先攻下襄阳和江夏,回来再处置他。” 事分轻重缓急,郭嘉权衡之后,还是认为伐荆州霸襄阳与江夏,保持荆州无主的状态才是头等大事。 ------------ 第二十八章 血中漫步 隐于山水之间的水镜山庄恍如世外桃源,鸟语花香,人杰地灵。 此时在山庄内的石桌前,庞德公正与司马徽对坐弈棋,二人中间坐着一个面貌略丑的少年。 十二岁的少年观棋不语,神情肃穆,情不自禁便会让人忘记他的长相,而记住他专注的神『色』。 山庄内的侍童跑来司马徽身边,朗声道:“先生,有一位自称蒯越的人求见。” 司马徽让侍童将那客人请进来,刚准备封棋迎客,庞德公却摆手道:“不必如此,异度此来,恐怕是来寻我的,你我也不必虚礼待客。” 瞬间就恍然大悟的司马徽淡笑道:“荆襄世族看来坐不住了,荆州,不能再『乱』下去了。” 庞德公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他虽从未做官,可却是德高望重,以举孝廉来说,有这般德高望重的才士褒奖,不但可以服众,还可以借此扬名,庞德公与荆襄世族关系匪浅,影响力非比寻常。 容貌魁杰的蒯越一身袖袍洁净齐整,面上带着谦和之『色』缓步来到石桌前,躬身行礼道:“蒯越不请自来,唐突之处,望二位先生见谅。” 司马徽善意地点点头,并不说话,他也猜到蒯越此来是为了庞德公,因此也就不喧宾夺主了。 “数年不见,异度还是那般雄姿勃发。”庞德公手中棋子继续落下,不温不火,伸手一请,示意蒯越入座。 蒯越在那十二岁的少年对面坐下,有些疑『惑』地问道:“这位是?” 庞德公随意地说道:“是我的侄子,庞统。” 长相不招人喜欢的庞统起身离座,恭恭敬敬给蒯越行了一礼,然后再坐下,沉稳从容,有礼有度。 蒯越心中对这少年印象很好,但今日他来是有要事,也就开门见山。 “先生,刘使君已经到了荆州,与蔡瑁一起在水镜山庄外等候,希望能得先生见上一见。” 水镜山庄的大门从未关闭,无论何时都是敞开迎客,但是刘表到了荆州,在宜城与蒯越蒯良两兄弟谋划之后又北上襄阳城,得到了蔡瑁的拥戴,今日来拜会庞德公,并非请教学识,而是有大事相商,刘表是文人,切磋学问那就登门拜访,无须顾忌,但他此刻是有求于人,贸然前来总是稍欠妥当,因此让蒯越来通报一声,算是投石问路吧,如果庞德公不愿意帮刘表,也免得到时尴尬。 闻言一笑的庞德公看向蒯越,问:“袁公路屯兵南阳,刘景升又是如何到荆州的?” 蒯越将刘表舍弃董卓给他的三千士卒,孤身潜入宜城的事情简略地告知了庞德公。 “这份胆『色』,刘景升不愧当世八骏之一。他是汉室宗亲,身份尊贵,他来统领荆州,的确有这个资格。” 庞德公一席话让蒯越也认同地点点头。 荆州不能再『乱』下去了,可是要结束混『乱』局面,让秩序走上正轨,并不是那么简单,刘表若以为登高一呼,荆州皆跪地臣服,那么天下就不会有今日局面了。 “异度,刘使君我就不见了,但是你替我带一句话给他,希望刘使君能够励精图治,让荆州子民安居乐业吧。” 有了这句话,蒯越心中明了,庞德公不愿辅佐刘表,但是会帮助刘表稳定荆州局势。 数日之后,襄阳城内,蔡瑁家中密室,刘表,蒯越蒯良,蔡瑁四人进行谋划。 荆州境内宗贼作『乱』的局面让刘表一筹莫展,何况卧榻之侧还有袁术在酣睡,指不定什么时候袁术就率军攻占荆州全境了。 刘表手中无兵,因此难以剿灭荆州数十家宗贼,让他苦恼不已。 可是足智多谋的蒯良却摇头道:“当今形势,使君若是行仁义之道,荆州子民必定竭诚归附,何愁大局不定?若不仁不义,使君纵然有千军万马又怎能让荆州真心归附?” 这是整体的战略方针,放眼全局,的确应该如此,刘表点头称善,可具体该怎么入手,还是没有对策。 此时蒯越接着兄长的对策往下说:“治平者以仁义为先,治『乱』者以权谋为先。袁术勇而无断,不足为虑。荆州作『乱』的宗贼首领皆贪暴之徒,所作所为让宗族内部十分忧虑,我若派人前往示之以利,宗贼首领必定持众而来,使君便诛其无道者,再抚而用其众,共守荆州。其后使君广播仁义,善德远扬,百姓必定携老扶幼归附使君,兵集众附时,何惧袁术?” 闻者皆『露』震惊之『色』,刘表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激动地握住蒯越与蒯良的手,说:“子柔之言,可谓雍季之论,异度之计,可谓臼犯之谋。何愁荆州不平?” 蔡瑁是武将,蔡家现在也只有三千左右的私兵供他调度,却面『露』忧『色』地说道:“使君,此计固然甚妙,可也凶险万分,倘若宗贼部下举而发难,那时又该如何?” 这一点刘表也心里清楚,但他只是在冒险,再周全的计策,也不可能有十足把握,对孤身入荆州的刘表而言,能有三分把握,他都会冒险一搏。 但蒯越却掏出一张白绢,呈递给了刘表,躬身垂首道;“主公,这是荆州作『乱』宗贼内部愿投效主公的名册。” 一声主公,表明立场与忠心。 刘表大喜过望,接过来一看,密密麻麻不同的字迹签下了数不清的名字。 这份名册,就是庞德公帮助刘表稳定荆州的贡献。 宗贼作『乱』自孙坚杀了荆州牧王叡开始,愈演愈烈,作『乱』的宗族豪族内部早已一片怨言,开始只是为了抢夺平民劳力而纷争不断,后来甚至藐视士族,所作所为已经趋向犯上作『乱』谋反叛逆了,因此,宗族内部也希望结束这提心吊胆的日子,归附君主,闷声发财总比掉脑袋要好。 又过了数日,各地宗贼首领前来拜会刘表,名为拜见,实则藐视,他们是来与刘表谈判,拥立刘表当荆州牧可以,但必须要有足够的好处才行,滋生野心逐步扩大的宗贼首领们都想霸着一城一地做土皇帝,刘表无权无势,汉室宗亲又如何?一刀照着脖子砍下去他难道还能再长出个脑袋吗? 在蔡府设宴款待五十五家宗贼首领,刘表虽高坐主位之上,却始终躬身谦卑媚笑,蔡府也将积攒多年的好酒醉仙拿出来供宗贼首领们酣饮。 酒酣耳热之后,醉意涌上头,宗贼首领们也开始了大放厥词,对刘表不敬,对汉室不敬,对天子不敬,等等言辞不绝于耳。 刘表掐媚的笑容缓缓消失,待宗贼首领们已经醉倒过半后,刘表的脸『色』一片冰寒。 拿起酒壶给自己满上一杯醉仙,刘表敬酒频频,自己却一口没喝。 哐当 酒壶被刘表随手摔在堂下,发出一声不小的响声。 砰 破门而入的刀斧手气势如虎地涌入堂中,扬起砍刀就朝着宗贼首领们的脑袋砍去。 大堂内一片厮杀喊叫之声,鲜血如激流拍岸飞溅八方,刘表闭着眼睛将杯中酒缓缓饮下,良久之后才吐出一口酒气。 醉仙,当之无愧的世间美酒,可有几人能够饮出其中浓烈的英雄味道? 放下酒杯,跪坐的刘表动作轻缓地起身,好整以暇地整理好锦袍边幅,走下主位,堂中地面已无干净之地,皆已被鲜血铺满。 脚步每走一步便在血河中踏出一个脚印,刘表昂首挺胸,儒雅倜傥,年近四旬的刘表此时看也不看堂中五十五颗人头,闲庭信步地跨出大门。 门外的庭院之中,密密麻麻站着上百人,衣着光鲜,绝非平常百姓。 列在众人之前的三人便是蒯越蒯良以及蔡瑁。 当刘表跨出大门站定之后,众人齐齐行礼道:“拜见刘荆州!” 残月高挂的深夜,刘表从孤身入荆州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除掉了五十五名宗贼首领,以蒯家和蔡家为首的荆襄世族,全部投效刘表。 这一日,在益州的郭嘉刚刚从成都发兵准备攻伐荆州。 蒯越蒯良为刘表立下平定荆州的奇功,自然得到刘表重视,而只是挥动屠刀出工出力的蔡瑁生怕刘表倚重蒯家而轻视了蔡家,于是将家中如花似玉的小妹送入刘表的州牧府。 荆襄世族五十五宗族私兵全部交予刘表,在襄阳的刘表顷刻拥兵接近八万,加上襄阳城内的小军阀张虎陈生归降刘表,刘表不但短时之内荆襄皆平,更是带甲十万。 刘表迅速开始安定地方,他立足荆州是靠士族望族为本,治理地方也就延续以往,荆州政务也就交给了荆州士族来处理。 如同郭嘉入主益州初时一般,刘表同样在刚开始忙得焦头烂额,废寝忘食。 但是,一条消息的让他在百忙之中震惊不已。 “郭嘉领兵来犯荆州?” 刘表声『色』俱厉地『逼』视着禀报消息的蔡瑁。 蔡瑁抹着头上冷汗,确认道:“建平郡的宗族来报,郭嘉从成都率军向巴东郡而去,人马恐怕不下五万,巴东郡并无战事,郭嘉若不是率军进犯荆州,又意欲何为?” 刘表大惊之『色』,即刻召集谋臣武将议事。 ------------ 第二十九章 用兵有五 刘表入主荆州,除了有蒯家与蔡家的鼎力支持,幕后庞德公在五十五家宗贼中穿针引线也功不可没,刘表想要重用庞德公,但此时益州郭嘉从成都出兵向荆州方向而来,刘表此刻也知请庞德公出山辅佐不太可能,毕竟他这个荆州牧到底能不能当下去,难以预料,可派人前来向庞德公道谢,于情于理,都是不能忽视的。 水镜山庄中茶香弥漫,跪坐在屋内的四人悠然品茗,一副悠闲恣意的模样。 庞德公很喜欢庞统这个侄子,每日来司马徽这里都带上了庞统,司马徽短暂接触庞统这个少年后,也赞不绝口,同时更佩服庞德公的眼光,因为就连庞德公自己的儿子,恐怕都比不上庞统在他心中的地位。 蒯越品了一口清茶,唇齿留香,回味无穷,而后朝庞德公拱手道:“我家主公特意命我前来向先生道谢,若无先生援手,荆州如今恐怕还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庞德公谦逊道:“些许小事,不足挂齿。刘使君能够造福荆州百姓的话,才不算辜负了荆州上下期盼长治久安的一片苦心。” 受教一般点点头,蒯越感叹道:“我家主公治理荆州奉行仁义之道,此乃大善,奈何立足未稳,兵马不强,益州逆贼郭嘉亲率大军从成都而来,所图非小,极有可能是来攻打荆州。自王使君薨于乌程侯刀下,荆州一直处于多事之秋,此刻更有存亡之危,唉。” 在水镜山庄中流连忘返的庞德公与司马徽,这类军事情报不会得到的那么快,闻听蒯越之言,同时皱起了眉头,情不自禁想起数年前那个作客水镜山庄的狂傲少年。 庞德公沉思半晌后疑『惑』地望向司马徽问:“郭嘉刚刚攻下益州,难道根基已稳?轻率地挥军而来,非智者所为,以他的智谋,不会看不清局势吧?” 苦笑着摇了摇头,对这个少年成名后数次犯下死罪的同乡,司马徽只能叹息道:“此子不可以常理度之。他若真的妄想吞下荆州,那就是年少气盛,目中无人了。” 面前两位隐士都是不可斗量的大智大才者,蒯越此行虽是上门道谢,但也想请教请教二位该如何解除眼下危局。 “二位先生,我家主公麾下虽有十万将士,可这些将士刚刚投效我家主公,军心未稳,治军时日尚短,战力不可高估,郭嘉在益州趟天险,踏坚城,攻城拔寨气势如虹,麾下将士可都是虎狼之师,我主恐难以与之争锋,即便侥幸击退郭嘉,伤亡难以估量,到时又该如何防范南阳袁术?还望两位先生不吝赐教。” 望着蒯越挺起身子拱手一拜,司马徽和庞德公四目相对,『露』出几分无奈之『色』,庞德公饶有兴致地考较侄子学问,于是扭头向身边正襟危坐的庞统问道:“依你之见,郭嘉若来犯荆州,胜算几何?” 面相丑陋却严肃地昂着脸,庞统闭目思考一阵后,平静地说道:“先贤有言,用兵有五:有义兵,有应兵,有忿兵,有贪兵,有骄兵。诛暴救弱谓之义,敌來加己不得已而用之谓之应,争小故不胜其心谓之忿,利人土地,欲人财货谓之贪,恃其国家之大,矜其人民之众,欲见威于敌国者谓之骄。义兵王,应兵胜,忿兵败,贪兵死,骄兵灭,此天道也。” 这一番话让司马徽和庞德公都抚须微笑,虽然都是照本宣科一样重述先贤圣言,可学以致用,读书万卷,什么时候用什么知识,才是最重要的,庞统小小年纪不骄不躁,日后必成大器。 蒯越一脸震惊之『色』,上一次对庞统刮目相看是因庞统的气质,这一次庞统让他惊讶则是庞统的学识。 放下长辈架子,蒯越拱手朝庞统说道:“此五兵,郭嘉与我主,孰胜孰败?” 庞统不敢当蒯越大礼,于是赶紧回了一礼,而后目光投向庞德公,在庞德公笑意与鼓励的眼神中,继续平静地说道: “郭嘉乃叛逆贼首,来犯荆州,持强凌弱,妄图霸占荆州之地,掠夺荆州财富,欺压荆州百姓,此乃贪兵忿兵骄兵,必败必死必灭。刘使君保境安民,率荆州上下誓死抵抗,此为义兵应兵,王道所在,必能战而胜之。” 堂内一片沉寂,良久之后,蒯越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面上严肃之『色』舒展开来,朝庞德公笑道:“先生之才已是当世罕见,如今教导的侄子也小小年纪才识不凡,在下恭喜先生。” 庞德公淡然一笑,并不接话,对于倾心教导的庞统有这番表现,算是满意。 蒯越的心思如拨云见日,顿时明朗起来,就要告辞时,却没想到小小年纪的庞统仰起头对庞德公说道:“小侄想去襄阳看一看刘使君退敌。” 庞德公诧异地反问道:“为何有如此想法?战场杀伐,刀剑无眼,稍有闪失,恐有『性』命之危。” 庞统正『色』地回道:“小侄不想如赵括那般纸上谈兵。” 能有这个想法,庞德公自然是支持的,转过面来朝蒯越说道:“我这个侄子还请异度多多照料,不过异度定要以公事为先。” 蒯越自然应允下来,庞统起身朝蒯越行了一礼,而后随着蒯越一同走出了水镜山庄。 离开水镜山庄后就快马加鞭赶回襄阳,弥漫在蒯越心头的阴霾烟消云散,之前一直在对比着军事力量,蒯越有些钻牛角尖了,庞统那番见解让他豁然开朗,思维也瞬间开阔。 当蒯越带着庞统回到襄阳后,先安顿了庞统在自己府中歇息,然后就匆匆来到州牧府中,荆州治所也移到了襄阳。 府内一片愁云惨淡,刘表坐在主位上一筹莫展,北面有袁术还在蓄力待发,西面郭嘉却已经挥军来攻,刘表刚做了几天的荆州牧,陷入了更大的危机。 蒯越也不多费唇舌,算不准哪天郭嘉就兵临城下了,当即胸有成竹地对刘表献策道:“主公,郭嘉擅长谋而后动,举兵来犯必定准备充分,初入荆州时肯定步步谨慎,其目标极有可能是襄阳,因为郭嘉眼中,荆州恐怕只有袁术在南阳盘踞,他并不知道主公短时之内已经平定荆州内『乱』,攻伐益州,郭嘉连连大捷,兵锋正劲,初时,主公不可与其争锋,暂避锋芒,而后……” 刘表听后喜形于『色』,拍案而起激动地说道:“好!异度此计,定能让郭嘉有来无回。” …… 在巴东永安休整一日,郭嘉挥师东进,司马俱出城相送。 大军从身边走过,郭嘉策马与司马俱在路边话别,极目可见烟云袅袅的巫山,秋冬交替的时节里,凉爽之风阵阵刮过。 “司马将军,你我初次见面是在太行山下,那时我走投无路,你率黄巾残部也举步维艰,你我携手走到今时今日这个地步,克服了千难万阻,既有董卓窃据龙庭,关东军讨伐混战的天时,又有我们将帅齐心,众人殚谋戮力的人和,加上益州险峻环绕的地利,太平军总算有了立足之地,可谓创业艰难百战多。” 听到郭嘉感慨之言,司马俱心中翻江倒海,百味杂陈,有今日的成就殊为不易,遥想承受张角恩典而追随大贤良师共谋大业,兵败洛阳苟延残喘,几度生死险境,身边熟悉的面孔一个接一个的消失,他眼含热泪,哽咽着说道:“是啊,若没有主公带我们走出山林,恐怕司马俱连一顿温饱都难以维持。只是可惜了很多没赶上好日子的兄弟们,唉,没有他们,哪有今日的我?” 看到他流淌出的男儿热泪,郭嘉上去安慰似地拍拍他的肩膀。 这个人,不知深浅轻重利害,但总归是个重情义的人,因缅怀亡故的将士而落泪,郭嘉看得出来,司马俱不是惺惺作态,而是真的有感而发。 可是一个人重情义不能与行事作风相提并论,郭嘉向司马俱提起旧事,是希望司马俱不要忘本,不要忘了他曾经受过的苦难,自身经历过的压迫肯定难以忘怀,也因此,不但要体恤将士,更要宽仁为怀,多为百姓着想。 司马俱为死去的将士而哭,郭嘉感动,但还是要再叮咛几句,希望司马俱能痛改前非。 “司马将军,我曾经说过要让你们和手下的将士与百姓安居乐业,如今我们虽然成为了益州的主人,可前路漫漫,任重道远,让百姓安居乐业并非挂在嘴边就能实现的,我率军前往荆州之后,希望你好好治理巴东郡,临别前有一言相告,多将心比心的想一想,凡事三思而后行。” 说罢,郭嘉凝视着擦干泪水有些茫然的司马俱,最终还是轻叹着纵马离去。 目送郭嘉和大军远去,骑在马上的司马俱一直在琢磨着郭嘉的话,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希望他好好治理巴东郡,这是鼓励还是斥责? 司马俱不知道。 ------------ 第三十章 万事皆休 踏足荆州地界后,情况果如郭嘉预料的那般,刚进入建平郡,从巫县到信陵这短短的路程中,太平军经历了不下五次遭遇战。 或是盘踞山林的流寇,或是郡县内的民兵,少则数百,多则两三千,这都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郭嘉麾下将领跟着他入主益州时早已见惯了大场面,面对这些虾兵蟹将提不起一丝精神,周泰随便带着三千兵马就连连剿灭敢挡路的贼众。 日落时到达信陵休整,县城内十室九空,这让郭嘉十分疑『惑』,战『乱』波及家园,士族流亡随处可见,可豪族扎根在地方,他们难道就舍得土地吗? 派了斥候在信陵周边地区四处打探后才发现,建平郡的豪族全部逃亡了,只有少数百姓因各种原因而留了下来。 在信陵城中暂且休息,明日大军开拔挺向宜都郡,预计两天后兵临襄阳城下。 夜晚前来拜见郭嘉的周泰忧心忡忡,对郭嘉说道:“主公,我们出成都时得知荆州动『荡』,宗贼作『乱』,来到建平郡,情形似乎也是如此,而早闻动静的宗族大户都四散而逃,可我心中疑『惑』的是百姓为何也少了这么多?” 这个问题,郭嘉自己也在思考,坚壁清野?不可能,永安距离襄阳并不远,大军补给不存在任何问题,而豪族大户举家逃难带上百姓是为何? 背负着手踱来踱去,郭嘉自言自语道:“有三个可能,第一,百姓惧怕我们,因为我们是外间宣扬的反贼,也许我们在天下百姓眼中已是暴虐无道的杀神。第二,豪族夹带百姓逃去,是不想失去他们的劳力,荆州动『乱』的根源也是这一点。第三,荆州豪族抱成一团,汇集百姓在某一处等着我的大军,打算军民一心共同阻挡我攻伐荆州。不过,这一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思来想去,郭嘉只能得出两个原因,百姓怕他,正史中曹『操』举兵南下时,百姓怕他屠城便追随刘备逃亡,尽管这里面百姓或许是被煽动的成分居多,因为曹『操』数次屠城都事出有因,襄阳那边刘琮已经代表荆州不战而降了,曹『操』一统北方正是恩威并济聚敛民心的时候,还屠城做什么?百姓愚昧,在舆论引导下极易煽动,郭嘉在益州所作所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反贼,外间士族宗族定会百般诋毁和渲染他残暴不仁的形象。境内作『乱』的贼寇奋死抵抗,豪族为了保命而逃亡,带上百姓估计是想以后东山再起吧。 不管百姓是什么原因逃离了家园,周泰担忧的事情还压在心头。 “主公,如果襄阳郡和江夏郡的百姓也逃了呢?我们攻下这两郡,治下无百姓耕作,便无粮草供给,单靠益州支撑,恐非长久之计,劳民伤财啊。” 按照郭嘉出成都时的战略构想,攻下襄阳和江夏,屯兵两地,并不指望两郡之地能够自给自足,但至少也要负担起六成以上的补给,剩下的,他从益州贴补。 对此,郭嘉沉思片刻后说道:“襄阳和江夏的百姓不会全部逃亡,哪怕就剩下一成百姓,只要我们攻占两地后严于律己,治下宽仁,百姓会渐渐回到故土安居乐业的。” 事实胜于雄辩,郭嘉在益州是什么样,其他地方的百姓只能听任舆论描述,只要郭嘉能让百姓真切实意地感受到他的仁义和恩惠,民心总会慢慢朝向他的。 听到郭嘉这么说,周泰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老百姓又不是野心家,对他们来说最根本的利益就是徭役轻重,赋税多少,以及会不会天降横祸遭到当权者的欺凌,郭嘉在益州不曾下达征兵令,赋税也没有加重,约束将士们不得扰民欺民,有这三点,不说让百姓感恩戴德,至少也会放下心中忧虑而好好过日子。 在信陵停留一日后,郭嘉大军继续朝襄阳方向挺进,进入宜都郡,路过的村庄和县城皆都是一副荒凉景象,看来太平军在世人眼中并不是带来太平的军队。 一路上又剿灭三波贼寇,郭嘉大军在日落前即将进入编县。 县城已是不远,但在通往县城的道路上却有人数不下五千的贼众在拦路。 望着前方那群乌合之众,郭嘉神情漠然地对张燕说道:“飞燕,你带兵去剿灭他们,然后探一探编县的情况。” 张燕领命,率军立刻前去冲杀,拦路的贼众根本不堪一击,与张燕大军初一交锋就节节败退,而后一哄而散逃向了编县,张燕乘胜追击,看到编县城楼上并无守军,于是先命一千步卒杀入城中,探探有没有埋伏。 黄昏时分,张燕得到手下来报,编县内的情况如同他们之前经过的郡县一样,也是十室九空,只有少数百姓还留在城中,但都闭门不出,一座县城清寂萧条。 将这个情况禀报给郭嘉后,郭嘉想也不想就挥手道:“进入编县休整三日,养精蓄锐后一鼓作气杀到襄阳城下。” 编县位于宜都郡北部边缘,宜都郡北面便是襄阳郡,编县距离襄阳城,不出两日就可抵达。 郭嘉率领许褚典韦以及周泰三部,两万五千人马进入编县,张燕和他的四万大军在城外驻扎。 天『色』渐暗,军纪严明的太平军并没有让寂寥的编县陷入喧闹之中,各自按部就班。 在编县和襄阳的西面,荆山背面脚下,借着山林草木之『色』映衬遮掩,一行浩浩『荡』『荡』的大军严阵以待,为首者跨坐在白马之上,身穿华美深红锦袍,头戴进贤冠,儒雅斯文的容貌此时面无表情,正是刚刚提领荆州的刘表。 有衣着布衣百姓打扮的青年匆匆来到刘表面前抱拳禀报说:“郭嘉大军已经进入编县,不过城外驻扎了数万大军,观其规模,三万以上五万以下。” 挥手示意那人退下,刘表抬头望向暗淡下来的天幕,抬起手来感受着秋冬时节的凉风,轻声问道:“异度,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刘表两旁骑在马上的将军都是他的左膀右臂,一个是蔡瑁,一个是在刘表入襄阳后火速召来的黄祖,二人身穿铠甲在刘表一左一右,蒯越在蔡瑁的旁边。 看看天『色』,心中盘算片刻,蒯越朝刘表说道:“酉时过半吧。” 刘表听后转头望向蔡瑁问道:“七万大军两个时辰内能够赶到编县吗?” 蔡瑁抱拳坚定地点头道:“急行军肯定可以赶到。” 放下心来,刘表缓缓策马越出阵中,再调转马头面朝将士们,表情严酷地朗声道:“郭嘉,『乱』世逆贼,聚揽黄巾余孽犯上作『乱』,在益州,他不但将汉室宗亲刘君郎满门屠杀,更坑杀了益州保家卫国的数万将士,屠城无数!简直罪孽滔天,天地不容!此时,他已踏入荆州,如果,我们坐以待毙,我刘景升就是第二个刘君郎,荆州就是第二个变成焦土之地的益州!我们将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今日,诸位与我一同保境安民,诛杀逆贼郭嘉,还荆州晏然太平!” “保境安民!” 七万将士异口同声,群情激昂,扬起兵器阵阵高呼,血『性』迸发。 刘表再一次调转马头,大手一挥,蔡瑁立即扬起手中长刀,怒吼道:“全军听令,向编县进军!不得有误!” 带着高涨的气势与战而必胜的信念,刘表率领七万大军趁着夜『色』直扑编县。 酉时(17-19)已过,戌时(19-21)时分,进入编县休整的太平军已经大多躺下休息,驻扎在城外的张燕大军派出几队人马在编县周边巡夜。 戌时即将过去,亥时马上到来时,编县城中忽然有火光亮起,并不明显,但却引起了巡夜守军的注意,而当张燕得到消息后从营帐内起身朝编县望去时,顿时大惊失『色』! 就他穿上铠甲的一时半刻,编县城中居然四面起火,并且火势极大,几乎成了围城之势,将编县完全包在大火之中。 城中已传来喧闹之声,张燕护主心切,立刻点齐人马,带了两万人冲入城中救火。 吩咐手下去灭火,张燕看着城中将士陷入慌『乱』不知所措的样子,顾不得太多,径直奔到郭嘉临时住所,看到许褚典韦以及周泰已经穿好铠甲把郭嘉从住所中护着走了出来。 刚睡下不久就被许褚唤醒,郭嘉强自镇定地穿好铠甲,拿上佩剑走出住所,望了眼城中失火的情景,心中震惊之余,更是一片冰凉。 这不是失火!是有人故意放火! 此时建筑都是木制,加上秋冬时节的西北风,火势蔓延之快非比寻常,但也不可能偏偏火势最大的地方是城中四边。 脑海中迅速理清头绪,郭嘉握住许褚的胳膊都情不自禁用了八分力道。 郭嘉咬牙切齿地低声对许褚典韦周泰三人命令道:“快去通知张燕,提防大敌来犯,他在城外的兵马万万不能入城,你三人快去命令将士们从四面城门有序地出城,不要白费力气救火了!要不然编县就是我们的葬身之地!” 刚下达完命令的郭嘉抬头一看,顿时面无血『色』。 张燕一脸焦急地正朝他跑来! 万事休矣! ------------ 第三十一章 烈焰焚城 出了临时居住的府邸后,郭嘉才看清楚城中的火势,本以为不过是大意走水导致失火,却没想到县城四面边缘的房屋都燃起大火,只看这幅情景,郭嘉就知道是有人故意纵火,而且绝非贸然行事。 在那一刻,郭嘉幡然大悟,从他踏足荆州的第一刻起,就已经被人步步算计,路上那些不成气候的贼寇是要营造一副荆州还在动『荡』的假象,县城村落一片萧条也是在让他逐步放松警惕。 攻伐益州可谓势如破竹,无人能挡,郭嘉与手下将领们虽还未到目中无人的地步,可荆州之地的宗贼,却始终并不放在眼中,编县外那五千流寇也是有意将他们往编县引来。 郭嘉恼怒不已,他在恨自己轻敌大意,他不是三国百科,只大概知道刘表提领荆州,而他此次攻伐荆州,就是为了让荆州保持无主的状态,阻挠刘表或其他枭雄入主荆州。 现在的情形十分明显了,荆州恐怕已经上下一心在抵挡他,不但付出了接近万人的诱饵,甚至还不惜搭上一个县城,但对于战争来说,这根本微不足道,至于幕后之人是刘表还是其他枭雄,已经不重要了。 路过的县城与村庄都有部分百姓驻留,郭嘉此时才明白,不是那些百姓舍不得家园,而是故意让他先入为主地习惯这样的局面,编县内的百姓必然是有人故意留下,目的就是等郭嘉大军来后,夜里放火焚城。 火势趁风四窜,编县一副烈焰滔天的景象,郭嘉知道不是自己运气不好而撞入了编县,恐怕编县周边数个县城都是设下了相同的圈套,等的,就是他郭嘉! 本是微有寒意的秋冬时节,此时身处大火中心的郭嘉却满面热汗,瞠目结舌地望着张燕奔到他面前,惊得连话都说不出。 “主公,先随我出城吧,待火势扑灭后再做打算。”张燕一副焦急的神『色』,催促郭嘉。 城内的士兵四处寻找水源,挖掘泥土,试图扑灭大火,全城『乱』得毫无秩序可言。 郭嘉走上前一步『逼』视张燕急切问道:“你带了多少人马入城?” 张燕如实答道:“两万,主公,是不是救火的人还不够?” 郭嘉闭目沉痛地说道:“小小县城之内何来水源?几口水井对这焚城大火如同杯水车薪!不要救火了!你们快带领将士们出城,此时若有外敌来犯,我们还能活着出城吗?” 张燕恍然大悟,一脸追悔莫及之『色』,他是关心则『乱』,城外还有两万兵马,倘若真有大敌来袭,他们恐怕会在这编县中全军覆没。 许褚典韦,周泰张燕立即领命去安排将士们出城,郭嘉也迅速朝城外跑去,可刚跑了一半的路程,眼看城门就在眼前,却听到城外传来了震天的喊杀声,张燕骑着马又折返到了郭嘉的面前,切齿悔恨道:“主公,突然有大军围住了县城,兵马大纛上写着一个刘字。” 郭嘉瞳孔微缩,倒吸一口冷气。 刘?刘表吗?! 他是鬼神吗?长安朝廷昭告天下不足两月,他没将没兵,怎么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平定荆襄了?难道一个皇室宗亲的号召力真的就足以让荆州数十家宗贼跪地缴械吗? 现在还只是诸侯争霸的起步阶段,八方诸侯就算有意想要建立谍报系统,派遣细作去各方势力阵营当中,恐怕也是有心无力,信息来源匮乏,同时信息传递时日也耗时不短,刘表安定荆州之后有意暂且隐瞒他统领荆襄的局面,实际上是想麻痹北面南阳的袁术,可却没想到阴差阳错,同时也让郭嘉栽在了敌情不明上。 如果郭嘉知道刘表已经统领荆州,恐怕他第一时间会打道回府,六万五千兵马可以拿下一个宗贼各自为战的混『乱』荆州,可绝对不可能在刘表率领的荆州大军面前讨得便宜,就算胜了,也只会给袁术做嫁衣! 奇袭编县的刘表大军从容不迫,他们趁着夜『色』汹涌杀来,在编县外巡夜的守军探报是和刘表大军同时抵达编县。 各派了一万兵马在编县北东南三门围杀逃出城的太平军,刘表的四万大军在编县西门外冲杀张燕留下的两万人马。 出其不意攻其无备,蔡瑁黄祖冲锋陷阵杀得太平军措手不及,陆陆续续向编县城内逃去。 可是编县已是大火遮天,浓烟滚滚,城内慌『乱』的将士们想要往城外逃命,西门以外的三门都有刘表各一万大军守株待兔,西门更是『乱』得一塌糊涂,城内的人向外冲,城外的兵向内涌,僵持不下,进退两难,反倒便宜了黄祖和蔡瑁积累军功,杀得兴起,杀得痛快,杀得尸骨累累,杀得血流成河。 在西门外观战的刘表神情肃然,眼神漠然地望着编县城外一边倒的战事以及火势越来越盛的县城。 “异度,依你看,郭嘉会死吗?” 蒯越平静地说道:“郭嘉如今只剩下一条路,便是突围,可城门狭小,郭嘉想要从城中逃生,并非易事,主公只要大军守住西面,其他三面稍作防备,郭嘉生与死,难以预料,但他带来的兵马,肯定全军覆没。” 无论郭嘉从哪一门逃生,最终都只能向西面益州逃亡,所以刘表只要守住西面城门,郭嘉即便从其他方向逃出,但身边兵马肯定少得可怜,刘表再率军截杀,郭嘉是生是死,皆看天命。 神情舒缓了些,刘表扭过头望向蒯越身边,以刘表审美观来看简直不堪入目的少年骑在马上,刘表饶有兴致地对蒯越微笑问道:“异度,那是庞德公的侄子?就是他的一番话启发了你,让你想出了这个妙计?” 蒯越瞅了眼面对如此惨烈景象还始终表情淡然的少年庞统,含笑点头道:“正是,他的一番话令我茅塞顿开,郭嘉狂傲自持,我们便让他卸去防备,诱敌深入,给他打一路胜仗到襄阳郡前,已成骄兵,再设局杀他,胜算自然高了不知几分。” 刘表诧异地望着那个沉稳的少年,赞道:“英雄出少年,庞德公教出的侄子自然才智无双。” 除了见到刘表后行过一礼,庞统其他时候根本没看过刘表一眼,外人眼中这是一种谦卑的姿态,但庞统内心究竟是怎么想的,无人可知。 编县城中混『乱』不堪,火势从四面燃向中间,几万人涌在街头使得道路拥挤,妄图从城门逃生的士兵刚踏出城门便被刘表麾下将士『射』杀。 许褚典韦,周泰张燕四将护在郭嘉身边,他们周围的将士还都保持着镇定,四将号令全军不要惊慌,可仍有不少士兵难以抵抗绝境的压力而不听号令。 编县东西相连的主干大道上,郭嘉闭着眼睛思考对策,身旁四将与那些毫不畏惧的将士们手握兵器静静等着郭嘉的命令,至于其他心理防线已经崩溃的士兵,他们也顾不得了,这就是战争的惨烈,杀敌需要有勇气,绝境需要有意志。 惨叫声,大火焚烧的劈啪声,以及城外压迫他们心里防线的喊杀声,郭嘉充耳不闻,此时此刻,作为主帅,他必须保持头脑冷静。 形势危急刻不容缓,郭嘉深知自己的决断迟疑一时,就会有更多的伤亡出现。 刘表围城之势已成,城内又烈火熊熊,守城不可能,那是坐等灭亡,突围的话,从哪一面突围?他只能向益州逃回,西面必定有大军在等他,向东?反倒路途遥远,只能从南北两面突围,而后,西面编县的大军会来剿杀郭嘉。 “张燕,周泰,你二人将兵马全部交给我,我从北门突围,待我突围成功后吸引了城外敌军,你二人随许褚典韦率余部从南门突围,只要出城,给我记住,头也不要回,直接返回益州。” 突然睁开双眼『露』出决然与狠戾之『色』的郭嘉说了这样一个命令。 四将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周泰急迫地问道:“那主公你怎么办?” 郭嘉握紧拳头,他也不想死,可是城外的敌军肯定知道率领太平军的是他郭嘉,那么无论是谁从城中突围,城外敌军首重是将他的命留在这里,如果郭嘉不现身,那就全歼,如果郭嘉现身,城外敌军肯定会集中兵力围杀他,所以,郭嘉必须吸引城外敌军,而那时,就算带上四将在身边,也未必能突围而出,他必须做出一个决断,那些把命卖给他的人,他必须给他们一个交代,况且他带着主力部队突围,一方面可以给许褚典韦等人制造脱难良机,另一方面他有大军在侧,也未必会死。 “不要问了!照我说的去做,如果你们逃回益州听到了我的死讯,记住,让我的家眷,隐姓埋名,隐居保命!” 郭嘉口气坚决地朝四人命令道,张燕周泰咬着牙,这道命令,他们怎么也无法接下。 许褚典韦面无表情,许褚提起自己的长柄大刀,典韦拔出双手短戟,二人一同转身离去。 “许褚典韦,你们要干什么?”二人并未领命,郭嘉朝他们咆哮质问。 许褚和典韦齐齐回头,许褚一脸刚毅之『色』,淡淡道:“主公,俺去杀敌,就算战死,俺绝不偷生。” 咧嘴『露』出一抹森然的笑容,典韦沉声道:“主公,你总夸俺和仲康是万人难敌的熊虎将,俺和仲康这就去为主公杀敌两万,城内还有四万兵马,能不能帮主公脱险,俺不知道,但俺不会让主公死在俺的前头,这句话俺是第二次说,希望主公记住,俺典韦,言出必行!” 二将毅然决然,纵使敌人有千军万马,也巍然不惧。 张燕周泰也同时提起兵器就跟着许褚典韦而去。 “你们给我站住!” 四将转身,看到郭嘉拔出佩剑横在自己脖前,郭嘉泪已盈眶,咬牙道:“不要傻了!如果没有我去吸引敌军主力,去多少都是送死啊!今日之难,是我郭嘉轻敌而致,你们要是为我陪葬,我郭嘉走上黄泉路,也无颜面对你们啊!我领主力大军突围也并非必死啊,若是你们不听我的命令,那我就自刎在你们面前!” 许褚典韦,张燕周泰齐齐朝郭嘉单膝跪下,异口同声道:“主公!我们愿随主公死战!” “愿随主公死战!” 焚城大火的中圈之中,编县大道上的将士全体朝郭嘉跪下,无人动摇。 仰天面『露』挣扎的郭嘉左右为难,他又如何忍心让这些将士随他送死! 嘀嗒! ------------ 第三十二章 天命所归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一滴,两滴,三滴四滴…… 被焚天烈焰包围住的编县中,密密麻麻朝着郭嘉跪下的将士神『色』震惊地抬头望天,天上落下的雨滴仿佛比金子还要令人难以置信! 时间好似在这一刻凝固,喧嚣息止,兵戈暂停。 城外围杀太平军的荆州军停下动作,仰头望天,满目错愕。 城内逃命的太平军站在原地,伸出手来想要感受雨水的真切,确认这不是幻觉。 起初只是淅沥小雨,却很快便雨落倾盆! 荆州军阵前的将帅众人表情已经全部呆滞,刘表昂头望着天空,瓢泼大雨如刀如剑地刺在他的身上,视线模糊的双眼就是不肯闭上,仿佛想要将天看破! 城内四周民宅中堆积了无数的焦炭与火油,大火一起,迅速就将编县全城周边点燃,围城大火就算是编县内有河流贯穿,单凭人力恐怕都难以扑灭,可这天降大雨,难道是天意吗? 蔡瑁与黄祖都是一副仓皇无措的样子,脚步趔趄地奔到刘表马前,在大雨噼啪作响的情形下,朝刘表抱拳喊道:“主公,眼下该如何?城中大火即将被雨水浇灭,我们趁机杀进城去吗?” 始终望着天空的刘表满面水渍,缓缓闭上双眼,摇头叹道:“收兵吧,围住编县,静观其变。” 一盛一衰,此消彼长,编县有大火焚城,太平军才会慌『乱』,不堪一击。 如今天降大雨仿有天助,太平军不但死里逃生,更是气势高涨,求生意念更加坚定与强烈,战力不降反升。 被雨水淋得浑身湿透,少年庞统望着如针而落的雨滴,若有所思,在刘表下达了命令之后,庞统面无表情地对蒯越沉声道:“郭嘉是外敌,袁术是内患。” 失魂落魄的蒯越悚然一惊,荆州境内还有一头恶狼袁术,不得不防,换言之,不能与郭嘉死战到底,拼得两败俱伤,只会让袁术有了可趁之机。 编县城中,同样被大雨浇得湿淋淋的郭嘉与太平军却人心振奋。 放下佩剑,郭嘉望天压抑着激动沉声道:“天公救我!” 太平军忽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张燕一脸难以抑制的兴奋,朝郭嘉高声道:“主公!你乃天命所归,此时天降救命大雨便是天意!主公!末将愿率兵马誓死护卫主公返回成都!日后君临天下!” 天意不天意,郭嘉不敢妄自猜测,但机缘巧合,此时的大雨的确救了他一命,张燕的话不但是为了他逃生而鼓舞人心,更是要借此机会让将士们为他死命效忠。 正如天子那般,何为天子?天圆地方,天乃神灵一般,天子便是天指派来统治天下的,郭嘉没有呼风唤雨的本事,可危难之时,天都帮他绝境逢生,还不足以说明天意吗? 郭嘉可以用科学的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下雨,稀松平常之事,可旁人不会这么认为,尤其效忠郭嘉的将士们,更是视之为天兆! 按捺住激动的心情,郭嘉收回佩剑,伸手将四将扶起,而后示意让将士们都起身,他立即下令: “张燕周泰,你二人迅速令城中军队恢复秩序,掩护西门的将士们进入城中,然后关闭四面城门,坚守不战。许褚典韦,你二人立即去查看粮草辎重,入城时我军有粮草能够支撑半月,尽快给我清点所剩粮草,呈报于我。” 四将领命,在大雨中离去执行军令。 西门外张燕所部的两万兵马被刘表掩杀过万,大雨中张燕率军掩护下也只逃入了五千士兵,前前后后折损了一万五的士兵! 而大火弥漫编县时,从另外三门逃生反而被刘表围杀的将士也有万人上下,郭嘉出成都率军六万五,一夜之间便只剩下四万,这还不算其中伤病无法再战者! 回到住所中,狭小的居室内,郭嘉换了干净衣裳,闭目跪坐在主位上,脑海中迅速思考着眼前的局势。 城外有多少敌军,他不知道,只有等明日天亮后才能探得虚实,但他可以肯定的是,敌军必定不会有超过十万之众,原因很简单,如果有十万的军队,那么大雨落下之时,敌军必定全力攻城,不会给他机会稳定住局势。 由此可以推断出,敌军少则五万,多则八万,并且不愿折损兵马。 踏着沉重的脚步,许褚和典韦来到郭嘉面前,刚要行礼,郭嘉挥手示意不必,说:“所剩粮草可支撑多久?” 城中先有大火,后又有大雨,粮草损失情况必定不容乐观,果不其然,许褚沉声道:“只能维持三日。” 郭嘉沉思之后下令道:“明日一早,在西门故作阵仗,让敌军以为我军要背水一战,趁此间隙,其他三门各派一队两千人突围,哪怕只有一个人逃生,都要朝着巴东郡方向逃去,算算日子,元直押送后续粮草应该也到巴东郡了。” 许褚神情疑虑,问:“主公,巴东郡并无大军啊,司马俱就一万兵马,怎么来援?” 郭嘉长叹一声道:“我只是寄望元直在巴东郡,若他在,必定故布疑兵做出大军来援的假象,若元直还未到巴东郡,司马俱……只要我军有人逃往巴东郡,城外敌军便会忌惮益州的大军,便有可能主动来与我停战议和。三日后,若无援军,我们只能誓死一战了。” 同样是绝境,但此时的情形已经比之先前要好太多了,郭嘉能够指挥大军,能够调度人马,远比先前编县一片混『乱』要乐观,胜算也高了几分,那时突围是九死一生,现在一战,胜负难料。 雨势在后半夜渐渐化小,到了清晨时已完全息止,天光大亮,晴光普照。 走上西门城楼,郭嘉遥望驻扎在一里外的敌军,观其规模,兵马的确不少,探过敌情的张燕来到郭嘉身前抱拳道:“主公,城外敌军四面围城,共有大军六七万上下,我军若出城一战,定可大破敌军。” 城中能战的士兵只有三万五千左右,尽管敌军势众,但张燕认定太平军必胜无疑。 看到张燕布满血丝的双眼和面上的风霜,郭嘉抚在他的肩头,温和地说道:“飞燕,你一夜未眠,还是先去休息吧,这里交给幼平,你千万不能『操』劳过度而倒下啊。” 张燕单膝跪下垂首沉声道:“主公,昨夜城中起火后,末将误了军机,率军入城令主公身陷绝境,末将难辞其咎,请主公军法处置。” 伸手将他扶起,郭嘉扬起一个淡淡的微笑,摇头道:“飞燕是关心则『乱』,若不是心系我的安危,又怎会仓促行事?我又怎忍心责罚你呢?飞燕,这一次,就当是个教训吧,为将者,应处『乱』不惊,遇事冷静。我曾对你说过,日后我定要与天下群雄一较高下,战事必然不会少,飞燕可是我挥戈问鼎的强力臂膀啊。” 张燕心情复杂,感动莫名,整夜的自责愧疚让他饱受煎熬,甚至无颜面对郭嘉,可现在,他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咬牙哽咽道:“主公如此看重末将,末将此生定不辜负主公的厚恩。” 让张燕先回去休息,郭嘉让周泰调集兵马,准备出城摆开阵势,与城外敌军假作决战的姿态。 周泰刚刚领命就要下去点齐兵马时,郭嘉却又将他叫住,因为郭嘉看到敌军阵营中有一人纵马而来。 那人到城下后,郭嘉定睛俯视,只见那人长相俊朗,颇有雄姿,身穿文士袖袍,朝城头一拱手,朗声道:“荆州蒯越,请郭嘉现身一见。” 郭嘉就站在城楼上,当即表明身份道:“某正是郭嘉,你来有何见教?” 蒯越仰着脖子打量郭嘉,除了年轻还是年轻,单凭外貌,也瞧不出有什么过人之处,可蒯越不敢轻视这个年轻人,拱手道:“在下代表我家主公与你议和,只要你率军离去,并承诺永不再犯荆州,我主便网开一面,放你离去。” 『露』出轻笑,郭嘉点点头道:“好,你回去让刘表撤军五里,我亲自率军出城回益州。” 既然是蒯越,加上敌军大纛上的刘字,郭嘉也就知道肯定是刘表了。 刘表虽有大军六七万,可郭嘉不相信刘表不但统领了荆州,还能短时之内将荆州军训练成虎狼之师,论战力,太平军是从血战中蜕变成长,就算势微兵寡,三万余将士奋死一战,最不济也是与刘表两败俱伤。 此刻没什么面子可谈,蒯越言语中有居高临下的味道,郭嘉不在乎,争这一口气没任何意义,就算和刘表拼个你死我活,报了昨夜之仇,但实际上呢?荆州,郭嘉吞不下,就连攻占襄阳和江夏也无能为力,刘表能不能继续守住荆州,郭嘉也不在乎,可总不能便宜了袁术吧? 而刘表来议和,顾忌的原因与郭嘉也是一样,这边和郭嘉拼杀完,那边袁术来打劫,刘表只会落得个前驱狼后惧虎的下场,何必呢? 若是昨夜能趁着大火将郭嘉一举剿灭,刘表也就顺势而为了,毕竟那时优势明显,可现在,胜败难料啊,两家议和,一拍即合。 ------------ 第三十三章 天道所致 编县北东南三面的刘表军各自退去,与西面大军汇合一同后撤数里,待确定了刘表军没有『奸』诈诡计后,郭嘉才命令部下率军出城,但还是叮嘱将士们,只要刘表军有异动,全军冲杀,不是郭嘉信不过刘表,而是郭嘉根本就不信刘表,所谓兵不厌诈,谁又能保证刘表是不是用议和为幌子而想让郭嘉放下戒心呢? 天晴气爽,昨夜一场瓢泼大雨让道路变得泥泞不堪,郭嘉跨在火红烈焰驹上率军走出编县,待大军完全在县城外集结后,与一里之外的荆州军倒形成了一种对峙的局面。 左右两侧有许褚典韦和张燕周泰护卫,郭嘉策马越众而出,身后百米处是太平军,面前数百米开外,就是荆州军。 “刘使君,能否出面与我见一面?好让我不虚此行!” 一场大败之后,郭嘉即将返回益州,好歹也要见一见荆州之主刘景升吧,用玩笑话来说,就算郭嘉回益州日夜诅咒刘表,怎么也得在脑海里有个刘表的形象吧。 荆州军这边,刘表面『色』淡然地率将出列,同样也策马前行百米,与郭嘉相距半里之地对望。 刘表大义凛然地对郭嘉朗声道:“郭嘉,刘表在此,今日你兵败荆州乃天道所致,但兵者乃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我不愿见到荆州子民受战『乱』之苦,今日便网开一面放你离去,望你好自为之,『迷』途知返,堂堂男儿七尺身,造福苍生才是正道正途。” 听到刘表大言不惭的话,郭嘉『露』出一个轻笑,微不可闻地自言自语道:“天道所致?天道所致我兵败还是我绝境逢生呢?” 再一眺目望去,郭嘉面带柔和微笑,他与刘表虽是仇人见面,可也没必要眼红呲牙,换了有勇无谋的吕布与冲动暴躁的孙策在他二人现在的位置上,恐怕根本就没有议和的可能。 有句话说得好,战争是政治的延续,刘表人称当世八骏,文士出身,上得了战场不代表他就是个莽撞的武将,政治利益还是他追求的根本,郭嘉来犯荆州,动摇他统治荆州的根基,这自然要举全境之兵来防,可郭嘉眼下已无力再伐荆州,他跟郭嘉一拼到底,既无好处,又有自损之害,何苦为之? 如今成为益州统治者的郭嘉也算是政治家,权衡得失从全局出发,所以不会和刘表硬拼,热血义气那是战争需求,不是政治需求。 扫了眼刘表身边的武将谋臣,郭嘉朗声道:“刘使君,可否为我引荐一下你身边的英雄们?好歹也让我郭嘉明白今日是败在了哪些英雄手下。” 刘表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炫耀的机会,尽管此刻郭嘉神采气度看起来不像是一个战败者,但刘表的的确确是从容不迫地让郭嘉折损了两万余兵马。 给左右一个神『色』之后,刘表微昂着头,气定神闲地望着郭嘉。 已经与郭嘉打过照面的蒯越此时率先出列,朝郭嘉拱手道:“荆州蒯越。” 另一边两位趾高气扬的武将也出列,蔡瑁与黄祖嘴角带着轻蔑的淡笑随意一抱拳,自报家门。 “蔡瑁。” “黄祖。” 这幅目中无人的态度让郭嘉身边的四将咬牙切齿,郭嘉却洒然一笑,毫不在意,目光越过刘表,发现刘表身后的大军阵前,还有一骑,隐约看见一个少年骑在马上,心中疑『惑』,这是谁家的孩子?不要命了? “刘使君,那位少年郎是谁?” 刘表诧异郭嘉的眼力,但还是让蒯越将庞统介绍给郭嘉。 “那是荆襄名士庞德公的侄子,庞统。” 他为何会在这里? 郭嘉心中惊疑,但也收起了小觑之心,兵败编县究竟是何人设谋,郭嘉不知,但庞统一个不相干的人物能够出现在荆州军阵中,或多或少都有些贡献吧。 “呵呵呵呵,凤雏展翅,我郭嘉还笑她小看了天下英雄,我自己也夜郎自大。” 一番自言自语的自嘲,郭嘉转过头朝身边四将说道:“看到了吗?天下英雄无处不有,此次兵败荆州,我们铩羽而归,定要铭记于心,回去后痛定思痛,日后一定要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个浅显的道理永远印在心里,益州刘焉不足挂齿,已是冢中枯骨,我们不能把天下人都看成刘焉一流,进取天下非一日之功,数不尽的英雄人物风云际会,倘若我们管中窥豹,轻敌大意,明日的你我,就是昨日的刘焉。” 张燕,周泰,许褚,典韦四将凝重地点点头,将郭嘉的话永远记在心中。 实事求是,太平军攻伐益州之后,治军一如既往严明,不敢有一丝懈怠,可将领们心中的骄气傲气却已然滋生,此次攻伐荆州,实际上将领们都认为是一帆风顺,谁也没将荆州放在眼中,甚至认为郭嘉打完荆州,直接再取扬州都并非不可能,一统南方后再挥军北上,那些个诸侯,他们还都真没放在眼中。 荆州一败,郭嘉作为统军主帅难辞其咎,轻敌大意是根本原因,而手下这些将领们却也没有谁在危难之前心中警觉,由此可见,太平军从主帅到将领,都已经被益州的胜利冲昏了头脑。 “刘使君,多谢在荆州赐教,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日若有缘,再来与使君讨教。嘉拜谢使君手下留情,就此引军归去。” 虽然蒯越议和时说让郭嘉承诺永不再犯荆州,但那种虚伪的协议刘表和郭嘉都不会放在心里,郭嘉大言不惭日后再来向荆州讨教,刘表听了之后会如何?现在杀吗?他若有十万雄兵,郭嘉已经死了。 实力,才是维持协议最强的约束力。 刘表想要让郭嘉永不来犯荆州,那就积攒实力吧,兵强马壮,所向披靡的话,郭嘉想来攻伐,也要掂量掂量。 望着郭嘉率军离去的背影,刘表长叹一声:“今日放过此贼,也不知是福是祸。” 一旁的蒯越淡笑道:“主公,郭嘉在荆州大败而归,势必会影响他在益州的威望,益州境内的士族豪族,也许会趁这个机会将他推翻,眼下主公治下,只有南阳袁术堪称大敌,还是早日提防的好。” 击退郭嘉的喜悦顿时消散于无形,刘表心情沉重地引军回襄阳,只留下蒯越善后。 雄心壮志来,损兵折将归,郭嘉率领的太平军在归途中显得士气低落,沮丧失意都写在了每个将士的脸上。 路过河流时,郭嘉命全军止步,让将士们打来清水洗干净铠甲上的污秽与血迹。 郭嘉深知,他不能带着一群残兵败将灰头土脸地回益州,他必须重新鼓舞起士气。 将周泰唤来,郭嘉在河边洗了把脸,从周泰手中接过干净的布擦擦脸,郭嘉说:“告诉将士们,此次随我出征者,回去后赏一年粮饷,阵亡者除了正常抚恤外,再赏两年粮饷给他们的家人,重伤不能从军者,再赏一年粮饷,轻伤需休养者,加赏半年粮饷。” 鼓舞士气有很多种方式,给他们讲大道理振奋人心是个方法,但此时兵败而归,郭嘉只能通过奖赏来激励跌到谷底的士气,一方面是安抚,一方面也是让将士们继续为他效忠。 至少要摆出一个无论胜败,郭嘉都不会亏待他们的姿态,只有这样的主帅,才有让将士们誓死追随的动力,至于人生理想,天下太平这类空话,目不识丁的士卒未必全都明白,真金白银才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周泰领命之后就去给各部将士传达,郭嘉独自坐在河边休息,潺潺流水,蓝天白云,郭嘉怔怔出神。 天道所致? 刘表一句天道所致尽管是夸大其词,故意打击郭嘉,可现在郭嘉想来,也不无道理。 何为天道?郭嘉不懂,但是兵败后的他深刻明白自己之前的想法天真了。 他是诸侯不容的反贼,所到之处尽是声讨之声,而他想要通过让将士们善待百姓而聚揽人心并没有错,可『操』之过急了,就连益州,他的大本营,百姓们都还未真切实意地感受到他的恩惠,让其他地方的百姓拥戴他又从何谈起? 荆州刘表已经崛起,想要图霸荆州难比登天,刘表如今年已四旬,可正是年富力强之时,十年之内,恐怕都难以撼动他在荆州的统治,至于晚年时期的刘表被荆襄世族玩弄股掌之间,尤其是他今日麾下得力战将蔡瑁为首的拥立刘琮一派,更是将刘表架空,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荆州或许才有可趁之机,刘表在时,觊觎荆州的诸侯都没有讨得半分便宜。 从今以后,刘表对益州是百般忌惮与提防,历史上益州是刘焉儿子刘璋统治,那时刘璋暗弱,又是汉室宗亲,与刘表是一家人,刘表自然不会防范益州,可现在益州是郭嘉当家作主,刘表又怎会视而不见? 刘表会不会攻伐益州?郭嘉也不敢妄自断论,纵然刘表是个守成之君,但郭嘉身份特殊,董卓一死,郭嘉可就成了第二个人人得而诛之的贼子了。 必须迅速消除益州内部的隐患,郭嘉必须在短时之内成为益州名副其实的统治者。 想清楚利弊后,郭嘉站起身将许褚叫道身边,沉声吩咐道:“派人昼夜不停地去巴东郡通报军情,告诉司马俱,我在荆州打了胜仗!而且是大胜!现如今正率军回益州,许褚,你叫上典韦与周泰,率领你和典韦麾下兵马与我一道先行回巴东郡,张燕率领他和周泰麾下将士紧随其后。” ------------ 第三十四章 捷报杀机 明明是一场大败,太平军甚至都没有正式与荆州军交锋,完全是被刘表引入死局之后毫无还手之力,可谓狼狈不堪,但是郭嘉却让人带着大胜的捷报先行一步通知巴东郡的司马俱,许褚不明白这是为何,换了将领敢这么做,那就是谎报军情,论罪当斩,可郭嘉是主公,他怎么说,许褚就怎么做,没有任何异议。 从亲卫中挑选了十名机灵的士兵,让他们擦亮铠甲,换上锋锐的兵器,再好好梳洗一番,许褚将郭嘉的命令告知十人,千叮咛万嘱咐不能『露』出任何破绽,必须保持一个战胜者的姿态,一丝愁容与失落都不能挂在脸上,事后,定有重赏。 骑着十匹快马星夜兼程往巴东郡赶去,报捷的人已经派出去,郭嘉随后也带上周泰许褚典韦,率领许褚和典韦麾下只剩下八千余的士兵朝巴东郡赶去,故意让张燕率三万大军稍稍落后半日路程。 三日后的日落时分,巴东郡近在眼前,但是郭嘉却在巫县外看到了徐庶。 风尘仆仆率领百骑匆匆赶来的徐庶看到郭嘉大军后就翻身下马,趋步来到郭嘉马前,焦急地问道:“主公,荆州战况如何?损兵几何?几位大将都没事吧?” 抬眼看了看郭嘉身边的将领,徐庶大惊失『色』地又继续问道:“张燕将军呢?难道?” 面『色』凝重的郭嘉压手示意徐庶稍安勿躁,平淡地说道:“飞燕率大军在后方不远处,是我故意让他殿后的。” 虚惊一场的徐庶脸『色』好转了些,但又眉头紧蹙,低声问道:“主公,难道你要将司马俱……” 从马上跳下,郭嘉回头对周泰吩咐道:“命令全军在巫县外休整一日,明天再进永安城。” 说罢,郭嘉就与徐庶一同走向县外偏僻的野地。 此次郭嘉攻伐荆州,徐庶负责后方粮草调度,刚从成都押运补给粮草辎重到达永安,却闻听郭嘉大胜的捷报送来,司马俱在府邸中设宴庆贺,徐庶却率领百骑出了永安,对司马俱的说辞是迎接主公,但徐庶知道郭嘉必定在前方受挫,已经在撤军的路上了。 原因很简单,荆州就算不设防,郭嘉也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拿下襄阳和江夏,就算拿下了两地,安定政务,没一个月的时间根本不可能返回。 捷报根本就是假的!甚至,徐庶往深处一想,这捷报中或许还包藏着杀意。 这份捷报徐庶看得出来有问题,可司马俱就未必能看出来,依徐庶猜测,郭嘉派人送来捷报,是出于稳定益州的需要,否则他攻伐荆州失利的消息传回益州,极有可能引发暗中蠢蠢欲动的势力发难。 但是纸包不住火,捷报能稳住一时局势,却治标不治本,郭嘉的捷报偏偏只送到巴东郡就不再向成都发去,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要用捷报震慑司马俱,继而将司马俱撤换。 巫山脚下,绿野茫茫,秋冬时节寒气肆虐,郭嘉近日身体不适,但他没有说出来,一直硬撑着朝巴东郡赶路。 并肩站在荒野之中,郭嘉身体感到几分冰冷,手紧了紧雪白的大氅,这是出征前甄姜派人送来给他的,那时也没放在心上,可此时此刻,却倍感温暖。 “元直,你在巴东郡可曾听闻司马俱的所作所为?” 听到郭嘉这一问,徐庶已经猜到郭嘉的心思了,的确要对司马俱动手。 徐庶默然点点头,他在巴东郡的所见所闻,全都是司马俱的负面消息,虽还未到人神共愤的地步,但已经完全背离郭嘉的统治政策。 “司马俱带了一万兵马来到巴东郡,三个月不到的时间里,他竟然已经征兵扩军了五千,近日多闻营中有逃兵出现。” 徐庶微微叹息,就连黄巾作『乱』时,汉王朝都不敢征兵,只敢在各地招募义军,可见征兵此举,与民离心离德,司马俱竟然不但敢征兵,而且还隐而不报,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咳咳 轻轻咳嗽几声,郭嘉抬手示意面『色』关切的徐庶无妨,轻叹道:“司马俱敢在巴东郡这么做,不知道张白骑在涪陵郡会不会也是如此?徐和在江阳郡,又是不是也让我感到心寒。” 要稳定益州局面,郭嘉首要就是安定内部,而司马俱,张白骑,徐和三人在地方的作为,他暂时只了解到了司马俱这一人,所以其他二人,郭嘉暂且不论,但司马俱必须拿下。 犹豫片刻,徐庶还是小心地说道:“主公,司马俱在永安的妻妾,不知主公是否了解?” 妻妾? 郭嘉目『露』疑『惑』地盯着徐庶,示意他说下去。 徐庶沉声道:“司马俱正妻是广汉秦家旁支的女儿,连带陪嫁了五名小妾,都是秦家之女的侍婢。” 与徐庶四目相对,郭嘉温和的目光渐渐浮起寒芒,到最后已是杀意大盛。 “明白了,看来我向广汉宗族示弱之举已被看破,他们想要反我,却也惜命无胆,只能从我军中内部离间人心,逐步蚕食我的根基,既然司马俱的枕边人都是秦家之女了,那张白骑,徐和肯定也有益州士族示好诱『惑』。” 更有可能,就连汉中的张辽,在梓潼修扩剑阁道的甘宁,也遭到了同样的离间,但郭嘉确信这二人不会背叛他,可司马俱,张白骑,徐和,却难说了。 离间这种技术活,不可能双方一接触就亮出底牌,倘若益州士族直接来找司马俱,用金钱美女直接收买,让司马俱造反,恐怕司马俱没那个胆子,也必然会直接杀掉对方,可先示好,后再暗中怂恿,司马俱在巴东郡的胡作非为,暗中必定有益州士族煽风点火,在司马俱自己都糊里糊涂的时候,逐步把他『逼』向了只能造反的地步,要不是郭嘉率军正好攻伐荆州,发现了苗头,后果还真不堪设想。 “主公,你的捷报已经『迷』『惑』了司马俱,此时主公携大胜之威返回巴东郡,司马俱不敢妄动,可他手下如今有一万五千兵马,张白骑和徐和初到涪陵郡和江阳郡时,也各只有一万兵马,倘若他们也如司马俱那般征兵扩军,三人手中合计的兵马恐怕会有五万之众,加上益州士族望族从旁协助,处置不慎,将会动摇主公在益州的统治啊。” 徐庶的担忧也是郭嘉心中所虑,但是,他不能放之任之,而且也不能稍加惩戒,因为那样很有可能遭到他们心中暗恨,大道理,郭嘉不想再讲了,上天注定有的人只能是土匪头子,统军将帅,不是谁都能当,不是一身蛮力就足以为将堪当大任的。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们是功臣不假,可一时之功,不足绵延一世,此时此刻,郭嘉也只能举起屠刀了。 双眼紧闭的郭嘉痛惜地说道:“明日入永安,无论如何,司马俱必须死,巴东郡必须换别的将领来镇守。” 将司马俱解职不够,因为司马俱麾下有对他死忠的黄巾将士,惩戒责罚恐怕都会使得司马俱怒极必反,必须永绝后患。 徐庶却神情沉重地朝郭嘉谏言道:“主公,司马俱若死,涪陵郡的张白骑,江阳郡的徐和,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他们都是黄巾余部,同气连枝,与主公麾下许褚典韦,张辽高顺等将隐有对立之势,杀司马俱,引发的后果不堪设想啊。” 寒风刮过,凉意席卷全身,郭嘉两只胳膊朝身体贴紧了些,苦涩地摇头道:“若这对立之势是争强好胜,比的是沙场威风,我不忧反喜,可若是暗中嫉妒,争权夺利,我要这样的将领有何用处?元直,非我不念旧情,而是形势所迫,荆州已是刘表囊中之物,巴东郡乃益州东面门户,姑息司马俱一时,恐有灭顶后患。” 徐庶表情惊愕万分,呆愣了半晌才迟疑地问道:“主公在荆州败北是刘表所为?” 之前一直以为是荆州内的宗贼抱成一团抵抗郭嘉,使得郭嘉知难而返,却没想到另有隐情,徐庶也想不到刘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拿下了荆州,简直如同奇迹一般。 郭嘉沉痛地点点头,将荆州之败详细告知了徐庶,徐庶听后,叹道:“骄兵之计,诱敌之策,主公之败,败在军心,败在人谋。” 军心骄傲,人谋设局,郭嘉战后反思也得出如此结论。 原本荆州是无主之地,司马俱在巴东郡无论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那都是行政上的问题,可如今刘表统领荆州,巴东郡在战略就显得无比重要,郭嘉必须派大将来镇守,否则司马俱若被益州士族完全策反后,与刘表里应外合,大军能够在短时之内袭取成都,郭嘉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正因为在全局战略中的巴东郡忽然变得如此重要,郭嘉才不得不先用捷报震慑住司马俱,然后大军撤回巴东郡时拿下司马俱。 益州局势在郭嘉兵败之后又突然变得波谲云诡,徐庶也不再劝郭嘉,因为有了荆州刘表的威胁,司马俱就必须死,调离或责罚都是有后患,唯有斩草除根才行。 而杀司马俱,则是郭嘉肃清内部并宣战益州士族的第一步。 ------------ 第三十五章 骇人听闻 已经明确了解郭嘉的心思,徐庶连夜便返回了永安。 初冬的清晨,暖日晨曦格外令人惬意,永安城外,郭嘉率领精神抖擞的将士军容齐整地到来。 率军入城后,郭嘉径直来到了城内军营校场。 军营在城东,占地极广,附近有民房是将士们的起居之所,此时军营分外城内与城外两种,显然城内军营要比城外的设施舒适,生活便利。 因时日尚早,通往军营的道路上行人稀少,见到郭嘉大军而来,也都退避一旁,城门令早已前去通知司马俱,但是军营门外,居然连个站岗的士兵都没有! 披着雪白大氅下马走入军营之中,郭嘉发现乌烟瘴气,营地内混『乱』一片,兵器铠甲『乱』丢一地,栅栏兵器架横七竖八,甚至还能在『操』练的校场中发现有酒坛。 “你,你们干什么?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军营重地,闲杂人等怎么能随便进来?不想活了!你,你……” 有士兵『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大帐中走出,衣冠不整,刀鞘都是空的!却指着郭嘉大放厥词,后来大概是看清了郭嘉身后人多势众的样子,脑子清醒了些后舌头打结,说不下去了。 “拉下去,砍了!” 阴沉着脸的郭嘉走向校场帅台上,俯视整个混『乱』的军营之后,压下怒气闭上双眼,静待司马俱到来。 叽里呱啦叫着饶命的士兵被许褚手下亲卫一刀砍掉脑袋,拉着尸体,拎着脑袋下去。 闻听动静的士兵们不少从营帐中跑出来,看到许褚和典韦手下涌入校场中八千余散发肃杀之气的士兵,都吓傻了,陷入慌『乱』之中。 “『乱』什么!跑什么!都给俺出来站好,谁再跑,俺一刀砍了你!” 许褚一声爆喝,千余守营的士兵耷拉着脑袋来到校场中,连最基本的阵列都站不好,散漫地汇聚在一起。 自从接到郭嘉的捷报后,司马俱没太多想法,只觉得主公兵强马壮,属地又要扩张了,心中对郭嘉的敬畏再深了一些而已,不过,他却借此机会摆下酒宴,和一些出生入死的将士们一同饮酒作乐,以庆贺主公大胜为名,开怀畅饮,与将士同乐。 一夜宿醉还在睡梦中的司马俱被怀中两位妻妾推醒,『迷』『迷』糊糊得知是郭嘉大军入城了后转过身就要继续睡,却听到郭嘉大军直奔军营后才幡然惊醒,匆忙穿上衣服,连梳洗都不顾上,骑上马就朝军营而去。 此时城内的太平军都得知郭嘉来了,从城内民居互相叫唤起床,急急忙忙地来到军营后,在许褚和典韦八千余将士略有轻蔑的目光中走到校场中站好,听候发落。 在军营外下马的司马俱刚一抬头,就看到军营外一具无头尸体,看衣着正是他的兵,脸『色』瞬间就有些难看,整理一下心情,司马俱踏入军营大门,看到许褚典韦手下将士那副严阵以待的模样,心里咯噔一响,不知怎地,司马俱忽然觉得他的处境很不妙,但是也想不通透,只能硬着头皮朝里面走。 或许是这会儿也觉得自己治下将士不成体统,司马俱微微垂着脑袋,有种无颜面对郭嘉的羞愧感。 看到郭嘉披着雪白大氅站在帅台之上,身后站着典韦许褚周泰三将,司马俱走上帅台朝郭嘉拱手一行礼,偏着头说道:“末将司马俱拜见主公,敢问主公为何突然造访永安大营?又为何无故斩了末将手下的兵?” 一向重情义的司马俱就算是此时,也要跟郭嘉讨个说法,手下那些兵都是跟他出生入死的,情谊非比寻常,不能无缘无故就把命丢了。 郭嘉冷哼一声,朝司马俱厉声问道:“司马将军,你就是这么治理军队的吗?军营何时允许饮酒了?都快午时了,你的兵打算何时『操』练?出入军营,将士随身的兵器都不知所踪,倘若有敌人来犯,你打算如何御敌?” 司马俱心里不是滋味,认为郭嘉这是打了胜仗在耍威风,瓮声瓮气地道:“末将知罪,这不是帮主公打下益州,将士们征战疲惫,末将让他们多休息休息,以致近日『操』练稍有懈怠。” 这个借口还真有说服力!帮郭嘉打下益州,是在提醒郭嘉他们是功臣,放松对将士们的约束力,那是体现司马俱体恤将士。 从前没发现,现在郭嘉倒是觉得司马俱挺有急智的,可为什么大是大非就糊涂了呢? 恰在此时,军营外响起一阵喧哗声,郭嘉皱眉地喝道:“军营重地,何事喧闹?” 从军营外跑进来的徐庶擦着汗来到郭嘉面前,惶恐地对郭嘉说道:“主公,有一群平民百姓硬要闯入军营面见主公,拦不住啊。” “让他们进来,看他们究竟有何事。” 郭嘉一声令下,把守军营大门的将士让开道路,一群衣衫褴褛的百姓涌了进来,有男有女,扶老携幼,冲到帅台下就朝郭嘉跪下,不断磕头,七嘴八舌哀声地喊了起来。 “大将军要给我们做主啊。” “大将军请您放过我们这些贱民吧。” …… 自领太平军大将军的郭嘉在百姓口中,自然就是大将军了。 郭嘉皱着眉头,莫名其妙,大手一挥,喝道:“肃静!你们究竟见我所为何事?” 台下百姓顿时住嘴,不安地抬起头望向郭嘉,众人互相望了望后,最终,一个老头拉着一个小女孩站起身,昂起头朝郭嘉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道。 “大将军,我只有一个儿子,我这孙女的娘死得早,家里就靠儿子一人耕地养活我们祖孙,可您一道征兵令,就强行让我儿子去服役,我儿子挂念我祖孙二人,逃回家中,却又被您的兵抓回去,他第二次逃回家中,您的兵就直接将他打死在了野外,现在,我九岁的孙女就要与我下地干活,可您为何连我们祖孙活命的田地都要抢走啊?求求您发发善心,把地还给我们吧,我今年已六十出头,贱命一条,死就死了,可我九岁的孙女不能跟着我一同饿死啊。” 兴许是老头勇敢的控诉让其他百姓也有了底气,顿时也都自告奋勇地起来争相告状,矛头直指郭嘉,这个益州府太平军大将军! 欺男霸女,**掳掠,强占良田,谋财害命,一桩桩,一件件,血泪仇怨堆积起来,郭嘉犹如万箭穿心,让他难以自制地握紧了拳头,指甲刺入肉中,血滴顺着指缝滑落。 他从未如此自责与愧疚,即便是攻伐益州与荆州的战事中死伤无数的将士,也未让他感到无法喘息的负罪感。 战争有胜负,将士有伤亡,那都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作为将帅,作为士卒,从军上战场,就应该有着马革裹尸的觉悟,死亡,无法避免,面对战争伤亡,郭嘉可以为指挥失当,决策失误而自责,但古往今来,甚至放眼后世,都没有一个将军打仗是真正做到算无遗策,百密无疏,战争失利,得到的是教训和经验,自省反思是为将者战后不可忽视的一个过程。 可是眼前这些叫屈喊冤,口口声声让郭嘉放过他们的百姓,却都是无辜的,他们的磨难与遭遇,是可以避免的。 用人失当,致使当权者欺压剥削百姓,这虽也是古今皆有的事情,但选贤任能,是一个明君必须做到的事情,再贤明的君主也不能让全天下的百姓安居乐业,但只要能做到能让八成,九成的百姓过上安稳的日子,已经算是流芳千古的圣君了。 为了试探司马俱三人的才能,郭嘉将司马俱,徐和,张白骑外放,那时只在考量军事部署,却忽略了民生政务,今天的局面,郭嘉难辞其咎。 百姓愚昧,被压迫,被剥削,被地方当权者横征暴敛,也分不清究竟是谁在欺凌他们,征兵令郭嘉从未下达过,可百姓只以为是益州新的统治者的命令,就如同张角率领太平道高举义旗那般,口口声声要推翻汉室帝王,他们根本看不到他们的遭遇,不是换个皇帝能够解决的,不是张角当了皇帝或拥立一个他们认为的好皇帝就能改善天下百姓处境的。 司马俱到了巴东郡后,大兴土木建了新府邸,娶了十几位妻妾,天天在府中享乐,哪里知道永安城内,以及永安外周边村县的事情?别人把状告到他面前,他视而不见,顾念袍泽之情放任不管。 今天,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听到百姓声泪俱下的控诉,满面呆滞,如遭晴天霹雳,头脑一片空白。 帅台下的百姓们放声大哭,凄凉无比,郭嘉同样落下悔恨的泪水,侧目望向身旁的司马俱,郭嘉俊逸的脸上呈现出几分苍白之『色』,寒声问道:“司马将军,你就是这么治理巴东郡的吗?” 哑口无言的司马俱双腿一软,失魂落魄地跪在郭嘉身边,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带着哭腔对郭嘉说道:“主公,末将,末将,末将也不知情,今日是头次听说此等骇人听闻的惨剧。” ------------ 第三十六章 诛心之言 对于太平军在巴东郡的所作所为,司马俱显然不能以不知者无罪来处置。 此刻也知道犯下了滔天罪行,司马俱心惊胆战,跪地不起,连头也不敢抬起来。 校场上追随司马俱的将士们也『露』出了几分不忍之『色』,但还是紧张地望着郭嘉,看他如何对待司马俱。 “许褚!” 闭目沉声唤出许褚,郭嘉任由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许褚出列,站在跪地的司马俱身旁,听候差遣。 “司马俱治下不严,纵容部下欺凌百姓,依照我入成都后定下的军纪,该如何论处?” 许褚毫不犹豫,当即朗声道:“斩!” 全场哗然一片,本来鸦雀无声的校场,突然沸腾了,帅台下那些跟随司马俱数年的黄巾将士七嘴八舌高声抗议起来。 “不能杀将军!” “将军劳苦功高,功过相抵!” “要杀将军,就连我也杀了吧!” …… 许褚,典韦,周泰,徐庶都神情肃然地冷眼观望,此时校场中的士兵群情激奋,帅台下的百姓已经吓得缩成一团,头也不敢抬,生怕被那些凶神恶煞的士兵拿来出气,而在另一边的许褚典韦部下,却都手按刀柄,若真起了哗变,他们将在第一时间应变。 猛然睁开双眼,郭嘉俯视着那些高声叫着不能杀司马俱的将士们,大手一指,正对校场的士兵们。 表情激动,难以抑制,郭嘉朝他们愤怒地咆哮道:“你们问问自己,你们当初都是为何投奔大贤良师的?你们有多少人是被土豪恶霸,贪官污吏『逼』得走投无路?你们加入太平道又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过上大贤良师为你们描述的美好生活,还是为了成为新的土豪恶霸压迫乡民?谁能够理直气壮地站出来告诉我,你们欺男霸女巧取豪夺是对得起良心的?” 这一番咆哮犹如洪钟震响,令校场那些躁动的士兵面『露』愧『色』,不敢再抬起头与郭嘉对视。 义正言辞地打压下他们的气焰,郭嘉却还得理不饶人,继续愤怒朝他们吼道:“你们当初要奋力反抗的时候是什么处境?在你们心里,那些压迫你们的人该不该死?现在你们压迫别人,又该不该死?我要是今日放过你们,是不是等于告诉整个益州的太平军,我们可以肆意欺凌百姓,可以罔顾人命,可以泯灭人『性』?你们若是有儿有女,有父有母,难道就没有想过被你们压迫的人也会同样奋起反抗,到时候,你们的父母子女,要为你们还多少血债?许褚,典韦,率你们的部下给我将这些人全部砍了!砍了!砍了!” 此时郭嘉看起来已经有些疯狂,而校场下那些匆匆来集合的士兵们根本就没几个带着兵器,反观许褚和典韦带来的将士,不但身穿铠甲,手拿兵器,展现出的杀气也非比寻常。 许褚典韦得令立即就朝台下走去,司马俱泪流满面地抬起头,朝郭嘉不断磕头求情道:“主公,千错万错,都错在我司马俱,是我治下不严,是我辜负了主公,主公要罚,就罚我一人吧,请主公绕了他们吧。” 呼呼啦啦整个校场的兵都朝郭嘉跪下了,匍匐在地上惶恐不安,口中喊着求饶的话。 许褚典韦管不了那么多,还继续在朝着台下走去,而这个时候,帅台上的徐庶凑到周泰身边,低声催促道:“快去求情!” 义愤填膺的周泰恨不得立刻将这群王八蛋都砍了,求情?反正出自他的内心,他肯定不会这么做,但是徐庶一提醒,周泰就有些悟了,深呼吸一口气,换上了一副哀愁的表情,趋步来到郭嘉身边,也是双腿一软就跪下,先朝许褚和典韦吼道:“许将军,典将军,请先留步!” 再一转头,周泰朝郭嘉抱拳涩声道:“主公,司马将军确实有错,可他也有功啊,这下面的将士与主公一同出生入死,好不容易才在益州安家落户,他们纵然有错,可主公也不能不念旧情啊。” 许褚和典韦脚步停下,因为郭嘉在看向周泰前,先隐蔽地朝他二人投去一个眼神,他们明白,郭嘉让他们先不要动手。 可郭嘉『逼』视着周泰,一字一字道:“周泰!难道你也要无视我定下的军纪吗?” 周泰惶恐地伏地高声道:“周泰不敢,周泰不敢,但是主公,普通兵卒生活艰辛,仅靠粮饷也有饿肚子的时候,他们犯错大多是一念之差,一时失足,请主公开恩啊。” 再一抬头,周泰表情激动地望向台下那些已经对他面『露』感激的士兵高声道:“主公,我也治军,我深知他们的苦处,冲锋陷阵,攻城拔寨,冒着『性』命之危帮助主公打胜仗,可功劳多半都是将领们的,他们,才是主公最大的功臣啊,主公治军严谨,令行禁止,我不敢有一时忘却,今日主公要责罚将士们,那就请让我代将士们受罚,主公要砍他们的脑袋,就砍我的,主公要打他们军棍,就打在我身上吧。” 帅台下的士兵们愧疚难当却又热泪盈眶,周泰挺身而出为他们求情,甚至不惜冒死也要保他们,足以令他们感恩载德。 “主公,周将军说的对啊,主公,攻伐益州,表面上我们这些将领功劳最大,可实际上没有他们,没有那些死去的将士们,我们哪有功劳啊。”司马俱这会儿也顺着周泰的话往下说,想要为手下将士们求情。 郭嘉『露』出几分挣扎之『色』,沉痛地说道:“活罪可免,死罪难逃,周泰,你愿替他们受罚的话,就领一百军棍去吧,典韦,你亲自动手!” 周泰面无惧『色』地朝郭嘉一拜,说:“谢主公开恩,还有一事请主公也开恩,司马将军是有功之臣,也请网开一面。” 说完,周泰就起身下去领军棍,在他说出最后一句话前,徐庶已经从典韦身边走回,吩咐过了让典韦手下注意分寸。 典韦巨力惊人,可掌控力道的能力却也是一绝,换了许褚的话,估计多半周泰的命就悬了。 而这边,司马俱泪流满面,彷徨无措地跪在郭嘉身边,也不知郭嘉会不会答应周泰原谅了他。 郭嘉刚息止的泪水再次涌出,亲手扶住司马俱的双臂,一边将他扶起,一边用温和的口气诚挚地说出了一番话。 “司马将军,你乃顶天立地的汉子,断然不会贪生怕死。大贤良师对你厚爱有加,我若杀你,岂能对得起大贤良师?遥想当年大贤良师立志要让天下万民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数次对我提起你,说你能够帮助他一同造福百姓。没有你的辅佐,我又怎么能率军攻占益州?又怎么能让太平道子民来益州安居乐业?你功不可没,我又怎么舍得杀你呢?现在巴东郡百姓虽然对我颇有怨言,这些,都不是你的错,是我不该让你来这里,是我用人失当,要罚,也要罚我自己,与你无关。司马将军,你是堂堂男子汉,英雄豪杰,军中表率,但还是请你日后严明军纪,不要再让我失望,再让已故的大贤良师失望,让天下万民失望了。” 司马俱面无血『色』,呆滞地望着郭嘉,只看到郭嘉一脸痛心疾首却又关怀备至的神『色』,羞愧,屈辱,自责,内疚等等复杂的心情如同洪流一般从心底涌起。 郭嘉那一番话,他的脑海中不断闪现着几个重点。 贪生怕死,大贤良师,有负众望,用人失当,军纪不明…… 想起大贤良师张角对他的恩惠,想起郭嘉对他的期待,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想起帅台下那些百姓的冤屈与血泪,司马俱心神俱震,刚被扶起,却又双腿一软,跪了下来。 涣散的目光突然凝聚起一股决然之『色』,司马俱脖子一伸,垂首咬牙朗声道:“主公!司马俱有负主公,有负大贤良师,还有何颜面活在人世?若我不死,又怎对得起这些受苦受难的百姓?主公!请赐我一死!” 郭嘉泪如泉涌,颤抖着手想要扶起司马俱,可他就是不肯,郭嘉劝道:“司马将军,你这又是何必?错已铸成,你一死又能让那些冤死的百姓活过来吗?” 想到因自己放纵部下而导致横死的百姓,司马俱更加坚决地说道:“主公,司马俱死不足惜,能让那些百姓的冤屈得以伸张,司马俱就心满意足了,主公,动手吧!” 这一次,帅台下的将士们都没有求情了,而是用一股崇敬的目光望向司马俱,同时也充满了愧疚。 被泪水模糊的双眼中闪过一道寒芒,郭嘉深呼吸一口气,抽出佩剑划空而落,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停滞。 司马俱的人头滚落帅台,无头尸体栽倒在地面上,鲜血从脖处滚滚涌出。 转身走下帅台,郭嘉在许褚的护卫下离开校场,身后那些将士们围住司马俱的尸体放声大哭。 接过徐庶递来的白绢擦擦泪水,郭嘉面无表情地吩咐道:“张燕三万大军到后,周泰领回他麾下一万将士,同时接管司马俱麾下将士坐镇巴东,征来的兵丁全部放归乡里,让周泰严防荆州。” 徐庶领命就要离去,郭嘉却又将他唤住,手中拿着白绢不断擦着脸上冒出的冷汗,郭嘉全身难受不已,头脑此时也有些沉重,但他还是沉声道:“派人去给涪陵郡,江阳郡的张白骑和徐和报信,将我在荆州大败以及在巴东斩了司马俱的消息一同带去,记住,只通报结果,过程就说不知道,另外,再派两路人马,一路给成都报信,让志才率高顺严防叛『乱』,另一路给梓潼郡甘宁,让他立刻率军赶回成都!快!” 说完最后一个字,郭嘉突然身体软倒,许褚赶紧将他抱住,伸手一『摸』郭嘉的额头,焦急地对徐庶说道:“军师,主公浑身发烫,看来病的不轻啊。” 徐庶不是医生,只能赶紧催人去请大夫,并且备上马车,待张燕大军汇合后,一同赶回成都。 四路报信的人马已经派出,徐庶知道,郭嘉这是要激反徐和以及张白骑。 激反不同『逼』反,如果二人对郭嘉忠心,得到这两则消息,肯定不反,但是若二人心中有鬼,那就不好说了。 ------------ 第三十七章 引蛇出洞 斩了司马俱之后,太平军内最不稳定的三大将领,司马俱,徐和,张白骑,只剩下后两人,若三人皆有不臣之心,聚众叛『乱』,郭嘉恐怕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但巴东郡如今由周泰接手后,拥兵两万,恰好也可震慑巴东郡南方比邻的涪陵郡,张白骑就算征兵,充其量最多也就两万人。 涪陵郡的张白骑正在自家庭院中悠闲地欣赏舞蹈,粗犷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院中莺莺燕燕翩然轻舞,张白骑看得津津有味,陶醉不已。 下人趋步直接穿过庭院舞姬人群,甚至还踩住了一舞姬的舞裙,带倒了几人,赏心悦目的舞蹈瞬间被破坏的不堪入目,场中混『乱』让张白骑勃然大怒,刚要呵斥那人走路不长眼,外加还不懂规矩。 绕个道儿过来有多难?非要从庭院正中走是诚心要搞破坏啊? 可他还没怒骂出口,下人就一脸慌『乱』地对他说道:“将军,大将军在荆州大败,撤军回巴东郡后,把司马将军杀了!” 脑袋仿佛炸了一般,张白骑头晕目眩,仓皇倒退两步后扶住院中石桌,稳住心神,大手一挥,示意让那些舞姬都退下,待院中清静后,张白骑才颤声问下人:“主公在荆州败了?伤亡多少?又为何杀了司马俱?” 下人摇头不知,说:“详情不知啊,但来报信的人确认大将军的确斩了司马俱。” 口中干涩,张白骑额头冒着冷汗,忽然沉声问道:“报信的人是司马俱的手下还是主公的人?” 下人一愣,茫然地说道:“这个,不知。” “快去探明报信人的身份!究竟是司马俱的人逃出巴东郡来报信,还是主公刻意派人来报信!” 张白骑瘫坐在石凳上,拿起茶杯想要润润嗓子压压惊,却又脸上浮出狞『色』,狠狠将茶杯摔在地上。 若是司马俱手下来报信,那么事情很可能已经恶劣到了自身难保的地步。 若是郭嘉的人来报信,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试探了。 此时此刻,命悬一线啊! 待下人回来表明来报信之人是随徐庶出成都的人马后,张白骑略松了口气,随即脸『色』又是一变,表情狰狞地对下人喝道:“把府中所有收到的礼品都给我退回去!秦武那个妹妹,老子不娶了!退婚!再派人去军营招将领们前来议事!” 很快,涪陵郡的张白骑划清了与益州士族的界限,又放归了刚征召的三千新兵,而他纵然在涪陵郡也过上了舒坦的日子,可并没有纵容手下为非作歹,只不过是治军没有以往那么刻苦罢了。 在成都东南部,距离成都只间隔着一个犍为郡的江阳郡中,徐和得到了郭嘉在荆州大败以及司马俱的死讯后,惊怒交加。 “啊!郭嘉小儿!司马俱与我同出一门,为你入主益州立下汗马功劳,你杀谁也不能杀他!” 江阳城的太守府中,徐和举着长刀『乱』砍『乱』挥,之前还井井有条的屋内已经一片狼藉。 徐和手下与他一同出生入死的黄巾将士在太守府屋外听候差遣,排在前头的年轻人突然朝着身边另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人问道:“秦武,你说大将军为何要杀了司马将军啊?” 秦武,秦宓的表兄,秦业的二儿子。 面对徐和儿子的问题,斯文白净的秦武朗声道:“大将军犯了两个错误,一,大将军想要铲除异己,可他根本没看清楚谁是忠,谁是『奸』,司马俱与徐将军都对大将军忠心耿耿,为大将军今日基业立下了定鼎之功,可谓舍生忘死,这份功劳与忠心,大将军却视若无睹!二,大将军攻伐荆州失利,铩羽而归,心中必定有一股难平怒火,可他舍不得拿许褚典韦等将出气,却对司马将军痛下杀手,由此可见,大将军对司马将军以及徐将军成见已深,甚至到了不惜枉杀功臣的地步!” 说完这番话,秦武再朝太守府正堂拱手朗声道:“徐将军,您还是即刻交出军权,让成都再派将领来镇守江阳吧,这样,或许徐将军您一家老小还能善终。” 已经穿好铠甲的徐和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出大堂,面『色』严酷,一脸冰霜的徐和扬起手中大刀,朝院中将士怒吼道:“郭嘉忘恩负义!他忘了是谁让他能够走出太行山!他忘了是谁帮他打下益州!大贤良师让我徐和投靠郭嘉,那是希望郭嘉能够让我太平道子民过上安乐日子,可司马俱都被郭嘉杀了,下一个,会不会就是我徐和?众将听令,回营点齐兵马,昼夜不停,随我杀入成都!” 将领们动作齐整地抱拳领命,徐和迈着步伐朝外走去,路过秦武时停下脚步,转身『逼』视着秦武,厉声道:“秦武!我若攻下成都,拥你秦家为益州新主,秦家能否善待黄巾将士?” 秦武慌忙地摆摆手,说:“我秦家何德何能?怎么能够做益州主人?” 徐和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不过却又继续问:“那你秦家可愿助我?” 这下,秦武倒是镇定下来,平静地说道:“江阳郡各地豪族唯将军马首是瞻,可共举义兵随将军讨伐逆贼郭嘉,将军由江阳出兵,我即刻派人去通知家中长辈,广汉宗族必定也愿助将军一臂之力,到时,南北夹击,成都守军不到万人,将军定能马到功成,届时,据守成都,各地必定有义军纷纷而起讨伐郭嘉,郭嘉必定败亡。” 徐和凝视秦武半晌,盯着那双诚挚的眸子,看不见一丝闪避,徐和才收回目光,抬步离去。 就在徐和的身后,秦武却『露』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 成都北面的广汉郡也很快得到了消息,郭嘉东征荆州前后,秦家一直在关注着事态发展,对秦家来说,他们实际上更希望郭嘉拿下荆州,因为一旦荆州纳入郭嘉势力版图,将不可避免地与关东诸侯正面交锋,那时,秦家可在内联络各地士族豪族,迎接外来诸侯取代郭嘉,可他们并不知道郭嘉此次出征的战略意图,只是为了打下襄阳与江夏,并且也没有死守两地的打算,只要关东诸侯举兵来伐,郭嘉必定会退守回益州,反而把荆州作为一个诱饵挑起关东诸侯互相厮杀,可人算不如天算,郭嘉铩羽而归,秦家也没料到郭嘉竟然拿不下一个无主的荆州,但是,郭嘉却做了一件让他们惊喜的事情。 “大哥,武儿发来密报,郭嘉撤军路上杀了巴东郡的司马俱,现在江阳郡的徐和已经在出兵成都的路上了!我们也赶快聚集广汉宗族,南下成都吧!” 秦成捧着秦武送来的密报,一脸兴奋地跑来大哥秦业面前,秦业闭目抚须思考半晌后,猛然睁开双眼,阴沉地说道:“好!即刻率领宗族乡勇,与徐和南北夹击成都!另外,再让人去煽动涪陵郡的张白骑追杀返回成都路上的郭嘉!其他各郡的宗族,你也要派人迅速去联系,我们要一举将郭嘉置于死地!” 广汉宗族开始行动,通知各家豪族,联络乡勇,共举义兵,打算一举推翻郭嘉。 而秦宓的父亲也在第一时间要响应大哥二哥,却被秦宓拦住。 “父亲,孩儿求求您了,千万别去啊!这是自寻死路啊!” 秦宓的父亲不明白,看到秦宓那一脸忧虑与恳切之『色』,纳闷地问:“此时天赐良机,郭嘉手下将领都造反了,加上以我秦家为首的各地宗族,成都不到万人的守军,难道还不能成功吗?” 抱住父亲的胳膊,死活就是不让他出门去跟着造反,秦宓言辞恳切地劝道:“父亲啊,攻不下成都,造反众人必死无疑!这不是上次与郭嘉在广汉对峙那么简单,这是造反,按律法是要夷三族!攻下了成都,谁来统领益州?郭嘉手下将领难道就会对秦家忍让吗?好,就算我秦家当了益州新主,能服众吗?各地士族豪族对我秦家敬仰,那都是表面,但凡关乎利益,他们对秦家就不会有一丝敬畏了。” 见到父亲脸上『露』出犹豫之『色』,秦宓趁热打铁。 “父亲,您再想,广汉的北面,甘宁率三万锦帆军在修扩剑阁道,他若率军援救成都,我们挡得住吗?再往北,汉中张辽和他手下五万大军,会坐视成都沦陷吗?退一万步来讲,郭嘉死了,手下将领拥兵自重,坐观成都胜败,可那又怎样?孙坚杀了荆州牧和几郡太守,荆州陷入动『荡』,宗贼作『乱』,今日益州若成无主之地,各地豪族必定趁机谋取私利,那时,首当其冲遭难的是益州百姓,再然后,就是益州士族,论私兵家奴,士族远非土豪望族之众,此次造反,成与败,秦家重则灭族,轻则也是大伤元气,何苦为之?” 秦宓的父亲耷拉着脑袋跟着秦宓回了屋中,关上府中大门,拒不见客,无论其他宗族怎么闹,秦宓始终不肯参与其中,而他心中还有一个理由没有说出口。 如果他没有猜错,郭嘉是要让益州士族拱手送上一个让他挥起屠刀的理由。 引蛇出洞! ------------ 第三十八章 借物退敌 郭嘉改州牧为益州府后,类似于汉朝三公与大将军独立开府,拥有独立办公机构的形式,戏志才,甄俨等人就相当于郭嘉的幕僚,帮他出谋划策,处理政务,因此戏志才等人并没有正式的官职,实际上益州府在太平军大将军郭嘉的把持下,名义上已经由郭嘉全权统领益州军政事务。 也只有在需要的情况下,才会临时封一个官职给他们,比如郭嘉率军时,戏志才与徐庶先后都被封过军师祭酒,这个职位,并无实权,不能调动兵马,但郭嘉安定益州时,也曾让徐庶独自领军去招降犍为郡,那时封徐庶的官就变成了军师中郎将,是有调动兵马权力的,这两个职位实际上不是汉朝所创,一个是曹『操』,一个是刘备,但都被郭嘉借鉴了。 在大将军府中议事厅隔壁大堂处理公事的戏志才,甄俨,甄尧,修齐治平四人,在接到郭嘉荆州大败与司马俱被斩的消息后,皆『露』出一副震惊之『色』。 冷静下来后,众人放下手中政事,戏志才对甄俨与甄尧说道:“去通知高顺将军,时刻准备应战,城内开始戒严,在街上游『荡』不肯离去者,可依谋反论处。关注城中大户动向,若有蠢蠢欲动者,可先斩后奏。” 甄俨与甄尧面『色』严酷地离去,戏志才又转过头来对修齐治平四人说道:“你四人前去通知萧仁与萧义,主公家眷必须严加保护,不能有一丝懈怠,另,已经移居成都内的乡亲子弟习武者,可一并交由萧仁与萧义统领,务必要提高警惕。” 四人点头领命后也一同下去,戏志才独自跪坐在原地,闭目思量着局势发展与后果。 与郭嘉相识超过十年的二人可谓彼此知心知面,只从短短的军报中,戏志才就洞悉了郭嘉的意图。 杀司马俱已成结果,原因无需再考,但必然是出自统治需要,郭嘉不会轻易做出一个如此重大的决定,杀人如麻非本『性』所致,一员功臣大将,岂是想杀就杀? 可郭嘉偏偏通知成都严防叛『乱』,最大可能就是杀司马俱与荆州大败的消息已经传到了益州隐患的势力耳中。 这些隐患势力有谁?益州士族与望族首当其冲,再然后,能够掀起叛『乱』并让郭嘉征调甘宁回成都的,只有张白骑与徐和,张白骑远在涪陵郡,郭嘉既然从巴东郡撤军,定然也会对张白骑防范,但是距离成都三日行军就能到达的江阳郡徐和,却是眼前大敌。 徐和若反,手中一万兵马不足为惧,可若是士族望族聚齐私兵帮助徐和,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而这个局面,戏志才相信,郭嘉必定也预见了。 但偏偏是在郭嘉大军撤回的路上就把消息散布出去,这是要给徐和张白骑一个机会,一个造反的机会。 倘若郭嘉大军撤回成都,那么他们纵然要反,也会在事不可为的大局面前暂且隐忍,这,就成了后患。 戏志才沉思许久之后,『露』出一抹苦笑:“主公,你给我出了一道难题啊。” 两日之后,探马来报,徐和倾巢而出率军已经进入犍为郡,一路得到地方豪族响应,出江阳郡时只有本部一万兵马加上江阳豪族汇集的一万私兵,快出犍为郡进入蜀郡时,却已有了四万之众,这还不算广汉郡也有宗族举兵作『乱』,规模不下一万,南北两路同时朝成都挺进。 得到消息后的戏志才仰天长叹:“徐和,你这把刀,被人用起来还真趁手,本以为你会犹豫几天,却没想到如此果决地就举兵造反了。” 算算日程,甘宁率锦帆军最快也要一日半才能抵达成都,而徐和的大军很可能明日就兵临成都。 城内高顺陷阵营只有六千,加上萧仁萧义不足千人的亲卫军,能否守住成都? 坚守? 戏志才忧愁的面孔忽然变得冷酷起来,大步流星地出了大将军府,朝着蔡府走去。 在郭嘉入主成都时,成都内许多豪宅都成了郭嘉奖赏手下的战利品,其中有刘焉子嗣的宅子,也有刘焉手下那些将领战死后,家人逃亡空出来的房屋,更少不了成都豪族望风而逃留下的产业。 原本给蔡琰家准备了一处挺大的宅院,早前是属于刘焉长子刘范的,郭嘉只是觉得不能让蔡琰的娘家太寒酸了,可蔡琰拒而不受,蔡邕也不愿受郭嘉太大恩惠,于是蔡家就选择在一处普通的宅子中落户,四五间狭窄的房子,庭院也就十来平方的样子,跟奢华不沾边,只能说是平凡之家。 而成都中的许多豪宅至今还都空无人居,不是郭嘉吝啬,而是他赏赐给了将领们,却还真有人不去住的,甘宁孑然一身,率军在梓潼郡修扩剑阁道,只知道郭嘉赏了个宅子给他,高顺是郭嘉当面赏了豪宅的,可高顺训练陷阵营,每日就居住在城中军营,自家府邸连个下人都没有,再不打理,恐怕蜘蛛网都要结成马蜂窝了。 跟郭嘉完全是一副陌路人的蔡邕却对左慈于吉这俩方外道长怀有几分敬畏,近日俩道长去峨眉山考察地理情况,顺便也带上了蔡邕夫『妇』,甄家老夫人也凑个热闹,带上两个小女儿甄宓和甄荣跟着一同外出散心。 左慈和于吉是道心不死,眼下瞧见郭嘉割据称雄,心思活泛起来,打算在峨眉山上建道观,于是就开始造势,说什么峨眉山人杰地灵,福祉深厚等等,蔡邕和甄老夫人听了也就想一起去见识见识,要真有仙风灵气的话,蔡邕也好为大汉祈个福,甄老夫人也好求个愿,让郭嘉把甄家家业吐出来…… 蔡府周围已经有萧仁带人护卫起来,见到戏志才前来,行了一礼,让开道路。 戏志才叩门而入,衣着厚实的蔡琰将戏志才请入堂中,亲自为戏志才斟了杯茶,戏志才慌忙接过,有些局促不安,如今蔡琰虽没和郭嘉正式成亲,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蔡琰是什么身份。 贸然前来有些唐突,况且蔡府就蔡琰和几个侍女,但是戏志才不得不来。 “蔡夫人,这我可不敢当啊。”戏志才苦笑着接过茶杯,小口饮了一口。 蔡琰带着淡雅的微笑坐到戏志才对面,说:“奉孝常说在他心中,你就是他的兄长一般,他年幼时双亲早逝,若没有你无微不至的帮助,他恐怕不知要吃多少苦呢,今日我这个做弟妹的给兄长敬一杯茶,倒是礼数不周才是真。” 戏志才摆摆手,陈年往事历历在目,但那是他与郭嘉难得的情谊,若是将这些往事整日挂在嘴边,岂不是有邀宠邀功之嫌? 放下茶杯,目光一转,戏志才神『色』怪异地看着一屁股坐在蔡琰身后地板上的郭烨。 刚才还没注意,现在戏志才定睛瞧去,发现虎头虎脑的郭烨坐在一张绒毯上,两只小手摆弄着一些或圆或方的木块,好像玩的很专注。 顺着戏志才的目光,蔡琰好似恍然大悟一般,站起身脸上带着几分歉意地说道:“哎呀,府中人手不够,地方也不大,烨儿在这里玩闹,我却忘了,让兄长见笑了。” 戏志才抬手拦住蔡琰说道:“无妨无妨,小公子这是玩什么呢?” 蔡琰也哭笑不得,只好娓娓道来:“这是奉孝的主意,让烨儿玩这些小木块,把不同形状的木块拼凑成一个完整的图形,还说这对烨儿将来有好处,反正我是没瞧出有何益处。” 在这个时代郭嘉也整不出什么娱乐项目给自己儿子,搞个积木让两岁的儿子玩儿吧,还能益智,省的让蔡邕整天像念经一样给儿子朗诵经史,郭嘉看着就觉得是折磨。 看着郭烨静静地坐在堂中偏角自娱自乐,戏志才也没发觉这把木头拼来拼去有什么好处,收回目光,戏志才琢磨着该用怎样的措辞把心中的事情向蔡琰提起,就在这思考的片刻,堂中反而陷入了沉默。 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蔡琰瞧见戏志才出神的模样,柔和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问道:“兄长有何难言之隐?” 回过神来的戏志才神『色』一变,严肃地望着始终神『色』温和的蔡琰,说:“不瞒蔡夫人,江阳郡的徐和连同益州不少郡的士族望族造反了。如我所料不差,明日午时之后,徐和大军就会兵临成都城,可甘宁率军至少也要后日才能赶回成都,主公的大军最快,也要两日后,才能返回成都,城中眼下只有高顺麾下六千兵马,我恐明日徐和率众来攻城的话,成都会有沦陷之危。” 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蔡琰只是轻轻点点头,继而问道:“兄长不必犹豫,此刻来访,定是有要事吧?” 戏志才沉重地点点头,忽然郑重地朝蔡琰一拱手,说:“在下斗胆,借蔡夫人与主公一物,用之退敌。” 若有所思地瞥了眼身后不远处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郭烨,蔡琰仍然保持着微笑,问:“何物?” 戏志才沉声道:“蔡夫人与小公子的命!” “善!” ------------ 第三十九章 女人心思 郭嘉在荆州大败与撤军路上斩了司马俱的消息此时已经不胫而走,益州官场与军方早已准备应变,蔡琰得到消息的初时确实也惊出一身冷汗,确认了郭嘉虽败却还安然无恙后,才安心下来,但同时也明白极有可能会有叛『乱』发生,只是也没料到徐和这么果断地选择了造反。 戏志才看出了郭嘉是想要激反徐和张白骑,好一举肃清太平军内部隐患,但是郭嘉还是百密一疏,奇谋往往伴随着高风险,以徐和张白骑的智谋,就算要反,恐怕也要多做准备,这需要耽搁几天,而那时,甘宁锦帆军已经返回成都,成都自然可以坚守到郭嘉大军归来之时,可是徐和偏偏在得到消息之后就直接反了,这样迅速的反应恐怕是郭嘉都没有预料到的。 高顺陷阵营六千将士能守城吗?可以,守得住吗?未必。 这一点,戏志才甚至非常悲观,若是徐和大军兵临成都,陷阵营不出城迎战,选择固守的话,成都一天都守不住,不是高顺的兵不精不强,而是回过头去想想郭嘉是怎么打入成都的,就会知道那时会遇到怎样的情况,成都内豪族林立,戏志才也分不清哪些是安分守己的人,哪些又是暗怀鬼胎的人,与徐和里应外合呢?六千人的陷阵营守得住偌大成都的四个城门吗? 所以徐和来袭,只能出城迎战,而且是必须战而胜之,务必要让徐和一败涂地。 成都若破,那是一个信号,一个郭嘉统治崩溃的信号,益州各郡观望的士族都等着成都的战况,一旦成都被徐和攻破,他们就会放下心中顾忌,一同聚众造反,到那时,郭嘉纵然在益州各地加起来还有不下十万的兵马,可连家都丢了,谁还会怕他? 眼前局面,戏志才心中分析地非常明白,所以要尽可能提高陷阵营的战力,重赏是其一,提升士气是其二,因此,戏志才才来到蔡府向蔡琰提出了请求。 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戏志才诧异于蔡琰毫不犹豫就答应的果断,想要让她想清楚后果时,最终还是起身一拜后,离开了蔡府。 亲自送戏志才出门后,蔡琰返回屋中,来到摆弄积木的郭烨面前屈身跪坐下来,目『露』慈祥地抚『摸』郭烨的小脸,郭烨仰起头看着母亲,无邪的眼睛眨了眨,『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拉住母亲的手示意她看自己的成果。 蔡琰低头一瞧,长条木块围出一张脸的轮廓,两个圆形木块成了眼睛,一短一长的积木一竖一横成了鼻子和嘴巴,再搭上一些碎木成了头发,一张人脸就被拼凑出来了,蔡琰摇着郭烨的小手问道:“这是谁呀?” “爹爹。” 郭烨说完之后,蔡琰轻轻将他拥入怀中,扬起清美的脸庞,『露』出柔美的笑容。 烨儿,娘这一辈子什么都不要,只要你争气。 唤来入成都后在身边的貂蝉,蔡琰让貂蝉把郭烨带回房中休息,又让下人把屋中收拾整理干净,再让人去甄家请甄姜,去隔壁府邸请乔家姐妹过府一叙。 大小乔与蔡琰私交不错,相识近两年情同姐妹,偶尔在一起切磋音律,一同为郭嘉抚琴起舞,蔡琰早已将她姐妹二人看做是郭嘉的女人了。 倾国倾城的一双佳人披着雪白大氅来到蔡府,脱去大氅后给蔡琰行了一礼,唤了声姐姐,小乔娇美容颜上挂着几分烦恼与忧愁,大乔端庄秀雅,神情淡然,却也难掩一双眸子中的倦『色』。 “姐姐,公子何时回来啊?听说他打了败仗,也不知受伤没有,行军打仗,身边也没个人照顾,这怎么行?”小乔藏不住事,坐下后就朝蔡琰问去。 可蔡琰也回答不了小乔,大乔目『露』责备地望了妹妹一眼,而后朝蔡琰说道:“姐姐勿怪,近日城中戒严,是否有大事要发生?” 貂蝉端着茶水送了上来,大小乔站起身接过,虽然郭嘉对她们姐妹极好,可也不敢端起架子,貂蝉虽名义上是婢女,但她们并不轻视她半分,尤其是她们曾经有一同照顾郭嘉的经历。 互相问候了一声后,蔡琰才让她们稍安勿躁,温和道:“今日请你们过来,的确有事相商,但还是等甄家小姐来了之后再说吧。” 大小乔互相对视一眼,有些惊讶,看来不是小事了。 在屋中等候的几女聊着一些生活琐事,加上近日天气转凉,又嘘寒问暖一番后,甄姜也到了,不光甄姜来了,还带了两个拖油瓶,甄脱和甄道。 论年纪,甄姜在几女中是最大的,今年已过二十二岁,比蔡琰还大两岁,但是进入蔡府,甄姜神情柔和,言语问好之间一派谦和,尤其是面对蔡琰时,隐有羞愧之意。 蔡琰与郭嘉都有孩子了,论身份,蔡琰是官宦之后,蔡邕一代大儒,名望非寻常士人能比,甄姜家世是半官半商,地位要略低于蔡琰,郭嘉的正妻,显然蔡琰更比她有资格,但是蔡琰却让出正妻之位给甄姜,里面因由,甄姜不懂,只知道对蔡琰存了一份感激和轻淡的愧疚。 “大姐,你不用怕她。”甄脱躲在甄姜身后悄悄给自家大姐打气。 甄脱和甄道将甄姜的谦卑理解为惧怕…… 柳眉轻皱,甄姜回头低声呵斥道:“别『乱』说话,快过来见礼,躲躲闪闪,成何体统,早知不带你们来了。” 鼓着腮帮赌气的甄脱和甄道齐齐给蔡琰,大小乔问了好,然后就站回甄姜身后,似乎硬是要让甄姜看起来有气势些。 貂蝉又端上来几杯茶水后,转身离去,却被蔡琰叫住:“貂蝉,你留下吧,等一下,你也要做一个选择。” 一头雾水的貂蝉只好留在屋中,可其他几女都已坐下,她却有些不知所措,蔡琰对她招招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貂蝉低着头走了过去,犹豫片刻后,还是坐了下来。 蔡琰并未坐在主位上,而是坐在了客席,主位悬空。 除了甄脱和甄道一副不服气的神『色』外,其他几女都好奇地望着蔡琰。 “事情是这样的,益州境内有人造反,明日就会兵临成都,成都不能有失,否则,奉孝的基业有崩颓之险。” 神『色』淡淡地先将事情简要地说了出来,蔡琰没必要把详情告知她们,只要让她们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就足够了。 成都破,郭嘉的统治将会陷入覆亡的危机中。 这一次,郭嘉走了一步险棋,蔡琰心中不反对,也不赞成,帝王霸业,意味着流血,意味着难以估量的风险,一次,两次,三次,甚至更多的绝境都并不为过,只有趟过这些艰难险阻,才有资格君临天下。 蔡琰不反对,因为这是肃清太平军内部的必要过程,郭嘉如此急迫地用这么激烈的方式,肯定有他的道理。 郭嘉当然有他的道理,刘表已经在荆州崛起了! 蔡琰不赞成,因为这样做有很大风险,不但有可能赔上得来不易的基业,甚至连血亲都会搭上,蔡琰不惧死,可她惧怕儿子郭烨有个闪失。 屋内几女都『露』出一副惊容,她们都知道郭嘉走到今天殊为不易,尤其是在不断了解了郭嘉的过去后。 自幼双亲早逝,遭遇同宗压迫,颍川士族的欺凌,又有成名后的数次绝境逢生,郭嘉有今日成就,背后的艰辛,根本不能与那些出身名门登高一呼便得四方拥戴的人相提并论。 “明日若是叛军杀到成都城下,我打算带着烨儿一同前去城楼上,与成都共存亡。” 蔡琰这番话说完之后,屋内众女更加震撼地望着她。 面对众女难以置信的神『色』,蔡琰却微笑着垂下了脑袋,柔和的眼神变幻得有些冷漠。 奉孝,你的荣耀,不是谁都可以分享的,有没有资格陪在你的身边,不是你来决定,而是她们自己。 震惊过后,甄姜嗓音轻柔却口气坚定地说道:“不知这么说是否唐突,若是妹妹不弃,明日我随妹妹同去。” 蔡琰带着浅浅的笑意,抬起头来,对甄姜柔声道:“姐姐肯去,我无异议,但请姐姐考虑清楚后果。” “若我偷生,有何面目再见奉孝?”甄姜毅然决然,柔美的面孔尽是郑重之『色』。 大小乔对视一眼,姐妹心意相通,异口同声道:“我姐妹也去。” 甄脱和甄道这会儿也放下对蔡琰的敌意,争先恐后地表态。 “我也去,我也去,奉孝哥的妻妾都去。” “对呀,只要是奉孝哥的妻妾怎能不去?” “等奉孝哥回来,肯定会感动。” “没错,这样奉孝哥就不会躲着我和姐姐啦。” 不能任由这两姐妹口无遮拦的继续胡闹下去,甄姜转过脸朝兴奋的二人训斥道:“这不是家里,不要丢人现眼了,还不住嘴。” 意兴阑珊的两姐妹脑袋一耷拉,鼓着腮帮表示不满。 众女都表态了,蔡琰轻轻一笑。 还真是没有看走眼的。 突然,感觉到身边有人轻轻拽她的衣裳,蔡琰转过头,看见貂蝉红着脸蛋微不可闻地问道:“奴婢也可以去吗?” 送死都这么积极吗? 蔡琰握住貂蝉的手,挠挠她的掌心,淡笑道:“当然可以。” 如释重负般的呵了口气,貂蝉一抬头瞧见蔡琰戏谑的眼神,顿时羞得又垂下脑袋,连眼睛也闭上了。 ------------ 第四十章 君辱臣死 天蒙蒙亮时,成都北面涌来了一群浩浩『荡』『荡』的民兵,既无铠甲防身,又无兵器杀敌,手中拿着的都是农耕铁器,不下万人的队伍的确人多势众,可队形散『乱』,不成章法,完全就是乌合之众。 骑在马上的首领正是秦业与秦成,二人仰望成都高墙坚壁,对视一眼后,又瞧了瞧护城河上吊起的桥梁,再一犹豫,率领队伍绕到成都东门,等待徐和大军。 举事时的战略是南北夹击,可真到了成都脚下,秦家也退缩了,还是要与徐和汇合,有正规军打头阵,心里才会安稳些。 这一万余众都是广汉宗族们凑来给秦家造反用的,他们都不是在籍人口,属于各家大族私藏的农户,平时耕作所得尽归宗族,若是起了纠纷需要武力解决,也就拿起铁具聚众成了私兵,平日下地耕作饱受剥削,饿不死是真,但却也不是每顿吃饱,私藏的农户不可能公然整编训练,豪族望族也不可能私自打造兵器铠甲将他们武装起来,军纪军心在他们身上只能是个笑话。 来到成都东门外后,秦业秦成下令休整,民兵们把铁器朝地上一扔,席地而坐,穷极无聊就聊天打发时间。 他们不能不来,因为命脉掌控在豪族望族手中,至于他们所作所为的后果,大是大非,他们恐怕也没几个人明白,这是时代造就的底层人民的悲哀。 在成都城楼上,全副武装的高顺眺望那一万余的民兵,面『色』始终严酷,朝身旁的戏志才说:“军师,不如让我率军出城先将他们击溃,否则等徐和大军到来后,徐和的人马就超过了五万。” 那群不成气候的民兵,戏志才根本没放在眼中,劝下高顺出战的欲望,道:“此等乌合之众,来多少都是送死,陷阵营不能轻易出战,若战,则要一战定乾坤!此时出战定能大胜而归,但将士们会有劳顿疲乏,徒耗精力,不如不战。待徐和大军到来后,陷阵营才是大展神威之时。” 听了戏志才的话,高顺深以为然,让将士们养精蓄锐,平复躁动的求战之心。 冬日暖洋洋的日照让人提不起精神,倒是有几分慵懒。 一直到午后,徐和才率大军赶到成都外。 遥遥望见徐和大军浩浩『荡』『荡』的阵势,秦业和秦成都精神一震,呼喝着让民兵们都起身拿上铁器站好,别懒懒散散丢人现眼。 成都边防城楼上早已发现徐和大军铺天盖地涌来,观其规模,如一日前的探马所报不差,四万上下。 陷阵营在高顺率领下在城中严阵以待,汇聚在东门大道上,骑兵排头,步卒随后,就等高顺一声令下,杀出城去。 正当众将士屏息凝神时,清一『色』白衣白裙的女子走上了城楼,身后有白衣少年肃容护卫。 蔡琰,甄姜,大乔,小乔,貂蝉,甄脱,甄道,七人在萧仁萧义率领的亲卫军护卫下来到城楼上,城楼内侧大道上的将士们也都多多少少有所耳闻,这些,应该都是主公的妻妾吧,个个貌美如仙,美不胜收。 站在城楼上俯视东方,蔡琰抱着郭烨,在儿子耳边轻声道:“烨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能哭!” 两岁的孩子能懂什么?可郭烨瞧着城外的情景,也没多大表情变化,母亲说什么,他只是点点头,究竟明不明意思,外人也闹不清楚。 转身将郭烨交给萧仁,蔡琰表情凝重地沉声对他说道:“萧仁,如果城破,我们这些女流之辈,死不足惜,你的主公可以没有妻妾,但是,这是他的血脉,我恳求你,一定要保护好他,将他送到奉孝身边。” 萧仁面『露』震惊之『色』,在蔡琰坚决的目光中,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再一转身,蔡琰表情平淡,与戏志才眼神交换后,与其他几女一同走到了城楼边上,俯视护城河外的徐和大军。 徐和大军已经杀到城下,他也深知郭嘉正在撤军的路上,张白骑会不会跟着他一同造反,他不确定,所以要破成都,必须速战,况且成都内只有高顺数千陷阵营,有何可惧?加上成都内的豪族里应外合,大事可定。 镇守成都的大将是高顺,但总领军政事务的是戏志才。 数月之后再次回到成都,徐和感慨万千,那时他随郭嘉南下攻伐益州,最惨烈的战事都是他们这些黄巾余部来打。 定军山一战,他和司马俱六万将士就折了一半,后来葭萌关,攻成都等等惨烈战事,不都是黄巾余部功劳最大吗? 郭嘉,你怎么下得去手杀司马俱? 身边秦业秦成秦武两代秦家人在聒噪催促攻城,徐和心烦不已,暴喝一声:“闭上你们的狗嘴!” 秦家两代人脸上挂不住,可奈何不了徐和是主帅,攻打成都,徐和不带兵冲锋,他们也不敢独自攻城。 策马越出阵前想要让戏志才开城投降,徐和的话还没开口,只听城楼上传来女人清脆激昂的话音。 “徐和!主公待你不薄,你为何要造反?” 抬头一看,城头一字排开七位倾国倾城的美女,说话之人的口音徐和认得,那是为郭嘉生了长子的蔡琰。 徐和面『露』不屑,昂头怒声道:“郭嘉还配当人主吗?他在荆州打了败仗,为何要杀司马俱?司马俱为他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我若是不反,对得起太平道子民吗?对得起大贤良师吗?对得起与我患难多年的司马俱吗?” 面对徐和的控诉和叫嚣,蔡琰傲立城头,义正言辞道:“主公杀司马俱,定是司马俱该杀!他是有功之臣不假,可功不能抵过,自持功勋为非作歹者,有多少杀多少!今日,你是否心意已决?定要犯上作『乱』?” 徐和向后大手一挥,张狂道:“我身后有五万大军,攻城器械一一俱全,将士同心协力,成都,我眨眼就能攻破!” 嘴角泛起一抹冷笑,蔡琰继而问道:“徐和,那我再问你,若你攻破成都,我会如何?我身边这些主公的妻妾又会如何?我身后主公的长子,又会如何?” 这下,徐和面『露』犹豫之『色』,不管如何,郭嘉对他是有恩的,没有郭嘉他还不知率领黄巾余部在哪座荒山苟延残喘呢,他可以杀郭嘉为司马俱报仇,但断子绝孙,似乎他又下不去手。 徐和还未回答,他身后不远处的秦武却高声道:“将士们!看到了吗?只要攻破成都,城楼上那些美女,你们谁抢到,就是谁的!” 徐和悚然一惊,回头怒目而视,却发现不少士兵都扬起兵器高声附和。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赏,并非只是金钱官爵,美女,也是很大的动力。 蔡琰,甄姜,大乔,小乔,貂蝉,甄脱,甄道,这七人站在城头,都让徐和身后的大军看傻眼了,就算是益州豪族欺男霸女惯了,也未尝见过如此绝『色』的美女,而且不是一位。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蔡琰转身从萧义手中接过一柄长剑,一声清响,将剑拔出,指向徐和,面容冷酷地决然道:“徐和!我蔡琰是你主公的妻妾,她们,也都是你主公的妻妾,你怂恿部下妄图玷污主公的家眷,我告诉你!我蔡琰今日就站在这里,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一侧身,将抱着郭烨的萧仁让了出来,蔡琰继续高声道:“徐和!这是你主公的长子!今日,我们母子绝不偷生,与成都共存亡!主公血脉就在此,你敢过来杀吗?” 全场忽然鸦雀无声,徐和大军恐怕从未见过有女子敢如此勇敢地面对数万兵马,都被震慑住了。 站在蔡琰身边的甄姜此时毫无惧『色』,心中却在叹息:奉孝,她才是你当之无愧的正妻啊。 一直默不作声的戏志才站在后面,望着蔡琰婀娜的背影,眯起眼睛暗道:“主公,『乱』世,此女是难得的贤内助,治世,此女断不可掌权。” 双眼睁开,神情毅然,戏志才猛然转身俯视城内大道上的陷阵营将士们,上到主将高顺,下到骑兵步卒,都已经『露』出咬牙切齿的愤慨之『色』。 昨日已经将此战后的奖赏告知他们,三年粮饷! 精兵强将就是有资格比别人获得的待遇高。 “听到了吗?城外的叛军连主公都不放在眼中,他们要欺凌主公的家眷,他们要让主公断子绝孙!难道我们可以视若无睹吗?连主公家眷都不能幸免于难,我们的家人能够安然无恙吗?你们不单是为了自己而战,更是为了家人而战!为人臣者,君忧臣劳,君辱臣死!你们是陷阵营,主公把最好的都给了你们,你们是主公麾下最骁勇的将士,此时此刻,就是你们捍卫陷阵营威名的时候!现在有想要降而不战的人吗?” “没有!” 戏志才一番慷慨激昂的战前动员让陷阵营将士们各个面『露』狰狞之『色』,雄浑战意磅礴澎湃。 “开城门!迎战!” 戏志才大手一挥,成都东门缓缓打开。 跨在骏马之上的高顺面无表情,眼神锐利,当城门打开之时,城外大军只见到高顺领军在前,头也不回地扬起手中长剑,沉声爆喝。 “陷阵营!” 城内三千骑兵与三千步卒异口同声,声势震天! “每攻必克!” ------------ 第四十一章 陷阵破敌 叛军兵临城下,戏志才孤注一掷打开城门让陷阵营出城与徐和决战。 六千将士面对五万余叛军,兵力差距接近十倍。 当陷阵营缓缓出城时,在城内的郭平趋步来到城楼上,走到戏志才身边低声道:“城中豪族大户蠢蠢欲动。” 意料中事,戏志才冷笑道:“让他们闹吧,只要高将军一举击溃城外叛军,他们在城中所为,就是自掘坟墓。” 早就派人暗中盯住城中豪族大户,戏志才此刻丝毫也不奇怪城内会有人与徐和里应外合,这也是陷阵营必须出城与徐和决战的原因。 若是坚守不出,城中豪族向四面城门发难,恐怕成都顷刻就会沦陷,但高顺率陷阵营出城与徐和决战,城中豪族此刻就算打开了其他三面大门又如何?难道徐和还会不顾眼前陷阵营而掉头从别的城门入城吗? 东门有萧仁与萧义的亲卫军,虽不足千人,可都是武艺不凡的少年郎,面对战场上普通的兵卒,至少也是以一敌三。 出了成都东门的陷阵营与徐和大军隔着护城河遥相对峙,列开阵势,陷阵营层次有序,不但铠甲坚固,斗具精良,兵种搭配也堪称完善。 骑兵在左右两翼,中军阵前是一千强弩兵,身后搭配着两千刀盾兵与长枪兵。 吊桥缓缓放下,通往成都的道路已经呈现在眼前,徐和却不敢贸然下令进军,反而令大军后撤一里。 因为通过吊桥的道路上,徐和已经看到了严阵以待的强弩兵,他麾下都是步卒,全是近战厮杀的兵种,既无骑兵,也无弓弩手,若是硬冲过吊桥,等同送死,撤后一里,让陷阵营通过吊桥后,战场就豁然开朗了,五万大军可以从容对陷阵营形成包围之势。 秦家的人不懂兵法,就连徐和这种浅薄皮『毛』的兵略知识都不如,见到徐和让大军后撤,憋着火,只能呼喝着民兵也跟着后撤。 高顺指挥将士们戒备地通过吊桥,同时也在观察徐和大军,不苟言笑的他已经对徐和大军有了非常客观的认知。 看上去五万余众的确优势明显,但真正有战力的只有徐和的一万大军,而这一万大军处于正中,被乌合之众的民兵包围住,左右施展不开,退也无路,只能前进,而那四万余民兵,连个军阵都站不好,若是仅因为人数就怕了他们,陷阵营岂不是辜负了主公赐名与厚望? 高顺练兵初时,郭嘉就寄予厚望,除了黄巾余部外,就只给了高顺兵马装备,后来攻下汉中,拿下成都,铠甲兵器,伙食待遇,陷阵营都是最好的,郭嘉对高顺说过:但有所需,只管开口。 高待遇必然需要有高付出,陷阵营每日刻苦训练,毫不懈怠,将士彪悍,如狼似虎,是郭嘉麾下最具战力的精锐之师。 当陷阵营通过吊桥,在护城河外列开阵势后,吊桥又一次缓缓升起,此时此刻,颇有背水一战的处境。 “秦业,你率左翼一万大军,秦武,你率右翼一万大军,与我一同三面合围敌军。” 徐和从容不迫地下达军令,但是一转头,却发现秦业与秦武没动,皱眉不已。 “你二人在犹豫什么?” 秦业与秦武父子俩的确犹豫,这冲锋陷阵,他们是打着让徐和带头的,现在徐和摆出架子要指挥他们,颜面无存是其次,关键是他们也怕死,实际上就打算在大局已定的时候上去走过场罢了,真要上阵冲杀,却瞬间胆怯。 陷阵营一片肃杀之气,战意盎然,高顺可不管你徐和有没有下达军令,当吊桥升起之后,跨马在军阵正中的高顺打了一个手势之后,两翼的骑兵即刻有序地纵马奔袭而去。 三千骑兵三条路线,意图从徐和大军左右两侧以及后方冲杀进去。 而陷阵营步卒稳重地挺进,当叛军进入『射』程之后,强弩兵动作齐整地放出箭矢。 耳边震天马蹄声,三队千人骑兵朝着大军两翼以及后方『逼』来,眼前又有密密麻麻激『射』而来的箭矢,徐和前方倒下了数百步卒后,他怒吼道:“全军冲锋!” 身后大军掀起浪『潮』一般涌向前方,在强弩兵搭上箭矢的间隙,步步『逼』近。 场面变得有些混『乱』,可都是叛军在『乱』,徐和一万大军的确冲锋了,连他的儿子都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冲杀上去,可那四万民兵只冲上去了不到一万,其余的都站在原地。 他们可都不是听命于徐和,而且陷阵营的威势让他们心惊胆战,未战先怯。 喊杀声响彻天地,徐和发现身边至少有三万民兵都没有冲上去,顿时朝身边的秦业怒吼道:“让他们冲啊!傻站在原地等死吗?” 何时被人五次三番如此呵斥?秦业暗恨:就连郭嘉来广汉郡,都得低声下气给我们秦家行礼,你算什么东西? 头也不回地策马离去,秦业秦成秦武两代秦家人不想待在徐和身边了,战事已开,坐观成败,待两败俱伤时,再率兵攻占成都。 可徐和不答应,见到秦家人此时不听号令,怒不可遏,抽出砍刀拍马追上去,出其不意地一刀从后砍下了秦武的脑袋。 秦业与秦成悚然一惊,秦业更是难以置信地望着儿子跌落马下的无头尸体,踉跄地下马,腿一软,跪在儿子尸体前,放声大哭。 刀横在秦成脖上,徐和满目狰狞喝道:“敢跑?我宰了你!快下令让他们给我冲上去厮杀!” 秦成吓得面无血『色』,颤声对身后同样被这变故惊骇得傻了眼的民兵们说:“还不快冲!” 民兵们是傻了眼,可脑子还没傻到送死的地步。 陷阵营三千骑兵全副武装,不但身穿坚固铠甲,就连战马也披上了轻甲,将要害部位护住,郭嘉对陷阵营可是下了血本,尤其是战马稀少,更是视为心头肉一般。 三队骑兵从左右后三方杀入叛军阵中,骑兵手中挥舞着长矛如入无人之境,狠辣果决地刺死一条接一条的人命,若是长矛不慎脱手者,则拔出随身佩剑,继续俯身砍杀,三队骑兵瞬间将敌军军阵搅得天翻地覆,混『乱』不堪。 正面交锋的陷阵营步卒丝毫不惧涌上来的两万叛军,高顺指挥起来淡定自若,在叛军冲上来的路途中,强弩兵几番激『射』,已经让两千余叛军倒在战场上,当叛军『逼』近不足二十步后,高顺大手一挥,强弩兵动作一致地后撤,刀盾兵上前立下坚盾,长枪兵见缝『插』针一般站在刀盾兵缝隙中,在叛军杀上来后长枪从盾牌缝隙中频频刺出,鲜血飞溅,叛军接连倒下。 前赴后继的叛军硬要冲破陷阵营防线,可盾牌忽然向后一倾斜,叛军们抬头一瞧,数步距离前方,面容严酷的强弩兵再一次装好箭矢,拉上弩弦,森然的弓弩正对着叛军们。 砰砰砰…… 又是一轮激『射』,倒下的叛军不计其数,在箭矢激『射』而出之后,坚盾又一次竖起,长枪兵们也再一次挺起身子握紧手中长枪收割叛军『性』命! 陷阵营骑兵的马蹄声如同死神号角,所到之处掀起腥风血雨,那些拿着农耕铁器的民兵们怎么可能抵挡得住?很快便有人丢掉铁器开始逃命,有人打头,就有人跟风,毫无军纪可言的民兵们化作鸟散,向后奔逃而去。 “谁敢当逃兵?老子宰了他!” 徐和发现前方与高顺步卒交锋的大军受挫,后方又不断有人逃命,顿时六神无主,慌『乱』地举着砍刀想要震慑住逃兵。 可他的威胁话一出口,逃兵更多,仿似众叛亲离一般。 秦业与秦成脸『色』苍白,眼前的景象是无论如何都没有预料到的。 他们没有想到五万余人来攻打不足万人守军的成都,怎么会落得这个下场? 怒恨交加的徐和对秦业与秦成切齿怒目,一不做二不休,两刀下去砍死二人,再一拽缰绳,冲上前去,奔向了前方战场。 死死伤伤,或逃或降,意气风发睥睨众人的徐和顷刻之间,只剩下数千自己的军队,四万余民兵要么丢下兵器逃命去了,要么受了伤来不及奔逃就匍匐在地上喊着求饶的话语。 “徐和!难道现在你还执『迷』不悟吗?” 高顺面『色』严酷地跨在马上,身前三千步卒尽管死伤了一千左右,但始终没有慌『乱』,从容有序,兵种搭配,联合歼敌。 面前不远处,徐和身先士卒却也难以撼动陷阵营牢固不破的阵型,身边只剩下不到三千人的士卒,而徐和一回头,铜铃般的双眼浮现暗淡之『色』,灰败尽显其中。 三千骑兵只折损了不到五百,两千五百余骑兵手拿长矛,浑身杀气地列阵于徐和后方。 再一观场中,残肢断臂,血流成河,死尸遍野,还有那伏地不起颤抖着求饶的人。 陷阵营的步卒与骑兵,已经对徐和残军形成包夹之势。 当啷,徐和的砍刀摔落地上,翻身下马屈膝一跪,垂首闭目咬牙道:“徐和,降了。高将军,放我麾下将士一条生路吧。” 徐和的儿子随着父亲一同跪下,其他将士也都丢下兵器,跪地投降。 高顺缓缓策马而来,命人绑了徐和以及叛军中的低级将领,高顺面无表情道:“如何处置他们,我无权做主,一切皆由主公决断。” ------------ 第四十二章 困兽之斗 『迷』『迷』糊糊中,郭嘉躺在马车内盖着棉被,随着马车前进轻轻晃悠的身体翻了个身,睁开双眼,精气神恢复了些,『揉』『揉』眼睛看到徐庶坐在他的身旁,关切地问他:“主公身体感觉如何?” 人的心情最忌讳大喜大悲大起大落,外加秋冬时节寒风凛凛,郭嘉在编县内被大火烤出一身热汗后又被天降大雨浇了个遍体冰凉,早在出编县时他就感觉头疼发热,但是他必须尽快赶回巴东郡,因为荆州刘表很有可能派人去益州散布他大败的消息,郭嘉要赶在益州得到荆州战况之前回到巴东郡稳定后方。 强撑着身体在巴东郡斩了司马俱后,郭嘉还是倒下了,这两日来昏昏沉沉,倦意袭身,一直在马车内除了喝汤『药』外,就是沉睡休养,现在,总算有了些精神,但总感觉身体还有些绵软无力。 卷起被子围在身上,郭嘉靠着马车,脸『色』苍白地问道:“成都有何消息?” 他也不知道徐和与张白骑究竟会做出如何反应,但是对司马俱下手,是不得不为,撇开巴东郡战略位置不谈,单是司马俱纵容部下的所作所为,已足够让郭嘉痛下杀手。 郭嘉不反对手下将领享乐,若无雄心壮志,凭着一些战功想要安享余年的,郭嘉并不强求对方一定要为他出生入死。 你可以建个豪宅,可以做点买卖做财主,可以娶很多妻妾享福,等等,郭嘉都不过问,可是,做出伤天害理之事,犯下滔天罪孽,这不但是违背道德,更是触犯律法,郭嘉不可能姑息养『奸』,视若无睹。 郭嘉在成都奖赏手下将领也不过就是一间豪宅与折合成了钱财的两年刺史的俸禄,一州刺史的俸禄是六百石,两年就是一千二百石,这是以粮食计算的,折合成钱财也不是一笔小数目,而张白骑,徐和,司马俱三人派到地方上去,郭嘉的确没有赏赐他们豪宅,可他们都是名义上的一郡太守,太守府不能住吗?太守可比刺史要俸禄高太多了,太守一年俸禄就是两千石啊,郭嘉提前预支了这笔俸禄给他们三人,还不够吗? 司马俱新建豪宅,钱财物力何处而来?郭嘉心知肚明,本以为只是巧取豪夺罢了,却没想到其中还有益州士族的功劳,也算是郭嘉没料到司马俱居然能够和益州士族同流合污,十年前,正是这些士族豪族,才压迫得他们加入太平道的啊。 老实人也挡不住糖衣炮弹。 瞧见郭嘉虽然身子虚弱,但神『色』已有往日三分神采,徐庶才敢把得来的消息告诉他。 “张白骑在涪陵郡没有异动,徐和在得到消息的当天就与江阳,犍为,广汉,蜀,四郡士族豪族共同叛『乱』,兴兵攻打成都。” 这么快? 郭嘉眉头紧锁,他预料过会有叛『乱』发生,可是徐和哪怕晚一天叛『乱』,甘宁应该都能够率锦帆军回到成都,但是徐和居然会在第一时间就果断的造反?郭嘉不相信他有这份魄力! 徐和的确没有,他当时大发雷霆,只在宣泄心头怒火,要不是秦武屋外的一番激将之言,恐怕也不会让徐和草率地举兵叛『乱』。 郭嘉可不知道这些隐情,只是在想若是徐和兵『逼』成都,城内的高顺不知道能不能守住成都。 成都不能有失,否则整个益州都会陷入动『荡』之中! “主公还是稍安勿躁吧,如今我们已经过了巴西郡的安阳,再有两日路程就能返回成都。相信志才与公孝,不会让主公失望的。” 徐庶表情平静,不是他不在乎成都安危,而是事已至此,着急上火也于事无补。 压下心中焦躁,静下心来的郭嘉忽然自嘲一笑,对徐庶涩声道:“元直,悔不当初,若听你之言,恐怕我也不会铩羽而归,而今又有内『乱』之祸。” 之前在是否攻伐荆州的议题上,徐庶是坚决的反对出战派,不过那都是前事了,现在郭嘉敢当面承认错误,这份胸襟与气量,徐庶十分钦佩,当下微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主公不如这样想,若主公出兵顺利,真的拿下了襄阳与江夏,那的确对主公霸业有不可忽视的作用,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刘表无兵无将却能掩人耳目迅速平定荆州,主公想不到,在下也没有料到,天下人恐怕都没有谁会预见这个局面,一时得失不必放在心上,反过来想,荆州之败却也给主公敲响警钟,更是借此机会肃清益州隐患,也是大功一件。” 凡事有利弊风险,没有十足把握的事情,也没有一份风险都没有的利益,郭嘉伐荆州,有利有弊,只不过谋士们分为两派,一派认为利大于弊,一派认为弊大于利,才会有了主战与不战的意见。 徐庶安慰的话让郭嘉轻笑起来,说:“元直啊元直,你还真能把话说到我的心坎儿里去,算了,荆州之败不提也罢,我心有不甘是因为荆州有刘表,我恐十年不能再出益州了。” 收起笑容,徐庶凝重地点点头,他们二人并没有将成都的危难看做头等大事,是出于对戏志才和高顺的信任,郭嘉麾下的谋臣武将,各有本事,高低不论,但绝对都是世间难得的人才,郭嘉肯将成都交给戏志才镇守,可不是出于友情私交,而是戏志才真的有这份能耐。 “主公所虑亦是我心中所思,出益州进取天下,或东征荆州扬州一统南方,或北伐关中虎视中原,可如今荆州有刘表,关中有董卓,若无良机,太平军犹如困兽之斗。” 闭上眼睛的郭嘉接口道:“日后再东征荆州恐为他人做嫁,北伐关中难以立足,董卓末路枭雄,苟延残喘却也不容小觑,即便拿下关中之地,西凉韩遂与马腾,关东诸侯,腹背受敌啊。” 董卓没多少日子活了,郭嘉心中知道,但也不敢打包票,他异军突起已经打『乱』了历史轨迹,加上貂蝉在他的身边,王允连环计还能得逞吗?一个能够让董卓与吕布起间隙的女子,光凭心计与胆『色』是不够的,最重要的,是要让二人都有难以割舍的贪心。 而就算董卓真被吕布杀了,关中与司州将被李傕郭汜樊稠张济十数万大军把持,此后会有混战的局面出现,可一直贼心不死觊觎关中意图挺进中原的韩遂与马腾,也对关中之地垂涎三尺。 郭嘉心中叹息:刘表,你入荆州,让我在益州至少要多蛰伏十年! 事已至此,郭嘉也无可奈何,时局如此,非人谋能扭转。 巴东郡交由周泰镇守,原本就有一万是周泰的将士,而司马俱的老部下因为对周泰求情之举感激滴零,况且司马俱在他们眼中为大义坚决赴死,他们对郭嘉并没有恨,顺利并入周泰麾下。 带着许褚,典韦,张燕三将麾下接近三万兵马返回成都,郭嘉在一日之后进入东广汉郡,同时也得到了成都方面的消息。 徐和五万杂牌军被陷阵营六千将士一举击溃,一败涂地,徐和麾下一万兵马,阵亡五千余,伤者两千余,余者皆降,包括徐和父子。 甘宁率锦帆军虽没赶上成都之战,但及时地返回成都稳定住了大局。 在东广汉郡途径邺县时,大军忽止步不前,许褚策马来到郭嘉马车前,朝车内朗声道:“主公,前方有秦家的人拦路。” 在车内已经衣装整齐的郭嘉正看书打发时间,闻言若有所思,而后掀开马车帘子,走出之后站在马车上眺目望去。 邺县在北方不远处,但在路边跪了一地的男女老幼,衣着光鲜,看上去就不是寻常贫苦百姓,而在大军行进的道路前方,白衣锦袍的青年伏地不起,正是秦宓。 卷起竹木简在手中敲了敲,郭嘉『露』出一丝苦笑,对许褚说道:“把秦宓叫过来。” 许褚得令,拍马来到大军前,叫秦宓去见郭嘉,秦宓起身连身上尘土都顾不得拍打,小跑着来到郭嘉马车前,又跪了下来垂首惶恐道:“罪民秦宓拜见大将军。” 呵呵呵呵 郭嘉轻笑不已,他这不是耀武扬威志得意满的嘲笑,而是在笑秦宓果然聪慧,倘若郭嘉进了成都,秦家多半就被夷三族了,而在这里拦路,秦宓肯定是来求情的。 希望他知道分寸吧。 弯下身子用竹简敲了敲秦宓的肩膀,待秦宓一脸茫然失措地抬起头后,郭嘉对他招手道:“子勑,让秦家的人都回去吧,你进马车里来,不要误了我回军的行程,有什么话,我会给你机会说明白的。” 秦宓激动地点点头,起身跑去给跪在路边领头的父亲传了话,秦宓的父亲带着秦家众人起身步行朝邺县返回。 又趋步来到郭嘉马车前,秦宓刚想抬步上去,却低头一看,华贵的锦袍上尽是尘土,胡『乱』拍打几下后却也没拍打干净,但他顾不了那么多了,上了马车钻入车厢中。 大军再次朝着成都行去,而进入马车后的秦宓看到郭嘉悠闲地靠在车内翻开竹木简阅读,张口欲言,郭嘉却抬起头微笑望着他。 “子勑,你先想清楚,秦家究竟做了什么,再开口求情。” ------------ 第四十三章 三敲秦宓 秦宓与郭嘉的关系其实十分微妙,友情谈不上,恩情也谈不上,郭嘉对秦宓有招揽之意,秦宓却对郭嘉有防范之心,郭嘉没有资格对士族豪族礼贤下士,秦宓一身才华也非投身郭嘉帐下才有施展的机会。 身处益州士族与郭嘉军阀博弈漩涡中的秦宓却是一个关键人物,因为秦宓年少成名,是益州士族年青一代的表率,郭嘉向他抛出过橄榄枝,其目的,秦宓也在事后静思洞悉了郭嘉的意图。 郭嘉是想要以秦宓为首的益州年轻一辈才士投效他! 换言之,郭嘉不在乎那些已出仕握有权柄的益州士族,迟早都会剥夺他们手中权力,至于生死『性』命,那倒不重要。 正因秦宓少年成名的名望,才有机会进入郭嘉的马车,当面向郭嘉为秦家求情,否则,郭嘉会大发善心与他白费唇舌?换一个秦家的窝囊蛋来拦路,郭嘉恐怕直接就下令拉到野地里砍了。 马车内郭嘉带着温和的表情,借着窗口的日光翻看竹简,神态悠然。 跪坐在郭嘉面前的秦宓却汗如雨下,不断扬起袖子擦拭额头冷汗,数度张口欲言,却又难以启齿,心神不宁。 秦家做了什么? 尽管郭嘉不是君王,但也不会容忍造反这种事情,帝国律法,造反是要夷三族,郭嘉就算开恩,少一族两族可以,但秦家本族,肯定不容放过。 父族母族妻族,单是父族这一条,秦家就满门不留了! 秦宓只想着来求情,可话到嘴边,似乎真的说不出口。 如果郭嘉连造反都能容忍的话,那他还有何威信?治下不满他的人还会忌惮什么?反正造反的后果也没那么严重,何必顾虑? 这一下,秦宓真是心神大震,能言善辩也哑口无言。 但是秦宓转念又一想,郭嘉肯见他,必然有道理,因为郭嘉不屑奚落贬低他,秦家咎由自取已成定局,郭嘉抨击嘲讽秦宓未免显得小肚鸡肠了些。 这个道理就是郭嘉想招揽他,郭嘉是君主,为人君者,不是靠武力,不是靠谋略,最重要的是知人善任,郭嘉不缺万夫不当之勇的武将,也不缺决胜千里之外的谋臣,但是郭嘉还是缺人才,缺名望。 他是天下人眼中的反贼,人人得而诛之,汉王朝绵延四百余年,福泽恩厚,十室之邑必有忠信,郭嘉要在『乱』世立足,单靠武力统治完全不行,必须要收揽天下人心,民心郭嘉自己去收,可才士之心,郭嘉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招揽秦宓是树立给天下有才之士的榜样。 表情温和的郭嘉实际内心倒有几分欣喜,他要完全统治益州,除了拔除隐患外,还必须招贤纳士,秦宓身份敏感,纵然有投效之心,可也不会光明正大来投,现在,秦家造反,却给了郭嘉一个机会。 放下竹木简,郭嘉抬起目光望向秦宓,此时秦宓已经表情沉静下来,对于郭嘉的问题,默不作声,秦家所为,他已难开口求情,现在只等郭嘉提出条件罢了。 “子勑,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大伯二伯造反,你是否参与其中?” 参与造反不一定要举着刀枪赤膊上阵才是,幕后策划也算出工出力。 秦宓俯身一拜,并不抬头,轻声道:“罪民知道家中长辈暗中有谋划,但具体事宜,并不知情,他们举兵要造反时,罪民只能劝住家父并不协助,请大将军治罪。” 拿起竹木简又敲了秦宓的肩膀一下,郭嘉待他起身后才点头道:“子勑两不相帮也在情理之中,你亦非秦家主人,大事无权决断,我不怪你。子勑,我问你,如果我仅将你大伯二伯一系秦家血脉斩断,留下你父以及秦家并未参与造反的宗亲,你是否会恨我?” 秦宓脸上浮现出激动的喜『色』,又是伏地一拜,颤声道:“多谢大将军开恩!多谢大将军开恩!大将军手下留情,宓感激不尽,不敢生恨。” 秦家宗族内子嗣旺盛,按律法若是夷三族,秦家至少数百口人命都难逃一死。 在秦宓还未抬起头时,郭嘉却又问道:“那么,子勑,我若招你来益州府做官,你可愿意?” 这有点儿挟恩图报的意思了,秦宓抬了一半的脑袋又垂了下去,惶恐道:“大将军,我秦家犯上作『乱』,宓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再承大将军厚恩,请让宓隐居避世,孤老一生吧。” 这种推脱的话,恐怕也只有秦宓敢在郭嘉面前说出来了,一番好意他也不领情,郭嘉知道秦宓不愿为他效劳至少有两个原因,秦家作『乱』,秦宓出仕,他会面对天下士族口诛笔伐,认为他秦宓屈服『淫』威以身事贼,再者秦宓出身益州士族,郭嘉麾下谋臣即便是甄家兄弟,也不过半官半商,就出身而言,秦宓恐怕很难和众。 第三次用竹简敲了敲秦宓的肩膀,待秦宓面带惶恐之『色』地直起腰杆后,郭嘉收起笑容,平静地问道:“子勑,我杀秦家两脉,而留余众,其中风险与压力,你应该清楚吧?” 风险就是有人会继续作『乱』,压力就是郭嘉麾下谋臣武将必然不同意他这么做,斩除后患威慑他人才是一个君主此刻应做的决断。 秦宓默然地点点头,他也知道郭嘉这么做的后果必定引发新一轮叛『乱』的发生,但是郭嘉这么做的原因,秦宓却也知道,招揽。 可是,郭嘉却表情淡淡地问道:“子勑,我若灭秦家于公于私都不会有人反对,但我偏偏只诛首恶一脉,为何?难道你认为你秦宓够资格让我网开一面吗?” 秦宓表情一愣,本来清醒的脑子忽然又『迷』糊了,如果郭嘉不是为了招揽他,又为什么呢? 郭嘉冷淡一笑,道:“子勑,此次叛『乱』,你眼中只看到了益州士族豪族即将大难临头,可是否看到了益州百姓饱受无妄之灾?你只看到了秦家两脉骨血断流息止,是否看到了千千万万被你秦家煽动作『乱』的百姓家破人亡?你以为我郭嘉施恩图报只是想让你为我所用吗?你秦家作孽祸及苍生,身为秦家子孙,难道你只肯为自家而屈膝,不肯为百姓而赎罪?从前,我不强求你出仕为官,现在,我请你来做官,是希望你能替秦家还清欠下百姓的血债!” 秦宓满目错愕,挣扎之『色』浮在斯文俊郎的面孔上。 此次作『乱』,单是广汉郡就有一万余民兵参与其中,死伤无数,这些人也都有父有母,有儿有女,只不过并非在籍人口罢了,但却都是活生生的人,饱受剥削的窘境已非平常百姓能够容忍,如今却又有血光之灾,将来的日子,更加难以为继。 郭嘉是军阀不假,但他始终对百姓心存怜悯,既不加重税赋,也无强征兵丁,地方大权交给益州士族暂管,百姓过得好不好,郭嘉无功劳,肯定也没有过失,但是一场叛『乱』,的的确确是益州士族与望族掀起的,百姓遭难,过失全在士族望族这里。 郭嘉见他『露』出悔恨之『色』,沉声道:“军阀相争,攻伐杀戮,流血牺牲,我都不在乎,因为这是战争,各地军阀扩军增兵,也都是招募勇士,当他们加入军队那一刻,就应该有马革裹尸的觉悟。但是百姓不同啊,他们硬是被卷入战场之中,子勑,你能容忍吗?难道我让你为官替我造福一方百姓,也有错吗?倘若有一天,我郭嘉兵败如山倒,被其他枭雄取而代之,你秦宓可以归降新主,继续为官,这是我郭嘉对你的要求,因为你秦宓是国士之材,你做官,能够造福苍生!” 郭嘉的话如同洪钟震人心田,秦宓满面震撼,眼眶湿润,朝郭嘉俯身拜下,哽咽道:“宓愿为大将军效犬马之劳,为大将军匡扶天下尽一份绵薄之力。” 什么名望,什么颜面,都已经不重要了,秦宓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又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 天下士族会骂他秦宓无君无父,益州秦家会骂他不肖子孙,哪怕是死后,或许都会有人诟病他是汉贼帮凶。 可这一切,都比不上秦宓想要为秦家赎罪,为苍生谋福,为郭嘉匡扶天下的赤子之心。 伸手将秦宓扶了起来,在秦宓擦拭眼角泪珠之时,郭嘉却轻笑道:“子勑啊,我知你有才华,可我用人,必须服众,因此,我要用你,还得考考你的才学。” 秦宓面『色』一变,朝郭嘉拱手道:“请主公出题。” 一声主公,让郭嘉的心充满了欢愉,荆州之败的阴霾一扫而空! 郭嘉却神秘地摇摇头道:“此处就你我二人,我就算出题,你答上来又如何?呵呵,你先返回家中,要不了多久,我就会派人亲自去请你到成都,到时候面对考题,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秦宓不知道郭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不问,当即正『色』道:“宓定不辜负主公厚望。” 当秦宓行礼告退出了马车后,郭嘉再拿起竹简翻阅时,都情不自禁带上了笑意。 很久以后,郭嘉今日用竹简三次敲打秦宓肩膀的事迹,也成了一段佳话。 ------------ 第四十四章 忘恩负义 一日之后,郭嘉终于回到了成都。 东门外的战场虽然已经被打扫过,可空气中却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土地上暗红的血渍触目惊心,披着大氅从马车中走下的郭嘉被寒风一吹,又有些头晕脑胀,徐庶看到郭嘉摇摇欲坠的样子,想要扶他一把,郭嘉却对他摆手示意,强打起精神后,郭嘉昂首阔步朝成都内走去。 迎接郭嘉的阵仗并不铺张,文东武西站成两列,郭嘉走到谋士为首的戏志才面前,只是淡淡道:“志才,连日『操』劳,你辛苦了。” 激反徐和与张白骑,压力全在成都,戏志才肩上的重担无人能够理解,就算是郭嘉,也无法设身处地真正明白其中艰辛。 戏志才却面带微笑,微微垂首对郭嘉说道:“主公身体有恙,还是赶快进城吧,这里风大。” 二人情谊尽在不言之中,郭嘉点点头,再一转身,移步到了武将这边,站在甘宁之后的高顺表情平静,郭嘉深感欣慰与喜悦地对他说道:“公孝,陷阵营当之无愧是我太平军的精锐。此次击溃叛军,陷阵营功不可没,有功者,再赏,阵亡负伤者,更要重赏。这一次,无论你怎么拦我,也不行。” 以往陷阵营的待遇已经非常高了,高顺生恐将士们由俭入奢后懈怠训练,所以郭嘉数次想要奖赏陷阵营都被高顺拦下,不过这一次,高顺也不再阻拦郭嘉,陷阵营六千将士,如今又折损之后,只剩下四千,为那些死去或重伤不能再从军的弟兄们多讨些奖赏,为他们的家人以及自己的未来提供一份保障,是高顺义不容辞的事情,而郭嘉主动提出来,高顺十分感动,至于他自己,郭嘉没有提,不是郭嘉不看重他,而是郭嘉了解高顺,高顺宁愿自己什么都不要,但一定会为将士们争取些福利,赏给高顺,倒不如直接赏给将士们。 再一转过目光,朝向数月不见的甘宁,锦帆渠帅依旧英姿勃发,郭嘉温和地笑道:“兴霸,这些日子苦了你和锦帆军了。寒冬将至,锦帆军暂且在成都过冬吧,待来年开春回暖后再返回梓潼修扩剑阁道。” 甘宁抱拳不带丝毫迟疑地说道:“谢主公。” 接连褒奖几位文武官员后,郭嘉昂首挺胸向成都内走去,身后文武紧随其后。 成都虽经历了徐和叛『乱』,豪族也顺势而起,但郭嘉一路走来,城内并未被战『乱』波及,一切井井有序,如同他离去时一般模样,只是街上冷清萧条了几分。 来到大将军府外,戏志才忽然走上前来,在郭嘉身边低声道:“主公,徐和父子被捆绑在议事堂中,等候主公发落。” 脚步一顿,温和的表情消失不见,变得冷酷森寒,郭嘉长出一口气,眼神凌厉地望向大将军府,抬步迈上石阶。 跨过门槛,进入前院,远远的,郭嘉就瞧见了议事大堂中背朝他跪着两个铠甲残破,狼狈不堪的男子,从背影看去,身躯略显矮小的应该是徐和的儿子。 在堂外门边站着的萧仁萧义正要上来给郭嘉行礼,郭嘉却视而不见,脚步不停,路过萧仁时顺手拔出萧仁佩剑。 吭 清脆的剑鸣响过,雪白大氅合身的郭嘉走入议事大堂,从徐和父子中间穿过,并且扬起手中利剑,毫不犹豫地一起一落,从徐和儿子背后斜『插』而入。 噗 鲜血从徐和儿子的胸膛涌出,同时还有泛着幽光的剑尖刺出。 面朝地面栽倒,徐和儿子身下淌血,背上『插』着的利剑来回颤动。 已经投降心如死寂一般的徐和根本没料到惊变来的如此之快,他知道自己死路一条,但是希望面见郭嘉给儿子以及手下将领求得一条生路,身边倒下的独子躺在血泊之中,毫无声息,一张年轻的脸庞贴着地面朝向徐和,没来得及闭上的双眼灰暗无光。 “郭嘉,造反的是我徐和,你杀我儿子!你忘恩负义!你要报复冲我来呀!我儿子还不满二十啊!杀他算什么!郭嘉,我太平道与你势不两立!” 尽管双手被捆缚在身后,可徐和还是如同受伤的野兽一般,一边咆哮一边挣扎着站起身冲向郭嘉。 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萧仁萧义还未走进大堂,郭嘉就把徐和儿子杀了,而徐和也在电光火石之间突然发难。 走到主位上的郭嘉转过身,早有准备一般抬起一脚踹在冲向他的徐和小腹上。 倒退数步脚下趔趄,徐和仰面摔倒,却又锲而不舍地翻个身再次站起,想要冲上去把郭嘉置于死地,用脚踩,用身体撞,用牙齿咬,不管什么方式,徐和都要冲到郭嘉面前。 可是他刚迈一步,两腿后膝被人从后用力一踢,双腿一屈,再次跪了下来,还想起身,却被人按住双肩。 萧仁与萧义一左一右制服徐和,等待郭嘉下令。 站在主位矮桌前,郭嘉动作轻缓地解开系在胸前的衣带,脱下雪白大氅朝桌上一扔,一身暗红锦袍的郭嘉转过身,神情冷酷,缓缓走到徐和面前,朝正仰头对他咬牙切齿,目眦欲裂的徐和冷笑道:“徐和,我忘恩负义?你今日要能把这个道理讲清楚,我郭嘉任你处置。” 文武官员已经进入大堂中分列两侧,无论是甘宁张燕为首的武将,还是戏志才徐庶为首的谋臣,都面无表情,漠然对待徐和。 发丝缭『乱』,脸上血迹斑斑的徐和目『露』滔天恨意,朝郭嘉切齿嘶声道:“难道你的所作所为还不是忘恩负义吗?我太平道攻下益州,为何别的将领都在成都享福,我与司马俱,张白骑却要去偏远之地?你能有今天,难道不是我太平道助你的功劳吗?你说过要让太平道子民安居乐业,可我麾下将士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何来安居?家中亲人又怎能乐业?郭嘉,这难道不是忘恩负义吗?” 听到徐和的控诉,郭嘉怒极反笑,太平军很多士兵的确连个茅舍都没有,但军旅营寨,都是他们的栖身之所,随郭嘉攻伐益州而迁徙来的百姓,郭嘉没有忘记,但是事情分轻重缓急,他不可能攻下益州就去触犯豪族的利益,瓜分他们的土地让太平军的家人来耕作。 “郭嘉,你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徐和恨怒交加,向郭嘉大声咆哮。 郭嘉收起笑容,弯下腰『逼』视徐和,俊逸的面孔不带情感,冷声道:“徐和!你给我听清楚我下面的话,你说其他将领在成都享福?你去问问高顺,他每日住在军营里,我赏给他的宅子他去住过一天吗?你再去问问甘宁,他率锦帆军在梓潼郡修扩剑阁道,风吹雨打,天寒地冻,他可享过一天清福?其他将领身在成都却大多都与将士们在军营中同吃同宿,而你,张白骑,司马俱,你们这几个月都是怎么过来的?你们吃什么?你们穿什么?你们住哪里?当你们酒足饭饱之时,却还有同僚袍泽处于饥寒交迫!你别拿他们来跟你相提并论!” 徐和面『色』一滞,澎湃的恨怒仿佛受到阻力一般涌了回去,可郭嘉还没说完。 “你们有功,你们手下士兵也都有功劳,我没有一天敢忘记,你以为让百姓安居乐业是简单的小事吗?他们居所,谁来兴建?他们的吃穿,谁来供给?他们想要耕地干活,土地谁来给?我入主益州不足半年,你想让我立刻就让百姓们衣食无忧,我办不到!但是,你想一想投效我之前,你藏在山林中苟活度日时,吃的是什么?穿的又是什么?你麾下将士到了益州后,可曾有一日未得饱食?你嫌将士们住在军营里苦吗?苦的话,就不要从军!滚回去窝窝囊囊一辈子被人骑在头上!” 徐和被驳斥地瞠目结舌,但他还是不甘心,仍然对郭嘉恨声道:“那你为何杀司马俱?司马俱为你立下汗马功劳,你杀谁,也不能杀他!” 提起这个,郭嘉就更加火冒三丈,朝徐和冷声道:“司马俱该不该杀,不是他立下过多少功劳,而是他是不是犯下了死罪!徐和,你清楚司马俱在巴东郡做过什么吗?你口口声声要为他讨个公道,可司马俱值得吗?他私自征兵,压迫百姓,穷奢极欲,我返回巴东郡时,数不清的百姓都把状告到了我的面前,你们,难道就没有想过,三年以前,五年以前,十年以前,你们也都是普通百姓,被人欺压地走投无路才揭竿而起,现在,你们出息了,有本事了,为我郭嘉立下功勋,就可以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了吗?” 一抬头,环视大堂众人,郭嘉眼神冰冷地扫过每个人,沉声道:“都给我听清楚了!在我郭嘉这里,没有功过相抵这个说法!你有功,我赏!你有过,我必罚!” 徐和仿佛精神崩溃一般垂着脑袋,口中喃喃不知念叨着什么。 郭嘉目光含有几分痛惜地俯视徐和半晌,而后闭目沉声道:“徐和,你本可以躺在功劳簿上安享一生,但你终究还是被自己害了,到现在,恐怕你还不知道你只不过是被人当刀在用罢了。” ------------ 第四十五章 一团和气 徐和到死都不会明白他究竟是死在了自己不自量力,还是死在了高顺陷阵营精悍骁勇。 郭嘉不愿再为他白费唇舌,益州士族处心积虑要从太平军内部动摇郭嘉统治根基,稍有智谋的人都看得出来徐和是益州士族借刀杀人的棋子,但被情感左右,理智难以主导行为的徐和,却到死都不清楚真正将他『逼』上绝路的人是谁。 “张燕,徐和麾下死忠将士全部斩杀,愿建功赎罪的将士就并入你的麾下,在成都休养三日后,你率军前往江阳郡稳住南部局势。若是南部蛮夷想要趁火打劫,你如何应对?” 待徐和被押下去处斩后,郭嘉坐回了主位上,稍作平复后,已然兴平气和。 张燕出列抱拳毅然道:“若南部蛮夷敢北上进犯,五万以下的兵马,末将定让对方有来无回,若是五万以上的大军来袭,末将也必定将敌贼拒之千里。” 这一番豪言壮语是不是夸大其词,郭嘉不在意,但要的就是张燕这种豪情! 堂中众人也对张燕刮目相看,至少这份胆气就足以令人钦佩。 叛军贼首徐和已被处置,可还有帮凶逍遥法外,于是戏志才出列请示郭嘉该如何对待从旁协助徐和的士族豪族。 当戏志才说完后就回列,垂首肃容,堂内也鸦雀无声,众人屏息凝神等待着郭嘉的决断,因为郭嘉的一句话,能够决定成千上万的『性』命。 造反是难容死罪,再减轻刑法,哪怕不株连三族,当事人一族基本上也都难逃灭顶之灾。 对待他们,从轻发落的话,会有损郭嘉威名,从重处罚的话,又有可能『逼』得益州全境士族豪族同仇敌忾,这个决定,仍然是有利有弊,处置不慎,后患无穷。 坐在主位上沉思一阵后,郭嘉张口平淡道:“成都内造反的宗族士族,斩杀首恶,从者暂且关入大牢。其他郡的士族豪族,同样如此,不必赶尽杀绝。” 戏志才为首的谋臣都皱眉不已,武将们却都义愤填膺,似乎觉得这样的处罚太轻了。 造反的人本就该死,而他们的家族,若是不一网打尽,恐怕日后还会生出祸端。 但是大家见刚才请示郭嘉的戏志才没有出列,也都按下了心中愤慨。 戏志才是权衡过利弊,也猜到了几分郭嘉的意图。 此刻益州士族豪族必定紧张地关注着成都的动向,看郭嘉会如何处置叛『乱』的宗族,一旦郭嘉打算斩尽杀绝,他们必定会人人自危继而抱成一团反叛郭嘉,郭嘉也不能饶恕造反的人,这毕竟是造反,不是争权夺利的纷争,而是生死存亡系于一战的杀伐,郭嘉必须要处罚他们,而只诛杀首恶,宽恕宗族内并未参与造反的血亲,则会让益州士族豪族犹豫不定,是反是从,都会有不同意见,只要益州士族豪族不能齐心协力,就算要闹,也不会起太大波澜。 荆州之败,众人都详细清楚了过程,同时刚刚放下的戒心再次悬起,从前荆州是无主之地,如今,汉室宗亲刘表崛起荆州,身处益州兼与汉室势不两立的郭嘉必定要严加防范。 外有强敌,内有隐患,郭嘉问鼎天下的策略也必须在此时进行更改,稳定内部,肃清隐患是当务之急。 刚刚赶回成都的郭嘉让众人先下去休息,路要一步一步走,先让张燕率军去江阳郡安稳下来,再探一探张白骑的动向,郭嘉无论要做什么,军队必须完完全全掌控在自己手中,这里不能出任何『乱』子。 文武行礼之后有序离去,郭嘉望着堂中地板上的血流,怔怔出神,良久之后,起身披上大氅,朝外走去。 “去蔡府。” 在萧仁与萧义率领亲卫的护卫下,郭嘉来到蔡府门口,府门是大开着的,郭嘉也不叫人去传话,抬腿就跨过门槛,朝内走去。 正在院中陪着郭烨玩耍的貂蝉忽然见到郭烨朝外跑去,张口喊着爹爹,扭身一瞧,美眸睁大,一股惊喜蕴含其中。 面对晃晃悠悠跑来的儿子,郭嘉生怕他摔倒,俯身张开双手将他抱起,凑在儿子脸上亲了一口,在郭烨的笑声中,郭嘉阔步朝屋中走去。 貂蝉扭扭捏捏地给郭嘉行了一礼,脑袋不敢抬起,吹弹可破的白嫩俏脸上一片红霞,郭嘉路过她时,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儿,笑道:“貂蝉,照顾烨儿,你受累了。” 郭嘉虽然没照顾过小孩,但想想就觉得头大。 貂蝉微微摇头,『摸』『摸』被郭嘉捏过的脸颊,好烫。 “小公子聪慧乖巧,奴婢一点儿也不累。倒是听闻将军您染了风寒,不知好点儿了没……” 说到最后,貂蝉的声音只有她自己听得见了。 郭嘉抱着儿子,扭头盯着不敢看他的貂蝉,在她垂下的脑门上屈指一弹,在貂蝉捂着脑门委屈地抬起头时,郭嘉微笑道:“我是不是变丑了?” 貂蝉眨眨眼,红着脸认真地打量起郭嘉,最终又开始低下头,摇了摇。 郭嘉哭笑不得地捏起她的下巴,手感舒爽柔嫩,无可奈何地问道:“那你为何说话不敢看着我?是不是听说我又杀人了?心里害怕?以前你也不是这样啊。” 貂蝉忽然一甩头,捂着脸朝后院跑去,风中传来的话音带着难以理解的哭腔。 “将军对奴婢很好,奴婢也打心底里敬仰将军,可奴婢是不祥之人……”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郭嘉呆若木鸡,掩面而逃的貂蝉留下一道倩影却让郭嘉有些崩溃。 倚在大屋门边笑意『吟』『吟』的蔡琰见到郭嘉那副茫然的表情,笑得前仰后合。 抱着儿子走上前去,在屋内把郭烨放下,郭嘉朝蔡琰问道:“是不是于吉和左慈给她算过命?我好像不是第一次听她说自己是不祥之人了,她怎么了到底?” 郭嘉在屋内刚坐下,忽又抬头朝蔡琰望去,问:“你爹呢?” 这也就是郭嘉第二次来蔡府,第一次是亲自来帮蔡家安置,之后就没来过,说到底还是怕了蔡邕跟他吹胡子瞪眼,一副仇人见面的样子。 亲自沏茶倒水送到郭嘉面前,蔡琰拉过扯着郭嘉衣襟不肯松手的郭烨,坐到郭嘉对面,柔声道:“父亲与母亲跟左道长他们去峨眉山了。喝完这杯茶,你就走吧。” 正端着茶水一口饮下的郭嘉想把茶水全吐回去,唇齿间的清香也顿时索然无味,绞尽脑汁想出的情话都被蔡琰这幅送客的态度烂在肚子里了。 都说小别胜新婚,起兵以来,郭嘉就没和蔡琰能有一天是欢聚在一起,一家人在成都团聚后,郭嘉不想见蔡邕那张老脸,所以和蔡琰经常是半月才见一面,还都是蔡琰偷偷从家里跑出来,搞得像偷情一样。 这难得蔡邕老两口不在家,郭嘉也从荆州回来,公事处理完毕就来看看自家媳『妇』,却没想到屁股没坐热,蔡琰就送客了,都不带拐外抹角的。 其实郭嘉也知道蔡琰是一番好意,是想让他先去看望甄姜,只不过想法和道理都明白,可郭嘉就是有点儿觉得不痛快。 站起身整了整衣襟,郭嘉面带愠『色』撇嘴道:“媳『妇』儿,我今天就把话放这里,什么正妻,什么小妾,我眼里没那个区别,你硬要把规矩带到家里,随你的便,我娶老婆回家里是想一团和气其乐融融,不是摆谱炫耀我郭嘉娶了谁,别人心里怎么想我管不着,我郭嘉不看出身地位,自家人,就看感情,谁受不了,谁觉得我亏待了她,可以滚蛋,我不想娶老婆娶一堆规矩和麻烦回来。” 说完,郭嘉抬腿就走,可被人从后拽住了腿,扭头回首一瞧,郭烨可怜兮兮地抱着他的腿,似乎刚才发火把儿子吓着了,郭嘉弯下腰抱起他,头也不回地朝蔡琰说道:“不欢迎我,我走,儿子先跟我待几天。” 蔡琰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目送郭嘉离去,待郭嘉走后,才摇摇头轻声呢喃道:“奉孝,你不将世俗礼教放在眼中,可妾身怕啊,人心难测海水难量,倾心于你的女子那么多,妾身也希望家中安宁,才要处处退让啊。” 抱着儿子走出蔡府,郭嘉虽然发了些脾气,但出了蔡府的门就有点儿后悔了,蔡琰一片苦心只希望郭嘉不要厚此薄彼,冲她撂狠话算什么爷们?何况蔡琰的出发点也是好的,是想郭嘉的后院能够相安无事。 “烨儿,爹是不是坏人?”郭嘉朝扁着嘴的郭烨问道。 小脸『露』出郑重其事的表情,郭烨的脑袋狠狠点了点,郭嘉啪叽亲了他一口,低声对他说道:“那等你回去你娘身边,帮爹爹说说好话,行吗?” 郭烨头一偏,不理郭嘉。 哑然失笑的郭嘉拿他也没办法,曲线救国没戏了,还是找个机会平心静气跟蔡琰谈一次吧,大家都是明白人,这点儿疙瘩怎会解不开? 刚走两步,发现蔡府隔壁就是乔家姐妹的居所,郭嘉挠挠头,叩门而入。 ------------ 第四十六章 长久之计 乔家姐妹府邸大门缓缓打开,探出一张娇美的容颜,在见到是郭嘉后卸去警惕之『色』,『露』出惊喜。 “将军回来啦,快请快请。” 白衣罗裙的小乔将府门打开,还硬要把两半大门都打开以示尊重,郭嘉跨入府门之中就拦住了她。 “别忙活了,这些虚礼你知道我不在乎,屋外冷,还是赶快进屋吧。” 小乔笑颜如花,郭嘉说什么就是什么,提着裙角趋步返回屋中去告知姐姐郭嘉上门的消息。 走到屋中将郭烨放下,看到大乔神『色』有几分憔悴,小乔也带着几许倦容,两姐妹俏生生站在面前,一双璧人芳华绝代,秋水眸中涌出莹莹泪花。 不由分说上前张开双臂将二人拥入怀中,郭嘉轻轻拥着她们,幽香扑鼻,软玉在怀,却心无旁骛,低声柔和道:“嘉罪孽深重,让你们跟着我担惊受怕,以身犯险。” 泪水盈眶,大乔小乔默默摇头,此刻被郭嘉拥在怀中,尽管郭嘉没有用力,但二人似乎都有些喘不上气,可丝毫挣脱的念头都没有。 站在成都城楼上面朝叛军,二女怕吗?怕!想过退缩吗?没有! 现在等到郭嘉回来,一切,都值了。 身体一撤,郭嘉两手各抚在两姐妹的脸庞,指尖抹去她们眼角的泪珠,温柔地笑道:“你们的泪水,可比刀剑砍在我身上还要令我心疼难受啊,再哭?你们不如直接拿剑刺死我算了。” 扑哧 两姐妹齐齐破涕为笑,又觉此时肯定脸『色』不好看,于是又一同转过身擦擦泪水。 郭嘉也不打扰她们背过身整理仪容,随意在屋中席位中跪坐下来,郭烨有样学样,也在他身边跪坐下来,神情专注却总会偷偷瞥眼朝郭嘉望去。 待两女擦干泪水后转过身,瞧见郭嘉坐在客席上,想将他请到主位上,郭嘉大手一挥笑言道:“一家人,不必介怀俗礼。来成都后,一切还都满意吗?若是生活起居有不适之处,那是我思虑不周,是我的罪过。” 两姐妹温婉一笑,齐齐摇头,小乔想起什么似的,跑到内室拿了件小衣服出来,来到郭烨面前比了比,然后递给郭嘉说道:“这是给烨儿做的冬衣,也不知合不合身。” 郭嘉接过后将蓝绸衣衫展开,转过身让郭烨站起来,亲自为他穿上,抚平边幅,正好合身。 但是郭嘉却对二女苦笑道:“小孩子的衣服,就不必费心了,这一针一线都是你们的心意,可他正长身体,明年估计就穿不上了,以后啊,还是别费心在他身上,小小年纪,衣食无愁,我还真怕他被宠坏了,将来,就是个败家子。” 郭烨听不明白郭嘉的话,穿上新衣服又学着郭嘉跪坐下来,表情始终很严肃。 掩嘴娇笑的二女都不接郭嘉的话,她们可都知道蔡琰对郭烨虽然也宠,可管教严厉着呢,但凡郭烨胡闹,还真下得了狠心教训郭烨。 聊聊琐事,叙叙情谊,屋中欢声笑语,郭嘉也在大小乔这里感受到了许久不曾有过的轻松与常人的快乐。 谢绝大小乔想要为他下厨的美意,郭嘉准备离去,但刚要走,大乔却面『露』难『色』,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郭嘉发觉她神『色』有异,出言询问,大乔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小乔为郭嘉解『惑』。 “将军,我和姐姐想求你一件事,请将军一定要答应我们姐妹。” 表情有几分诧异的郭嘉压下去意,好整以暇调笑道:“小乔,纵然你与大乔是国『色』天香的佳人,但也不能用美人计让我糊里糊涂就先应承你们吧,还是你们先说事,我再考虑是否答应。” 小乔红着脸扁嘴瞪了眼郭嘉说道:“将军,你,你,我与姐姐何时用美人计了?” 郭嘉对她眨眨眼,瞧见她那副羞涩却又倔强的表情,笑道:“就是现在。你难道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足以倾倒世间男子了吗?” 感觉被戏弄了的小乔别过脸去,闷声道:“将军有辱斯文,哼,我与姐姐希望你能妥善安置成了孤儿寡母的阵亡将士亲人,这个事情,将军你必须答应。” 小乔的话说完,郭嘉收起了玩笑的心态,表情也有些沉重,陷入沉思。 瞧见郭嘉这幅表情,还以为他生气了,大乔急忙对郭嘉说道:“将军,小乔不懂事,胡言『乱』语,你千万别放心上啊。” 小乔却认为自己没错,但是看到郭嘉面无表情,也以为自己的话触怒了郭嘉,当下别着脸不肯向郭嘉低头,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 郭嘉却朝大乔一抬手,面带凝重之『色』地说道:“大乔,不要误会,小乔的话没错,这件事我义不容辞,阵亡将士中,的确有很多家庭变得无依无靠,也许一些抚恤能够让她们暂时渡过难关,但并非长久之计,我是该好好考虑如何安置她们了。” 一般百姓家中若是独子并且没有子嗣的话,都不会选择从军,因为这恐怕会断子绝孙,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儒家提倡仁孝治天下,汉代子民深以为然,可太平军中有很多人是走投无路,只能造反,不管是独子还是留下了孤儿寡母,他们的家庭,在家中顶梁柱倒下后,未来会变得十分艰难。 大乔小乔是亲眼目睹了成都外的血战,叛军的下场固然得不到丝毫同情,可陷阵营也有阵亡的将士,他们为郭嘉丢掉了『性』命,无论如何,都应该给他们一个交代,少许钱粮或许能够让他们的家人支撑数年,但数年之后呢? 正是考虑到这一点,大乔小乔希望郭嘉能够答应她们的提议。 见到郭嘉并未动怒,并不责怪她们『插』手公事,大乔和小乔都放下心来,小乔刚才忍住的泪水这会儿却落了下来,一边擦一边埋怨郭嘉:“将军,你就不能别忽然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吗?吓死我了。” 郭嘉无趣地笑了笑,表情却还是有些严肃,抬起目光朝大乔问道:“你们既然提出这样的建议,有具体的实施方案吗?我想帮她们,但不能让她们靠着接济度日。” 援助不等同白养,郭嘉可以提供保护政策与优惠便利,但不可能养闲人,久而久之,这会成为他的负担,益州虽然大,可经济并不发达,比不上中原,比不上北方,也就是因为北方战『乱』,北方人口向南方迁徙,才给南方带来了先进的技术,加快了经济的发展,但就根基而言,益州还是十分薄弱,每一个地方都要仔细规划。 奉行开源节流的经济政策,郭嘉对于每一笔支出都谨慎对待。 大乔小乔相视一笑,万物黯然,转过头来朝郭嘉时又表情一肃,大乔说道:“将军,你在颍川之时便接济难民,亲自教导贫寒子弟,如今阵亡将士的遗孤,你也应该继续开设学堂教导他们,此举可令孤儿免受流离之苦,将来成才成器,也是将军的一大助力。” 郭嘉很专注地聆听着,这个有道理,他也早已有了计划,只不过没有与谋士们商量罢了。 黄巾起义为什么会失败?不是他们不强,而是败在了领导人没有长远见识,郭嘉不愿辅佐张角,很大原因就在这里。 如果没有培养军政人才计划的话,那么这种平民起义是走不远的,他们能够制造的后果仅仅是破坏!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实际上也就是『乱』久必治,治久必『乱』。 太平道没有能够“治”的人才,也没有去培养这种人才的打算,所以,他们能够做到的就是对气数已尽的汉王朝进行破坏,却根本没有办法让天下真正回归太平的能力。 培养人才,这是郭嘉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在做的事情,与戏志才,徐庶,左慈等等一同在做,要改变世界,要开创新时代,需要有人才来做执行者,而这个方针和路线,郭嘉是一直作为头等大事放在心上的。 对于战争导致的孤儿,有了计划,那就是培养成才,作为郭嘉日后统治的后续人才。 “大乔之言甚合我心,但这些孩子的母亲怎么办?或是姐姐长辈等等女流之辈,难道让她们去下地耕作吗?”郭嘉面『色』郑重地问道。 大乔不言,让小乔来答,小乔刚哭过,眼睛微红,可她倒是很有精神,正『色』道:“将军,蜀锦美名传遍天下,这门手艺学而精通并非难事,若是将军有心安置孤女寡母,可让她们同居一地,织绣蜀锦,将军用钱粮来换,岂不是能让她们自食其力?” 沉思中的郭嘉『露』出一丝笑意,这倒是个办法,女子下地耕种并非不可能,但效率必定比不上男人,何况对于负担沉重的她们而言,显然手工业还是稍显轻松一些,蜀锦算是奢侈品,盛名已久,将她们汇聚在一起,不但可以解决她们的生计,还能形成一个丝织品生产点,哪怕只为太平军提供必要军需,都能让她们有很可观的收入。 ------------ 第四十七章 对酒当歌 在一个底层人民并未普及知识的年代里,很多简单甚至『迷』信的手段都能够收揽民心,张角用符水咒语救人这种荒诞的把戏都可以蛊『惑』民心,何况张角的的确确也有扶危济困的义举,张鲁想要在汉中聚揽名望,宣扬五斗米教,开设义舍,实际上是殊途同归。 郭嘉要巩固益州政权,太平军是基本,接下来就是民心,纵然郭嘉不屑惺惺作态去亲临百姓身边嘘寒问暖,因为他是当权者,百姓的利益不是他假惺惺问候几句,不是他帮助几个百姓就能让所有百姓感恩载德的,流于表象只能蛊『惑』一时人心,关乎百姓切身利益的政策如果不能推出,迟早与民离心离德,但面子工程,能做还是要做。 也许大乔小乔的出发点只是同情那些百姓中的弱势群体,但却让郭嘉有了一个新的想法,一个不但能够让太平军更加安心地为他卖命,同时也能让百姓们看到他仁慈的一面。 “大乔,小乔,你们说,如果我新设一个县,让阵亡将士的遗孤迁徙进去,减免他们的赋税,提供生活上的帮助,并令商贾雇佣他们,让他们的生活有了保障,这是否可行?” 两姐妹美眸一亮,大乔温柔笑道:“将军能够以民为重,行大善之举,乃百姓之福。” 这只能算是对部分百姓,而且是与郭嘉有联系的百姓,称得上善举,想要让益州全境的百姓都受到郭嘉的惠民政策,还需要和谋士们一同商量才行。 建立一个新的村落,将阵亡战士遗孤移居其中,算是郭嘉给太平军将士们一个除去后顾之忧的举措,而这一举动,必定能够让将士们对他更加忠心耿耿,至于谁来雇佣这些手工业者,郭嘉还欠着甄家一份天大的家业呢,这个郭嘉没有忘记,总归是要还给甄家的,甄豫如今可是赋闲在家,都快闷出病了。 但是新的问题又来了,这个村落交给谁来治理?郭嘉要积累名望,这一块自然是要让百姓把恩情算在他的头上,若是派个官去,倒是有可能成了他人之美。 抬头微微仰望,郭嘉其实什么也没看,只是在思索,可大乔小乔顺着郭嘉的目光望去,就是屋顶,别无他物,小乔忍不住出言问道:“将军,你看什么呢?” 回过神来,郭嘉犹豫地说道:“我在想,这个村,或这个县,交给谁来负责?都是孤儿寡母,若是男子去治理,恐怕迟早会起了是非。” 其实这是个站不住脚的说辞,起初肯定规模不会太大,顶多是个小村庄,几乎不需要行政上的官员去治理,只要划入郡县管理范围内就够了。 大乔闻言,迟疑地问道:“将军,你看,我去行吗?” 郭嘉一愣,朝郑重无比的大乔望去,不但美貌绝伦,还散发着知『性』气息的大乔让郭嘉情不自禁就想歪了。 治理一说,完全是胡扯,把切实利益交给了百姓后,只需要有个人走走过场坐收名望罢了,郭嘉亲自去,可以,但太显眼,总归会遭人诟病假仁假义,毕竟统领益州之地的大将军,忙不完的政务不处理,却要跑到百姓面前张扬恩典。 换了别的官员去,郭嘉又怕百姓把恩都记在别人头上,可是,大乔去呢?起初也没什么,就算百姓只认大乔不认郭嘉,等过几年,大乔二十了,郭嘉把她推倒…… 嗯? 幡然惊醒的郭嘉发觉似乎亵渎了大乔一片至诚之心,避开大乔的目光,轻轻咳嗽掩饰自己的脸『色』。 “将军,你身体不适吗?是不是前些日子的风寒还未好?”小乔关切地来到郭嘉身边,仰起脸担忧地望着他。 郭嘉觉得自己太可耻了,菩萨心肠的两姐妹跟他谈正事,他却想入非非。 说起来二人在郭嘉的身份算是不清不楚的,但郭嘉麾下文武也都心知肚明乔家姐妹将来会是什么身份,至于郭嘉为何放着两个倾国倾城的美人迟迟不收入房中,他们也闹不清楚,也懒得猜测这些私事。 郭嘉是不忍心哪,花季少女就嫁做人『妇』,总有种犯罪的心里负担与摧残她们的愧疚,蔡琰十八岁怀胎已经让郭嘉深感内疚了,就算要祸害多几个美女,起码也不能在含苞待放时就急于采摘吧。 抬手宠溺似的『揉』了『揉』小乔的脑袋,郭嘉柔声道:“具体的措施我还要斟酌一番,你们的心意,我明白,这件事我会尽快去办的,若是到时需要你们帮忙,还望大乔小乔不要推辞。” 大乔展颜一笑,说:“若能帮得上将军,请将军尽管开口,我姐妹二人必定不会袖手旁观。” 起身之后叫郭烨给乔家姐妹行礼,郭烨还真就有模有样地行了一礼,小大人的举动令三人都忍俊不禁。 将郭嘉送出府外,大乔回到屋中,看见小乔在整理着被郭嘉『揉』『乱』的发丝,只见妹妹撅着嘴娇声道:“姐姐,你说将军为何把我当孩子?” 大乔一愣,反问:“何出此言?” 好不容易把凌『乱』的发丝梳理整齐,小乔嘟着嘴说道:“将军每次见到烨儿,就是三个动作,抱起烨儿,亲一口烨儿,然后抚『摸』烨儿的头发。” 哑然失笑的大乔朝内堂走去,边走边笑道:“那你应该高兴啊,说不定下一次,将军就抱起你然后亲你了。” “姐姐,你敢笑我!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吗?别跑啊!” …… 为郭嘉揭竿造反可谓倾家『荡』产的甄家如今的宅子还算阔气,郭嘉抱着儿子上门时,甄豫带着兄弟俩亲自来迎,甄俨和甄尧与郭嘉刚分别不久,见到主公上门,行礼恭敬叫声主公,甄豫也尊敬地叫了一声大将军。 郭嘉跨入甄家府门后就拽住甄豫胳膊朝里面走,笑道:“子和与子修(甄俨表字)在益州府做官,他们要给我行礼,我受了,兄长你就千万别再行礼了,什么大将军,没有兄长,哪有我今日?你还是叫我奉孝吧,要不然,甄家以后我都不敢上门了。” 跟进了自己家一样的郭嘉拽着甄豫就朝大堂走去,甄豫哭笑不得,不过被郭嘉这么一闹,倒也恢复了往日朋友论交时的洒脱。 “这大江南北的甄家酒肆都关门了,我可是半年多没喝过一口醉仙了,你们可别告诉我甄家没存货哦。” 进了大堂就朝客席一坐,郭嘉放下郭烨后,左右瞧了瞧,忽然低声朝甄豫问道:“兄长,你娘在后院吗?千万别惊动她老人家,我坐坐就走。” 现在郭嘉是一怕蔡邕那张恨得牙疼的脸,二就是怕甄老夫人那张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估计甄老夫人做梦都喊着让郭嘉还钱呢。 甄豫真是服了郭嘉,笑道:“我娘与蔡公一同去峨眉山求神祈福去了。” 郭嘉恍然大悟一般拉长着尾音“哦”,脸上渐渐有了喜『色』,朝甄豫眨眨眼,故作质问:“那兄长还等什么?把姜儿也叫出来吧,咱们推杯换盏,一醉方休。” 遥想起了当年郭嘉小住甄家的半年中,甄豫与郭嘉,徐庶,以及甄姜,几乎都是被郭嘉带坏了,当下大儒来批判必定是放浪形骸,他们最喜欢的就是外出郊游,打野味喝烈酒,肆无忌惮地笑闹于天地之间,那时,应该就是黄巾之『乱』前最后的宁静吧。 甄豫感慨万千,眼前郭嘉似乎又有了当年几分放浪不羁的神采,于是也有了兴致,招呼两位弟弟去将甄姜唤来,再让下人送上珍藏的醉仙与美味佳肴。 嫌矮桌小,郭嘉呼呼啦啦拼了三张桌在一起,朝庭院中的萧仁与萧义招招手,吆喝道:“来来来,一起喝酒,暖暖身子,哎,你们俩跟我多久了,难道还不知道我的脾气,别磨磨蹭蹭,赶快进来。” 萧仁与萧义随着郭嘉游历天下时便与他同吃同宿,可现在郭嘉是主公,心中也存了君臣之礼,不过郭嘉催促他们,也算是命令吧,不能不从。 酒宴很快摆满桌上,盘腿坐在桌前的郭嘉瞧见甄姜羞羞答答地走来,婀娜聘婷,莲步生花,可郭嘉却朗声笑道:“甄家大小姐,当年我郭嘉夜深人静时如同采花贼一般翻墙入院,你可不是这般扭捏的作态啊,不知是谁一惊一乍要将我这个登徒子送去见官的。” 甄家三兄弟听了之后哄然大笑,只见甄姜羞怒交加,酝酿了半天与郭嘉重逢的激动都随着众人的笑声变成了嗔怒,趋步来到郭嘉身后,甄姜绷着脸,双眼瞪着郭嘉,可很快,却又变成了轻淡的笑容,眼神就是凌厉不起来,流韵柔柔,泪水盈眶,笑着笑着却想放声大哭。 两年多以前,郭嘉从甄家离去后,甄姜就再未见过郭嘉一眼,就算是来了成都之后,郭嘉公事缠身,甄姜恪守『妇』德,二人却也是一面未见,今日,时过境迁,幻想中诗情画意的重逢一刻,却被郭嘉胡搅蛮缠变成了闹剧一般。 可听着郭嘉的话,看着郭嘉放浪的姿态,一颗沉寂的心为何会颤动得如此猛烈?几乎令人窒息一般。 “姜儿,来,为我斟酒。”郭嘉顺其自然地将甄姜拉到自己身旁,在郭嘉另一旁的郭烨好奇地盯着甄姜。 甄姜顺从地为郭嘉满上一杯酒,而后只见郭嘉举起酒杯朝众人一敬,朗声道:“诸位都是我视为骨肉兄弟的至交,今日,这里没有主公与臣子,只有我的兄长,我的贤弟,还有她,我的贤妻,我们是一家人,来来来,满饮此杯!” 甄家三兄弟与萧仁萧义,可都是十分了解郭嘉的作风,今日要是不尽兴的话,恐怕难以交待啦。 一场欢饮伴随着众人的欢声笑语直至深夜才落下帷幕。 ------------ 第四十八章 好自为之 在甄府开怀畅饮的郭嘉离去时已是深夜,虽未酩酊大醉,但也有了七分醉意。 萧仁与萧义饮酒节制,抱着已经酣睡的郭烨随郭嘉一同返回大将军府。 让随行的亲卫都下去休息后,郭嘉迈着虚浮的脚步走回卧室,关上房门走到床边准备脱衣,惺忪的醉眼却突然睁大,打起了几分精神。 床榻上侧卧着曲线婀娜的女子,粉衣罗裙略有松散,雪白脖颈往下的肌肤被微开的领口所遮掩,隆起的双峰撑着衣衫勾勒出美妙的轮廓。 除掉鞋袜后蹑手蹑脚躺上床,侧身正对那犹如海棠春睡的女子,郭嘉探出一手,绕到了女子滚圆的隆『臀』上,轻轻『揉』搓。 嘤咛 女子呼吸忽然急促起来,发出一声娇羞的声音,淡薄的朱唇微微张开,皓齿伴着一丝唾『液』在烛光映照下泛着点点荧光,郭嘉『揉』搓的动作更大,脑袋也凑上去,贪婪地吻住诱『惑』的双唇。 睡梦中的女子忽然轻蹙柳眉,却又很快舒展开来,清柔的脸蛋儿浮现淡淡妩媚的笑意。 如藕玉臂搭上郭嘉的肩头,在郭嘉自己都喘不上气时撤回身子后,女子终于睁开秋波暗涌的眸子。 “还以为夫君今夜会在甄家过夜哩。” 郭嘉抵住蔡琰光洁的额头,四目相对,说:“媳『妇』儿,今天我……” 话还未说完,蔡琰瞧见他那副正经的样子,也猜到他要说什么,于是主动吻住郭嘉,丁香撩拨数下后缩回去,咬了咬下唇后柔声道:“夫君什么都不要说了,妾身以后都不敢自作主张啦。” 郭嘉一翻身将蔡琰压在身下,俯身在她身上深深一嗅,独特的幽香如同百花芬芳令人沉醉。 解开蔡琰身上丝质粉衣,又将亵衣解开,随手一抛,郭嘉表情忽然变得十分古怪。 肤若凝脂,光洁无垢,蔡琰『裸』着上身,媚眼如丝,霞飞双颊,双臂遮挡在胸前,却呈现出一幅若隐若现的景象。 发现郭嘉并无下一步的动作,蔡琰用微不可闻的娇羞语气唤道:“夫君,你,你还等什么?” 郭嘉腰肢一弯,双手撑在蔡琰两侧,俯身近距离盯着蔡琰,问:“你的肚兜儿呢?” “肚兜儿?”蔡琰傻眼了。 郭嘉挠挠头,继而问道:“抱腹,缚胸。” 蔡琰恍然大悟,涨红着脸低声道:“沐浴之后,就未穿戴。” 还不是为了方便你…… 郭嘉『露』出一副可惜的神『色』,凝视着蔡琰说道:“难道你不知道我最喜欢看你穿着肚兜儿的样子吗?尤其是那一款凤戏牡丹,啧啧……” 此时上身『裸』『露』的蔡琰又羞又气,更加哭笑不得,作势挣扎要起身穿衣,郭嘉拦住她,莫名其妙地问道:“你去哪儿?” 蔡琰没好气地翻个白眼说:“回去穿缚胸给夫君看。” 一把将她推倒在床上,掰开她掩在胸前的双手朝两边一按,郭嘉看着那颤动掀起的峰峦波浪,笑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走?真要让你回去再来,不是你有病,那就是我不是男人了。” 满室皆春,娇『吟』轻啼回『荡』在暧昧烛光下的卧室中。 两日后,郭嘉在府中处理政事。 响应徐和叛『乱』的士族豪族首领都被处斩,直系子嗣也都被关押进了大牢之中,暗中关注成都动向的益州士族豪族还未有反应,估计也在犹豫吧。 郭嘉算是从轻发落了,造反失败没有被夷三族,还能苛求什么? 当然,必定也有想要继续造反的人,但只要不是益州全境的士族豪族勾结在一起叛『乱』,郭嘉就不怕,他的策略很简单,逐步打压士族豪族,分而化之,徐徐图之,打压到一定程度后,再雷霆一击。 正批阅着关于造反豪族家产充公的文书,郭嘉看得十分仔细,豪族家产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但既然赦免了造反宗族内的一些人,肯定也要留下一部分财产给他们,留得少,他们会继续反,留的多,不能给予伤筋错骨的打击,又显得处罚太轻,所以这个度量火候,郭嘉亲自来拿捏。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徐庶趋步进入议事堂中,朝坐在主位上的郭嘉垂首道:“主公,张白骑到了。” 将『毛』笔一丢,郭嘉托着下巴望向徐庶,轻声问道:“元直,张白骑在涪陵郡究竟做了些什么?” 徐庶回道:“据探子回报,张白骑在涪陵郡也曾征兵,不过后来都放归乡里,前些日子张白骑与许多豪族私交甚密,收了不少馈赠,还一度与秦家嫡系女子结下婚约,后来主公撤军回成都,张白骑立刻退婚,并且与士族豪族断绝往来。” 郭嘉随手拿起一份竹简,在手中敲了敲后问道:“涪陵郡在他的治下,民生如何?” 徐庶答道:“张白骑除了征兵之外,再无扰民之举,麾下将士严守军纪,涪陵郡的百姓对张白骑并无怨言,张白骑放归三千征来的兵丁后还特意送去了些钱粮作为补偿。” 郭嘉『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至少张白骑还是个聪明人,只要痛改前非,悬崖勒马,郭嘉还是会善待他的。 激反徐和与张白骑,两人的反应截然不同,下场,自然也就天差地别了。 放下竹简,白衣锦袍的郭嘉起身朝外走去。 议事堂外的阶梯下,张白骑只穿着粗布白裤,垂首跪着,背负荆条,背后皮开肉绽,纵横交错的伤口有的结成了血痂,有的却还渗着血珠。 临近寒冬腊月天,光着膀子必定寒冷无比,张白骑不但负荆请罪,更是自罚了三十军棍,背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足以证明这三十军棍并非作假。 负手而立走出的郭嘉瞧见张白骑这幅样子,面无表情,心中却有些不忍,缓缓走到张白骑面前,寒风萧瑟,张白骑咬牙忍着巨痛与寒冷,不敢抬头去看郭嘉,但他知道郭嘉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伏地一拜,头磕在地面并不抬起。 “张白骑罪该万死,请主公治罪。” 长叹一声,郭嘉轻轻问道:“你犯了何罪?” 惶恐不安,话音颤抖,张白骑痛哭流涕地说道:“主公三令五申要与民秋毫无犯,末将却征兵扰民,与主公命令背道而驰,实乃罪过,末将一时糊涂,铸成大错,请主公降罪。” 其实张白骑很冤枉,他是瞧见司马俱征兵了,自己也不甘落后,所以也下令征兵,实际上他在涪陵郡就像是过上了地主的日子,将治军交给手下亲信,郭嘉不会纵容手下欺男霸女,这个张白骑心知肚明,因此他下令麾下将士自我约束,有犯了事的,张白骑也都小惩大诫一番,而他自己,窝在太守府里每天喝点儿酒,听曲观舞,过的十分滋润。 司马俱的死讯传来后,张白骑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也开始正视军法条例,征兵?那是将领能够自己做主的吗?一时昏了头不能一错再错,郭嘉是不是仁君贤君,张白骑不好说,但郭嘉杀伐果决,谋而后动的印象已然深入人心。 徐和要造反,派人来邀请张白骑入伙,张白骑二话不说斩了来人,把人头直接送往成都。 秦家也派人来劝说造反,张白骑毫不犹豫将秦家派来涪陵郡的人全杀了。 这些做完,徐和兵败成都的消息也传来了,张白骑纵然已经划清了与益州士族的界限,也安分守己表示忠心,但他还是怕,他料不准郭嘉会不会拿他开刀,司马俱死了,徐和多半也必死无疑,黄巾将领中张燕从投效郭嘉的第一天就被郭嘉看重,张燕也全心全意为郭嘉效力,张白骑怕自己人头不保,于是负荆请罪,下场再惨,命应该能保住吧。 其实郭嘉这两日也心绪不宁,他担心张白骑真给了他一个必须痛下杀手的理由。 黄巾余部四将,司马俱御下不严恶贯满盈被他杀了,徐和造反兵败也被他杀了,张白骑如果落得同样下场,太平军中出身黄巾的将士们恐怕会心寒呐。 不论该不该杀,杀了之后又有没有人拍手称快,那些将他视为反贼的诸侯们定会大肆宣扬他擅杀功臣的暴行,听风是雨的人恐怕对他的敌对与排斥又重了一分,有志之士止步益州,郭嘉想要招贤纳士也孤掌难鸣。 现在的局面,是郭嘉喜得乐见的,公布了司马俱在巴东郡的恶行,徐和贸然造反已无须再论,张白骑负荆请罪,郭嘉心中暗喜,瞧见张白骑亲口认错,并且重罚自己打了军棍,足见其诚心了。 伸出双手弯腰将张白骑扶起,将他额前散『乱』的发丝撩开两边,郭嘉动容道:“张将军,有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一念之差并未造成恶劣后果,现如今你也已经惩戒了自己,我心甚慰,却也沉痛难当,司马将军与徐将军的所作所为令我痛彻心扉,大业未成却有兄弟辞世,我是心如刀绞啊。张将军,你快去治伤吧,在成都养好身子,再返回涪陵郡。” 张白骑卸下荆条,泪如雨下地朝郭嘉感恩一拜,垂首倒退数步后转身离开了大将军府。 在郭嘉身后立在大堂门槛处的徐庶微微眯起眼睛望着张白骑血肉模糊的背影,心中轻叹。 张白骑,好自为之。 ------------ 第四十九章 科举取士 太平军中隐患消除之后,郭嘉下一步的动作就是从士农工商着手进行改革。 但凡变法,无不是触犯权贵利益,但从根源来看,统治阶级内部如果不是腐朽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若不是政策已无法适应时代需求,谁又会愚蠢到与统治阶级对着干? 要是太平盛世,郭嘉想要变法,那是找死,因为被侵犯了利益的阶级戮力合心定会让他不得好死,可现在天下大『乱』,诸侯割据,形势与春秋战国时倒有几分相似,而那时,率先变法领先敌方一步的诸侯国,都能从中受益,强盛一时。 举孝廉茂才在西汉初年的确对大汉强盛有功不可没的作用,但随着统治阶级的腐朽,宦官与外戚轮流把持朝政后,举孝廉的取士之途便成了门阀兴起的土壤,举荐才士也成了以权谋私的途径。 最终门阀强盛,到魏晋时期有了九品中正制后,则出现了上品无寒士,下品无士族的局面。 领先半步是天才,领先一步是疯子。 郭嘉想要变法,走在时代前沿,却也如走钢丝般命悬一线。 也因此,他每一个决定都要小心谨慎,对待益州士族是先招抚,后示弱,等待机会逐步削弱打压,最后再完全拔除这颗毒瘤。 在刘焉入主益州时就曾经打压过益州豪强,加上贾龙叛『乱』,刘焉残酷镇压,对益州士族造成重创,郭嘉入主后两方相安无事,可借着荆州之败铩羽而归的机会,激反了徐和,给了益州士族一个机会,的确有不要命的跳出来为徐和摇旗呐喊,郭嘉就有了借口向益州士族发难,而这一次,手腕也并不残酷,如同抽丝剥茧一般逐步削弱益州士族的势力,在造反平息以后,处置了不少益州士族豪族,经历了刘焉与郭嘉先后两次打压的益州士族这时,想要再反郭嘉,恐怕为时已晚,心有余而力不足。 在徐和叛『乱』之后,郭嘉向他统治下的益州十四郡下达了求贤令,亲自手书一篇言辞激昂的文书,首先便对天下有志之士进行了一番抨击。 骂他们只会求田问舍,不思上报国家,下安黎民。 而后又在文中恳切地表达了希望有才之士来出仕为官,造福苍生,一展所长,剖蚌取珠求贤若渴之心可谓诚挚至极。 在末尾,注明了腊月初十,大将军府恭迎有志才士前来应试。 腊月初十,成都大将军府里里外外人山人海,从议事堂外的庭院到府外宽敞的街道上,摆满了矮桌和坐席,每个座位上都坐着一人,大多都是年纪轻轻的少年郎,他们手握笔杆,下笔如飞,在桌上的蔡侯纸上落下行云流水的笔墨。 这时纸张很贵,算是奢侈品,郭嘉自己收藏的书籍都是竹简落在一起的,平日手书也都是用竹简,但是今天,他却奢侈了一把,给这近千人的士子用上了蔡侯纸来答题。 郭嘉大方,因为这是不容儿戏的国家大事! 举孝廉发展下去就是民族隐患,所以郭嘉要推出科举制。 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隅,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 从郭嘉眼前出发,他推出科举制可以收揽天下寒门子弟的投效之心,因为他们的出身,别的诸侯太多都看不上眼,而郭嘉不看出身,不看地位,只看你的才华。 这是收心之举,但对于推动民族发展,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 从地方着眼,益州虽大,却远离中原,郭嘉希望科举制能够给关东枭雄们一个模范的作用,什么是于国有利,什么是于国有害,郭嘉相信,真正的雄主,会看清楚的。 而再将目光放远的话,郭嘉可以大言不惭地说:谁能够令天下重归一统,不重要,重要的是,五胡『乱』华还会不会出现! 历史上曹刘孙魏蜀吴到最后,却都归于司马晋,可那时中国还有多少人口?八百万都不到啊!而在几十年前的东汉,却有五千万余! 八百万的华夏子民,能够养多少军队?九品中正制下的官吏选拔制度又能让国家有多么强大呢?门阀强盛各为其主,八王之『乱』内耗严重,五胡『乱』华让华夏民族都有覆亡之危。 想要避免五胡『乱』华,不是苛求胡夷发发善心,而是自身强大,在封建王朝中,首要便是统治阶级内部的强盛。 若是君主以及手下文武都向外敌奴颜屈膝,那整个民族还能指望谁来带领他们走上强盛? 先废举孝廉,推出科举制,郭嘉之后还要兴建学堂,再现百家争鸣,天下想要读书的孩子都可以读书,他不屑愚民政策,统治阶级的确喜得乐见百姓愚昧逆来顺受,可郭嘉不认同,这就和后世闭关锁国是一个道理,稳住一时的统治,却遗祸千秋万代!推动民族的进步才是一个华夏子民应有的觉悟。 波澜壮阔的三国时代,郭嘉能够穿越到此,建一时之功,不如留万世之名! 倘若真能成就千古帝业,郭嘉也不在乎子子孙孙能不能守住家业,当他两眼一闭寿终正寝时,身后洪水滔天都已不重要了,一个后世人,若是还如始皇嬴政那般做着千代万代帝王美梦的话,那就真是疯子白痴了。 华服锦袍的郭嘉站在议事堂外的阶梯上,看着下面的少年郎认真作答,心中充满了喜悦。 今日来应试的士子有八百余,其中近两百是郭嘉在颍川数年教导的乡亲子弟,又有三百余是甄家数年来在冀州请先生教导的贫寒子弟,益州本土前来应试的人只有三百余,而其中又有多少是浑水『摸』鱼的,难以细说。 这里面,秦宓邀请好友彭羕一同来应试,面对考题挥洒自如,丝毫没有半点儿为难之『色』,定是文如泉涌,胸有成竹。 返回议事堂中,郭嘉自斟自饮,捧着茶杯,脸上浮现淡淡笑意。 戏志才跨入堂中,来到郭嘉面前,说:“主公,这科举制日后每年都举行吗?” 闻言放下茶杯,郭嘉理所当然地说道:“自然如此,不可半途而废,取士之途,应是学而优则仕,任人唯亲乃取『乱』之道。” 戏志才脸『色』激动,他年少时怀才不遇,满腹才华却无机会一展所学,如今郭嘉推出的这个科举制,是给天下寒门子弟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与豪门权贵子弟在才学上一较高下。 可是,戏志才却又沉思半晌,忽而问道:“主公,那这考题,出自何处?” 郭嘉耸肩随意道:“圣贤经传,诸子百家,无所不考。” 科举制也有弊端,最大弊端就是甄选出来的人才只会考试,不会做实事,郭嘉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一千多年后这个弊端都还存着呢。 但是他可以避免士子们为了应试而读死书,如果说只考儒家典籍,恐怕没人会再去研读其他学派的知识,所以,考题范围要大,没有固定出处,换言之,综合型人才至少要比只能『吟』风弄月的人更有实干能力。 听到郭嘉这么说,戏志才也没意见,科举制只不过刚刚推出,他们属于拓荒者,也许完善和改进,只能交给后人了。 想起一事,戏志才忽然沉声道:“主公,今日来应试的人里,除了你特意请来的广汉秦宓,还有一位身份特殊,他叫张松,他的兄长张肃,是蜀郡豪族代表,上月末,刚刚被斩。” 张松? 郭嘉想了想,对这个人没多大印象,顶多就是他去见过曹『操』,曹『操』轻慢了他,然后又见了刘备,被刘备感动,迎刘备入蜀,后来谋事不密,哥哥张肃出卖了他,死在了刘璋刀下。 算个谋士吧,而且好像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气的曹『操』烧了孟德新书…… “派人暗中去探探张松家里是什么情况,按道理来说我斩了他兄长,他不恨我已经出乎意料,却来应试,非我小人之心,而是不得不防。” 郭嘉一说完,戏志才就抚须笑道:“我已派人去了。” 指着戏志才摇头轻笑起来,郭嘉算算时间,问:“时间快到了吧。” 戏志才跑出去看看天『色』,黄昏日落,回到堂内对郭嘉说道:“嗯,酉时将至。” “那就收卷吧,把秦宓的答卷给我拿上来,其他人的糊上名字,对了,明日阅卷之时,你去请蔡公来,他是一代大儒,必定不会推辞,也让他看看益州士子们的才学如何。” 郭嘉下令之后,戏志才跑出去通知士子们停笔,待一切收拾完毕后,士子们有喜有忧地相继离去,路上都在讨论考题内容。 戏志才,徐庶,甄俨,甄尧,修齐治平四人也都相继来到议事堂中。 手中捧着秦宓的答卷频频点头,戏志才看完之后交给了徐庶,朝郭嘉说道:“主公,秦宓之才,令在下自愧不如啊。” 郭嘉呵呵一笑,也不说什么,才智分很多种,兵法,民政,权谋,政治,行商,做工,天文,地理等等,看待人才,不能在某一点上一较长短。 “最后一题,秦宓怎么答的?骂我了没有?”郭嘉笑意玩味。 最后一题,是对当今时事各抒己见。 甄尧捧着秦宓的答卷,环视众人后,朗声道:“天下有道,则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天下无道,则礼乐征伐自诸侯出。自诸侯出,盖十世希不失矣;自大夫出,五世希不失矣;陪臣执国命,三世希不失矣。天下有道,则政不在大夫,天下有道,则庶人不议。” ------------ 第五十章 谨小慎微 益州府首推科举制的考试落下帷幕,应邀前来参加的秦宓离开大将军府后就与好友彭羕一同坐上了自家马车,朝邺县返回。 坐在车中身体晃悠的秦宓有些出神,脑海中还回想着考题,也在想着郭嘉此举的意义。 外人是不知道郭嘉要用考试的办法甄选益州新的官员,很多益州人都以为郭嘉是想用才学羞辱他们,所以有了考试,至于背后的原因,只有郭嘉与他的幕僚们清楚。 可是秦宓却看出了郭嘉的意图,同时内心轻叹:主公,如何收拾除去益州士族后的残局,你终于还是想出了对策。 而这个对策无疑是斩断了士族的生存之道,想要出仕为官,便需能者居其任,孝廉茂才之途已被废除。 “我还以为郭嘉出的考题有多难,不过如此而已,子勑兄,你对郭嘉甚为敬仰推崇,言过其实了。” 秦宓微微皱眉,对坐在面前的好友彭羕面带轻蔑,言辞对郭嘉深有不屑,让秦宓摇头不已。 深知这个好友也有才华,但却满心傲气,对谁都有几分轻视,唯独在自己面前心平气和,秦宓也闹不清楚原因是什么,或许年少成名令他先入为主地怀有敬佩吧。 “此言差矣,我主此次邀益州士子前来应试,并非有意刁难,意欲从中选拔出真才实学者,造福益州百姓,此乃大善之举。” 秦宓毫不避忌地称郭嘉为“我主”,实际上是对朋友的尊重,他认郭嘉为主,也光明正大,无须遮遮掩掩。 这番言语对郭嘉的推崇与维护让彭羕收起了轻慢之心,俊郎的面孔浮现一丝凝重之『色』,关切地说道:“子勑兄,你可知天下人会如何看待你?” 闻言淡淡一笑,秦宓面不改『色』说:“世间毁誉,个人荣辱,不足为道,我欲助主公成大业安天下之心,山岳不移。” 彭羕面『露』愧『色』,秦宓的志气令他自愧不如,但还是诚恳地陈明利弊。 “子勑兄,郭嘉若败,你成天下笑柄,自身难保。郭嘉若成,在你身后无数心向汉室的遗民会对你百般唾弃,甚至子子孙孙都遭牵连。” 这个道理,秦宓又怎能不明白呢?他是第一个投靠郭嘉的士族子弟,不管将来是不是有更多的士族子弟归附郭嘉,他始终都会处于风口浪尖,忠于汉室的人会骂他与郭嘉是一丘之貉,君臣父子,仁孝礼仪,秦宓,是天下人眼中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就算郭嘉成就帝业,可后世儒家学者,还是会批判他秦宓此时率先投贼的行为。 秦宓默不作声,心志已明,无须再言,但是彭羕却以为秦宓无言以对,于是继续劝诫。 “子勑兄,以你之才,若离开益州投奔袁绍或袁术,青史留名,不在话下。郭嘉杀了你的长辈,你却投效了他,于情于理,都令人费解啊,于公,郭嘉是朝廷钦犯,汉室逆贼,于私,郭嘉与秦家有血海深仇,你投效郭嘉,他会重用你吗?” 秦宓不以为意,淡然道:“姑且不论我主应不应被天下人讨伐,秦家煽动百姓作『乱』,事成事败,都有无数百姓家破人亡,秦家之罪,非与我主,而在苍生,我主网开一面只诛首恶而宽恕旁人,是不愿再遭杀孽,宽慈仁厚令我感激不已,袁绍,袁术?呵呵,难道还有人看不出袁家野心是要一统山东自立为王吗?与我主又有何分别?天下人两年多以前被我主与甄家骗了,如今,却又被袁家骗了,可袁家是骗得天下啊。” 此时山东是指崤山与函谷关以东的地区,与关东诸侯的关东类似。 彭羕面『露』震惊,经秦宓这么一提,似乎很多解不开的困『惑』都有了答案。 为何关东联军声势浩大却最终也没能剿灭董卓,为何董卓迁都后关东联军就偃旗息鼓,只有孙坚还在司隶地区与董卓部将鏖战。 野心,都是狼子野心之辈,与郭嘉又有何不同?就连汉室宗亲刘焉,入主益州后名为州牧,实则僭越坐上了土皇帝,四世三公的袁家难道真的会为了匡扶汉室而不遗余力吗? 无声一叹,彭羕面带忧『色』地问秦宓:“子勑兄,郭嘉会重用你吗?而你,难道真的可以放下与郭嘉的家仇私怨?” 秦宓呵呵一笑,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道:“记人之善,忘人之过,我主待我已是情深意重了,天下分崩,『乱』世苍生,倘若忠孝不能两全,我也只能为我主尽忠而不孝于秦家。” 过了半晌,面带敬重之『色』的彭羕朝秦宓一拜,沉默不语。 秦宓的话让彭羕心神俱震,秦宓志在辅佐郭嘉匡扶天下,已经不顾个人荣辱与家族私利了。 掀开马车狭小的车窗帘子,秦宓望向天空,鹅『毛』般的雪花缓缓飘落,大地已是一片茫茫银白。 今年的第一场雪啊。 可益州士族的寒冬,还未真正到来呢。 在成都大将军府内的郭嘉并未参与批阅士子们的答卷,手头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阅卷的事情完全交给了戏志才他们。 “郭嘉,郭嘉,你给老夫出来。” 堂外传来蔡邕急怒的话音,坐在桌前办公的郭嘉抬头一瞧,萧仁趋步而来,说:“主公,蔡公不等我禀报就要闯进来,萧义正拦着他呢。” 『揉』『揉』太阳『穴』,郭嘉挥手道:“把他请进来吧。” 蔡邕面带愠『色』地昂首阔步进入堂中,郭嘉歪着身子,托着半边脸颊无奈地问道:“蔡公,所来何事啊?” 蔡邕冷哼一声,问:“郭嘉,你邀益州士子前来考较才学,是否打算从中甄选人才为你所用?” 这一场考试,蔡邕在得到消息后就猜到了郭嘉的用意,但是他那时也并没有反对,现在却一副兴师问罪的气势,让郭嘉百思不得其解。 郭嘉坦然地说道:“的确如此,举孝廉茂才虽是汉室取士之途,可我信不过郡县举荐的才士,他们大多有名无实,难道我要坐视他们据其位不谋其政吗?撇开我攻占益州是非对错不谈,百姓总要生活吧?难道蔡公希望我荼毒百姓吗?” 举孝廉早已成了统治毒瘤,就事论事,蔡邕并非一味愚忠汉室,错就是错,于民有害的政策就应该废除,而他今天来显然也不是对郭嘉推出科举制而问罪。 “那老夫问你,才学出众者,你可敢用?不论出身,不论地位,不论前事。” 郭嘉点头道:“只要是真心想要造福于民,安定一方百姓的,我有何不敢用?若是别有异心,以权谋私,甚至图谋不轨者,那就另当别论了。” 蔡邕表情一变,怒道:“那为何老夫与你属下一同批卷,列出的才华出众者中,戏志才却将张松的答卷暂搁一边?这不是明显的打压益州才士吗?” 又是张松? 郭嘉还真没想到张松能够脱颖而出,他倒不认为是蔡邕与益州士族暗中勾结,毕竟除了秦宓的答卷,其他人的答卷都将姓名糊住,在阅卷完毕之前,基本上不会有徇私舞弊的情形,何况是交叉阅卷,张松若无才华,蔡邕把他捧上天,戏志才徐庶等人难道看了张松的答卷,也会跟着叫好吗? 至于戏志才压下了张松的卷子,估计和张松的身份是有关系的。 张松出身蜀中大族张家,不久前张肃还响应徐和造反被郭嘉斩了,这会儿张松却来应考,戏志才小心谨慎也没错。 不同于秦宓,郭嘉与秦宓数月来偶有联系,可与张松是一面未谋,到底张松是真心想要来用才华打动郭嘉还是另有所谋,谁也说不清。 “蔡公,稍安勿躁,张松此人,我略有耳闻,志才将他搁置一旁并非出于打压益州才士之心,否则,我又何苦向益州发布求贤令呢?” 听到郭嘉的话,蔡邕也冷静下来,觉得郭嘉言之有理,于是坐了下来,等待郭嘉的解释。 郭嘉继而平静地说道:“蔡公,张松有一位兄长,叫张肃,前些日子徐和造反,张肃率蜀郡豪族响应,造反被镇压后,张肃被我下令处斩。试问,张松,我难道就不该防范他吗?他既然才华出众,我要用他,定然不会是小官小吏如同束之高阁,但我若是重用他,他另有所图,再起祸端,那时,又该如何?有句话,你也许不爱听,但是我还是要讲,此时此刻,益州没有我郭嘉,将会陷入前所未有的动『荡』之中,荆州就是前车之鉴,而我郭嘉若是死了,无人稳住益州局面,益州之『乱』十倍于荆州往日。” 这是大实话,益州除了郭嘉,没有第二个人能够稳定局势了,郭嘉今天死,明天士族豪族发难,太平军没了主公,各自为战,最终只会成为数股,甚至十数股小军阀。 许褚典韦等将领虽然私交不错,但同僚袍泽之情与君臣之情天差地别,到时候他们自己别打起来已经是不错了,谁想让其他人服从,都是痴心妄想。 荆州能稳定下来,那是刘表的功劳,但天下想要找出位列当世八骏之一,同时又是汉室宗亲的第二个刘表,简直难上加难。 郭嘉在益州如履薄冰,步步为营,不能不小心谨慎,倘若他有子嗣成年,能够托付后事,或许胆子还能大一些,但现在,谨小慎微是必要的。 ------------ 第五十一章 有容乃大 纵然蔡邕世受汉恩,本着忠君念头是不可能在郭嘉手下做官,可好歹他也是一代大儒,大是大非还是明白的,郭嘉推出科举制的取士之途,从宏观长远来看,是对国家民族有利的,因此蔡邕可以反对郭嘉篡逆之举,但不会反对郭嘉推出于国有利的政策。 有时郭嘉也觉得这个老头儿挺可爱的,爱恨分明,蔡邕可以恨郭嘉成了汉室逆贼,但也爱郭嘉之才,眼瞅着郭嘉为天下士子做了一件好事,举孝廉背后的阴暗龌龊,蔡邕心知肚明,科举取士可以让天下无论尊卑,无论贫富,无论贵贱的士子都有机会为国效力,所谓集思广益,亲贤远佞,官场不应被特权垄断,一个清明而开放的官场风气,是应该聚天下有才之士殚谋戮力形成的。 正因如此,蔡邕才对戏志才对张松的偏见义愤填膺,他不能容忍一个于国有利的政策从一开始就打上了争权夺利,铲除异己的烙印。 听完郭嘉的解释,蔡邕也恍然大悟,他只知道张松是益州士子,却不了解张松的家族做过什么,郭嘉所言听起来危言耸听,可细细一想,也不无道理,郭嘉在,益州还能处于稳定,郭嘉若不在,除非有枭雄横空出世,否则益州就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最后遭难的,还是百姓。 “蔡公,张松的事情我会妥善处理,我不需要他为我尽忠效力,终有一天,我会与诸侯们有数不尽的生死大战,我若兵败灭亡,也不希望追随我的文武也落个不能善终的下场,他们能为天下苍生尽力,能为百姓出一份力,在我手下和在其他诸侯手下效力,其实都一样。张松,只要他安安分分心怀百姓而做事,我是不会刻意排斥他的,我用人原则很简单,任人唯才,张松可以暗中恨我,甚至可以独自来刺杀我,只要别煽动百姓跟着他走上不归路,别把他个人恩怨牵扯到百姓身上,我仍然敢用他,但是他要是做出为祸百姓之事,张肃的下场,只是一个警告。” 这番话听起来虚伪至极,郭嘉真的不在乎手下的忠诚吗?他在乎,但不能强求,如果他只能任用对他完全忠心的人来做官,那他治下十四郡恐怕有一半以上的郡县都无人可用,郭嘉对自己如今的地位和身份十分清楚,权谋,兵法,对他而言,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知人善任,御下有方,作为君主,气量首先不能低,他心里容得下兄弟,容得下功臣,也容得下在他最得意时赐给他惨败的刘表,而人心隔肚皮,他要是容不下一个真心投效的张松,还有资格与曹『操』这个招降纳叛出了名的枭雄逐鹿中原吗? 『乱』世之中,时势造英雄,不少名不见经传的英雄豪杰都在苦苦寻觅明主投效,对他们而言,文武英杰,投效谁实际上没多大不同,只要能够一展所长出人头地就行,只有很少的人坚持着理想与自以为是的正义,郭嘉招贤纳士,先收其人之才,能不能再收其人之心,他不敢夸下海口能让所有人都归附于他,但是,只要来了,肯施展才干造福百姓,郭嘉肯定是夹道欢迎,至于忠诚,日久见人心,郭嘉值不值得死心塌地追随,见仁见智了。 三国时期降将不少,留下忠义美名的降将也不少,此时的人大多还没有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死脑筋,郭嘉有自知之明,他若死了,手下的文武难道跟着他一起死?他可不这么想,撇开君臣不谈,手下不少人都是他出生入死患难与共的兄弟,真要有那么一天,他们能够有个好的下场,郭嘉九泉之下,会感到欣慰的。 张松一事暂且压下,郭嘉既然说了会妥善处理,就不会是敷衍,蔡邕起身想要离去,郭嘉却问道:“蔡公,最近还在修编史书吗?” 蔡邕一听这个,有些心烦意『乱』地沉声道:“自两年前就搁置了,还不是你干的好事。” 那时,蔡琰入狱,被偷天换日重见生天后,蔡邕夫『妇』并不知情,为此,蔡邕茶饭不思,正事也耽搁下来了。 郭嘉讪笑两声,继而说道:“蔡公若是有暇,不妨先坐下,我有一事想要请蔡公帮忙。” 公事二人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陌路人,蔡邕以为是关于女儿的婚事,于是坐下洗耳恭听。 想了想措辞后,郭嘉犹豫半晌,道:“我打算在来年开春时兴建一所百家学堂,蔡公若是不嫌弃,我就冒昧请你屈尊前去授业。” 蔡邕一听,灰白的眉头拧在一起,百家学堂?蔡邕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大汉废黜百家,独尊儒术,郭嘉是越来越过分了,起兵造反是推翻汉朝统治,现在连汉朝统治思想的反都要造了。 “老夫只懂儒学,其他一概不知。” 面对蔡邕像小孩子一样赌气的脸『色』,郭嘉忍住笑,温和道:“百家学堂,自然有儒学,请蔡公去,当然是请你传授儒学了。” 开放思想不等于否定儒家,华夏礼仪之邦根源也在儒学的影响,就道德层面而言,儒学崇尚仁政,对缓和社会阶级矛盾,人际关系调节等等都有不可忽视的作用。 可独尊儒术并非强国之道,郭嘉会宣扬儒家思想,却也会用墨家主张任人唯才的思想来招贤纳士,道家的无为而治同样不可忽视,治理地方则要以法家以法为本思想为基础,练兵治军显然兵家的军事思想更为实际,这与郭嘉一直更为看重智勇双全武将的想法一致。 至于农业为本的农家,合纵连横的纵横家,推动学术融合的杂家等等,郭嘉始终认为要培养人才,术业有专攻,成才之道不在于重蹈先贤道路,而是结合自身发展所长,学有所成。 诸子百家虽听起来好似有很多学派,实际上真正能够形成主流的不超过十个学派,再次重现百家争鸣局面,对于后续人才的培养十分重要。 蔡邕神『色』变幻,沉思半晌后叹了一口气说道:“郭嘉,你造反真要如此彻底?” 这是要把大汉连根拔起啊。 郭嘉笑得眯起眼睛,随意道:“理越辩越明,儒学好不好,不是蔡公你说的算,也不是我说的算,存在即有道理,诸子百家各有所长,去粕存精,取长补短,所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嘛,能够融汇百家之长,于国于民,都是有益无害的。蔡公,我不强求你,你若不想去,那就算了。”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蔡邕还真不能退缩,昂首正『色』道:“老夫为何不去?待学堂建成,老夫自当前去亲自教导,无论怎样,儒学才是治国之道。” 瞧着蔡邕离去的背影,郭嘉窃笑不已,看起来,蔡邕没在他手下做官,可带来的影响力,却不亚于投效啊。 回到家中喝了口茶的蔡邕也幡然大悟,喷出口茶水愤愤不平地低声骂了几句,让他的夫人一头雾水。 又过了半个月的时间,阅卷的工作终于结束了,戏志才等人也都根据答卷上的表现分出了高低之别,从中选拔出了近四百名士子,只留下了秦宓,张松,彭羕三人,这三人有资格进入益州府做官,其他人都会分派到地方上去。 在正式将选拔的官员派去地方前,郭嘉已经从戏志才口中得知了张松的情况。 蜀郡张家随着张肃响应徐和造反失败后已经遭受了重创,如今是张松挑起大梁,在事发前,两兄弟曾有过一次激烈冲突,详情不得而知,却应该是就是否造反而有不同意见。 郭嘉亲自接见过张松,此人其貌不扬,甚至可以说是丑陋,但神『色』气度倒有大家风范,荣辱不惊,言谈举止落落大方,面对郭嘉时坦言兄长造反之罪并非张家本意。 对于张肃造反的事情,早有定论和处置意见,郭嘉也不想再提旧事,与张松开诚布公倾心一谈,彼此不计前嫌。 就在成都降下大雪,一片白雪皑皑之时,落下帷幕的益州第一场科举,为郭嘉的统治步伐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如今郭嘉在成都的大将军府中,权力机构有两个部门,第一个便是益州府,统领益州全境军政事务,在内任职者以戏志才和徐庶为首,甄俨,甄尧,秦宓,张松,彭羕,萧仁,萧义。名义上虽然是如此,但实际上军事决定都是由郭嘉亲自拍板,而萧仁与萧义因为执掌亲卫军,就职位而言,也在益州府之中。 第二个部门便是御史台,由修齐治平四人任职,执掌监察之权。 这实际上是和西汉初年承秦制的丞相,太尉,御史大夫是相似的。 丞相主管行政,太尉管军事,御史大夫管监察,权力是分开的,后来被外戚独掌朝政,一手遮天,也就开始胡作非为,祸『乱』朝纲了。 至于后来的三公九卿,多半也都比不上外戚或权臣“录尚书事”代皇帝决断政务有权力,郭嘉设的益州府先将军政与监察权分开,这只是一个初步的安排,一方面是要精简官吏制度,另一方面也因为他只有益州这么大的地方,将来真有机会时,他才会把三省六部制搬出来。 ------------ 第五十二章 低调完婚 寒冬时节,成都大将军府外。 站在府门外俯视阶梯下数百之众的郭嘉不怒自威。 台阶下队列而站的男子大多都是还未行冠礼,不满二十的少年郎,平均年龄恐怕只有十八九岁,他们仰望着郭嘉,坚定严肃的脸上还有几分稚嫩。 “你们年纪轻轻却已出仕为官,想必有不少人都忐忑不安,但是我希望你们打起精神,相信自己,英雄出少年,所谓有志不在年高,甘罗拜相就是你们自我勉励的典型,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你们大多出身贫寒,甚至不少人家中都有不堪回首的血泪往事,即将上任各地郡县成为父母官,万事要以百姓为重,在上任初期必定会有难以想象的阻力与困难,可我也相信你们不会令我失望的。” 说到这里话音一顿,郭嘉俯视众人,没有从他们脸上看出胆怯的表情,满意地微微一笑。 负手而立的他再次严肃地说道:“你们到任之后,凡事三思而后行,决断政事不可为所欲为,应集思广益,听得进逆耳忠言,关乎刑罚之事更要做到让百姓心服口服。只要我郭嘉在一天,我的治下就只有一个原则,爵不可以无功取,刑不可以贵势免。赏罚分明,恩威并举,律法是维持秩序的利刃,宽仁是百姓信服的源泉,你们既要做到大公无私,克己奉公,又要做到爱民如子,一视同仁。若是有人居其位而不谋其政,我是不会姑息养『奸』的,但凡有人滋生骄纵贪乐之心,还望每日自省,防微杜渐。” 那些仰望着郭嘉的人充满敬畏,只言片语已经让他们深深感受到了郭嘉寄予的厚望与信任,心『潮』澎湃不已,激动地难以自持。 缓步走下阶梯,郭嘉来到立在众人一旁的甘宁,许褚,典韦三人面前,郑重地对三人说道:“又要辛苦三位将军了,此行恐怕会有数不清的阻挠,还望斟酌行事,安抚为主,武力为辅,若是有人蓄意煽动百姓者,可诛首恶,万万不可屠戮无辜百姓。” 三人抱拳领命后,郭嘉也不再多言,大手一挥,令众人离去。 望着浩浩『荡』『荡』从成都四面而出的队伍,郭嘉无声一叹。 “主公,可是担忧各地士族豪族反应过激?” 戏志才来到郭嘉身边,多口一问。 这一次,郭嘉准备妥当之后,对益州士族要进行毁灭『性』的打击,将地方行政大权握于掌中,酿造的后果,除了益州官场的地震外,恐怕还有难以预料的叛『乱』,所以,甘宁,许褚,典韦三将率军,秦宓,徐庶,张松随军,一同随着这些新任官吏走马上任,帮助他们安定地方。 “造反要流血,变法也要流血,天下熙攘皆为利往,有些事,不可避免,姑息一时,后患无穷,快刀斩『乱』麻,当断则断吧。” 返身朝府内走去,郭嘉又对跟在身边的戏志才说道:“我与甄姜的婚事,挑个黄道吉日,尽快办了吧,一切从简。” …… 过了数日,仓促举办婚礼的大将军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却并不铺张,宴请的宾客也都是郭嘉身边最熟悉的人。 在郭嘉眼中,婚礼只是一个形式,也没必要闹得人尽皆知,所谓与民同庆只会是他一厢情愿,反倒容易遭人诟病,索『性』就从简从速。 终于在甄家老夫人脸上看到了久违的笑容,郭嘉深感世事无常,前些年,甄老夫人是百般不愿把女儿嫁给他,如今倒好,迫不及待地想让女儿嫁给他,得偿夙愿后,才会心一笑。 往来宾客大多都是文武官员,每日都有政事要处理,因此主公大婚,也都十分克制,没有豪饮酣饮,带着理智与清明的头脑离开了大将军府。 洞房花烛夜可谓人生喜事,坐在青纱罗帐撩起的床榻边上,身穿大红婚服的甄姜神『色』『迷』离地扭头望向床榻上的合欢被,双手不自觉地在宽敞袖子中来回拧捏。 暧昧烛光中,思绪仿佛又回到了七八年前,回到了那个仲夏夜的邂逅,回到了无极山水间的纵情嬉闹。 早已忘记是什么令她心动不已,不知不觉,心中只有那道放浪不羁的身影,长久以来只知想要成为他生命中的一部分,地老天荒,不离不弃,可事到眼前,为何心中忐忑,猛烈跳动的心令她的呼吸都难以正常,燥热而生的汗珠罕见的在寒冬之中顺着脸颊流下。 同样穿着大红喜『色』的袖袍,郭嘉推门而入,而后轻轻关上房门。 烛光莹莹,朦胧光线下,榻边佳人微微向内侧身,垂下的眼帘上,一双睫『毛』微微颤动,柔美的脸蛋儿满是红霞,彷如蜜桃成熟,令人垂涎欲滴。 关上门后就望着甄姜怔怔出神的郭嘉如同被定了身一样,曾经清纯可人的少女如今已是纯美动人,浑身上下无不散发着令男人痴狂的魅力。 心跳剧烈的甄姜迟迟不见郭嘉走来,柔肠百转也猜不透郭嘉在做什么,却羞不可耐,娇颜上的红润之『色』越发深重。 轻咬着下唇好似快要晕过去,甄姜真怕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昏倒在床上。 郭嘉也善解人意一般开始挪动脚步,来到了榻前,站在了甄姜面前。 挣扎许久才鼓起勇气仰起脸朝郭嘉望去,甄姜美眸含羞,欲拒还迎。 却想不到她刚与郭嘉眼神触碰,发觉郭嘉眼神中的浓浓爱意,就被郭嘉突然双手按在了双肩上,整个人后仰倒在了床榻上,而郭嘉,居高临下与她对视。 “夫君……”甄姜羞涩不堪,微微躲避开郭嘉炙热的目光,刚唤了爱郎一声,却又发生了令她更加羞赧的事情。 一言不发的郭嘉伸手解开甄姜腰间丝带,大手一扯,将喜红的丝带朝后一扔,手再拽住她的衣领边,在她又惊又怯的目光中,翻开了掩盖住那玲珑曲线娇躯的衣裳。 从未预料到郭嘉是这般『色』急,甄姜已是任君采摘,紧紧闭上双眼将脸朝向一旁,如此场景,令她不堪娇羞。 雪白脖颈下,一条红带从脖后伸延出,接连住遮挡前身的肚兜,大红肚兜上绣着喜鹊登梅,栩栩如生,一片吉祥。 郭嘉却还得寸进尺,伸出手缓缓抚在甄姜光滑的肩头,在她娇躯不断颤抖中,手指绕到了她的身后,闭着双眼,连脖子都是一片羞红的甄姜配合地微微挺起身子,郭嘉的手从后解开了她的肚兜,大手再次回到她的前身,将肚兜顺势一攥,猛然甩到了床榻一边。 甄姜想要抬起双臂遮住身前春光,可郭嘉强硬地扣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如愿,俯下身去,对曝『露』在空气中的双峰视而不见,尽管那完美的形状与娇嫩的感觉足以令男人的理智崩溃。 埋首在她胸前,郭嘉双手从甄姜腰下穿过,环臂一抱,渐渐用力,不知是他想要融入她,还是想要将甄姜融入自己的身体。 甄姜气喘吁吁,胸前一凉,双峰之间有一处湿润清凉的感觉,红扑扑的脸蛋突然浮上一丝惨白。 咬着葱葱玉指,甄姜低声自卑道:“夫君,妾身那里很丑。” 大婚之日,一切仿佛都美好圆满,可甄姜却有心病,她的胸前,有一块疤痕,令她白玉般的娇躯有了瑕疵。 而郭嘉,正是吻在了那块疤痕上。 昂起头,郭嘉身子前倾,贴近甄姜面前,甄姜泪花盈眶地扭过头去,不敢与郭嘉对视,生怕郭嘉因为那一块疤痕而嫌弃了她。 轻轻压在她的身上,双手捧住她柔嫩的脸庞,郭嘉吻去她眼角的泪珠,轻声道:“姜儿,你知道我最喜欢你身体哪里吗?” 甄姜怎么会知道?连猜都不敢猜,只能一脸委屈地摇摇头。 柔美的容颜,丰腴的娇躯,饱满的双峰,隆挺的『臀』丘,郭嘉到底喜欢她哪里呢? 手贴在她胸口处,正好压在那块令甄姜黯然神伤的疤痕上,郭嘉目『露』深情,柔声道:“就是这里,倾国佳人无数,皮囊再美,不过红粉骷髅,而这一块印记,是姜儿对我的一片深情,又怎么会丑?在我眼中,这是你最美的地方,也是我的最爱,姜儿,有你为妻,沧海桑田,海枯石烂,我永不寂寞。” 甄姜盈眶的泪花再也忍不住,化作雨下,反手抱住郭嘉,甄姜痴『迷』道:“夫君,天涯海角,妾身也愿陪着你。” 那一块疤痕,正是当年甄姜险些了结自己『性』命的痕迹。 这件事,郭嘉早已得知,但一直压在心底,永不敢忘。 最难消受美人恩,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动『荡』年代里,郭嘉有甄姜这般情深意重的女子倾心,还能奢求什么? 妻妾成群对于每个男人来说或许都是梦寐以求的事情,郭嘉想要三妻四妾,以他今日身份地位,可谓予取予求,可他的心里,能够让他动情的人,不过寥寥数人,若无情无爱,弱水三千取之不尽又如何? 解开腰间绸带,郭嘉除掉衣裳,抱着甄姜倒在舒适的大床上,郭嘉极尽温柔,佳人婉转承欢,一夜缠绵。 ------------ 第五十三章 两封密信 迎娶甄姜过了半月之后,郭嘉又为迎娶蔡琰举办了一场简单的婚礼,正式将母子二人接入大将军府中,名义上,正妻位置是甄姜的。 这个冬天对于益州士族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当太平军将领率领军队护送新任官吏上任时,等同断绝了士族的根基,而之前那一场徐和叛『乱』,已经让益州士族遭受重创。 的确有心有不甘的,煽动望族与百姓作『乱』,但都不成气候,郭嘉早已准备妥当,益州境内各路大军后发制人,动作迅速地扑灭叛『乱』。 连番打击益州士族,连同殃及望族豪族跟着倒霉,郭嘉实际上还有别的用意,他要赶在春天到来前稳住局面,结束混『乱』,想要作『乱』的人,最好在冬天过去之前都跳出来,好让他一网打尽。 新上任的官吏首要便是安置流离失所的百姓度过严冬,然后就要开始拨『乱』反正,甚至在郭嘉授意下隐隐有向豪族发难的趋势,这些地主们以往胡作非为,作『奸』犯科,没少干伤天害理的事情,惩治他们除了还百姓一片青天,更重要的是要将他们的土地充公。 但郭嘉不会无事生非,有的地主身家清白,收入来源合法,自家土地也都是正常买卖得来的,郭嘉犯不着冤枉好人,他不打算进行土地改革,关键是兼并土地的方式是不是合法手段,跟着徐和作『乱』,加上新官上任后作『乱』的豪族,已经被郭嘉整治的处境艰难,不少家产充公,土地更是收缴了无数。 眼看春天即将到来,益州境内的肃清也渐渐落下帷幕,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全境有宗贼作『乱』超过四十次,但都被郭嘉用残酷手段镇压,若要说现在益州最大的富豪地主是谁,无疑就是郭嘉。 颠覆士族势力,遏制门阀兴起,打压豪强恶霸,郭嘉收获颇丰,他有良田无数,有收缴的耕牛农具,唯独缺的,就是劳力。 所以,他需要实行屯田,鼓励生产,积蓄粮草,以备将来战争之需,况且屯田也是惠民安民的政策。 议事堂中,郭嘉在堂中来回踱步,面『色』平静地聆听着谋士们的意见。 当郭嘉将屯田制抛出来后,秦宓当即出列正『色』道:“主公此法,一举数得。军屯与民屯即可广储粮食,又可战不废耕,耕不废守。将士无家室则情不固,有家室则为行伍所累,以屯安其家室,出而战,归而息。军屯使将士从事耕种,则乐与民亲,而残民之心息。外境之民也愿归附主公为所用。戍边屯田,将士与民同耕,敌境难测守军众寡,而日后进可攻,退可守,将士不会一溃而散。因此,主公推行屯田,不但可行,而且非行不可。” 武将们大多都懵懵懂懂的,但是也都明白,将士们当兵大多都是养家糊口,指望着粮饷不切实际,现在主公不但要百姓屯田,还要实行军屯,对将士们而言,也是有好处的。 谋士们频频点头,秦宓言之有理,他们也都附议。 走到张松面前,郭嘉淡淡地问道:“各郡的户口何时会报上来?” 对于有着过目不忘本事的张松而言,郭嘉倒不在意他智谋如何,内政方面,做起事来应该比旁人事半功倍。 相貌略丑的张松神『色』平静回道:“已有五个郡将户口呈上,其余各郡,最迟,应在半个月后。” 郭嘉要打压土豪,最根本的原因不是他们搜刮民脂民膏,而是手握大部分的土地以及私藏农户,新官上任,其中一条重要工作就是统计户口,敢私藏农户的,严惩不贷,说句玩笑话,倘若某天郭嘉向某位枭雄投降,是要将益州的户口本一同上交,以示人民臣服,所以,重新统计人口非常重要。 打仗拼什么?拼武将?刘备颠簸半辈子,手下关张赵的组合还不足以横扫天下吗?拼谋士?猛将如云,谋臣如雨的袁绍早该一统天下了。拼军队多寡?军队多寡取决人口基数,军队战力取决装备好次,兵种搭配,兵卒气力等等。 假如益州只有一百万人口,郭嘉就不可能拥有十万的军队,因为不算老弱病残的百姓,九个人养一个士兵,都是天方夜谭。 而土豪恶霸私藏农户,得益者是私人,而不是郭嘉,所以郭嘉要重新统计人口,一方面是解救被压迫的百姓,另一方面是要减少公家的损失。 “益州原先的田税是多少?其他州又是多少?” 郭嘉又问了张松一个问题。 张松毫不迟疑地答道:“益州各地政令不一,刘焉在任时,田税最低十成六,最高,十成八,其他州也如此。” 加上地方的剥削,百姓肩上的重担难以想象的沉重,辛苦一年只能得到收入的一两成,运气好的,也不过三四成,的确令人难以用轻松的心情面对。 “将屯田制尽快拟出完善的政策,颁发各郡,招募百姓进行屯田,有耕牛农具者,官三农七,无耕牛农具者,官府提供,税高一成。同时各地张贴告示,永不涨税,若逢天灾,酌情减免。” 这就是郭嘉的惠民之策,要收民心,不是惺惺作态到百姓面前嘘寒问暖,切实利益才是根本,让他们永远记住郭嘉对他们的好。 没有土地没有农具的百姓有官府扶助,一年劳作也只需上交四成所得,若是自家有农具的,无论是官府的田还是自家的田,一年劳作只需上交三成,这比起以往他们饱受压迫与剥削,不知好了多少倍,而这样,还能调动起他们的积极『性』。 受到战『乱』波及而背井离乡的流民也会在益州安定下来,时日一久,益州人口会渐渐增多,也是走向强盛的必经之路。 至于若是日后出现田不够耕的情况,那么郭嘉还会推出开垦新田的鼓励政策。 负手站在门边,背对着众人的郭嘉又接着说道:“另外,各地张贴告示,招募能工巧匠,有一技之长者都可来应征效力,改良弓弩,农具等等,打造更具威力的兵器,建造有利农耕的器械这方面,还需有专业人士来做。” 术业有专攻,郭嘉自认才疏学浅,其他人也未必面面俱到,而某些领域,还是交给专业人才来钻研更合适,他只需要在大方向起到引领作用就够了。 士农工商,前两者已经有了对策,工商还不宜『操』之过急,路要一步一步走,民以食为天,国以农为本,先打好基础再谋求更多的发展,欲速则不达,想要方方面面都一步到位,恐怕最后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坐回主位上的郭嘉表情一松,微笑地问道:“袁绍和袁术,最近在做什么呢?” 堂中文武面面相觑,不知主公为何突然关心起这两人了。 “袁绍谋夺了韩馥的冀州,袁术仍然屯兵南阳,麾下孙坚所部在洛阳周边与李傕郭汜偶有交锋,但并无大战。” 戏志才说完就走回原位。 郭嘉有片刻失神,而后说道:“李傕郭汜应是劫掠司州地区而出兵,孙坚要战,兵马也不会多,袁术在南阳一定心急如焚,恨不得孙坚即刻返回他麾下。秦宓。” 秦宓出列听候郭嘉吩咐。 “帮我写两封密信给袁绍和袁术,信中语气要卑微,第一封给袁绍,就说如今天子在董卓手中,如同傀儡,天下不可无主,他袁绍若是能推举一位新天子,我必定在益州拥戴支持,他日袁绍若是能一统山东,待他南下时,我必定归附他。第二封给袁术,信中先要阐明我已忘记与他在洛阳的旧怨,往日仇怨不过私事,如今天下大『乱』,公事为先,袁家四世三公,袁术是嫡子,告诉他,我在益州支持他扛起袁家大旗,只要他攻下荆州,我必定投效他,顺便帮他一统南方,那时,挥军北上,澄清宇内。” 郭嘉笑眯眯地说完后,谋臣们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而武将里,许褚典韦则有些脸『色』阴沉。 当即,许褚出列抱拳沉声道:“主公,俺可不会给别人卖命,主公何必投效他人?难道还怕他们不成?” 郭嘉哈哈一笑,起身摆摆手就朝内堂走去。 没得到郭嘉答复的许褚一头雾水,待郭嘉走后,他与典韦对视一眼,瞧见谋士们各自面带微笑地离去,两人一左一右在门外堵住了戏志才,要问个清楚。 “军师,主公究竟是什么意思啊?难道袁术打下荆州,俺们就跟着去投效那厮了?”典韦这会儿也『摸』着光亮的脑袋,一脸烦闷。 他们和袁家可是有死仇的! 戏志才无奈地一叹,道:“仲康,恶来,主公这两封密信是给袁家两兄弟挖坟墓呢,你们相信主公会投效他人吗?” 二人齐齐摇摇头,戏志才反问道:“那你们还着急什么?” 许褚一撇嘴,说:“主公话又不说清楚,都是假的啊,嗨,俺以后啊,也不『操』心这些事,你们各个都心里明白,就俺和恶来干着急。” 摇头不语的戏志才望着许褚和典韦离去的背影,有些无辜的叹了口气,再想到郭嘉让秦宓写的两封密信,又『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袁绍,你敢冒天下大不韪而另立新帝吗? 袁术,你又会不会傻到真去和刘表决战呢? ------------ 第五十四章 诸侯内乱 当袁绍接到郭嘉的派人送来的密信后已是一个多月后了,当他读完郭嘉的密信,当时就拍案而起。 因为是密信,所以在场的人只有和他从小就相识的许攸,许攸瞧见袁绍的动作,以为他生气,试探『性』地问道:“主公,是不是郭嘉那厮出言不逊?” 袁绍闭着眼睛缓缓摇头,吐出一句:“英雄所见略同啊!” 为何?因为郭嘉不但表达投效之意,还劝袁绍另立新帝,而袁绍,正有此意,想要拥立刘虞为新天子。 至于郭嘉投效是真是假,袁绍也没多做猜想,对他而言,如今天下士族有七成是心向他的,另外三成,其中两成是心向袁术。 刚从渤海太守晋升冀州牧,袁绍如今已是武将如云谋臣如雨。 审配,郭图,逢纪,许攸,沮授,田丰,辛评等等谋士,张颌,高览,颜良,文丑,淳于琼,鞠义等等武将,加上北方士族豪族拥戴,袁绍还缺什么? 就是属地,虽然刚刚“吓死”了韩馥,夺了冀州,可他还要一统黄河以北,首当其冲就是幽州的白马将军公孙瓒,刘虞与袁绍同气连枝,所以袁绍想要立刘虞为新帝,而后站在政治制高点打压劲敌公孙瓒,继而号令群雄,这个想法,数日来萦绕在脑海中,现在,郭嘉一封密信,让他顿时对郭嘉有了爱才之心,至于当年蔡府颜面受损的事情,成大事者,怎能小肚鸡肠? 思来想去觉得要促成此事,袁绍对许攸下令道:“拥立刘虞为新帝的事情,去探探曹阿瞒和袁公路的口风。” 曹『操』是他的盟友,袁术虽然只有南阳与汝南两郡之地,但却也不能不考虑他的意见,天下人眼中,袁术至少还是袁家正牌接班人。 许攸得令去办这件事,但是曹『操』的回复是反对另立,袁术也装糊涂,表示只反董卓,不反刘协。 少了这二人的支持,加上刘虞放话“若是『逼』我做皇帝,我就跑到塞外去。” 袁绍只得作罢,徒然对着郭嘉那封密信感慨万千。 而袁术接到郭嘉的密信后也是思绪『乱』飞,他现在每日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如今天下有志之士要投效明主,首先第一选择就是四世三公的袁家,然后袁绍和袁术二选一,袁绍在北方得到四方拥戴,袁术在南方虽然不如袁绍人才济济,可也是得到了大部分扬州士族的拥戴,袁家兄弟二人,一南一北加起来,几乎代表了天下士族。 至于曹『操』如今还只是东郡太守,麾下兵马也都是本族兄弟所支持,不过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后来渐渐也有人来投效曹『操』,就连在袁绍那里观察了一段时间的荀彧,也是犹豫很久才决定投效曹『操』。 袁术急不可耐地想要扩张属地,自身壮大是根本,最关键的是扬州士族与他眉来眼去已久,但是不拿下荆州或豫州,他只能在南阳干着急,孙坚名义上是他的属下,可实际上孙坚更像是一个客将,袁术指挥不动孙坚麾下的将领,也没有把孙坚的家眷扣在身边,每日催促孙坚赶紧回南阳帮他开疆扩土,可孙坚也不知道犯了什么病,一边在洛阳帮助百姓重建家园,一边摆出与董卓死磕到底的架势。 郭嘉的密信让袁术急不可耐地要攻下荆州,但刘表势大,此时硬拼,恐怕连南阳都要丢掉了,所以,袁术要先取豫州,接连拿下扬州,而后对荆州形成包夹之势,可孙坚不回来,袁术也吞不下豫州啊,万一刘表趁火打劫断他后路,到时候拿不下豫州,袁术就无家可归了。 每日愁眉苦脸的袁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该如何召回孙坚,派去的人苦口婆心都无法让孙坚回心转意,孙坚摆出大义,就是要与董卓拼个你死我活,救出天子,有这份大义在,袁术也无可奈何啊,难道要直接告诉孙坚:天子死活,汉室存亡,已经没有诸侯在乎了! 说来也奇怪,在袁术一筹莫展时,袁绍却鬼使神差地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诸侯盟主,天下士族领袖,袁绍声势滔天,甚至已经开始“承制(大致意思就是替天子任命)”任命地方官吏,因为天子在董卓手中,各地诸侯一方面要举着反董的义旗,却又要上表长安朝廷任命官吏,而袁绍和其他各地的诸侯但凡需要任命新的官员上任,都会恭恭敬敬上表长安朝廷,至于董卓答不答应,天子答不答应,他们不在乎,上表之后,就默认朝廷答应了。 孙坚终于从洛阳回到南阳了,原因不是袁术封他为豫州刺史,而是袁绍也封了一个豫州刺史! 扬州境内并非所有士族都支持袁术,也有支持袁绍的,会稽郡大族周家便是如此。 袁绍得陇望蜀,想要先派人坐镇豫州,于是封了会稽郡周家周昂为豫州刺史。 得知消息的孙坚立马挥军南归,来到南阳郡后向袁术请战,嘴上说是要去豫州上任,可实际上是去了结前仇旧怨。 年少刚刚成名时的孙坚出自吴郡,恰逢会稽郡有豪族叛『乱』,孙坚年少气盛领了朝廷旨意杀入会稽郡,一举平息叛『乱』,但也把会稽豪族一个不剩得罪完了,其中周昂三兄弟为首的周家便是其中与孙坚斗得最激烈的代表,在当时会稽郡的豪族来看,无论孙坚是顶着朝廷官帽还是扬州吴郡同州人的身份,在他们眼中都是“侵略者”。 后来孙坚升官离开了扬州,很大功劳也是会稽豪族暗中推波助澜,孙家与会稽郡豪族的仇也就此结下。 孙坚一生做过很多他永远都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的事情。 比如年少杀入会稽郡平『乱』后触犯会稽豪族利益而产生的仇恨,一直延续到了子子孙孙。 再比如,在荆州做长沙太守时,孙坚越境讨贼甚至跑去了扬州庐江郡,因此结识了庐江大族周家,他的儿子也与周家一名少年结下兄弟之缘。 周昂要上任豫州刺史,孙坚肯定不答应,按先后来说,袁术封孙坚为豫州刺史在前,袁绍明知如此,却还要封周昂为豫州刺史,其中的敌意已经昭然若揭了。 心中本就对袁绍充满怨恨的袁术公然与袁绍决裂,写信给公孙瓒甚至明言袁绍不是袁家的人。 这一场豫州刺史争夺战还牵连进了公孙瓒,公孙瓒与幽州牧刘虞十分不合,起源是在二人对待杂胡外族的态度上,公孙瓒要赶尽杀绝,刘虞主张怀柔,分歧到了最后就成了对立。 刘虞想要解救天子,所以派了兵去支援袁术,公孙瓒从中作梗,派了弟弟公孙越一同随行,到了袁术那里后,让袁术斩杀了刘虞的将领,吞下刘虞派来的兵,刘虞和公孙瓒也就正式翻脸。 最不可思议的事情是袁术派孙坚去打袁绍任命的豫州刺史周昂,公孙越也去了,而且战死! 公孙瓒把这笔账算在了袁绍的头上,于是有了借口与袁绍开战。 这一场豫州争夺战的结果自然是袁术大胜,拿下豫州大多郡之后,袁术就属地而言已经不逊『色』任何诸侯,他拥有荆州北面的南阳,大部分的豫州,以及大半个扬州。 一时之间,袁术隐有横扫中原的气势,他准备休整半年,而后一鼓作气拿下荆州,一统南方。 这一场豫州的战事,将混『乱』的中原诸侯混战的形势变得略显清晰。 公孙瓒之所以把族弟公孙越之死算在袁绍头上,究其根本是公孙瓒需要借口与袁绍开战,袁绍领了冀州牧,公孙瓒在冀州东部的势力就变得被动,而一旦对决,则握有了主动权,公孙瓒与袁绍在黄河以北的争斗,已成了一山难容二虎之势。 袁绍与袁术也撕掉了虚伪的友好面具,一南一北,虽属地并不相连,无法产生直接的对决,可二人却形成了政治敌对。 一直忌惮袁术的刘表知道袁术迟早要图谋荆州,于是在荆州呼应袁绍,反对袁术。 在兖州屈居东郡太守的曹『操』自然与袁绍共同进退,就连东郡太守都是袁绍保举任命的,只是一郡太守的曹『操』,也没有更多的选择。 徐州陶谦只想守住徐州一亩三分地,可他手下将领在徐州内渐渐收敛,却屡屡跑出徐州在兖州豫州边境劫掠,得罪了兖州士族豪族,陶谦为求自保,加入了兖州势力对立的一方,也就是公孙瓒与袁术这边。 关东诸侯在经过一段短暂的和平后,率先由袁绍夺取韩馥的冀州而撕破联盟协议,而后进入混战阶段,到豫州争夺战结束,袁绍与袁术反目,产生了泾渭分明的两派。 一派军阀是以袁绍为首的一方,同盟者有曹『操』,刘表,刘虞等。 另一派则以袁术公孙瓒为首,同盟者有陶谦,孙坚等。 其中黄河以北的对抗则是这两派对决的主战场,袁绍与公孙瓒,胜者将一统河北。 中原地区的局势倒并不明朗,主战场则在袁术与刘表之间,袁术胜,则有机会一统荆州扬州,问鼎中原的机会将会非常高,袁术败,刘表有没有雄心壮志进取天下,无人知晓。 ------------ 第五十五章 皇后登场 给袁绍和袁术两兄弟送去密信对郭嘉来说只是给他们添点儿堵,袁绍要真敢另立新帝,等同自断臂膀,就算如今拥戴他的士族豪族仍旧对他死心塌地,可长安朝廷那边正统皇帝若是脱难,掀起的反袁绍势力恐怕难以估量,至于袁术嘛,郭嘉也是碰碰运气,袁术要真能和刘表拼个两败俱伤,他也好看看能不能坐收渔利。 出乎郭嘉预料的是这两兄弟还都给他回了一封密信。 袁绍一副颐指气使的口气让郭嘉去打董卓,解救天子,成功的话,将来保举郭嘉为前将军。 面对这封回信,郭嘉也不去猜袁绍是打什么主意,究竟是真的想让郭嘉从南方军事行动响应他,还是本着让郭嘉与董卓狗咬狗的初衷,总之,郭嘉知道袁绍不笨,但他肯定不会被袁绍利用,眼下他要做的就是休养生息,在益州励精图治。 袁术的回信虽然没有袁绍口气那么大,但也有点儿指挥下属的意思,袁术的也让郭嘉出兵,不过不是去打董卓,而是打刘表。 这封信的目的简直路人皆知嘛,让郭嘉当炮灰消耗刘表,袁术好来收拾残局。 相较对袁绍的回信置之不理,郭嘉给袁术回了信,信中大倒苦水,继去年兵败荆州后,益州连番叛『乱』,如今不但是兵疲马乏,更是粮尽食绝,打刘表,可以,但是没有粮草怎么打? 给袁术回信之后郭嘉就没再放心上,在益州偏隅之地的郭嘉为何要搀和关东诸侯的混战?是因为他要通过这种外交手段逐步确立他在益州的地位,向袁家示好更多的是要让天下人承认他,如果连袁绍与袁术都能公开承认郭嘉在益州的统治,至少天下有一半的人不会再骂郭嘉是反贼。 先前拒绝董卓的招安也是如此,虽然名义上臣服长安朝廷,有天子诏书可以赦免郭嘉,承认郭嘉,但关东诸侯都不会承认,他们讨伐董卓,郭嘉若是臣服董卓,变相的就与关东诸侯对立,这就是郭嘉的政治立场,反正郭嘉也没公开说要推翻汉室,他现在只需要把自己从一个亦贼亦匪的身份变成与诸侯平起平坐的身份。 这个春天郭嘉忙的焦头烂额,屯田制在春耕前推行下去,提心吊胆的百姓们也重归田间,下地耕作。 在大将军府中与大乔小乔商量着建设一个新村的事宜,郭嘉给这个村落命名为桃源村,希望住在里面的将士遗孤能够永享太平。 男耕女织在如今是十分普遍的,而蜀锦之名远近驰名,但蜀锦成本高,只有达官显贵才有能力购买穿戴,郭嘉推行开源节流政策,从上到下崇尚节俭,他自己的衣服质料也不过中等而已,蜀锦绣制的锦袍华贵精美,但郭嘉一件也没有。 郭嘉不穿,不等于别人不穿,益州官员节俭,不等于其他地方官员也会节俭,所以,郭嘉打算让桃源村的『妇』女绣制蜀锦,成品交由甄豫贩卖。 这毕竟是奢侈品,产量不大,对于桃源村的百姓来说负担也不大,但回报是很高的,足以让她们丰衣足食。 跪坐了一个上午,腿都有点儿酸了,郭嘉伸伸懒腰,拿起桌上茶水痛快地喝了一口,瞧见一左一右的大小乔都笑眯眯地望着他,问:“你们不累吗?” 小乔站起身来到郭嘉身后,一双柔软的小手按在郭嘉双肩上,轻轻『揉』捏。 大乔又为郭嘉斟了杯茶,温情脉脉地说道:“将军以民为重,待桃源村建成之时,又是功德一件,孤苦无依的孩子不但在百家学堂中有栖身之所,更能奋发成才,于己于民,利在千秋,而寡母寡『妇』能够在桃源村中得到将军的照料,可慰丧夫丧子之痛,将来的生活也不至飘零无助。” 这个话郭嘉不敢接,大乔朝他脸上贴金,他不能坦然受之,归根究底,战『乱』是军阀引起的,阵亡将士也都是为了郭嘉霸业,王朝兴替,几乎是没有不流血的,安抚一方百姓,让他们能够安居乐业,是郭嘉的责任和义务,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嘛。 拍拍小乔在肩上绵软无力的小手,郭嘉苦笑道:“小乔,你还是别捏了,跟挠痒痒没区别啊。” 小乔嘴一翘,双手用上了点儿力气,低下头问:“现在呢?” 郭嘉摇头,小乔再用力,再问,郭嘉依然摇头。 小乔都咬紧牙关使劲发力了,可郭嘉犹豫片刻,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虽然双手酸软,但小乔却抿嘴一笑,颇为自得。 堂外的萧仁走了进来,说:“主公,外面有一女子求见,自称是吴懿的妹妹,吴苋。” 吴皇后? 这刘备未来的老婆登场了? 郭嘉道:“让她进来,哦,对了,吴懿现在在干什么?” 萧仁哪里知道谁是吴懿,攻伐益州时,萧仁在护送甄家和蔡琰呢。 见到他摇头不知,郭嘉让他下去查查吴懿的近况,实际上郭嘉也不知道这个被他俘虏的将领在做什么,刘焉麾下的将领,几乎全被郭嘉入成都时杀得一个不留,吴懿是生是死,还真难说了。 须臾后,青衣白裙聘婷秀雅的少女面『色』淡然地跨入堂中。 郭嘉望去,只见吴苋年纪不大,略显青涩,但却有一张圣洁姣好的面孔,三千青丝如瀑倾泻在背后,气质上乘,见到郭嘉从容不迫,从她表情中看不出任何惧怕或怨恨。 “你……”郭嘉刚张开的嘴巴还未把话说全,整个人都惊呆了。 吴苋解开腰间丝带,脱下衣裳与百褶裙,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迟缓,而且手中还拿了一把小巧的剪刀,拿起自己的衣裳与裙子,一刀下去,裁成两半,显然,衣裳和裙子都穿不成了。 上身洁白肚兜裹身,下身仅穿着亵裤,吴苋把剪刀与已经不能穿的衣裳和裙子朝地上一丢,仰起脸平静地朝郭嘉说道:“请大将军放过小女子的兄长。” 『裸』肩『露』臂的吴苋此时此刻令人生不起一丝亵渎之心,郭嘉猜她顶多十七岁,即便眼前春光旖旎,可郭嘉却没有丝毫『色』欲之心,吴苋虽美,但和美艳的甄姜,清柔的蔡琰一比,还差点儿韵味,过个六七年,或许才有机会争奇斗艳。 挺聪明的人啊,郭嘉不得不对吴苋刮目相看,她进大将军府肯定不是秘密,而她的衣服全都穿不成了,郭嘉对她有贼心,她是白送,但肯定能够达成救兄长的目的,郭嘉对她没有贼心,她穿上新衣服走出大将军府,难道还有人相信郭嘉没对她做过什么吗? “不准看,不准看。” 回过神的郭嘉刚要开口,小乔的双手却捂住了他的双眼。 郭嘉哭笑不得,把我当一辈子没见过雌『性』动物的『毛』头小子呢? 有什么好看的?就没听过看女人胳膊能看出高『潮』的,不过吴苋的锁骨倒是非常美观,还有洁白肚兜上绣着的牡丹…… 小乔死死捂住郭嘉的眼睛,这会儿她倒是力气挺大的,郭嘉眼珠被她摁着生生发疼。 大乔起身走下去,从一旁坐席上拿起自己来时穿的披风,走到吴苋身边为她披上,柔声道:“你如果有事求将军,只要合情合理,将军必定不会为难你的,现在你这样做,显然在要挟将军,反倒令他难做了。” 大乔的倾城之美显然令吴苋感到一丝惊艳,但更多的是感动,紧了紧披风,裹住身子,吴苋有些羞愧地低下头。 她也不愿这样做,可兄长落难,她能与郭嘉讨价还价的筹码,只有一副女儿身,早就听闻大将军身边妻妾各个美若天仙,她怕献身不成,只好用如此烂俗的手段要挟郭嘉了。 坐在主位上的郭嘉被小乔捂住双眼,什么也瞧不见,但听到大乔的话,感叹还是大乔善解人意啊。 我郭嘉犯得着为难你一介女流吗?有事儿说事,有理有据难道我还会耍无赖吗? 吴苋外『露』的春光用披风挡住后,小乔才翘着嘴一副不悦的表情松开了手,她瞪着吴苋隐含敌意,又走到郭嘉旁边瞅了瞅郭嘉,表情变得有些幽怨。 眼睛疼得不由自主涌出泪花,郭嘉低下头『揉』『揉』眼睛,眼圈泛红地眨了眨后,总算舒服了些,朝小乔望去,发现她朝吴苋努努嘴,意思是赶快打发走下面那女人。 郭嘉哑然失笑,再朝吴苋看去,问:“你到底来做什么?” 吴苋微微蹙眉,自己来时已经通报了身份,为何大将军明知故问? “请大将军释放我兄长吴懿。” 释放? 郭嘉正在纳闷,萧仁走了进来,朝郭嘉抱拳道:“主公,我已查明,吴懿自从主公入主成都后,就一直被关押在城中监牢。” 尴尬地咳嗽两声,郭嘉实在是汗颜啊,吴懿自从剑阁道失守后被俘,郭嘉就未见过他一面,那时攻入成都是头等要事,容不得郭嘉犹豫,他不能给刘焉一丝喘息的空间,所以招降纳叛的工作就暂且放下了,进了成都后政事繁忙,他是真的把吴懿给忘记了,下面的将领就算知道,对于一个被俘虏的将领,也不放心上,至于谋士们,大概都忙昏了头忘记了吧,毕竟郭嘉那会儿就靠不到十个人处理益州全境事物,方方面面,政务的确繁重。 “咳,去把吴懿带上来。” ------------ 第五十六章 以诚相待 在益州内下达求贤令的郭嘉并非只在益州境内招贤纳士,关中董卓倒行逆施,百姓流离失所,中原战火连天,大批百姓从北南下,这里面会有数不尽的能人异士,无论是政治军事,还是手工商业人才,郭嘉都希望他们能够看到他在益州的求贤令,他要收的是天下人才,而不仅限益州。 秦宓纵然有国士之材,但他投效郭嘉的意义并不仅仅是郭嘉得到一位良才,更多的是起到表率作用,让天下士子看到郭嘉敢用并且重用有才能的人,哪怕郭嘉与秦家有血海深仇,秦宓一样能在郭嘉手下得到重用,张松也是如此,他们投效郭嘉的影响,难以估量。 武将同样,郭嘉可谓求才若渴,正因如此,现在,他反倒不能杀吴懿,除非吴懿暗中招兵买马起兵作『乱』,否则,一个被郭嘉俘虏的敌将,郭嘉现在能做的,要么招降,要么释放,哪怕日后吴懿与他为敌,他都要展示宽仁的一面。 招降当然是最好的了,郭嘉能够与袁家两兄弟虚与委蛇,兵败后与刘表阵前平心静气的交谈,一个吴懿,就算对他出言不逊,郭嘉也不会放在心上,若吴懿不归降他,郭嘉还真就希望吴懿能多骂他几句,反倒能彰显郭嘉宽宏仁慈,有容人雅量。 吴懿被带上来时蓬头垢面,一脸颓废,胡子拉喳,好歹曾经也是有儒将风采的大丈夫,现在这幅潦倒不堪的模样,挺叫人心疼的。 萧仁带着身穿粗布囚衣的吴懿走入堂中后就来到郭嘉身前,吴懿被解除了束缚,萧仁不得不谨慎对待。 “拜见大将军。”垂着脑袋的吴懿现在是半点英姿都瞧不见了,从外入内到跪下行礼,吴懿头都不敢抬起来,郭嘉瞧着他的窝囊样子,有些心烦。 就算你吴懿在狱中半年来苦不堪言,但也不至于沉沦到这个地步吧?好歹半年前还统军三万中规中矩地在剑阁道让我头疼了些时日,这幅颓废消沉的模样,我招降你有个屁用啊! 都说看一个人的实力,要看他的对手,郭嘉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就堂下跪着那个脓包,当初攻打剑阁道还为此发愁!太讽刺了! “吴懿,你先站起来,看看身边的人是谁。” 端起杯清茶饮了一口,郭嘉连喝茶都觉得是苦的,今天的好心情全毁了。 一脸沧桑与消沉的吴懿站起身,从外走入到现在,首次抬起了头,朝旁边之人望去,见到了一双关切与激动的眼神,清美熟悉的面孔,不是小妹是谁? 猛然睁大双眼,吴懿昏沉的神『色』一扫而空,颓败的眸子绽出惊喜,但又转眼变成了野兽一般的暴怒,浑身迸发出凶戾气势,松垮的拳头半年后重新握紧,扭头一转,面『露』狰狞地朝郭嘉咆哮道:“郭嘉!你对我小妹做了什么?你这个禽兽!” 说完,吴懿就大步流星冲向主位上的郭嘉,青筋凸显的拳头带着刚猛的威力。 铿 萧仁的剑横在吴懿脖处,但是吴懿视而不见,仍旧朝主位上的郭嘉冲去。 而郭嘉却『露』出了一丝笑意,这会儿,吴懿有点儿武将应有的气势了。 萧仁没想到吴懿竟然不顾死活还要硬冲,一时犹豫让吴懿晃了过去,急忙从后去按吴懿的肩头。 本是屈膝跪坐的郭嘉一手端起茶杯,一手向后一撑,屈着的双腿踢出一脚,面前矮桌翻飞而去,撞在一步外的吴懿身上,再一起身,郭嘉拿起茶杯就泼在了吴懿狰狞的面孔上。 “大哥,大将军并没有对我怎样。” 吴懿发难很突然,在场的三个女人都没反应过来时,吴懿已经被萧仁按倒在地上,一脸茶渍却还在挣扎,形象的确狼狈不已,但郭嘉却发现吴懿精神焕发,气势夺人,很好。 吴苋的话让吴懿冷静下来,他垂首入堂,只看到了地上吴苋的衣裙,并不知道是谁的,也不在意,但见到妹妹裹着披风,领口处一片雪白肌肤,显然里面没有衣物蔽体,只以为是郭嘉玷污了妹妹,而后才召见他的。 大乔小乔走下去抬起矮桌放回主位前,郭嘉将茶杯放下,走到吴懿面前蹲下,对他刚才的举动并不恼怒,含笑道:“你有一个好妹妹,但是她太天真了,换做旁人真糟蹋了她,也不释放你,她又能怎样?要么屈辱地活着,要么寻死。呵呵,吴懿,我不会跟你计较的,说句实话,我若想耀武扬威,把你换成袁本初也许还有点儿可能。” 说罢郭嘉就返身朝回走去,同时说道:“萧仁,放开他,上茶奉客,吴懿,从现在起,你不是我郭嘉的俘虏,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 因吴苋的误会烟消云散,吴懿欲言又止,想给郭嘉陪个罪,但话到嘴边还是没张开嘴,面带愧『色』地走到一旁客席,跪坐下来,吴苋跟在他身边也跪坐下来。 萧仁确认了吴懿不会发难后准备下去奉茶,大乔却当起了侍女,亲自给吴懿端了茶水过去,吴懿有些局促不安地说道:“谢谢,在下不敢当大将军夫人亲自奉茶。” 大乔脸『色』微红,也不好解释什么,咬着嘴唇走到主位上将小乔带到堂下客席中坐下。 坐在主位上的郭嘉丝毫不在意先前的事情,微笑着问道:“吴懿,你似乎还未介绍过自己吧。” 吴懿一愣,当即表情郑重地朝郭嘉拱手道:“在下吴懿,表字子远,老家在陈留。” 郭嘉点点头,继续问道:“子远,让你受了半年牢狱之灾,是我的过失,我入成都后政务繁忙,一时将你忘记了,否则,定会早日将你释放的。” 从剑阁道失守那一刻吴懿放弃抵抗时,郭嘉就没想过杀他,识时务者为俊杰,郭嘉不可能把所有敌将都杀光,能招降的,还是要尽力招降。 而如今在他招贤纳士的初期,吴懿即便不投效他,郭嘉仍然不会杀他,因为会有损他的名望。 吴懿此时心情极为复杂,郭嘉唤他表字,这是一种朋友间的友好,他苦涩地说道:“在下还要谢过大将军,这半年来我在狱中痛定思痛,若非我之过,刘使君也不会……” 发觉失言,吴懿即刻闭嘴,偷偷瞧了眼郭嘉神『色』,发现郭嘉并没有动怒。 吴懿是在牢中忏悔,他为刘焉把守剑阁道,那是成都最后一道防线,非但没能阻挡郭嘉大军南下,甚至没能让郭嘉伤筋错骨。 对郭嘉来说,他不在乎吴懿心里对刘焉怎样,而吴懿称呼刘焉“刘使君”却是一个信号,看来吴懿并没有对刘焉死忠愚忠。 既然聊起了剑阁道之战,郭嘉也就顺着他的话题往下说。 “剑阁道一役,吴懿,你败在了经验。不是你不够狠,当你发现逃兵数量不对时,果断下令斩杀所有逃兵,足以证明你有为将者的果决。所谓兵不厌诈,两军交战生死攸关,我料你之前也并未经历过大战,你眼中看到了葭萌关的逃兵,却忘记了你身后成都的刘焉,那一刻,你必定也将剑阁道的重要抛之脑后,我若是一个暴虐之人,你为了救眼前的逃兵,被我攻破成都后,也许祸害的是整个益州。你经验尚浅,思谋不周,是你失掉剑阁道的原因,换了我是你,不论葭萌关逃来的兵是不是真的益州兵,我都会下令第一时间斩杀他们,原因很简单,我不能拿整个益州来冒险,他们如果是兵,也是逃兵,军法处置,也该当斩。” 吴懿惭愧不已,沉痛道:“大将军之言,也是在下半年来悔悟的结论,刘使君失益州,责任在我。” 郭嘉的话说起来轻松,可要真是当初葭萌关逃去的兵都是益州兵,真的说杀就杀吗?从全局出发,从军法军纪出发,该杀,可真杀了,不但手上沾满鲜血外,恐怕还会引来无数争议与抨击。 战争不是美好的童话,胜败的背后,总少不了耸人听闻的鲜血。 郭嘉看到吴懿那副自责的神情,平静地说道:“子远此言差矣,刘君郎丢了益州,罪不在你,而在他自己,张鲁在汉中所为,已经表明刘君郎篡逆之心,若他不令张鲁领军在汉中自立,成都可供调遣的兵马会更多,坚守葭萌剑阁险隘抵挡我大军南下的胜算会再高几分,再者,刘君郎分兵给你守剑阁道,成都内留守四万将士又有何用?我若是他,成都至多留下一万,因为剑阁道守军越多,阻力越大,剑阁若失,成都无险可守,迟早城破。” 吴懿经过开解,表情舒缓了些,沉默不语,郭嘉忽然问道:“不知子远日后有什么打算?” 听到这一问,吴懿陷入沉思,能够重见生天对他来说已是难得,人生旅程的下一站,又是哪里?回老家吗?兵荒马『乱』的时候,带上小妹和族中亲人,恐遭不测。 思来想去,他也只能留在益州,去其他地方没有可投靠的对象,相反,这位大将军虽然杀了刘焉一家,但待他十分真诚,宽恕了他犯上的莽撞之举,又主动表示忘记了他在狱中的事情而认错,也并没有仰仗权势欺凌小妹,比起刘焉硬要小妹嫁给他儿子的举动来看,郭嘉,至少是一个可以结交的朋友,也是值得效劳的主公。 ------------ 第五十七章 一份尊重 不知该用怎样的措辞来表达投效之意,吴懿也有顾虑,如果郭嘉对他有猜忌,就算留下来也不会得到重用,挂着虚职浪费光阴非他所愿。 鼓起勇气,吴懿表情严肃地朝郭嘉抱拳道:“大将军,在下若是投效您,不知大将军是否收留。” 并没有喜形于『色』一口答应下来,郭嘉微微一笑,反问道:“能吃苦吗?” 吴懿一愣,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男子汉大丈夫,连苦都吃不了还想什么建功立业。 郭嘉见他郑重的表情,于是认真道:“你愿为我效力,我是喜不自禁呐,不过,你无功无劳,我不可能让你担当大任,既然你能吃苦,那就先忍一忍,去甘宁手下当一个伍长吧,酒香不怕巷子深,你有没有本事,我知不知道不重要,关键是军中将士们知不知道,他们,又对你服不服,从伍长做起,我等着在某一天文武议事的时候,能从中看见你的身影。” 五人为伍,伍设伍长。让吴懿去锦帆军当一个伍长,实际上就是五人小队长,是军中最低级的军官。 随着刘焉入蜀的吴懿半年前还是统领三万大军的将军,忽然让他去当个小兵队长,这是敷衍吗?绝对不是,吴懿也心知肚明,对郭嘉的苦心和期待深为感动。 宝剑锋从磨砺出,吴懿要服众,要让太平军承认他,就必须从起点开始奋斗,郭嘉真要敷衍他,随便给他一个虚职都比这个伍长要能让他过的舒坦,但是郭嘉还是让他从基层做起,实际上是对他抱有期望,希望有朝一日,他凭着自己的才干爬上来,堂堂正正地站在郭嘉面前。 “谢主公!懿必定不负主公期望,终有一天,懿会凭着自己的本事来到主公身边,为主公尽忠竭力。” 吴懿离席后朝郭嘉跪下,抱拳沉声立下誓言。 脸上浮现温和的笑容,郭嘉这会儿心情大好,走下堂中将吴懿亲手扶起,说:“你兄妹今日团聚,想必家中还有琐事需要料理,我就不留你了,锦帆军在梓潼郡修扩剑阁道,你随时可以去入伍,待会儿我便会给甘宁修书一封,信中,我可不会让他对你有丝毫偏倚,军中提拔升官,靠的就是军功。” 吴懿神『色』严酷地点头道:“主公放心,懿不需他人刻意提携,想要得到主公重用,懿会用自己的血汗拼来。” 扭头看了眼吴苋,吴懿又再次沉声道:“待懿返回家中安顿俗事后,便会北上梓潼前去甘将军帐下效力。” 说罢,吴懿就要告退,吴苋也起身给郭嘉行了一礼,披风领口大开,一片雪白肌肤和微微隆起的胸脯映入郭嘉眼帘中,待她抬起头时,似乎也觉春光乍现,捂着披风衣领遮掩起来,圣洁的面孔浮现一丝红润之『色』。 郭嘉并不放在心上,对吴苋打趣道:“你心满意足了吧?哥哥你救出来了,我的名声估计也被你损了不少。” 吴懿脸『色』一变,这件事他并不知情,可也猜到了小妹的心思,当下要向郭嘉请罪,吴苋也顿觉理亏,作势欲哭,泪花盈眶。 就是一句玩笑话,郭嘉老『毛』病又犯了,赶紧摆手道:“嗨,我根本没放心上,就是一句戏言,你们别当真,行了,兄妹一起回家吧,快走快走。” 吴懿转念一想,郭嘉必定不会跟吴苋计较,应该是真的说笑罢了。 兄妹二人转身离去,吴懿却在门边又回过头来,皱眉道:“主公,巴郡临江有位英雄,若能为主公效力,必定会是主公的得力干将。” 负手目送二人的郭嘉没想到吴懿还为他推荐人才了,问:“何人?” 吴懿表情并不轻松地说道:“此人年近四旬却勇武过人,名叫严颜,表字希伯,是巴郡临江有名的英雄人物,刘君郎入益州后,曾派我去招揽他,但他似乎并不愿为刘君郎效力,不知他又是否愿意为主公效力。” 严颜啊。 这也是一位有名的老将了,郭嘉倒不是十分在意,天下将才无数,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不可强求。 巴郡临江,好像和甘宁的相遇就是在临江,郭嘉从往事的回忆中挣脱出来,随意地说道:“他既然不愿为刘君郎效力,恐怕也难为我所用,这样吧,你再去请他一次,帮我带句话给他,告诉他,我在成都随时恭候他,他可以等,可以看,可以自己去判断,我郭嘉有没有能力让百姓安居乐业,他为我效力,是匡扶天下还是荼毒苍生,如果我有能力让益州百姓生活安定,免受欺凌,那么,他是否又愿意帮我将这一份安宁一同带给天下百姓。” 吴懿郑重地答应下来,而后带着小妹离开了大将军府。 送走二人后,郭嘉转过身,却瞧见大乔笑意『吟』『吟』地望着他,小乔瞪着双眼翘着嘴,十分不满的样子。 “怎么了?大乔的表情我明白,小乔你的表情我就纳闷了,我得罪你了吗?” 大乔笑容僵住,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小乔走到郭嘉面前,一抬腿就要踩郭嘉的脚,郭嘉闪身一躲,惊讶道:“我真得罪你了?” “是呀!将军你让小乔不高兴了,不高兴了,站住!” 看着两人一追一躲,笑闹不断,大乔又绽出了魅力无穷的笑颜。 吴懿举家随着刘焉入蜀,属于东州士族一系,而郭嘉入主成都,首先遭到毁灭打击的便是压在益州士族上方的东州士族,或死或逃,流亡他方,将领们也大多都死在战『乱』中,吴懿被俘,吴家主事的人就变成了他的族弟吴班,在成都府邸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谁也不见,一副避世的姿态,暗中想要营救吴懿无从下手,吴苋孤身去见郭嘉,他也根本无从知晓。 蜀中叛『乱』,煽动者都是益州士族,也曾联络过吴班,可吴懿说到底还没死,一切都有希望,要真是叛『乱』失败,吴懿不但必死无疑,吴家恐怕都会被连根拔起,何况他们本就是外来人,无本无根,当吴懿被俘,刘焉被灭,吴家就已经只能在夹缝中委曲求全了,吴班虽才华一般,但至少不是个昏庸的人,所以坚决不与益州士族同流合污,要真是头脑一热响应叛『乱』,恐怕吴家已经遭受灭顶之灾了。 走在归家的路上,春光明媚,吴懿心情很不错,嘴角都带着一丝笑意,尽管他即将前去梓潼郡做一个伍长,又是修扩剑阁道这般艰苦的差事,但他丝毫也不在意,心情出奇地比以往都要开朗。 “大哥半年来在牢中吃尽苦头,现在恢复自由,难怪心情如此之好。”吴苋跟在吴懿身边落了半步,却依然能从侧面瞧见吴懿脸上挂着的笑容。 吴懿站定脚步,他身穿粗布囚服,旁边小妹也紧紧裹着雪白披风,看上去这兄妹二人十分怪异,不少路人都投来异样的目光,但是吴懿毫不在意,他转身望向吴苋,心情舒畅地说道:“小妹,大哥高兴,不是因为恢复自由,而是大哥忽然觉得很轻松,心中以往的包袱也消失不见。” 吴苋不明所以,眼神好奇,眼也不眨地望着吴懿,试探『性』地问道:“是因为大将军吗?他是一个好人。” 吴懿忽然表情郑重地问道:“小妹,你心里愿意嫁给刘瑁吗?” 吴苋与刘焉的儿子刘瑁是有婚约的,若不是郭嘉举兵南下灭了刘焉满门,一年多以后吴苋就要嫁给刘瑁完婚。 吴苋表情淡淡地摇了摇头,刘焉的儿子实际上都没什么过人之处,但也没到令人不齿的地步,可对于刘瑁,一个陌生人,吴苋对他谈不上喜欢还是厌恶,只是要谈婚论嫁,心中肯定是抵触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双亲早亡,小妹一切都听凭大哥做主。”吴苋缓缓垂下了脑袋,声音也渐渐变低。 当初与刘瑁的婚事就是吴懿答应下来的,可他敢不答应吗?刘焉当面提亲,他作为属下,敢忤逆主公的意思吗? 吴懿深深明白,像他这样一家命脉都握在刘焉手中的属下,是没有资格说不的,刘焉询问他的意思,表面看起来是提亲,实际上刘焉只是在下达命令,吴懿可以拒绝,但是结果没什么不同,无非就是刘焉踩着吴懿的尸体把吴苋带回去给他儿子当妻妾。 刘焉为什么坚持让他的儿子娶吴苋?因为有人说吴苋是大富大贵之相,来益州养天子气的刘焉岂会放过吴苋,无论如何,都要让吴苋嫁入刘家,给他刘家增添贵气。 仰天一叹,吴懿轻轻抱住吴苋,轻声道:“小妹,没有人再会强迫你了,将来你要嫁,就嫁你中意的人,大哥永远都不会再为难你。” 后知后觉的吴懿此时终于明白为何他走出大将军府反而一身轻松,哪怕是在郭嘉麾下当一个伍长都充满了干劲。 面对刘焉战战兢兢的他,强迫送上小妹给刘家的他,在郭嘉这位人主面前,得到了最起码的尊重。 而这一份看似无足轻重的尊重,却让吴懿消除了所有的后顾之忧。 ------------ 第五十八章 袁术来使 春天即将过去时,百家学堂在玉垒山下落成,依山傍水,景致宜人,往北三十里,桃源村的建造工程正如火如荼。 想要重现百家争鸣,令各派学说分庭抗礼,而后融贯百家之长,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工作,郭嘉只能够培养一个有利的土壤,能不能生根发芽,日后自见分晓。 “袁术派袁胤和杨弘来使?” 繁忙的政务刚刚在春耕尾声时轻减不少,歇下来喘口气的郭嘉却得到了这样一个消息。 堂中谋臣大多也都猜不透袁术想要做什么,按道理来说,诸侯是不会公开与郭嘉有瓜葛的,可袁术偏偏就这么做了,袁胤与杨弘已经进入巴东郡,朝着成都方向而来。 “主公,袁术遣使而来,无非是以下两个目的,打探虚实,暗结盟好。”徐庶说完就回列。 在主位上正襟危坐的郭嘉说:“袁术拿下豫州后又封了几个扬州各郡的太守,此时他要么休养生息,待实力雄厚时再图进取,要么厉兵秣马,挟豫州大胜之势继续扩张属地。而扩张属地,要么北进兖州徐州,要么西伐荆州。” 南阳是帝乡,刘秀发迹于此,因此在东汉的政治格局中,南阳太守的地位非常特殊,若要说后来的州牧是一方诸侯,在地位上,南阳太守也不逊『色』,正因如此,袁术在南阳太守被孙坚杀了之后就迫不及待率领亲族占领了南阳,自领南阳太守,去会盟酸枣时,凭借南阳太守的地位,袁术无疑是天下聚焦的一个人物。 因此袁术一个南阳太守,就敢任命孙坚为豫州刺史,并且任命其他扬州各郡太守。 “袁术若是休养生息,此时断不会遣使来成都,看来,袁术准备向荆州动兵了。” 戏志才说后自己也陷入深思。 如果袁术真对荆州动兵,郭嘉能有什么好处? 其他人的心里也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有利的结果肯定是袁术和刘表两败俱伤,完美的结果自然是双方都兵尽粮绝,但那必定是不可能的。 从战略出发,袁术要席卷中原,首要是先解决后顾之忧,便是刘表,否则他向兖州徐州用兵恐被刘表抄袭大本营,再与兖州内的刘岱曹『操』,徐州的陶谦对袁术前后夹击,腹背受敌的袁术将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既然袁术要打刘表,此时却遣使来成都,恐怕是打着让郭嘉也出兵荆州当炮灰的如意算盘吧。 这一点,郭嘉自然想得到,且先不提他如今已经制定了策略,便是休养生息,在益州励精图治,在这个基础上,哪怕他有兵有将,也不会贸然掀起兵戈。 其次,郭嘉深知袁术是什么货『色』,跟这种人能够结盟吗? “上一次袁术写信给我,让我打刘表,我以粮草不足为由婉转推辞,但他既然派使者来,那我们还是做一做表面功夫吧,传令下去,成都内所有官员穿上次等劣质的服饰,大将军府内府外,上下从俭。” 众谋士是哭笑不得啊,他们平时吃穿都只能算是一般般了,艰苦朴素不至于,可里里外外都没有铺张奢华之举,现在倒好,要彻底地装一回穷。 袁术使者的人马并不多,就百来骑,马车中坐着文士打扮的两位青年男子。 袁胤和杨弘领了差事就掩人耳目到了益州,在巴东郡地界被驻军永安的周泰逮了个正着,盘问之下,二人也只能无可奈何地表明身份。 本意是偷偷来益州探探郭嘉虚实,看一看郭嘉究竟是不是真如信上说的那样穷困潦倒,可没想到周泰在巴东郡一丝不苟,盘查出入益州的人,但凡有大队人马,则严阵以待,随时准备迎敌。 “这郭嘉看起来真的是没军粮了吧。”袁胤坐在车里晃晃悠悠。 这一路上他们所见所闻,都是大规模的屯田,并且有官吏在一旁督查,袁胤和杨弘只以为是郭嘉是在『逼』着百姓给他种地。 “哼,还不是咎由自取。”杨弘冷笑不已。 郭嘉是先杀士族豪族,还是士族豪族先反叛,外人眼中不重要,既成事实是郭嘉的确侵犯了士族豪族利益,由此而陷入举步维艰的局面,真是报应不爽。 一天清早,距离成都就一日路程,早晨起来刚坐上马车准备继续赶路,袁胤和杨弘却得到了郭嘉率三千人朝他们而来的消息。 马车内,二人面面相觑,表情又惊又怯。 郭嘉不会率军来宰了他们吧?!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郭嘉应该没那个胆子的。”杨弘抹抹头上冷汗,袁胤却艰难地咽了咽涂抹。 真的吗?董卓先后派了五个使者来和袁术议和,袁术斩了三个,剩下两个要不是因为是士族中威望不低的人物,恐怕也会成为刀下亡魂,逃得一命后的两位使者也被袁术扣下了。 郭嘉和袁术说到底是有前仇旧怨的,作为袁术从弟的袁胤心里七上八下,生怕郭嘉拿他泄愤,这会儿忽然觉得这次来益州真是个玩儿命的差事。 两人强作镇定状,命令队伍停下前进的步伐,静候郭嘉到来。 掀开车门帘子,二人站在车前遥望官道前方。 烟尘扬起,浩浩『荡』『荡』的人群前后有序地缓缓『逼』近,杨弘情不自禁拽住了袁胤的衣裳,因为他看到了前方人马手中拿着的长戟。 袁胤心惊胆战,反手也拽住了杨弘的衣裳。 郭嘉不会来真的吧? 只见领头的郭嘉穿着朴素,骑着烈焰驹,面带和煦笑容来到袁胤与杨弘人马前,还没下马就朗声笑了起来。 “两位远道而来,嘉有失远迎,礼数不周之处多多包涵。” 翻身下马后的郭嘉神采飞扬地走到袁胤马车前,兴高采烈地朝二人一拱手。 袁胤和杨弘都傻眼了,再一看郭嘉带来的人,排头几个文士同样衣着寒酸,不过士兵们却各个精神抖擞,如果是郭嘉的亲卫,为何用长戟不用刀剑? 那是典韦的虎卫,士兵重装铠甲,不执盾牌,手拿长矛撩戟,郭嘉给属下将领很大权力,军纪他来制定,练兵方式和兵种,将领自行决断,除非是郭嘉特意需要的兵种才会指定某个将领去训练,而在初期,他想要兵种多元化,也是有心无力。 不是兴师问罪的? 袁胤和杨弘四目相对,虚惊一场,低头一瞧,互相攥着对方的衣裳,成何体统?颜面何在? 此时二人恍然大悟,郭嘉率文武出城二百里相迎,对待他们的礼仪是何等隆重?足见其诚。 只是刚才二人表现得紧张过头,甚至『露』出几分怯意,生怕被郭嘉发现后轻视,袁胤作为袁术从弟,挺起胸膛,摆出一副不苟言笑的神『色』淡淡道:“大将军出城相迎,礼太重了。” 郭嘉微微一笑,说:“应该的,应该的。咱们还是先进城吧。” 自我介绍后想起一事,袁胤对郭嘉邀请道:“此地距成都还有二百里,不如大将军上马车来与我等一道进城,免遭劳顿之苦。” 郭嘉并不犹豫,扶着车门就上了马车,袁胤与杨弘让开身子,郭嘉进了车中,望着郭嘉背影,二人再次对视,心情十分复杂,近距离接触才发现郭嘉穿的衣裳兴许就比粗布麻衣要好那么一点儿。 好歹也是坐拥天下最大州的军阀,怎么就混得这么惨? 再一瞧那些随郭嘉出城来迎的文士们,秦宓,彭羕,徐庶,甄俨等等,各个穿的跟郭嘉差不多,这哪里像是一州之地的统治阶级?把他们丢到百姓堆里,顶多就是家有余粮的小富之家罢了。 返身进入车中,命令队伍继续朝成都而去,有郭嘉的三千虎卫夹道护送,肯定一路安全。 马车内的三人陷入短暂的沉默,杨弘实在是觉得郭嘉太寒酸了,忍不住问道:“大将军,你这衣着,蜀锦美名天下皆知啊,为何……” 杨弘和袁胤的衣装打扮虽不是王侯贵胄级别的,可那华美锦袍穿在身上显得贵气『逼』人,三人站一起,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郭嘉是跟班小厮呢。 人靠衣装嘛,怎么说也是益州的土皇帝,再穷极艰苦,一身体面的衣裳,总该有吧。 可杨弘不问还好,一问,郭嘉就满面苦涩,惨兮兮地说道:“不瞒二位,我入益州之时,所得金银绸缎无数,良田豪宅数不胜数,可自从我兵败荆州,益州士族豪族接连发难,不但让我损兵折将,更是倾家『荡』产啊。” 二人面『露』疑『惑』之『色』,打土豪还有把自己打穷的? “抚恤将士,稳定军心,我只能拿出钱财拉拢人心啊,那些个士族豪族简直是混账,他们造反也就罢了,居然在眼看事败时,烧了各地粮仓!好不容易秋收积攒的粮草,烧得我连过冬的粮食都没有了,我能怎么办?只能把值钱的东西拿去变卖,向百姓买粮,去外地购粮,要不这么做,我这十几万的军队,可就全散了。” 杨弘与袁胤目『露』震惊,没想到益州士族豪族这么狠?反得这么彻底?烧粮那是打仗时候逃走一方带不走粮草辎重才干的事情,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会走那一步。 要真如郭嘉所说的那样,益州缺粮,他倾家『荡』产能渡过难关,算是奇迹了。 二人对郭嘉投去了同情的神『色』,这军阀混的,太凄惨了。 ------------ 第五十九章 互相算计 第五十九章互相算计 袁术与郭嘉在洛阳中结下死仇,追根究底,不为公不为私,二人的仇怨在外人眼中是匪夷所思的。 毋庸置疑的是袁术与郭嘉的确是仇人,所以袁术遣使而来,袁胤作为袁术从弟,一来昭显重视,二来也是由袁胤来作为代表与郭嘉化敌为友。 谈公事自然要在正式场合,但在公事之前,先要化解私怨,所以袁胤将郭嘉请进马车之中。 对郭嘉的处境,袁胤与杨弘已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表面上一副同情之『色』,心里却幸灾乐祸,袁术想让郭嘉当炮灰,以便他袭取荆州更加轻松,到时候越位而上,统领荆州,扬州,豫州,与益州郭嘉比邻后则不可避免处于针锋相对的位置上,郭嘉降,袁术坐拥半壁江山,郭嘉战,益州未必挡得住袁术三州之威势。 “大将军,我主遣在下而来,有一事需当面陈清,当日洛阳我主与大将军之间误会,是袁绍从中挑拨,我主那时顾念手足之情,一念之差,令大将军身陷险境,此事一直是我主心中伤痛,大将军乃当世雄杰,我主公务缠身不能亲来向大将军请罪,特命在下向大将军赔礼。” 袁胤郑重地行了拜礼,恭敬之中隐含歉疚之『色』,杨弘也顺势拜倒,给袁胤赔罪之举增添几分诚意。 郭嘉早已预料到袁术遣使而来若是联合他一起攻打刘表,至少会尽释前嫌,却也没料到作为袁家子弟的袁胤会来这么大的礼。 终究还是不能小瞧袁术啊,袁术,刘焉,陶谦等等人物就算是草包,也是枭雄那个档次的草包,要真对他们这些人物不屑一顾的话,肯定要吃大亏的。 如今袁术势大却还能遣袁胤来使向郭嘉赔罪,虽然目的是蒙蔽郭嘉,但也不是一般人能够轻易做出的决定。 微笑着扶起二人,郭嘉说:“前事不咎,当年我在洛阳目中无人,身陷死境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时逢天下大『乱』,董卓窃据龙庭,袁太守心系苍生,各路诸侯表面一心扶汉,却都引兵归去,唯独袁太守麾下孙文台率部将与董卓持久鏖战,其心可昭日月,嘉今有兵马少许,但若袁太守用得到的地方,嘉义不容辞。”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郭嘉这一番话在三人心中都是嗤之以鼻,郭嘉真要是心向汉室,就不会在崤山放过董卓,袁术真要是一心扶汉,也不会火急火燎地召回孙坚拿下豫州。 反正具体情况大家心照不宣,场面话说完,前仇旧怨就当化解,家长里短的琐事三人聊不到一块去,也没什么往日情分可叙旧,但是两方都有共同的敌人。 郭嘉不接受董卓招安,袁术拒绝与董卓议和,为免气氛沉闷,场面冷清,三人就开始慷慨激昂地轮番痛骂董卓…… 浩浩『荡』『荡』的队伍朝着成都而去,袁胤的车队在前,徐庶,秦宓,典韦等人领着三千队伍在后跟随。 典韦平日与许褚私交最好,时常在闲暇之时把酒言欢,许褚是藏不住心事的人,什么都和典韦说,典韦本来心里坦『荡』,听许褚说多了,心中有疑问的话,也喜欢吐『露』出来,他和许褚一样,不好去问郭嘉,但戏志才和徐庶,倒是经常为他们解『惑』。 “军师,董卓派使者来,主公命人『乱』棍打出,袁术派使者来,为何主公如此大礼相迎?” 典韦策马来到徐庶身边,他也压不住话音,周围的谋士们也都听见了他的问题。 反正他们周遭与前方马车相隔较远,也不怕谈话被前方袁术的兵听到,徐庶呵呵一笑道:“行小忠,则大忠之贼也。” 典韦表情不悦,说:“军师,能把话说明白吗?” 徐庶微笑着解释道:“董卓是国贼,袁术是兴义军的诸侯之一,主公若忠董卓,表面虽是臣服汉室,但却失了天下大义,此时此刻,大义,在袁术等诸侯这边。所以,董卓和袁术虽然都是主公的敌人,但要区别对待。” “那犯得着二百里相迎吗?袁术也配?就算袁术拿下荆州,主公难道还怕打不过袁术吗?”典韦很是不忿,想起袁术就咬牙切齿的。 徐庶微笑不语,眼神投向了身边的秦宓,秦宓见他望来,神『色』玩味,无奈张口道:“行僻自用,无礼诸侯,亡身之至也。主公二百里相迎,是做给天下诸侯看的,非是取悦袁术。内不量力,外恃诸侯,削国之患也。倾益州之力打刘表,打袁术,主公都能取胜,可主公挡不住天下诸侯合力来攻,因此要示弱,卸下诸侯们的防备之心,给主公足够时间休养自强。” 经过秦宓这么一说,典韦恍然大悟,但是又疑问道:“先前主公曾说袁术遣使而来是为了让主公出兵打刘表,如今主公厚礼相迎袁术使者,难道是打算答应袁术吗?” 这一次,典韦的目光是越过徐庶望向了秦宓,对于这个郭嘉看重的新晋谋臣,典韦对他算是有点儿好感,至于秦宓的好友彭羕,典韦是打心底里厌恶。 秦宓洒然一笑,说道:“典将军,元直兄刚刚说过,袁术等诸侯是大义所在,可袁术要是伐刘表的话,想想刘表何人?汉室宗亲兼当世八骏,主公去年伐荆州时,刘表并未公开提领荆州,而如今,天下人都已经知道刘表是名正言顺的荆州牧,袁术伐刘表,与大义相悖,他是南阳太守,名义上还是荆州牧的治下,他不但要犯上作『乱』,更将矛头直指汉室宗亲,主公又怎会与袁术同流合污?” 一直在矛盾之中的典韦消去心中疑云,他想出征,但是不想跟袁术有瓜葛,听到秦宓的解释,庆幸的同时,心情又低落了几分,仗,估计九成是打不成了。 直到傍晚时分,郭嘉迎接袁胤与杨弘的队伍才回到成都,进了成都城后,将领谋臣们下马步行,由萧义率亲卫军来接替后,典韦领着他的兵回了军营。 时不时撩起帘子观望成都街景的袁胤微微摇头,街市萧条,路人稀少,根本看不到丝毫繁华的痕迹。 这实际上与去年的叛『乱』有很大关系,成都内不少豪族都在叛『乱』后被清洗,如今的益州,的确称不上繁荣,一切都在重建的过程中。 没有让袁胤和杨弘去住驿馆,郭嘉径直带着他们来到大将军府,府中别院客房很多,可供他们下榻。 望着阶梯上气派宏伟的大将军府,袁胤和杨弘都有些震撼,反差太大了一路而来,益州贫困穷极,郭嘉衣着寒酸,但没想到却有这么一座豪华的府邸。 “先前,这里是刘焉的州牧府。”郭嘉这句话说出来后,二人就全明白了。 郭嘉能住这么好的房子,看来还是托刘焉的福啊。 天『色』已晚,正事要谈也要等明天,因此郭嘉在府中设宴款待远道而来的使者。 在下人领路前往府中客房,袁胤和杨弘默不作声,心底百味杂陈。 郭嘉的款待就是粗茶淡饭,二人在南阳跟着袁术吃香喝辣,不指望郭嘉能美酒佳肴伺候他们,却也没料到一场晚宴吃的食物味如嚼蜡,但又不能不吃,不光是郭嘉麾下文武,就连郭嘉吃得都津津有味,这苦日子倒是真过习惯了 大将军府内摆设器具也都简朴至极,在袁胤与杨弘眼中,真是糟蹋了一处奢华气派的好房子啊。 二人一直想着心事,任由郭嘉府内亲卫领着他们朝客房而去,到了门前止步后,亲卫要离去时,二人才收回心思,袁胤一把按住那名亲卫,皱着眉头问道:“府内为何不点灯?” 杨弘还没察觉,听袁胤一问后,四处张望后发现,这偌大的大将军府内,还真是没什么光亮,只凭月『色』微光可供眼力观物,这要是来个刺客,多好的天然环境 亲卫仿似恍然大悟似的将引路时照明的盏灯递给袁胤,说:“这是大将军的命令,一切节俭。” 蜡烛都算是奢侈品,袁胤和杨弘也就不问了,听说郭嘉在益州内还颁布了禁酒令,商家都不能酿酒,为的就是节约粮食。 穷到这个地步,还真让人心疼啊。 他们不知道,终有一天,袁术会比郭嘉如今装穷而更穷。 袁胤与杨弘推开房门,屋中摆设简陋,床上的被褥虽看起来不美观,可一尘不染,干干净净,二人也不介意这些旁枝末节。 同塌而眠的二人相隔半米,盖着被子就是睡不着的袁胤忽然问道:“郭嘉惨景凄凉,他会愿意出兵攻打刘表吗?” 杨弘也难以入眠,接口道:“他在益州缺粮,主公可以粮草为利,诱他出兵。” 袁胤却不乐观地说道:“可郭嘉若是真的攻下了荆州,岂不养虎为患?” 对此,杨弘不敢苟同,对郭嘉能够打下刘表的言论嗤之以鼻。 “郭嘉最强时,乃去年出兵荆州之前,而后,他不但在荆州折损兵马,更是斩了手下大将,又有将领与士族豪族造反,他最强时未能攻下荆州,现在就更不可能打下荆州。”。.。 更多到,地址 ------------ 第六十章 意外收获 第六十章意外收获 袁术厉兵秣马,只待他整顿属地后便要攻伐荆州,在那之前,他派袁胤与杨弘出使益州怂恿郭嘉先打头阵。 休息一夜之后,翌日清晨大将军府议事堂中,郭嘉跪坐主位上,依旧衣着平凡,但在客人袁胤和杨弘眼中还是寒碜了些,加上益州文武衣着也平凡无华,二人光鲜亮丽的锦袍倒有炫耀意味。 当杨弘将希望郭嘉出兵荆州的提议抛出后,郭嘉面『露』难『色』,一副拿不定主意的模样,迟疑地向袁胤问道:“这,刘表始终是汉室宗亲,我若伐荆州,会遭天下人口诛笔伐,不妥吧?” 这蹩脚的谎言太虚伪了,袁胤心中冷笑:你杀刘焉满门时可没手软,这会儿倒是尊奉汉室起来了。 但是袁胤也并不否定郭嘉顾忌刘表身份的说辞,此彼一时,郭嘉伐刘焉时无立足之地,打下益州后有了属地,出身卑微不被诸侯所认同是事实,可郭嘉也想要洗脱逆贼的身份,因此向袁术暗中投诚,情有可原,这会儿郭嘉自然是要顾忌名望。 “大将军,刘表是汉室宗亲,此话不假,可他这个汉室宗亲在先帝在位时可是被斥结党营私的『乱』党,而他的荆州牧,名义上虽是朝廷敕封,可诏令必然是出自国贼董卓之手,刘表为董卓效力,早已将汉室列祖列宗抛之脑后,他提领荆州表面上名正言顺,实则是国贼董卓的爪牙,大将军若出兵伐刘表,才是一心扶汉之举啊。” 郭嘉瞠目结舌,大堂内不少人也都如同郭嘉一样,『露』出惊讶咋舌的表情。 有这么颠倒是非的?刘表提领荆州牧就成了董卓一党,那刘表抗旨不尊的话,难道就是汉室忠臣了吗? 攻伐荆州的对与错,郭嘉不想多费唇舌,在这上面胡搅蛮缠只会各执一词,反倒显得他在故意推脱了,于是郭嘉朝甄俨望去,问道:“甄俨,益州粮草能否供我大军出征荆州?” 甄俨智谋上没什么才华,但内政方面兢兢业业,事无巨细,都能妥善处理,并不显山『露』水,低调却非常务实。 “主公,这……”甄俨斯文的面孔尽显犹疑之『色』,朝对面跪坐的袁胤和杨弘偷偷瞄了几眼,似有些顾忌。 郭嘉催促道:“不必遮掩,可将实情道来,益州储粮究竟还有多少?”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尤其是当着诸侯使者,甄俨顾虑也并非不能理解,省得让人笑话。 “禀主公,益州存粮十分紧张,勉强支撑到秋收已是万幸,若是主公要率大军出征,粮草恐难以供给周全,若中途有变,后果不堪设想。” 甄俨说完就低下头,不去瞧郭嘉难堪的脸『色』。 是主公『逼』着说的,自作自受。 尴尬地咳嗽几声,郭嘉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朝袁胤和杨弘说道:“并非嘉不愿助袁太守,而是如今嘉自给尚难,军需粮草关乎大军生死存亡,实在是不能轻率而为。” 本想用这个理由打发走二人,却没想到杨弘挺起身朝郭嘉拱手正『色』道:“大将军,姑且不论粮草之事,若大将军出兵讨伐刘表,能调动多少兵马?” 堂内众人神『色』微变,心思玲珑又有急智的戏志才,徐庶,秦宓等人都想到了杨弘话中深意,难以置信之余,同时也对郭嘉投去惊奇的目光。 这装穷还这能换来好处? 郭嘉没去看别人的神『色』,自己低头喃喃自语:“汉中张辽有六万人,可分兵三万,锦帆军三万,加上周泰两万,调动八万应该没问题,益州内留下张辽三万兵马,陷阵营四千,许褚典韦共一万,张燕,张白骑合计三万五。八万留守,八万出征,嗯,差不多了。” 盘算好了之后,郭嘉抬起头朝气定神闲的杨弘说道:“八万兵马。” 这个数字让杨弘与袁胤都略感惊讶,表情微变,郭嘉在益州一共有多少军队,他们并不知道,但是一年内攻伐益州加上荆州大败后,郭嘉居然还能调动八万兵马出征,益州还并不稳定,他怎么也要留守三万到五万的人马,这样一算,郭嘉至少拥兵超过十二万,实在出乎他们的预料。 杨弘神『色』变幻,喜忧难测,事情好像有点儿不在他算计之内了。 本以为郭嘉最多也就调动五万兵马罢了,刘表在荆州带甲十万,五万打十万,郭嘉肯定赢不了,但郭嘉要是出动八万大军,与刘表势均力敌,胜负难料,万一郭嘉真击败了刘表,攻下城池,从益州再增兵,恐怕到时反倒弄巧成拙让郭嘉吞下了荆州。 朝主位上的郭嘉望去,杨弘从郭嘉平静的神『色』中看不出任何端倪,他也揣摩不透郭嘉有没有野心吞下荆州,于是试探『性』地问道:“大将军,我主与大将军共同发兵攻伐荆州,若是刘表败亡,大将军认为荆州该由谁来统领?” 闻言一愣,郭嘉瞬间就明白了杨弘问题的用意,他不能摆出大义说让长安朝廷再派使君来,那不但虚伪,而且假的像是敷衍,倒真成了心中有鬼。 做出思考状沉默片刻,郭嘉用一种近乎反问的语气说道:“刘表若亡,荆州不可无主,袁太守本就是荆州境内南阳的郡太守,由他提领荆州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话说到这里时,袁胤和杨弘的表情非但没有轻松,反而阴沉了几分。 明人不说暗话,郭嘉会真的傻到冲锋陷阵打完仗后,把战利品全让袁术霸占?就是郭嘉跪下来发誓,二人也绝不相信 就在二人认定郭嘉心怀不轨另有所图时,郭嘉却话音一转。 “但是,益州之地难以养活我这麾下十数万将士,若真能两家出兵攻占了荆州,不如将巴东郡东面比邻的建平,武陵,零陵三郡交由我来治理?” 宜都郡郭嘉没敢要,因为宜都郡距离襄阳太近,开口索要的话就有点儿要威胁襄阳的意思了。 听到郭嘉这么一说,袁胤和杨弘倒是放下心了,郭嘉不可能白干,但还是知好歹的,要求不算过分。 如果郭嘉拍着胸脯说什么都不要,只为汉室而出兵剿灭刘表,打完仗就退兵回益州,袁胤和杨弘肯定立马拍拍屁股走人,因为那绝对是糊弄人的假话。 现在嘛,一切都合情合理了,举着大义的旗子出兵,图谋扩张属地,壮大自己。 杨弘淡淡一笑,说:“若真能攻占荆州,这三郡交由大将军治理,定能让百姓安居乐业。” 郭嘉莫名其妙地反问道:“先前不是说了吗,嘉并非不愿出兵,而是真的有心无力啊。” 杨弘环视堂内神情肃穆的众人一圈后,朝郭嘉拱手道:“大将军,只要你愿出兵,我主便资助你五十万石粮草以供军需。” 别说底下谋臣们,郭嘉也吃了一惊。 袁术疯了?出手阔绰到了这个地步? 但是转念又一想,五十万石听起来挺多,可一石还不到三十斤,八万大军消耗起来,快则月余,慢则两月至三月,其实并不多。 只不过郭嘉觉得袁术大方过头了吧?历史上袁术最惨的时候,在淮南的军队只能吃野菜树皮,甚至吃人…… 可那毕竟是以后,现在的袁术意气风发,刚拿下豫州和扬州大半,兵精粮足,出起手来还真是慷慨啊。 “当真?五十万石确实不少,可若是我与刘表战成僵局,粮尽之时,我也只能退兵了。” 郭嘉还真是顺杆往上爬,想要再敲点儿,反正袁术现在富得流油,不劫富济贫,实在是对不起自己。 杨弘暗赞郭嘉心思缜密,料想周全,笑道:“倘若那时局面真如大将军所言,我主会再送粮草支援大将军的。” 再送?没门。 郭嘉闻言一乐,喜形于『色』道:“如此再好不过。” 公事谈妥之后,袁胤与杨弘就匆匆告辞,郭嘉亲自出城相送,甚至还目送他们离去时不断挥了挥手。 在回程的马车中,袁胤忍不住问道:“主公说过最多可赠八十万石粮草给郭嘉,为何只说五十万石?” 杨弘胸有成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神秘笑道:“刘表只要短时之内不败,郭嘉粮草殆尽时,必定退兵,那时,刘表兵疲马乏,郭嘉撤军回益州,主公不但可拿下荆州,甚至,若郭嘉损兵严重,主公稍作休整还可拿下益州。” 袁胤皱眉不已,攻下荆州他能理解,但再拿下益州,袁术的实力,绝对办不到。 杨弘为他解『惑』:“想一想益州有多少反对郭嘉的士族豪族,主公乃四世三公的袁家嫡子,益州那些被郭嘉欺压得敢怒不敢言的人们,定会拥戴主公的。” 这一下袁胤恍然大悟,眉头舒展开来,『露』出一丝笑容。 两位使者开开心心地踏上归途,郭嘉目送他们的队伍消失在远方后,也带着轻松愉悦的心情朝成都内走去。 “我滴妈呦,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郭嘉哼着歌朝回走,戏志才凑到身边,笑道:“主公难道真的按兵不动?” 脚步一顿,郭嘉微扬着脸思考片刻后,扭过头对戏志才说:“收到袁术送来的粮草后,让周泰在巴东郡与荆州建平郡内故布疑兵,吓一吓刘表也好,袁术若来催促出兵,就说我们只跟在他后面动兵,他先动,我们才动。”。.。 更多到,地址 ------------ 第六十一章 腹背受敌 第六十一章腹背受敌 自从与郭嘉暗中结盟,约定一同袭取荆州后,袁术在南阳每日关注益州郭嘉的动向,粮草已经分批送去,也并未遭到刘表的阻截,可郭嘉得了粮草就是不发兵,袁术一日三问,而下属每次的回禀都让他的心冰凉一分。 “郭嘉说什么” 太守府中,袁术掀翻了面前矮桌,面『露』狰狞,『逼』视堂下的杨弘。 抹着头上虚汗的杨弘如实重述郭嘉的话。 “郭嘉说,他以主公马首是瞻,主公只要兴兵攻打襄阳,他必定挥军东进响应主公。” 袁术怒意滔天,喘着沉重的粗气,怒极反笑,再次跪坐下来,捂着额头放声大笑。 听着袁术狂放的冷笑,堂下众人大多都垂下脑袋,唯独武将之首的孙坚傲然挺立,在他身后的嫡系将领黄盖等也昂首肃容。 “郭嘉,郭嘉,郭嘉,很好,很好,不就是五十万石粮草嘛,足够你黄泉路上享用了。” 低声自语之后,目光阴鸷的袁术忽然抬头暴喝道:“孙坚” 孙坚抱拳出列,一言不发。 “我给你七万兵马,你能不能给我攻下荆州?” 袁术此时拥兵近十万,而麾下最犀利的武将便是孙坚。 穿着威风凛凛的铠甲,肩披银白披风的孙坚抱拳平静道:“一个月内,必定拿下荆襄。” “好我有孙文台,何惧天下文台,只要你攻下荆州,我便上表朝廷保举你为扬州刺史。”袁术虽怒火中烧,但却残存理智,由孙坚去攻占荆州,十拿九稳。 刘表麾下有能与孙坚匹敌的武将吗? 袁术待孙坚十分优厚,不但不强求孙坚将家眷迁徙来他的治所,甚至还给孙坚很大权力,多方照顾,就连有传闻说孙坚在洛阳中得到了传国玉玺,袁术都不曾向孙坚问起过此事。 对孙坚的信任源于对孙坚的了解,袁术知道孙坚有野心,但他的野心不是天下,充其量也不过是位极人臣,令家门显赫,光宗耀祖,孙家在吴郡时微不足道,孙坚就是要打拼出一份令那些瞧不起他孙家的人感到敬畏的家业,而这些,袁术都可以给他,孙坚根本不在乎豫州刺史,但他想要扬州刺史之位,因为那样,孙坚可以名正言顺地压在扬州士族头上,无论是吴郡还是会稽郡的士族豪族,谁还敢轻视孙坚? 待文武退去,袁术胸中怒火也渐渐平息,闭目自言自语轻声道:“郭嘉,待我拿下荆州后,你就算跪着求我,我也必将你挫骨扬灰。” …… 在襄阳的刘表没过几天安稳日子,再一次陷入了战火的危机之中。 郭嘉在益州的动作他无法及时得知,可在南阳的袁术兵马有什么动向,他必定消息灵通。 近日袁术开始调动兵马,聚集粮草辎重,必定是要再起战端,刘表刚松弛下来没几天的神经又紧绷起来。 “袁术是来打荆州的?”刘表惊得满目错愕,实际上他心怀侥幸,总觉得自己去年将不可一世的郭嘉打得惨败,算是立威了吧。 已经拿下豫州和大部分扬州的袁术调动兵马时,他认为在他与陶谦,刘岱之间做选择,袁术肯定不会选择他,但就是没有想到,袁术还真的来攻打荆州了。 镇定下来后的刘表开始思量对策,他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还没吓到六神无主的地步。 可是袁术有孙坚这员虎将,不易对付啊。 孙坚是什么人?年少成名,屡立战功,无论是青年时为朝廷镇压会稽郡叛『乱』,还是后来黄巾之『乱』千里驰援洛阳,以及他在荆州内平定各地叛『乱』,还有关东军伐董时大败吕布的辉煌战绩历历在目,论武将之威名,孙坚甚至比吕布更加声势震天。 人中吕布是赞吕布骁勇,孙坚能大败吕布那是两军交战,而不是单挑斗将,孙坚武力必定不胜吕布,但两军对峙,孙坚用兵之道定然胜过吕布。 在府中来回踱步的刘表还在思考着如何退敌,手下三位谋士蒯越蒯良兄弟加上伊籍却沉着脸带来了一则令他雪上加霜的消息。 “郭嘉也来攻打荆州?”刘表面无血『色』。 若只是袁术,或只是郭嘉,他都有信心退敌,至少五分把握吧,可若是这两头恶狼一同来攻打荆州,他是丝毫守住荆州的可能都没有。 郭嘉是来报仇还是趁火打劫都不重要了,关键是荆州不能腹背受敌,否则必败。 “郭嘉这一次似乎异常谨慎,分兵七路大军,而且每日行军不足百里,也有可能是故弄玄虚。”伊籍在得到情报之后觉得很不合理,如果是四面八方形成合围之势分兵数路,还有道理,但仅从一面而来却如此小心谨慎,分兵两路,三路,相互呼应,或成犄角或成鼎足,都说的过去,可七路大军未免有些夸张了,反倒分兵太多,化整为零,威力大减。 这个看法,蒯良却并不认同,他神『色』凝重地说道:“郭嘉此七路大军,从各路大军的大纛上的名号来推断,是他麾下许褚,典韦,周泰,张燕,高顺,还有一位不知名的萧姓将领以及郭嘉自己亲率一路,甘宁的锦帆军必定是留守成都。这七路大军是虚实交错,正奇相合,加上每日行军路程缓慢,这正是因为郭嘉汲取了上次惨败荆州的教训,而且,这里恐怕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郭嘉顾忌所在。” 蒯良的分析令刘表深以为然,郭嘉不是那种会在一个坑里跌倒两次的人,上一次轻敌冒进差点儿命丧九泉,这一次出兵肯定是小心谨慎,从一开始便步步为营。 “哦?郭嘉顾忌什么?”刘表急忙询问蒯良。 蒯良犹豫片刻,还是将心中所思如实吐『露』。 “郭嘉担忧,袁术取了荆州后会攻伐益州,所以,他不能让袁术攻下荆州,可是,他也不能在袁术之前与主公交战,荆州,绝对是他梦寐以求的,可他担忧若是与主公两败俱伤,袁术不但坐收荆州,更是能趁势夺下益州。郭嘉刻意放缓行军速度,除了小心谨慎外,是在等袁术与主公先开战端。” 刘表对蒯良的分析深感赞同,却十分悲观,苦涩道:“袁术如今兵锋正劲,他断然不会休兵作罢,不日便会挥军南下,郭嘉断不会贸然行事,待我与袁术战至胶着难分难解时,郭嘉再发难,如此……” 一直沉默不言的蒯越自告奋勇地说道:“主公,战袁术,需速战速决,不可给郭嘉可乘之机,在下愿去拖延郭嘉大军些许时日。” 刘表皱眉问道:“异度需多少兵马?” 蒯越微微摇头,淡淡道:“在下一人足矣。” 惊疑不定的刘表又反问:“你凭何拖延郭嘉大军?” “三寸肉舌。” 实际上郭嘉的七路大军只有周泰一路罢了,不过是疑兵之计,多扎空营,多生灶火,让将士们换班勤快些,举着不同姓氏的大纛在益州与荆州边境转悠,不仔细查探,定然难以『摸』清这七路大军有多少兵马。 坐在营中帅帐平静地阅读着兵书,周泰听到手下禀报荆州有人求见,也不惊讶,让手下将来人请入帐中。 蒯越跨入帐中后就微微皱眉,因为他见到了坐在主位上的人是周泰,随郭嘉一同在荆州遭遇惨败的周泰自然与蒯越有过谋面,记忆不深也断然不会轻易忘记。 “周将军,你家主公呢?” 这一路兵马大纛上是一个郭字,蒯越本以为会见到郭嘉,没想到见到的人却是周泰。 把兵书竹简朝矮桌上一扔,周泰随意道:“我也不知,但我家主公必定是在其中一路大军之中。” 虚实奇正,蒯越是彻底闹不清郭嘉这七路大军究竟是真是假,真想要探清虚实,需要时间,却正是荆州所缺少的。 亲自奉茶的周泰面带微笑招待蒯越,不温不火,仿佛蒯越只是一个普通人,存在与否都不重要。 蒯越饮口茶后放下杯子,朝周泰问道:“周将军,能否请你家主公与我见上一面?” 周泰疑问道:“难道非要见我家主公不可吗?何事如此紧要?” 当然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蒯越觉得周泰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现在真是恃强凌弱,连态度都简直有些傲慢无礼了,可风水轮流转,袁术攻荆州在即,郭嘉来凑热闹,刘表是危在旦夕,蒯越也沉不住气了。 “周将军,时间紧迫,在下开门见山,你家主公是否一定要不顾道义而伐荆州?” 面对口气咄咄『逼』人的蒯越,周泰却轻松地笑道:“我家主公说了,袁太守与刘使君即将分出胜负时,我们便出兵坐收渔利。若胜负难分,那就坐山观虎斗。” 还真是一点儿情面都不留,够直白啊 蒯越皱眉地反问道:“难道非攻不可?” 周泰也反问:“换了刘使君,会错过眼前良机吗?” 蒯越冷笑道:“益州一年来叛『乱』不计其数,难道你家主公真的有信心拿下荆州后能够安安稳稳坐拥天下两大州?” “试试呗。”。.。 更多到,地址 ------------ 第六十二章 以邪攻正 第六十二章以邪攻正 火急火燎赶来想要让郭嘉退兵的蒯越撞上了周泰这块铁板,准备了满腹的说辞是徒劳一场,见不到郭嘉,他甚至连对方真实意图都『摸』不清。 周泰不着急,面带微笑,又拿起兵书开始翻阅,时不时端起茶饮一口。 有客人在场,周泰也不介意对方认为他怠慢无礼,此消彼长,去年编县外荆州军从主帅到文臣武将各个不拿正眼瞧人,现在嘛,也该轮到他们尝尝仰人鼻息的滋味了。 心中黯然失落的蒯越出师不利,本想说服郭嘉的,现在却连郭嘉在哪里都不知道,不过着急的心态渐渐化为失落后却冷静下来了,忧心忡忡的神『色』忽然浮现狐疑之『色』。 先前还未注意,这会儿蒯越想起他从外走来观察这路兵马动静的情景。 栅栏圈起的营地广阔,结扎的营帐挺多,但在军营中的士兵看起来并不多,粗略计算之后,顶多也就是三千到五千。 周泰所率这一路人马,看来是虚张声势,疑兵啊。 但是,其他六路兵马没探清虚实之前,蒯越也不敢妄下断论,万一其中真有一两路大军是有数万人马呢?虚实结合,蒙蔽敌人,也能出人意料。 见不到郭嘉,蒯越将无功而返,于是他打算剑走偏锋,做最后的努力。 哈哈哈哈 从进入帐中时就一脸凝重之『色』的蒯越忽然放声大笑,一脸轻松之态。 周泰被他的笑声弄得表情惊讶,心中也是暗暗嘀咕:难道被他看穿了? “笑什么?”周泰仍旧扬起温和的脸孔,方寸不『乱』。 蒯越止住笑声,瞥了眼周泰后也不看他,目视一旁洒然道:“看来你家主公还在成都吧。” 这是在赌博,蒯越也没有法子了,郭嘉若真的在这七路大军之中,又不愿见他,说明郭嘉是铁了心要打荆州,他就算见到郭嘉,恐怕也难以说动他退兵,而周泰这路大军既然是疑兵,蒯越只能抱着微弱的希望认定其他六路也都是疑兵,郭嘉根本不想打荆州。 郭嘉在益州推行的那些政策,科举,屯田,修路,建学堂,招募能人异士等等,这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全落实和完善的,郭嘉去年攻伐益州后又兵败荆州,兵疲马乏,人心思定,现在要做的就是休养生息,甚至数年内都不会主动掀起战端,蒯越觉得,这样的局面,连他都看得出来,作为人主的郭嘉会不清楚? 贸然来打荆州虽有袁术与刘表先开战事,郭嘉真的能够坐收渔利吗?人心不足蛇吞象,到时候别荆州没拿下来,后院却又失火了。 有了这一番推断,蒯越对于郭嘉对荆州的态度自认拿捏精确了。 事实上,蒯越所料不差,郭嘉的确数年之内是没有向外扩张的打算。 可问题是,蒯越真的敢冒险吗?他要是料差半点,刘表恐怕会丧家失所。 “咦?既然足下猜到了,那就请自行前往成都面见我家主公吧。” 周泰说完,再次将目光投向兵书。 这么不咸不淡的回话虽然让蒯越心中希冀增添几分,至少周泰肯定了郭嘉在成都,但郭嘉究竟对荆州是战是和,还是猜不透。 情不自禁朝气定神闲的周泰望去,从前只认为他是威猛武将,却没想到城府也不浅。 “敢问周将军,这七路大军的主帅是谁?”蒯越没时间去成都游说郭嘉,但和这统军主帅虚与委蛇,拖延些日子,至少能为荆州争取些准备时间。 周泰轻叹一声,翻了翻竹简,继续往下阅览,边说:“在下就是主帅,异度先生,实话实说吧,我这七路大军只是虚张声势,吓一吓刘使君,你不必放在心上,回去襄阳协助刘使君对付袁术吧。” 此言一出,蒯越的心再一次悬了起来,神『色』犹疑不定。 难道猜错了?郭嘉真要打荆州? 周泰的坦白没有让蒯越卸下防备,反而警惕起来,因为他不相信对方大张旗鼓地摆出七路大军的阵势,周泰如果真是主帅,会这么轻易地把实情告诉他? 眼角余光将蒯越的神『色』变化一丝不落地纳入眼底,周泰心中暗笑:主公教的法子还真有效,跟朋友要说真话,跟敌人不能全说假话,要虚中有实,真中有假,哪里是真,哪里是假,让对方自己去猜吧。 既然周泰说他就是主帅,蒯越也只能压下心中惊疑,顺着话题往下说。 “周将军,作为统军主帅,难道你就不认为你家主公令你攻打荆州有何不妥?” 周泰移过目光望向蒯越,反问道:“足下是要说刘使君乃汉室宗亲,仁义所在,我主伐刘使君,会遭天下人不齿?” 又一次气血上涌,仿佛有种吐血的冲动,蒯越想要说的话被周泰先说了,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既然周将军深明大义,为何不引军归去?” 周泰面『露』难『色』,说:“可袁太守派人来与我主商议之时,却说刘使君是国贼董卓臂膀,伐刘使君,是为汉室削贼羽翼。” “袁术血口喷人” 气急败坏的蒯越脱口而出,怒发冲冠的模样倒是把周泰这个武将吓了一跳。 察觉失态的蒯越朝周泰拱手一礼,平复下心中的怒意。 没想到袁术竟然歪曲事实,简直是胡说八道。 袁术伐刘表,与人心相悖,与道义相悖,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事情,郭嘉会看不出来?肯定可以,但是郭嘉顾不顾人心,顾不顾道义?蒯越没把握,毕竟郭嘉在益州的所作所为,已经是与天下士族豪族势同水火。 “周将军,你乃当世豪杰,是非曲直看得比谁都清楚,你家主公若是助袁术等同助纣为虐,纵使得到荆州之地,也得不到荆州子民的拥戴,恳请将军息止兵戈,休兵作罢。” 蒯越一番肺腑之言让周泰也不禁动容,他将兵书朝桌上一放,站起身负手踱步,表情犹豫不定。 当蒯越还想再劝他几句时,周泰一抬手示意蒯越闭嘴,说:“异度之言,亦是我心中所虑,其实我并不赞同出兵攻伐荆州,但我主认为此时此刻攻伐荆州乃天赐良机,不能坐失。可这得眼前薄利,却失尽天下人心,我也是无可奈何。” 没时间去揣摩周泰此刻是真情流『露』还是惺惺作态,蒯越眼见周泰松口有退兵之意,于是即刻再加一把火。 “知而不言,不忠,为人臣者不忠,当死。周将军,你若对你家主公忠心耿耿,一片赤诚,那就要此时劝谏你家主公啊,我主提领荆州牧以来,广施仁义,治下子民竭诚归附,荆州一片晏然,袁术不过是荆州一郡太守却兴兵伐州牧,此乃犯上作『乱』,以『乱』攻治,以邪攻正,乃自取灭亡之道。你家主公若此时助袁术,岂不是为虎作伥?不但贻笑大方,更遭天下人唾弃。恳请将军返回成都面见你家主公,陈明利弊,不要妄动兵戈。” 慷慨激昂的一番劝说后,周泰怔怔地望着蒯越,而后闭上眼睛『露』出挣扎的神『色』。 拱着手并未放下的蒯越不管周泰能不能说服郭嘉,只要周泰暂时不率军攻打荆州,给荆州缓和时间先对付了袁术,哪怕周泰回去没有劝住郭嘉,荆州也不至于在同一时间遭遇腹背受敌的局面。 但周泰思考了很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蒯越面『色』大变,急忙问道:“难道将军还不明白吗?此时伐荆州,对你主有百害而无利啊。” 重新跪坐下来的周泰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表情恢复平静,说:“并非在下不知深浅轻重利害,而是益州粮草供给紧张,我大军每日消耗巨大,我若是退兵,这一来一回的损耗,就是我的过失,我这不是无功无过,而是有罪。此时形势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也应知,我主精打细算,是不会眼看大军无功返回而徒耗粮草的。” 还以为周泰要一意孤行攻打荆州,蒯越闻言后放下心来,当即表态道:“此事不难,只要周将军能够劝动你家主公休兵,我必说服我主赠五十万石粮草与将军,让将军在你家主公那里有个交代。” 荆州什么都不缺,有钱有粮,富庶殷实,但是此时危急存亡,缺的就是时间,身家『性』命都有可能保不住了,粮草算什么? 有了蒯越的提议,周泰表情一缓,终于下定决心回去劝说郭嘉退兵。 蒯越自然是喜形于『色』,连连称周泰是英雄豪杰,甚至都快要称兄道弟了。 袁术挥军南下在即,蒯越没时间去探清郭嘉另外几路大军的虚实,在周泰的陪同下走出帅帐,打算返回襄阳。 “异度兄,非是在下小人之心,倘若你主不愿赠送粮草的话,到时该如何?” 蒯越只能是提议,没有决定权,周泰顾忌这一点也情有可原。 可蒯越却自信地说道:“我主仁义远播,此事必定不会阻挠。” 听到他这么说,周泰呵呵一笑,随意地说道:“是啊,荆州百战之地,今日袁术不自量力兴无道之师,日后恐怕还会有鼠目寸光之辈重蹈覆辙,刘使君若是能与我主结成盟友,彼此互帮互助,不但可保益州,荆州安枕无忧,说不定还能为匡扶汉室戮力合心。” 翻身上马踏上回程的蒯越知道周泰临别前的话听起来是一番好意,可实则是警告。 如果刘表不送粮草来的话,就算今天袁术战败,日后荆州再有大敌来犯,郭嘉那时,可就不光是趁火打劫了。。.。 更多到,地址 ------------ 第六十三章 虎将陨落 第六十三章虎将陨落 周泰将蒯越来游说的事情向成都禀报之后,本打算让周泰一直威慑荆州直至刘表与袁术战至胶着时才罢休,郭嘉却突然让周泰直接撤军。 既然蒯越提出了用赠送粮草表达诚意,郭嘉干脆也拿出诚意,继续让周泰在建平郡威慑刘表的话,总有趁火打劫的嫌疑,至于刘表会不会乖乖把粮草送来,郭嘉不是十分在意,蒯越能说服刘表送粮草来,郭嘉白赚军需,蒯越说服不了刘表,恶的是刘表的威名,将来攻伐荆州,郭嘉也可将今日之事作为把柄。 返回襄阳后的蒯越得到刘表的高度赞扬,说他巧舌如簧,一人可比十万雄兵。 但蒯越看到周泰这么突然的撤军,后知后觉地发现,从始至终,郭嘉就没打算攻伐荆州,这个猜测在周泰闪电般退军后得到了印证,不过蒯越也不觉得意外,至于击退袁术后劝说刘表赠送粮草给郭嘉,蒯越从没想过食言,荆州冒不起险,不能将希望寄托在郭嘉身上,这些粮草作为代价,并不冤枉。 况且顾小利,大利之残也。荆州日后定是各路枭雄觊觎之地,不能授人以柄,哪怕只是口头上的。 周泰退军了,可袁术的兵马已经开始南下,直扑襄阳。 有了去年大败郭嘉的经验,荆州方面的谋士们打算故技重施,骄兵之计,诱敌之策,可谓百试不爽。 统领七万大军的孙坚势如猛虎下山,一路势如破竹,威不可挡,刘表派去前线抵挡孙坚的大将黄祖,节节败退,毫无还手之力,眼看孙坚不日即将兵临襄阳城下。 从领军出征到眼看就要攻到襄阳城下,孙坚只用了不到十日,袁术喜出望外,甚至已经开始准备把治所移到襄阳城中。 按照孙坚的行军速度,明天日落之时定能抵达襄阳城下,在野外扎营稍作休整,打算休息一夜后翌日一鼓作气拿下襄阳。 在军营中安排完军务的孙坚想起数日来孙策无精打采的样子,于是朝孙策帐中走去。 孙策今年虽才十七岁,但随父亲南征北战,早已独当一面,也深受袁术喜爱,提前行了冠礼,取字伯符,少年英雄英姿勃发,广结豪侠,不但深受年轻人的崇拜,就连孙坚麾下的老将长辈们,也都对孙策心服口服,光这份魅力,就十分难得了。 走入孙策休息的大帐之中,孙坚情不自禁皱起眉头,因为他在帐外就闻到了浓烈的酒味,进来一看,果不其然,孙策趴在桌前,抱着酒坛直接豪饮,神『色』萎靡不振,显然是在借酒消愁。 “伯符你敢违抗军令军营之中,身为将领,怎能不顾军纪带头饮酒?”孙坚冲到桌前,怒目圆睁,『逼』视着孙策。 可是已经醉眼惺忪的孙策被孙坚拽住衣领后只是抬起头,朦胧中意识到父亲孙坚,挤出个轻浮的笑容,一副不在乎的口气说道: “父亲?呵呵,呵呵呵呵,孩儿知罪了,以后不饮酒就是,可是,呵呵,父亲,孩儿能改的是错,可父亲能改一条路给孩儿走吗?” 孙坚表情愕然,问:“此话怎讲?莫非你认为为父带你走入歧途?” 被松开衣领的孙策一屁股跌倒在席位上,抱着酒坛又灌了一口,抹掉嘴边酒水,颓然地轻声道:“父亲之才,何苦寄身袁术帐下?孙家儿郎武有策,文有权,数不尽的后生子弟皆世间俊秀,可我孙家却只能为袁术开疆扩土,帮他成就霸业,呵呵,袁术尚不能容本家兄弟袁本初,他日又怎容得下我功勋绝世的孙家?” 这一番话让孙坚神情大变,抬起胳膊想要给孙策一个耳光将他打醒,但抬起的手就是挥不下去,面『露』不忍之『色』的孙坚长长一叹,与孙策隔着矮桌坐了下来。 知子莫若父,孙坚知道孙策不满于寄人篱下,可孙坚也是身不由己。 “伯符,为父知道你心高气傲,可孙家家世微薄,比不得那些诸侯啊,为父当年若能在荆州扎下根基,或许也能成就一方霸业,但……如今在袁公路帐下效力,为父也心有不甘,可只有这样才能带领孙家走向高位,你放心,只要为父帮助袁公路成就霸业,孙家之显赫,将不逊今时今日的袁家。” 孙坚经过荆州的惨痛教训后,深刻意识到了自己不是一位雄主,而作为武将才是他发挥特长的舞台,他能征善战,却不懂权谋,论武力,十个袁术绑一块也打不过他,可就是有人拥戴袁术而瞧不起他,难道只因为是家世吗?恐怕未必。 所以孙坚也断了自立的念头。 可年少的孙策却并不认同父亲,醉酒中的他忽然昂起脖子,甚至带着不敬的神『色』红着双眼『逼』视父亲。 “凭什么?就连郭嘉那个弱质书生都能占据益州自立为主,父亲难道连他都不如吗?郭嘉打荆州兵败而归,如今父亲所率将士,有谁能挡?孙家只能是袁公路的棋子吗?我孙策不服绝不服关东诸侯全怕了董卓,唯有父亲一人不惧,独自进入洛阳后,得到了传国玉玺,这就是上天给我孙家的指示难道还不足以说明天意吗?父亲若是真想为袁公路竭忠尽力,为何不把玉玺献给袁公路?” 面对犹如野兽咆哮一般的孙策,孙坚满面呆滞。 “原来,你还记得那一巴掌啊。伯符,你还年轻,很多事,以后会明白的。” 孙坚起身,有些落寞地苦笑一声。 孙策仰躺在地,闭着的眼睛有一滴泪珠缓缓滑落,握紧的拳头在进入醉梦中也未曾松开。 走出营帐仰天望向残月,孙坚心神不宁,十分苦涩又极为复杂。 传国玉玺的确是他在洛阳所得,这也是他迟迟不肯引军返回南阳的原因,他要解救天子,而后送上玉玺,就这一份功劳,足以让孙家平步青云。 不肯献给袁术,是时机未到啊,汉室气数虽衰,却远未到尽头,一日汉室不亡,他就不能轻易把玉玺给袁术,否则就是罪人呐。 孙策酒后吐真言,将压抑已久的言语传入孙坚的耳中,孙坚心如刀绞,他也想给孙策一个舞台,可摆在他眼前的,已经没有多少选择了。 汉室若能度过此时难关,孙坚可凭玉玺换取荣耀,汉室若亡,孙坚自立已无余地,只能寄身诸侯帐下,袁术待他不薄,他还能去哪里呢?在袁术这里是军中人人敬仰的虎将,要是去了别的诸侯帐下,还能获得这样的待遇吗?纵观此时天下,能与袁术势力匹敌的,无非就是袁绍,公孙瓒等人,孙坚能改换门庭吗?又有什么不同呢? 一夜无眠,清晨走出大帐的孙坚眼皮微跳,心绪不宁,孙策的话始终萦绕在他脑海中久不散去,令他数次失神。 “少将军还未起身,这……”黄盖来给孙坚禀报这则消息时小心翼翼,是担心孙坚生气。 孙坚轻叹一声,让黄盖不必惊扰孙策休息,想到儿子心中苦涩,孙坚是爱子心切,感同身受,甚至比孙策心里还要难受。 命人留下照顾孙策,孙坚领军向襄阳进发,打算等孙策醒来后再与他汇合。 襄阳城近在眼前,半日之内定能抵达,但是在距离襄阳城不远的地方却又一次遭遇了黄祖大军的抵挡,而这一次,将是襄阳城最后的防线。 孙坚威名勇不可挡,深受将士爱戴,最根本的原因是他身先士卒,攻城拔寨时攻势最猛的地方,必然是他率领的部队。 面对黄祖的抵挡,孙坚一马当先,率军上前杀敌。 战事呈现一边倒的局势,黄祖溃不成军,引兵退入岘山之中。 孙坚心不在焉,杀敌已经成习惯,见到黄祖退入山林,根本没有思考就策马追杀,心事重重的孙坚连穷寇莫追,逢林莫入的基本兵法都抛之脑后了。 “主公,不可追啊,小心有诈。”黄盖等将大惊失『色』,但孙坚冲杀在前,距离他们还有不短的距离,出声提醒却也没让孙坚回心转意,眼见孙坚带着先锋部队冲入了岘山追杀黄祖。 进入岘山后敌踪难觅,身处林间,一片寂然,禽鸟鸣叫也不曾听闻,孙坚勒马止步,幡然惊醒,刚要调转马头撤退时,山林中惊现无数弓弩手将他围住。 『乱』箭齐发,飞箭如蝗,带着冷冽寒芒激『射』而来的箭矢让孙坚避无可避。 砰砰砰 身上扎满箭矢的孙坚仰天从马上摔落,连同战马一同浑身中箭。 透过郁郁葱葱的山林望向火红的烈日,孙坚嘴边溢出鲜血,对伤痛已经麻木的孙坚在生命最后一刻微不可闻地说道:“伯符,孙家,交给你了。” 孙坚被『射』杀袁术全军震动 眼看攻破襄阳在即,主帅却阵亡无人主持大局的袁术大军陷入混『乱』之中,黄祖乘胜追击获得大胜,但却还想要赶尽杀绝,一路追杀,却没想到被错过大战的孙策生擒。 夕阳西下,襄阳城头上,衣着光鲜的刘表神『色』肃然地俯视城外情景。 迎着落日余晖,孙策带着俘虏黄祖孤身而来,并未穿戴铠甲,将被捆缚的黄祖向前一推,而后坚毅面庞不带一丝情感地朝襄阳城屈膝跪下。 黄祖进城后,伊籍走上城头来到刘表身边,低声道:“孙策只想索回孙坚的遗体。” 刘表闭目一叹,点了点头。 用草席将已经骨肉模糊的孙坚遗体包裹住,孙策扛起父亲的遗体,回身牵马离去。 落日余晖映照下,一马一人一尸的画面充满了凄凉与悲情……。.。 更多到,地址 ------------ 第六十四章 崛起江东 第六十四章崛起江东 袁术伐刘表,天下聚焦,因为袁术若胜,拿下荆州后将一跃成为天下属地最广的诸侯。 关注这场战争的枭雄们都没有料到袁术在形势大好的情况下居然败得极快极惨,七万大军不但主帅孙坚阵亡,更是折损近半。 但是相较于士兵伤亡,袁术失去孙坚后减损的实力,难以估量。 “什么孙文台战死?” 连日来在府中设宴提前庆贺的袁术惊得拍案而起,张口结舌面红耳赤,直到来禀报军情的人复述数次才确认自己的耳朵没有听错。 挥退左右的袁术失魂落魄地坐下,六神无主,面『色』一片惨白。 夏秋时节,他却从心底感到了无尽的寒冷。 袁术有数不清的缺点,但是他明白一点,少了孙坚,他何止是断了一臂 如今他之所以强盛,至少有一半是孙坚的功劳。 没了孙坚,日后还如何称霸天下? 相较其他诸侯得到消息后幸灾乐祸,郭嘉在益州得到孙坚战死,袁术大军溃败的消息后,只是微微一叹,他与袁术假惺惺的合作,却不愿发兵荆州,不是他不想要荆州,而是袁术伐刘表,始终不沾大义,加上此时益州进入休养生息的阶段,郭嘉不能朝令夕改,仓促用兵,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郭嘉记忆中,袁术伐刘表是速败,而刘表这位守成之君在世时,还真的没有谁在荆州讨得便宜。 有这三个原因,郭嘉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对荆州用兵,却能从袁术那里白赚粮草,已经是意外收获了。 而先前对袁术使者以礼相待,此战之后,郭嘉将与袁术划清界限,因为袁术攻伐刘表已成事实,必遭天下人不齿,局势的转变,让郭嘉也必须调整对外的策略。 至于郭嘉既然知道袁术必败,却还与袁术使者有来往,原因很简单,那时接待袁术使者,是不与天下诸侯处在对立的位置上,袁术伐刘表后,袁术失了大义,又兼与袁绍曹『操』等人的立场彻底对立,郭嘉不出兵助袁术,使得他在立场上虽未偏向袁绍曹『操』,却也至少是没有与袁术同流合污。 天下人会看到郭嘉被诸侯开始认可,但也看到了郭嘉没有继续做出残害汉室宗亲的举动,这会渐渐让郭嘉的态度和立场变得清晰。 用黄祖换回父亲遗体的孙策并没有返回袁术帐下,他要带着孙坚遗体先返回家乡,安定家中亲人,孙坚有乌程侯的爵位,在乌程县虽没有行政权力,但却拥有乌程县的经济权力,衣食租税,足够让孙家有一份可观的家业,不至于潦倒穷困。 渡江东归,黄昏落日下,一叶扁舟在庐江郡靠岸,孙策已经将孙坚的遗体放在了上好的棺材之中,雇人用马车运送,带回故土。 在庐江郡一上岸,孙策却遇见了至交好友。 仿佛早已预见孙策会在此地经过,英俊潇洒的少年郎在孙策惊讶的目光中缓步走来,待来到孙策面前后,气质超然的少年郎拱手一礼,说:“瑜见过义兄,为方便瑜远游,家中年初已为我行过冠礼,取了表字,公瑾。” “公瑾为何在此?”孙策百感交集,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但父亲突然亡故,令他失去遮风挡雨的依靠,外人看来他依旧坚强,可心灵的彷徨无助,无人知晓,而眼前这位少年郎,周瑜,是他相交多年的好友,只有在他面前,或许才会卸下防备。 少年周瑜神『色』一变,郑重严肃地说道:“听闻兄长之父……我料兄长必定先返故土为乌程侯料理后事,所以便在此处等候,已有数日。” 孙策『露』出一丝凄然之『色』,却很快掩饰起来,强笑道:“公瑾料事如神呐,我此行正是返回故土让父亲入土为安。” 深知义兄丧父之痛,此刻强颜欢笑,周瑜也不多言,他相信孙策会振作起来的。 天『色』已晚,在附近县城中下榻的二人吃过晚饭后就回了房间,同塌而眠,夜半时分,黑暗中的二人都无睡意,孙策双目无神,他实际已经不再沉浸在悲伤之中,只是陷入了对未来的『迷』茫。 身为长子的孙策要肩负起整个孙家,这是一个重担,但他不会退缩,只是,何去何从? “伯符,日后你有何打算?”同样没有睡着的周瑜背朝着孙策轻声问道。 孙策在黑暗中一叹,摇头道:“不知道。” “摆在你眼前只有两条路,苟全于世或者自立称雄。” 听到周瑜的话,孙策苦涩道:“我一无所有,想要自立称雄,谈何容易?” 孙坚麾下将领如今名义上都是袁术的部下,孙策是真的一无所有,他现在终于明白父亲生前寄人篱下的苦处了。 如今的他和当年出荆州时的孙坚何其相似,为求自保,孙坚选择了寄身袁术帐下,而孙策现在,难道要走父亲的老路吗? 从床榻上翻身而起的周瑜披上长袍,邀孙策一同起身,秉烛夜谈。 朦胧烛光映照下,周瑜表情认真,对陷入『迷』茫之中的孙策说道:“我想问兄长一句,你的心,有多大?是军中威不可挡的大将军,还是权倾朝野的人臣?或者,问鼎天下的君主” 孙策瞠目结舌,他从来也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他跟着父亲在袁术帐下满腹苦涩,实际上就是不想给别人打江山,所以,毫无疑问,在周瑜直白的问话后,他猛然意识到,原来,他孙策不仅仅是想要勇冠三军,更想成为不屈居人下的君主 但是,孙策有这个心,未必有这个资本,他苦涩地说道:“公瑾呐,我就算想要成为一方霸主,却毫无根基,成霸业,岂是易事?” 周瑜面不改『色』,仍旧郑重地说道:“不瞒兄长,若你无枭雄之心,我终身只会将你视为骨肉至亲的兄长,但只要你想要成就霸业,瑜愿终其一生辅佐兄长,无论成败,绝不后悔。现在,我想听兄长亲口告诉我,你究竟有没有问鼎天下的野心?” 孙策少年成名,威名远播,周瑜年少时慕名已久,后来机缘巧合互相结识,引为兄弟知己,周瑜想要辅佐孙策成就霸业,但必须有个前提,那就是孙策确实有野心,值得他去效劳。 神情渐渐凝重,孙策毫不犹豫地说道:“有公瑾相助,何愁霸业不成?公瑾,你是否已有妙策令我在『乱』世崛起?” 站起身来回踱步的周瑜神情肃然,忽然止住脚步,向孙策问道:“伯符可知丹阳兵?” 南征北战的孙策岂会不知丹阳兵,当下就说道:“丹阳山险,民多果劲,黄巾之『乱』时,大将军何进就曾数次在丹阳募兵,后来陶恭祖入主徐州,靠的也是丹阳兵,丹阳雄兵,天下难得。” 周瑜点点头,继续问道:“那伯符又是否知道,如今丹阳太守是谁?” 孙策跟着父亲在袁术帐下,每日都是治军练兵,或外出征战,对政治毫不关心,闻言茫然地摇了摇头。 周瑜走到孙策对面跪坐下来,道:“正是伯符的舅舅,吴景。” 孙策一脸震惊,没想到自己的舅舅居然是丹阳太守。 这实际上是袁术拉拢讨好孙坚的手段,任命孙坚老婆吴夫人的哥哥为扬州丹阳郡的太守,平心而论,袁术确实对孙坚很好。 沉寂的心突然活泛起来,孙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果舅舅支持他的话,他就能暗中在丹阳募兵,有了军队和长期的兵源,才是他崛起的资本。 周瑜凝视着孙策,认真地道:“伯符,你要去说服吴太守为你募兵,而后,你还要返回袁术帐下,让你父旧部效忠你,有了这两股力量,你便可以脱离袁术,如今天下各地都有枭雄盘踞,唯独扬州名为袁术所占,实则无主之地,待你实力足够时,崛起江东” 孙策如梦方醒,微弱光线的照『射』下,周瑜那张俊逸的面孔充满了对他的信心,孙策深受鼓舞,重重地点了点头。 想起一事,周瑜犹豫片刻后又问道:“伯符,有一事,还望坦诚相告,传闻传国玉玺在你孙家手中,此事当真?” 面对周瑜,孙策毫无保留,坦言道:“确实如此,我父在洛阳中得到玉玺后便命人秘密送至家中,由我娘保管。” 周瑜得到了确切的答案后,思索一阵,说:“伯符,你前期势弱,不可与袁术反目,但你去而复返投身他帐下,为消除他的顾虑,你可将家人迁往袁术眼下,同时,要走一步险棋,让袁术得知玉玺在你母亲那里。” 孙策一惊,忙问道:“如此,袁术必定会索要玉玺,倘若不给,恐有杀身之祸。” 周瑜大手一挥,坚定道:“不他要,便给他玉玺在你手中有害无益,只凭玉玺想要号令天下如同痴人说梦,袁术狼子野心,得玉玺后会滋生称帝之心,他若真敢据有玉玺,一来诸侯不容,天子不满。二来,他若真敢称王称帝,便是你与他反目的最好借口,天下人,不会认为你忘恩背主。” 孙策想通其中关键,深以为然。 说到底袁术对孙家不薄,如果孙策无缘无故叛离,将遭天下人不齿,不但有损威名,更会阻碍他聚揽豪杰为己所用。 这个夜晚,孙策有了方向,有了争霸的路线,有了成霸业的策略。 天下英雄无数,但真正知道该如何在『乱』世崛起的,屈指可数。。.。 更多到,地址 ------------ 第六十五章 驱佛道起 第六十五章驱佛道起 再一次度过危机的刘表这回是真的坐稳了荆州牧的位置。 天下诸侯瞧不起郭嘉,会认为刘表击败郭嘉不值一提,但刘表一年之内先败郭嘉后退袁术,威名骤起,再也没有哪路诸侯敢小觑刘表。 “主公,粮草乃小利,名望乃大义,顾小利而舍大义,不智之举啊。郭嘉现在最需要什么?实际上不是粮草,而是被天下人认可的身份和与诸侯平起平坐的地位,所以他不与袁术同流合污。虽然与周泰立下约定的不是主公,就算背约也是我一人之罪,可天下人不这么看,郭嘉尤其不会这么看,袁术虽败却伐荆州之心不息,倘若日后袁术重整旗鼓再来攻伐荆州,郭嘉必定不会坐观上壁,而那时,他攻伐荆州的名义,将会是我今日背约之事,若是主公下定决心不肯赠粮草给郭嘉,那在下恳请辞官归家,不致日后成为郭嘉兴兵来伐的借口。” 刘表是左右为难,蒯越坚决地劝他赠送粮草给郭嘉,这件事算是蒯越先斩后奏,可事急从权,那时袁术南下在即,郭嘉在巴东郡大军佯动,不管郭嘉真实意图究竟是什么,荆州都冒不起险,也因此蒯越答应周泰的事情,刘表在第一时间得知后并无异议,可现在击败了袁术后,刘表又犹豫起来了。 在刘表眼中,郭嘉始终是逆贼,二人之间并无和平共处的可能,郭嘉只要实力足够吞下荆州并且抵挡关东诸侯后,必定会挥师东来,所以,给郭嘉赠送粮草,岂不是资敌养贼? 蒯越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荆州三面环敌,不能授人以柄,刘表犹豫很久之后,还是点头同意了蒯越的意见。 领命下去准备押送粮草赠给郭嘉,蒯越倒退数步后离去。 蒯越刚走,伊籍从外走入,给刘表行礼后说道:“主公,琅琊郡诸葛世家的诸葛玄带着族中老幼举家而来,看样子是想在荆州安定下来。” 刘表喜形于『色』,听罢之后就朝外走去,边走边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啊。” 上任荆州牧后,刘表不但迅速掌握了军事力量,连连拒当来犯外敌,更是恩威并着,招诱有方,万里肃清,群民悦服。而他开经立学,爱民养士更是得到文人雅士的拥戴,不少流亡北士都愿意来荆州避难。 得到刘表送来的粮草,郭嘉在这一场袁术与刘表的战事中收获颇丰,但他并没有志得意满,这种小利,还不值得令他沾沾自喜。 秋收刚过,冬天即将到来时,郭嘉却在亲卫军的护卫下,向着风景秀丽,秀甲天下的峨眉山而去。 成亲快一年,甄姜终于得偿所愿,怀上了郭嘉的骨肉,这一次去峨眉山,就是她想要趁着还能走动时去峨眉山中道观还愿祈福。 峨眉山层峦叠嶂,山势雄伟,气象万千,不愧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 原先在峨眉山上有佛教传教,但郭嘉入主益州后,肃清了佛教门徒,将佛教在益州连根拔起,左慈和于吉便在峨眉山上修建道教宫观,为他们出工出力的,大多都是以前颍川的乡亲父老自发而来,左慈虽不如郭嘉那般在他们心中有着恩主的形象,可也是一位令他们感恩载德的“老神仙”,于吉一些障眼法术也具有不小的信服力,给他自己增添不少神人『色』彩。 宗教信仰是人类不可或缺的精神归宿,郭嘉深知这一点,他从前是无神论者,现在信了那么一点点,可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都会有人选择一门宗教作为信仰,宣扬无神论与科学主义是无法阻挡宗教入侵的,堵不如疏,郭嘉既然挡不住宗教的兴起,只能引导,与其让外来的佛教在华夏形成主流,不如扶植土生土长的道教。 在西方,宗教是凌驾在皇权之上的,在东方,宗教是统治者的工具,利用好这一点,反倒是一件好事。 在左慈于吉打算兴建道观时,郭嘉就没有反对,反而给了很大的方便,乡亲子弟自发去给他们改建佛门留下的宫观,郭嘉也没有阻拦,只是非常明确地告诉过左慈于吉,道教吸纳徒众时,数量有严格的控制,道门也不能跟佛门那样光念经不做事,习武强身,救死扶伤,道门必须秉持正义公理立足于世。 左慈和于吉的天师宫坐落在一座秀丽山峦之上,从山下至上,石阶铺路,仰望而去,宫观巍峨,雾气昭昭,的确有几分仙云飘渺的感觉。 如今亲卫军也扩增到了三千人,此次出行,郭嘉只让萧义带了一千人,他来的突然,并非事前计划好的,所以不担心有人蓄谋不轨。 萧义带着亲卫军想要随着郭嘉一同上山,却被郭嘉拦住。 只让萧义带了数十人护卫着他就足够了,扶着风姿卓越的甄姜从马车上下来,郭嘉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大意,甄姜下了马车之后,又有两人从马车上下来,如花似玉的两个小姑娘正是甄脱和甄道。 两个小姨子自从郭嘉与甄姜成亲之后就变得沉默起来,似乎想要装出大家闺秀的气质,但每次见到郭嘉就好像犯了多动症一样,安静不下来,让郭嘉哭笑不得。 眼看上山的石阶仿佛没有尽头,道路倾斜程度有几分惊险,甄脱和甄道一左一右扶着甄姜,生怕她有个闪失。 “还是我来吧。”郭嘉走过去亲自扶着甄姜上山。 甄脱和甄道不乐意地鼓起腮帮,但也没再说什么。 “夫君,妾身这点儿路还走得动啊,不必如此。”甄姜妙目流转情丝,郭嘉的体贴让她心暖。 郭嘉微笑道:“还是小心点儿好。” 说罢,一行人开始踏着石阶上山而去。 郭嘉造访,左慈和于吉很意外,但立即令整个道观的道徒行动起来,清心寡欲的他们虽然摆不出奢侈阵仗,但诚意是能够表达的。 一些年轻道徒沿着石阶两旁由上而下伫立恭迎郭嘉到来。 这些道徒大多也都是郭嘉收留的孤儿,人各有志,有的孩子从小便是『性』情淡泊,不求世俗名利,于是跟着左慈于吉修道,郭嘉强求不得,任由他们走上自己选择的人生道路。 “二百七十三,二百七十四,二百七十五……”甄脱和甄道牵着互相的手跟在郭嘉身旁,一边上山一边数着石阶的数量。 突然停下脚步回头一瞧,甄脱一阵头晕目眩,高处之中俯视下面,颇有站在高处将要倾倒的感觉,身子一晃,甄脱仿佛就要摔倒,真要是摔下去,恐怕非死即伤。 恍惚失神且心中惊惧的时候,甄脱忽然被人拽住胳膊,将她倒落的架势止住,抬目一瞧,郭嘉正朝着她微微摇头。 “说了不让你们来,偏要来,好了,脱儿你抓好我的胳膊,道儿,你在后面扶住我的腰。” 甄脱和甄道面红耳赤,有一半是羞愧的,她俩现在是真的不敢独自上山了,甄脱喜滋滋地伸手从郭嘉腋下绕过,将他的胳膊抱在怀中,甄道垂下脑袋连路都不敢看,双手死死掐着郭嘉的腰跟在后面。 “哎呀,刚才数到多少了?”甄道忽然抬起头朝姐姐问道。 甄脱头也不回地说道:“不知道,下山再数吧。” 在另一边的甄姜是对两个妹妹无可奈何,要是她们能和五妹甄宓那般从小就知书达理,娴静淡然,那就好了。 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才来到天师宫前,而天师宫坐落在山腰平地,后方还有再上山的道路,山巅之上,是左慈与于吉观天象做法事的地方。 “贫道左慈。” “贫道于吉。” “恭迎大将军。” 仙风道骨的两个老道领着徒众在天师宫门前迎接郭嘉。 放开甄姜,又拍了拍死不撒手的甄脱,郭嘉走上前去,来到两位老道面前,笑道:“左老道,十年前你叫我小太公,我觉得心里不舒服,可现在呢,我倒是希望你还叫我小太公,听着让我感到温暖。” “那贫道就斗胆继续称呼大将军为小太公了,小太公,近来可好?”左慈实际上年纪不大,与郭嘉交情很深,虽没有追随郭嘉南征北战,但他对郭嘉今日成就有着不可忽略的贡献,一直教导孩子武艺,不但让他们强身健体,郭嘉如今的亲卫军主干,都是左慈的功劳。 郭嘉爽朗一笑,回头看了眼甄姜,说:“公事嘛,还是往日那般,但此来我是陪夫人的,近日喜闻夫人有喜,特意来祈福还愿。” 左慈一听,喜形于『色』,撇开身份不谈,他与郭嘉超过十年的交情,他是打心眼里为郭嘉感到高兴。 “如此喜事,那贫道自是要恭贺小太公一番了,天寒风凉,小太公还是携夫人随贫道进去叙话吧。” 左慈一侧身,敞开手邀请郭嘉先行。 免了虚情推辞,郭嘉握着甄姜的手朝内走去,路过于吉时,郭嘉又停下脚步,神『色』揶揄地问道:“敢问道长,你命中血光之灾,是否化解了?” 当初于吉是想要逆天改命而来投奔郭嘉的,因为左慈说过郭嘉是命数异常之人,甚至能改变身边人的命运,于吉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试一试,多年过去了,他心中阴霾尽去,深知自己命中的那一场劫难已然消除。 “小太公还是别笑话贫道了。”于吉『露』出一丝苦笑,但心中却充满喜悦。。.。 更多到,地址 ------------ 第六十六章 荧惑守心 第六十六章荧『惑』守心 左慈与于吉传道的宫观取名天师宫,有些会让人误以为是天师道,这也是二人故意为之,就道教而言,当时道教根基浅薄,一是太平道,二是天师道,都是起源于春秋战国的道派学说。 张角与于吉早年便有交集,于吉在琅琊宫传道时就是用《太平清纲领》,到了张角那里就变成了《太平经》,实际上本质上没区别,可张角掀起黄巾起义,太平道也成了外人眼中的邪魔歪道。 虽然郭嘉入主益州,麾下士兵和不少百姓都信奉太平道,可若二人公然立派太平道,郭嘉必定不会答应,这也是为什么郭嘉将黄巾军改名为太平军的原因,顶着黄巾军的名义,是天下公论的反贼,改头换面成为太平军,则是一股新的势力,起初依旧是反贼,但至少是与黄巾隔断了名义上的联系,黄巾军以前的所作所为,郭嘉肯定不愿背黑锅。 而有心向道的人则会投向天师道,这本是汉中张鲁宣扬五斗米教的利好,但在萌芽之时便被郭嘉扼杀,如今左慈于吉立教传道,用一座宫观的名号便能让人误以为是天师道,实际上他们传道的教义还是《太平清纲领》或者说是《太平经》,典型的挂羊头卖狗肉。 宫观内格局简约,一派宁静祥和。 儒家修身,佛家修心,法家治人,道家治世。其实每个学派能够兴起,从本质上是好的,只是发展学派的组织用之不当或以公谋私,导致了学派的衰落或世人诟病。 郭嘉每日兢兢业业,有时也忙里偷闲,除了与娇妻美妾谈情说爱,还喜欢偶尔听人讲学论道,摆出虚心的态度听讲,对与错他自己来判断,总归是有裨益的。 甄姜带着妹妹们由于吉带领下参观道观,做一些祈愿祈福的法事,郭嘉则在天师宫正堂中聆听左慈讲道。 “……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较,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听了大半日左慈的讲道,郭嘉听进去多少不好说,但在日落前,他倒是打起精神给左慈行了一礼,以示谢过讲道。 “小太公莫不如多留几日,也尝尝贫道这里的斋菜。”左慈想要挽留郭嘉几日。 郭嘉却推辞道:“不了,秋收刚过,政事繁多,我这也是难得给自己放几天假来游山玩水,呵呵,对了,左老道,以前你在颍川教导孩童武艺,今后,一如既往,如何?” 左慈淡淡一笑,点头答应下来,道门本就讲究身心同修,强身健体是必修功课,帮郭嘉教导一些孩子武艺,左慈不觉得是什么大事,他平日教导徒众,多些孩子没什么不同。 转身打算下山离去,郭嘉玩笑道:“我事先声明啊,你可别把那些我送来的孩子从小就灌输修道的理念,我不强求他们走哪条路,你也别拐外抹角给自己增加徒子徒孙。” 哭笑不得的左慈送着郭嘉朝外走,说:“小太公只允许贫道每年最多只能收徒五十人,贫道也只能精挑细选啊。” 早在外面等候的甄姜与两位妹妹瞧见郭嘉与左慈出来后,甄姜先给左慈和于吉以及一众道徒行了礼,拜别道:“多谢几位道长款待,他日若有暇,必定再来拜访。” 左慈于吉含笑回礼,目送郭嘉一行人下山离去。 站在天师宫门外,俯视郭嘉下山的背影,左慈忽然正『色』道:“小太公,终究还是小太公的命。” 闻言神情肃穆的于吉抬头望天,红霞映照的天边,娇艳似火。 “数年前,天生异象,荧『惑』守心,我本以为是董卓窃据龙庭,却没想到妖星现世,心星重创,帝庭危亡,董卓,命不久矣,妖星却依旧璀璨,看来,当年我看错了,真正的妖星,竟然是……” “妖星现世,司天下人臣之过,主兵『乱』忧患,死丧妖孽。小太公命数无常,或许日后还有转机,早年龙气便流向西南,入益州时,小太公已有隐龙之势,从荆州归来后,龙象散去,龙气却依旧萦绕西南之地,小太公若无帝王之命,要么身后子孙有潜龙,要么,益州,有篡逆天命之人蛰伏。”郭嘉的命数是左慈心中永恒难解的问题,从郭嘉幼年看过他面相后断言是姜太公转世后,到如今,郭嘉一起一伏,命数似乎又回到了原点,只不过比早年时左慈认定郭嘉是早卒之命要更长寿罢了。 于吉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皱眉地说道:“甄夫人是小太公正妻,可她命中富贵,却无孕育潜龙之命,莫非,小太公身边真有篡命之人?倘若真如此,我等还需警示小太公才是。” 扬起笑容,左慈微笑摇头道:“天机不可泄『露』,小太公也不会信你我所言,道破天机只会令小太公疑神疑鬼,毫无益处,道法自然,且看日后天命所归,究竟何人能主宰乾坤,君临天下。” 回到成都后郭嘉开始着手准备来年春试,这是他推行科举制的第二次科考,会有多少人来应试,他不是很乐观,不过准备工作容不得马虎大意。 秋收之后,收缴税粮后经过统计,虽然郭嘉降低了税赋,可实际上这一年收上来的粮税比去年还高了一成,原因是以前私藏的农户编入在籍人口,不再被地方豪族剥削,劳动成果也并没有被地方豪族收缴,而且追随郭嘉太平军南下益州的百姓们也令这一年的农户增多,收入自然要比以前丰实。 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百姓比以前收入成倍增多,官府的收入也并没有一落千丈,能与以往持平并且略有增长,是一个良好的开端,如今益州在籍人口超过五百万,而且还不断有外来人口来益州避难,不但提供了生产力,还有北方先进的技术与人才。 在变法改革的初期,能有一个不错的开局,郭嘉深感欣喜,强兵足食才能令他的统治更加稳固,也是对外扩张的基础所在。 百家学堂已经建成,秋收之后,百姓们发现自己的收入增多,不但自给自足,还有余粮,一些生活压力不重,能够轻松面对未来的百姓们则喜得乐见家中孩子前去百家学堂求学,谋求将来能够出人头地,因为在益州想做官,靠的就是才学,不需要有人举荐,每年春试就是最好的舞台。 蔡邕作为百家学堂中名气最大的人物起了很好的模范带头作用,一些流亡北士不愿给郭嘉效力,但也不愿下地劳作,眼见蔡邕在百家学堂传道授业,于是也去应征学堂讲师,才学合格者,都能得到益州府支付的俸禄,尽管名义上他们不是官员。 百家学堂只是一个--『宝 书 网』--,郭嘉不指望数年之内能够从中收到回报,教育本来就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情,非一朝一夕能够有成果,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只有日积月累的工作才能渐渐有成效。 自从去年冬天郭嘉肃清太平军内部后接连镇压各地叛『乱』,新的一年里可谓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相较去年冬天派官员去上任时引起益州官场地震后,一月内有四十余起叛『乱』发生,这一年中,只有不到五次的小规模叛『乱』发生,造成的破坏也十分有限,而现在,郭嘉不会对任何原先的益州士族豪族手下留情,因为他已经是百姓拥戴,名副其实的益州统治者,百姓再愚昧,再没文化,劳苦一年后,手中粮食是多是少,官吏有没有欺压他们,这都是明摆着的事实,不需要大是大非来论断,人心都是肉长的,冷暖好坏,心知肚明。 春天的脚步临近时,益州府再一次迎来了各地士子的光临。 上一次的科考是在前年冬天,那时郭嘉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他需要迅速提拔一批官吏撤换益州士族官员,第二次科考在时隔一年多以后的春天,将来也都会在这个季节进行,一年之计在于春嘛。 因为有了上一次科考的效应,各地才士也都明白了郭嘉的用意,不是想用才学羞辱士子,而是用科考的方式选拔官吏,这种方式犹如大浪淘沙,淹没在泥沙中的金子能不能发光发亮,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同时进行的还有一场武举,郭嘉从亲卫中派出十名武艺中上的子弟为一组考官,共派出百组考官,能够胜一场者,直接任命伍长,能够连胜三场者,直接任命什长,连胜五场者,任命百夫长,连胜七场者,任命为小都统,连胜九场者,任命大都统,若是能完胜十场,郭嘉再考考兵法,若能过关,则可为军中正偏将,统领三千士兵。 春天万物复苏,大地回暖,郭嘉在府中看着儿子郭烨练字,自己却端着茶悠然品茗。 今年参加科考的才士比上一次少了些,但也不少,有近七百人,阅卷工作已经接近尾声,郭嘉在等着戏志才他们的回复。 秦宓昂首挺胸大步流星地走入堂中,给郭嘉行了一礼后说道:“主公,今年科考才华特别出众者并不多,不过有两人倒是文采斐然,才华横溢。” 郭嘉放下茶杯,笑道:“能让子勑用才华横溢形容的人,恐怕并不多,他们叫什么?” “法正,黄权。”。.。 更多到,地址 ------------ 第六十七章 慕名而来 第六十七章慕名而来 从法正追溯到他的祖辈,郭嘉与法正还有点儿对立的意思,因为法正祖父随刘焉入益州,在郭嘉举兵之前就病死,郭嘉与法正没有直接仇怨,可是有了刘焉,还真不能说丝毫联系都没有。 这些郭嘉不知道,也不在乎,三国时期有志明主无一不是胸怀天下,小仇小怨放不下,还谈什么雄霸一方?曹『操』招降纳叛是出了名的,反过来谋臣武将在出仕投效明主时,哪怕有些许私仇,肯定也都会尽弃前嫌。 法正是关中人士,董卓迁都长安后把他在洛阳的暴行分毫不差地复制到了关中,百姓怨声载道,艰难苟活,不少人下定决心南下避难,法正便是到益州避难的,同来的还有好友孟达。 按年龄,法正如今才十七岁,放别的地方恐怕还不够资格举孝廉,但在郭嘉这里,年龄,身份,地位,都不是阻力,就算他再年轻几岁,只要才学过人,郭嘉一样敢用,至于心『性』和上任后的作为,那就交由修齐治平四人执掌监察的部门去观察了,做不出政绩,郭嘉是不会留任何情面,不论是谁,赏罚分明。 当郭嘉打算亲自召见法正与黄权时,秦宓却说道:“此二人正在府外等候。” 郭嘉一愣,惊奇地望着秦宓,秦宓微笑道:“主公求才若渴,有才士在科举脱颖而出,定是想要即刻召见。” 没再说什么的郭嘉整了整衣冠,秦宓下去通传二人。 三岁多的郭烨不动声『色』地收起笔墨,郭嘉什么也没说,他却自觉地起身,走到郭嘉面前,脆声道:“爹,孩儿告退。” 郭嘉看着他正经的神情,不知说什么好,跟着蔡琰不知道都学了什么,跟个小大人似的,童真童稚在他身上好像褪去的极快,平日也不撒娇不闯祸,乖巧十足却有『性』格,礼仪周全,正式场合经常沉默不语而耐住烦闷。 『揉』『揉』他的脑袋,捏捏他的脸,郭嘉叹气道:“烨儿,你难道就不想出去玩?” 郭烨稚嫩的脸庞浮现犹豫之『色』,而后轻轻点了点头,郭嘉见了一笑,说:“那你想玩就去玩吧,你母亲要是阻拦,你就来爹这里告她的状。” 抱着一卷练字照抄的竹简,郭烨『露』出无邪的笑容,答应一声后就小跑着离开了。 郭嘉思索着是不是该和蔡琰谈一谈关于儿子教育的问题了,管太严不是好事,该松的时候还是要给孩子一些空间的。 就在郭嘉思考的时候,秦宓带着两个少年走入堂中。 “主公,法正,黄权来了。” 秦宓发现郭嘉失神,于是出言提醒。 郭嘉一抬头,两个其貌不扬的少年不卑不亢地正给他拱手行礼。 “法正拜见大将军。” “黄权拜见大将军。” 郭嘉左右打量二人,勉强算得上一表人才,外貌并不算出众,但气质不错。 伸手示意二人入座,郭嘉温和地说道:“坐吧,你二人才学不俗,我想请你们来益州府做官,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法正和黄权对视一眼,颇感诧异,没想到郭嘉如此器重他们,这刚进行完科考,就把他们提拔到了如此高度。 如今郭嘉的益州的统治机构中,若是用国家来形容的话,那益州府就是中央权力部门。 二人虽也想过从科举中博得出仕的机会,却只敢想着郭嘉赏识他们,任用他们为地方官吏,却根本不敢奢望进入益州府之中。 “不必顾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既然说了请你们来益州府做官,就不会敷衍欺骗你们。”二人没有答应下来,郭嘉还以为他们怀疑他的诚意。 法正和黄权同时朝郭嘉一拱手,道:“谢主公。” 郭嘉饶有兴致地问法正:“法正,你恐怕还未行冠礼吧?” 表情严肃的法正却道:“不瞒主公,为了参加科考,家中已为我提前行了冠礼,取表字孝直。实不相瞒,一年多前,听闻主公在益州举行科举后,我便有南下入蜀的想法,后来与好友子度商议后,便举家来益州,一是避难,二来想要看看主公是不是真的唯才是举。” 原来是慕名而来的,看来郭嘉科举取士收到了不错的成效,但是他又疑『惑』地问道:“子度是何人?” 法正当下介绍道:“是我的好友,姓孟名达,表字子度。” 孟达? 也算是一员战将了,郭嘉却问道:“子度莫非参加科考未能脱颖而出?” 这句话是问秦宓,但是秦宓却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们批阅考卷都是不知考卷是何人作答,最后交叉批阅后公认的才士才会呈报给郭嘉,至于那些没有选上的,他们也没闲工夫挨个详细了解。 法正却道:“主公,子度并未参加科考,他去参加了武举。” 看来是想当将军啊。 郭嘉也想去看看武举的情况,今年科举也就这两人能够入得益州府为官,剩下的,估计也没多少能够填补益州官场的空缺,有些蛀虫,还得继续用。 刚要起身时,郭嘉却又想起一事,于是向法正问道:“孝直从关中南下,可知长安的情况?董卓最近如何?” 法正怎么可能知道董卓怎么样,现在的董太师天天在郿坞里醉生梦死,以长安为中心的关中简直是民不聊生。 犹豫半晌,法正却将一则在长安沸沸扬扬的坊间传闻说了出来。 “长安城中盛传,董卓与吕布为一女子而父子不和,此女听说容貌极美,且是王允的义女,先前是万年公主的侍婢。” 郭嘉听后,神情一变,眼神冷冽无比,拳头情不自禁握紧。 王允,连环计终于还是出现了。 这个时候,郭嘉不希望董卓死,董卓一死,他就不可避免地处在了风口浪尖上,因为他既杀了汉室宗亲刘焉满门,又拒绝了长安朝廷的招安。 万年公主的事情郭嘉略有耳闻,董卓入洛阳后秽『乱』宫廷,万年公主不堪受辱悬梁自尽。 机缘巧合,没了貂蝉落难被王允收留,想必那个万年公主的侍婢姿『色』不俗,否则王允未必肯收为义女,加上为万年公主报仇,此女或许会比貂蝉更加卖力去离间董卓与吕布。 当法正把他在长安听到的传闻详细说完后,郭嘉叹道:“暗许吕布,明配董卓,父子反目,王允,中兴大汉的机会就在你的眼前。” 这一刻,郭嘉忽然觉得历史的岔路口其实很多,但是那些人还会不会重蹈覆辙,他这只蝴蝶产生的效应,是否影响了重大事件,他也不敢说。 王允,的确有机会将风雨飘摇之中的大汉王朝重整山河,可他会不会这么做,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法正和黄权,甚至秦宓在听完郭嘉的话后都『露』出了震惊之『色』,他们听到传闻后根本没多想,但郭嘉有后来人的优势,将王允幕后用计一眼看穿,这不算本事,但听在法正三人耳中却犹如惊雷一般。 秦宓当即脸『色』大变,说:“主公,董卓与吕布若不死不休,吕布死,董卓自断一臂,倒是有利无患,可若是董卓一死,主公可就……” 这一点郭嘉早想到了,但他根本无能为力,如果董卓身边有他的内应,自然可以提醒董卓,要是换了外人去示警,恐怕还会弄巧反拙。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该来的总会来,郭嘉不想让变幻莫测的未来影响了现在的心情,暂且压下心事,换上轻松的表情朗笑道:“此事不提,眼下你们随我一同去军中校场看看武举的情况吧。” 这是第一年举行武举,所以如同第一次科考一般,题目不难,郭嘉亲卫军众人并非武艺冠绝的人,但也绝非平平之辈,十人为一组考官,都是单打独斗,战胜他们中一人不难,但是连战连胜,武艺是基础,体力和毅力才是重点。 城中军营占地极广,平常是高顺的陷阵营,许褚所率五千将士,以及典韦的虎卫治军之处,现在化成大大小小百个考场,各有十名郭嘉的亲卫军将士担任考官,许褚典韦等将都在一旁看戏,心痒难耐想要上去比试一番,可郭嘉下令不能为难来参加武举的人,他们也只能在一旁看热闹。 当郭嘉与秦宓等人一同来到城中军营后,高顺等将领就过来行礼。 “主公,你的亲卫军不过如此,不如让俺亲自去为主公武举把关。”许褚行完礼就想让郭嘉放他去大展拳脚。 郭嘉却不敢认同许褚的话,亲卫军最重要的不是武艺,而是忠诚,况且以许褚的武力来衡量亲卫军的本领,那郭嘉想要组建一支百人的亲卫军都是天方夜谭了。 “仲康啊,你要是下去,恐怕我这武举是一个人才都发掘不了了,咦,吴懿,你怎么在这里?” 郭嘉跟许褚说完,就看到了跟在许褚典韦等人后面的吴懿。 半年多不见,颇有儒将风采的吴懿黑了不少,『宝 书 网』道没少受苦。 吴懿满身大汗,出列朝郭嘉抱拳道:“主公,甘将军命我来参加武举考试。” 郭嘉恍然大悟,想必甘宁也发现吴懿做个伍长大材小用了,于是趁着武举,让吴懿来升升官。 “那你战绩如何?”郭嘉笑问道。 吴懿汗流浃背,刚比试完,口气平静地说道:“全胜。” 郭嘉并不意外,欣慰道:“那等你返回锦帆军后,就在兴霸『宝 书 网』。” 吴懿荣辱不惊,神『色』自若地领命走了回去。。.。 更多到,地址 ------------ 第六十八章 梦寐以求 第六十八章梦寐以求 正当郭嘉打算询问高顺武举的成果时,校场一边响起了震天的叫好声。 举目望去,只见那边武场上,一位中年壮士面对三位青年亲卫从容不迫,手提长刀身手敏捷地来回抵挡,兵器击撞,发出阵阵脆响。 三名亲卫呈鼎足之势将那中年壮士围在当中,身影晃动,刀剑齐上,但中年壮士却游刃有余地来回抵御,闪转腾挪,一脸轻松之余,更兼信心满满。 武场上四人激斗正酣,场边的人连连叫好,看得目不转睛,生怕眨眼就错过精彩画面。 从三人包夹之势中突然跳出,中年壮士长刀一横,挡住三柄刀剑的合击,猛一发力震退三人后,他向后一转身,恰好是兵器架,顺手抄起一把长弓,手法娴熟地搭上三枚箭矢,挽弓如月,粗犷却有一股霸道之『色』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双眼精光爆『射』,松开弓弦,三枚箭矢激『射』而去。 砰砰砰 全场鸦雀无声 三枚箭矢分别击在了三位亲卫的刀剑身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三位年轻的亲卫甚至被震退一步,再抬起头时,那中年将领已经放下长弓,朝他们抱拳一礼沉声道:“承让。” 瞠目结舌的观众们发出震天的叫好声,在远处的郭嘉也松了口气,武举比试点到即止,刚才那人弯弓搭箭,还真让他惊出一身冷汗。 “主公,此人正是严颜,半年前我曾亲去他家中为主公招揽他,但他并未答应,却也并未当面拒绝。”吴懿适时出列介绍道。 其实郭嘉已经猜到了八分,只是不敢确信罢了,现在,倒是心情大好,带着众人走上前去,亲卫们见到郭嘉到来,急忙行礼,郭嘉挥手示意不必,朝没有对他行礼的严颜微笑道:“这位英雄,嘉有礼了。” 说完,郭嘉朝严颜一拱手,微微垂首行了一礼。 严颜连战十场全胜之后又一场战三人,却大气不喘,气『色』如常,没有深厚的武艺功底,断然不可能如此轻松,拳脚功夫不俗,箭术也是一流,绝对是难得的武将。 他见郭嘉当着众人的面给他行礼,也有几分诧异,于是就还礼道:“在下严颜,表字希伯,见过大将军。” 严颜来参加武举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郭嘉的作为得到了他的认可,士族豪族活得怎么样,他不在乎,天下谁当主人,他也不在乎,他只在乎益州的百姓,他的父老乡亲能不能安居乐业,现在益州的百姓时常将郭嘉挂在嘴边,常常会说以前郄检当益州牧怎么怎么样,刘焉当益州牧怎么怎么样,现在郭嘉这个大将军统领益州怎么怎么样。 百姓的实惠利益,都是有感而发,这不是单靠士族豪族煽风点火可以愚弄的,郭嘉要收人心,就不会惺惺作态,只说不干,人心,不是靠喊口号可以收的。 不过,严颜虽年近四旬,但身体力强,武艺不凡,此时连败郭嘉亲卫,甚至以一敌三也稳居上风,他倒想看看郭嘉手下有没有能让他佩服的武将。 “大将军,可否遣将来与我一战?说实话,我这筋骨才刚刚活动开啊。”严颜的话并不带轻蔑口气,更像是一种江湖中以武会友的味道。 被人鄙视了啊。 郭嘉摇头轻笑,身后早已摩拳擦掌的许褚和典韦对视一眼后,二人都有点儿不想退让的意思,一同朝郭嘉抱拳道:“主公,请让俺出战。” 背后二将请战,郭嘉也不想扫他们和严颜的兴致,切磋武艺,并非争斗,对武将来说,光明正大,胜败不谈,乃人生乐事。 “希伯兄,你为长,他们是后生,这样吧,你从他们二人中挑个对手吧。”郭嘉把选择权交给严颜,实际上也是难以从许褚和典韦中挑选出战的人,选谁都会让另外一人不高兴。 严颜目光怪异地望着许褚和典韦,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为何那如熊如虎的两位将领都对他投来请求似的目光,是请他选还是别选呢? 『迷』糊的严颜没想那么多,典韦再怎么表现温和的神『色』都是凶神恶煞的,还是许褚看起来正经些。 于是严颜挑了许褚,典韦狠狠拍了许褚肩膀一下,低声道:“故意输” 只要许褚输了,他就有机会出战了。 许褚环视武场周边,已经围满了观战的人,开玩笑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故意输? 瞥了眼典韦,许褚同样压低嗓音沉声道:“待过几日,俺请你喝酒。” 这就等于拒绝了典韦的提议,而郭嘉颁布禁酒令多时,商家不卖酒水,他们这些喜欢酣饮的将领家中藏酒也渐渐稀少,也就是实在忍不住酒瘾的时候搬出来适可而止的喝点儿,许褚说请典韦喝酒,必然是会令典韦尽兴,算是大出血了。 『摸』着光头一脸无奈的典韦不是滋味,但想想能让许褚掏出藏酒也不错。 并没有穿戴铠甲的许褚与严颜来到武场之上,许褚面『色』一变,神『色』雄毅,朝严颜抱拳道:“许褚,许仲康,请赐教。” 严颜同样表情肃然,闻言惊讶地反问道:“可是与那典韦合战吕布不败的许褚?” 这一点,许褚坦然道:“正是。” 他与典韦合力才能与吕布战成平手,丢人吗?就算丢人也是事实,他不需要遮羞布,别人爱笑爱讽刺他管不着,打得过就是打得过,打不过否认也没用。 可严颜并没有半点儿奚落他的意思,人中吕布天下闻名,斩将杀敌无数,一个并州吕布能让无数人闻风丧胆,而郭嘉麾下两将合力可抵吕布之威,并非丑事,反而说明了这两将合力的强势。 吕布,从古至今,才有多少人能得天下第一猛将的名头? 严颜用刀,许褚也用刀,要是换做马战,严颜会带弓箭,而许褚则也要换成长柄大刀。 许褚从不轻视任何敌人,哪怕面前就是个默默无名的小卒,他都会拿出百分之两百的专注来砍杀,这是他的原则,尊重对手。 长刀在手,摆开阵势,四平八稳的许褚岿然不动,等严颜先出手,因为这是切磋,而严颜,是长。 严颜瞧见许褚那份八风不动,山岳难撼的架势,顿时知道眼前此人必定不是浪得虚名,郭嘉麾下最有名的军队是陷阵营,可论武力,军中威名最盛者,就是眼前此人和号称古之恶来的典韦。 不但收起了小觑之心,更是凝神以对,严颜暴喝一声,健步如飞,奔袭至许褚面前,提起长刀掀起波动白光一闪,刀锋从空而下,恍如劈山之势。 严颜刀式灵动却隐含威势,许褚扬刀过顶,迎上落下刀锋,针锋相对,发出一声清脆而巨大的响声。 吭 这一声震响仿佛带着激『荡』而来的气势,令四方观众屏息凝神之余,也忍不住发出一声低沉的喘息。 在交锋的第一瞬间,严颜便知道论力道他不是许褚的对手,因为许褚扬起的长刀是守,却没有下倾分毫。 迅速收刀变招,严颜动作比许褚快,攻势连连,收放自如,而许褚却只能暂守不攻,但并无败象,应对起来游刃有余。 “恶来,仲康几招可败希伯?”郭嘉偏头轻声问道。 典韦上前一步,无精打采地说道:“现在仲康是在熟悉严颜的招式路数,『摸』清之后,将会反击,不出百招,仲康必胜。” 郭嘉闻言一笑,不再问什么,单论武艺,他在武将中顶多排个中等偏下,可见识还是有的,许褚战严颜,胜算至少八成。 武场上二人激战不相上下,严颜刀势凌厉,许褚稳守不『露』丝毫破绽,刀锋相撞,接连发出阵阵震响。 周围观战的人看的如痴如醉,连连叫好。 一直在防守的许褚已经熟悉严颜招式路数,预判出了严颜下一招攻来的方向,果如他所料那般,严颜刀锋一转,想要横砍他的肋部要害,许褚早有准备,反手聚力霸道的一刀挥出,将严颜挥来的刀反震回去,趁此间隙,许褚由守转攻,带着夺人之势,冲向严颜,接连挥出三刀,先劈严颜面门中路,被堪堪挡住后,再一顺势斜砍而落,严颜身子倾斜,脚步后撤屈膝而迎上许褚霸道十足的刀势。 铿 再次被抵挡住攻势后,严颜已略有狼狈,而许褚手腕一转,刀锋反『射』日光从空而落,严颜举刀去挡。 当 严颜不吃力,屈着的左腿突然跪下,而他的眼前,半片刀身跌落地上,肩头之上,卷了刃的长刀已经割破了他的衣裳,渗出丝丝鲜血,但只是皮外伤。 握着刀柄举刀单膝跪在许褚面前的严颜难以置信,头顶上那把残刀被许褚劈断,而许褚千钧一发之际猛然止住刀势,否则恐怕严颜非但会被劈断一臂,恐怕都有『性』命之虞。 许褚抽刀回撤一步,吐出口浊气,朝严颜抱拳道:“俺出手重,得罪了。” 严颜站起,丝毫不顾肩上小伤,扔掉残刀,豪爽笑道:“许将军果然是世间难得猛将,我服了,哈哈哈哈。” 许褚却神『色』郑重地摇摇头道:“若是两军厮杀,希伯兄神『射』之技才是令人防不胜防,要取俺『性』命,如探囊取物。” 严颜放声大笑,再一转身朝向场边郭嘉抱拳道:“大将军,在下武举连胜十场,能否为大将军效力?” 郭嘉淡笑道:“有希伯相助,我再添一员猛将,简直梦寐以求。” 武场众人此时才从许褚与严颜的比试中回过神,顿时叫声震天,高呼许褚与严颜英雄了得。。.。 更多到,地址 ------------ 第六十九章 天下太平 第六十九章天下太平 许褚与严颜比武结束后,郭嘉向高顺询问了武举的结果。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武举不同科举,科举需要时间来阅卷,评审需要多番思量和交换意见才能得出结论,而武举则一目了然,胜败都在比试之后高下立判。 除了严颜与吴懿,高顺又带来了三人,都是连胜十场后脱颖而出的人。 看到那三人,郭嘉『露』出惊喜之『色』。 “公奕兄,我没眼花,是你没错吧。” 蒋钦上前一步,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朝郭嘉朗声道:“大将军,正是在下,一别数年,大将军成就非凡,实在令在下钦佩不已。” 当年游历扬州时,郭嘉,甘宁,周泰,蒋钦,萧家四虎,一同在江上豪饮的情景仿佛重现,郭嘉百感交集,走到蒋钦面前,情不自禁握住他的小臂,说:“这些年,我一直命人去联系你,可都没有消息,我盼你来如同久旱望甘霖呐。” 郭嘉是有感而发,除了曾经与蒋钦有交情外,更多还是因为他日后走出益州,必不可少的需要水军扫定南方,而他麾下,甘宁和周泰都能担起这个重任,可郭嘉觉得还是少,锦帆渠帅甘宁自是不用说,水陆皆长,周泰与蒋钦出身江中水贼,对于训练水军必然也有所长,因此,郭嘉一直在等蒋钦的到来。 数年不见,郭嘉已位居人主,却丝毫没有盛气凌人,彷如往昔英雄相惜那一幕的诚挚,蒋钦面带淡笑,心中却有着化不开的感动。 “不瞒大将军,我早有来投效之心,幼平兄派来的人与我接触后,我便开始做准备,直到年初时才将手下兄弟们安置好,一些愿意追随我来投效的兄弟,也都跟着来了益州,我本打算在巴东郡与幼平一叙旧情,却刚在巴东郡落脚,就闻听大将军举办武举,幼平劝我来参加,所以,我才出现在了此处,没来得及登门拜访大将军,还望见谅。” 郭嘉频频点头,蒋钦迟迟不来是有原因的,他手下那些兄弟们都是水贼出身,蒋钦若是不善后就离开,恐怕那些手下为善为恶,都在一念之间。 还有一点是郭嘉想要赞周泰的,依郭嘉与蒋钦有旧情,蒋钦来投,郭嘉必定要重用,但难以服众,可蒋钦从武举中脱颖而出,郭嘉重用他也就顺理成章了。 “呵呵,公奕兄来助我,如同天赐,你与幼平也是兄弟再会,携手齐心,还记得当年你我江上午夜酣饮时豪情四溢,立志要『荡』四方安天下,今后,你我便一同为这个梦想宏愿而戮力合心” 郭嘉并不是逢场作戏,男儿有知己兄弟,是人生一大快事,对郭嘉而言,更是吾道不孤。 蒋钦同样激动地难以自持,当即单膝一跪,坚定道:“蒋钦拜见主公。” 毕竟是正式场合,郭嘉将他扶起,微笑道:“在外,你可以称我主公,但是私下里,你我就是兄弟。呵呵,公奕连胜十场,看来这些年功夫没退步嘛。” 蒋钦笑而不言。 目光一转,郭嘉看向蒋钦身后另外两人,一人是法正的好友孟达,另一人是个年轻小伙子,看年纪顶多二十上下,叫邓芝。 先走到孟达身前,上下打量一番,郭嘉回首朝挤在人堆里的法正问道:“孝直,这便是你的好友孟子度吧。” 法正出列,说:“正是。” 孟达朝郭嘉一行礼,沉声道:“孟达拜见大将军。” 郭嘉看他气度沉稳,看起来并不是个鲁莽的人,笑道:“孝直与子度,一文一武,南下入蜀,今日对我来说,真是喜事连连呐,看来太平军又多了一员良将啊。” 听到郭嘉这么说,孟达也微微惊讶,看来郭嘉的确打算用他,而且好像还寄予厚望。 武举连胜十场可被郭嘉亲自接见,然后也许会委以重任,这都是不可预料的,孟达与郭嘉无亲无故,还真担心过郭嘉会不信任他。 可他的顾虑没有变成现实,郭嘉招贤纳士,广聚豪杰,为的就是发掘人才,除非一些在他记忆中带着明显诸侯烙印的将领,他不敢用外,其他人,他会敞开大将军府的大门,夹道欢迎。 要是曹氏武将跑来参加武举,别说连胜十场,就是连胜一百场,郭嘉也不敢用,但孟达,严颜这些武将,他是掏出真心招揽的。 移步来到邓芝面前,只见他年纪轻轻身材挺拔,与熊虎将许褚典韦不同,邓芝倒是与甘宁张燕体格相似,初生牛犊不怕虎似地与郭嘉对视。 捏了捏他的胳膊,看上去没多少肉的邓芝却有着强健的肌肉,郭嘉问道:“邓芝?年方几何?” 邓芝淡淡道:“年底将行冠礼。” 一个没行过冠礼十九岁的人啊,没行冠礼等同没成年,不过郭嘉不在意,朝身后的许褚和典韦朗笑道:“仲康,恶来,当年我与你们相识时,也是他这般年纪吧,那时候的我与他,谁强壮些?” 许褚哈哈一笑,说:“当年主公可不如他,俺见到主公第一眼的时候,根本不相信主公能舞刀弄枪。” 典韦撇撇嘴,赞同地点点头,他对郭嘉的第一印象就是个纨绔子弟。 不少不熟悉郭嘉的人觉得郭嘉会生气,或是许褚和典韦要倒霉,可郭嘉却转过身拍拍邓芝的肩膀,笑道:“听到了吗?现在的你,可比我十九岁时要强呢,三年前的我根本不敢想象能够当上军官,所以,你可是比我要有前途呢。听说过张燕这个人吗?” 邓芝呆呆地点了点头,郭嘉把他捧得有点儿脑袋转不过弯。 早在郭嘉大军南下初期,张燕便已成名,与张辽在定军山伏杀张鲁援军,后又大军压境令张鲁举城投降,这郭嘉入蜀后闪电般拿下汉中,张燕至此扬名。 “那你愿不愿意去张燕的麾下当一个偏将?”郭嘉继续问道。 邓芝猛地又点了点头,激动的神『色』浮现在脸上。 撤回一步,郭嘉玩味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你该叫我什么?” 后知后觉如梦方醒的邓芝手足无措地给郭嘉跪了下来。 “邓芝谢过主公赏识。” 郭嘉亲手将他扶起,环视周围的人,有参加武举失败的,也有连胜几场的人,其余大多都是他麾下的将士。 “不是我赏识你,而是你的确有本事这只是一个--『宝 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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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让俺当皇帝,俺也不会背主主公死了之后,继续让你们欺压百姓吗?继续让你们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吗?俺是粗人,俺的主公也是你们眼中的贱民,俺先杀了你,让你先在黄泉路上启程,俺这帮贱民会一生追随着主公,一同将你们这群高高在上残害百姓的畜生,一个接一个送下去陪你”。.。 更多到,地址 ------------ 第七十章 突降檄文 第七十章突降檄文 过去一年对于郭嘉是丰收的一年,休养生息也得到了很好的回报,春试之后,更是有法正,黄权,孟达,邓芝,严颜,蒋钦这些新加入的人才壮大实力。 此时文武不分家,既要学礼乐,又要学『射』御,能文能武的人多得是,不是读了圣贤书就手无缚鸡之力,也不是能骑善『射』就一定文才匮乏,但是个人理想还是有分别的,崇文崇武,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偏倚。 法正,黄权留在了成都进入益州府,这个郭嘉集权统治下的办公机构任职,严颜被郭嘉派往了汉中,协助张辽坐镇汉中,邓芝派去了江阳张燕麾下,蒋钦自然是与周泰兄弟戮力一心去了巴东郡,孟达则和吴懿一同返回梓潼郡,去了锦帆军报到。 初夏的深夜,郭嘉入睡多时,怀中搂着已经显怀的甄姜,自去年冬天怀孕后,到现在,甄姜具体怀孕多久,他和甄姜也闹不清楚,只大概知道是五六个月左右,在甄姜怀孕这段时间,郭嘉几乎夜夜在她房中度过。 在府中巡夜的萧义突然在门外将郭嘉唤醒,这种情况十分少见,尤其是在郭嘉将益州稳稳握于掌中之后。 睁开眼小声给门外的萧义答应一声后,郭嘉刚从甄姜脑袋下抽出胳膊,小心翼翼却还是惊动了甄姜。 将脸庞的发丝捋到耳后,甄姜『迷』糊地睁开眼朝郭嘉望去,还没张口,郭嘉就为她掖好被子,柔声道:“你继续睡,烨儿想要我陪他,我去看看他。” 心中一松,甄姜『露』出一丝清美的笑容,闭上眼抓住郭嘉的手在自己脸上轻轻抚『摸』,然后松开手,枕着如藕玉臂笑道:“那夫君快去吧,平日里也多花些时间陪陪烨儿。” 抽回手披上长袍就朝外走去,郭嘉在背朝甄姜后表情凝重,萧义深夜唤醒他,必然有大事发生,但他不愿让甄姜担心,与其不说让她胡思『乱』想,不如说个谎让她安心入睡。 打开房门走出去,因已入夏,并不寒冷,郭嘉见到萧义要行礼,摆手沉声道:“说过多少次了,府中见我不必行礼。走,过去说话。” 来到院中,萧义表情严肃地递上了一张白绢给郭嘉。 郭嘉接过后展开,借着月光低头仔细一瞧,待看完后,白绢已经被他死死捏在手中,一言不发却咬牙切齿,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的表情,对萧义吩咐道:“传令文武,速来府中议事。” 萧义得令后就转身去办,而郭嘉在原地慢条斯理地开始将披在身上的袖袍齐整地穿上。 穿好衣裳后,郭嘉走到甄姜隔壁的房门前,房门却被人从里面打开了,粉衣粉裙的貂蝉捧着一个武冠仰起脸望向郭嘉。 郭嘉诧异地低声问道:“你没睡?” 貂蝉掩着松垮的上身衣衫,探头在院中左瞧右看发现没人后,松了口气地拍拍饱满的胸脯,对郭嘉低声道:“奴婢睡觉易醒,萧将军进了院子,奴婢就醒了,悄悄起身看他来做什么,若是大将军有公事要办,奴婢也好服侍大将军穿衣戴冠。” 顶着蓬松凌『乱』的头发自然不能去见众人,郭嘉刚才是想叫醒貂蝉帮他梳发戴冠,这种活让他自己来,恐怕还真会手忙脚『乱』,被人伺候惯了,就是这种下场。 好在貂蝉早有准备,郭嘉进了她的房间后,在桌前跪坐下来,任由貂蝉站在他身后手法娴熟地梳理头发,戴上武冠。 “大将军,是不是有大事发生了?”貂蝉有些心有余悸,每次夜里有人来打扰郭嘉,必定是有大事发生,这一点,蔡琰和甄姜都不如貂蝉了解的及时,因为她伺候郭嘉无微不至。 “没什么,不要多想了。”郭嘉表情轻松不起来,心事重重。 貂蝉闭口不问,但心里却清楚,一定不是小事,一年多前经常有人来打搅休息,那个时候,是益州叛『乱』势头最猛的时候,可那个时候郭嘉也没有现在这般表情严肃。 站起身又让貂蝉帮他整理好衣装,郭嘉怔怔出神,貂蝉抚平他衣衫上的褶皱,轻声道:“大将军放心吧,夫人那里,奴婢不会多嘴的。” 回过神来的郭嘉朝近在眼前的貂蝉望去,『露』出个笑容后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尖,说:“善解人意的小貂蝉,我走之后,你就快上床去睡吧。” 貂蝉脸红,鼻尖也红,等郭嘉走了之后,『揉』了『揉』鼻头,表情一喜,却又似乎想到什么,『露』出了黯然神伤的神情。 穿庭过院,郭嘉来到议事堂时,戏志才早已等候多时,实际上就是他让萧义去将郭嘉唤醒的,此刻正在堂中闭目养神。 郭嘉的脚步声让他睁开双眼,面带倦『色』的戏志才表情一变,打起精神,朝郭嘉刚要拱手行礼,郭嘉却抬手示意不必,神『色』郑重地问道:“此事,你如何看?” 戏志才收起要拱起的双手,面无表情,尽管堂内无人,但他还是低声道:“若是天子授意,恐一发不可收拾,汉室,短时不亡,而天子执意要将主公推至风口浪尖,主公霸业,阻力重重。” 听完戏志才的话,郭嘉久久无语,与戏志才对视半晌后,郭嘉同样压低嗓音冷淡道:“我若挟天子以令诸侯,能否扭转局势?” 戏志才瞪大双眼,震惊地望着郭嘉,见他不似开玩笑,神『色』数度变幻,最终一叹道:“不可。主公若挟持天子,与董卓无异,反与诸侯势同水火。” 仰面一叹,郭嘉其实也知道,但是他喜欢多听听意见,集思广益,万一有他所想不周的地方,或许会有人考虑到。 他的身份,根本就不可能挟天子令诸侯。 这时,甄俨与甄尧两兄弟从外走来,给郭嘉行了一礼后想要发问,但是郭嘉却走回主位上跪坐下来,闭目养神。 一个时辰后,在成都内的文武都齐聚议事堂中,大多脸上都带着疲倦之『色』,毕竟是被人从睡梦中叫醒,断不可能精神抖擞。 文东武西,两列官员都到齐后,郭嘉睁开双眼,伸手朝戏志才一抬,戏志才会意,出列转身面向众人,表情淡漠地说道: “不久前,董卓在长安被吕布所杀,司徒王允随后与吕布把持朝政,王允进录尚书事,吕布封温侯,奋武将军,假节,仪比三司。” 董卓死了? 祸国殃民的董太师就这么死了? 满堂皆惊,谋士们还在垂首沉思,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但是许褚却已出列抱拳道:“主公,是不是打算对长安用兵了?” 郭嘉抬手示意许褚等武将稍安勿躁,说:“别着急,事情还没完。” 许褚纳闷地回列,董卓死了,还能有什么事? 其他人也都惊疑不定,戏志才转过身,面带犹豫之『色』,但是郭嘉却面不改『色』地说:“无妨,将那份檄文念给他们听。” 戏志才深呼吸一口气,从郭嘉面前桌上拿起一份他放下的表,里面记载的便是长安发布的檄文。 “盖天为父,地为母,祸福之应,各以事降。……” 这是一份长安朝廷昭告天下的檄文,堂中文武越听下去,越难以平静,切齿怒目,愤不能平。 从郭嘉的出身,到郭嘉在颍川的作为,再到屡犯律法,而后聚众谋反,等等,言之凿凿,猛烈抨击。 檄文的最后,号召群雄讨伐郭嘉,长安朝廷也已经派出吕布领兵南下。 “主公,吕布既然自己来送死,俺就送他一程”典韦沉着脸出列抱拳,身后高顺,许褚,萧仁,萧义一同出列。 武将们只看到吕布率军南下,却看不到这份檄文背后的杀伤力,已经让表面上平静的郭嘉怒意滔天了。 “人中吕布,不过匹夫之勇,有何可惧?典韦,有张辽在汉中,吕布敢来,便叫他有来无回。” 听郭嘉这么说,典韦等将只好回列,看郭嘉究竟有什么打算。 暂且压下怒火,郭嘉朝谋士们望去,问道:“你们有什么看法?” 戏志才淡淡道:“战罢吕布,再观形势。” 说完他就回列,再不多言。 其他谋士则是神『色』不定,这檄文对郭嘉来说,简直就是催命符一般。 因为这不是出自别人的手,而是王允,如果是董卓,还好些,可吕布杀了董卓,长安朝廷由司徒王允主持大局,汉室仿佛死灰复燃,犹如气衰转盛,尽管天下各地诸侯割据称雄,但名义上,天下还是大汉的天下,大汉天子说郭嘉是反贼,远比其他诸侯无事生非要具有杀伤力。 这就意味着诸侯攻伐郭嘉,天经地义,郭嘉攻伐诸侯,是绝对的叛逆之举。 在益州处心积虑要晋身成为天下认可的诸侯,郭嘉却在此时,被王允一下打回原形,甚至更进一步,让他万劫不复。 刘焉虽是郭嘉所灭,但刘焉在益州有僭越之举,天子早有耳闻,也曾派人来警告刘焉,但那时汉灵帝病入膏肓,就算健康的汉灵帝,也已然无法主宰局面,可刘焉不臣之心是心照不宣的事实,出入用天子仪仗这种大逆不道的举动,就算天子不察,也会有人偷偷去邀功举报,何况刘焉打压益州豪强,树敌不少。 郭嘉起兵,从未喊过要推翻汉室的口号,张角那种“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大逆不道宣言,郭嘉从未说过,而他杀了刘焉满门,换个角度是帮汉室清理门户,只不过他没这个资格,没这个权力,所以天下人不认同,但至少朝廷不会有人觉得刘焉不该死。 当刘焉已成冢中枯骨,当郭嘉割据益州已成事实,并且渐渐将这种局面让天下人接受,郭嘉只需要将自己的身份再进一步,与诸侯平起平坐,便能在汉室真正灭亡后,再竖起大旗。 现在,一切计划都被王允毁了。。.。 更多到,地址 ------------ 第七十一章 兴汉葬汉 第七十一章兴汉葬汉 郭嘉没见过王允,王允登上司徒之位,位列三公,也是近几年的事情,如果王允真的对汉室死忠愚忠,那么郭嘉能够了解王允对他的恨。 刘焉不臣之心,已从用天子仪仗昭然若揭,这是叛逆,可刘焉始终是汉室宗亲,情感上会得到些许人的倾斜。 袁绍僭越天子之权任命官员,好歹也是先斩后奏,恭恭敬敬给朝廷上表通报一番,而袁绍得到士族拥戴,说到底他是汉臣,天子被董卓挟持,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袁绍,也说得上情有可原。 但是郭嘉呢?纵然他起兵前被朝廷判为钦犯,罪名谋反,其中另有隐情,朝堂之中心照不宣,至于之前杀人的罪名,无人在意,现在那些个诸侯谁的过去是干干净净的?但,郭嘉后来起兵攻占了益州,自领太平军大将军,如果郭嘉占得是一座山,一片林,都说得过去,可他偏偏占得是大汉江山十三州部中的一块地盘,董卓招安,他不接受,等同他不是汉臣,既然不是汉臣却又占领了大汉的土地,那就是贼。 董卓的招安,郭嘉不接受,深明大义的人会理解郭嘉的做法,关东诸侯不曾与董卓议和,甚至连来使都斩了,郭嘉若接受董卓招安,岂不是等同与董卓同流合污?就连马腾这个接受了董卓招安,却在关东诸侯会盟时毅然决然与董卓翻脸,郭嘉不接受董卓招安,在这件事上,无人能够指责郭嘉,反而表明了郭嘉的立场。 如果王允在这个时候不是遣吕布来讨伐,而是招安,郭嘉肯定不会犹豫,立刻接受,领一个汉朝官职当,因为接受以王允代表的大汉天子招安,是帮郭嘉正名的最好机会,郭嘉不可能顶着反贼的头衔打江山,但从名义上臣服汉室也需要时机,董卓在时,不行,董卓现在死了,郭嘉的机会来了,但是王允不给他。 其中缘由,郭嘉设身处地,能想到一些。 董卓祸『乱』朝纲,荼毒天下,那也是刘辩和刘协两代君王的江山,何况前面还有桓灵两帝,以及外戚宦官轮流把持朝政一百多年留下的烂摊子。 大汉官吏选拔制度是举孝廉茂才,郭嘉偏偏在益州实行科举制,不但把汉朝的官罢免了,还任用一些根本不符合举孝廉制度的人,这等于是把四百年大汉的制度废除,等同否定了汉室列祖列宗,大汉废黜百家,独尊儒术,郭嘉兴建百家学堂,开诸子百家学说,也是如此。 有这两点,王允作为汉室忠臣,怎么能忍受?董卓『乱』一时,郭嘉『乱』万世啊 郭嘉佩服王允敢在董卓背后设连环计,也佩服他对汉室的忠心,可十分鄙视王允的将略与大局观 刚杀董卓,就派吕布来打益州,简直不知死活 议事堂中的武将们都盯着谋士那边,看他们对王允派吕布来讨伐有何看法。 在戏志才发表意见后沉默了相当一段时间后,徐庶才出列道:“吕布麾下凉州军至多不过五万,但在司州的李傕,郭汜,樊稠等将麾下有超过十万之众,倘若这些将领都听命王允调遣,主公必须当机立断,遣大军北上迎敌,若真如此,吕布或许只是先锋。” 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的郭嘉面沉似水,他不相信王允能让凉州军与并州军齐心协力为汉室效力。 甄尧在徐庶说完之后就出列沉声道:“吕布与李傕郭汜等将矛盾由来已久,就算一起南下,益州有天险拒敌,自保无忧。可主公,此时,不妨给长安上表,以示愿被招安,若朝廷同意,则可与诸侯地位同等,若朝廷不同意,再图后计。” 作为新晋要员的法正却出列摇头道:“司徒王允既然都懒得先礼后兵了,恐怕上表长安会自取其辱,主公,眼下,先要抵挡吕布,可有比吕布来犯更大的隐患出现了。” 郭嘉不喜欢别人卖关子,所以法正说到这里话音一顿,向郭嘉望来,郭嘉反而闭上了眼睛。 或许他是想用这种方式引起郭嘉的好奇心,但是郭嘉不说话,不代表他心里什么都不知道,只不过他要听堂下的人先说出来,然后结合自己的想法。 法正撤回目光,掩饰『性』地咳嗽一声,而后继续说道:“这篇檄文恐怕已经在关东诸侯们的手上了,他们会怎么做?袁绍公孙瓒陶谦等人自然无需顾忌,可荆州刘表,南阳袁术,会不会尽弃前嫌与长安相呼应举兵来伐?无论是袁术和刘表一起来,还是他们单独来,哪怕都不来,可主公不能心怀侥幸,都必须早做提防。” 这一点郭嘉早想到了,甚至想的更远,益州内已经失了权力的士族和被打压过的豪族,他们的余孽或许会趁此机会再掀波澜,但是郭嘉不怕,士族没了实权,没了强大门阀作为靠山,能有什么号召力?豪族没了私兵,没了士族作为保护伞,他们拿什么作『乱』?真有不怕死的,那就祸及三族。 想要煽动百姓也要拿出点儿有凭有据的说辞,要是一年多以前,郭嘉还会担心百姓被蛊『惑』,现在,生活得到明显改善,政策又比以往轻松,他们跟着去造反?图什么?难道是去过郭嘉没来益州之前的日子吗? 法正说完之后就走回原位,其他人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郭嘉睁开双眼,朝秦宓望去,淡淡问道:“秦宓,你有什么建议?” 秦宓不懂兵略,打仗他不行,可他的见识不俗。 “外拒强敌,内治民政,结好诸侯,伺机再动。” 郭嘉点点头,秦宓说了一点他的确没有想到的事情。 这个时候,他要和天下诸侯站在一边,袁术刚败荆州,断不会贸然发兵,何况是来打益州,刘表发不发兵,郭嘉料他八成不会,因为有袁术掣肘,可还是要防一防,所以巴东和涪陵的兵马要提高警惕。 “袁绍对这篇檄文会有何反应?” 公孙瓒陶谦什么态度,不重要,关键是袁绍,他的阵营里是有曹『操』,刘虞,刘表,刘岱等人。 似乎是想多表现表现,法正再次出列,拱手道:“袁绍肯定既不支持,也不反对。” 郭嘉难得在这个时候『露』出一丝微笑,法正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不过还是问道:“哦?理由呢?” 众人聚焦法正,他神『色』自若,道:“袁绍得天下士族拥戴,他若响应檄文,公然声讨主公,生怕天下人将主公『逼』反,一举攻入长安,若是汉室灭亡,天下士族恐怕不会如同现在这般支持他,那时,他高举匡扶汉室大旗将倒,心向汉室的士族希望覆灭,必然有人另投他主,袁绍实力降损,所以袁绍不能将主公『逼』上绝路。但袁绍会希望见到主公与朝廷大军厮杀,互相消损,待他一统河北后席卷中原时,则可坐收渔利。” 袁绍这个盟主是什么盟主?正是诸侯会盟酸枣,兴义军除暴安良匡扶汉室的盟主但是袁绍真的扶汉吗?要真的扶汉,董卓早就败亡了,轮不到吕布下手。 袁绍的野心早已曝『露』,只不过还没到路人皆知的地步罢了,但他得士族支持,五成是因为袁家四世三公门多故吏,五成是袁绍打着匡扶汉室的旗帜,若是汉室灭亡了,肯定有人另谋出路,对袁绍将是一个打击,所以袁绍不能在郭嘉伤口上撒盐,否则郭嘉真的举兵北伐,汉室正统,恐怕真就成为历史。 “孝直,你言甚合我心。既然袁绍不会在这个时候为难我,那我除了被一些无知的人骂几句,并无大难,现在首要是抵挡吕布,我意,即刻命人连夜去巴东涪陵两郡传信,让周泰,张白骑严加防范荆州。志才,你与元直坐镇成都,给甘宁发去急报,让他在梓潼郡整军,我亲自北上路过时,带锦帆军北上汉中,与张辽一同去会一会温侯吕布。对了,再派一路人马给张辽发急报,我料吕布南下必走陈仓故道,让张辽率军在故道北口挡住吕布大军,至少拖住吕布半个月。” 郭嘉下达完命令后,许褚和典韦一如既往地出列请战,郭嘉拍拍脑门无奈地说道:“你们要是跟我走了,成都还有兵马吗?要是蜀郡以及周边叛『乱』四起,谁去镇压?” 许褚刚想说让甘宁率锦帆军回来,但话没说出去,自己就觉得不可能,一来一回,劳民伤财,加上他们手下的兵又不是骑兵,郭嘉骑马北上是节省时间,现在檄文都到手上了,吕布的人马肯定也已经从长安出发,形势急迫。 “主公,难道你怕文远将军抵挡不了吕布吗?为何非要亲自前去?”甄俨面『露』担忧地问道。 贵为人主,不处危境。 郭嘉笑意玩味,淡淡道:“我只是想当面问吕布几个问题而已。哦,孝直,你跟我一起去吧,你熟悉关中,有些关中的事情,我还想向你请教。” 法正没想到郭嘉亲自出征,却还点名要带他。 文武散去,天也蒙蒙亮了,郭嘉跪坐在主位上,冷笑自语道:“王允,你连我都容不下,看来李傕郭汜,多半也得不到你的赦免了。你是兴汉还是葬汉呐?”。.。 更多到,地址 ------------ 第七十二章 杀鸡儆猴 第七十二章杀鸡儆猴 王允在郭嘉眼中算是个值得高看一眼的人物,不是因为他设计诛杀董卓,而是王允的的确确有机会在大汉处于累卵之危时力挽狂澜,最关键就是他如何对待并州军和凉州军。 并州军由吕布率领,已被王允收服,但董卓死后,由李傕郭汜等将所率的凉州军,不但军队人数超过十万,更是盘踞在司州一带,在战略位置上,长安朝廷起码也要安抚凉州军,假设王允能够从全局出发,看清这一点,用对待吕布的方式同样对待凉州军,那么长安朝廷,大汉正统皇帝将在董卓死后,瞬间拥有超过十五万的军队。 有了军队,加上汉室正统,王允可以任贤选能,继而号令诸侯,敢不从者,朝廷大军即可名正言顺前去剿灭,堂堂之鼓,正正之旗,天下人会看到汉室复兴的希望,那些个诸侯若是不服汉室,处境将比董卓还要恶劣,董卓不尊汉帝,祸『乱』朝纲,所作所为是一个权臣曝『露』的狼子野心,但诸侯们若割据不顺从汉室,则是公然造反,董卓是篡,诸侯是反,两者意义决然不同,而后者,更加恶劣。 眼下天子逃出虎口,王允有机会拨『乱』反治,但他会不会坐失良机,并且将汉室推向万劫不复之地,郭嘉单凭王允发布檄文讨伐他来推测,已经有了七分把握,可此事不能掉以轻心,所以最后三分犹疑,他希望吕布给他一个答案。 吕布来袭,带了多少人马,郭嘉暂时还不得而知,只要王允没有同时收服凉州军,吕布率领的人马不会超过五万,因为吕布随董卓入长安时,麾下也就五万人马。 南下征伐益州,路线其实不少,但郭嘉料定吕布必从陈仓故道南下,原因是相较其他路线,譬如褒斜道,子午道,故道沿途平夷,适合大军南下,郭嘉当年南下选择故道也是这个理由。 吕布是骑将出身,玩骑兵是好手,这与他在并州随丁原北拒鲜卑杂胡有关,能与草原上的胡人对战占据上风,并且还是靠骑兵,足以说明吕布在马上的能力当世罕见,历史上他向曹『操』乞降时说过曹『操』有了他,就可以『荡』平天下,理由就是曹『操』率步卒,他率骑兵,天下无人能挡。就算是大言不惭给自己增加求生筹码,可绝不是无的放矢。 郭嘉麾下也有骑兵,但是不多,陷阵营最初的五千骑兵是甄家下了血本从草原贩马商手中精挑细选来的,随着郭嘉南下入主益州立下了无数战功,加上平定徐和叛『乱』,这五千骑兵到现在只剩下两千,从浴血战火中成长起来的陷阵营是精兵强将,可要是单比骑兵,还是逊『色』于西凉铁骑以及白马义从,原因是西凉铁骑大多都是羌胡人,白马义从的士兵也大多都是公孙瓒精选出的能骑善『射』之辈,他们在马上不但从容自若,更是能够张弓搭箭,比起郭嘉陷阵营的骑兵只能用近战兵器,自然要威力更胜,俗称控弦。 骑兵也分很多种,像西凉铁骑和白马义从大多都是轻骑兵,将士们大多身穿轻甲甚至不穿,以加快战马冲锋速度,抵挡他们需要有强固的坚城,否则必被踏平,要克制他们,则需要精弓强弩,『射』程远,威力强的强弩能够在铁骑近身之前便『射』杀对方。重骑兵很难组建,原因是铠甲成本,战马品种,骑兵体质。重骑首先需要马术高超的士兵,并且身穿重甲还能行动自如,战马也披甲,加上有骑兵跨在身上,战马若是品种不优,难以支撑铠甲和人的重量,作战起来行动缓慢,则会威力大减,冶铁虽在汉朝已经普及,可打造重甲所需的成本难以想象,不但要铁匠有能巧之技,铁料也要精良,否则打造出来的重甲挡不住弓弩箭矢的穿透力,又有什么用处? 益州有险山雄关,骑兵施展不开,将吕布拒之千里轻而易举,但要战胜吕布,郭嘉不能只守不战,所以他决定率军北上与张辽一同迎敌,出成都他只带了法正和高顺,以及陷阵营里的两千步卒,这两千步卒在高顺训练下不但近身厮杀勇不可挡,同样也掌握了使用强弩善『射』的能力。 没有带骑兵去是郭嘉出于战术与长远考虑,他的骑兵都是宝,不能再轻易损耗,南方不是没有马,可南方的马始终不及北方马野悍,充当后勤,作为平日代步工具,南方马没问题,但上阵杀敌,骑兵讲究整体速度迅捷,来去如风既速快又能久战,南方马就难登大场面了。 北上走剑阁道,在梓潼郡,甘宁已经整军待发,郭嘉出成都时带的人都骑马而来,只两日不到的时间便与甘宁汇合。 锦帆军大帐之内,郭嘉到来时已是日落酉时,所以打算休息一夜,明日大军开拔。 “兴霸,这一年多来,你在这里受苦了,军心如何?”坐在大帐之内的郭嘉开始嘘寒问暖。 让锦帆军修扩剑阁道是个苦差事,但这必须有人来做,目的就是加强汉中与成都的联系,不论是军队经过这里,还是运送粮草辎重,剑阁道崎岖路段都是阻碍,必须凿山开路,以备将来之需。 比以往黝黑不少的甘宁面带微笑地摇摇头道:“将士们起初是有怨言,可主公多给他们半年粮饷,也就无人再抱怨了,他们以前也都是老百姓,从军入伍,图的就是有个温饱,现在不少人在益州安家落户,一人从军,不但能养活自己,还能贴补些家用,对他们来说,已经非常满足了,苦些累些,在从军之前,都是有准备的,甚至连死都不怕,日晒雨淋又算得了什么。” 郭嘉欣慰地『露』出一丝笑容,只要军心稳定,他就放心了,修扩剑阁道是一份苦差事,但也是一份天大的功劳,郭嘉让甘宁来做这件事,是想把这份功劳按在他的头上,将来委以重任,就不会引起旁人腹诽,所谓劳苦功高嘛,先吃苦,后立功,别人想鸡蛋里挑骨头也无从下手。 又与吴懿孟达二人嘘寒问暖一番后,郭嘉打算让他们都下去休息时,帐外有人来报。 吴懿将一份从汉中发来的信笺呈递给郭嘉,郭嘉看后,交给了甘宁。 “吕布已率军进入陈仓,不出三日,必定挥军从故道南下,文远探得吕布此次出征,率一万骑兵和三万步兵,合计四万兵马。” 郭嘉站起身来回踱步,张辽在汉中除了练兵备战外,还时刻关注着关中的动向,吕布出长安时,他就得到了消息,并派人继续打探军情,现在确定了吕布兵马情况后,立刻通知郭嘉。 甘宁看过之后,表情有些难以理解,朝郭嘉望去,问:“主公,吕布四万兵马就敢攻打益州?难道他不知道主公在益州有超过十五万的兵马吗?何况在崤山脚下,吕布曾在主公手下吃了亏,董卓尚不敢与主公厮杀,他未免也太目中无人了吧?” 法正也看过了情报,闻言摇了摇头道:“吕布恐怕不是要打下整个益州,而是要打下汉中,主公曾败于荆州刘表,此事吕布得知后必定轻视主公,此为其一。关中自董卓迁都长安后民不聊生,百姓怨声载道,究其原因是董卓不安民治,纵容将士肆意掠夺百姓,而后又私铸钱币,致使物价飞涨,百姓无心耕作,粮食短缺,关中粮食匮缺,而益州在主公治理下,民生乐道,家户殷实,汉中乃益州门户,主公令张将军屯兵于汉中,必定也有丰实储粮在汉中,吕布率军来攻伐汉中,很有可能是要打下汉中获得粮草辎重,张将军六万兵马,他虽只有四万,可吕布未必会放在眼中,此是其二。” 张辽名不见经传,吕布肯定瞧不起他,有六万兵马的张辽必定能够挡住吕布四万大军,但是郭嘉还是决定率锦帆军北上。 因为他必须从吕布口中得到他想要的消息,同时,也要在王允向天下发布檄文后的第一时间还击,给他脸上狠狠来一耳光 转身面朝汉中与关中接壤的地图,郭嘉顺着故道周边地形看了半晌后,沉声道:“派人连夜去给张辽送密报,吕布从陈仓出兵必定走故道,让他在故道北口挡住吕布三五日,而后诱敌深入,把吕布大军放入故道之中,坚守住故道南端,断不可让吕布出故道掠夺百姓,二十日内,我必率军让吕布全军覆没” 众人面朝郭嘉背影『露』出震惊之『色』,所有人都以为郭嘉是打算抵挡吕布,却没想到他居然想要把吕布大军葬送在故道。 可吕布就算打不过,也可以向陈仓退兵,而后撤回长安,郭嘉怎能大言不惭说让吕布全军覆没? 起初决定北上时,郭嘉是想要让吕布知难而退,但现在,他必须要给所有诸侯以及长安朝廷一个下马威,让他们知道,来打益州主意的人,是什么下场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吕布若真是存着掠夺益州资源的心思,击退他不能绝后患,所以,要打,就打的他翻不了身,并且杀鸡儆猴给天下诸侯看。.。 更多到,地址 ------------ 第七十三章 处乱不惊 第七十三章处『乱』不惊 盛夏将至,白日长于黑夜,天气晴朗,阳光明媚的上午,陈仓以南,故道北口却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景象。.. 两军对垒,北面的是吕布所率并州军,南面是在故道北端安营下寨的太平军大将张辽。 人中吕布英姿勃发,跨骑赤兔手持方天画戟,领军隔着一里之地遥望敌营,咬牙切齿暗怒不已。 张辽排兵布阵,安营下寨都十分有讲究,在营外横面设了三排拒马枪,用以抵挡骑兵攻袭,拒马枪之后,是营地坚壁高垒的石墙,营寨壁垒,必须用坚石,不能用土木,否则挡不住火箭,这是常识,而张辽率领四万兵马来迎战吕布,密密麻麻的军营也非常符合兵法之道,攻守分工明确,攻守转换皆看敌人如何来袭,这就是犄角或鼎足呼应,中军两万人马由他自己统领,左右两翼的人马则是严颜和阎圃指挥。 与吕布在这里对峙已有三日,张辽坚守不战,任凭吕布叫阵与辱骂,都不为所动,吕布想要率骑兵冲阵,但有拒马枪抵挡,让步兵开路,屡屡又被张辽麾下弓手『射』住阵脚,难进寸步,昨日夜里劫营,却不料对方早有准备,趁夜突袭的三千士兵折损了两千余,吕布是恨怒难平,却又无可奈何。 对峙两日后,吕布率先发难,夜里劫营惨败而归,胜一场的张辽却在清早起床后把夜里的胜绩抛之脑后,气定神闲地在大帐中捧着兵书研。 手上拿着的是郭嘉在百家学堂建成后命人整合修订的新书将略兵韬,将许多以往的兵书归类重编,取长补短,加上郭嘉自己后来人半吊子的知识,将这部书作为学堂中军事人才必修功课,里面包含了打仗方方面面的基本知识,包括军心士气,排兵布阵,天时地利,敌我认识等等,还有许多古时名战的分析总结,张辽无法分身去成都,但郭嘉却命人将这部书超过上百落竹简送来给他,让他如获至宝,爱不释手,每每阅都发人深省。 当然,培养军事人才不是面向大众的,太平军中高级将领都必须接受军事理论教育,哪怕是典韦许褚也不例外,他们是粗人,但不代表不认字,学多少懂多少,总比一点儿也不学的要好,郭嘉不喜欢有勇无谋的将领,勇武之将缺乏谋略,仍旧不堪大用,不指望他们智谋过人,至少行军打仗时,不要感情用事,理智用兵才是为将者该有的作为。 名气不大的张辽领军六万坐镇汉中,这是外人难以理解的事情,也都好奇他有什么本事让郭嘉如此器重,从前张辽饱兵书也只能是纸上谈兵,定军山设伏是郭嘉指挥,他不过是执行者,不足为道,率军让张鲁举城投降,那也是敌我悬殊,张辽还是称不上有什么功劳,一向在外人眼中被郭嘉看重的张燕也是随着郭嘉经历多场大战后才坐镇江阳,可张辽直接就统军六万,镇守汉中战略要地,不得不让人感到费解。 可是现在,张辽在故道与吕布兵马人数相等,不但从容拒敌,还胜一场,从他排兵布阵,营垒形式,就可以看出他是完全将兵书里的知识学以致用,能做到这一点,已经代表郭嘉没有看错人,张辽的确是历史上值得称道的大将。 人主最难能可贵便是知人善任,如果郭嘉让许褚来镇汉中,恐怕许褚一来忍不住吕布叫阵和辱骂,二来也难做到张辽这般无懈可击的布阵扎营。每个人都有自己发挥最大特长的舞台,郭嘉需要做的,就是把麾下文武放在能够让他们发光发亮的位置上。 张辽着兵书,两军对垒,他不慌不『乱』,从容淡定,经过几日来对吕布军营的观察和吕布昨夜贸然劫营的举动,张辽对吕布已经有了初步的认识,正如郭嘉从前过的那样:勇武有余,将略不足。 张辽此时也忍不住感叹当年若没有遇到郭嘉,他便要去投身丁原帐下,多半也就是吕布的麾下,吕布会不会待他如同郭嘉那般厚重,张辽不知道,但是他不需要金银,不需要官爵,要的就是一个能让他尽情发挥才能的舞台,郭嘉敢给他六万兵马坐镇汉中,张辽确信,这份气魄,枭雄之中也是罕见的。 换了张辽是吕布,他必定不会让将士们去劫营送死,对方会不会设伏,他不敢确定,但一个排兵布阵进退有据,一丝不苟的将领,如果栽在了劫营这种司空见惯的战术上,那还真是白费心机垒砌坚壁,布上拒马枪外加军营层次有序。 张辽不着急,但是有人着急,严颜和阎圃一同来到他的帐中,看到他手不释卷,面『露』淡然,严颜忍不住请战道:“将军,吕布有勇无谋,只需正面诱他来战,我与军师从两翼包抄断他后路,再由弓弩手将吕布『射』杀,此战定可大获全胜。” 张辽放下兵书,饶有兴致地望向阎圃,问他:“军师怎么看?” 自从张辽坐镇汉中后,阎圃作为张鲁谋士也归降了张辽,张鲁被张辽按照郭嘉的意思束之高阁,好吃好住外加一些造反豪族留下妻妾供养起来,阎圃却被张辽赏识,逐步提任,呈报郭嘉后,任命为了张辽军中的军师。 阎圃琢磨一番后谨慎地道:“严将军之策,可行倒是可行,但吕布勇武,若是我们出战,他的骑兵威力难挡,即便吕布真的一马当先深入我军,『射』杀吕布后恐怕我军也将会遭受重创。不如将军今日与吕布先战一场,可诈败而归,夜里再效法吕布昨夜劫营,吕布胜而归,必定卸下防备,将军夜里劫营,大胜可期。” 这两人都在献策破吕布,可是张辽却摇头道:“主公发来密报,要让吕布全军覆没,严将军之策与军师之计,都能重挫吕布锋芒,可万一吕布损兵便逃,我该怎么向主公交代呢?” 二人陷入沉默,好半晌之后,严颜蹙眉问道:“将军,主公率锦帆军北上,就算加上将军眼下四万兵马,七万大军定能重创吕布四万人马,可要让吕布全军覆没难比登天,吕布最不济也能逃回长安吧。” 张辽朝二人一敞手,起身让出身后悬挂的地图,指着一个地方道:“这就是主公要让吕布全军覆没的计划” 严颜与阎圃定睛一瞧,沉思过后,皆『露』出明悟的表情,再不请战。 张辽不战,吕布难道也不战吗?不,他『性』情躁动,一向冲动,忍了三日已到极限。 大军集结,吕布单骑在阵前,叫骂一阵后也不见敌营回应,于是下令出击。 五千刀盾兵举着盾牌缓缓前进,待与敌营相距还有百步的时候,张辽这边终于做出了回应,拒马枪后,壁垒之上,无数弓弩手居高临下地张弓搭箭,箭雨如蝗,激『射』而去。 烈日当空,故道平坦大路上挺进的军队尽管举起盾牌抵挡箭矢,但还是不断有人被流矢『射』中倒下。 趁着这个箭雨抵挡敌军的时机,壁垒前的拒马枪已经被移开,张辽率中军迎敌,严颜与阎圃分居两侧策应,面对那些冒着生命开路的刀盾兵,擂鼓震天,喊杀惨叫不断,张辽面无表情,却对吕布的评价再降一分。 昨夜劫营惨败而归,军中士气必定大降,此时用如此惨烈的方式对敌,人中吕布,匹夫之勇而已 吕布率并州军出长安南下来攻,本就是仰攻,兵马劳顿,精力消耗,哪比得上张辽以逸待劳从容不迫,吕布要么在交战初期便拿出一鼓作气的架势冲锋,要么找人出谋划策奇正相合,可他却在先败一场后让步卒用生命趟出条血路,实在是不智之举。 冲到壁垒前的吕布军与太平军近战厮杀,根本不占优势,因为太平军不但有弓弩手做掩护,近战的士兵也有长枪长矛在手,刀盾兵在兵器上就处于劣势,何况他们攻得艰难,太平军却守得从容。 很快,五千刀盾兵便折损近半,骑在马上立于营内堆起的高坡上,张辽对战场上的形势一目了然,胜券在握的他突然表情一变,喊杀惨叫与擂鼓声音交错,却隐隐传来了逐渐大涨的马蹄声。 眺目望去,张辽大惊失『色』,脱口而出:“吕布枉为将帅” 拒马枪已经被挪开,因为两军要近战厮杀,吕布也撤去了后顾之忧,令五千骑兵冲锋 但是他们要冲杀太平军,首先便要踩过袍泽的尸体 吕布不会下达让前方刀盾兵撤回的指令,因为只要刀盾兵撤,太平军便会立刻把拒马枪再挪回原位,拒马枪本就是长枪穿在横木上的简易御敌器械,两个士兵都能十分轻松地抬起来。 听到身后的马蹄声,吕布麾下的刀盾兵也难以置信,但是他们已经退不回去了,前有太平军,后有己方的骑兵冲锋,绝望之中的他们陷入混『乱』,想四处逃命,自『乱』了阵脚,毫无秩序。 “给严颜和阎圃传令,从两翼阻截敌方骑兵,阵前将士速速撤回并放上拒马枪,弓弩手将目标瞄准骑兵,不要管敌军步卒了” 张辽神情凝重地下达了命令后,他自己也来到中军阵前,命令全军后撤一里,张辽所率中军井井有条地后撤,处『乱』不惊 更多到,地址.. ------------ 第七十四章 虚虚实实 第七十四章虚虚实实 严颜与阎圃率军从两翼而出,打算从侧面阻截吕布骑兵,既然是阻截,就不是誓死拼杀,但是两人所率的长枪兵根本无法阻挡骑兵风驰电掣般的冲锋速度,事不可为,于是两翼的人马收效甚微的情况下撤回军中,随着张辽中军一同后撤。.. 抵御敌军刀盾兵的人马也撤了回去,匆忙中拒马枪也没有摆整齐,『露』出了无数空隙给吕布的骑兵冲过,弓弩手在放过一波箭雨后也并没有对骑兵造成有效损伤,五千骑兵冲锋而来,经过太平军两翼阻截以及弓弩手的『射』杀,损伤不到五百,难阻对方马踏奔腾的气焰。[搜索最新更新尽在WWw.b a o s h u 2 。COmbsp; 有条不『乱』地进行后撤,张辽仿佛对冲杀而来的骑兵视若无睹,只是在后撤一里后,下令让手持长枪的士兵准备迎敌。 单凭人身血肉,恐怕根本挡不住骑兵冲杀但是张辽依旧面不改『色』地望着卷起滚滚烟尘的骑兵队伍。 对死在自己军中马蹄下的刀盾兵尸体视而不见,吕布意气风发,嘴角噙笑,跨骑赤兔之上带领全军进发,只待前方的骑兵队伍冲『乱』太平军的阵势,他便会率领全军冲锋,席卷而去。 伏在地上惨叫不断的刀盾兵是牺牲品,他们的身后,是吕布大军缓缓『逼』来,前方,先锋骑兵一往无前,即将踏入张辽大军后撤时来不及收起的营帐。 洋洋自得的吕布随时准备扬起方天画戟号令全军冲杀,却没想到瞳孔微缩,表情瞠目结舌。 前方骑兵的先头部队忽然栽倒,卷着军营大帐的白布跌入坑壕,战马嘶鸣,尘土飞扬,形势急转之下 前方不断有战马跌倒,骑兵落马,仿佛有数不清的陷阱在他们的面前。 “鸣金收兵” 吕布俊郎的面上尽是狰狞之『色』,不甘地下令收兵。 就算他有勇无谋,但看到眼前的情景,也知道敌军隐秘地挖掘了坑壕,等的就是他的骑兵冲来送死,这样的情况下,他要是还不下令撤退,那他就不是有勇无谋,而是蠢如猪狗了。 五千骑兵冲锋,回来了三千出头的人马,吕布咬破牙龈,骑着赤兔上前,越过营地壁垒后定睛一瞧,果然,张辽大军前方的营帐是空的,里面没有起居铺单,只有数不清纵横交错的深沟坑壕。 眺望已经后撤了一里的张辽大军,依稀可见列在阵前的武将张辽,吕布拳头捏的吱吱作响,怒道:“使『奸』耍滑,算什么本事?” 对于张辽扎营留下的营盘,吕布瞧也不瞧,看也不看,只是盯着那些坑壕恨意滔天,殊不知通过营盘布局也是了解对手的一个途径,历史上诸葛亮撤军,司马懿看过诸葛亮营盘布局后,给了诸葛亮一个评价:天下奇才 这就是军事家高低之分的一个方面。 张辽是北上迎敌,军需粮草辎重都在后方,所以可以从容后撤,今日一战,折损两千士兵,但吕布算上昨夜劫营,已经损兵超过八千,张辽尽管是守,但也是为攻而守,守能大胜,非为守而守。 确定了吕布没有率军上来冲杀,毕竟吕布就算不填平那些坑壕,部队通过坑壕也要消耗不少时间,所以张辽继续下令后撤,再撤退五里后又安营下寨。 损兵不少的吕布只换来了大军推进三里的成果,心有不甘,打算明日再与张辽一较高下。 又过了三日,吕布因为之前吃了亏,不敢贸然举兵来攻,生怕张辽故技重施,每天都是股部队『骚』扰张辽,但都被张辽的弓弩手威慑着不能前进。 在与吕布的对峙中占据上风,张辽并未得意,人中吕布虽天下闻名,但他对吕布已经没有任何敬佩的心思,只是当做一个普通的对手罢了,最初听闻吕布威名的敬仰早已烟消云散,对于一个连他自己都不能高看一眼的对手,张辽就算战胜他,也没有太大的成就感。 依旧在帅帐中研兵书,张辽时不时会看一眼身后的地图,结合自己所学的知识加以模拟,时常不自觉就沉浸其中。 脚步声传来,张辽警惕『性』极高,抬起头望去,严颜与阎圃一起到来,阎圃开门见山,道:“将军,吕布连败,寸步难进,这样下去,恐怕他会心生退意,直接撤回长安。” 这一点,严颜也认同,道:“将军,要不然明日让我率军出战与吕布正面交锋,诈败一场,给他信心,免得他退兵离去。” 张辽想了想,他也怕吕布退兵,可不能把诱敌做的太明显,否则弄巧反拙,吕布生疑,反倒坚决撤军。 站起身握着兵书在手中敲了敲,张辽沉思半晌后否决了严颜的提议。 “从吕布南下开始,我军便没有主动出击过,倘若明日严将军主动去战吕布后诈败,反而会令吕布生疑,因为我们惧怕他的骑兵,又怎会主动去送死呢?吕布会不会想的这么透彻,我们不知道,但是不能冒险坏了主公的大计。这样,明日开始,若是吕布派步卒来『骚』扰,可令步军迎战,弓弩手不出战。” 二人一想,扭头对视一眼,抚须长笑。 翌日,吕布再次派出步卒前来进行试探『性』地攻击,两军在张辽营前交战,厮杀得难解难分。 策马在军前的吕布心中起疑:为何今日敌军没有弓弩手放箭了? 难道,箭矢用尽? 低头仔细回想交战初时到如今,每次交锋,张辽的弓弩手必定先『射』住阵脚威慑他的军队,而后若是交锋,弓弩手必定『乱』箭齐发,多日来,箭矢消耗数量的确惊人,一千名弓弩手放十次箭就是一万支箭,如此去想,箭矢耗尽,也并非不可能,两军各自打扫战场时,张辽就算能收回一两成『射』出的箭矢完好再用,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不管张辽是不是真的箭矢耗尽,吕布都不能错失良机,于是下令后方步卒大军上前支援,骑兵他不敢用了,生怕张辽又挖好坑壕等他。 当吕布步卒大军投入战场支援前方时,张辽大军仿佛早有准备一般且战且退,全军又一次井井有条的后撤,而且这一撤,比上次更加彻底,后撤十五里。 吕布没有下令追击,而是亲自骑着赤兔来到张辽大军留下的营帐前,用方天画戟撩开营帐一看,里面是空的,但是并没有任何陷阱,表情微变,怒气冲冲地来回观察了数个营帐后,吕布仰天嘶吼一声…… 这一次,张辽的确没有设下陷阱,就是正常的率军后撤,吕布错过了用骑兵冲杀追击的最好机会。 但是吕布至少没有如同前几天那般付出八千将士的代价才进军数里,这一次,他只用了不到一千人的代价就换来了进军十里的成果,尽管张辽只损失了不到一千人。 先入陷阱,后又被诈,吕布气恨交加,率军对张辽大军发起猛攻,但是张辽依旧是坚守,每日交锋后,就主动后撤十里,而每次都会留下大军正前的一些营帐,吕布每次查看营帐的结果都不同,有时有坑壕,有时没有,虚虚实实,故道只有一条路,又不能绕道而行,这让他总想用骑兵追击张辽大军却又生怕落入对方算计之中。 从吕布与张辽两军对峙开始第一天算起,已经过了半个月有余,这半个月来,吕布进,张辽退,除了一开始的大战让吕布损兵惨重外,其后都是微不足道的交锋,吕布四万大军出长安,如今麾下不足三万,而张辽四万兵马不但迎敌游刃有余,更兼损兵不到五千,就是军需辎重消耗比较严重,包括营帐,弓箭,以及来不及收回去的拒马枪等。 眼看半个多月过去了,从故道北端只南下了不足百里,吕布再傲气,也难免被消磨地有些斗志消沉,他已经有了撤军的想法,可是他既有人中吕布的名头,又刚被封为奋武将军,温侯,要是这么灰溜溜地回去,传出去威名何在? 天下人不知有张辽,却人人知吕布,吕布败在张辽手上,成就的是张辽的威名 可事实胜于雄辩,吕布就是在张辽面前没讨得便宜,还让自己变得疑神疑鬼起来,甚至都草木皆兵了,对方一座空营,就让他忌惮万分。 在营中一筹莫展的吕布想不出破敌良策,忍不住遥想当年和草原上外族打仗的情景,那就是两军冲杀,坚守不战的是孙子谁挡得住他手中方天画戟?谁又能在他所率骑兵面前拦路? 和张辽这个混蛋打仗,不但英雄无用武之地,还憋得一肚子火,受了不少窝囊气 “撤军回长安,王允爱什么什么去”吕布终于下定决心撤军了,这仗没法打了?人家就是不战,南下益州就那么几条路,除了故道,其他道路无不崎岖难行,如果故道走不通,其他道就更别了。 正当吕布下令撤军时,有人慌慌张张跑入他的帐中,惶恐的话音带着哭腔道:“将军,陈仓丢了我军粮草断了” 吕布大惊之『色』,掐着那人脖子把他提起来,厉声『逼』问道:“什么?陈仓丢了?哪路人马?是不是李傕那个混蛋?” 来人被掐着脖子喘不上气,吕布松了手之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断断续续地道:“不知道哇,是,是,是一路从,从陈仓东面而来的人马,好像,好像是一路姓郭的头领率军。” 郭? 吕布心胆俱裂,陈仓守军不足两千,对方哪怕只要有五千人能够拿下,但是,陈仓有他出长安时带的粮草辎重,供他大军两月所需,陈仓丢了不要紧,粮草丢了,也不要紧。 关键是,陈仓在他大军后方,是他的退路 此时,沿着吕布的足迹从陈仓又南下了一路三万余兵马的大军,骑在马上身穿铠甲的主帅,正是郭嘉 更多到,地址.. ------------ 第七十五章 久别重逢 第七十五章久别重逢 历史上曹『操』曾与刘备在汉中大战,曹『操』南下时是从陈仓故道,兵败而归时是从褒斜道。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其中的“栈道”也是指褒斜道,褒斜道崎岖难行,艰险莫名,吕布不可能从这条路南下,因为只要在褒斜道通往汉中的出口处,哪怕只设下数千军队阻截,就能断他前路,让他无功而返,但是,郭嘉却敢走这条路进入关中 在张辽拿下汉中后,郭嘉就询问过关于褒斜道和子午道的情况,褒斜道在楚汉相争时被毁,却在汉武帝时开始重修,张鲁割据汉中本要毁掉褒斜道南端栈道,但没来得及就被郭嘉拿下了汉中,至于子午道穿越秦岭可直取长安,同样千难万险,张辽坐镇汉中,郭嘉特意叮咛熟悉这两条通往关中的道路。 郭嘉率军要进关中,断吕布后路,捷径便是褒斜道,因为褒斜道北端出口就在陈仓东面,倘若郭嘉走子午道的话,那就肯定是要打长安了,但他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去覆灭汉室。 让张辽拖住吕布半个多月,就是为郭嘉争取时间,从梓潼郡北上汉中,如果是支援张辽,三日行程足矣,但郭嘉要从汉中率军通过艰险的褒斜道,行军速度自然会非常缓慢。 出其不意打下陈仓,郭嘉本意是先剿灭吕布后方支援人马,却没想到陈仓根本无重兵,却有吕布的军需粮草,押上这些粮草后,郭嘉就率军直扑故道,意欲与张辽前后夹击吕布 吕布打了半个多月,却只前进了不足百里,要是急行军的话,一日之内就能追上,但是郭嘉不急,率军缓缓前行,他大张旗鼓打下陈仓,必定有人会逃去给吕布和长安报信,吕布得到消息后,肯定魂飞魄散回撤,要赶在退路被封死之前逃命。 实际情况正如郭嘉所料那般,吕布仓皇撤军 “将军吕布退了,而且退得极快,甚至好像都没有安排人断后” 与吕布对峙的张辽很快得到了严颜通报,张辽陷入沉思之中。 阎圃一向谨慎,说:“不会有诡计吧?吕布怎么说也是有着不俗名头的将领,他撤军怎会如此慌『乱』?难道不怕我们追击吗?或者说他是假意退军诱我军去追?” 换了别的情况下,张辽也会和阎圃想法一致,但是此刻,他却表情肃然地一拳砸在桌上,沉声道:“算算日子,主公大军必定已经出了褒斜道,恐怕吕布不是假意撤军,是真的撤军,而且,他的后方肯定出问题了,所以他现在是在逃命传令下去全军追击,严将军,军师,你二人率领两翼大军,与我一同三路兵马追杀吕布” 张辽是主帅,既然已经下达军令,严颜和阎圃就不会再胡思『乱』想,照做就是,严颜起初对张辽也不服气,但与吕布对峙半月后,他对张辽是彻底心服口服,也感叹主公帐下人才济济。 很快,张辽大军全军出动,由主帅张辽,偏将严颜,军师阎圃三人各自领军三路,向北追去 踏入故道之后,郭嘉就下令全军提高警惕,时刻准备迎战。 “主公,为何拿下陈仓却又不守陈仓?陈仓可是益州通往关中的战略要地啊。”孟达跟在郭嘉身边,闹不清楚郭嘉为何把到嘴的肥肉吐了出去,别说陈仓战略位置重要,就是普通的一座城池,也很难想象如同郭嘉这般不放在心上,说丢就丢。 郭嘉没有回答孟达,反而对法正说道:“孝直,你来回答子度的问题。” 法正脸『色』有些尴尬,因为他喜欢表现的风格已经被郭嘉熟悉,凡是有机会出风头,郭嘉都点名让他来。 “陈仓的确是战略要地,但关中局势不明,主公驻军陈仓会引来强敌,驻军少,守不住,驻军多,益州向陈仓运粮辛苦,劳民伤财,何况主公现在不能扩张属地,否则就等同默认了王允的檄文说的没错。灭吕布,是做给天下枭雄看的,不占城池,回益州安分守己,是做给天下人看的。” 郭嘉之所以打完陈仓就走,和法正的分析如出一辙,只不过法正是理论,郭嘉想到的事情却更加具体。 不管王允有没有收服李傕郭汜等将麾下凉州军,他要是拿下关中的城池,肯定会让长安朝廷不安,陈仓到长安,数日内就能一去一回啊,不管是王允,还是历史上李傕郭汜祸『乱』长安,郭嘉若真占领陈仓,都不会与长安相安无事,对方忌惮他也必定会出兵来剿灭,郭嘉既然没有实力拿下关中,陈仓对他来说,是烫手的山芋。 行军半日后,红日西斜,前方探马来报发现有大军从南面冲来,郭嘉立即下令全军止步,准备迎敌。 “甘宁,你率一万人从左翼杀入敌军,吴懿,孟达,高顺,你三人分别率三千人从右翼杀入敌军,我亲率剩下兵马在中路等候敌军。” 军令下达以后,将领们各自离去,郭嘉骑在马上,列开阵势,中军前方正是陷阵营两千强弩兵,强弩比普通弓箭重,但『射』程远,威力大,能够穿透日益精良的铁甲,并且撕裂人的骨骼。 烟尘弥漫的前方,马蹄声震天而起,郭嘉抬目望去,哑然失笑。 这吕布果然是逃命,狼狈到了只顾着带骑兵逃,连步卒落在身后都不管不顾了。 这样的将领,这样的人中吕布,送他一百个,也顶多是一百个百夫长,率领一百个士兵冲锋陷阵,吕布当之无愧,可要是给他再多的兵去指挥,呵呵。 赤兔日行千里,吕布一马当先,顾不得身后洪水滔天,可遥遥望见北面道路上严阵以待的大军后,吕布心凉如冰,赶快勒马止步,定睛一瞧,层次有序的士兵手持角弩正对着南方,吕布纵然神勇,也不敢再向前冲一步,可他身后还有八千骑兵,让他们去冲阵,倒是不错。 可吕布再一次陷入了绝望,因为对方竟然不慌不忙地从后抬出了拒马枪放在阵前 此刻,身陷绝境啊 身后那些速度比不上赤兔的骑兵也渐渐追上了吕布,但也是混『乱』一片,无人统领,不成章法。 吕布不能瞻前顾后,于是他大手一挥,扬起方天画戟道:“冲过去” 他是将军,他是温侯,他的话,手下的兵没有人不听的,所以,骑兵们混『乱』地蜂拥而上,意欲冲过郭嘉的大军,但是吕布自己,却在原地没动。 郭嘉笑意淡淡地望着那些上来送死的骑兵,角弩尽管有效杀伤『射』程只有五十米到一百米,但有数排拒马枪在,来多少都是送死。 噗噗噗 当进入『射』程后,强弩兵便开始进行了『射』杀,陷阵营将士们训练有素,倒真是不会无的放矢。 无数战马嘶鸣,倒在阵前,从上跌落无数骑兵,不但给后面的骑兵造成前进困难,更是让他们胆寒心怯。 甘宁,高顺,吴懿,孟达,四人率领锦帆军从两翼包抄而去,正面有郭嘉所率大军阻挡,扇形合围之势从雏形渐渐成型。 不断有骑兵栽倒在拒马枪前,被立起的枪尖刺伤的战马也『乱』奔『乱』跳,后面冲锋的骑兵被挡住去路,自『乱』阵脚,八千骑兵很快被『射』杀近半,剩下的已经『乱』得一塌糊涂了。 骑兵后面用两条腿逃命的步卒渐渐追上吕布,可他们刚来到吕布身边,却又被甘宁等将从两翼夹击。 同一时刻,一路追杀而来的张辽也率军赶到,从空俯瞰而去,吕布大军被北面的郭嘉,南面的张辽,前后夹击,又分成南北两路大军加上两侧四路大军包抄。 纵然阎圃只率军指挥,并不上去冲杀,但是严颜,甘宁,高顺,孟达,吴懿,这些将领都身先士卒,领军执行战术,他们带着麾下将士有目的『性』地从侧面袭入吕布大军,将吕布大军分割成数段,而后逐个击破。 杀得轻松,杀得兴起,杀得吕布大军毫无还手之力 吕布的军队早已心理崩溃,他们先逃命,后遇袭,敌军的攻势迅猛而有条理,看上去就像是无坚不摧,将他们身边的同伴分开,形成局部优势尽情剿杀。 鲜血四溅,惨叫四起,喊杀声不断,却始终不如郭嘉与张辽前后两路大军擂鼓喧天 擂鼓,是战的信号,是给将士们的勇气,是给敌军的催命号角 就是要他们,一鼓作气 血流成河,满目残肢断臂,吕布完全傻眼了,他何时见过如此声势滔天又战术清晰的敌军? 他扬名已久,可有真正拿得出手的名战吗?他杀敌斩将无数,那是他遇到的对手都是跳梁小丑 吕布手持方天画戟,跨骑赤兔,即便是在混战中,也绝对是醒目的一人,所以郭嘉可以眺望之后发现吕布,见到吕布时不时会扬起方天画戟收割身边敌军的『性』命,的确勇不可挡,但是,郭嘉还是淡淡地自言自语道:“吕布,战争,不是一个人的勇武可以决定的。” 红日西下,黄昏将至,天边带着淡淡火红的霞光,却始终不及战场上血流成河的猩红更加耀眼。 当身边再无敌人后,吕布已经不知道他杀了多少人,可当他喘着粗气抬起头时,却目『露』黯淡,面『色』惨白。 距离他十步开外,甘宁,张辽,吴懿,高顺,严颜,阎圃,孟达七人率军将他围住,而吕布面朝的方向,列阵整齐的弓弩手端着角弩朝向他,弓弩兵之后,郭嘉骑马面『色』淡然地望着他。 “奉先,你我也是久别重逢哪。”。.。 更多到,地址 ------------ 第七十六章 后患无穷 第七十六章后患无穷 郭嘉与吕布初次见面是在崤山脚下,那时吕布奉董卓之命出阵来战,何等意气风发?想要虐杀许褚,力敌许褚与典韦不败,单凭这份武力,他当之无愧是人中吕布,被人敬仰崇拜是有道理的,只不过价值观不同,郭嘉眼中,吕布再猛,挡不住万箭齐发,一百个郭嘉绑一起,也打不过只用单手的吕布,郭嘉也相信,一百个曹『操』绑一起,肯定也打不过吕布,可历史上曹『操』能斩了吕布,今天,郭嘉也有这个机会。 因为上一次见面时就是两军对峙,所以吕布再一次见到郭嘉,尽管郭嘉口气淡淡,不带杀意,可他也认定对方不会轻饶了他。 丢掉方天画戟,吕布神『色』一整,似乎想要强打起精神,从赤兔上跳下,吕布双手朝后一背,自愿请缚,朝郭嘉双腿一屈,严肃地说道:“大将军,吕布愿降,日后帮助大将军横扫天下。” 甘宁上前想将吕布捆住,不管吕布是不是真降,人中吕布的名头,都让人百般忌惮。 郭嘉出言提示道:“兴霸,不必了。奉先,我与你相距五步叙话,我面前有十架角弩,如果你有异动,下场你自己清楚,不绑你,是我对你的尊重。” 只要吕布怕死,他就不会做傻事,这一点,郭嘉确信,面前有强弩兵,吕布也不会傻到冒险一搏,毕竟郭嘉还没说要杀他。 法正听出郭嘉话中似乎有不杀吕布的意思,想要开口提醒郭嘉,吕布这种人不能收降,否则必遭其噬 他刚拱起手朝郭嘉一个字还没说,郭嘉看也不看他就抬起头止住他的话头,法正只能无奈地保持沉默。 吕布身体自由,郭嘉看起来对他很客气,于是心中有些喜意,跪着的他又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在距离郭嘉十步的位置停下,尽管郭嘉说与他相距五步叙话,可吕布也不敢保证自己要是迈的步子大了,会不会被面前的强弩『射』杀。 朝郭嘉一拱手,吕布感激地说道:“谢大将军。” 对郭嘉而言,没什么谢不谢的,他只是想要从吕布口中问出点儿事情。 “奉先啊,我问你,你杀了董卓之后,王允上表天子封了你当温侯和奋武将军,那在崤函一带的李傕郭汜呢?王允封他们官儿了没有?” 吕布一愣,闹不清楚郭嘉为何关心这些事情,他本来不关心政治,也不懂那些事情,但是因为与李傕郭汜有矛盾,所以就上了心,听到郭嘉问话,如实答道:“回大将军,王司徒并没有封他们官,依着王司徒的意思,是要治他们的罪,因为他们都是董卓的心腹。” 果然还是和历史上一样啊,郭嘉这下放心了。 他放心的不是王允会死,而是大汉仍旧是朝着覆亡的方向发展着,只要大汉天子手中没兵,诸侯割据,汉室实际上依旧名存实亡,只不过真正把汉王朝从名义上断送,还要等些时日。 郭嘉再问:“讨伐我的檄文,是王允亲笔所书,对吗?” 吕布皱着眉头,答不上来,摇了摇头道:“这个,不知。” 郭嘉恍然,是自己问的有问题,这种事情,吕布怎么会详细知道呢?他只是一把刀,被丁原用过,被董卓用过,现在,又被王允在用而已。 “那你可知道天子是什么态度?天子也想杀我吗?” 对郭嘉而言,刘协的态度才是最关键的,王允是杀了董卓后成了名正言顺的权臣,一个真心为了大汉的权臣,王允要杀他,他理解,但刘协的态度,影响着未来他对汉室的策略。 假如刘协坚定地认为必杀郭嘉,那郭嘉会很被动,倘若不是,那事情还有转机,至少在天下大义面前,他还能让自己不至于一直处于对立的位置上。 这个问题,吕布倒是能够回答上来,他立马说道:“在下从长安出兵之前,王司徒在朝议上表奏天子令在下讨伐大将军,天子反对出兵,但王司徒一意孤行,在下只好领命前来,并非出自在下本意啊,请大将军明鉴。” 郭嘉听后,若有所思,吕布不至于说谎骗他,因为把矛头指向王允和指向天子,都是他推脱的借口,相较之下,推到天子身上,他此次出兵也就更加难以拒绝了,所以,郭嘉相信刘协的确反对过王允对益州用兵,至于原因,郭嘉不想猜,吕布也肯定不知道。 也许刘协还在做梦郭嘉会投效他吧…… 当年崤山脚下没有从董卓手上将他救出,也情有可原,毕竟董卓那时兵马不少,刘协也肯定知道董卓若没了活路,必定拉上他一起死。 见到郭嘉沉默不语,吕布的心再次悬起来,生怕郭嘉杀他,于是拱手抱拳道:“大将军,在下愿投效大将军,为大将军效犬马之劳。” 呵呵 郭嘉轻笑几声,命人把赤兔马牵来,又让人把方天画戟交给吕布,然后,郭嘉心平气和地说道:“奉先哪,你是当世豪杰,我不会杀你的,只是,你是温侯,我是反贼,你我身份悬殊,让你为我效力,是屈才了,也会有辱你的威名。你走吧。” 除了吕布,其他将领皆『露』出震惊的表情,吕布想投效,郭嘉不收,也不杀他,这不是放虎归山吗? 但郭嘉是主公,他的话都说出口了,也不好再劝。 吕布似乎是从没想过幸福来得如此之快,又或是人生大起大落大喜大悲实在是太刺激了,表情怔怔地望着郭嘉,提着的方天画戟脱手掉在了地上。 “大将军,你,你放我走?” 吕布难以置信啊,我可是人中吕布啊天下诸侯,哪个不想得到我的效劳? 郭嘉笑着点了点头,不带丝毫火气。 回过神来的吕布捡起方天画戟,他似乎觉得人中吕布这个名头仿佛很平凡一般,不知道是郭嘉不识货还是他不值钱,反正稀里糊涂地跨上赤兔马,太平军让开一条道路放他离去。 “大将军,不杀之恩,在下铭记一生。”吕布垂着脑袋向郭嘉告别之后就骑着赤兔风驰电掣般地离去了。 “吕布高傲,目中无人,但面临死境,也会放下尊严的。” 郭嘉望着吕布的背影,有感而发。 说到底,吕布不是那种舍生取义的英雄,他勇武非凡,却未必顶天立地,相较历史上从容赴死的太多英雄人物,吕布,难以与之比肩。 “主公,今日放过吕布,恐后患无穷。”法正此时实在是忍不住了,于是对郭嘉说道。 木已成舟,吕布跨骑赤兔马,想追也追不上,郭嘉放过吕布,不是出自善心,相反,是有用意的。 “呵呵,后患无穷,是啊,吕布后患无穷,可他这个后患,看对谁而言了。” 众将士都是一头雾水,不明白郭嘉的话是什么意思。 就让吕布活着去祸『乱』中原吧。 似乎气氛有些沉闷,郭嘉轻笑道:“一个吕布,真的值得让你们如此看重吗?他率四万大军南下,现在如何?全军覆没这样的对手,你们何必放在心上?如果天下诸侯都是吕布,我反倒非常开心呐,这样,天下还有能阻挡我们脚步的人吗?呵呵,文远,兴霸,清点将士吧,葬送吕布四万人马,我们损兵几何?” 听郭嘉这么一说,大家的心情顿时好转,之前都是先入为主认为人中吕布天下无敌,可现在来看,若是每个诸侯都是吕布这般有勇无谋,太平军想要席卷天下,简直易如反掌。 吕布,放了就放了,他敢来,再送他惨败便是。 战后统计,郭嘉率领锦帆军加上陷阵营两千人,张辽四万人马,合计七万两千人投入战场,全歼吕布四万人,自损不超过五千。 这一战,何止是大获全胜,足以名扬天下 郭嘉得胜而归,战报传至天下诸侯手中时,无人不惊得拍案而起,却同时幸灾乐祸,因为郭嘉扇了王允一个耳光,也让汉室蒙羞。 发了檄文,奋武将军率四万人南下,杀了敌军不到五千人,四万人马就全军覆没了简直贻笑大方 吕布单骑返回长安,威名扫地,王允大发雷霆却引得吕布不快,同时,李傕郭汜上表请降,却不料王允坚决不赦免凉州军将领。 得到这个消息后,李傕郭汜等将心如死灰,将军队中所有的并州人全杀光了。 因为王允是并州人 至此,两方矛盾已经上升到了并州与凉州之间,李傕郭汜等将本打算卸甲归田,但却中途受到贾诩点拨,二人若是解散军队,地方小官小吏都能将他们绑去朝廷邀功,不妨试试武力占领长安,控制朝廷。 长安原本有吕布麾下并州军五万,结果南下攻打益州折损了四万,只剩下一万兵马的吕布如何守得住长安? 当李傕郭汜樊稠等率军超过十万兵临长安时,王允殉国,吕布突围而出后身边只剩数百士兵,逃往关东。 此后,长安被李傕郭汜樊稠张济等军阀占据,主宰了长安朝廷,关中以西的马腾,韩遂等军阀加上羌胡部曲垂涎关中,关中之地,进入了军阀混战的局面。。.。 更多到,地址 ------------ 第七十七章 未雨绸缪 .第七十七章未雨绸缪 王允以天子名义发布檄文讨伐郭嘉,这是给郭嘉安上了一个逆贼的罪名,该不该,是不是,不谈,但郭嘉在此时必须低调,正处于风口浪尖的他不能意气用事,他有实力杀入长安,但没有实力抵挡凉州各路军阀加上关东诸侯的夹击,最重要的是此时除了他治下的百姓,其他各地百姓都对郭嘉心怀抵触,所谓日久见人心,郭嘉首先要把舞台让给关东诸侯们,让他们吸引天下人的注意力,其次,休养生息,以待天时。 战罢吕布,最重要的是打扫战场,尸体第一时间焚烧掉,务必要处置干净,就是为了防范瘟疫的发生。 东汉末年到魏晋时期,华夏人口锐减,除了战『乱』,最重要的就是瘟疫爆发,自然灾害与战争死亡引发的瘟疫不计其数,有些是以时代医疗条件无法避免的,有些则是人为忽视,郭嘉三令五申,战后尸体必须第一时间火化,民间牲畜但有突然暴毙的,都要及时隔离处理掉,并且后续观察,防微杜渐。 郭嘉也想找到华佗这位云游四方的神医,但一个华佗医术再高明,不可能有改变时代的作用,就算是开馆教徒,医学造诣想要小成,也非旦夕之间,所以,他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力所能及地在百家学堂开设医学,但毕竟医者地位不高,学类深奥,想要出人头地者,选择医学的微乎其微。 在其他诸侯惊讶吕布惨败的时候,只有曹『操』不以为意,对荀彧说过“郭嘉手下能人无数,吕布若不败,才令人难以置信。” 的确,论投入战场的兵力,太平军几乎是吕布的两倍,论武将谋士,太平军也远多于吕布,而吕布四万大军全军覆没,太平军折损不过数千,从头到尾,并无阵前斗将,这才是比拼战略战术用兵的战争,郭嘉没有道理不胜人才的重要『性』得到了最好的诠释。 若是阵前斗将,吕布无人能挡,斗将胜者就会胜利吗?那简直是天方夜谭,斗将,通常都是狭路相逢时两军对战斗毫无准备,也无战术设计时,将领之间想要通过斗将的方式达到挫败对手士气的策略,要是两军准备妥当,有了战术路线,还会花时间与冒着『性』命之危斗将吗? 别说吕布单挑斗将天下无敌,就算是虾兵蟹将,郭嘉也不会让张辽甘宁等将傻乎乎去斗将,因为他深知张辽甘宁等将的能力与才干,可不只是那一身武艺。 率军先回汉中整顿兵马,郭嘉在汉中犒劳三军,将他从陈仓夺取的粮草辎重作为赏赐分发给了将士们。 在太守府中设宴庆贺此次大胜,郭嘉坐在主位上与堂下文武推杯换盏,亲自给每一个将领敬酒。 都说人生得意须尽欢,酒宴之上气氛高涨,武将谋士们开怀畅饮,一片欢声笑语,只是这普通酒水喝起来如饮清水,实在不够尽兴。 恰值此时,堂外有人进来禀报:“禀主公,甄家送来十坛醉仙以贺故道大胜。” 堂内众人都是一愣,郭嘉闻听后喜形于『色』,朝坐在他下手前排的张辽说道:“文远还等什么?” 张辽哈哈一笑,起身去命将士们将醉仙酒搬进来,十个酒坛,摆在地上,郭嘉吩咐道:“取六坛给外面的将士们,留下四坛足矣。” 在太守府的庭院之中,军中低级将领们也在欢饮,但他们平时根本喝不到醉仙,当张辽指挥着属下将六坛醉仙抬到庭院中后,张辽朗声道:“这是主公赏赐你们的,天下闻名的醉仙酒” 将士们起身朝大堂方向抱拳齐声道:“谢主公。” 谢过之后,一些馋酒的将领急不可耐地就去揭开酒坛的封口,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没喝过醉仙的将领一口闷下一碗,然后呛得鼻涕泪水喷的到处都是,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虽然颁布了禁酒令,但这不是禁止喝酒,而是益州境内不允许酿酒,为的就是囤积粮食,备战备荒,甄家有不少醉仙酒的存货,是在郭嘉起事前还未来得及贩卖出去,眼下却也只能精打细算着喝。 有醉仙助兴,欢宴气氛更加高涨,也就只有高顺带着淡淡笑意以茶代酒以表喜意,这不是高顺扫兴,他平日不饮酒不受馈赠,喜怒不形,是一位任何时候都保持清醒头脑的将领,这是他的原则,郭嘉不会强人所难,反而对高顺十分敬佩,得意不忘形,失意不气馁,这一点,郭嘉也比不上高顺。 孟达带着三分醉意朝郭嘉举杯道:“主公,吕布兵败而归,关中所剩兵马已不堪一击,主公何不乘胜追击,一举拿下三辅之地?” 坐在另一边的法正微微皱眉,想要呵斥孟达不要胡言『乱』语,关中之地此时的确是郭嘉能够取下的,但郭嘉拿下之后却难以立足,从长远和时机来看,此时也不是取三辅的良机。 他怕郭嘉酒意上头就冲动,所以担心郭嘉真率军攻打关中,可他还没开口,郭嘉却朝孟达笑问道:“子度为何希望我取关中?” 孟达当即回道:“关中百姓苦不堪言,主公治下却一片晏然,为解关中百姓之难,一来百姓离乡背井迁来益州,二来主公取下关中,还百姓头上青天。” “子度,休要胡说,战端岂能说开就开?长安乃大汉西都,非同寻常,不要误了主公大业,此时发兵三辅,有弊无利。”法正表情认真地反驳孟达的提议。 孟达被法正驳斥后,酒醒了些,法正是他好友,此时虽是呵斥,但却是在帮他,这一点孟达心知肚明,收起笑容,孟达急忙朝郭嘉说道:“主公,我酒后失言,不可当真。” 郭嘉却轻描淡写地摆摆手,举起酒杯说道:“我的确有心取关中三辅之地,但时机未到啊。既然提到了关中,那咱们就不妨来说一说,我若想取关中,该如何取?” 堂内众人放下酒杯,法正首先开口道:“主公,长安乃天子所在之地,无论天下有多少诸侯,他们都是名义上的汉臣,主公若不想坐实反贼的名头,则不可与天子对立,否则有违臣道,哦,当然,主公纵然此时不是汉臣,但在下以为,若有可能,还是名义上得到天子敕封,是最好不过的事情,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必败无疑。主公要取三辅,首先要避免与汉室对立,在这个前提下,才可发兵攻取三辅。” 闻者都点了点头,认同法正的说法,他们没有对汉室的忠心,天下诸侯帐下,也大多都对汉室不存有忠诚,可汉室说到底还未灭亡,公然与汉室对抗,不但与大义相悖,更是给了诸侯们借口。 “孝直所言甚合我心,但我想名义上投效汉室,时不待我啊,董卓曾招安,我断不能从董卓,眼看董卓败亡,王允却发布檄文讨伐我,唉,只能看日后时局变化了。” 郭嘉恨王允,王允也恨他,这都在吕布全军覆没后显得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日后局势发展。 甘宁朝郭嘉一拱手,淡淡地说道:“主公需放眼全局,天子势孤必不能在长安安稳,天子势强则会与关东诸侯势同水火,主公总有机会发兵关中的,但主公麾下,缺少一支强大的骑兵,吕布虽败,但他所率骑兵的威力不可忽视,败吕布是因地利与人谋,日后再与强敌争锋,一支强劲的骑兵军队,是主公必须拥有的。” 众人再次点头认同,尤其是张辽,他虽与吕布对峙占据上风,可吕布有骑兵,让他十分忌惮,换个地方,若果是开阔的战场,吕布的骑兵能够从四面八方施展能力,那么战局就不易掌控了,骑兵的机动与威力,不容小觑。 郭嘉怎会不知骑兵的重要『性』,好在这次让吕布全军覆没,也缴获了近四千匹只有轻伤的战马,日后还能投入战场所用。 “兴霸,此战缴获的战马就交给你了,从锦帆军中挑选能骑善『射』的士兵,组建一支新的骑兵队伍,日后争雄天下,我若没有骑兵,恐少了三分胜算。” 甘宁没想到郭嘉会让他来训练骑兵,本以为会让高顺去重新扩充陷阵营的骑兵,却没想到郭嘉让他组建新的骑兵部队,抱拳沉声道:“末将遵命。” 日后闻名天下由甘宁所率的银翎飞骑在今日正式成立。 张辽若有所思地说道:“主公,若是日后取三辅之地,不免要与西羌杂胡正面交锋,凉州军中也是骑兵见长,如何克制他们,才是头等要事。” 一支完善的军队,各类兵种搭配在一起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郭嘉深以为然,这就和田忌赛马是一个道理,以己之长攻彼之短,克敌制胜之道千千万万,但军队的直接对碰必不可少,以兵种优势克制敌人,是最基本的。 要克骑兵,精弓强弩必不可少,郭嘉朝张辽问道:“文远,各地招募的能工巧匠都送至汉中已有半年,打造强弩的进展如何?”。.。 ------------ 第七十八章 鬼斧神工 .第七十八章鬼斧神工 强弩设计精巧,制造工序繁杂,为达到瞄准精确,『射』出的箭矢精准无误,制作成本就非常高了。 撇开强弩载具不谈,光是箭就需要很大功夫,箭头,箭杆,尾羽,要求非常高,箭头不但要锋利,还要能『射』中敌人后有血槽放血,甚至有令敌人中毒的功效。箭杆是平衡部位,轻韧的竹木并非随处可见,尾羽的选材至关重要,因为这是保证箭矢飞行轨迹的关键部位,最好的材料是雕羽,燕鹅羽就相差甚远了。 汉中北有秦岭环绕,又有大巴山在侧,打造精良器械的上乘木料唾手可得,又可为不同器械的需求就地选材。 士农工商代表了不同的社会人群,也代表了社会地位,很多身怀绝技的能工巧匠埋没才干,没有受到重视,郭嘉下达求贤令的同时,也一直发出重赏招募能工巧匠,并且都送来了张辽这里,让这些人一边打造战争器械,同时还研制更先进的器械,只要是有积极意义的,不管是对农业,手工业,还是军队有利,郭嘉都有很高的赏赐。 手艺不俗的能工巧匠们帮郭嘉打造器械十分在行,但要说发明创造,难比登天。 张辽向郭嘉汇报了半年来的进展,他将这些人都汇聚在一起,打造了无数的兵器,也让张辽麾下有了一支五千人的弓箭手部队,弓箭手要求的是士兵素质,弓箭本身并不难打造,弓箭的威力与弓弩相比,差距是显而易见的。 “主公,有一人,不善言辞,好似很有本事,近日在改良弓弩,末将看不出门道,只知他周围的同行都对他很信服,可成果一日未见,末将怕他是在骗吃骗喝。” 张辽话音一落,堂内一片哄笑声。 “若是有人能在文远手下骗得吃喝,那也算他真有本事。”甘宁揶揄道。 术业有专攻,张辽会用弓弩,不代表把弓弩的零件给他,他能组装起来,也不代表弓弩精妙之处的原理他就明白,所以他只能看成果,改良过程他就算一直旁观,也未必能懂。 大家笑过之后,郭嘉问:“此人叫什么?” “姓马名钧,关中人士。” 啪 郭嘉拍案而起,激动地问道:“此人真的叫马钧?” 众人都不明白郭嘉为何突然失态,张辽郑重地说道:“回主公,是的,他的确叫马钧,难道主公认得此人?” 郭嘉搓着手走来走去,突然掷地有声地吩咐道:“文远,此人之才不可限量,就算有人用百万钱粮或十万雄兵来换,也断不能放此人离去,一定要将他留在益州,无论他要什么,金钱美女,官职爵位,都满足他” 堂内的人全傻眼了目光震惊地望了望郭嘉,再用询问似的眼神望向张辽。 张辽一脸茫然,马钧他见过,很普通的年轻人。 这样的人与百万钱粮和十万雄兵能相提并论? “主公,您喝醉了吧?”阎圃一脸愁容,他也见过马钧,就算此人不显山不『露』水,真的是隐世高人,可郭嘉未免把马钧捧过头了吧。 要是马钧知道郭嘉如此看重他,真的狮子大开口,张辽是答应他的要求还是不答应呢? 郭嘉完全不理会旁人神『色』之间的疑虑,他已经激动得不能自已,心中一直在想着马钧的本事。 放在波澜壮阔的三国时期,马钧没有权谋之术,没有将略之才,但他有鬼斧神工的才能,无论是对于农业发展还是军事科技创造,都有着前人难以比肩的贡献,只不过因为地位和身份,不受重视罢了。 稍稍平复了些激动的心情后,郭嘉转身一瞧堂下众人的表情,恍然大悟,恐怕他们在意外自己刚才的言语举动。 派人先去看住马钧,不管如何都不能让他离去,尽管张辽并没有说马钧有去意,但郭嘉不能大意,要真是一时大意失去了马钧,他就追悔莫及了。 重新跪坐下来后,郭嘉笑意淡淡地望着堂下众人,先举起酒杯畅快地喝了一口,然后说道:“诸位,你们一定觉得此刻我在说醉话吧?” 心里的确这么认为,但大家只能出言否定。 郭嘉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口是心非,但他不在意,伸出左手朝武将这边一伸,郭嘉道:“作为武将,你们一定认为两方交战,比的就是兵法韬略,将士勇猛。” 再一伸右手朝向谋士这边,郭嘉继续说道:“作为谋士,你们也一定认为两方交战,名正言顺者才有制胜的把握,占道义者,所向披靡。” 武将谋士们认同地点点头,郭嘉呵呵一笑,收回双手,笑道:“我也这么认为,明君之所以立功成名者四:一曰天时,二曰人心,三曰技能,四曰势位。非天时,虽十尧不能冬生一穗;逆人心,虽贲、育不能尽人力。故得天时,则不务而自生,得人心,则不趣而自劝;因技能,则不急而自疾;得势位,则不进而名成。若水之流,若船之浮。守自然之道,行毋穷之令,故曰明主。” 众人点头,郭嘉比谁都明白该如何当好一位明主,那怎么会说出刚才那番像是发酒疯的话? 话锋一转,郭嘉却又说道:“但是,我们要将目光放远,益州太平军休养生息,单凭这十几万兵马想要图霸天下,如同痴人说梦,因此,军队强盛才能助我功成名就,军队多寡取决人口与贫富,人多,从军者多,富庶,才养得起兵。要让人多民富,则百姓劳作所得收成要提高,天威难测,横祸难避,但能工巧匠若能有奇思妙想加上些许巧夺天工的本领,就能改良农具,创造事半功倍的器具,于民于国,都是不可限量的功劳。” 郭嘉十分清楚,在冷兵器时代,科技悬殊不大的情况下,打仗拼得就是人口。马钧若是能创造出有利农耕或工业的器械,就能让百姓迅速走上致富的道路。 何况马钧对军事器械改良也有贡献,所以郭嘉眼中,马钧远比百万钱粮和十万雄兵要重要 众人心中也都明白了郭嘉看重马钧的原因,但是法正却疑问道:“主公,这马钧真的如此有本事?” 郭嘉打个哈哈道:“他有没有本事,日后自见分晓,我也是想借马钧为例,让天下有本事的能工巧匠看到,我是如何对待他们的,他们在别的地方会不会受到重用和厚待,我不清楚,但只要在益州,我便会加倍款待他们。”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这放什么时候都不会错,封建社会中有一技之长的人不少,可未必会得到重视。 翌日,郭嘉亲自登门拜访马钧。 住在普通民宅中的马钧并不知道自己的居所周围已经布满了盯紧他的人,清晨起床后就在院中摆弄着四架角弩,有的拆成零件,有的拆了一部分,有的是重新组装好的…… 年轻的小伙子沉浸其中,连有人推门进入院中都不知道。 咯嘣 不小心扣断了一块木制零件,马钧挠挠头,转过身要从别的角弩上拆一块下来,却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仿佛凭空出现的一群人。 为首者正是郭嘉,甘宁,张辽,高顺,法正等人都在身后陪同。 “将军,这,这,这,我,我没,没,没,干,干坏事,事吧。” 马钧满头冷汗,急得话都说不清楚,一句短短的话,他说的艰难,说完更急。 张辽和他认识,笑着说到:“别紧张,这是我家主公,益州太平军的大将军,他是专门来看你的。” 马钧松了口气,同时也好奇地望着郭嘉,看样貌年纪,二人不相上下,郭嘉带着随和的笑容,穿戴也没有珠光宝气,故而马钧并不惧怕郭嘉地望着他。 “大,大,大将军,你,你,你要找我,做,做什,什么?” 马钧口吃,就算不紧张,说话也断断续续的,郭嘉笑着对他道:“我听说你本事不俗,所以来瞧瞧。诶,你别急着说话,想说什么,先在心里过一遍,慢慢说,不要急。” 马钧手中拿着角弩抬起来,想指给郭嘉看,让甘宁等人紧张地跨前一步,护在了郭嘉身前。 “唉,这,这,这上,没,没箭。”马钧又急着解释起来,他拿着的角弩的确没装箭矢,也是无意中对准了郭嘉。 将甘宁拉回去,郭嘉走到马钧面前,拿起角弩看了看,而后低头看了看院中一地零件的样子,哭笑不得地说道:“德衡,这院子这么『乱』,你能分清楚什么是什么吗?别弄丢了关键东西,到时候找不到了。” 马钧一摆手,从地上拿起一架被拆了一半的角弩,一边从散『乱』一地的零件中看似随意,却恰到好处地拿起零件组装起来,说:“没,没关系,我,我一眼,一眼就分的,清,清楚。” 果不其然,马钧三五下就从散『乱』的零件中挑出合适的部分把角弩组装起来,还得意地朝郭嘉扬了扬。 郭嘉瞧他的神『色』,对他很有好感,一个单纯的青年,跟这样的人沟通,会很轻松愉快。。.。 ------------ 第七十九章 施恩收心 .第七十九章施恩收心 遣退了其他人去做正事,郭嘉留在马钧的院子里听他讲解弓弩设计的关键之处,马钧口吃,却不影响他叙述条理清晰,而且对于他擅长的事物,想必胸有成竹,故而言谈很少有结巴之处。 口若悬河,说的眉飞『色』舞,马钧对于器械精妙之处的研究可谓一针见血,郭嘉尽管听得懵懵懂懂,但凭着后世一些浅显的物理知识,马钧所讲的东西,他可以了解不少。 兴许是从没想过一个像郭嘉这样位高权重的人物会用心听他这种小人物高谈阔论,马钧不但说得很详细,而且年轻的脸上一直都带着笑容。 他来自西北,是扶风人,家贫如洗,经常遭受战『乱』之苦,先有马腾韩遂等人的造反,后被招安,然后又造反,董卓迁都长安后,西北从未安宁过,甚至可以说从黄巾之『乱』后,西北就从未太平,羌胡作『乱』,马腾本是汉臣,也作『乱』,董卓更不用说,人命如草芥,马钧闻听益州招募能工巧匠,就来试试,却没想到被张辽奉座上宾,好吃好喝的待遇让他过的安稳,能够把心思全放在自己的兴趣爱好上。 至于郭嘉是朝廷发布檄文讨伐的反贼,马钧不是很在意,像马腾这种汉臣作『乱』又被招安,又复叛的人他都见识过,关中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他也见识过,郭嘉纵然是反贼,可益州百姓的生活是他所向往的,亲身与郭嘉接触,也就是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挺好相处的,他不惹事,不犯法,简简单单地活着,谁造反,谁是贼,他怎么会在乎。 与马钧一日相处下来,郭嘉觉得他是世之罕见的奇才,只不过价值观不同,别的诸侯就算知道马钧的本事,估计多半也不会重视。 连日来与马钧同吃同宿,郭嘉很用心地聆听马钧对器械的见解,同时也将自己半吊子物理知识拿出来与马钧探讨,马钧是实践者,郭嘉是理论家,传道授业不敢说,但郭嘉希望自己能够给马钧一些启发。 数日后的清晨,马钧照例在一边尝试着不同零件对角弩的影响,一边还在跟郭嘉解释着每个零件的不同之处。 “德衡,你有什么追求吗?比如,有的人想要金银财宝,有的人想要娇妻美妾,有的人想要称王称霸,你呢?你想要什么?” 郭嘉跟马钧说话很直白,因为马钧不是一个有心机的人。 马钧坐在院中一愣,停下手中动作,很认真地思考郭嘉的问题。 过了半晌,他才抬起头望向郭嘉说:“我,我爹生前,希,希望我当大官儿光宗耀,耀祖。我娘,希望我能,能娶几个,几个妻妾,让,让马家子嗣,旺盛。” 郭嘉呵呵一笑,挺好的理想,听着俗,但要是他换个说法就是事业和爱情双丰收。 “那好,我让文远给你做媒,让你挑几个喜欢的人娶回家,日后有机会我再上表朝廷封你为益州别驾,这个官儿,你满意吗?” 就官职本身而言,益州别驾在一州之地是排名前三的职位,地位非常高。 马钧目瞪口呆,好半天才挠挠头说道:“可,可我没,没钱啊,这,这房子不,不够住啊。张将军每个月给我钱,我,我一个人还,还好说,可要是一家,一家子,恐怕养,养不活,要是,女人,女人不干活,我,我就惨啦。” 郭嘉轻笑道:“我虽然现在给不了你益州别驾的官职,但我可以给你刺史的俸禄,一年六百石,另外再给你一处大房子,百亩良田,你可以雇人来为你耕作,这样放心了吧?” 马钧高兴地点点头,可眉头又一皱,继续说道:“我,我要是,去做官,这,这……” 从来就没指望马钧做行政工作,郭嘉坐到他的身边,说:“你不用担心,你做益州别驾,只要管理这些工匠们就行了,平日里你还可以继续做你喜欢做的事,官职嘛,你觉得能让马家光宗耀祖就行了,将来要有机会,我还可以帮你上表朝廷,封个乡侯,亭侯给你。” 现在的益州连刺史,州牧都没有,益州别驾有名无实,真正的大权都在益州府那些人手中,工作也都是他们在做,郭嘉给马钧官职是虚名,只要马钧高兴就行。 马钧不可思议地望着郭嘉,头一低,不自觉地摆弄着零件,声音又低又弱地说道:“大将军,你,你不怕别人笑,笑话你吗?我,我什么本事都,都没有,你却,却要让我当,当大官儿,我也知道,无功不受禄,你,你该不会逗,逗我玩儿的吧?” 一只手轻轻抚在马钧肩上,待他抬起头朝郭嘉望去后,郭嘉一脸郑重地说道:“德衡,你的才能远非常人能比,这一点,我深信不疑,天下饱读诗书之人如过江之鲫,可他们中能有几人真的有实干之才?你不同啊,你就好像是上天赐给我的一样,我与你相处时日不长,但我知道,你的才能不但对我的军队有帮助,更是对百姓有益处,与你相比,我其实是个小人,想要用金钱美女,官职爵位收买你,你想要什么,只管开口,我能满足你的,必定不会推辞。” 郭嘉说的都是真心话,就算马钧贪得无厌,他也一样会满足他,因为马钧能够创造的,远比他应得的要多千万倍。 马钧怔怔地望着郭嘉,郭嘉拍拍他的肩膀后起身离去,在郭嘉出门后,马钧低头用袖子擦了擦双眼。 他是一个经常被人嘲笑口吃的贫寒子弟,永远也不敢做梦被人如此夸赞和认同,偶尔展『露』才能时也被人嘲讽奇yin巧计…… 郭嘉的承诺很快便实现了,专门给马钧兴建了豪宅,又让张辽做媒亲自牵线搭桥,并且还特意吩咐,只有马钧点头说喜欢,婚事才算定下来,还把刺史一年的俸禄换算成粮食和绸缎布匹给马钧送去。 对于能够招揽到的人才,郭嘉可以不择手段,但肯定是先从施恩这方面下手。 在汉中待了近两个月,郭嘉在这里与甘宁和张辽商议着军中兵种的规划,比如甘宁新建的骑兵队伍,头盔和肩甲上『插』着白羽,银翎飞骑正式建成,张辽麾下五千弓箭手也重新整编,其他譬如长枪兵,刀盾兵也都在人数上重新编制,目的就是要让兵种搭配合理,在作战时能够达到最大限度的发挥。 秋天将至,郭嘉也时候返回成都了,丰收的季节,同样意味着忙碌,郭嘉已经很大限度地将政事交给属下们,益州府的设置实际上是有问责制度的,分工明确,各司其职,出了纰漏,有责可问,有人可罚,但还是有许许多多的政务需要郭嘉来拍板决断。 临行前,在汉中热闹了一回,正是马钧的婚宴。 按身份,郭嘉是有资格主持婚礼的,但是他还是将主位让给了汉中乡亲父老中德高望重的长者,马钧孤身在他乡,成家立业,足以称得上人生一喜。 热热闹闹,喜庆味道十足的婚宴中,郭嘉身穿平凡袖袍与张辽法正等人一同来恭贺马钧成婚之喜,人生地不熟的马钧朋友不多,基本都是同行,所幸来者不少,场面没有冷清。 这个年代的婚事对男女双方来说,有没有感情不是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婚后生活能不能安稳富足,马钧得到郭嘉赏识早已传开,不但有郭嘉赠送的豪宅良田,还有汉中太守张辽亲自做媒,请德高望重的长者来主婚,不管郭嘉的出发点是什么,对马钧,是实实在在恩重如山了。 马钧这个同龄人让郭嘉很对胃口,他与甄豫有点儿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感觉,而马钧呈现在他眼前的仿佛是一张白纸,干干净净,不用提防,不用算计,互相之间,虽并不志趣相投,可彼此能够畅所欲言,光这一点,就很难得。 大庭广众之下,马钧一身喜红的婚服,硬是跑来郭嘉面前,给他跪下磕了三个头,让郭嘉哭笑不得,将他亲手扶起,说道:“德衡,今**大喜之日,不管你怎么想,我只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来恭贺你。” 马钧有感而发,抹去眼角的泪珠,深呼吸一口气,酝酿半天后,面朝郭嘉神『色』严肃地一口气说道:“钧承蒙大将军器重,知遇之恩,铭记一生。” 在场认识马钧的同行们都对马钧充满了羡慕,他们也佩服马钧的才干,可更惊讶郭嘉对马钧的待遇,超乎了他们所有人的想象。 郭嘉端起两个酒杯,递给马钧一个,朝他一敬,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舞台,在我眼中职业不分贵贱,德衡,你与他们都是身怀一技之长的人,在你们擅长的领域里,我比不上你们,所以,我佩服你们,希望你们用自己的本事来造福百姓,若有轻视你们的人,那是他们有眼无珠,世上眼高手低者数不胜数,他们没资格品评你们,你们的双手,可是一双能够化平凡为神奇的手” 不光是马钧,他的同行们也都神『色』激动盯着郭嘉。 “大,大将军,我,我,我会,会记住你,你说过的,的话。”。.。 ------------ 第八十章 啼笑皆非 .第八十章啼笑皆非 战罢吕布驻留汉中两个多月,郭嘉实际上也在坐观长安局势发展,当王允身死,李傕,郭汜,樊稠,张济等军阀把持了长安后,郭嘉终于彻底放下心来,启程回成都。 率陷阵营两千士兵返回成都的路上,郭嘉并未坐马车,选择骑马是心中挂念甄姜,算算日子,要不了多久,她临盆在即。 匆忙赶路的郭嘉在半道上休息的时候,将法正招到身边,问:“孝直,你说关中局势,日后会如何发展?” 手上得到的情报并不多,法正也不敢口出妄言,只能实事求是。 “从前长安是董卓一手遮天,现在是李傕,郭汜,樊稠三人各自为政,他们封侯拜将,必定不是出自天子诏令,那么,他们实际上也是挟持了天子。李傕封车骑将军,郭汜后将军,樊稠右将军,张济封了骠骑将军后离开长安,屯兵司州弘农,由此可见,他们此时也提心吊胆,生怕关东诸侯来讨伐他们,如此,他们必定不会来触怒主公,吕布这前车之鉴,足以令他们望益州而胆寒却步。” 喝了口水,坐在草地上抬头望了望并不毒辣的日光,郭嘉擦掉鼻尖上的汗珠,轻笑道:“孝直啊,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你能说一点我不知道的吗?” 法正有些无奈,他经过半年来与郭嘉的接触,也知道这位年轻的人主有时候就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凡事总喜欢问问属下,但他自己心里早就有数了。 这也没什么不好,集思广益嘛,郭嘉若是多谋善决,不听他人意见,发展下去就是刚愎自用,肯定不是好事。 拍了拍身边的草地,郭嘉示意法正也躺下晒会儿太阳。 法正坐下后沉思片刻后说道:“关中局势会如何发展,取决关中外部动向,诸侯们若伐关中,李傕郭汜等人必定抱成一团齐心对外,诸侯们若置之不理,李傕郭汜等人迟早内讧,他们从前是董卓的麾下,听命董卓,如今无人能制他们,彼此不服是必然的。” 撇开关东诸侯如今激战正酣,就算郭嘉要谋取关中之地,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攻伐关中,欲擒故纵,先要让敌人卸下防备,李傕郭汜等人又各自为战,迟早离心反目,这种伎俩,三国时屡见不鲜,曹『操』对吕布与刘备在徐州时,官渡之战后对袁绍几个儿子,都用过这样的战术,在这个时候,对待李傕郭汜也同样应该如此。 “孝直,我若上表长安,让朝廷封我为益州牧,你看是否可行?” 既然李傕郭汜等人不会打益州主意,又忌惮诸侯们攻伐他们,那么郭嘉想看看能否借现在这个时机,给自己正名。 法正想了想,摇头道:“主公上表朝廷可以,但要等关东诸侯表明态度后再做,眼下主公立场不明,若是上表朝廷得到应允,那关东诸侯们则会忌惮主公与李傕郭汜联合,还是再等等吧,等诸侯们表明了对李傕郭汜的态度,主公再做打算。要是主公刚上表,诸侯们伐关中,主公岂不是又与诸侯们水火不容了?” 这番话让郭嘉点点头,他笑道:“我还是心急了,先静观其变吧。” 不同时期采取不同策略,很多事情要做,也要在适合的时机出现后再做,才能达到目的和收到预期的效果。 风和日丽的午后,郭嘉率军返回成都,提前返回成都报信的骑兵传达了郭嘉的意思,城内文武不必出城迎接,尽管郭嘉是得胜而归。 进城后第一时间,就召集益州府官员来府中议事。 顾不得洗去风尘,郭嘉在议事堂中聆听着属下们的汇报。 秋收将至,负责民政这块的甄俨与黄权忙得焦头烂额,但在汇报工作时仍然条理清晰,每一项都说的有理有据,让郭嘉听得十分明白。 预计这一年的收成要比往年要高两成,税收自然也就比以往丰厚。 “志才,元直,你二人与御史台合议,未来三年内,将益州内所有治下官员的俸禄提高两成。” 郭嘉的话说完后,戏志才和徐庶出列领命,甄尧却出列反对道:“主公,如今官员俸禄皆按汉朝官员俸禄标准发放,若再提高俸禄,恐引发官员奢侈享乐之风。” 坐在主位上的郭嘉神『色』如常,说:“这样,你们谁赞成,谁反对,都把理由说出来,清楚了利弊,再看是否可行。” 堂下众人窃窃私语一阵后,秦宓率先出列,淡淡道:“主公此举,在下以为可行。益州官员大多身兼多职,所谓能者多劳,多劳者多得,既然是他们应得的,那就应该给他们。” 精简官吏制度,郭嘉撤去了很多虚职,有名无实不干实事的官职都已悬空,由其他在实权职位上的官员兼任,需要的时候就多忙碌些。 秦宓说完之后,法正立马出列接口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主公提倡节俭,而治下官员若是经年积累成大富大贵之家,免不了就生活奢侈,再想矫正此风,恐非易事。” 张松是管理户籍钱粮等工作的,此时出列道:“主公提倡节俭不假,但并没有下达政令,益州近年来人口不断增长,既有外来流民入益州避祸安家,又有本土家户生活安定开枝散叶,地方官员管理起来自然比以往要繁忙,提高他们的俸禄,是对他们政绩的肯定与褒奖,在下以为,主公此举,正是体恤臣下的善举。” 甄俨面带忧『色』地出列道:“主公厚待臣下,无可厚非。但主公啊,近年赋税收入丰厚,是因风调雨顺,并无灾害兵『乱』,如今提高俸禄,益州开支负担得起,但若是来年有天灾兵祸,官员俸禄的提升,就成了不小的负担啊。” 听到堂下文官们争执不下,郭嘉喜得乐见这种情况,要是他说什么,下面的人一片赞和,那才是有问题呢。 目光投向神『色』平静的戏志才,郭嘉笑问道:“志才,你如何看?” 戏志才出列一拱手,说:“秦大人,张大人,甄大人,法大人,说的都有道理。在下认为,主公说三年内将官员俸禄提升两成,便是要逐步去完成,并非一朝达成。益州百姓因主公轻徭薄赋的政策生活得到明显改善,家家有田耕,户户有余粮,他们积极劳作收入每年逐增,而官员们肩上政务却与日俱增,为免官员眼红百姓之利而暗生歹心,的确应提高他们的俸禄,其次,官员俸禄提高后,也会让有志出仕的才士更加踊跃地前来益州参加科考。” 听完戏志才的见解,其他谋士也都陷入深思。 实际上戏志才的话正是郭嘉的初衷,高薪养廉,同时用荣华富贵来吸引才士,为国为民的理想太高尚,人都是有私心的,有才华的人也不例外,与其高举共济天下的旗帜,不如用重赏来进一步吸引人才。 至于说用三年时间来完成,就是为了避免中间出现天灾兵『乱』的事情导致收入锐减,欲速则不达,财政支出不能只顾眼前收入,要将眼光放远,否则很可能被忽略了的意外打击地全盘崩解。 随着科举每年举行,郭嘉手下的官员将不再是那些随着他走出颍川的乡亲子弟占据绝对人数优势,如何笼络住他们,是郭嘉必须考虑的事情,在郭嘉这里可以鱼跃龙门,但人心都是不满足的,让他们发挥才干之后,再给予高待遇,则能让他们踏踏实实为郭嘉效力,当然,除非其他诸侯能够开出更好的条件给他们,那郭嘉想留也留不住,但是可能吗?不少人的出身,其他诸侯面前连头都抬不起来,别说任命他们出仕为官。 正因郭嘉赏罚分明,所以才不希望有官员知法犯法,无论是谁中饱私囊的话,下场是不会得到郭嘉宽恕的,因为郭嘉能给的,已经最大限度给予了。 这一举措算是有了定论后,徐庶出列禀报道:“主公,中原探子传来消息,公孙瓒势力扩张到了青州,任命田楷为青州刺史。兖州牧刘岱讨伐入境的青州黄巾,不幸身亡,曹『操』接替刘岱讨伐青州黄巾后,收编了这股势力,并且在陈宫游说兖州各地官吏后,推举了曹『操』为新的兖州牧。” 关东诸侯打的真热闹,最好再激烈一些。 郭嘉轻笑道:“公孙瓒穷兵黩武,得陇望蜀,迟早必亡。河北看来即将是袁绍的天下了。曹『操』?终于也崛起了。” 想起了一人,郭嘉笑容玩味地问道:“袁术最近在做什么?” 提起袁术,堂下不少谋士都摇头叹息,甄尧带着略显嘲讽的口气说道:“袁术近日在调集兵马,似乎要对兖州用兵。” 郭嘉一愣,反问道:“他傻了?去打曹『操』?曹『操』就算根基不稳,他就一定能吞下兖州?” 甄尧轻笑道:“具体原因在下不知,但袁术骄奢无度,南阳已经被他榨干了,那些投效袁术的士族豪族此刻都悔青了肠子。攻下兖州,或许他就能对徐州呈包夹之势,继而吞下富庶的徐州吧。” 啼笑皆非啊,郭嘉感叹这位袁公路真的没什么大局观,打刘表败了,就不敢再打了,转而去打曹『操』,曹『操』刚刚收编青州黄巾,实力大涨,袁术去,也是找死。。.。 ------------ 第八十一章 君子六艺 .郭嘉返回成都后先处理公务,到了傍晚才暂且放下政事,来到后院探望甄姜。//百度搜书名加--『宝 书 网』--看最新章节b a o s h u 2 。COm// 小腹已经高高隆起的甄姜一个月内将会生产,整日都被小心伺候着,郭嘉回来时,她正靠着床头手拿针线缝制一些婴f亥的小衣服。 “我的天哪,你都做了半年的衣裳了,还大小一样,这孩子穿的过来吗?别忙了,也不怕眼睛受不了。” 郭嘉一把将甄姜手中的针线夺了过去,搁在一旁后,转过身在甄姜头上轻轻吻了吻,而后手轻轻抚在她腹部,也不知是什么感觉,稍显淡定,可始终不能心若止水。 柔软的手压在郭嘉的手背上,甄姜目『露』温柔之『色』,喃喃道:“夫君,若是太平盛世,该多好。” 郭嘉闻听,挤上床将她搂在怀中,轻叹道:“生逢『乱』世,身不由己。” 其实郭嘉也希望穿越到太平盛世,过着农夫山泉有点田的惬意生活,无忧无虑,谁又不向往呢?『乱』世中,他的家室,他的子嗣,都会令他肩上的责任沉重一分,他不能退缩,因为他是男人,能不能顶天立地不重要,至少要保护好他的亲人。 “夫君,妾身若是生下的是女儿,你会不会不高兴?”甄姜忽然抬起头朝郭嘉幽幽问道。 听出她言语中的不安,郭嘉低头勾起她的下巴,柔声道:“怎么会呢?我巴不得有个女儿呢,像她娘一样,美若天仙。‘甄姜抿嘴一笑,足以令百花失『色』,她靠在郭嘉肩头,柔柔道:“可她恐怕找不到像夫君这样的好夫家了。” “姻缘天定,强求不得,我与姜儿能有今日,当年邂逅时也是机缘巧合。4郭嘉与甄姜情不自禁想起了二人邂逅的那个夜晚,一个亭亭玉立的富家少女,一个放浪形骸的贫寒子弟,能够共结连理举案齐眉,在这个时代,是一段罕见的姻缘。 正在此时,貂蝉端着饭菜进入房中,瞧见郭嘉一愣,急忙说道:“奴婢不知将军在房中,唐突了将军与夫人。 郭嘉走过去将她手中端着的木盘接过,微笑道:“你去吧,晚饭不用等我了。” 貂蝉走后,郭嘉将甄姜扶起,亲自伺候她进餐。 “夫君,不用小题大做,妾身自己来。” 郭嘉躲开她抢筷子的手,笑道:“你懂什么?我现在对你好点儿,让你记在心里,等你生完孩子身体恢复了,不就更加用心地伺候我了?我这叫施恩图报,是有不良目的的哦。【--『宝 书 网』--高品质更新】” 甄姜哪儿听不出郭嘉是在开玩笑,哭笑不得道:“是是是,夫君奇谋百出,妾身只好中计啦。” 妩媚地横了郭嘉一眼,甄姜挡不住郭嘉执拗,只能任由他喂自己吃饭。 从甄姜房中出来后,郭嘉端着残羹剩饭走出院子,却望见后院正堂中,围在八仙桌前的蔡琰和郭烨都没动筷子,五岁多的郭烨饿得眼巴巴望着桌上饭菜,却只能一脸正经地流口水。 拍拍额头无奈地走进去,貂蝉上来接过郭嘉手中的盘子,拿了下去后很快又走了回来听后差遣,郭嘉一屁股坐到儿子身边,说:“我不是说了不用等我吗?你们饿了就吃啊,我要是不从这里经过,你们难道一晚上就不吃饭ob?” 蔡琰也无奈地望着郭嘉,说:“夫君你是一家之主,天大地大家里你最大,我是你的妾,他是你长子,貂蝉是你的侍婢,萧仁萧义是你的亲卫,这里是大将军府,不是寻常百姓之家,无规矩不成方圆,夫君你随口说的话,妾身听了会遭人诟病,不听又惹夫君你生气,你想让妾身怎么做?” 郭嘉挠挠头,有些事还真不能随便,就算放后世,一家人吃饭,长辈不动筷子,小辈们也要等着,那时是尊重,现在呢,是上下礼仪制度。 唤貂蝉去把在府中巡逻的萧仁叫来,郭嘉拉开凳子等萧仁到了之后,让貂蝉和萧仁都入座,平时他吃饭时都是这样,这倒不是不顾礼节,而是他将萧仁萧义当兄弟,把貂蝉当做一家人,这方面,其他人也说不出什么,关键是看旁人怎么理解了。 孔圣人说食不言寝不语,郭嘉吃饭没那么多规矩,边吃边聊,给身边的儿子夹了菜,问道:“烨儿,最近都在做什么?“郭烨捧着碗筷,望着郭嘉回道:“学《尚书》和《礼记》。 说罢他继续吃饭,郭嘉望着儿子若有所思,抬头朝蔡琰看去,问:“这不会是你爹的主意吧?” 郭嘉不反对孩子早学,但不能管太严了,整天学啊学的,将来未必就能成器。 蔡琰平静地说道:“我爹天天在百家学堂,一月都未必归家一次,让烨儿学什么,是妾身的主意。” 郭嘉放下碗筷,『摸』了『摸』儿子的脑袋,问: “每日读书写字,累不累-” 郭烨摇了摇头,表示不累。 轻轻一叹,郭嘉想给儿子放松放松,可儿子自己都说不累了,真够郁闷的。 吃完饭,郭烨提起头朝郭嘉问道:“爹,孩儿能跟萧叔掌武吗?”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目的是文武兼备,知能兼求。 郭嘉很欣慰,儿子没朝着书呆子方向发展。 “练武重在持之以恒,烨儿,你能坚持吗?”郭嘉抱起儿子放在自己腿上,笑眯眯地问道。 郭烨小脸严肃,认真地说道:“萧叔说过练武很苦,孩儿能行。” “那你自己去问萧叔,他愿不愿教你,爹可做不了主。”郭嘉将郭烨放下后,郭烨就跑到萧仁面前抬起头询问起来。 “烨儿,你若真要学武,那就要行拜师礼,不可心存玩闹之心,两位萧叔若真肯教你,你吃不了苦,可别来娘这里诉苦,可没有反悔一说。” 蔡琰坐在了郭嘉身边,脸上浮现了淡淡的笑意,对于郭烨想要习武,她也是打心底里支持,这『乱』世还不知还有多久才结束,儿子习武防身,将来也多一份保障。 萧仁本来是很乐意教导郭烨武艺的,可蔡琰这么一说,他就为难地说道:“主公,这不合适吧,小公子跟我和四弟学学拳脚没问题,拜师礼就太重了。” 都说“生我者父母,教我者师傅““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徒关系仅次父子,萧仁名义上是郭嘉的下属,郭嘉让他教,他眉头部不皱,但要是当了郭烨的师傅,就犹豫起来。 “重什么重?他能拜你和萧义为师,那是他的福分,我五岁的时候想要个师傅还找不到呢。” 郭嘉丝毫不在意这点儿小事,何况别说让郭烨叫萧仁一声师傅,就是叫一声义父,郭嘉也同意,他和萧仁萧义的感情,早已超越了兄弟。 后院有一处空地被郭嘉翻修过后当做练武场,每日清早起床都在这里耍耍兵器,做些基本的体力运动,偶尔有暇,则会去城外爬爬山,倒是对于打猎这个时代很多人热衷的运动,他很少去。 “府中没事的时候,你就教教他,他要是调皮捣蛋,或是吃不了苦,你就不教了,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练武重在自身,他要不是这块料子,你和萧义也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郭嘉说完,萧仁苦笑着点了点头,他们都挺喜欢郭烨这个孩子,小小年纪很有礼貌,从不闯祸就像个小大人,也相信这孩子能吃苦。 从汉中回来参加过马钧的婚宴,郭嘉忽然想起萧仁和萧义的终身大事了,他们不同修齐治平四人,那四人是孤儿,萧家兄弟是有父母的,接来城中萧家府邸中好生供养着。 “萧仁,家里什么给你行冠礼啊?你这都二十多,也该成亲了吧,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别的先别想那么多,怎么也要让萧家的香火延续下去才是。” 郭嘉脸上带着笑意,心中却隐隐作痛,萧忠与萧勇是他永生难忘的两道身影。 蔡琰也在一旁催促道:“是口嗣,这成都里知书达理贤良淑德的女子也不少,萧仁你和萧义要是对哪家女子有意,不妨说出来,我亲自去给你说媒。” 别看郭嘉这个统治者似乎名不正言不顺,但益州如今是群民悦服,曾经的土族阶级土崩瓦解后,留下来的土族与被打压的抬不起头的豪族,想方设法地想要讨好郭嘉,土族不复存在,只有无数失意的士子,他们能做的就是从科举脱颖而出,豪族们则千方百计想要和郭嘉以及官员结亲,寻求新的保护伞。 萧仁一脸尴尬,家中也多次催促他早日成亲,他和萧义却部把心思放在了亲卫军上面,一来要训练,二来护卫工作不能有丝毫松懈。 “这个,再等等吧,亲卫军还年轻,待提拔一些可堪大用的人,我立马成家。” 郭嘉一撇嘴,道:“难道你要求很高吗? 要真是为了公事把自己的终身大事耽搁了,我倒成了罪人,如果你敷衍我,那就别怪我多事,亲自帮你安排亲事,媳『妇』儿,这事你也上上心,萧仁和萧义虽然长得不能用面如冠玉来形容,怎么说也英武过人,在这成部城里给他俩找几个妻妾,不是难事吧?” 蔡琰掩嘴一笑,摇头道:“的确不是难事,两位萧将军的家门可是被不少说媒的人踏破了门槛,但都无功而返,这个事,还是妾身去和两位将军的长辈商量商量吧。” 郭嘉一拍手,赞同道:“对,年底前就给办了。” 萧仁汗流浃背,只听这对夫『妇』热心地给他和弟弟安排亲事…… (未完待续) ------------ 第八十二章 风云再起 .金秋十月,郭嘉喜得贵子,取名郭瑾,意美德。【--『宝 书 网』--高品质更新】 各地农户忙碌着收割粮食,郭嘉意外地收到了不少不同地方百姓送来的粮食牲畜,作为贺礼。 淳朴百姓送来的东西让郭嘉看着心里暖洋洋的,两年的休养生息,百姓认可他的统治,就是对他最好的褒奖。 难得有暇,率亲卫军出行去往成都西面的桃源村视察民生,郭嘉是想看看故道大战后迂徙来的新户生活如何。 骑马出行的郭嘉并不急着赶路,和萧义一路笑谈。 “主公,不知你是否听过桃源三仙?” 郭嘉温和的表情忽然郑重地问道:“难道有人装神弄鬼?蛊『惑』桃源村的百姓?” 萧义摇头轻笑,道:“既然主公不知,那就请主公拭目以待吧。” 不知道萧义话里是什么意思,郭嘉想来应该不是坏事,否则萧义不可能有心情跟他开玩笑。 桃源村依山傍水,风景秀丽,难得有一片安宁祥和之土。 遥遥望见村落轮廓,郭嘉骑在马上越临近桃源村,目光越是难以移开。 村外参天吉树下,白衣胜雪的年轻女子坐在树旁,身前围着十几个孩童,聚精会神地聆听这女子绘声绘『色』地给他们讲述故事。 村外路口处,另一名青衣罗裙的女子带着柔和的笑容朝郭嘉亲卫军的队伍望去,身后不远处,还有一名身材略显娇小的女子正与村中『妇』女帮助新来的人安家落户。 “这就是桃源三仙?”郭嘉距离村口还有一百多米,扭头朝萧义问道。 萧义含笑点头。 在树下给孩子们讲故事的小乔发现了郭嘉亲自前来,从孩子中脱身后来到姐姐大乔身旁,同时回身给吴苋招招手,让她一同来迎接郭嘉。 率领亲卫军来到村前,郭嘉下马走来,朗声笑道:“桃源三仙哪,若你们不是谲落凡间自勺仙子,又是什么呢?” 吴苋圣洁的脸上浮现羞红,小乔嘴角微翘,喜不自禁,大乔始终带着柔美的浅笑,让开道路说道:“大将军屈尊前来,里面请吧。” 郭嘉眺目望去,桃源村除了孩童,尽是女子,他摆摆手道:“不了,我杀孽重,进了桃源村恐污了这里的祥和之气,此次前来,是送些粮食和过冬的衣被给新迁来的百姓。’ 萧义不妨碍郭嘉与三位叙1日,于是指挥着亲卫们将带来的物资送人桃源村。 在村落外大道一旁有一处凉亭,郭嘉便和三女在凉亭中歇息叙话。//百度搜书名加--『宝 书 网』--看最新章节b a o s h u 2 。COm// 对于吴苋在这里,郭嘉有些诧异,问: “吴姑娘为何在此?你兄长将他族弟吴班也招去了锦帆军入伍,是不是你在成都受了委屈,来此避难?” 吴家在成都处境如何,郭嘉不知道,生怕治下会有新的恶霸出现欺凌势孤的吴家,吴家能挑起大梁的两个男人都去了从军,吴苋要真的被人欺负,连个依靠恐怕都没有。 吴苋一口否定了郭嘉的推测,柔声道: “没有,吴家一切安好,大将军治下律法严明,并无歹人作恶,上次与将军谋面时,我,我有愧于将军,所以来此想为将军力所能及地帮忙,还望将军宽恕我先前的不敬之罪。” 二人初次见面时,吴苋为了救吴懿,的确用了些不光彩的手段,但郭嘉并不放在心上,说:“嗨,先前的事,我早已忘记,你不必介怀,若仅仅是想要赎罪,那大可不必来此受苦。” “不,将军,来了这里,与两位姐姐一同帮助百姓,我很开心,请将军不要赶我走。” 吴苋一脸哀求之『色』地望着郭嘉。 郭嘉目瞪口呆,回过神才笑道:“你想做什么,我不强求,既然你愿留在此处,那便由你。” 目光一转,郭嘉朝大乔和小乔感慨道: “辛苦你们了,跟着我吃苦受累,有时还担惊受怕,看到你们,我心里就充满了愧疚。” 大乔和小乔一左一右来到郭嘉身边,同时伸手握住他的手,大乔柔声道:“将军,没有你,我与小乔早已死于非命,将军眼中我与小乔吃苦受累,担惊受怕,可我与小乔并不这么想,我们能够亲手帮助别人,这让我们感到很满足。” 小乔挽住郭嘉的胳膊,幽幽道:“将军你对小乔恩重如山,小乔感激将军,能和姐姐帮将军分忧,就是小乔最大的快乐。” 左瞧右看,郭嘉十分感动,反握住大乔的手,温柔地问道:“大乔,今年你已是二九年华了吧?” 大乔默然地点点头,垂下的脑袋神情微微黯然。 郭嘉抬手勾起她的下巴,凑过去近距离对视着大乔清柔似水的眸子,坚定道:“两年后,我娶你,你不答应我就用强。” 泪花盈眶,大乔神『色』之中尽是难以置信之『色』,她等这句话已经五年多了! 从郭嘉在徐州城中坚决不让她们委身于贼那一刻,一直等到了今天! 大乔激动地泪流满面,另一边小乔也泪水汹涌,甚至比大乔哭得还凶,并且松开了挽着郭嘉胳膊的手,转身欲跑。 眼疾手快的郭嘉将小乔拦腰一揽,又把她抱了回来,小乔捂着脸,不断在他怀中挣扎,哭道:“将军你只喜欢姐姐,不喜欢小乔,你要娶姐姐,小乔祝福你们,呜呜……” 郭嘉俯下身,凑到她双手掩住的脸颊前,柔声道:“小乔若不愿嫁给我,那我也不能强求,只能独自黯然神伤啦。” 哭声一顿,小乔两手张开,看到近在咫尺带着笑意的郭嘉,两眼微红,仍}日带着哭腔问道:“将军也要娶小乔吗?” 郭嘉点点头,轻声道:“若是让小乔投入他人怀抱,我可会心疼死的。” 小乔擦擦泪水,破涕为笑,却又难以为情地别过脸。 “将军你为何不早说?” 郭嘉将她扶起,让她坐好之后,反问道: “是你心急还是我刻意戏弄你呢?” 小乔嗔怪地瞪了郭嘉一眼,长久以来的心头大石终于落下,其他的不管了,被人笑,被人戏弄,都无所谓。 握着郭嘉的手又重了几分力道,小乔又问道:“为何要等我与姐姐双十才成亲呢?” 大乔羞得霏飞双颊,暗中给妹妹投去眼『色』,怎么说话一点儿都不害臊,就这么急着嫁人吗? 这个问题,郭嘉还真不好回答,女子十三四五嫁人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可他只能解释道:“成亲之后,规矩颇多,我怕你们处处受限。” 小乔似懂非懂,心情愉悦的她也有了盼头,现在开始每日板着指头算日子,希望自己快点儿长到二十岁。 “让吴姑娘见笑了。” 终归是有个外人在场,郭嘉这带着点儿求婚『性』质的举动和言辞,呈现在吴苋面前,不太好意思。 吴苋微微摇头,微笑以对,她听过小乔给她讲述她们与郭嘉之间的故事,也深深为两位姐姐感到幸福。 只是她不知道,她此刻望着大乔小乔的眼神,带着多么强烈的羡慕。 当郭嘉在益州休养生息,甚至有空谈情说爱时,不曾息止战火的中原风云再起。 秋收之后,袁术撤离南阳,原因有二,袁术不是一个能过苦日子的主,笼络人心所需官爵,他可分封,但金银钱粮,他只能通过四处搜刮来获取,南阳已被榨干,他久留无益,其次荆州刘表虽并不正面与袁术交锋,却剑走偏锋,命镇守江夏的黄祖切断袁术南方粮道,袁术也不得不离开南阳。 袁术纠集兵马挥师兖州,意欲在曹『操』还未站稳脚跟时香下兖州。 论兵力,袁术不落下风,但他不是一个合格的主帅,麾下最强兵马,属孙坚1日部,他没带去。打仗兵马是基础,决胜要靠将领指挥能力,这一点,袁术与曹『操』相距甚远,判若云泥。 在匡亭的交锋中,曹『操』一战即胜,袁术溃败,随即一路逃命,曹『操』紧追其后,直至宁陵地界,曹『操』大军围住袁术部队,袁术危在旦夕。 气势如虹的曹『操』列于阵前,望着被合围住的袁术残部,刚要下令将袁术覆灭,在他身边的谋士程昱却低声进言道:“主公,荆州刘表,心向袁绍,公孙瓒若在河北败亡,袁绍与刘表南北合击……让袁术回扬州继续牵制刘表吧。” 曹『操』闭目沉思,权衡利弊后,决定暂放过袁术,留着他,远比现在杀了他要更有用处。 那边身陷绝境的袁术向曹『操』乞和,穿着铠甲狼狈不堪地独自策马而出,来到阵前对曹『操』朗声道:“孟德,今日你若放我离去,我便告诉你当日洛阳城中设局害你的幕后主使。” 袁术并不知道他不谈条件,曹『操』也会放过他,但此时曹『操』反倒更想知道当日的内情。 “公路兄,我答应你。” 曹『操』策马前行,与袁术相距二十步,袁术狼狈,曹『操』从容,胜败之势在两位主帅脸上一清二楚。 “当年洛阳设局害你之人是袁绍,向郭嘉发难也是他怂恿我的。” 袁术说完后就紧张地望着曹『操』,生怕曹『操』不给他活路,至于出卖袁绍,他早就该这么做了。 曹『操』听罢,闭上眼睛,挥手让将士们让开道路,放袁术离去。 袁术急于逃命,带着残部就逃出包围圈,直奔扬州九江。 晴朗的天忽然风云突变,下起了冷冽的急雨。 骑在马上的曹『操』被雨水淋透全身,却始终不及他的心更加冰凉。 荀或曾经为他分析过当日是袁绍设局,但他的情感仍1日选择不信,现在,袁术亲口承认,让曹『操』感到了彻骨的寒冷。 “本初,你我超过三十年的情谊,你怎么能陷我于不义?连你都在背后害我,我还能相信谁?” 现在的袁绍如果背后设局加害曹『操』,曹『操』能够理解,可当年洛阳之中,曹『操』人微言轻,袁绍不顾情分而害他,这让他的心如遭重创。 雨中的曹『操』缓缓抬起头,粗鄙的相貌难掩雄武之『色』,一双眼睛绽出锐利之光。”袁绍,你我之间终有一战。” (未完待续) ------------ 第八十三章 诡辩是非 .第八十三章诡辩是非 袁术荆州大败时折了孙坚,对袁术而言属地并未缩小,只是军事力量减损,但他的根基还在,可被曹『操』打得只能逃到扬州九江后,袁术由盛转衰,想要再进取中原,难比登天。 逃到九江后的袁术自称“徐州伯”,徐州陶谦觉得莫名其妙,天下人也不知道徐州伯究竟是个什么官职,袁术实力大减,恰好来了两拨趁火打劫的人,一是朝廷新任的扬州刺史刘繇,袁术从前任命了不少扬州内的官吏,但实际上袁术并未真正将扬州握于掌中,这一点和郭嘉前期在益州极为相似,当有新的势力介入后,袁术在扬州的统治就有了分崩的危机。二是孙策带着他舅舅吴景为他招募的丹阳兵返回袁术帐下,重新担当起了他父亲孙坚在袁术帐下的身份,客将,不过孙策却将家小也带在了身边,目的就是打消袁术心中顾虑,孙坚旧部程普,黄盖等将都尽归孙策帐下听命。 袁术在南方败北,由强转弱,与他立场相同对抗袁绍的公孙瓒在河北也遭遇了人生第一次惨败。 袁绍与公孙瓒战于界桥,起初被袁绍寄予厚望的大戟士兵团由张颌率领,却根本抵挡不住公孙瓒的白马义从,原因就是大戟士虽然是重甲精锐,可大戟士是近战兵种,面对流星一般擅长控弦的白马义从,毫无还手之力,力挽狂澜扭转败局的人是袁绍并不看重的鞠义,鞠义不被袁绍看重是因为鞠义的出身,但鞠义打仗本事不俗,率“先登死士”装备强弩,一举击溃公孙瓒麾下所向披靡的白马义从,兵种相克在这一战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界桥之战袁绍大胜,公孙瓒与袁绍在河北的对抗形势,由攻转守,袁绍从此掌握了主动权,但公孙瓒并非兵败如山倒,实力犹在。 一北一南的公孙瓒与袁术败于袁绍与曹『操』,以袁绍为首的军阀集团由守转攻,短短数年间,一个渤海太守,一个东郡太守,一个一无所有的汉室宗亲,却忽然间成了无人敢小觑的强大诸侯,袁绍在河北气势如虹,曹『操』在中原彗星般崛起,刘表在南方连拒强敌,反观袁术与公孙瓒为首的军阀集团,想要扭转败局,有心无力。 与此同时在长安的李傕郭汜提心吊胆,防备关东诸侯来讨伐他们,又利用朝廷名义给关东诸侯们制造一些小麻烦,比如曹『操』被推举为兖州牧之前,李傕郭汜派了一位兖州刺史去上任,但被曹『操』打发回长安。 李傕郭汜也只能通过这样的小动作来影响关东局势,可令他们喜出望外的是,吊民伐罪的义军没等来,却等来了曹『操』进贡的使者。 从前曹『操』是跟着袁绍举着匡扶汉室旗帜,现在,他听从手下谋士『毛』玠的建议:奉天子以令不臣 所以,曹『操』没有通过袁绍的保举来坐正兖州牧的位置,而是亲自派了使者去长安上表朝廷,让朝廷来为他的兖州牧正名。 既然关东诸侯不来讨伐,李傕郭汜也喜得乐见这个局面,于是帮曹『操』坐实了兖州牧的职位。 又是一年春天到来,郭嘉心无旁骛,中原战火连天是他渴望见到的局面,他只管在一旁看戏,并且发展壮大自己,待时机到来时,再兴兵进取。 在大将军府的练武场边,郭嘉坐在树下乘凉,背靠摇椅舒舒服服,时不时端起茶杯饮一口清茶,而练武场上的郭烨就没那么轻松了。 春日暖风徐徐,郭烨却汗流浃背,日照当头犹如火炉一般,咬着牙倔强地站稳身子,扎着马步,从清晨到晌午,纹丝不动,有时摇摇欲坠却在萧义从面前走过后又打起了精神,继续坚持下去。 习武者首先下盘要稳,不管是进攻还是防御,能站稳脚是基本,所以扎马步虽辛苦,可这是练武的基础。 从外走来一人,到了郭嘉身边行了一礼,郭嘉拍拍身边空着的摇椅,伸手道:“元直,坐。” 摇椅是最近才打造出来的,徐庶是头一次见,坐下后身子一晃,失去重心时吓了一跳,过了半晌才熟悉下来,摇摇晃晃十分享受,笑道:“主公,你总是能做出令人惊讶的事情。” 郭嘉伸伸懒腰,身子一歪,侧过身朝向徐庶,问:“元直你可是无事不来,说吧,你们又有什么事争执不下了?” 徐庶笑道:“主公可猜错了,庶此来,是告诉主公一个消息,曹『操』派人去长安上表天子,朝廷封了曹『操』为兖州牧。” 平淡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激动,郭嘉『逼』问道:“当真?” 徐庶抚须微笑,确认道:“千真万确。” 从摇椅上坐起身,郭嘉站起来来回踱步,神『色』变幻不定,但隐含的狂喜还是显而易见的。 曹『操』上表朝廷请求加封兖州牧这个举动看似和袁绍一直以来“承制”任命官吏后上表朝廷大同小异,但实际上具有的意义截然不同,首先是曹『操』对朝廷的态度,认可了朝廷现在的权威,礼尚往来,朝廷也对曹『操』表示了友好,答应了曹『操』的请求,而董卓所把持的朝廷,可从不没有认可过诸侯私自任命的官吏。再从大局出发,曹『操』已经开始尊奉天子,不再受袁绍钳制,这是以袁绍为首军阀内部开始联盟破裂的一个苗头,这两点,都对郭嘉有利。 脚步一顿,郭嘉朝徐庶说道:“快去让志才,不,让子勑去给我写一份表,派人送去长安,让朝廷封我为益州牧。” 徐庶呵呵一笑,掏出一份表呈给郭嘉,说:“大家都让志才来亲笔手书,但志才说子勑文采斐然,所以子勑执笔,大家阅过之后觉得没问题,现在请主公过目。” 还真是面面俱到,郭嘉有这些得力谋臣的辅佐,简直彷如天助,喜不自禁地接过表展开一看,郭嘉脸上喜『色』越来越重,看完之后更是朗笑数声。 这份表的内容还真是大义凛然,大肆抨击了刘焉僭越之举,将他在益州时做出的不臣之举一一陈述,而后对于郭嘉率军攻占益州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成是为了汉室锄『奸』剿贼,现在郭嘉在益州功勋显著,保境安民使得益州晏然太平,朝廷应该封他为益州牧,这是众望所归。 所谓名正言顺,这份表侧重点出的是刘焉的确暗怀称帝之心,为汉室和天下所不容,郭嘉是正义之师,为汉室剿除了叛逆,这是一份不能不赏的功劳 “子勑这一份表,实在是令我感到汗颜哪。”郭嘉脸皮再厚,也顶不住秦宓给他安上一个汉室功臣的名头。 不过这份表的内容倒不全是颠倒黑白,诡辩是非,刘焉不臣是事实,朝廷也知道,郭嘉杀了刘焉也的确是帮汉室清理门户,可郭嘉究竟是不是忠于汉室,就值得商榷了。 “主公,要是这份表你认为不用修改,那就送往长安了?” 徐庶此来是为公事,所以抓紧时间办公。 郭嘉回过神来,将表递还给徐庶,朗笑道:“不用改了,为免夜长梦多,派人连夜加急送往长安,如果李傕郭汜有什么要求,小利无关痛痒就满足他们,若是狮子大开口的话,呵呵,但愿他们有胆量冒险。” 郭嘉料他这份表送上去,李傕郭汜只可能有两个反应,要么答应,要么不答应,答应的话,郭嘉可以付出一些代价换取一个名正言顺的益州牧,但对方不答应的话,李傕郭汜会不会惧怕郭嘉一怒之下挥师关中?他们只要觉得比起招抚郭嘉,激怒郭嘉的利益更大,并且能够承受得了后果,那他们大可以无视郭嘉。 “元直,这椅子喜欢吗?回头我命人多打造一些,送你府上几把。”郭嘉亲自送着徐庶离去。 走回来时,郭嘉还想着心事,但练武场上扑通一声,让他抬起头望去,发现郭烨撑不住一屁股跌在了地上。 上前将儿子抱起,郭嘉招呼萧义一同到树下休息一阵。 “主公,小公子比我当年可要出『色』多了,我刚习武时,扎马步也就能坚持两个时辰,小公子却坚持了近三个时辰,而且还如此年幼。” 萧义坐下后,郭嘉亲自给他倒了杯水,随意地说道:“话不能这么说,孩童心『性』,一时兴起或许有耐心学,要是让他十年如一日这么练下去,说不定他会半途而废,你呀,也别叫他什么小公子了,小孩子,你是他长辈,叫他一声烨儿,他也该恭恭敬敬叫你一声师父,小小年纪,要是目无尊长,长大了还不无法无天了?烨儿,听到没有?” 坐在郭嘉腿上的郭烨晕晕乎乎地点点头,朝萧义恭敬地说道:“谢师父教导烨儿。” 萧义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和萧仁的婚期都定下来了吗?” 郭嘉大概知道春天时两兄弟会成亲,但具体时间还不知晓。 萧义端着杯子,轻声道:“定下来了,下月初一。” 郭嘉面带喜『色』,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 萧义笑而不语,垂下的目光带着几分恍惚。 这些年,郭嘉私底下给他们两兄弟的赏赐数不胜数,萧家真要算家产,成都内恐怕也排的上的大富之家。。.。 ------------ 第八十四章 一念之间 .第八十四章一念之间 在曹『操』被朝廷敕封为兖州牧后,郭嘉紧随其后也上表长安,李傕郭汜面对这个出乎意料的局面是目瞪口呆,他们一直防范着诸侯们,却不料诸侯们好像对长安朝廷的态度比之先前截然不同。 至少说明诸侯们承认了他们把持的朝廷,没有像讨伐董卓那般对待他们,这是他们措手不及的事情,对他们来讲,总归是好事。 曹『操』是讨董联盟的坚定支持者,但此时却名义上请求朝廷敕封他为兖州牧,并如愿以偿,郭嘉没参加过讨董联盟,和董卓有点儿摩擦,但与李傕郭汜从未有过正面冲突,还帮他们把死对头吕布麾下并州军杀了个片甲不留,于情于理,李傕郭汜对郭嘉是既感谢又害怕。 关中三辅之地与关东诸侯之间还隔着一个司州,郭嘉要是出兵攻打长安,从汉中打入长安,那就是眨眼间的事情,所以李傕郭汜惧怕郭嘉是从实际出发,因此,应允郭嘉的要求,敕封郭嘉为益州牧,他们只能顺水推舟。 上表朝廷的人去得快,朝廷派来下诏的人来的也快,是由黄门侍郎钟繇亲自前来成都给郭嘉传达诏令。 钟繇跟郭嘉也算老乡,都是颍川人,同样是少年成名,但因出身不同,钟繇早年便举孝廉出仕,相较现在不过是一个黄门侍郎,后来的钟繇更加位高权重,并且还有两个儿子,其中一个在三国后期名气非常大,叫钟会。 钟繇比郭嘉年长近二十岁,来到成都后一派谦和之『色』,温文尔雅的中年人宣读完了朝廷诏书后就亲自递给了郭嘉,对郭嘉温和地说道:“使君龙骧虎视,折冲四海,定能为陛下分忧,为中兴大汉立卓著功勋。” 经常能被人捧,漂亮话也听多了的郭嘉早已具有免疫力,淡淡一笑后说:“您远道而来,车马劳顿,还是先稍作歇息,晚些我在府中设宴,为您接风洗尘。” 钟繇被下人领着去了客房休息,郭嘉拿着诏书走到主位边上,把诏书朝桌上一丢,回头环视堂中文武,口气颇有几分讥嘲。 “钟繇此来,你们看是打什么主意?” 敕封郭嘉为益州牧,犯不着派个正儿八经的官儿来,尤其是从见到钟繇第一眼起,郭嘉就知道钟繇此次前来必有所图。 堂下谋士们也都揣测不出钟繇的意图,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区区一个钟繇,还不足以让他们如临大敌一般。 设宴款待钟繇时成都文武悉数到场,钟繇言谈洒脱,与郭嘉叙叙乡情,聊聊时事,点到即止,绝不挑起忌讳的话题,是一个分得清场合该说什么话的明白人。 按理说钟繇的任务完成了,郭嘉也做足场面谢礼了,可钟繇却迟迟不回长安,饶有兴致地去了百家学堂参观。 料定他别有所图的郭嘉也不撵他走,他想做什么就由他去,图谋不轨生出事端了,郭嘉再拿他问罪就是,先礼后兵嘛。 坐实了益州牧的位置,郭嘉不在乎官职,对他来说,不管是现在的州牧,还是之前他自领的太平军大将军,本质上没什么区别,他始终都是益州最高统治者,可关键是之前他是亦贼亦匪的身份,现在是地地道道的汉臣,天下人谁还能骂他是反贼?朝廷都下诏封他为益州牧了,骂郭嘉不等于骂朝廷,骂天子,骂与郭嘉同样身为汉臣的枭雄都是反贼吗? 这是郭嘉的政治策略,也是他迈出争霸征程的一大进步。 不管是从招揽人才还是治理地方,郭嘉都可以名正言顺地去做他想做的事情,前后差异,判若云泥。 在府中闲庭与甄姜正下着棋,院外却响起了一阵喧哗声,郭嘉捏着棋子的手顿住,眉头皱了起来。 因为他听到了蔡琰和蔡邕的声音。 “爹,您别去,女儿求求您好吗?朝廷的事情您就别管了。” “为父是汉臣,君忧臣劳,岂能坐视不管?你要是再拦着为父,别怪为父不念父女之情,将你逐出家门。” …… 甄姜收拾棋盘后默不作声地返回自己院中,郭嘉走过去,来到庭院门外,瞧见蔡琰跪在蔡邕面前拦着硬闯的蔡邕,萧仁是左右为难,要是没有蔡琰在场,他可以不讲情面挡住蔡邕。 “起来吧,你们不觉得丢人吗?蔡公您德高望重,无数才士敬仰你,你难道就这样对女儿的吗?媳『妇』儿,你也是,你爹要做什么,你劝不住就算了,何苦又哭又跪的?” 郭嘉一脸无奈,那边泪流满面的蔡琰扭过头红着双眼抽噎道:“夫君,妾身这就劝我爹回去。” “别都到这里了,还劝的走吗?你起来,回房去吧,既然蔡公是来找我的,想必也不是小事,我没理由将他拒之门外。” 郭嘉说完就转身走回庭院中,在石桌前坐下,让貂蝉重新倒两杯清茶来。 噤若寒蝉的貂蝉都吓傻了,动作僵硬地转身离去,又小心翼翼地捧着茶水放到石桌上,郭嘉对她吩咐道:“下去吧,不要让下人打扰我和蔡公。” 蔡邕来到院中石桌前,与郭嘉相对而坐,蔡琰抹着眼泪陪在一旁,也打算坐下,郭嘉却对她说道:“你回房去。” 蔡琰欲言又止,神情焦急,可郭嘉话已出口,她只能照做。 能让蔡琰失态到这个地步,想必蔡邕即将与郭嘉的谈话事关重大,而蔡琰拦着蔡邕,必然也是因为蔡邕会触怒郭嘉,这种简单的推理,郭嘉一瞬间就明白过来了。 “蔡公,在你道出来意之前,我想请问,你是代表自己,还是代表钟繇?” 郭嘉口气淡淡,不温不火。 钟繇和蔡邕都是书法大家,以前在洛阳就是同僚好友,异地相逢,钟繇恐怕也是有意为之,连日在百家学堂里逗留,多半是为了蔡邕。 至于给蔡邕灌了**汤还是下了失心符,郭嘉不知道,但有些原则『性』问题是要问清楚的。 蔡邕神『色』平静,他之前发火是对蔡琰,并非对郭嘉,在来之前,他就心平气和,此时,更要头脑清醒,因为他知道接下来的谈话,不能意气用事。 “奉孝,老夫此来是以个人身份,与他人无关,我也不瞒你,钟元常的确找过我,与我多日密谈,此事你也肯定知晓。” 在益州,郭嘉要刻意盯一个人,易如反掌,钟繇的一举一动,他都一清二楚。 轻轻点头,郭嘉示意蔡邕可以说正事了。 蔡邕始终面带凝重之『色』,眼神诚挚地凝视郭嘉,语速缓慢,字字清晰。 “奉孝,如今你已洗脱反贼身份,乃大汉一方重臣,老夫知你心怀苍生,立志治国平天下,此乃苍生之幸,社稷之福。如今天子陷于虎口,受制于逆贼李傕郭汜,此时,你必须做出一个决断,前去长安救驾,而后为陛下扫平四海,澄清宇内,你,有这个能力。若你不肯这么做,就算今**坐上了名正言顺的益州牧,他日,不臣之心也将昭示天下,人人不齿,心中不服,你将身陷万劫不复之地。老夫希望你能看清局势,一念之差,或功垂千古,或遗臭万年。” 蔡邕目光紧盯眼前的女婿,郭嘉起兵之前的确做过很多触犯律法的事情,但那个时候的郭嘉所作所为都是一己之私,可现在的郭嘉,足以影响天下大势,放在秦朝以前,拥有益州的郭嘉就是诸侯国的君主,牵一发动全身,站在的舞台,是天下。 蔡邕知道此刻对郭嘉是一个时机,一个功成名就的好机会,只要郭嘉率军攻下三辅之地,解救天子,然后效忠天子,成为天子中兴大汉的强力臂膀,那么郭嘉不但不用遭受唾骂,还能流芳百世。 以前的郭嘉能不能救天子,蔡邕怀疑,但故道一战,郭嘉损兵不到五千就葬送了吕布四万大军,尽管胜利背后有着错综复杂的因素,可蔡邕确信,长安不到十万的兵力,绝对挡不住郭嘉挥军北上。 郭嘉轻轻一叹,平静地与蔡邕对视,道:“蔡公,我想讲一个故事。” 蔡邕愕然,但他还没开口,郭嘉就开讲了。 “有一户人家,一无所有,他们勤劳聪慧,建了一所上好的宅子,宅子能够遮风挡雨,他们住在里面十分安稳,他们又开垦了无数良田,雇佣了农民来为他们耕种,于是这样,这家人开始了无忧无虑吃住不愁的生活。 这家人的子孙自然也承长辈家业,过着安稳无虞的日子,可是好景不长,刮风下雨,宅子经年失修,已经开始漏雨漏风,为他们耕地的农民也渐渐不老实起来,把耕作所得私藏不少,这家人的子孙不懂居安思危,宅子破了,不修,收成少了,饿不死他们就成,结果宅子越来越破,收成越来越少。 突然有一天,这破宅子失火了,里面的人跑出来喊着让农民们来救火,农民们抱着干柴跑来救火,一边喊着救火一边把干柴扔进失火的房子中,好让火势更旺。 一把大火把宅子烧成了残垣断壁,这家人的子孙又开始指挥着农民帮他们建新宅子,农民们嘴上答应,却行动上置之不理。 在饥寒交迫中的这家人只能喊着让农民们给他们建宅子,又让农民给他们送吃喝,可农民们永远只是嘴上答应,心里却幸灾乐祸,然后,农民们开始给自己建宅子,打算过上这家人祖先的生活。” 故事说完,郭嘉神『色』淡淡地对一副痛心疾首表情的蔡邕说道:“蔡公,你明白了吗?”。.。 ------------ 第八十五章 枭雄英雄 .正文]第八十五章枭雄英雄 第八十五章枭雄英雄 郭嘉用一个通俗甚至烂俗的故事来比喻大汉江山,听起来儿戏,实际上刺耳,而且十分刻薄。 他很少挖苦别人,也很少耀武扬威,但是今天,他没有顾忌蔡邕这位大汉忠臣的脸面,直言不讳风雨飘摇中的大汉江山已经是千疮百孔,是谁付之一炬?董卓吗?在董卓之前,这大汉王朝已经病入膏肓了。 蔡邕脸sè难看,想要出言反驳几句,郭嘉却抬手示意他再听下去。 “蔡公,我先顺着你的思路说下去。现在能救天子的有谁?我是最近的,却并不是最强的,袁绍在河北已经由守转攻,不再受到公孙瓒的压制,并且很快就要席卷青州,将公孙瓒在青州,冀州的势力一网打尽。等他消灭了公孙瓒,袁绍就拥有冀州,青州,幽州,加上并州无枭雄,也是他的囊中物。袁绍想要挥师西征,趟过司州直取三辅,简直易如反掌。我与袁绍相比起来,袁家四世三公,世代汉臣,我呢?一个出身贫寒还做过那么多大逆不道事情的小人物,钟繇来请你做说客,抬出天子令你尽忠,我能理解,可我不理解的是,他为什么不去请袁绍来救驾?难道只因为我在益州距离关中最近吗?恐怕未必。” 蔡邕终究不是一个擅长尔虞我诈的人,他是大汉的臣子,却不代表他是一个出sè的政治家。 郭嘉的问题,他答不上来,为什么钟繇跑来益州专mén说服他,为什么不去说服袁绍?为什么钟繇说天子把希望都寄托在了郭嘉身上? “讨袁檄文,蔡公你听过吧?” 在蔡邕垂首沉思时,郭嘉淡淡地问道。 蔡邕神sè一震,抬起头难以置信地说道:“难道都是真的?” 诸侯之间的征伐,不是想打就打,不是无缘无故就能开战的。 公孙瓒与袁绍开战,借口是公孙越之死,而后还要摆出大义,发布了讨袁檄文,列举袁绍数项罪名,其中就有袁绍意yu另立新帝,目无天子si自任命官吏,讨董联盟无功而返是袁绍无心解救天子,等等罪名。 袁绍yu剿灭公孙瓒也要有借口,公孙瓒杀了刘虞,就是袁绍的大义。 郭嘉之前打荆州,因为荆州名义上还是无主之地,后来刘表正式提领荆州,郭嘉想打,也要找个能让人信服的借口,所谓义兵王,若不沾大义,那是自取灭亡,袁术打刘表,一声不吭就打,打曹cào,也什么理由都没有,结果如何?纵然这不是战争胜负的关键因素,但就算袁术打赢了又如何?人心背向,迟早必亡。 现在的郭嘉也可以反过来给自己找借口,高举义旗,刘焉称帝之心昭然若揭,郭嘉杀他,谁敢给刘焉叫屈?谁叫屈谁就是刘焉一党,也就是附和刘焉叛逆之徒。 这是摆在明面上的大义,如果连一点儿大义都没有,别说发展,能固守住成果就不错了,曹cào挟天子令诸侯,是一份大义,刘备说他有天子血诏,也是一份大义,孙权骂曹cào是汉贼,没什么底气,但至少不是无的放矢,他们各持己见,各执一词,摆在天下人眼前的是选择,而不是彻彻底底的大是大非,就好比袁术伐刘表,无论袁术用什么名义,都不可能得到旁人认可,因为刘表本身没有授柄于人,所行之道也是大仁大义。 “蔡公,袁绍是不是真的想要另立新帝,我不做猜测,可如果天子连袁绍都信不过,天下还有扶汉的诸侯吗?假如今天我攻入长安,救了天子,你认为,袁绍会认同我的行为吗?我就是当着袁绍的面向天子俯首称臣,袁绍也一样会认为我是在挟持天子为什么?因为天下必须有汉贼,有了汉贼,他袁绍才能号令天下士族为他打江山名为扶汉,实为篡汉” 郭嘉话音不重,也没有bo动,完全是一副淡淡的口én阀势力。 士族结党营si,郭嘉要真的救天子后jiāo权给天子,别说横扫天下匡扶汉室了,能不能自保都是问题。 蔡邕黯然不语,郭嘉说的话没有一句是妄言,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理由能够说服郭嘉做一个英雄,做一个在日后史书上名流千古的忠臣。 识时务者为俊杰,尽管这句话经常成为投降派冠冕堂皇的理由,可对于现在的郭嘉而言,他看清了局势,才能在正确的道路上走下去。 逞一时英雄却自取灭亡,那就是愚昧。 汉室,有救,但郭嘉想救也不能救,因为希望葬送汉室的枭雄不会给他机会救。 谁能救汉室?一统河北后的袁绍,称霸中原的曹cào,都可以,但他们会不会这么做?历史上的他们都没有,现在,郭嘉确信,他们还是不会。 “蔡公,刚才我说的都是我不能救天子的理由,现在我想告诉你的是,我能打败李傕郭汜,但也不会出兵,原因很简单,益州百姓难得过上了安稳日子,益州府库中的钱粮也积累了一些,我不能仓促用兵,把这好不容易积攒的家底消耗一空,再次加重百姓的负担,我承认我是一个假仁假义的小人,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也是利用他们给我储备军需,但我一点儿也不惭愧,比起那些搜刮民脂民膏还自诩君子的枭雄,我何愧之有?” 郭嘉端起杯子神sè自若地喝水,蔡邕失魂落魄地一叹,起身朝郭嘉颓然地问道:“奉孝,老夫只想听你最后一句话,若真有一**能做英雄,你会不会去做?” 这句话问的简单,但蔡邕的潜台词郭嘉明白,也就是郭嘉能够自保,也能匡扶汉室,并且实现理想,那个时候,他会不会让天下继续姓刘? 郭嘉淡淡道:“蔡公,你我不妨拭目以待,这汉室江山究竟会发展到什么地步,倘若汉室真的绝境逢生,我又何苦与天下大义相抗?” 要真能还天下太平,让百姓过上安乐的日子,郭嘉也没必要逆势而为,但是这两个条件,都很难达成,一要结束诸侯割据,二还要让百姓安居乐业,纵观天下枭雄,能做到这两点的人,屈指可数。 最终,蔡邕不但没能说服郭嘉,甚至连自己都开始动摇,钟繇就算有天子密诏请郭嘉前去勤王,也没用。 送走蔡邕后,郭嘉来到蔡琰的房间,推mén而入,蔡琰正坐在chuáng边怔怔出神,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夫君,我爹他说什么了?” 郭嘉走到身边时,蔡琰才恍若惊醒一般,慌张急迫地催问道,从她一脸惊sè就看得出来,她是真的担惊受怕了一段时间,她怕的,无非就是郭嘉被蔡邕ji怒,挥起屠刀罢了。 “我把他劝走了。” 郭嘉抬起手拭去她的泪痕,蔡琰表情惊愕,反问:“夫君不是逗妾身开心的吧?我爹那么固执的人都会被夫君劝服?” “你不相信我?你爹也是人,也有思想,跟他讲道理,难道他会不听?下一次他要见我,你也不用拦着,他充其量也就是骂我luàn臣贼子,骂我是大汉逆贼,除此之外,还能说什么?这两年和他相处下来,虽然我和他关系说不上融洽,至少坐下来讲道理还是能心平气和的,我现在是益州牧,名义上,也是汉臣,只要不是我亲手葬送大汉,他就不会对我有意见。懂了吗?” 蔡琰放下心来,又觉脸sè难看,垂下脑袋拿起手绢擦拭脸上的泪痕,还一边推着郭嘉不要朝她看来。 “又没化妆,有什么不能看的?” 郭嘉无可奈何地转过身去。。.。 ------------ 第八十六章 商人逐利 .正文]第八十六章商人逐利 第八十六章商人逐利 “讲信修睦,谓之人利。争夺相杀,谓之人患。故圣人之所以治人七情,修十义。讲信修睦,尚辞让,去争夺,舍礼何以治之。饮食男nv,人之大yu存焉。死亡贫苦,人之大恶存焉。故yu恶者,心之大端也。人藏其心,不可测度也。美恶皆在其心,不见其sè也。yu一以穷之,舍礼何以哉。” 闲庭树荫下,七八岁的小nv孩手捧竹简,传出朗朗读书声,属下石桌前,另有十二三岁的少nv同样捧着竹简,娇俏可爱的脸庞却提不起一丝jing神。 “五妹,别念了,姐姐快闷死了。”甄荣丝毫没有淑nv觉悟地趴在石桌前,两条优美纤细的长tui随意晃dàng踢踏着。 在一旁拿着《礼记》的甄宓来到甄荣身旁,语气淡然。 “娘说了让姐姐修身养xing,不能再放纵玩乐下去。” 甄荣扁着嘴,坐起身双手捧住甄宓的粉嫩小脸,一通luànrou。 “我是姐姐,你是妹妹,娘来了,都听娘的,娘不在的时候,你要听姐姐的。” 甄宓脸型被rou的不断变形,yu哭无泪。 “四姐,你放开我啊,被人瞧见,会笑话甄家的。” 甄荣不但没收敛,还变本加厉,rou的更加起劲。 “谁敢笑,谁敢笑,天大地大姐夫最大,有姐夫撑腰,我谁也不怕。” 甄荣后脑勺被人打了一下,声音ting大,实际来人没用力。 甄宓两边脸蛋儿被甄荣的手掌挤着,嘴巴突着,隐隐可见小丁香在两排皓齿之间,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甄荣身后的人。 这幅滑稽的样子显然让来人忍俊不禁,甄宓眼角涌出泪珠。 为什么在他面前总是这般丢人的模样? 显然甄荣没怎么被长辈教训过,被人打了一下后脑勺,自己都傻了,表情呆滞地扭过头,仰起脸朝站在身后的人望去,结结巴巴地问道:“姐,姐夫?你怎么来啦?想我啦?你,你打我干嘛?” 郭嘉捏起甄荣的脸蛋儿一扯,俯下身笑眯眯问道:“你就是这么对待妹妹的啊?” 嘴巴漏着风,甄荣的双手终于离开了甄宓的脸颊,捂着郭嘉的双手让他轻点儿。 “姐夫,疼,疼。” 郭嘉松了手,甄荣rou着半边脸蛋儿,敢怒不敢言地瞪着郭嘉,甄宓也捂着自己的脸,朝郭嘉行了一礼道:“见过姐夫。” 走过去一手抚在甄宓头上,郭嘉问道:“她平时总欺负你吗?” 甄宓脸带羞红,瞥了眼不断给使眼sè带着点儿威胁意思的甄荣,微微摇了摇头。 “哎呦,荣儿啊,你真是甄家的小霸王啊,把妹妹都欺负成什么样子了?在你小的时候,我怎么就没瞧出来你有当恶fu的潜质呢?” 坐下来后的郭嘉将甄宓拉到身前,让她张开嘴巴,瞧一瞧有没有牙齿摩擦口腔擦破的痕迹,甄宓闭着眼睛,脸红似火。 “姐夫,你偏心。我脸都肿啦,肿啦,你瞧,你瞧。” 甄荣也凑了过来,指着自己被郭嘉捏过的半边脸。 用了几分力,郭嘉心里有数,甄荣脸上完好如初,仔细瞧去,也是白里透红,光洁如常。 “宓儿,要是她以后还欺负你,你母亲不管,你就来我府中找我,我教训她。” 郭嘉说完,甄宓点点头,瞧了眼旁边扁着嘴委屈得想哭的甄荣,又急忙说道:“四姐待我极好,没有欺负我,没有。” 没想到甄家里,甄荣威风不小嘛,郭嘉刮了下甄宓的鼻梁,道:“你去帮我看看你大哥在做什么,我入府时已经让下人去通报了,可现在他还没过来,你去瞧瞧。” 甄宓领了差事规规矩矩地给郭嘉行了礼,而后稳步离去。 扁着嘴默默流泪的甄荣等甄宓离开后,扑到郭嘉面前,放声大哭,chou噎道:“姐夫不疼荣儿啦。” 哪里不知道她在装模做样博取同情,伸手在她脑mén上来了一个爆栗,郭嘉板起脸说道:“不许哭,你这招前几年还行,现在行不通了。” 以往她只要一哭,郭嘉就彻底投降了,现在嘛,不灵了。 甄荣还在哭,哭得是真伤心,估计八成是因为没了制服郭嘉的法子在伤心。 半晌之后,郭嘉也不管她,任她哭个够,甄荣瞧见郭嘉果然无动于衷,瞬间就收起了泪水,可怜巴巴地捏着郭嘉的袖口,轻轻晃来晃去。 这痛哭得不到同情,改用娇柔攻势了。 无奈一叹,郭嘉见她这幅委屈又娇弱的表情,说:“荣儿,你也不小了,不能整天胡闹下去,你姐姐可是经常对我说甄家被你闹得是ji飞狗跳,日日不宁,前些日子你还在瑾儿脸上用笔点了许多黑点,吓得你姐姐以为瑾儿得了怪病,差点儿没昏死过去。” 甄荣垂头丧气,一副听教的模样,提起整蛊郭瑾的事情,她也十分内疚,贪玩而已,没想到后果那么严重,甄姜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视若珍宝,哪经得起甄荣这样胡闹? “好了,知错能改就行,有空学学你五妹,知书达理,娴静稳重。哎呀,你又怎么又哭了?” 甄荣这回是发自内心地哭了,伤心yu绝。 “姐夫,讨厌荣儿了,以后都不喜欢荣儿了,呜呜……” 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啪嗒啪嗒往下掉,甄荣低着头,让郭嘉看着也心疼。 抬起手拭去她的泪水,郭嘉安慰道:“别胡思luàn想,姐夫怎么会不喜欢你呢?不管你做错什么,姐夫都会一如既往地喜欢你。” 甄荣泪如雨下,抬起头怀疑地望着郭嘉,chouchou搭搭地问:“真的?” 郭嘉很认真地点点头。 甄荣还在怀疑,说:“姐夫好久都没有抱过荣儿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长大了 现在的甄荣xiong脯也微微隆起了,虽然元还未到bo涛汹涌的地步,但已初lu雏形。 张开双手将她拥入怀中,郭嘉轻轻抚mo着她的背部。 久违地再次感受到郭嘉的温柔,甄荣chou噎渐止,嘴角扬起一抹动人的微笑。 在庭外的甄豫早就到了,但看到郭嘉与甄荣这幅情景,只能先回避,心中暗叫侥幸:幸亏二妹,三妹去桃源村游玩了,不然这场面,恐怕难以收拾。 在郭嘉怀里温存许久,甄荣才在郭嘉催促下返回了房中,甄豫也隔了一阵后进入院中。 “使君,哦,奉孝,不知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甄豫不是郭嘉的手下,尊称一声使君是场面话,但郭嘉更希望甄豫对他仍然用朋友间的称呼。 郭嘉手一伸,请甄尧入座,二人坐在树下石桌前,郭嘉开mén见山道:“我此次来,是想与兄长商议一事,我想在益州内建立一个商业协会,让商户们加入商业协会,结成同盟,生意一起做,钱财一起赚,政策上,我可以减轻商税,但商业协会要在益州府有所需求时,成为助力。” 甄豫眼前一亮,郭嘉这个提议很新奇,他们以往这些商贾都互相敌视,打压竞争,天下太平时或许会有供大于求的情况出现,那时商贾之间的争斗极为残酷,现在天下大luàn,各地兵荒马luàn,生意不好做,一些走南闯北的商户都断了去外地行商的念头。 做生意,郭嘉不是内行人,益州府的官员也没几个敢在甄豫面前班ménnong斧,所以郭嘉来与甄豫商议此事,甄家如今只在成都内做些小本买卖,另外还帮助郭嘉将桃源村百姓编织的蜀锦成品销往荆州,再远的地区,他也不敢去探路,荆州在刘表治理下,算得上太平,让益州的商户们敢来往两地,而北面关中,商人们视为禁区,敢带着货物前往关中贩卖?等同自寻死路。 随着时间推移,益州百姓渐渐富足起来,消费需求也在增长,商业繁荣的基础有了,郭嘉要利用商业壮大自身的时机开始成熟。 近年不断有关中人来益州购粮,益州各地官员都张贴了告示,通告百姓,以物易物可以,若是出钱购买,不行。 为什么?因为董卓迁都长安后大量铸造劣质五铢钱,致使关中物价飞涨,关中商人拿着劣质五铢钱来益州购买粮食物资,显然是益州百姓的利益遭到侵害,所以益州在郭嘉政令下是不承认董卓发行的五铢钱,哪怕以物易物麻烦些,总比吃亏强。 盐铁之利,足赡军国之需。 一些统治最基础的商品,都控制在官府手中,这一点郭嘉是任何时候都不会开放的。 建立商业协会是因为官府的购买力不足,百姓想要将用余粮换成生活所需的其他商品,则要兑换给商人,商业协会统筹管理,在郭嘉需要必要物资的时候,也能迅速从商业协会手中购买,再者,商业协会在益州府宏观调控下,可以有效限制物价,禁止商人囤货居奇。 这是一个开创共赢局面的举措,郭嘉给商人提供安稳的环境,提供便利优惠政策,商人本本分分做生意,别想着发国难财。 如今生意难做,郭嘉作为军阀给商人开拓财路,若还有人不识时务,只能说他这个商人不合格,商人逐利,郭嘉建商业协会,又有政策优惠,还能用军队为商业协会保驾护航,有利可图之下,益州的商户为什么要拒绝?。.。 ------------ 第八十七章 利益捆绑 .正文]第八十七章利益捆绑 第八十七章利益捆绑 金银铜钱只是货币,郭嘉更想要实实在在的物资,益州逐渐富庶起来,郭嘉就算金山银山堆满了益州府库,除了能用来奖赏手下,毫无用处,甚至都不能当饭吃,所以他需要商人的帮忙,比如他想要北方的战马,益州府如果再添设官员去cào办此事,是否小题大作暂不论,可商业往来,不单单要与北方打jiāo道,还要和江南,中原等地,全靠官员去吗?显然不行,况且他们对行商也不在行。 关中缺粮,凉州一带也因经年叛luàn粮食匮缺,郭嘉的益州府库不缺粮,但他不可能拿出来去做jiāo易,百姓们却未必各个都有未雨绸缪居安思危的想法,稍显富足时拿出粮食换购一些家中所需的物品是常事,所以郭嘉想要组建商业协会,商业协会从百姓手中购粮,再去北方换购战马,相对的,郭嘉不要商户给他缴纳钱粮作为税收,只要战略物资,战马盐铁都可以。 益州各地豪族在失去了士族作为保护伞后安分守己,只要别吃饱撑着欺凌百姓,他们的日子一样过得十分舒坦,有地的做地主,有钱的做财主,人的贪婪是难以想象的大,所谓yu壑难填,只是有一个底限必须遵守:君子爱财取之以道。 兵荒马luàn时,他们只敢龟缩在益州一隅,因为单独行商外出是冒着生命危险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也只是少数,大多数有钱有地的豪族还是贪生怕死的。 但是他们一旦团结起来,并且有军阀作为后台,那么把眼光放远,他们可以将益州作为一个,目标是北方,是江南,是中原等等,生意就可以做了,不再是小打小闹,而是做强做大。 “奉孝,荆州刘表素以宽仁为本,益州与荆州往来断不会有人从中作梗,可关中至凉州,荆州东边的扬州,恐怕就不好说了。” 甄家曾经是天下闻名的巨富,现在重整旗鼓,实力虽小,但名头很大,有甄家领衔,益州商贾肯定会想要参与其中分一杯羹。 甄豫担忧的不是没有人来参与其中,而是益州境内太平无事,生意能做,可走出益州,在其他军阀的属地,就不好说了。 对此,郭嘉也早有准备,闻言淡淡一笑道:“我已派三路人去与刘表,李傕,马腾谈判,刘表那边问题不大,他不会阻挠两地商业往来,李傕郭汜占三辅之地,缺粮,马腾韩遂在凉州也是如此,益州商队前去行商,他们若稍微有点儿见识都不会做出杀ji取卵的事情,不过还是先等他们的回复再说,就算他们同意,益州商队前往北方,还是要处处谨慎,汉中张辽会随时应对变故,到时候我会清楚告诉李傕,马腾等人,若我益州商队在谁的势力范围内出了问题,我将率十万大军去讨回公道。” 协议的约束力是武力,郭嘉要保障益州商业协会的利益,就必须先给他们吃下定心丸,并且要让其他诸侯明白:一旦我们达成商业往来的协议,你有撕毁的权力,我就有挥军去踏平你的理由。 这下甄豫心里有底了,试探xing地问道:“奉孝前期想要商业协会为益州带来什么?” “北方的战马我现在连万人的骑兵队伍都没有。” 绸缎布匹,瓷器纸张等等郭嘉都不要,他现在最想要的就是战马,甘宁麾下银翎飞骑只有区区四千之数,作为奇兵可以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但要是作为正规军,基数还是少了点。 此后,甄豫开始多方活动,益州府也发布了组建商业协会的消息,郭嘉治下各地豪族商贾都派了人来成都打探虚实,甄家每日mén庭若市,不断有人想从甄家这里旁敲侧击得到些内幕。 一个月过后,派出的三路人马都回来复命,刘表无异议,李傕郭汜却想要从郭嘉这里敲诈一些贡品,马腾韩遂表示了欢迎,因为凉州确实缺粮,益州商户若是能带着粮食来做买卖,他们是夹道欢迎。 对于李傕郭汜的敲诈,郭嘉派人再去回复,表示上贡也是给天子,并且最多每年百匹蜀锦,再多免谈,大不了一拍两散,商队从武都阴平直接取道陇西,绕过关中也行。 最终李傕郭汜答应了郭嘉的条件,实际上关中能图之利非常小,等李傕郭汜度过了蜜月期,打起内战后,长安就是第二个洛阳,方圆百里荒无人烟 但郭嘉想要商队在关中活动,是想暗中散布益州在他统治下百姓的美好生活,让关中百姓迁徙来益州。 商道打通,外部环境得到了保障,现在郭嘉等的就是益州商业协会的成立。 可是甄豫却并没有如郭嘉料想一般给他传来好消息。 郭嘉皱着眉头望着甄豫,难以置信地问道:“什么?再说一遍。” 甄豫无奈地摊手道:“益州商户们认为此事若奉孝不参与其中,他们就心里没底,生怕到了外面遭到其他军阀欺压。” 情不自禁笑了起来,郭嘉反问道:“他们的意思是,我必须也加入商业协会?” 甄豫认真地点了点头。 益州想发财的豪族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害怕郭嘉又给他们下了什么圈套,直到现在,益州豪族还有不少人认为徐和造反就是郭嘉幕后指使,徐和是郭嘉的棋子,专mén坑他们这些豪族的,后来发了求贤令,让益州士子来成都应试,又让益州士族遭到了毁灭xing打击,他们是对郭嘉有了条件反shè的惧怕心理,商业协会,听起来一个美妙的组织,但是不是陷阱呢?大家都在观望,迟疑不定。 “好,我知道了,那我找个人作为我的代表加入商业协会,但投入多少,我还要看看家中资产再做决定。” 郭嘉有多少家产,不知道,但他是公si分明,州牧总领军政,郭嘉给自己的薪水是两千石每年,也就相当一郡太守的俸禄,至于益州府的钱粮,那都是备战备荒用的,不能挪来供他si用。 甄豫表情十分古怪地盯着郭嘉:益州都是你的,你还要清点一下?随便拨点钱粮出来就是巨款啊 郭嘉投入多少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参与,正式将他与益州豪族们的利益捆绑在一起。 “这个,奉孝啊,哪怕你一个铜板都不出,只要有一个大家公认是能够代表你的人加入商业协会,就行了。” 郭嘉明白这里面的mén道,问题是亲兄弟明算账,他不能让外人觉得他是打着商业协会的幌子捞油水,投入多少,分得多少,应该公平合理,不能授人以柄。 送走了甄豫后,郭嘉将貂蝉叫来问一问家底,同时也在思考着该派谁去加入商业协会,派去的人首先必须是他身边的人,而且是外人一眼瞧去就知道是他郭嘉的人。 益州的府库钱粮账目是张松和甄俨在管理,郭嘉自家的账目是貂蝉负责。 这时想起貂蝉平时又要伺候郭嘉和他的妻妾孩子,又要打理府中琐事,简直就是nv管家。 貂蝉捧着一大堆账本来到郭嘉面前,瞧见郭嘉走神,小声将他唤回神。 “将军,将军……” 郭嘉抬起头打起jing神,示意让她说一说府中钱粮产业的情况。 府中收入除了郭嘉自领的俸禄,还有甄姜陪嫁的嫁妆,数百亩良田,都雇农在耕种。 貂蝉把每月府中支出收入说的很详细,最后把几年下来的积蓄数目说完,再朝郭嘉望去,却发现郭嘉盯着她又陷入了出神的状态。 郭嘉发愣,不是因为他家产也不算少,而是貂蝉把账目理得很清楚,没有一处含糊,让郭嘉吃了一惊。 “貂蝉,坐下。” 郭嘉表情郑重,让貂蝉心里害怕,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轻手轻脚地跪坐在郭嘉对面,一副听候发落的样子,神态有几分无辜和委屈。 翻开账本瞧了瞧,郭嘉看到上面秀气的字迹,是出自貂蝉的手,记录账目很合理,每个月的账目支出总计后都会做一些小注,比如这月物价涨了导致支出高了,或农耕所得多了,所以盈余涨了…… “这都是谁教你的?”郭嘉低头看着账本上所用阿拉伯数字,有些诧异。 “是蔡夫人啊,这些不都是将军你以前教孩子用的吗?”貂蝉到现在还惴惴不安,也闹不清楚郭嘉现在平静的样子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郭嘉恍然大悟,他在颍川时就教导过最基本的数学给孩子们,后来他没有亲自继续教导孩子,但知识已经传授出去了。 放下账本,郭嘉抬起头凝视貂蝉,快二十岁的姑娘媚态天生,眉宇间却有一股清纯之sè令她更添魅力。 “貂蝉,在你心里,你是不是我的人呢?”郭嘉歪着脑袋地问道。 貂蝉张口yu言,却又神sè一黯,泫然yu泣道:“奴婢是不祥之人,今生伺候将军已是奴婢的福气,不敢奢望更多。” “你为什么老说自己是不祥之人呢?长得漂亮是罪吗?”郭嘉纳闷,始终猜不透貂蝉这个不祥之人的罪名,是谁给她的。 貂蝉摇头不语,独自神伤。 先放下这个问题,郭嘉要问她的都是正事。 “貂蝉,那你想不想离开我?” 貂蝉一脸惨白地抬起头,惶恐地望着郭嘉,不断摇头。 别说郭嘉在她心里的位置,就是她现在离开了郭嘉,能去哪里? “奴婢不想离开将军,将军要赶奴婢走的话,不如赐死奴婢算了。” 郭嘉哑然失笑,赐死? “好吧,既然你永远都是我的人,那就好办了,我想让你代表我,加入益州商业协会。” 貂蝉闻听郭嘉不是赶她走,镇定下来后,仰起脸来又有些茫然。 商业协会?。.。 ------------ 第八十八章 人主五壅 正文]第八十八章人主五壅 第八十八章人主五壅 汉朝历史上有很多的娃娃皇帝,天子难以独当一面,皇权旁落在所难免,因此外戚宦官只手遮天的局面并不罕见,其中也包括了nv主摄政,参与机要等现象,这个时候的nv子也不是大mén不出二mén不迈养在深闺,依旧是男权主义的社会现状,nv子有所成就并不稀奇。 貂蝉是为数不多跟着郭嘉入益州的身边人,关注郭嘉的益州各方人物也都知道在郭嘉府邸中有一个不能忽视的貂蝉存在,貂蝉总领府内琐事,大大小小,方方面面都有她的身影,尽管她看上去只是一个奴婢,身份地位并不起眼。 想要加害郭嘉的人,只要收买貂蝉,必能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想要引起郭嘉重视的人,只要贿赂貂蝉,让貂蝉在郭嘉面前不经意地提一下名字,也足以在郭嘉心里留下痕迹,这就是貂蝉,一个名义上卑微的小人物,却不能不让旁人重视。 让貂蝉代表郭嘉加入商业协会,是一个不得已而又上佳的选择,郭嘉身边也找不出第二个情况微妙的人物来代表他,让甄姜去吗?甄姜是郭嘉正妻,又出自甄家,她去,未必能让人打消疑虑,让蔡琰去吗?郭嘉说过不会给她掌权,也就不会给她收买人心的机会。 “听明白了吗?” 当郭嘉把商业协会的事情详详细细讲解给貂蝉后,貂蝉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阵。 “奴婢只是代表将军,要做的就是监察商业协会的账务和帮将军传递消息,对吗?” 郭嘉lù出一丝微笑,貂蝉一点就通,省心省力。 貂蝉不必参与行商,只需要挂名分成就够了,并且帮郭嘉盯着商业协会中动静,时不时帮郭嘉传个话给商业协会就行,毕竟郭嘉要用商业协会给益州府谋利,不能用政令来强制,否则商业协会的xìng质就变了。 “可是,奴婢怕做不好,坏了将军的大事,这重任奴婢可担不起。”貂蝉明白是明白了,却打起了退堂鼓。 和益州无数豪族商贾打jiāo道,她一没经验,二自觉卑微,三怕做错事令郭嘉不悦,怯场也是人之常情。 郭嘉给她鼓励打气,温和道:“貂蝉,你不必害怕,商业协会中的事务你不chā手,平日还是在府中一如既往,有需要时参与一下就够了,何况还有甄家从旁协助,一个商业协会,就算闹翻了天,还有我呢,你只要记住,你代表我,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是支持你的,有人敢藐视你,欺压你,我会十倍,百倍给你讨回来,记住,万事有我,放胆去做。” 貂蝉甜甜一笑,七上八下的心安稳不少。 近日闹得沸沸扬扬的商业协会事情总算有了实质xìng进展,益州商业协会在成都建立,十四郡共超过三百家商户加入了商业协会,并且推举了十四位各郡代表组成了商业协会管理层,商业协会分享商业信息资源,统筹货物,在第一时间按各地货物需求而进行商业贩卖,大大提高了效率,并开始将目标瞄准益州以外的地区。 打好农业基础后,商业协会的建立刺ji了手工业的发展,各地手工作坊有了商业协会收购货物并能在信息共享的情况下将成品迅速脱手贩卖掉,加入了商业协会的商户们发现货物卖掉的迅速,并且以往可遇不可求的一些货物,想要入手轻而易举。 商队前往北方做买卖,郭嘉想要的战马不可能大批量地运来益州,商队们也只能零零散散地从贩马商人手中收购战马。 对于这个情况,郭嘉倒是不急,马匹寿命一般是二十年,战马能供军用**年,商业协会哪怕每年只给他带来两千匹的战马,长期积累下去,他拥有一支万人的骑兵军队并不是难事。 士族的强大在政治影响,豪族依附士族是因士族需求豪族的物力,豪族需要士族的包庇,以让他们谋取一己之si。 要消除豪族对士族的依赖,除了将士族彻底打垮,还要给豪族大户利益,郭嘉侵犯了豪族利益后,这时再从别的途径给他们利益,恩威并济,刑德双管齐下,只有这样,益州不但百姓拥戴郭嘉的统治,地方大姓豪族也会渐渐拥戴郭嘉。 商业协会的各路商队从益州去往东边荆州,北面凉州,势头如火如荼,可在这个时候,秦宓却跑到了郭嘉面前进谏。 自从来到郭嘉手下做官,秦宓两袖清风,一心为公,政见不统一时,他会据理力争,有些别人不敢说的话,他也敢跑来郭嘉面前直言不讳,这是郭嘉十分欣赏秦宓的地方。 秦宓到来时,郭嘉正抱着小儿子郭瑾哄他睡觉,虽然不是正式场合,但郭嘉还是要摆出些威严,让貂蝉将郭瑾抱回去,郭嘉整理整理衣襟,等候秦宓。 走入堂中时正好与貂蝉打了个照面,秦宓给貂蝉还了一礼,同时目光在她怀中的郭瑾脸上多驻留了几秒。 阔步走入堂中,郭嘉示意他不必行礼,秦宓跪坐下来,却陷入了沉默,表情沉静若水,好似在思考着措辞。 “子勑,有话不妨直说。” 瞧见秦宓这般郑重的模样,郭嘉也有点儿意外,本以为只是普通公事,看来是有要事。 “主公,敢问你是否知道益州商业协会的详情?” 面对秦宓严肃的神sè,郭嘉坦然道:“知道。商业协会有问题吗?” 难道刚建立的商业协会就出现了隐患? 商业协会这样的组织会威胁到郭嘉的统治吗?会联合起来的商人囤货居奇,他们可以控制物价,可以影响民生。但是他们会不会这么做?敢不敢这么做?这是封建社会敢与统治者对立者,要么颠覆统治者,要么就抄家灭族若真有一天商业协会脱离了郭嘉能够掌控的情形,那么郭嘉能建商业协会,也能灭商业协会无非就是推倒重来罢了。 若是秦宓在提醒郭嘉商业协会是把双刃剑的话,那郭嘉只会认为秦宓杞人忧天,至少现在,商业协会是能够带给益州好处的存在。 “主公,商业协会虽有十四位领导者,但其中甄豫的影响力非同寻常,宓恳请主公,让甄家退出商业协会” 秦宓神sè凝重地与郭嘉对视,郭嘉沉思半晌后,有些明白秦宓的用意了。 在郭嘉沉默的时候,秦宓道出了他进谏的理由。 “人主有五壅:臣闭其主曰壅,臣制财利曰壅,臣擅行令曰壅,臣得行义曰壅,臣得树人曰壅。臣闭其主,则主失位;臣制财利,则主失德;臣擅行令,则主失制;臣得行义,则主失明;臣得树人,则主失党。此人主之所以独擅也,非人臣之所以得cào也。甄俨,甄尧已在益州府位居要职,主公正妻也是甄家长nv,如今,甄豫在商业协会中地位崇高,甄家,已是益州之内仅屈居主公之下的家族,难道主公要放任这个情形发展下去吗?” 秦宓言辞恳切,并非打压异己,他效忠于郭嘉,是怀有一片赤诚之心,荣辱得失都不放在眼中,甄家势大,难道只有他看得出来吗?不,但只有他第一时间来向郭嘉进言。 怔怔地望着秦宓,郭嘉深知秦宓还有一点没有说出来,但彼此心知肚明。 郭瑾 立嫡,立长,立贤,这在传承家业时,首先要考虑的是立嫡子承继家业,郭瑾的出生意味着郭嘉越强盛,甄家日后得到的荣耀就更加惊人。 至于秦宓为什么不把郭瑾也说出来,因为立嗣不是他有资格说三道四的。 在汉末时期,太多这样的前车之鉴,外戚势大时,朝堂士族都要马首是瞻,郭嘉纵然还没到那个高度,但防微杜渐,将隐患扼杀在摇篮之中,是秦宓必须提醒郭嘉的。 甄家二子,三子在官,长子在商,官商两途皆不可小觑,加上甄姜是郭嘉的正妻,发展下去,令人担忧,秦宓深知,作为人主的郭嘉不能把希望寄托在甄家的忠诚上。 忠诚往往都是伴随着权利与野心而消失的 “万乘之患大臣太重,千乘之患左右太信,此人主之所公患也。主公,宓明白这些道理你比我更加清楚,但此时,不能感情用事啊。” 秦宓还在说服郭嘉,希望削甄家势力,官商之间,显然断掉甄家商途显得轻一些,还不至于寒了甄家的心。 堂中又经过了一阵寂静,郭嘉看着秦宓,心中感慨万千。 他有秦宓,让他体会到了学历史看到唐太宗有魏征的感觉。 秦宓的话有理,但很刺耳。 “子勑,你的话,我会记在心里的,但是,你必须要知道,益州虽太平,但天下还是luàn世,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甄豫在商业协会的作用难以估量,我不能在这个时候打压甄家。” 人的名树的影,甄豫就是一面让商户趋之若鹜的大纛,换了别人,就没有这样的号召力与凝聚力。 郭嘉的话让秦宓微微叹息,他有些失落地朝郭嘉一拱手道:“主公,若天下太平时,希望主公还能看清形势,做到当断则断。” 郭嘉现在不能想着打压甄家,甚至连这个念头都不能存在脑海中,他在休养生息,他在积攒实力,他需要人才,需要更多人来给他卖命,现在还远未到制衡的时候。 可真有一天甄家发展到了足以威胁郭嘉统治的地步,郭嘉是不会手软的。 爱臣太亲,必危其身。人臣太贵,必易其主。.。 更多到,地址 ------------ 第八十九章 恩威并济 第八十九章恩威并济 秦宓要说的话都说完了,起身告辞,郭嘉却又将他留下。 有一件一直被郭嘉压下没做处置的事情,趁着今天也该做个了结,免得日后生出祸端。 “子勑,你认为什么样的人是『奸』臣?” 秦宓不知郭嘉问话用意何在,答道:“无令而擅为,亏法以利私,耗国以便家,力能得其君。” 郭嘉命人去他书房中拿些东西过来,又派人去请法正,彭羕,郭修三人前来。 在这个间隙时,郭嘉道:“子勑之言,我深感认同。包括子勑在内,益州府的官员,我都认为是能法智术之士,远见而明察,不明察不能烛私。强毅而劲直,不劲直不能矫『奸』。可是,近年来,各地官员不约而同地弹劾益州府位居要职的人,今日,我想请子勑来做个旁观者,如我处置不当,还请子勑从旁提醒。” 秦宓连称不敢,心中却也起疑,既然是旁观,那么被弹劾的人肯定不是他,他行的正坐得直,无愧天地,也不怕底下官员弹劾他。 御史台执掌监察之权,益州境内但凡有触犯律法的官员,都逃不过御史台的监察,每年撤换官员的标准,除了政绩,御史台的意见也十分重要。 下人从郭嘉书房中抬出来两个矮桌,上面堆满了竹简,放在堂中十分扎眼。 郭修,法正,彭羕到来后站在堂中,郭嘉没有请他们入座,三人行礼之后,郭嘉就指了指堂中矮桌上的堆成小山的竹简。 “孝直,永年,你们可以看一看这些竹简上都写了什么。” 彭羕和法正对视一眼,走上前去捡起竹简就开始阅读。 二人越看下去,头上冷汗就不断冒出来,没过片刻,已是冷汗如雨,神情大变。 每个竹简上都是弹劾他二人的内容,落款署名被郭嘉涂上了名字,但从不同字迹来看,这些竹简不是假造的。 “主公,这,这……” 法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向傲气凌人的彭羕直接跪下,捧着竹简的手都开始颤抖。 数不清的官员弹劾他们二人,针对彭羕的竹简上记载的日期横跨两年多,抨击法正的也从一年前就开始了。 这些竹简代表了什么?是各地官员勾结在一起铲除异己吗?不可能,益州府那么多官员,为何偏偏对他们二人意见这么大?真是有人幕后策划要断郭嘉左膀右臂,戏志才,徐庶,为何就没人抨击呢?秦宓也没遭到弹劾啊。 “主公,在下能否一阅?” 秦宓和彭羕私交甚好,此时见到彭羕惶恐不安的神『色』,也想知道那些竹简上写了什么。 一伸手,面『色』平静的郭嘉示意秦宓自便。 拿起竹简看了看,秦宓反复拿起放下,看得很认真。 这些竹简上记载都是各地官员对彭羕和法正的不满,一直皱着眉头的秦宓却心中一松。 转过身,秦宓朝郭嘉说道:“主公,这里面并无彭羕与法正获罪的证据,仅仅是诋毁和宣泄不满情绪而已。” 法正和彭羕听到秦宓的话,也恍然大悟,细细想来,这些弹劾他们的竹简中,的确没有一条是对他们犯罪的控诉,可他们仍旧不安地望着郭嘉,众口铄金,人言可畏,这堆积成山的竹简就算是空『穴』来风,郭嘉会不会顺从众意而处置他们,难说。 “郭修,法正和彭羕,可触犯了律法?” 郭嘉不温不火地问道。 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的郭修神情淡漠,回道:“彭羕在职两年有余,法正在职一年有余,皆无触犯律法行为,各地官员不满两位是因他们对待同僚态度倨傲,形『色』嚣然。” 御史台的郭修这番话说完,法正和彭羕总算是有了大难不死的觉悟,执掌监察之权的郭修说他二人没罪,那就是定论了。 此时此刻,二人幡然悔悟,原来他们如此被同僚不喜,甚至暗中敌视,无关政见,而在德行。 郭嘉两年来看着不断有人弹劾彭羕和后来的法正,心知肚明,奉行以法治人的他看不出法正和彭羕究竟犯了什么罪。 二人德行不够,不能服众,但不能否认二人的才华,郭嘉安排下去的政务,他二人都能一丝不苟地完成,凭这一点,郭嘉就不能仅凭下属官员毫无依据的弹劾而治他们的罪。 法正,张松等这样的人,在郭嘉心中,他们是小人 历史上他们出卖刘璋,迎刘备入蜀,足以证明他们是小人 刘璋待张松不薄,位居益州别驾的张松论权势,在益州排的上前列,可张松认为刘璋不是雄主,法正在刘璋手下不受重用,怀才不遇,这些,都不是他们出卖刘璋的理由 君子与小人的区别就在这里,君子合则留,不合则去,刘璋没有对不起他二人的地方,但这二人一边不肯弃刘璋而去,一边还要里应外合帮助外人来谋夺刘璋的基业,退一万步讲,二人对刘璋有意见,那也可以视情况而出力,刘璋以国士待之,则以国士报之,刘璋以众人待之,则出众人之力,可暗中背主就是令人不齿的小人行径了。 至于是不是因为帮助了刘备这位皇叔而显得他们弃暗投明,行径高尚。刘备不是道德标准,不是站在刘备一边就是正义,不是反对刘备就是邪恶。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郭嘉不可能以君子小人来作为用人标准,才华和品德没有直接联系,法正在郭嘉眼中是小人,但郭嘉还是要用他,因为法正有才华。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追求,张松要辅佐雄主,法正想要施展才华,郭嘉能给他们,能满足他们,就会尽量去做,若终有一日还是有人选择背叛,郭嘉无话可说,至少他仁至义尽,道义上,他要做得道者,而不是失道者。 “法正,彭羕,你们起来吧,不用跪着,我让你们看这些竹简的原因,是想让你们明白,益州官员若能一心为公,大家戮力合心,才能事半功倍,你们有才华,但你们能力有限。我作为你们的主公,我治理益州靠你们,你们作为益州位居要职的官员,你们要做好分内之事,靠的就是下属官员,虽然益州废除了举孝廉,但不代表我否定了德行。与人之善,便是利己之善。” 郭嘉把地方官员压了两年的苦水今天倒给当事人,能不能点醒他们,就看他们自己了。 法正彭羕双目含泪地朝郭嘉伏地一拜,以示谢恩。 众怒难犯,换了别的人主,恐怕为了平息众怒,真就治了他们的罪,尽管从律法角度,态度高傲对人不假颜『色』不犯法。 三人离去后,郭嘉朝秦宓望去,问:“子勑觉得我这么做,合适吗?” 秦宓微微一笑,对郭嘉道:“主公此举,可使二人引以为戒,也无违背主公定下以法治人的原则,今日之恩,会让二人铭记一生。” 恩威恩威,不是拿着刀才能施威,也不是赏赐才能昭显恩德。 事情已经妥善处理完了,刚送走秦宓朝回走,却没想到今日事情不少,甄尧匆匆忙忙地趋步来到堂中,神情凝重地说了一则刚刚得来的消息。 “主公,曹『操』父亲曹嵩欲父子团聚,带着百车家产途径徐州,陶谦派张闿前去护送,却不料张闿半道杀人掠财,曹嵩一行全死了。陶谦得到消息后,一面命人缉拿张闿,一面派人去给曹『操』请罪,陶谦给曹『操』请罪的文书中,声称张闿是黄巾余党,是主公安『插』在徐州的棋子,杀害曹嵩就是主公指使” 当郭嘉听到曹嵩的名字后就隐隐猜到了是什么事情,但他没有猜到甄尧后半段的话。 张闿杀人掠财,的确是郭嘉曾经嘱咐过他的。 可这件事若没有张闿亲口承认,陶谦怎么会知道? 陶谦是在祸水西引,想要推脱责任。 为什么把脏水泼郭嘉身上?因为张闿的确是黄巾余党,而郭嘉起事靠的就是黄巾余部,就算改了太平军,也摆脱不了前身是黄巾军的事实,所以,把张闿和郭嘉联系在一起,不是无的放矢,再者,陶谦和郭嘉有杀子之仇,陶谦要栽赃嫁祸,郭嘉是他最好的人选。 现在已经是益州牧的郭嘉和陶谦就地位上而言是平等的。 张闿杀曹嵩,本质是私人恩怨,但是可以上升到诸侯间的征伐。 “走了一步错棋啊。” 郭嘉站起身,背朝莫名其妙的甄尧。 甄尧问:“主公何出此言?莫非张闿所为,的确是主公授意?主公在益州能联系上张闿?” 郭嘉也不隐瞒当年他在徐州暗中命张闿今日杀曹嵩的指示。 甄尧不可思议地望着郭嘉,心里有很多不解,首先便是曹『操』那时名不见经传,其次郭嘉就怎么料到曹嵩一定会经过徐州,但是他没问。 “主公,为何要命张闿杀曹嵩?”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郭嘉和曹嵩无冤无仇,就算后来在洛阳中被曹『操』『逼』得身陷死境,但徐州之事在前。 郭嘉缓缓转过身,口气淡漠地说道:“当年我出颍川时,是打算投效曹『操』。子和,你认为曹『操』听到这个消息后,是听陶谦的辩解,还是另做打算?” 甄尧脱口而出:“攻打徐州” 郭嘉闭目长叹。 没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诸侯之间怎么能够轻易开启战端?让张闿杀曹嵩,郭嘉当初为的就是给曹『操』一个拿下徐州的大义,他刻意叮嘱张闿,就是怕自己这只蝴蝶打『乱』了历史轨迹,为了确保这件事的发生,有意为之。 现在再来看,当初还真是走了一步错棋,曹『操』现在是郭嘉的敌人,给了曹『操』攻打徐州的理由。 但是转念一想,郭嘉又笑了,他没有去投效曹『操』,那么有个人,是会让曹『操』头疼一阵的。 吕布,故道放你一条生路,现在,是时候报答我了。。.。 更多到,地址 ------------ 第九十章 王道荡荡 第九十章王道『荡』『荡』 曹『操』父亲被杀,事不关己的诸侯们又有好戏看了,郭嘉分别写了两份文书送往长安和兖州。 第一份是上表天子,告陶谦含血喷人。 第二份是给曹『操』,义正严词地表明他与曹嵩惨死的事情半点儿关系都没有。 张闿是小人物,曹嵩也是小人物,只不过两人身份都特殊,而真正主宰局势的大人物之间的博弈,往往都是不起眼的小人物引起的。 如果张闿真的如当日郭嘉嘱咐那般来投靠他,让张闿隐姓埋名享一生清福,郭嘉可以轻而易举地如此安排。 至于天下人面前,张闿要么失踪,要么死,总之不能见光。 假如郭嘉现在是投靠了曹『操』,那么曹嵩的死是郭嘉喜得乐见的,相反,现在却是赠给了曹『操』一个扩张属地的机会。 兖州大营 丧父之痛并未让曹『操』沉浸在悲伤之中,站在烛光前看着郭嘉的信函。 全部看完之后,将白绢借着烛火引燃,而后扔到脚边的铁桶之中,曹『操』面不改『色』,伸手掩在烛火上,来回轻晃。 烛光忽明忽暗,映照在曹『操』粗犷的脸庞上,眼神淡漠,仿佛看破生死一般的超然。 “程昱,北面战况如何?” 屋内还有一人,站在堂中,身材修长,面貌儒雅,是曹『操』重要谋士程昱。 程昱轻声道:“袁绍正厉兵秣马,或许秋收之后粮草备足,就要将公孙瓒在青州和冀州的势力剿灭。” 看不出喜怒面庞沉静若水,曹『操』收回挡住烛光的手,闭目仰面,漠然道:“公孙瓒穷兵黩武,不思治理休养,属地甚广却防线太长,河北,迟早是袁绍的。程昱,袁绍有士族支持,麾下人才济济,论名望,我不及袁绍,天下会投效我的士族不足他袁绍一成。益州郭嘉废孝廉,兴科举,行屯田,建商业协会,遍收寒门子弟与百姓之心,他在益州休养生息,总有一天会成为天下不可小觑的一方雄主。此二人,一人号令士族,一人独揽寒门,我该如何才能与之抗衡?” 公孙瓒的败势不是因为公孙瓒不会打仗,威名赫赫的白马将军是乌桓杂胡闻风丧胆的人物,但他不懂内政,手下也没有足够人才帮他治理,立足幽州的公孙瓒杀了刘虞,攻下袁绍起家的渤海,又把手伸到了青州,只论属地,他胜袁绍一筹,但从幽州横跨青州的属地看起来广,他却没有足够兵力去守,反而容易被对手切断联系逐个击破,败于袁绍是迟早的事,因为在人才和战略上的比拼,他和谋臣如云,猛将如雨的袁绍相比,是小巫见大巫。 曹『操』尽管只是一个属地很小的兖州牧,但他始终放眼全局,能让他摆在头等大敌的人物,只有袁绍与郭嘉,袁绍就像是贵族领袖,郭嘉就像是草根精英,曹『操』知道,士族豪族推崇袁绍,寒门百姓向往郭嘉,如果他的发展策略没有一个鲜明的立场,他就无法壮大自己,日后的天下,将会是郭嘉与袁绍之间的争斗。 程昱踏前一步,距离曹『操』只有数步距离,淡淡道:“不偏不党,王道『荡』『荡』。主公可兼济他人所长,审时度势,手握刑德二柄,杀戮之谓刑,庆赏之谓德。郭嘉推行屯田,主公可效仿,郭嘉兴科举,主公却不能行之,益州有天险雄关,郭嘉不惧外敌,但中原百战之地四通八达,主公要考虑的,远非常人能及,寒门才士不可斗量,士族豪族也有怀才不遇者,主公应唯才是举,用人不拘一格,才能之士必争相来投。” 背对着程昱的曹『操』神情凝重,程昱的建议与他不谋而合。 早年在洛阳就看透了官场士族的无能,曹『操』深知士族的政治影响强大,但跟军阀相比,还差太远了。 在朝堂上的争权夺利,曹『操』在士族面前甘拜下风,但士族的实干能力又怎样?大汉王朝的腐败沉沦,士族没责任吗?外戚宦官轮番把持朝政,士族要真的强大到足以影响天下的话,为什么连宦官外戚都斗不过? 一个董卓都能让士族窝囊地活着,曹『操』可不指望士族能对他的强盛崛起有多大帮助,别看袁绍如今有士族拥戴,等袁绍『露』出败象的时候,也会是众叛亲离 士族就是墙头草,纸老虎,天下太平时他们是能量庞大的政治集团,天下大『乱』时,没有兵权的他们就是待宰羔羊,立足『乱』世,兵马才是基础。 但是士族之中也有人才,曹『操』不能如同郭嘉那般开科举断送士族生存之道,但也不能放任士族继续通过举孝廉培植党羽,所以,唯才是举,破格任用,实际上已经是不再沿用举孝廉的取士之途,但名义上还要留着举孝廉这个虚名。 杀戮?杀戮? 程昱所说刑德二柄,德,曹『操』就是要用唯才是举的方式吸纳人才,刑,用杀戮震慑士族,震慑所有敌人 眼中寒芒一闪而过,曹『操』有了决断,以后的道路该怎么走,他已经心中有数。 恰在此时,身穿铠甲的曹仁进入堂中,走到程昱身前,距离曹『操』更近,对着他的背影抱拳道:“主公,张闿招了。” 曹『操』始终面『色』平静,天下人都不知道他麾下曹仁率领骑兵将张闿秘密抓捕。 “结果?” 曹仁沉声道:“张闿说,是郭嘉指使。” 眉头轻皱,曹『操』心中起疑,张闿所为,肯定不是陶谦幕后指使,惹祸上身不是陶恭祖的风格。要么真有人暗中授意张闿这么做,要么就是张闿见财起意。 “详细过程?” 曹『操』必须弄清楚郭嘉是怎么指使张闿的,益州和徐州天各一方,难道张闿真是郭嘉布在徐州的棋子? 曹仁将张闿的供词一字不落地说完后,曹『操』惊疑不定地转过身,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就连程昱也瞠目结舌。 “五年前?五年前郭嘉就让张闿杀我爹?五年前郭嘉就料定我爹会经过徐州?我见过郭嘉,他会流血,他会低头,他会失败,他不是鬼神张闿这番供词,别说我不信,天下没人会信” 面对曹『操』低沉的咆哮,曹仁一脸无奈,朝面『露』狰狞的曹『操』说道:“末将也不信,但张闿到死都坚持他说的都是实话。” “仲德,你来告诉我,张闿的话,是真是假?”曹『操』转而将目光投向程昱,神『色』凌厉。 程昱沉思一阵后叹了口气,说:“张闿之言,听起来的确无稽,但郭嘉五年前的确去过徐州,与张闿是否有过谋面,无人知晓。郭嘉能够立足益州,靠的是黄巾余部的投效,张闿出身黄巾,的确有可能与郭嘉是上下关系。但,曹老太爷路过徐州这事,郭嘉五年前就能预见?我不信,若郭嘉料事如神,那他就不会在荆州败北。此事,或许只有郭嘉本人能够给出答案了。” 想起洛阳中在东门血战逃生的那道书生模样的身影,曹『操』咬牙切齿,恨声道:“郭嘉,你若在徐州时就想过谋害我爹,还敢在洛阳中大言不惭说投效我?『操』真是瞎了眼,还真以为错过了一位天下奇才。”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程昱忽然想通了什么,壮着胆子上前低声道:“主公,曹老太爷已过世,逝者已矣。可眼下局面,主公可曾想过,对谁有利?” 曹『操』一愣,开始思考。 对谁有利?他死了一个爹,对霸业来说无关轻重对其他诸侯来说,不过多了一些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是 猛地睁大双眼,寒光乍现,曹『操』沉声对曹仁说道:“将张闿尸体秘秘密处理掉,不留痕迹。所有知道张闿被我抓捕的人都要守口如瓶,否则人头落地。” 曹仁领命,刚要转身去办,曹『操』走上前拉住曹仁,又寒声道:“点齐兵马,我要亲自率军攻打徐州,为我父报仇” 神『色』一禀,曹仁欲言又止,却在曹『操』『逼』视下退出堂外。 程昱低头若有所思。 主公死了一个爹,但却有了借口攻打徐州。 若是能趁此机会拿下徐州,曹嵩之死,还真是价值连城 幕后主使真是郭嘉的话,五年前,他难道就料到了这个局面? 曹『操』要为父报仇,兴兵攻打徐州 话分两头。 吕布自从带着几百随从逃出关中后,先投奔了袁术,袁术以为得到了第二个孙坚,厚待了吕布,可吕布桀骜难养,纵容随从在袁术眼皮底下胡作非为,袁术只好打发吕布离去。 吕布纵然三番五次背主求荣,但他杀了董卓,就这一份功劳,足以让他受到不少人的敬仰 关东诸侯会盟酸枣目的是什么?就是诛杀董卓以袁绍为盟主的关东诸侯没做到的事情,吕布做到了所以,很多关东的人物都敬佩吕布。 河内太守张杨是第二个接纳吕布的人,对吕布极好,可吕布有点儿瞧不起张杨,认为张杨势孤力薄,所以吕布又去投奔了袁绍。 在袁绍帐下待了一段时间,吕布老『毛』病又犯了,袁绍和袁术一样打发吕布离去,可袁绍多此一举想要杀吕布,好在名为护送实为杀手的数千士兵没有头脑,被吕布金蝉脱壳逃了。 吕布东奔西走,发现还是张杨对他不错,于是又返回了张杨那里,这南来北往的一段旅程,吕布在途径兖州时又结识了张邈,张邈敬重吕布,称兄道弟。 袁绍对张邈早生怨恨,原因就是会盟酸枣时,张邈曾对按兵不动的袁绍出言不逊,这一回,袁绍暗中派人去让张邈杀吕布,可张邈不从,袁绍又让曹『操』杀张邈。 曹『操』断然不会听从袁绍,他又想卖个人情给张邈,于是把袁绍让他杀张邈的事情透『露』给了张邈,目的就是彰显他为了张邈不惜与袁绍结怨。 曹『操』这一手是玩砸了,张邈得知消息,不但没有对曹『操』感激,反而觉得自己有『性』命之忧,因为张邈自认,他和曹『操』的关系,比不上曹『操』和袁绍自小相识的情谊。 一直到曹『操』率军为父报仇攻打徐州势如破竹,并且连屠五城后,陈宫见到曹『操』如此嗜杀,决定反曹。 陈宫,张邈联合兖州士族豪族迎吕布入兖州,一举偷袭得手,兖州几乎全境沦陷,曹『操』不得不挥师反攻,但兖州,只剩下程昱,荀彧,枣祗把守的三个县了。。.。 更多到,地址 ------------ 第九十一章 特殊来客 第九十一章特殊来客 曹『操』举着“为父报仇”的旗号兴兵攻打徐州,屠杀徐州军民数十万,凶名赫赫,天下震惊。 没能攻下徐州不是因为徐州城坚固,而是因为吕布偷袭兖州,曹『操』不得不挥师去救。 按照郭嘉出颍川时想要投效曹『操』的思路,徐州志在必得,因为打下徐州不但是壮大曹『操』的机会,也是遏制另一个枭雄崛起的途径,有郭嘉在,断不会给吕布任何机会,阴差阳错,历史仍旧重演,曹『操』还是要经历一次这前期最艰难的困境。 兖州几乎全境沦陷,曹『操』只剩下三个县,但与吕布相抗衡,哪怕吕布有谋士陈宫,可曹『操』麾下不但有曹氏夏侯氏宗族兄弟猛将,还有荀彧,程昱等谋士,吕布永远只是一个冲锋陷阵的先锋骁将,而不是统领全局的帅才,天下人都认为曹『操』这次必死无疑,甚至曹『操』自己都有点儿悲观,可在程昱,荀彧力挺之下,曹『操』重整旗鼓,满怀信心地要收复兖州。 兖州,徐州的战火令天下聚焦,兖州有吕布做主角,徐州也来了一位名声骤起的角『色』登台亮相。 在曹『操』兴兵来攻的时候,陶谦派人去向公孙瓒求援,在政治立场上,陶谦能够求助的诸侯并不多,公孙瓒是其中最强的,尽管公孙瓒与袁绍在河北的对抗已经走向劣势。 在青州刺史田楷麾下听命的刘备不期而至,带着可怜的兵马救援徐州,或许以今天的眼光来看,刘备是不自量力,贻笑大方,但刘备这份气魄足以让天下人敬佩惭愧。 机缘巧合,刘备援救徐州是杯水车薪,但曹『操』后院起火,刘备鬼使神差地自己小命没丢,还收获了一份救徐州有成的功劳。 陶谦看上了刘备麾下关张熊虎将,于是用四千丹阳兵为条件留下刘备在徐州。 刘备从前是在田楷的手下听命,田楷又是公孙瓒的手下,刘备从地位上是诸侯手下的手下,现在陶谦用四千丹阳兵拉拢他,他何乐不为?不但手下兵马实力增长,刘备也上升到了诸侯手下的地位,两家一拍即合。 当兖州,徐州的战况情报传到益州时,益州府的官员们大多都有些对曹『操』感到怜悯。 父仇不共戴天,曹『操』举着这个旗号去打徐州,谁也不能指责他,张闿的确是陶谦的属下,再怎么推卸责任,陶谦本人是罪责难逃。 郭嘉却莫名一叹。 刘备,终究还是登上了天下这个舞台 或许天下人眼中刘备实力不济,但他绝对不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 刘备在幽州时就素以仁义著称,乐善好施,他做过的官都很小,可他以民为重,但凡百姓有难,他都会尽其所能地施以援手,这在郭嘉眼中是小恩小惠,能改变为数不多百姓的命运,但无法从根源上令百姓的处境改善。刘备的举动为他积累了民望,甚至不少百姓对刘备至死相随,其中还夹带着一些杂胡外族人,可见刘备聚揽人心的能力多么强大。 让刘备真正声名鹊起,拥有登上天下舞台这个资格的,是三件事。 黄巾兵『逼』洛阳,刘备参与了救援。 北海孔融遭黄巾围城,刘备去救。 曹『操』大军压境眼看徐州沦陷,刘备来援。 第一件事中刘备并不起眼,因为力挽狂澜的不是刘备,但是救孔融和救陶谦,就是刘备展『露』枭雄潜质的事迹。 刘备有强将,但无雄兵,救孔融和救陶谦,他都是送死一般前去,换了别人敢吗?刘备不计成败,不顾生死,在别的诸侯坐观上壁时,秉持大义公道毅然赴死般驰援,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刘备的作为,称得上英雄 汉室后裔多如过江之鲫,落魄皇族并非屈指可数,刘备从前是一个小人物,但他一步一步爬上来,用他的行为诠释仁义之道,怎能不让天下有志投效明主的才士刮目相看?日后坐实了皇叔身份的刘备更是有了强大的政治号召力,一个枭雄的崛起,不可能仅靠武力 盛夏酷暑难当,烈日炎炎,郭嘉饶有兴致地在府中后院凉亭款待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在亭中对坐的二人,一人是英姿勃发的郭嘉,另一人样貌平凡,年近四旬,气质谦和,面『色』淡然。 拿出府中储量很少的醉仙酒来待客,郭嘉亲自斟酒,将倒了八分满酒水的酒杯推到对面之人眼前。 “文和丈夫,请。” 这位特殊的客人不是别人,正是从长安辞官离去的贾诩,贾文和。 贾诩端起酒杯闻闻酒香,浅尝一口,『露』出淡淡笑意,说:“莫非使君待客都是用醉仙吗?”。 曾经醉仙酒千金难求,现在更是有价无市。 郭嘉端起酒杯也小饮一口,微笑道:“丈夫说笑了,醉仙虽是好酒,却也只有与丈夫这样的大才共饮,才有味道。” 他从来都不会对有才华的人吝啬溢美之词。 贾诩有才华吗?这个问题无须争辩。 听到郭嘉如此赞他,贾诩却『露』出一丝愧『色』,望着酒杯中澄净的『液』体,淡淡道:“使君应知,李傕郭汜之所以祸『乱』长安,是因在下。” 对于贾诩为李傕郭汜出主意攻打长安控制朝廷,历史评价对贾诩是非常贬低的。 杯中酒还有一半,但郭嘉再次给贾诩倒满八分,轻声道:“可我也知道,若没有丈夫,羌胡首领们会秽『乱』宫廷,甚至比董卓更加恶劣。丈夫劝李傕郭汜打入长安,实为自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丈夫的处境,将心比心,我能理解。” 王允不赦免李傕郭汜,贾诩也是董卓旧部,王允会不会赦免他?难说,所以贾诩是为了自保而劝李傕郭汜攻打长安,换了郭嘉,在同样处境中,八成也就这么做了。 而贾诩在长安中不知多少次拦着李傕郭汜大开杀戒,又因李傕郭汜攻打长安时邀羌胡部曲的首领们做助力,承诺给他们皇宫中的美女,贾诩眼看那些首领们要进宫抢掠后宫嫔妃侍女,于是用计劝退了羌胡首领们。 贾诩离开长安的原因很简单,不是李傕郭汜对他不好,而是长安的局势,让他感到了危机。 从前长安是李傕郭汜樊稠三人相互牵制,三人鼎足,局面是平衡的,因为二人相斗,第三人就起了关键的制衡作用,相互忌惮,反成微妙和平局面,可李傕杀了樊稠之后,三足鼎立的局面变成二虎相争,那就是不死不休了,形势一发不可收拾,贾诩为求自保,辞官遁走。 选择来益州,是因为郭嘉如今已经是益州牧,天下人无论谁投效郭嘉,不存在大是大非的挣扎,只有郭嘉值不值得投靠,才士之辈能不能一展所长这样的考量。 最关键的是益州太平,在益州可安枕无忧,贾诩出身卑微,他也可以去刘表那里避难,但刘表未必会用他,相较而言,他更相信同样出身寒微的郭嘉,因为郭嘉在益州的所作所为,已经证明了他的用人是能者居其任。 “使君为在下开脱罪责,诩感激不尽。” 贾诩苦笑连连,长安朝廷的文武百官背地里如何议论抨击他,他不用猜也都知道,却很少有人能设身处地为他想一想,『乱』世求得自保,也有错吗?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郭嘉不为贾诩辩解,功过是非他没有资格来品评,他说的话都是在开解贾诩罢了。 “丈夫,自黄巾之『乱』起,天下大『乱』,诸侯割据,枭雄并起,依你之见,汉室,还有希望吗?”。 换个话题,让贾诩不要沉浸在长安旧事。 贾诩这回拿起酒杯一饮而下,爽快地吐出口酒气,胸中郁结散去大半,道:“能为汉室拨『乱』反治的人,从先帝殡天到今日,只有三人,却都自误而亡。第一人,何进,第二人,董卓,第三人,王允。” 郭嘉再次为贾诩满上酒,笑意淡淡道:“汉室分崩之兆早已显『露』,州牧权重总领军政,已如往昔周天子分封诸侯,黄巾之『乱』,各地豪杰公然募兵,以公利私,养兵自重。先帝殡天,何进身为执掌天下兵马的大将军,却只顾朝堂争权夺利,他却看不到,若他能一心为公,在诸侯割据初期时号令诸侯一同平叛剿匪,不但可扫平黄巾,还能趁机削弱各地诸侯,廓清四海后,他何进想要的功名利禄,唾手可得,甚至流芳百世。” 贾诩端起酒杯朝郭嘉一敬后满饮下去,在郭嘉想要给他倒酒时抢先给郭嘉先倒满酒杯。 “使君所言不虚,何进自误是因私心,董卓自误是因野心。董卓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可他的确有机会做大汉人人敬仰的忠臣英雄,他秽『乱』宫闱,擅自废帝,枉杀朝臣,又无视百姓死活,这是自寻死路,众叛亲离啊。” 贾诩的话让郭嘉情不自禁点头赞同,董卓败亡,究其根本原因,是董卓把所有阶级都得罪光了,他擅杀权贵,得罪了士族,他无视百姓死活,又得罪了平民。 譬如高祖刘邦夺天下,立足关中要与民约法三章,遍收民心。后来进一步摧毁奴隶制,解放奴婢,以及轻徭薄赋,得到了百姓拥戴,天下,不是光靠打仗打出来的。 第九十一章特殊来客 第九十一章特殊来客,到网址 ------------ 第九十二章 贪生怕死 第九十二章贪生怕死 郭嘉与贾诩在凉亭对饮,推杯换盏,畅所欲言中伴随着豪放大笑声。 酒逢知己千杯少,郭嘉与贾诩一见如故,畅谈之中彼此能跟上对方的思维,各抒己见,乃人生乐事。 他们都没有再品谈王允自误,因为彼此都明白,王允落得被灭门的下场,不是因为王允有私心,有野心,王允是忠臣,但他没有力挽狂澜的能力,三公又如何?平天下治『乱』世,所需非常之人。 “使君在益州休养生息,是在静待天时吧?少字” 贾诩『摸』清了郭嘉的脾『性』,言谈并不避讳与保留。 指着贾诩摇头轻笑,郭嘉敬他一杯,饮罢之后点头道:“的确如此,先生应该明白,当年我入益州既是『逼』不得已,又是形势所迫,如今嘛,形同困兽,天时不现,寸步难进。” 贾诩抚须微笑,说:“只要使君雄心不减,十年之内,必出益州。” 轻轻摇晃着酒杯,郭嘉没有接话,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良机出现,只要不被风花雪月磨平了斗志,他就不会满足屈居益州一隅。 “先生日后有何打算?若有志为官,益州府随时恭候先生。” 郭嘉目光温和地望着贾诩。 贾诩面不改『色』,心中却在苦笑:与这年轻的人主谈天论地,有时也暗藏机锋啊。 如果郭嘉真的有心要贾诩出仕为官,那就不会出口问,直接任命就是,贾诩接受还是拒绝,那是贾诩的选择。 可是郭嘉偏偏把这句话说出来了,贾诩要是应承下来,不免落了下乘。 贾诩可以理解郭嘉,因为郭嘉选才用人是通过科举,假如直接任命贾诩进入益州府为官,会落人口实。 一句从郭嘉口中说出来带着招揽之意的话,实则拒人千里,贾诩怎会品不出这个意思? 沉默中,贾诩表情如常,心中却已打算转道去别的诸侯帐下了,他纵然惜命,却也不是安贫乐道的人,满腹才华也想有施展的机会。 难道等到明年益州科举吗?贾诩已年近四旬,不想浪费一分一秒。 “先生,若无意仕途,我倒是有个不情之请。” 就在贾诩沉默时,郭嘉却又微笑着说了一句话。 心思一转,贾诩有些明白郭嘉的用意了。 郭嘉想要他的投效,但也要名正言顺。 “哦?使君请讲。” 贾诩想看看郭嘉有什么折中的法子。 郭嘉转头命下人去将郭烨带来,不多时,满头大汗的郭烨昂首挺胸,步履稳健地来到凉亭外,瞧他喘着大气的样子,先前应该是在练武。 “先生,这是我的长子,名叫郭烨,我想请你做他的先生,我平日公事繁忙,疏于管教,这孩子如今中规中矩,太过老实,我担忧他日后吃亏,所以想请先生教导他。” 贾诩没想到郭嘉居然给他这么一个差事。 这个差事说好不好,说不好却又极为令人羡慕。 问题是郭烨不是郭嘉的嫡子,贾诩去当郭烨的老师,日后要是郭嘉不喜欢这个儿子,贾诩的处境岂不是很尴尬? 不过贾诩也知道郭嘉在这个时候如果不喜欢郭烨,也断然不会让他来教导郭烨。 而且,做了郭烨的老师,等同就是给郭嘉效力,没有实权和官位,能不能参与机要在模棱两可之间,关键是郭嘉的态度。 郭烨小小年纪,神『色』之间不卑不亢,作为郭嘉长子给贾诩行礼时极为郑重,眼神清澈,丝毫没有敷衍与虚假。 初次见面的印象,贾诩对郭烨十分满意,仔细思考之后,他同意了郭嘉的提议。 作为郭烨的师长,贾诩可以居于幕后,不致成为焦点,所谓行高于人,众必非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贾诩要施展才华,但也想低调。 现在,贾诩明白了郭嘉的用意,教郭烨虽不是幌子,但也不能说目的单纯,更多的,是希望贾诩作为一个隐于朝的幕僚。 想通了这些,贾诩觉得郭嘉是个妙人,还真把他的心思揣摩得一清二楚,他要低调,郭嘉不给他显赫的官职,他要施展才华,郭嘉将他留在身边。 至于金银珠宝之类的俗物,郭嘉自然不会亏待贾诩,贾诩也不会张口索取,大家都是明白人,心照不宣。 “使君美意,在下却之不恭。日后必定悉心教导大公子'>。” 贾诩给郭嘉拱手一礼,郭嘉却摆手道:“既然先生愿教他,那就不但是他的尊长,还是他的师长,日后他若顽劣难教,但请告之,我不会让先生为难。” “烨儿,过来拜见先生。” 让贾诩教导儿子并非是郭嘉灵机一现,他一直在找一个合适的人来教导郭烨,文武兼修是才能,但为人处世要靠心机。 防人之心不可无,太正直的人在小人面前会吃亏,所以郭嘉希望儿子在成长的道路上要学会防人和揣摩旁人心思。 蔡琰教不了,尽管她是才女,但她还是小看了人心,她看得清大局,却总忽略细节。 蔡邕更教不了,他可以把郭烨教成君子,想要在尔虞我诈的世界生存,光靠浩然正气是不够的。 至于手下戏志才,徐庶,秦宓,法正等人,都有要职在身,郭嘉也不想加重他们的负担,何况他们有的自己也有孩子。 看破世态炎凉,揣度人心十拿九稳的贾诩是一个好人选,至于贾诩会不会把郭烨教成一个小狐狸,郭嘉并不担心,因为怎么教,教成什么样,精明的贾诩应该能够掌握住度量。 作为郭烨的师长,贾诩可以随意出入郭嘉府邸,间接的就是郭嘉的幕僚,需要用他的时候,郭嘉不会忽视他的存在。 妥善安排了贾诩后,一切按部就班。 夏日酷热,郭嘉想在府中建个泳池,但为免落人口实带头享乐,于是只好折中把浴池稍稍扩建。 泡在浴池清水中,郭嘉趴在石壁边上,闭目想着心事。 房门被人推开,进来一人,郭嘉扭头望去,只穿着轻薄纱衣的蔡琰赤着莲足缓缓走来,粉『色』衣衫下『迷』人的娇躯若隐若现,清美的面孔带着淡淡的笑意。 蔡琰步入浴池,走到郭嘉身后,轻轻捧起郭嘉的头发,动作轻柔地为他梳洗。 “夫君给烨儿请的先生好似也没什么本事嘛。” 蔡琰的口气带着些许俏皮,她知道郭嘉不会请一个没用的人来教导郭烨,可她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贾诩教郭烨的东西和她教的没什么分别。 “这你就别『操』心了,他本事大着呢。烨儿能学到他三分本领,我就心满意足了。” 郭嘉仍旧趴着,他还年轻,但和蔡琰早过了干柴烈火的激情期,现在有点儿相濡以沫携手未来的感觉。 梳洗完头发,蔡琰前身隔着轻纱贴住郭嘉的后背,伸手用力在他双肩上按摩。 “夫君可知道近日城中来了一位夫君绝对想不到的人。”蔡琰俯下身,轻轻咬住郭嘉的耳垂。 郭嘉疑『惑』地睁开眼,嗤笑道:“天下名士那么多,谁来成都都足够让我意外的了。” 蔡琰身子一撤,继续在郭嘉肩上用力按摩,浅笑道:“那妾身就给夫君提提醒,这人,是女子,夫君认识。” 这下郭嘉还真就被勾起了好奇心,他除了当年想见识见识甄姜时刻意翻墙入院,再无主动猎艳之举,身边娇妻美眷众多,多半都是无心『插』柳的结果,至于其他女子,他还真没招惹过,毕竟是『乱』世,要是太平盛世,他估计也就立志做个浪『荡』公子'>哥了。 “猜不到。我见过无数女子,可记在心里的,屈指可数。” 蔡琰嘻嘻一笑,继续卖关子。 “那人可是乔家姐妹'>的旧识,大乔小乔都要叫她一声姐姐。” 郭嘉撇撇嘴,道:“乔公生前在扬州也是知名的大户人家,大乔小乔认的姐姐,我怎会认识?” 手上动作停下,蔡琰缠到郭嘉背后,贴住他的脸颊,柔声道:“扬州之北,兖豫之东。夫君还猜不到吗?”。 她? 郭嘉情不自禁皱起了眉头,转过身揽住蔡琰的腰,二人紧紧贴在一起,额头相抵,郭嘉有些惊讶地问道:“糜贞?她是一个人来的?” 郭嘉认识,大小乔叫她姐姐,又在徐州,郭嘉只能想到糜贞。 可糜贞不可能独自来成都 蔡琰的指尖在郭嘉胸膛上轻轻划过,『露』出玩味笑容道:“夫君难道就不认为糜贞是来寻情郎的?” 郭嘉嗤之以鼻,他还没自负自恋到那个地步,糜贞来找他?呵呵,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媳『妇』儿,我发现我对你太温柔了,你现在居然敢拿我说笑了,呵呵,后果自负哦。” 两手粗暴地狠狠抓住蔡琰的p瓣,郭嘉用力一捏,蔡琰呼吸一窒,不由自主地踮起脚仰起脖子靠向了郭嘉,妩媚地白了郭嘉一眼。 “哎呀,疼。” 疼? 真疼会发出这么撩人的声音? “她到底为什么会在成都?”郭嘉歪着脑袋,嘴边带着坏笑。 蔡琰呼吸急促,一脸『潮』红,随着郭嘉身体微微前后摩擦,池水下面的动作令她媚眼如丝,欲拒还迎。 “糜贞是被她二哥糜芳带来益州的,如果妾身没有猜错,糜芳背叛了他大哥糜竺” 抱着蔡琰转了个身,郭嘉将她反身压在池边,贴住她的背部。 “有意思,有意思,看来贪生怕死的人多得是,徐州三面强敌环峙,糜芳不想随大哥跟着刘备打天下,却跑来益州,呵呵,他当我没见过女人吗?”。 蔡琰被郭嘉压住后情欲交融,浴室回音大,她尽力捂着自己咬紧牙关也无法噤声的嘴,夹杂着呻『吟』声嗔道。 “夫君就是没见过女人” 第九十二章贪生怕死 第九十二章贪生怕死,到网址 ------------ 第九十三章 自己糟蹋 第九十三章自已糟蹋 让贾诩教导郭烨,郭嘉不指望立竿见影就有效果,尤其是一个人的心灵成长,是需要潜移默化的,不可能长辈说一句“长点儿心眼”,明天孩子立马就城府深不见底,所以,蔡琰瞧不出贾诩有什么过人之处,要是贾诩整天高谈阔论,雄辩滔滔,郭嘉才怀疑贾诩是不是虚有其表了。 糜芳是来到成都足足一个月后,才正式拜访郭嘉。 之前的日子里,他一边打探郭嘉在益州的虚实,一边让糜贞和大乔小乔叙旧情。 大乔小乔和糜贞有什么旧情?无非就是郭嘉和陶谦在徐州周旋时,有过不足一日的姐妹情。 郭嘉瞧不起糜芳,但不会写在脸上,面对糜芳时三分热情,七分威严。 府内大堂主客入座,糜芳小心翼翼地打量隐含威势的郭嘉,他已经不能如同当年在自家中对郭嘉用『宝 书 网』话,此时没有噤若寒蝉,却也如履薄冰。 糜芳心中有怨怒,仰人鼻息非他所愿,可他更不想跟着大哥一同投靠刘备。 刘备连自保的实力都没有,何况刘备结义兄弟关羽从未拿正眼瞧过他一眼,糜芳的大哥糜竺推崇刘备,但糜芳却不敢苟同。 千里迢迢来益州,就是想在郭嘉这里讨得一个更好的出路,送上糜贞给郭嘉,是糜芳的诚意。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 糜芳是不是贤臣能臣,姑且不论,至少郭嘉现在是益州牧,益州官民对他心悦诚服,口碑极好。 身份地位上,郭嘉和陶谦同是汉臣,糜芳跑来投效郭嘉,不会让人诟病背主求荣。 郭嘉与陶谦的恩怨,是私事,与公事无关。 “子方,陶恭祖在徐州怎么样了?” 糜芳不可能无缘无故跑来投效,必定是徐州有变故。 果不其然,糜芳的回答是郭嘉意料中事。 陶谦经历曹『操』挥军攻伐接连屠城的事情后,一病不起,数月来都不见好转,说不准哪天就撒手人寰。 一个年过六十的长者,活到这个岁数,称得上长寿了。 郭嘉不会开口问糜芳为什么来益州投效他,因为那不但是打脸,还有点儿盛气凌人的意思。 依郭嘉料想,陶谦大限将至,糜竺肯定准备拥刘备上位,糜芳嘛,估计是不想跟着刘备混,所以才另谋出路。 徐州北面的公孙瓒袁绍在袁绍渐渐占据上风后,袁绍若剿灭了公孙瓒,徐州也就成了袁绍的嘴边肉,挡不住袁绍。 徐州西面有曹『操』,吕布没能一鼓作气把曹『操』打垮,现在反而让曹『操』缓过气来反攻,随时都有可能收复徐州,那时,曹『操』再来打徐州,徐州还是挡不住。 徐州南面,袁术都自称“徐州伯”了,尽管这个称号意味什么,代表什么,无人知晓,可从字面去理解,袁术是对徐州垂涎三尺啊。 三面环敌,刘备守得住吗?糜芳接触过刘备,也对徐州军事力量知根知底,结论肯定是十分悲观,所以他不想听从大哥糜竺的安排,偷偷带上了糜贞前来益州。 为什么不去荆州?因为荆襄世族势大,糜芳去了恐怕连立足之地都没有。 在糜芳看来,郭嘉需要像他这样出身豪族的人来投效,赚名气攒人望,从利用价值来说,糜芳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筹码,加上一个美貌的糜贞,郭嘉收留他不是难事,结亲之后,糜芳水涨船高,难道不比在徐州担惊受怕强? “这样吧,子方,你先在成都内安定下来,若有需要,开口就是,待明年春试的时候,以你之才,必能脱颖而出,那时我用你就名正言顺了。” 郭嘉并不觉得糜芳来投效他是可耻的事情,大义上,郭嘉是益州牧,陶谦是徐州牧,两人都是汉臣,糜芳给谁效力都是给大汉效忠,没什么不妥,退一万步讲,郭嘉在政治上并没有与徐州处在对立面,糜竺要效忠刘备,糜芳来效忠郭嘉,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嘛,诸葛亮侍蜀,诸葛瑾侍吴,那可是两个国家啊 糜芳放下心来,既然郭嘉对他有了安排,他就心里有底了,但又犹豫地说道:“使君,那舍妹……” 以糜芳的才华,郭嘉顶多也就是用他做个地方小官,要是他不怕死想去带兵打仗,郭嘉也可以满足他,只不过他没有独自领兵的才干罢了。 提到糜贞,郭嘉面『色』如常,淡淡道:“子方放心,我心中有数。等一下我先去见见她吧,好多年不见,也不知她如今什么样了,呵呵。” 糜芳喜形于『色』,连忙道:“舍妹如今暂居在乔家姑娘的府中。” 他是铁了心要把糜贞送给郭嘉,这样,他的未来才真正有保障。 糜芳走后,郭嘉也朝着乔家而去。 给郭嘉开门的是小乔,见到来客是郭嘉,小乔笑颜如花,郭嘉一开口,却让她翘起了嘴巴表示不满。 “糜贞在吗?”不跳字。 小乔瞪着郭嘉,气哼哼地道:“在在在,糜姐姐在屋里呢,快去找她吧,去吧去吧。” 随行的亲卫在门外,郭嘉反手关上府门,看院中无人,伸手将小乔揽入怀中,勾起她的下巴柔声道:“我是来问候一下她,顺表调戏调戏小乔。” 小乔作势欲推郭嘉,压在他胸前的双手却绵软无力,一脸娇羞,在郭嘉脸庞渐渐『逼』近好似要吻她时,紧紧闭上了双眼,睫『毛』轻颤,不知是怕还是激动。 啪 脑门被弹了一下,小乔睁开双眼捂着额头,身体早被放开,转身对郭嘉不依不饶地追去,喊道:“将军,你,你,你,你欺负我。” “谁让你傻的这么可爱?” 郭嘉头也不回,走入屋中,瞧见大乔与另一婀娜多姿的女子正朝他望来。 糜贞白衣胜雪,青丝如瀑,彷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虽然小乔捂着脑门朝郭嘉咬牙瞪眼,但三人站在一起,还真是春兰秋菊各胜擅长,如仙如画。 “徐州一别,数年不见,糜姑娘如今已是标致动人的大美人了,呵呵。” 郭嘉完全不拿自已当外人,说着轻佻的话就坐了下来。 糜贞脸『色』微红,落落大方地给郭嘉行礼,还口道:“当日大杀四方的小太公如今仍旧威风不减,放浪如故。” 郭嘉自嘲一笑,道:“糜姑娘是夸我还是贬我呢?天下谁人不知目中无人的郭嘉在荆州惨败,险些命丧九泉,我就算威风,也唬不住人。” 大乔小乔与糜贞来到郭嘉对面坐下,而糜贞恰好与郭嘉正对,嘴角含笑,糜贞明亮的眸子直视郭嘉,道:“盛极必衰,物极必反,小太公扬名以来锋芒毕『露』,在荆州栽了跟头并非偶然,可天下人若是以此便轻视了小太公,迟早会后悔的,因为小太公是一个能在向敌人跪下的时候给予敌人致命一击的人。” 呵呵 郭嘉轻笑不已,当日他就是跪在陶谦面前,而后绝地反击。 那一幕,也是糜贞永生难忘的画面。 “糜姑娘,我开门见山,你是否知道糜芳带你来益州,所为何事?” 糜贞收起了笑容,淡淡道:“知道。二哥是想将我送入小太公府中。” 小乔大吃一惊,张口结舌,随后又鼓起了腮帮,闷闷不乐起来,心里七上八下,担忧郭嘉妻妾多了,把她抛之脑后。 大乔却面不改『色』,心里早有准备。 糜芳不会没有目的地带着糜贞来益州。 郭嘉并不惊讶糜贞知晓一切,却疑问道:“糜姑娘难道没有怨言?” 糜贞神『色』淡淡地望着郭嘉,反问:“长兄如父,大哥与二哥的话,我能不听吗?”不跳字。 “糜子仲也同意?” 郭嘉这回是真的感到意外,却很快想通了关键。 “内情我并不知晓,但大哥与二哥意见不合,随后大哥便命我跟着二哥来益州,一切听从二哥安排。” 糜贞的命运是受人摆布的,封建社会就是如此,美好的自由与人权就算是现代社会也是脆弱的。 郭嘉眯起眼睛陷入沉思。 糜芳来投效他,糜竺支持?理由难道是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有可能,刘备实力不济,糜竺就算为了理想而投效刘备,怎么也要考虑到若是跟着刘备败亡的后果,糜家两兄弟,一东一西,各侍一主,糜家在『乱』世中延续的几率就会大增。 至于为何不把糜贞献给刘备?理由郭嘉也能猜到,现在刘备身边有妻妾,刘备没上位,吕布也还没偷袭徐州,送糜贞给刘备是锦上添花,远不如让糜芳表达诚意更为有价值,何况糜竺既然要投效刘备,肯定知道刘备是视妻子为衣服,兄弟如手足的人,送个老婆给刘备,刘备会在乎?倒不如送点儿兵马钱粮 糜芳有没有可能是来玩无间道的?郭嘉想过这可能『性』,但微乎其微,他远在益州,要玩这一手,完全玩不到他身上,况且糜竺应该明白,以糜芳的才干,郭嘉用他也十分有限,他这个卧底能掀起的波澜实在微不足道。 “糜姑娘,我也就不装君子了,今日起,你是我的人,但何时纳妾,由我做主,你就在乔家先住下吧,我公务繁忙,先告辞了。” 郭嘉起身离去,洒脱自然。 屋内的大小乔望着糜贞,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就连郭嘉直白的言语都让她们感到诧异。 她们怎会明白郭嘉的想法。 与其让别人糟蹋了糜贞,郭嘉不如自已糟蹋,反正都送上门了,要是拒之门外,郭嘉觉得会遭天谴的,多个小妾,芝麻小事而已。 第九十三章自己糟蹋。.。 ------------ 第九十四章 中国之事 第九十四章中国之事 时光流逝,日月如梭。 关东战事不断,河北的战况已经渐渐进入尾声,袁绍将公孙瓒『逼』入绝境,剿灭公孙瓒一统河北只是时间问题。 曹『操』从吕布手中收复兖州后继而拿下豫州,崛起中原,虎视四方。 陶谦入土为安后,以糜竺为首的徐州士族拥刘备上位,并在第一时间取得袁绍支持,刘备想要坐稳徐州牧,不是靠天子承认,而是袁绍点头。当糜竺给袁绍的文书送至冀州后,袁绍为了让刘备在徐州压制南方的袁术,以及牵制逐渐强盛的曹『操』,故而承认了刘备这位新的徐州牧。 吕布败于曹『操』,携残兵败将来投徐州,吕布是诛杀董卓的豪杰,刘备出于仁义,只能善待吕布,令吕布寄居小沛,看守徐州门户,防备曹『操』。 荆州刘表一如既往固守属地,毫无进取之心,纵然中原局势数年之内曾有过无数良机给他,但他始终没有走出过荆州一步。 袁术蜗居扬州,划地为淮南,又从孙坚妻室中强夺了传国玉玺,开始筹谋称帝建国,而寄身帐下的孙策却率领孙坚旧部渡江东去,名为攻打刘繇,实则要脱身自立,回到江东的孙策为了迅速扩充实力,募兵口号便是为他效力的兵,免税赋,家人也免,因此,孙策眨眼间便拥有了数万的军队,尽管他还是袁术的麾下,但袁术已经无法掌控孙策。 自从董卓毙命后,吕布南下攻打益州在故道全军覆没,益州就再无战事,郭嘉的休养生息政策得到了很好的回报,如今粮草充备,兵强马壮。 一直对郭嘉怀有知遇之恩的马钧用具体成果回报了郭嘉。 他制造出了两种器械,龙骨水车和新式织绫机。 龙骨水车节省人力,有利灌溉,对农业发展有不可忽略的作用。 新式织绫机更精致,更实用,更简单,对于丝织生产提高了四五倍的效率。 这两种器械迅速在益州境内推广,对推动益州生产发展有了立竿见影的效果。 加上马钧还对弓弩改良也有贡献,在汉中的张辽终于明白了郭嘉曾说用百万钱粮和十万雄兵也不换马钧的意思,马钧这个益州别驾不但在汉中受到十分高的待遇,从郭嘉到下级官员,无一不重视马钧的存在,这让以马钧为首的能工巧匠极为得意。 在华夏被战火席卷之时,安宁晏然的益州却渐渐有了掀起战争的呼声。 随着官员饱和,每年科举的选拔条件渐渐苛刻,想要出人头地的才士既希望留在益州免受战『乱』之苦,又想要出仕为官光宗耀祖,可益州就那么大,官职就那么点儿,所以,士人希望郭嘉扩张属地,这样,已在职的官员有晋升的空间,未出仕的才士也有了机会。 各地迁徙来益州的百姓渐渐增多,但并不是每家都田有地,他们耕种的是官府的地,但还不满足,他们想要拥有自已的田地,捷径就是当兵打仗立功,太平军的军功赏赐十分优厚,不管是赏钱还是赏地,或者升官,都能使得他们脱贫致富,因此当郭嘉下令募兵一万五时,踊跃报名的人超过了十万,可郭嘉只能募兵一万五,军队数量必须控制在益州能够负担得起的范围内。 各行各业欣欣向荣,益州的军工作坊汇集了不少工人,一直帮郭嘉打造战争器械的他们随着军需物资充备,工作自然轻了,但收入却降低了,因此他们也希望打仗,这样庞大的战争消耗足以让他们源源不断地增多收入。 益州商业协会是最支持郭嘉向外扩张的群体,他们要把生意做大,赚更多的钱,就必须有一个安稳的环境,随着关中混战的局面升级,扬州有横征暴敛的袁术拦路,中原百姓流离失所,益州商业协会不满足现状,呼吁郭嘉扩张属地,给他们打开商道,扫平财路前的荆棘。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郭嘉要主动掀起战端,向外扩张,必须符合政治利益,在这个前提下,如果也满足人民利益,那么,他就有了资本和底气去开启战争。 从本质上而言,郭嘉如果扩张属地,太平军是“侵略者”,他们要掠夺土地,将统治面积扩大,益州的各个阶级,同样也有这样的需求,士农工商,每个群体都期望通过对外扩张的战争获得利益。 当战争不再是负担,而是牟利工具时,郭嘉就有了发动战争的前提条件,但是,他还缺少一个机会。 义兵王,一个能够让郭嘉站在政治制高点的大义 苍天不负苦心人,这个机会,郭嘉等到了 近年来一直修心养『性』的郭嘉很少外出招摇,平日在府中处理政事,陪陪家人,心境越发沉稳。 在府中沐浴之后穿上崭新的暗红锦袍,神清气爽的郭嘉步履稳健地来到议事堂中,堂中文东武西,齐齐朝郭嘉行礼。 跪坐下来昂首挺胸,郭嘉轻描淡写地问道:“元直,自我荆州之败,到今日,已多久了?” 徐庶淡淡道:“近五年。” “五年,五年,五年……” 郭嘉喃喃自语,他并不恨刘表,实际上他更感谢刘表,在他春风得意时给他迎头痛击,把他打醒了。 取天下成霸业,绝不是想当然那么简单和轻松。 “关中战报,你们都看过了吧?” 郭嘉话音一落,文武一同点了点头,神情凝重。 李傕郭汜在长安划地为界,各自为政,又相互抢夺天子,关中也被他们这些凉州军祸害的民不聊生,就连天子和百官都要以粗糠腐肉为生。 这期间,马腾和韩遂数次攻打长安,但都无功而返。 最新的消息是屯兵弘农的张济上表朝廷希望天子移驾司州,李傕出人意料的答应了,天子率百官出长安东归,走到半道时,李傕后悔,与郭汜和解,一同率军追捕天子一行。 到了司州,天子身边杨奉董承只有少数军队,手下兵马难以阻挡李傕郭汜,眼看情势危急,董承让天子下诏去请归降了汉朝的南匈奴来救驾。 左贤王去卑带着两个侄子于夫罗和呼厨泉即将加入这一场战斗。 “许褚,典韦,高顺。” 郭嘉闭着眼睛沉声唤出三将。 三人出列齐声道:“末将在。” “你们回营点齐兵马,三日后,随我北上,我们要攻下三辅之地。徐庶,命你即刻手书急报给甘宁和张辽,锦帆军要在我抵达汉中时在汉中全军待命,张辽随我一同北进关中,汉中留守两万兵马。” 三将领命,疾步走出大堂,徐庶也领了差事,退下去办。 戏志才却皱着眉出列,道:“主公,若是迎回天子,恐对主公不利” 天子在谁手中都无所谓,关键是郭嘉不能把天子握于掌中,因为会处于风口浪尖。 郭嘉大手一挥,毫不在意地说道:“我此行入关中,只有两个目的,第一,扩张属地,第二,剿灭李傕郭汜和去卑。” 堂中谋士都面『露』惊讶,更多的『露』出忧『色』。 法正就出列说道:“主公,马腾韩遂以及凉州北边的羌胡部曲,该如何应对?他们一直对关中垂涎三尺。” 嘴角泛起冷笑,郭嘉淡淡道:“正好,法正,你也帮我修书一封给马腾韩遂,告诉他们,我要去救驾,他们若来帮忙,扶风郡以西都是他们的,若不来,那等我拿下关中,两家最好相安无事。” 法正愁眉紧锁,并不是很认同郭嘉这个做法,想要再进言几句,犹豫之后还是作罢。 对待马腾和韩遂,郭嘉早已有了策略,第一步,就是要给他们好处。 向外扩张北进关中要考虑的因素很多,其中关中西面的西凉军阀和羌胡部曲是郭嘉不能忽视的。 天子脱难,请南匈奴来帮他抵挡李傕郭汜,换言之,现在谁杀李傕郭汜都是顺应汉室,响应大义。 所以,郭嘉现在有了出兵的理由,名为勤王,实则扩张。 堂下谋士们也都知道郭嘉心意已决,益州经过多年休养生息,具备了对外扩张的实力。 但是这一场仗打完必须避免一个结果:天子不能在郭嘉手中 这个郭嘉清楚,所以他只剿贼占地,不会迎天子回长安。 根据刚才所说的另一个目的,谋士们有些『摸』不准郭嘉的意思。 秦宓出列进言道:“主公,去卑是天子请来救驾的,主公出兵剿灭李傕郭汜合情合理,但要是与去卑刀兵相见的话,恐遭人诟病,有失道义。“ 坐在主位上的郭嘉闭目冷笑。 道义? 南匈奴的确是归降了大汉,但那又怎样?不照样对汉民烧杀抢掠吗? 去卑会好心来帮大汉天子退敌?只不过是天子给了他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来掠夺华夏罢了 何况枭雄并起,逐鹿中原,那都是华夏自家的事,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处境,都轮不到外族干涉 缓缓睁开双眼,绽出冰冷之『色』,郭嘉从跪坐起身,扫过众人,漠然地吐出一句话。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中国之事,岂容外族『插』手?” 第二卷:乘边据险终 下一卷:虎视中原 第九十四章中国之事。.。 ------------ 第一章 北进关中 第一章北进关中 一个小人物想要在『乱』世崛起,除了实力之外,更要会顺势而上,把握住每一个稍纵即逝的天赐良机。 入益州时,郭嘉抓准的时机便是关东联军伐董,刘焉疏于防备,让郭嘉晋身为逐鹿天下的诸侯之一。 伐荆州之败,撇开人谋,郭嘉自以为天时在我,实则不然。 在益州恍如困兽的郭嘉终于等到了令他能够走出困局的机会。 刘表是个坐谈客守成之君,但刘表宽仁为怀兼汉室宗亲,郭嘉不能伐他,进取天下的策略在刘表提领荆州后,就只能瞄准关中,走汉高祖刘邦的老路,攻占三秦之地。 刘邦明修栈道暗渡陈仓,需仰人鼻息,看项羽脸『色』,可郭嘉没有这样的顾虑,他出兵关中抄袭李傕郭汜后路,名义上是帮助天子,堂堂之鼓,正正之旗,谁能说三道四? 从大局出发,郭嘉有实力与关东诸侯抗衡 数年来,郭嘉仅仅有过一次募兵,扩充了他的亲卫军,亲卫军分内外,皆由萧仁萧义率领,萧仁统领一万五亲卫军负责城防,萧义统领三千是负责护卫郭嘉本人。 此次出兵,成都由戏志才坐镇,近两万亲卫军留守,南部江阳郡的张燕两万五千士兵,东面巴东涪陵的周泰和张白骑共三万五千士兵,都按兵不动,再加上汉中留守两万士兵,益州仍有十万大军驻留,后方稳定得到了保障。 郭嘉亲率许褚,典韦,高顺三将及其麾下一万四千将士北上,与在汉中待命的三万锦帆军加上张辽四万兵马,合计八万余兵马北进关中。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在荆州大败后,郭嘉战略目标已经移向了北面的关中,因此数年来积攒的军需粮草辎重,都囤积在汉中,目的就是北进之时节省人力物力。 军事行动和政务安排已经妥当,郭嘉三日后即将北上,返回府中后院,打算在暴风雨前的宁静时与妻妾多相聚片刻。 穿庭过院,来到后院内堂时,却意外地瞧见郭烨跪在堂内,蔡琰这个母亲坐在一旁面无表情,甄姜抱着两岁多的郭瑾在一旁劝慰。 “烨儿一时贪玩,妹妹都罚他跪了半日,气该消了吧,再跪下去,烨儿才刚过七岁,身体哪受得了?到头来,还不是妹妹你最心疼?” 郭嘉跨入堂内,甄姜给他使眼『色』,示意劝劝蔡琰,而蔡琰扭头瞧了眼郭嘉,再没有下文。 站在郭烨身边,郭嘉问:“你母亲为什么生气?你做什么了?” 郭烨双腿酸疼,但始终挺直着腰板,抬起头有些愧『色』地看了眼郭嘉,而后又垂下头低声道:“孩儿昨日与检兄明兄一同出城打猎,没有去先生那里读书。” 检兄明兄是戏志才的长子和甄豫的二儿子。 “就这事儿?” 郭嘉莫名其妙地朝蔡琰看去,一边拉起郭烨一边道:“小题大作了吧?孩子这个年纪好奇心重,贪玩儿很正常嘛,你要教训给他讲道理,引以为戒就行了,罚他跪在这里,别说孩子,我都受不了。” 蔡琰一言不发,两眼淌出泪水。 “哎呀,妹妹你别哭了,夫君你也是的,妹妹管教烨儿,是因烨儿是长子,他若不能以身作则,树立榜样,到头来,被人笑话的还不是郭家?” 甄姜掏出手绢给蔡琰擦去泪水,又瞪了眼郭嘉,埋怨他话说的太重。 本来被郭嘉拉起来的郭烨又噗通跪了下去,惶恐地朝蔡琰说道:“娘,孩儿不敢了,以后都不敢不听话了。” 郭嘉也明白郭烨身为长子应为兄弟起表率作用,不指望是个模范,但也应循规蹈矩,德行兼备。 “得得得,你们哭,只管哭,孩子让你们这么教下去,将来也是一无是处,你们管得那么紧,孩子只会读书有个屁用,不让孩子去外间感受,窝在家里就是对他好吗?天下读书人少吗?朝堂上文武百官读的书还少吗?『乱』世之中,他们又有几个是能自保无恙的?哼哼,董卓杀了不少,李傕郭汜现在也杀了不少,难道想让我儿子也是满腹诗书却只能任人宰割吗?”不跳字。 拉起郭烨就朝外走去,郭嘉背着她们又说了一句。 “三天后我率军出征,家里交给你们了。” 甄姜目瞪口呆,瞧了眼蔡琰,发现她不哭了,安慰道:“妹妹,夫君就这样,有时发发脾气,一回头他就忘了,不用放在心上。” 这个蔡琰能不知道吗?她扭头看着甄姜,若有所思道:“夫君说的好像有道理,看来以后不能管烨儿太严了。姐姐,瑾儿……” 顺着蔡琰俯视的目光,郭瑾天真懵懂地低头玩着自已手中的竹蜻蜓。 甄姜脸『色』一滞,抱着郭瑾的手紧了紧,强笑道:“妹妹,我,我可是与令尊说好了,待瑾儿再长大些,就请令尊来教他读书识字,就算放任孩子,也要等他能自立的时候吧。” 蔡琰现在有些后怕,担忧真的把孩子管太严教成了平凡的读书人,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蔡琰觉得也是时候让郭烨自已去见识见识了,提醒甄姜是希望她管教郭瑾时不要学她,不过既然甄姜有打算,她总不能横加干涉。 带着儿子走到院中,郭嘉蹲下身帮儿子『揉』『揉』膝盖,关切地问道:“疼吗?”不跳字。 郭烨犹豫一阵,想逞强说不疼,但被郭嘉手『揉』着确实有些酸疼,脸部肌肉都情不自禁抽动数下,有些惭愧地点了点头。 “跟你爹还装什么?你和那几个小子出城打猎,先生知道吗?”不跳字。 坐在石凳上把郭烨放在腿上,郭嘉一边帮他双腿活血通筋,一边问道。 郭烨起初双腿酸疼,这会儿倒是舒服了些,答道:“知道,先生说了让孩儿外出打猎有好处,但必须有侍卫保护,不能孤身入险,读书的事,先生说出去玩儿也是读书。” 呵,好个贾诩,玩儿是读书? 郭嘉奇声问道:“诶?先生既然同意你去玩儿,为何你不跟娘说,说了她就不罚你了。” 俊秀的脸带着认真的表情,郭烨摇头道:“孩儿若说先生同意,娘肯定不高兴,也许就不让先生教孩儿了,孩儿喜欢先生,不想换别的先生来教孩儿。” 郭嘉一愣,捏捏他的鼻子,笑道:“你想的还真周到,你母亲对你严厉,是对你好,你要记住一句话,慈母多败儿,现在宠你惯着你,那就是害你。不准对你母亲有意见,知道吗?”不跳字。 郭烨郑重地点头,说:“先生也是这么说的,孩儿先前曾对先生说娘对孩儿不好,先生训斥了孩儿,给孩儿讲了很多道理,孩儿也明白,娘不让孩儿和别的孩子那样可以自由玩乐,是对孩儿好,先生每月都让孩儿外出游玩数日,也是对孩儿好。” 欣慰一笑,郭嘉发现自已的担忧都是多余的,把郭烨放下地,说:“你去告诉先生,三日后与我一同北上,请先生同行照顾你。” “孩儿也去吗?”不跳字。郭烨表情意外,眼神却带着几分向往。 郭嘉点点头,笑道:“是,你也去,不过这不是去玩,你要听话,而且,要在途中多看多听多学,明白吗?”不跳字。 郭烨激动地点了点头,连连答应,而后就朝外跑去,给贾诩传信。 『乱』世还会持续多久,郭嘉不知道,所以他希望他的孩子能够看清这个世道,宝剑锋从磨砺出,纵然他不会让郭烨置身险境,但最起码也不要活在童话中。 天下诸侯的子嗣数不胜数,太平盛世或许还能真正扛起重担,『乱』世之中,诸侯的后代们却大多死于非命,连苟活求全的能力都没有。 三日后,郭嘉在成都大营中祭天祀地,发布讨逆檄文,历数李傕郭汜罪状,将这一份出兵的大义昭示天下。 此次北上,除了从成都随他出兵的许褚,典韦,高顺三将外,随同谋士还有徐庶,法正,以及贾诩带着学生郭烨。 汉中张辽和一日前抵达汉中的锦帆军全军待命,整装待发,郭嘉到达汉中之后,命徐庶坐镇汉中调度后勤。 从故道而上,北进关中的道路上,浩浩『荡』『荡』的大军前后一眼望不到边,换乘战车的郭嘉身穿铠甲,雄姿勃发,各部将领前后相随。 甘宁所率锦帆军有一万银翎飞骑是近年组建起来的骑兵,剩下两万正规军是由吴懿,吴班,孟达担任偏将。 张辽所率四万步卒中,一万弓弩兵和一万弓箭手是郭嘉寄予厚望用来克制敌军骑兵的王牌,严颜同样随军出征,阎圃留在汉中协助徐庶。 加上典韦的虎卫,高顺的陷阵营,许褚所率五千士兵虽兵种并不突出,但都是勇不可挡的猛士。 郭嘉此次北进关中,精锐尽出,势要一鼓作气拿下关中,剿灭李傕郭汜与重创南匈奴,还要威慑马腾和韩遂。 “主公,为何不令文远将军从汉中派奇兵走子午道直取长安?李傕郭汜正率军追击天子,此刻长安必定无人把守。” 法正骑着马在郭嘉战车旁,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郭嘉呵呵一笑,这个问题放在诸葛亮身上,或许争议很大,但对他而言,倒是无关紧要。 第一章北进关中。.。 ------------ 第二章 西凉铁骑 第二章西凉铁骑 后世对诸葛亮不同意魏延子午谷奇谋的争论点在于成败,而非子午道能不能走。 子午道行得通,却伴随着极高风险。 打仗最基本的是军事力量对比,诸葛亮北伐,军事力量对比曹魏是处于弱势,就好比赌博,万贯家财的赌徒可以一掷千金输了也面不改『色』,可诸葛亮冒不起险,他若输了恐怕连翻身余地都没有,诸葛亮是一个出『色』的军事家和政治家,他的将略出『色』,在于蜀**事薄弱,他数次北伐尽管最终收效甚微,但与曹魏对抗之中,丝毫不落下风,甚至取得了不少军事和政治上的胜果。 孔明一生唯谨慎,如果因此而小看了诸葛亮的将略,那是大错特错,蜀国以攻代守,实际上没有退路,曹魏民多地广,若是只守不攻,蜀汉败亡是迟早的事,所以诸葛亮必须北伐,而他不论从武都阴平取道陇右时赢得三个曹魏势力的郡响应投诚,还是与司马懿在陈仓对峙杀得曹魏闻风丧胆,对诸葛亮来说,都是他军事行动上的成功。 一个子午谷奇谋,诸葛亮不能冒险,因为镇守长安的曹魏将领的确名不见经传,可也未必左右没有能人,敌情不明的情况下,诸葛亮怎会同意魏延带着蜀汉精锐冒险一搏? 诸葛亮对抗的是曹魏一国,郭嘉今时兵强马壮,要面对的不过是李傕郭汜此等勇而无谋的人物,他完全没必要派人走子午道奇袭长安,出故道夺陈仓,步步为营,踏平关中是胜券在握。 当郭嘉率领大军北进时,关中西面雄关大散关的三千守军直接投降,再往北去重临陈仓时,得到消息的陈仓城头『插』满降幡。 兵不血刃拿下两处战略要地,郭嘉要拿下关中,陈仓是关键,因为这里是汉中向关中运粮的中转地。 大散关是关中西面雄关,拿下这里再收服扶风郡,让扶风郡作为前哨留意西凉军阀的军事动向尤为重要。 进入陈仓稍作休整,郭嘉要先整理一下军事情报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陈仓城内百姓稀少,关中经过董卓和李傕郭汜先后暴虐统治,如今已是十室九空,强者四散,羸者相食,无复人迹。 城内街道上的士兵来去匆匆,或扛着兵器铠甲,或推着押运粮草的木车,一片忙碌的景象。 在简陋的城内县衙内下榻的郭嘉脱掉铠甲便招人来议事。 张辽,甘宁,许褚,典韦,高顺,严颜,吴懿,吴班,孟达齐聚一堂,武将不少,谋士却只有法正一人。 “李傕郭汜去司州追击天子,现在形势发展如何?” 郭嘉淡淡地问道。 法正出列答道:“据探马来报,左贤王率军与白波贼合力击退了李傕郭汜,现在二人正在返回长安的路上。” 哪怕到今日,各地仍然有黄巾余孽,白波一部曾是张白骑所率,投效郭嘉后,没有选择跟着张白骑的其他人,仍旧是白波贼,但实力大减是毋庸置疑的。 郭嘉靠黄巾余部起家,变相也帮了不少人的忙,比如河北袁绍少了强大的黑山军『骚』扰,崛起之路平坦不少,击败公孙瓒更加轻松。 低头瞧着面前桌上铺着的关中地图,郭嘉计算着路程。 李傕郭汜这几年与马腾韩遂你来我往交锋不断,损兵不少,但至少还有五万人马,就算去卑与白波贼合力挫败二人,李傕郭汜这种将领,见风使舵,欺软怕硬,肯定溜得快。 “甘宁,你率银翎飞骑绕过长安,在李傕郭汜返回途中杀他个措手不及,只需一击即退,而后撤往长安,李傕郭汜料不准长安是否已经沦陷,但他们必须回长安探一探情况,谨慎之下,返程途中会延缓行军速度。” 挺拔雄武的甘宁抱拳领命。 郭嘉再将目光投向严颜说道:“严颜,命你率一万步卒直取关中南面险隘武关,攻下武关后,无论是东面的曹『操』或刘表,还是关内的李傕郭汜,敢来武关,你都要坚守不战,武关不能有失” 严颜很意外郭嘉会让他单独领兵出征,带着兴奋之『色』出列道:“末将遵命” “许褚,典韦,高顺,你三人率麾下兵马直取长安,务必要在甘宁袭击李傕郭汜撤回时保证长安在手,以供甘宁骑军入城。” 三将面『色』自然地领命。 长安内就算有守军,也断不会多,三人近一万五的兵马都是精兵强将,拿下长安易如反掌,此战的重点是要快,要赶在李傕郭汜返回之前攻破城池。 “法正,你随许褚他们一道前往长安,长安城破后,粮草辎重会陆续运送过去。现在长安必定是乌烟瘴气,狼藉一片,你要在我抵达长安时,不要看到一座死气沉沉的长安” 法正神『色』郑重地领了军令,他这个差事听起来轻松,实际不然,长安有多少活不下去的百姓?经过几年李傕郭汜等军阀的各自为政,政事荒废,一切都要重新规划,一般人恐怕见到长安混『乱』不堪的局面是无从下手。 安排完一切后,郭嘉自已先留在陈仓,他在等,等马腾和韩遂的反应。 如果这二人想要趁火打劫,郭嘉留下的兵马就先对付他们。 韩遂是个造反专业户,先前随着羌人造反,北宫伯玉,李文侯,边章,这些与韩遂一起造反的人都被韩遂先后杀了,与马腾先是敌人,而后化敌为友,被董卓招安后,在关东军伐董时,又反叛董卓,与马腾之间的关系时好时坏,皆因利益所趋,韩遂这种人,郭嘉永远都会防备。 就连马腾,这个相传是伏波将军马援后代的人,郭嘉也要防着,马腾造反和郭嘉造反是一个原因,都是当权者的欺压,民不聊生,所以,凉州叛军之所以发展成了军阀,也是汉王朝『逼』的,马腾响应叛军揭竿而起,情有可原,但那是对马腾而言,在郭嘉的立场,马腾,是敌是友,说不准。 马腾与韩遂数次攻打关中,名义上是朝廷中大臣私下联络他们来救驾,究竟马腾韩遂二人心里怎么想的,郭嘉懒得猜,防着就是。 派出的三路大军已经出发,一日之后,郭嘉在陈仓得到了马腾韩遂领军前来拜见的消息。 二人合计六万大军在陈仓外驻扎,郭嘉在城头埋伏了无数弓弩手,而后亲自出城去见二人。 马腾和韩遂军队主力是西凉铁骑,有近三万之数。 西凉铁骑不是军队名号,和丹阳兵一样有着地方兵『色』彩。 陶谦从丹阳募兵组军入主徐州,孙策渡江东征虽有孙坚旧部和他在当地招募的军队,但其精锐兵马还是舅舅吴景为他招募的丹阳兵,丹阳太守这个位置也在孙策在江东站稳脚跟后,始终由孙家把持,极其重视。 董卓以前的军队也是西凉铁骑,天下闻名,原因有二,其一是西凉马彪悍,其二是驾驭马匹的士兵是羌人杂胡居多,在马上能够发挥出汉人难以比肩的威力。 董卓入洛阳后,凉州造反的军阀们组建新的军队,同样也有西凉铁骑,马腾麾下的骑兵交给他的儿子马超指挥,马超令麾下西凉铁骑全部装备重甲,手持长枪,作战时纵马奔腾,靠近敌人之前便将长枪投出,放后世,就是标枪,但现在,这样的西凉铁骑,在中短距离的冲杀上,十分有威力。 陈仓城外,郭嘉纵马而出,身旁只有张辽陪同。 “这位年轻的州牧,胆『色』过人哪。” 西凉铁骑排头阵,其他步军在后,阵前两骑正是马腾与韩遂。 发出感叹的人就是马腾,身材样貌十分平凡,与魁梧粗犷的韩遂一比,弱势了些。 仪表算不上邋遢,却也看上去发丝凌『乱』,络腮胡拉拉喳,韩遂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个野蛮人,文人雅士碰到这种人会退避三舍。 气定神闲的郭嘉策马来到城外与对面韩遂马腾相距百米,朗声问道:“二位远来,可是愿随在下一同去救天子出水火?” 野外谈话,声音回『荡』,郭嘉底气十足,不卑不亢。 他现在是汉朝的州牧,而且是最大的益州,论官职,他可不低,就算是马腾韩遂到他面前,也得恭敬地行礼,尊卑有序,上下分明。 眯着眼睛的韩遂没搭腔,考虑着该怎么答。 救天子吗?只救天子而已吗? 他身边的马腾却带着些许激动地高声回话。 “使君心忧天子,乃汉室之福。在下愿率麾下区区不足三万兵马支援使君” 马腾这一开口,韩遂也没了反转的余地,郭嘉是强盛的一方,主导局面。 他不可能轻易与郭嘉开战,并且是在什么利益都没有的前提下。 “在下也愿助使君一臂之力。” 韩遂顺势而为,抱拳朝郭嘉朗声表达了来意。 董卓,李傕郭汜等人不思民治,不等于其他人不懂,关中沃野千里,河流纵横,气候温和,好好治理这一片土地,会有不错的回报。 马腾,韩遂与李傕郭汜是老对手,但都是败北而归。 这一次,韩遂打算跟着郭嘉先一起打了李傕郭汜,关中归属,之后再谈。 第二章西凉铁骑。.。 ------------ 第三章 良平之奇 第三章良平之奇 韩遂和马腾尽管与李傕郭汜这些年不断交锋,但不管是他们背叛的董卓,还是视如仇敌的李傕郭汜,都给他们封过官,名义上,他们是汉臣。 韩遂在董卓时被封为镇西将军,李傕郭汜时被封为安羌将军,马腾被董卓封为征西将军,李傕郭汜则封了马腾为安狄将军。 郭嘉是益州牧,也是汉臣,名义上的权力比他们这些将军大得多,总领益州军政,就是土皇帝,论官职,他二人在郭嘉面前没资格放肆。 举着解救天子大纛的郭嘉邀马腾与韩遂入陈仓来议事,马腾毫不犹豫,转身给身后不远处的马超嘱咐几句后策马孤身而去,韩遂担忧郭嘉摆下鸿门宴,可马腾都不怕,他要是退缩,显得心里有鬼了。 大家都是汉臣,份属同僚,既然是一起来为天子排忧解难的,仗还没打就互相提防吗? 郭嘉占了先机,先请他们入城,他们要不是不敢去,那就是口是心非。 刚才还口口声声说要助他一臂之力,怎么连进城都不敢呢? 马腾心中坦『荡』,同时也明白,他一个人前去和他带一万人进城,没区别,郭嘉要动手杀他,进了陈仓就是死路一条。 可是马腾相信郭嘉,原因是益州在郭嘉治理下百姓安居乐业,马腾当年造反时,虽然也是个小官小吏,但他也是生活在百姓中的一员,要不是被『逼』入绝境,凉州叛军哪会发展得如此迅猛? 韩遂也给自已找到了理由:郭嘉不能杀他,至少现在绝对不能 因为郭嘉发布讨逆檄文,出兵名正言顺,大家都是勤王救驾的,郭嘉要是加害他,岂不是打自已的脸? 况且他们彼此之间这些年中有些书信往来,虽未谋面,但早就开始打交道了。 益州商业协会从凉州带走了许多宝马良驹,同时留下了不少生活物资,两方互利,商业上童叟无欺,可促成这个双方喜闻乐见局面的是郭嘉。 邀二人进城是一个试探,得到了很好的回应,郭嘉虽然防范他们,但也料定他们在这个时候是不会对他产生敌视,因为他们还没有利益冲突。 骑马回城,城头上的吴懿隐蔽地下达军令,让城头上的弓弩手藏起弓弩,装作普通士兵。 进了陈仓,郭嘉引路与马腾韩遂寒暄着走入县衙。 县衙简陋,几人都不介意,正事要紧,韩遂不想在城中久留,还没坐下就带上笑容朗声道:“使君年少有为,英俊倜傥,是千古难得一见的英杰啊,在下在凉州可是与使君神交已久,今日谋面,了却平生一愿,实乃快事。眼下天子危于累卵,李傕郭汜二獠劫持天子许久,现如今竟敢率军追杀天子一行,实在可恨,不知使君打算如何救回天子?” 郭嘉坐定之后面『色』一整,面对韩遂和马腾,『露』出严肃的神情,道:“我欲引军先攻长安,断李傕郭汜退路,再率军向东与李傕郭汜决一死战” 怎么救回天子,郭嘉就当韩遂没问。 马腾心『潮』澎湃,激动地道:“使君有如此魄力,在下敬佩不已,在下所部,听凭使君差遣。” 蛇无头不行,韩遂和马腾如果参与郭嘉讨伐李傕郭汜,那就必须分出主次,至少军事决策必须统一听令,否则各自为战,不如分道扬镳。 韩遂怎么也想不到马腾如此冲动地就把兵马指挥权交给了郭嘉,马腾这一表态,他就尴尬了,难道也听郭嘉的吗? 郭嘉深感意外,他不会认为自已的人格魅力强大到能够让军阀过来主动交出兵权,马腾此举,必定事出有因,只不过郭嘉想不到而已。 “好既然二位将军信得过我,我绝不令二位失望明日一早,我们一同率军出征,讨伐逆贼” 郭嘉激昂地拍案而起,仿佛备受鼓舞一般激动难抑。 韩遂张了张嘴,似乎想说:我可没说也听你指挥 但他最终只是跟着马腾一同给郭嘉行了礼,默认了这个事实。 走出县衙时,马腾兴高采烈,好似已经看到了李傕郭汜被剿灭的情景,韩遂则脸『色』有些阴沉,郭嘉顺杆往上爬,连带把马腾的态度也当做他的态度,究竟是不是,郭嘉不在乎,只是在那个时候,韩遂根本不可能提出反对意见。 骑在马上与马腾一同离开陈仓城,望着昏暗的天『色』,韩遂心道:先跟着他打了李傕郭汜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三家合兵,十几万兵马,李傕郭汜必败无疑。 望着前边马腾的背影,韩遂想要上前问个明白,想想还是作罢。 他们的大军在城外安营,马腾返回自已的大营中就将自已三个儿子马超,马休,马铁叫到身前,将自已今日与郭嘉会面所谈的事情告知了他们。 年过二十的马超面如冠玉,眼若流星,腰细肩宽,狮盔兽带,单是这外表,就足以令人刮目相看,绝非常人。 “父亲为何要听郭嘉的?”马超年轻气盛,不甘人下很正常。 其他两个儿子也同样不是很满意这个情况。 马腾长叹一声道:“郭使君要救天子,此举是对是错?讨伐李傕郭汜是以正压邪,以义伐恶,我们,难道不支持吗?你们要明白,天下诸侯割据自立,那都是叛逆,不尊汉室者,既为贼也此次出征,我们听命郭使君调遣,功成之日,即是大汉中兴之时。” 这番话说完,马超,马铁,马休都沉默了,打仗也要有个名义,跟谁打,用什么理由打,不是市井暴徒之间的『乱』拳私斗。 马家一直身份尴尬,原因就是他们的作为,天下人看起来忠『奸』不明,正邪难分,因此,马腾支持郭嘉救驾,不留私心。 这是他们马家正名的机会,摆明立场的机会,为大汉尽忠的机会 马腾一心为公,韩遂却只能跟着上船,如果他不想听命郭嘉,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引兵会凉州,要么与郭嘉决裂。 如果只有郭嘉,韩遂还能与马腾联合起来对抗,可马腾现在站在了郭嘉那一边,韩遂要反戈也得掂量掂量实力。 韩遂有野心,就不会引兵归去,跟着郭嘉一起打完李傕郭汜,总归能捞到一点儿好处的。 能救了天子,韩遂也是功臣啊。 在陈仓县衙安排好所有事情后,郭嘉向县衙后院走去,不知道陌生的环境,郭烨能不能安然入睡,这让他这个父亲放心不下。 刚走入院中,却瞧见贾诩从郭烨房中出来,关上门后正好望见郭嘉。 “先生受累,烨儿睡了吗?”不跳字。 郭嘉走到门前台阶前席地而坐,伸手请贾诩与他同坐。 贾诩轻笑着坐在了郭嘉的身旁,月光如水银泻地照在院中,贾诩道:“大公子起初是辗转难眠,我给他讲了几个故事,他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哦?什么故事?”郭嘉歪着脑袋,有些好奇。 贾诩温和地道:“起初是讲战国公子礼贤下士的事迹,后来大公子想听关于诸侯国之间征伐的故事,我就给他讲了城濮之战,可他没听完就睡着了。” “呵呵,小孩子就这样,听个热闹,却很难明白其中深意,先生辛苦了。” 郭嘉也从未想过贾诩会真的花心思在郭烨身上,精明如贾诩是不会让自已陷入危局之中,但是郭嘉知道,诸侯之间的子嗣,终有一天兄弟之间会有明争暗斗,他现在想这个有点远,留点儿心思总归没错。 贾诩眼神没有焦点,出神地说道:“大公子虽不是天资聪颖的奇才,但敏而好学,不耻下问,凡事都会自已思考一番,实属难得,加以磨砺……” 说到一半没有说下去的贾诩让郭嘉投去疑『惑』的目光,郭嘉看到贾诩眼中流『露』出一抹伤感。 “先生可是有心事?” 郭嘉对贾诩是很尊重,贾诩不是他手下的官,而是他儿子的师长。 收起追忆的神『色』,贾诩自嘲一笑,道:“今日见到一人,想起了一些往事。” 能勾起贾诩回忆的人,恐怕只有马腾或韩遂,郭嘉试探『性』地问道:“韩遂还是马腾?” “韩遂。” 在说到韩遂二字时,贾诩眼神泛起寒芒,一闪即逝。 郭嘉沉思一阵后,忽然郑重地问道:“我问先生一个问题,若是我杀韩遂,你会作何感想?” 贾诩毫不在意地说道:“在下怎么想,不重要,因为无论在下的想法是什么,使君都会对韩遂和马腾动手,只不过杀人的方式根据时局变化而不同罢了。” 夜风吹过,郭嘉偏头凝视贾诩,轻声道:“诚如先生所言,他二人有害我之举,我便以怨抱怨,他二人安分守己,我便挑拨离间,坐收渔利。拿下关中后,我下一步的战略便是凉州,解决了后顾之忧,才有进取中原的条件。我问先生这个问题,是希望先生能够理解我,我不想知道先生与韩遂之间有怎样的恩怨,只是不希望有朝一日先生因我对韩遂动手而弃我离去。” 贾诩扭过头来,看到郭嘉郑重的神『色』,忽而嘴角微微扬起,淡淡道:“使君放心,世上已经没有对我有恩之人,韩遂,死有余辜。” 既然韩遂不是对贾诩有恩,那就是有仇,郭嘉放下心来,起身离去。 寂静的夜晚,贾诩仍旧坐在冰凉的阶梯上,仰望星斗密布的夜空,眼神『迷』蒙。 “良平之奇,良平之奇……” 少不扬名的贾诩只得到过一人的赏识,那人名叫阎忠,是凉州名士,称贾诩有良平之奇。 韩遂造反推举阎忠为帅,阎忠不从,愤恨而死。 第三章良平之奇。.。 ------------ 第四章 兵临长安 第四章兵临长安 郭嘉,马腾,韩遂,三家合兵,军事指挥听凭郭嘉调遣。 韩遂三万五的兵马,马腾两万五的兵马,郭嘉留下吴班和孟达统领剩下两万锦帆军镇守陈仓战略要地,他只带着张辽和吴懿,以及张辽麾下三万步卒挥师东进。 论此时兵力,韩遂单独要打郭嘉,有胜算,但马腾的态度,他拿捏不准,若马腾与郭嘉联手,韩遂恐死无葬身之地。 郭嘉敢只带着三万兵马就与韩遂马腾一同上路,原因是关中大局战略上,他并不忌惮韩遂与马腾,后方陈仓有他的两万锦帆军,汉中会不会向陈仓增兵?韩遂马腾无从得知。他们的东面,正在攻打长安路上的许褚典韦高顺三将加上前去攻取武关的严颜,这两万四千的兵马与陈仓形成前后包夹之势,韩遂马腾敢发难,首先要想清楚怎么冲破这个包围圈。 矛盾有主次,在郭嘉与韩遂马腾的利益冲突还未真正浮出水面时,剿灭他们三人共同的敌人李傕郭汜才是当务之急,至于打完李傕郭汜,三家合作的局面将会结束。 这个局面,三人都看得清楚,心照不宣。 大军开拔,郭嘉没有坐在主帅战车上,而是与韩遂马腾一同策马而行,三位军阀首领身穿铠甲齐头并进。 “寿成兄,那一位是你的儿子马超,马孟起吧?” 郭嘉望了眼跟在他三人身后的一员年轻骁将,在这个以貌取人并不为过的时代里,马超凭借外表就能脱颖而出,生的俊朗潇洒,深有雄风 马腾父子眼中皆闪过一道异『色』,马腾闻言乐道:“使君也知天下有孟起?” 爽朗一笑,郭嘉向马超投去一种欣赏的神『色』,道:“锦马超之名,如雷贯耳,寿成兄有儿如孟起,羡煞旁人。” 听到郭嘉的赞赏,马超虽神『色』波动不大,但嘴角扬起了一抹自得笑意。 马腾也以子为荣,嘴上谦称几句,脸上却颇有得『色』。 眼神又扫过马超身边的人,郭嘉发现马超身边不远处有一小将,剑眉鹰目,不苟言笑,刚毅之中有几分雄威。 “寿成兄,敢问那位将军是何人?” 顺着郭嘉的视线,马腾还真佩服郭嘉的眼光,第一眼认出了他的儿子马超,第二眼就瞧中了他在他麾下屡立战功的爱将。 “他叫庞德,字令明,随我在凉州平叛时屡立战功,是世间难得的骁将。” 郭嘉『露』出了然之『色』,朝庞德一拱手,道:“足下乃真豪杰。” 庞德不知为何郭嘉用如此郑重的方式来对待他,他是有点儿名气,但在场比他名望高的人多得是。 朝郭嘉还礼后,庞德对郭嘉也产生了好奇。 郭嘉敬重庞德这样的人物。 历史上庞德虽败于关羽之手,但是比起一同战败的于禁,庞德是位懂得报恩和有气节的人,曹『操』待于禁如何?十几年来都是曹『操』的得力爱将,而于禁却降了关羽,庞德呢?誓死不降 问完了庞德之后,郭嘉就收回了目光,韩遂马腾麾下能让他另眼相看的人物并不多,再者他要是逐个逐个去询问他们麾下的武将,会引起二人猜忌。 韩遂不甘寂寞,也朝郭嘉阵营的将领们看去,无论是年轻的张辽,还是略显斯文的吴懿,都不是膀大腰圆如熊如虎的将领,韩遂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他却看到了贾诩,不是贾诩有令人刮目相看的外表,而是与贾诩共乘一骑,被贾诩护在怀中的郭烨。 郭嘉出来打仗还打着孩子? “使君,那位孩童是?”韩遂起疑,出言询问。 郭嘉头也不回地淡淡道:“是我的长子,郭烨。随我出征,让他长长见识。” 别说韩遂,就连马腾以及将领们都觉得郭嘉疯了,行事出人意表也该有个限度,带着孩子上战场,照顾的来吗?万一有个差池怎么办? 除了对郭烨多好奇地看几眼,其他人也都没再说什么。 大军缓缓东进,目标长安。 两日之后,许褚典韦高顺三将率军一万四兵临长安。 长安四面城门紧闭,护城河上的吊桥悬起,城头却不见有守军。 城内鲜有人迹,守军不足三千,官民凋敝,毫无战力,城内的守军不敢应战,想要逃命却唯恐开了一面城门会遭到城外大军追杀,进退失据,慌『乱』无措。 许褚,高顺,典韦,三将策马在各自军前,商量着怎么破城。 主公交代过,破长安需速战 攻城器械他们一一俱全,但在谁打头阵上面发生了分歧。 “陷阵营攻城拔寨如同家常便饭,仲康你率军在护城河搭上飞桥,供我将士攻到城下后攀上云梯直取城头,打开城门后让你们长驱直入。” 攻坚战,最惨烈的是先锋部队,高顺当仁不让,将这份差事揽下。 典韦也想做先锋,但他不好开口,因为他的虎卫都是身穿重甲,手持长戟,这样的兵不适合做先登。 许褚一拍胸口,向高顺说道:“陷阵营是主公最看重的部队,不能轻易折损,万一长安内真有大军埋伏,陷阵营上了城头反遭伏击,岂不是会遭受重创?要俺说,公孝你率军等着冲入城内,俺率军去攻上城头,打开城门,恶来在后方策应,他的虎卫行动不及俺和公孝的兵迅速,万一城内真有敌人大军,退也退得快啊。” 高顺和许褚争执不下,典韦『摸』着光头一脸郁闷,他的虎卫是步卒中的精锐,若是两军对战,步卒之间的对抗,他的虎卫身披重甲,可挡普通弓箭,又手持长戟,近战交锋能够可步步推进,又能形成坚固的防线,但是身穿重甲的士兵的确机动能力稍差。 “两位将军,能否听在下一言?” 法正不得不出来劝停高顺和许褚,说到底,两将出发点都是好的,也不是争功,只不过这兵临城下,眼看攻城在即,二人抢着干脏活累活,放别的诸侯帐下,估计都是互相推辞才是。 法正是军师,出谋划策的人,他的话,三位将领总归要听一听,至于采纳不采纳,另当别论。 三人望着法正,看他有何见解。 “李傕郭汜深知天子若脱难,他们便会身处绝境,天下人人得而诛之,所以他们追击天子必定是倾巢而出,长安内九成不会有大军埋伏,哎哎哎,三位将军,听我把话说完。” 法正一脸无奈,他这刚分析完眼前局势,三将似乎就准备攻城,法正让他们稍安勿躁,继续说道:“长安内不会有重兵把守,但我们还是要谨慎对待,城头不见守军,很有可能是城内的守军不多,此刻见到大军来袭,仓皇无措,在城内奄奄待毙。这样的一座长安城,能智取,就不要强攻啦。三位将军,听我一言,你们命将士们齐声向城内高喊劝降之语,只要声势够大,定能让城内那些惊弓之鸟放下最后的抵抗意念。” 三将一听,互相对视后一--『宝 书 网』--了点头。 喊喊话容易,又不费兵卒,就算城内守军坚守不出,也能扰『乱』对方军心和气势。 三将统一了劝降口号之后,各自策马回到所率将士阵前,把军令一层层传达下去。 手臂一扬,左中右的三将互相看着对方,默契地同时将挥下。 “城内的人听着,降者不杀,抗者不留” “降者不杀抗者不留” …… 一万四千将士异口同声,喊声震天,直冲云霄。 只凭声势,仿佛就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势 劝降的喊声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将士们不可能一直喊下去。 眼看死气沉沉的长安城还是没有动静,许褚拍马来到中间典韦这里,提着长柄大刀指向长安城,怒道:“俺这就领军冲上城头。” 法正没意见,典韦同意,高顺也不争了,这会儿再争的话就是误事。 正当许褚扭头要去下令攻城时,法正却对他喊道:“将军且慢。你们看” 顺着法正手指方向,长安城头竖起了降幡。 吱吱呀呀,吊桥缓缓放下,城门也被人从城内打开,远远望去,只见到少数人影在城内街道走动,城门内的主干道上,一派萧条。 “早投降不就完了嘛。”许褚领军就要进城,法正牵马过来提醒他小心城内有诈。 许褚引军缓缓入城,先探一探城内情况,过了半个时辰后,许褚派人来说明了城内并无埋伏。 典韦,高顺,法正三人这才放下心来率军进城。 骑马进入城中,法正情不自禁皱起眉头,道路两旁跪满了丢盔弃甲放下兵器的投降守军,还不到三千人。 城中情景何止是惨淡凋敝,就连空气都带着一股腐臭,十室九空,屋中徒有四壁,钱粮物资被一扫而空,城内小道街边甚至还有不少腐烂爬满蛆虫的尸体 这还是大汉西都长安城吗? 法正不是没见过死尸的人,跟着郭嘉葬送吕布四万大军时,满地尸体,血流成河他都见过。 可是长安内不但恶臭弥漫,腐尸漫道,还有数不清令人作呕的蛆虫,令他数度忍不住想吐。 “三位将军,先命令将士们打扫街道吧,尸体全部焚毁,将士们尽量不要接触这些尸体,用过的扫帚以及工具都一并焚毁掉,城中房屋内或许还有死尸,也要及时处理。” 法正预料过长安的混『乱』局面,但也没料到真会让他措手不及,这样的长安城,可是瘟疫最好的滋生地。 第四章兵临长安。.。 ------------ 第五章 银翎飞骑 第五章银翎飞骑 关中南面雄关武关并无李傕郭汜守军,他们所担忧的是关东枭雄中势力最强的袁绍,所以武关并未驻军,严颜轻松占据武关,把守狭隘。 在河东与弘农交界处,李傕郭汜追击上了天子一行,却遭到南匈奴左贤王与白波贼出其不意的攻击,大败而归。 起初迎天子到司州的张济见势不妙,无法掌控天子,寻机即刻遁走。 刚过潼关带着四万余残兵败将的李傕郭汜一路互相埋怨,都在指责对方以前过失,把导致现在岌岌可危局面的责任推在对方头上,但二人不合,却不敢真的分道扬镳,否则更加势单力薄,他们现在丢掉的是政治势力,军事力量还有四万余残兵。 二人都不是深谋远虑之辈,军中供给殆尽,二人打算先返回长安,而后『摸』清何处还有物资可供他们掠夺,再出兵去掠夺军需。 他们返回长安的途中,本可以进入县城歇息,但一路烧杀抢掠,所得甚少,他们必须加快返程速度,一来是担忧身后南匈奴追击,二来只有先返回长安,补充一些他们囤积在营盘里的物资,再做打算。 在渭水之南,郑县之西的旷野上,李傕郭汜在天黑之前扎下营帐,打算在这里休息一夜。 他们的军队一半是凉州汉人,一半是羌胡人,好勇斗狠不错,却也军纪散漫,白天外出打仗或劫掠,夜晚一到就犯困贪睡,当这种习『性』成为习惯后,在夜晚时的警惕『性』就会大降,不是靠将领突然号令他们打起精神就能起到立竿见影效果的。 夜幕降临,天『色』昏暗,李傕郭汜的四万余将士混『乱』地组成军营,营外连栅栏拒马枪都没有,营盘外围更没有坚实壁垒作为最基本的防护。 巡逻的士兵抱着兵器坐在草地上三三两两背靠着背,有的犯困打瞌睡,有的早已鼾声如雷。 他们是败军之兵,士气低沉,毫无斗志可言,这会儿人困马乏,只觉得遭受着无尽的痛苦。 夜风吹过,草木摇曳,卷起一阵呼呼响动。 洛水发源地灌举山,恰好在李傕郭汜扎营的正南方,山脚下,万匹骏马整齐有序地拴在一起,距离马匹不远处,井井有条又暗含阵势的扎着五个大营。 每个营仅在外围点了少许火,视线昏暗,却足够目力探查周围情况。 其中中间大营中,甘宁一边下达军令一边朝外走去。 早在一日之前他就掌握了李傕郭汜的动静,放出十波探马每隔半个时辰都有情报传回来。 李傕郭汜返回长安肯定是走直线最短距离,不管是夜晚他们在县城中休整还是白天路过,甘宁以逸待劳,定能攻其无备。 只不过,甘宁也没想到李傕郭汜居然敢在野外扎营。 简直是天赐良机! 银翎飞骑一万人,分为五个营,甘宁自已带一营,其他四营有校尉统领听命于甘宁指挥调度。 寂静的夜晚,火光莹莹的五个大营悄然无息地熄灭篝火,收拾好行装,每个士兵都动作迅速地执行军令。 牵来马匹,零散的部队只在眨眼间便汇聚成了齐整的部队。 身披轻甲,肩甲与头盔上都『插』着白羽,银翎飞骑的将士们各个精神抖擞,丝毫没有因夜晚而犯困惫懒。 这就是治军严谨的成效,令行禁止,并能够克服各种困难。 午夜时分,甘宁率领银翎飞骑北上劫营 距离天明还有一个多时辰时,甘宁率军已经距离李傕郭汜大营不到十里,之前他们并未纵马奔腾,怕的就是马蹄声惊扰了敌军。 神情坚毅,眼神凌厉的甘宁接过手下点燃的火把,扬起火把奋力向前一丢,火把划空而落,光芒掠过一道宛如半月的轨迹。 这就是指令 银翎飞骑全军冲锋,兵分五路夜袭敌军大营 疲惫的李傕郭汜大军正在睡梦之中,轰隆震天的马蹄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有人惊叫引得炸营,也有人酣睡如故。 李傕一边慌忙地穿着铠甲一边朝营帐外走去,看到营盘内混『乱』的景象,拔出佩刀怒吼一声:“都给我冷静下来,准备迎敌” 银翎飞骑还没杀到,光是远方的马蹄声就把他们吓破了胆。 吃过败仗又军心不稳的军队最怕就是意外,心理防线脆弱的士兵会一惊一乍,引起连锁反应,导致炸营,敌人没到,他们自已先『乱』成一锅粥,严重的,甚至会互相残杀,误以为旁边的人是敌人。 郭汜光着脚跑出大营,看到这幅景象,赶紧拿上兵器穿上铠甲,牵了马就召集手下逃命,李傕吼了半天收效甚微。 噗 大营外围的巡逻兵不断倒下,战马怒鸣踏入营中,银翎飞骑五路人马席卷而来 手持长矛的银翎飞骑没有控弦的本事,但他们军纪严明,执行战术严谨,就称得上强兵! 五路人马从南面和东面抄袭李傕郭汜大营,马速不减,一路冲杀,从东南两面而入的银翎飞骑就像是一阵风一样,所过之处,漫天血舞 甘宁一马当先,率军冲杀从南面而入,绕个圈后朝西而去,马不停蹄,甘宁虽杀敌无数,但心中失落万分,因为营中混『乱』,敌军有不少都向北奔逃,留下的都是没有还手之力的人。 始终没有发现李傕郭汜的身影,甘宁得到的军令是一击即退,所以银翎飞骑从东南两面席卷而去,不做停留,不管杀敌多少,不管余孽还有多少,直接向长安方向撤去。 全速奔驰的银翎飞骑此战杀敌多少难以细数,他们如狂风骤雨席卷而过,敌军就算想要追,恐怕都追不上。 损失连三百都不到的银翎飞骑初战告捷,天明之后,甘宁率军朝长安撤去,路上他身边的校尉有些意犹未尽和疑『惑』。 “将军,李傕郭汜的营中混『乱』,毫无还手之力,眼看可将他们一网打尽,为何我们不乘胜追击?” 没能生擒或击杀李傕郭汜,甘宁是有些失落,不过他仰起脸望着明媚的天光,淡淡道:“银翎飞骑的组建是主公花了不少心血,主公视为奇兵,若折损严重,我就负了主公的厚望。昨夜劫营大获全胜是因准备充分,出其不意攻其无备,敌军虽有不少溃逃,但李傕郭汜不知所踪,难保他二人身边还有不少死忠将士,出发前我的命令是劫营后向西撤退,若中途改变军令,我们自已反倒先『乱』了,就算汇合后再整军追杀,李傕郭汜恐怕也已经有了准备,我们就算胜,也要付出代价。” 身边的校尉恍然大悟,不再多问。 打了胜仗的银翎飞骑在甘宁率领下一边朝着长安退去,一边派出斥候打探李傕郭汜的动向。 向北而逃的李傕郭汜一直来到渭水边上才停下脚步,稍作休整后,二人发现身边只剩下不到两万的将士,欲哭无泪。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郭汜六神无主,在河边来回踱步,手下的将士们个个无精打采,颓败泄气。 在河边洗脸又喝了几口河水,李傕抹去脸上水渍,粗犷的面容『露』出一丝狠『色』道:“你说劫营的人会不会是马腾韩遂的?” 郭汜一愣,仔细一想,犹疑道:“确有可能,但他们既然来劫营,为何不追杀我等?长安会不会有变?” 长安若沦陷,他们不光没了退路,更是连家小都落入敌人之手 李傕走到郭汜面前,『逼』视着他,咬牙道:“东面,有去卑那个混蛋,北面,有渭水阻挡我们,南面,正是昨夜敌军来攻袭我们的方向,从南面逃生,秦岭天堑阻拦,武关若已失,我们向南也是死路一条。现在只能回长安,我们连粮草都没有杀回长安是唯一退路” 他们的处境,有一半是敌人造成的,有一半是他们自已造成的。 郭嘉要『逼』他们来长安送死,还要多谢他们在关中恶贯满盈,军粮殆尽的李傕郭汜想要劫掠百姓补充军需也无从下手,这周边地区经过他们数年的压榨,百姓离乡背井,荒芜凋敝,他们就算要抢劫,也要有对象才行。 无心『插』柳地制造了一个坚壁清野的局面,完全是李傕郭汜咎由自取,所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作威作福数个年头的郭汜越来越贪生怕死,人之常情,可以理解,但此时必须做出一个决断,他和李傕该何去何从? 思来想去也只有杀回长安一条路,他们没有粮草,坐以待毙不如殊死一搏。 重新整理军队,李傕郭汜先率军返回营地,查看是否还有剩余的军需,却不料营地一片狼藉,那些被李傕郭汜舍弃后苟活下来逃得一命的士兵把营中物资横扫一空,化作鸟散各自谋生路去了。 带着滔天怒意,李傕郭汜鼓舞将士们跟他们一同杀回长安,找马腾韩遂报仇! 当甘宁凯旋入长安时,郭嘉马腾韩遂也同时抵达了长安。 韩遂马腾想不到郭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拿下了长安。 更想不到甘宁率军还重创了李傕郭汜大军,根据斥候骑兵的探报,李傕郭汜只有不到两万的兵马,正朝长安而来。 第五章银翎飞骑。.。 ------------ 第六章 趁手的刀 第六章趁手的刀 当马腾韩遂随着郭嘉一同进入长安后,马腾是什么想法,韩遂不知道,但韩遂的心却如坠冰窖。 关中有四大雄关拱卫,这也是关中得名的原因。 西面散关,郭嘉已经得手。 北面萧关,是与长城的防御体系相联系,阻挡北面外族南下,郭嘉就算没占领,韩遂要来也没用,因为萧关从战略上是防御北面,除非郭嘉北进,或韩遂引羌胡鲜卑南下。 东面函谷关在司州,将威慑河东和弘农两郡,天子如今在河东,往北,是南匈奴盘踞的地方,张济在弘农,要占函谷关,首先不能得罪天子,其次还要驱赶张济,甚至要解决南匈奴。 南面武关,郭嘉派严颜占领了。 从战略上来看,郭嘉西取散关,南占武关,加上拿下了长安,三辅之地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韩遂没料到郭嘉动作这么迅速,而且现在来看,郭嘉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 名义是解救天子,实际上就是来扩张属地的 他早已垂涎关中之地,可现在大势所趋,他还能怎样?出陈仓到长安的路上,郭嘉只有三万人,可现在呢?长安内许褚三将加上甘宁的银翎飞骑,郭嘉有了超过五万的兵马,韩遂只有三万五,就算他和马腾联合起来有六万,可这不是平原野战,他们的西凉铁骑能发挥的空间实在太有限了。 长安经过连日来的清理,焚烧尸体,扫除污秽,的确干净不少,但仍旧死气沉沉,萧索凋敝。 许褚,典韦,高顺,法正摆开阵仗迎接郭嘉,比之以往场面都要隆重,这是法正的主意,目的就是做给马腾韩遂看。 马腾心忧天子,一路上催问着郭嘉前方战况,郭嘉如实回答他,并不隐瞒。 韩遂心在滴血,仍强颜欢笑恭贺郭嘉麾下大将甘宁旗开得胜。 长安的皇宫早已破败,两百年前就因王莽篡汉而毁于战火,董卓迁都之后,皇宫也没怎么修缮,到了李傕郭汜樊稠占领长安后,天子就没在皇宫里住过几天,多半都是如同扯线木偶一般被抢来抢去,住在营盘之中。 郭嘉有些感慨地望着已经成了残垣断壁的皇宫,他在成都的府邸都比这里强上不少。 “主公,李傕郭汜及其麾下将领的家眷都已被控制,该如何处置?” 法正主管长安行政,这些事情许褚典韦高顺也许都想不到,但他入长安后第一时间便控制了这些人。 郭嘉瞥了眼身边的马腾和韩遂,淡淡道:“李傕郭汜的家眷,按大汉律法,夷三族。其他将领的家眷,除去谋反诛族的罪名不究,触犯别的律法,论罪处置吧。” 说完之后,法正离去『操』办,郭嘉观察了马腾和韩遂的神『色』,马腾『露』出了些许解气的表情,韩遂却面无表情。 侩子手总该有人要做,夷三族是重,但是郭嘉要是不下这个命令,反而会落人口实。 李傕郭汜不但目无天子,行径如谋反无异,他们对待百姓也是无所不用其极地压榨,夷三族,听起来残忍无道,可是会有数不尽的人拍手称快。 郭嘉不会心慈手软,没有铁腕,就没有资格当人主,更别说逐鹿天下 随意地再看一眼破败不堪的皇宫,郭嘉扭身离去。 哪怕是废墟,只要这还叫皇宫,郭嘉就不能随便进去。 城中近日的清理工作还在继续,在彻底恢复城中秩序前,郭嘉就在城中大营住下。 夜晚,长安城中静悄悄的,韩遂突然来到马腾的营帐之中,二人遣退众人,进行密谈。 韩遂是实在坐不住了,必须『摸』清马腾心里的想法。 “寿成老弟,你是不是真的铁了心要给郭嘉卖命?”韩遂脸『色』有些阴沉,算来算去,他都没发现他能从这次击杀李傕郭汜的行动中获取怎样的利益。 马腾莫名其妙地盯着韩遂,反问:“我何时说过要给郭嘉效力了?” 军事听凭郭嘉指挥,那是为了达到救天子这个目的,达成目的之后,大家自然就分道扬镳。 韩遂觉得马腾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气急败坏地来到马腾面前,『逼』视着他问道:“现在的情形还不明白吗?郭嘉救天子了吗?没有吧,可他却拿下了关中三辅之地,他,他就是以救驾为名,行扩张属地之实。” 在韩遂『逼』视下,马腾移开目光,走到一旁坐了下来,长叹一声,道:“郭嘉安民有方,治理有策,这里交给他来治理,并不是坏事。至于天子,郭嘉是不是真的只占城池不去救驾,现在下定论还太早了,李傕郭汜覆亡在即,我们先看看,下一步郭嘉会怎么做。” 说不担忧郭嘉不顾天子不可能,马腾也发愁,但总不能刚进长安,就指望郭嘉飞到司州去迎驾吧,李傕郭汜还没真的被剿灭呢。 油盐不进的马腾似乎只挂念着天子,韩遂又不能直言不讳他出兵不能一无所获,又气又急,沉声问道:“那打完李傕郭汜呢?我与你该怎么做?那时郭嘉霸占了三辅之地,再将整个关中收入囊中,他可是要比李傕郭汜还难对付啊,你我只能回西凉吗?”不跳字。 马腾呵呵一乐,劝慰道:“哎呀,这个事情还不简单吗?迎回天子,大家都是汉臣,郭嘉那时位高权重,而你我也是功臣,兄台若不想在西凉待下去,就来长安做官享福嘛。” 韩遂气的七窍生烟,紧绷着脸离开了马腾的营帐。 翌日清晨,郭嘉在城中大营帅帐中请马腾和韩遂来议事。 三家重要人物到齐后,郭嘉坐在主位上,先寒暄一番,而后站起身将三辅之地的地形图展示在众人眼前。 指着长安东面的线路,郭嘉看着坐在下手的马腾和韩遂,说道:“两位将军,请看这里,现如今李傕郭汜正率领不足两万残兵败将沿直道返回长安,我想请两位将军率领你们麾下的西凉铁骑从长安出兵,从南面绕到他们南边和后方,北面有渭水,他们南北东三面无路可退,只能向长安方向逃来,若二位将军能在路上截杀二人,将是大功一件,若不能,我率步卒在长安与两位将军合力诛杀二贼,待事成后,我们一同率军前去拜见天子,论功行赏,也是两位将军位居首功。” 郭嘉话音一毕,马腾面『露』兴奋之『色』,韩遂还在思量,坐在后方的甘宁却起身出列抱拳道:“主公,末将可率银翎飞骑完成主公的指令,不需劳驾两位将军,这头功,末将愿为主公拿下” 还在犹豫的韩遂一听,心中恍悟:杀了李傕郭汜,绝对是天大的功劳若是去天子那里请功,封侯拜将不在话下 “兴霸,不要逞强,论骑兵,西凉铁骑天下无敌,你只有一万骑兵,论数量也比不上二位将军麾下的西凉铁骑,此刻不是逞强好胜,不要误了军机退下。” 郭嘉义正严词地将甘宁斥退,甘宁面带不服,心有不甘地退回去,脸『色』阴沉。 “不知二位将军意下如何?”郭嘉收起严肃的表情,温和地朝马腾和韩遂问去。 马腾一口答应,抱拳答道:“使君妙策,在下领命,必将此二贼诛杀” 左思右想权衡利弊后,韩遂也满口答应下来。 李傕郭汜是败军之将,连败之后已不成气候,韩遂马腾率斗志昂扬的西凉铁骑出战,必能旗开得胜,所以此战的风险很低,韩遂也想立些功劳,到时候去天子面前讨赏也有底气。 领了军令后,韩遂马腾带着部将离开了帅帐,韩遂麾下有两万骑兵,马腾有一万,三万西凉铁骑足以让李傕郭汜全军覆没。 “主公,难道这份功劳就送他们了?” 许褚虽然承认西凉铁骑无论从数量还是战力都稍胜一筹,可眼见功劳就这么给旁人摘去,有些不乐意。 郭嘉笑意玩味,没答话,刚才还一脸阴沉的甘宁却爽朗一笑道:“仲康,人家从凉州跑来助主公一臂之力,总要给他们表现的机会吧。” “文远,调集弓箭手,随时准备迎战。” 郭嘉没用弓弩兵,是因为还没到时候,对待残兵败将的李傕郭汜,弓箭手就足够了。 文武散去,郭嘉望着地图,瞧着河东郡的地方。 天子现在应该就在河东郡。 “不让你们立些战功,你们又怎会与我一同东去?” 假如这剿灭李傕郭汜的功劳全在郭嘉身上,韩遂马腾会不会打完李傕郭汜就打退堂鼓?郭嘉不确定,所以要让他们有战功在身,到时候一同去司州。 至于是见天子,还是另有所图,只有郭嘉心里清楚。 韩遂与马腾带着西凉铁骑一同离开了长安,他们的步卒都由将领统领留在了长安。 郭嘉要是这个时候在他们背后捅刀子,易如反掌还能置他们于死地。 但是郭嘉不会,名义上他们是盟友,背信弃义是小人行径,会遭天下人不齿。 况且对郭嘉来说,现在的马腾和韩遂,是两把用起来很趁手的刀。 一个为了天子,一个为了利益,实际上对郭嘉甚为忌惮却又不得不被利用。 第六章趁手的刀。.。 ------------ 第七章 斩尽杀绝 第七章斩尽杀绝 距离马腾与韩遂出兵已经过了一日,郭嘉每日在城中大营不断接到前方探马的回报,随时准备着应战。 每日清晨早起的郭烨绕着军营校场跑了数圈,扎扎马步,做做俯卧撑,仰卧起坐,蛙跳等运动,这些都是郭嘉在府中清闲时会做的,他有样学样,也纳入了平常锻炼的计划之中。 有模有样地打了套拳后,郭烨来到校场边,接过贾诩递来的手绢道了声谢,边擦着汗坐在了贾诩身旁。 “呼,呼,先生,您说过世人追名逐利,李傕郭汜是逆贼,谁能打败他们,谁就是大汉功臣,为何我爹不要这功名?” 贾诩淡淡道:“名,分虚名和实名。李傕郭汜伏诛,固然是一份功劳,可这份功劳看对谁而言了,天子有名无实,对他有功又能如何?天子自保尚难,向他邀功请赏,呵呵。大公子,愚昧的人会为了一份虚名而争得头破血流,不死不休。你爹是聪明人,所以他不要虚名,他已坐收实利,虚名,还是让给旁人吧。” 因郭烨年纪尚幼,贾诩并没有说的太多,郭嘉不亲自剿灭李傕郭汜,反而让马腾韩遂去,里面的玄机太多了。 郭嘉要三辅之地,已经得手,何苦损兵折将? 李傕郭汜就算是残兵败将,但经过银翎飞骑突袭后,杀回长安的路途上必定小心谨慎,马腾韩遂认为二贼是不战自溃之军,可只剩下拼命一条路可走的李傕郭汜会坐以待毙? 郭嘉打着为汉室锄『奸』剿贼的名义发兵,剿灭了李傕郭汜后,难道对天子不闻不问吗?让马腾韩遂把功劳领下来,把他们推上功臣的位置,让他们去跟天子周旋。 关东诸侯中有野心的人,现在最恨谁?谁剿灭李傕郭汜,他们就恨谁,郭嘉绝对撇不开关系,但这份仇恨,也要分一些给马腾和韩遂。 马腾韩遂率军远道而来,又要出征讨贼,加上立功后再往东而去,粮草供给难道有保证吗?他们留在关中时间越长,对他们反倒不利,闹不好将来还要求郭嘉施舍。 等等太多因素包含在郭嘉看似简单甚至吃亏的举动之中。 战争,不能光看眼前得失,要看得远,看得准,掌控局势的能力,不是谁都拥有的。 “使君,走了一步妙棋啊。眼看关中局势即将以使君雷霆之势收官,却没想到这一步后,全盘局势又杀机四伏,烽烟再起,只是,使君究竟会如何对待天子呢?” 贾诩不得不承认,他一开始只以为郭嘉是想带着马腾韩遂消耗他们,威慑他们,用一些肤浅的离间计对付他们,可现在,贾诩发现自已错了,郭嘉从现在其实已经将战略重心移向凉州,为打下西凉而埋下伏笔。 从司州惨败而归的李傕郭汜的确没有料到他们后方出了问题,所以甘宁夜里劫营轻易得手。 但只剩下一条路绝地反击的李傕郭汜已被敲响警钟,杀回长安的路途上不断派出斥候打探消息,马腾和韩遂所率西凉铁骑绕道包抄他们的消息,二人并非一无所觉,只不过他们没有退路,还是只能杀回长安。 马腾从南,韩遂从东,两面夹击李傕郭汜,本以为是突袭能得手,却栽了个跟头,早有准备的李傕郭汜见到老对手,摆开阵势,在路上厮杀起来。 出其不意的战术失败了,尽管马腾韩遂占优势,李傕郭汜且战且退,可也令马腾韩遂付出不小代价。 本来距离长安就一日路程的李傕郭汜硬是和马腾韩遂战得难分难解,花了两天时间才退到长安地界。 天晴气爽,阳光明媚,大地上却是杀声震天,一片混战局面。 骑马率领骑兵奔逃向长安的李傕郭汜忽然发现距离长安不远的道路摆出了一道线路很长的拒马枪,即刻勒马止步,身后部队正遭追杀,他们二人冷汗淋淋,遥望长安方向以逸待劳的大军,彼此都生出了绝望的念头。 那长安方向的大军不正是郭嘉的太平军吗? 既然连郭嘉也来了,李傕郭汜深知大势已去 率领西凉铁骑一路追杀的马超一马当先,手握虎头湛金枪,面『露』狰狞,呼喝着麾下骑兵加速冲锋。 马超麾下身穿重甲的西凉铁骑手持长枪,眼看敌人进入『射』程便投掷而去,威不可挡。 韩遂咬牙切齿也率军冲锋,从后追击李傕郭汜,这一次追杀,他损兵五千,马腾损兵四千,都是千金难比的西凉铁骑 李傕郭汜就剩下不到五千的军队一路奔逃,却始终不曾被韩遂马腾二人擒杀,令韩遂怒意滔天。 后有追兵,前有强敌,李傕郭汜贪生怕死,翻身下马丢弃兵器跑到前方拒马枪前,双双跪地,磕头请降。 他们两人一带头,跟在他们身边的数千将士也效仿起来,跑到拒马枪前,跪在李傕郭汜身后,乞降。 韩遂马腾的西凉铁骑从后追上,见到李傕郭汜带着残部向郭嘉大军投降,气得头晕脑胀,邪火『乱』窜,仿佛有一股恶气压在胸口宣泄不出。 拒马枪后有张辽所率一万弓箭手和许褚典韦所率一万步卒,郭嘉骑在马上颇感意外。 极目眺望西凉铁骑领头的将领,郭嘉很想问一问他们:难道我说让你们从东面,南面两路夹击,你们就真的不会再分一路兵马将李傕郭汜『逼』向渭水吗? 何苦把他们二人又送到了我的面前? 移开拒马枪,郭嘉率军前行,弓箭手打头阵,许褚率军先缴了投降者的兵器铠甲,然后等待郭嘉发落。 “使君,使君,饶命啊,我们愿降,从今以后为使君效忠。” 李傕郭汜痛哭流涕地朝郭嘉乞降,惶恐地朝郭嘉磕头。 策马来到他们面前,郭嘉仔细打量了李傕郭汜二人,并无特异长相,就是一般的粗野汉子。 郭嘉能坐上益州牧,也是托了面前两位的福,没有他们率军攻打长安杀了王允一家控制朝廷,郭嘉也不可能名正言顺地成为汉臣。 两方从未谋面,可交道打了不少。 甚至,郭嘉被他们还敲诈过。 这些,都是小事情,换个场合,郭嘉一笑了之。 可现在,不光是他身后有太平军的将士在关注着郭嘉,就连马腾韩遂也慢慢向这边骑马而来。 李傕郭汜,能宽恕吗? 不能 他们手下的将士可以招降吗? 不能 因为他们以往的所作所为,天理难容,招降纳叛也要有底线,要真是十恶不赦的人都可以立功赎罪,那是不是每个恶贯满盈的人都可以用从军的方式来逃避制裁呢? 怨恨李傕郭汜的人,数不清,怨恨他们手下将士的人,也数不清,无论从大义还是从人心出发,他们必死 “使君,请念在过往交情的份上,饶我们一命吧,做牛做马,绝无怨言。”郭汜一脸泥土,磕头把脸都埋进草地中了。 交情? 郭嘉心里好笑,脸上却是漠然之『色』。 “王允拒绝过你们的乞降,今天,我也拒绝。” 说完之后,郭嘉策马转身回去,同时又给张辽下了命令。 “全杀了,李傕郭汜的人头给我装进盒子里,送给天子。” 李傕郭汜等数千乞降的将士大惊失『色』,他们还想奋起求生时,箭雨如蝗,暴『射』而来。 噗噗噗噗…… 站起来想要反抗的人接连又倒下了,伏地不起浑身颤抖的人也在许褚士兵刀下没能逃得一命。 血流成河,尸体满地。 韩遂马腾率军与郭嘉汇合,二人面『色』沉重,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们出工出力,结果杀李傕郭汜的功劳还是落在了郭嘉手里。 两颗人头装进了方盒中,郭嘉从张辽手中接过后,来到马腾面前,看也不看韩遂,道:“这份功劳是二位将军的,还是你们亲自觐见天子时呈给天子吧。” 郭嘉话里虽然是二位将军,但盒子给了马腾,对韩遂连瞧都没瞧一眼,这让韩遂难以接受,可总不能以此发难吧? 马腾目『露』感激之『色』,推辞几句后,心满意足地收下郭嘉送的大礼,转身将盒子交给马超。 “二位将军,不如明日我们就起行吧,一同去觐见天子,二贼已经伏诛,可以给天子送去捷报了。” 郭嘉口气温和地提议得到了马腾的响应,韩遂见事已至此,不管是功劳还是苦劳,都要去见一见天子讨个赏吧。 对于去见天子带多少人马的问题上,韩遂折损五千兵马后,只剩三万,马腾也只剩两万,韩遂要全部带去,马腾只想带三千,郭嘉劝说马腾还是兵马都带上比较好,毕竟还有一个张济没有伏诛,小心驶得万年船,郭嘉自已也准备带兵三万前去,马腾最终也决定带上全部兵马一同去觐见天子。 打扫战场的任务,郭嘉很大方地包揽在了自已身上。 当长安大营中,郭嘉给马腾韩遂摆庆功宴时,法正却带着李傕郭汜阵亡将士的衣裳来到了甘宁的营区。 银翎飞骑全部换上李傕郭汜麾下将士的衣装,趁着夜『色』悄悄出了长安,向东而去。 一直不断派出斥候骑兵打探东边局势的郭嘉在击杀李傕郭汜之前,已经得到了左贤王去卑率军挺进关中的消息。 第七章斩尽杀绝。.。 ------------ 第八章 二次劫营 第八章二次劫营 进入长安后,太平军占有了李傕郭汜留在长安的些许物资,奢侈品很多,金银珠宝数不胜数,可更为实际的粮草没多少。 慷他人之慨一向郭嘉喜欢做的事情,金银珠宝分了些给马腾韩遂,外带拿出酒水来给庆功宴增添些气氛。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庆功宴上欢笑不断,酒酣耳热神志模糊的将领之间频频敬酒,你来我往称兄道弟。 酒宴结束,郭嘉酒量不俗,从容应酬,带着理智离去,夜『色』茫茫下,他来到了郭烨所住的营帐外。 “晋为郑服故,且欲修吴好,将合诸侯。使士匄告于齐曰:“寡君使匄,以岁之不易,不虞之不戒,寡君愿与一二兄弟相见,以谋不协,请君临之,使匄乞盟。”齐侯欲勿许,而难为不协,乃盟于耏外……” 营帐内传来贾诩轻淡的语气在诵读左传,郭嘉驻足聆听,并不打扰,情不自禁『露』出一抹淡笑。 过了一段时间,贾诩的声音渐渐低了,继而消失。 走出营帐的贾诩意外地发现郭嘉,行了一礼后问道:“使君不是在设宴庆功吗?”不跳字。 摆摆手,郭嘉邀贾诩一同在营地内散步。 “明日我将率军东去,有几句话想要对先生说,我已吩咐了典韦,先生与烨儿在虎卫保护下,应该不会有事的。” 听到郭嘉这么郑重地安排他和郭烨,贾诩微微皱眉。 似乎猜到了缘由,反问道:“使君此行东去,莫非不是觐见天子?” 郭嘉要连带敢南下的匈奴也一起剿灭,这个决定贾诩并不知情,但他此刻猜到了郭嘉还未收起兵戈,肯定还有大战,只是猜不到目标是谁。 若是打马腾和韩遂,何必出城?要在长安内葬送马腾韩遂轻而易举,但郭嘉会陷于不义之境。 招贤纳士靠什么?出身不够,实力还不够,还要加上仁义才行。 贾诩对郭烨的关怀和教导,郭嘉都看在眼里,他对贾诩可以推心置腹,因为要得到一个像贾诩这样身负奇才的人效劳,首先就要开诚布公。 “实不相瞒,匈奴左贤王去卑率军帮助天子击退李傕郭汜后,近日已经率军向关中挺进,他有五万余人马,在河东烧杀抢掠还不满足,恐怕是想将关中横扫一空才罢休。” 郭嘉话只说一半,并未正式表态要打南匈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贾诩想得更远,试探『性』地问道:“使君难道连马腾和韩遂也想一同算计?” 诧异地望了眼贾诩,郭嘉呵呵一笑,道:“文和,你若与我年纪相差不大,我必与你结为异姓兄弟。” 对待马腾韩遂的策略是郭嘉不断思考的问题。 这一步若是走错,影响的是全局。 “使君,马腾韩遂现在还必须活着,哪怕苟延残喘,只要他们活着回凉州,都是对使君有利的。”贾诩表情忽然凝重起来。 郭嘉要真的下狠心杀了马腾和韩遂,不但是自断臂膀,更可能招来灭顶之灾。 当然,郭嘉脑海中有着计划,他要杀马腾韩遂,必然是借刀杀人,去卑就是一把送上门的刀。 道义上,郭嘉可以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但道义往往都是从事实出发,而不是过程。 所以,重点不是马腾韩遂怎么死,而是马腾韩遂的死活。 如果他们真的死在了关中,天下总有人会看穿是郭嘉幕后设局,既成事实也是郭嘉坐收渔利。 “先生所虑,我也想过,马腾韩遂若死,我吞并凉州轻而易举,可现在,我不能拿下凉州,也不能让他们死。所以,我只能打压他们,削弱他们。” 郭嘉负手前行,月『色』下的郭嘉不温不火,毫无杀伐之气。 贾诩微松了口气,郭嘉能做出这个决定,说明他始终是站在全局的高度去控制局面。 已经拿下三辅之地的郭嘉迟早都会将关中收入囊中,从属地上而言,他与袁绍不相上下,如果马腾韩遂死了,天下诸侯都会料定郭嘉趁虚而入打下凉州,那么郭嘉就坐拥半壁江山,诸侯还会视而不见吗? 以郭嘉目前的实力,能守住关中和益州,算是极限,再扩张到凉州,若关东诸侯再来一次会盟,他就会遭到雷霆打击。 关东诸侯会盟酸枣讨伐董卓并不尽力,那是董卓有野心,却并没有实力,有兵有将,却没有足够的属地养兵,时日一久,消耗拖延下去,董卓败亡是迟早的事情。 可郭嘉不同,若是郭嘉拿下关中再攻占了凉州,郭嘉什么都不缺,缺的就是第二轮休养生息所需的时间,等他扩军练兵实力再上一个台阶后,出关东征,逐鹿中原,关东诸侯谁能挡得住? 天下才士无数,枭雄并起,他们会坐视郭嘉强盛?恐怕郭嘉刚拿下凉州,关东诸侯就立刻和解,第一时间南北两路剿灭郭嘉了。 异军突起的郭嘉已经打『乱』了历史轨迹,所以他不能心怀侥幸,扩张的步伐要着眼大局。 韩遂马腾不能死,但不代表郭嘉不能削弱他们,凉州不能即刻拿下,也不代表郭嘉不能为拿下凉州做准备。 “去卑始终是天子请来勤王的,使君若与他兵戎相见,恐遭非议。” 贾诩提醒了一句。 这样的提醒,其他谋士已经当着郭嘉的面提出过。 郭嘉停下脚步,随意笑道:“有些骂名,我不愿背,可有些骂名,我背的心甘情愿。” 在军营中一路笑谈,郭嘉与贾诩畅谈直至深夜才各自回帐中休息。 翌日天明之后,三家大军开拔,向东而去。 因郭嘉将剿灭李傕郭汜的功劳推给了韩遂和马腾,所以让二人领军在前开路,郭嘉率军殿后,以示他无心与二人争抢邀功。 韩遂与马腾也不觉这样有什么不妥,他们一同领军在前,西凉铁骑跟着他们领头,步卒跟在后面,再向后,才是郭嘉的三万步卒。 郭嘉这三万步卒带了许褚和典韦一万人,张辽麾下一万弓箭手和一万弓弩兵。 当这一行浩浩『荡』『荡』的大军向东而去时,在他们的正前方也有一路大军向西挺进。 南匈奴左贤王去卑带着两个侄子于夫罗和呼厨泉领军即将踏入三辅之地,出了潼关便派出各路小队人马掠夺周边县城,可所得甚少,他们也没想到三辅之地会是一副荒无人烟的景象。 可是他们不死心,还在继续向西推进,尽其所能地掠夺物资和人口。 李傕郭汜败退长安时没有料到三辅之地已经易主,去卑率军西来时也只以为三辅之地只有手下败将李傕郭汜罢了。 同样是在野外扎营,去卑的大军恣意狂欢,围着篝火跳起舞蹈,把他们从河东,弘农掠夺来的物资肆意挥霍,甚至不少营帐内伴随着女子痛哭声而传出士兵狂放的yin笑…… 左贤王去卑招来了两个侄子进入大帐叙话,一边喝着酒,一边询问着于夫罗和呼厨泉的意见。 “李傕郭汜虽兵败而归,但在长安恐怕还有不少军队,我们攻打长安有把握吗?”不跳字。 于夫罗拍拍胸脯,信心十足地说道:“他二人不过败军之将,我们抵达长安城下时,他们肯定逃跑。” 呼厨泉也赞同于夫罗的看法,当下就表态一路直取长安,将关中扫『荡』一遍。 “马腾和韩遂?此二人是凉州军首领,会不会也来关中?”去卑有些忧虑,是怕李傕郭汜和马腾韩遂联合。 呼厨泉毫不在意,大口饮下一碗酒,嘲讽道:“汉人皇帝说过,韩遂马腾是帮他的,我们既然是汉人皇帝请来的,韩遂马腾就得对我们客气一点,否则,哼哼。” 只要韩遂马腾不来搅局,一切都好说。 三人在帐中继续酣饮。 半月之内两次劫营,甘宁似乎越来越习惯带着银翎飞骑来去如风了。 这一次,他们将目标瞄准了匈奴军队,作战指令与上次如出一辙,一击即退,不过撤退的方向不能是长安,而是武关。 夜风萧瑟,甘宁率军距离匈奴大营二十里,这次他们是从西面而来,打算一鼓作气冲过匈奴大营,能杀多少杀多少,而后转道南下。 歌舞笑闹渐渐停息,匈奴大营陷入沉寂,他们携大胜之势信心膨胀,虽然也少了些居安思危,可绝不是惊弓之鸟。 震天响地的马蹄声传来时,放哨巡逻的匈奴兵发现西面有铺天盖地的骑兵突袭,当即高声呼喊起来,大营中的将士匆匆忙忙拿起穿上衣服,拿起兵器就要御敌。 他们的表现比起李傕郭汜那时要强上不少,可劫营胜在意外,若没有提前防备,还是棋差一招。 没有阵势,无法形成合力的匈奴兵混作一团,扬着兵器对奔驰而来的银翎飞骑做着有限的抵抗。 甘宁一如既往一马当先,驾驭马匹奔驰而去,手持长刀不断砍杀匈奴兵,银翎飞骑就像是饿虎扑食一般,嗜血残忍。 去卑不断招呼着周围将士去抵挡来敌,呼厨泉和于夫罗也上了战马去与敌人厮杀,可银翎飞骑全速驰骋而来,他们只能阻截,追杀只是望尘莫及。 但还真有人想要去追杀的,甘宁身姿挺拔威武,骑在马上更是十分醒目,杀敌奋勇,霸道凌厉,于夫罗猜测甘宁是这敌人的首领,于是拍马去追。 已经冲破匈奴大营正要转道南下的甘宁却发觉身后有匈奴骑兵追他,还砍了不少银翎飞骑的将士,回头凝目望去,月『色』下,于夫罗发丝飞舞,目眦欲裂,挥舞着大刀狰狞如兽。 嘴角扬起不屑的冷笑,甘宁马不停蹄,收回大刀,取下背上长弓,搭上一枚箭矢,满弓如月,返身瞄准于夫罗。 嘣 弓弦铮铮作响,箭矢破空而去。 甘宁动作迅速,一切都在瞬间完成。 于夫罗应声落马,头上扎着一枚箭矢,死不瞑目。 第八章二次劫营。.。 ------------ 第九章 一石二鸟 第九章一石二鸟 匈奴人是游牧民族,时常要面对天然恶劣环境,练就了一身能骑善『射』的本事,骨子里属于野蛮人,面对突如其来的危机时,情感往往占据理智的上风。 所以银翎飞骑来劫营,匈奴兵第一反应绝对不是去想敌人有多少,能不能打过这样对局势的分析,而是先拿起刀砍死敌人再说。 历史上无论是匈奴还是其他北方外族,都有南下入侵中原的野心,他们就算成功过,也是昙花一现,他们彪悍过人不假,但他们缺少谋略,也是一个导致他们无法在华夏站稳脚跟的因素。 比智慧,他们与汉人相比是望尘莫及,更别说汉人的技术,人口,民族精神烙印中的坚韧等等。 刘协请南匈奴来救驾,这种引狼入室的举动郭嘉嗤之以鼻,华夏大地的内『乱』,无论何时都轮不到外人来『插』手,但郭嘉不会怨恨刘协,设身处地想一想,刘协这个大汉天子走投无路,已经到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外族身上的地步,这是他这个皇帝的可悲之处,刘家的天下,足以可见名存实亡。 现实角度出发,三辅之地已经在郭嘉控制之下,南匈奴不打招呼就来,就不能怪郭嘉痛下杀手。 劫营之后,南匈奴大营很快便恢复了秩序,呼厨泉抱着于夫罗的尸体仰天悲呼,凄凉的啸声之中夹杂着无限的愤怒。 围在身边的去卑和其他匈奴将领皆是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 呼厨泉,于夫罗,都是在去卑之下领袖级的人物。 于夫罗被『射』杀,匈奴大营陷入悲戚与愤慨,复仇的怒火在胸中越烧越旺。 去卑命人去清点兵马,查看伤亡人数,他没有去安慰呼厨泉,行军打仗,人死灯灭,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作为首领的他,面对死亡,早已麻木。 战后清点统计汇报上来后,去卑表情狰狞,肌肉抽动,阵亡和不能再战的将士,加起来居然有六千多 这个数字要是传入甘宁耳中,肯定是一个令他沮丧的消息。 银翎飞骑劫营不可能全身而退,死在匈奴大营中的有五百余,另还有失足落马被生擒的士兵六十三名。 六十三名银翎飞骑的士兵各自背后有两名匈奴兵压着肩膀,并排跪下。 呼厨泉暴跳如雷,握着砍刀来到俘虏面前,从右到左,俯身『逼』视第一个俘虏,眼若铜铃,血丝密布,切齿问道:“你们是谁派来的?” 噗 一口痰吐在了呼厨泉的脸上,被俘虏的银翎飞骑抬头毅然与他对视。 叱 一道血泉从俘虏的脖子喷出,扑倒在地上,抽搐数下后再无声息。 溅了一身血的呼厨泉再移步到第二人面前,问了同样的问题。 又是一道血泉喷出…… 连杀三十多人后,终于有人招了。 经过六七个俘虏同样的回答后,呼厨泉下令将所有俘虏斩杀。 满身血污的呼厨泉来到大帐之中,朝去卑冷声道:“查明了,是李傕郭汜的兵马。” 去卑早有心理准备,从俘虏和阵亡的敌军衣着来看,的确是先前与他们交战过的李傕郭汜军,现在从俘虏口中得到证实,只是消去了最后的疑虑。 表情阴沉冰冷的去卑下令道:“将军中所有俘虏的汉人都杀了,给于夫罗陪葬天亮之后,杀进长安” 呼厨泉返身出了大帐,将他们抓捕的汉人奴隶全部就地格杀,弃尸荒野。 银翎飞骑劫营,是郭嘉下达的密令,除了在南匈奴毫无防备时给予迎头痛击,还另有深意。此次劫营必定会有被俘虏的将士,除了他们身上穿着李傕郭汜军的衣裳,还要让被俘虏的人一口咬定他们是李傕郭汜的人。 换了别的对手,也许真有投降求得苟活的人。 可是面对匈奴,汉人将士是有必死觉悟的,沦为俘虏,要么做奴隶,要么做亡魂,二选一。 匈奴『骚』扰汉人,掠夺人口物资,汉人的男人成为匈奴的苦工奴隶,汉人的女人成为匈奴的玩物和繁殖工具。 太平军将士若阵亡,他们的家小有郭嘉好生厚待,若投降,祸不及妻儿,郭嘉不会追究他们的家人,却没有了一份生活保障,在父老乡亲面前再也抬不起头。 士兵投降也有底线,一个再窝囊的士兵,卑躬屈膝也要看对谁。 强将手下无弱兵,锦帆军是甘宁数年栽培起来的,甘宁确信,他手下的兵,一份男儿应有的血『性』和不屈,绝对有 天光微亮时,匈奴大军全军起行,带着复仇的愤怒向西而去。 从东而来的郭嘉,韩遂,马腾三家的大军不急不缓地赶路。 一东一西,两方人马不期而遇。 风过无痕,肃杀之气在匈奴大军中弥漫开来,随时开启杀戮。 韩遂和马腾领着西凉铁骑在前,闻听南匈奴左贤王率大军而来,先是一惊,而后又恍然大悟。 两军止步,相距半里,马腾韩遂遥遥望见对面匈奴大军阵前的去卑和呼厨泉,马腾笑道:“他们来晚了一步啊,李傕郭汜已经伏诛。” 韩遂意气风发,心情大好,爽朗笑道:“是啊,他们只能打道回府了,功劳可是咱们的。” 二人谈笑风生,毫无警觉,对面匈奴大军杀气腾腾,去卑眯着眼睛高声喊道:“你们是何人?” 马腾和韩遂,去卑只闻其名,未曾谋面。 去卑是天子请来的救兵,马腾韩遂只以为是友军,于是表明了身份。 “你们从长安而来,李傕郭汜呢?”去卑冷笑,并未将二人放在眼中。 听到去卑的问题,马腾韩遂对视一眼,笑意玩味。 果然是来杀李傕郭汜抢功劳的,可惜晚了一步。 韩遂志得意满,朗笑道:“二贼已引颈就戮,我等此行便是去将二贼的头颅献给天子。” 此言一出,去卑神情微变,惊疑不定。 李傕郭汜死了? 那昨夜劫营的人马是谁的? 恰在此时,呼厨泉策马来到他身边,沉声道:“验明真相。” 去卑点头,而后就朝韩遂马腾喊道:“将他二人的头颅送过来与我瞧瞧。” 马腾和韩遂又一次对视,却皱眉不已。 有这么明目张胆抢功劳的吗? 要是把李傕郭汜的人头送过去,谁能保证匈奴人不会据为己功? “莫非阁下怀疑我等所言?” 马腾脸『色』难看,心道:匈奴人果然非善茬。 去卑大怒,咆哮道:“你二人片面之词,我岂能轻信?若是不将李傕郭汜人头送来让我验明,就是心中有鬼,必是与李傕郭汜二贼互相勾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马腾和韩遂心里不是滋味,认为这匈奴左贤王在无理取闹。 可要是不给他,瞧他暴躁的样子,似乎不开战不罢休啊。 二人默默不语,犹豫不定,去卑的耐心也在一点一点流逝。 西凉铁骑后方是韩遂马腾的步卒,再往后,相距半里的地方,才是郭嘉的大军。 坐在战车上的郭嘉已经得知了前方的情况,把张辽叫到了身边,淡淡道:“文远,摆下拒马枪,让弓弩兵和弓箭手准备迎敌,去给典韦和许褚传令,虎卫在中军弓弩兵后方待命,许褚率军护住右翼,左翼你多调些弓箭手吧。” 张辽抱拳领命,立刻传令下去,郭嘉的三万大军动作起来。 先在军前摆上拒马枪,而后是两千人一排的弓弩兵,共五排。 弓弩『射』程远,威力强,但只适合定点『射』击,不适合运动战,因为弓弩沉重,调整瞄准都需要时间,在这一点上,弓箭反而有优势。 弓弩装箭矢上弦都要花费时间,所以一万弓弩兵分五排,轮流『射』击,尽量不给敌军『逼』近的机会。 在弓弩兵的后方,典韦的重甲步兵虎卫整装待战,郭嘉的战车就在虎卫的后面,站起身可以将整个战场观察的一清二楚。 中军两翼,左翼有八千弓箭手,因有渭水阻隔,可以防范敌军远距离包抄。右翼有许褚率领五千刀盾兵和其余两千弓箭手。 贾诩骑马护着郭烨来到战车一旁,眺目前方,贾诩并不知道前方什么情况,郭嘉得到的情报,他丝毫不知。 可是他猜得到,必定是匈奴军在前方,至于为什么和韩遂马腾对峙起来,他也难猜透。 不过,郭嘉在后方这一番军事调动,匈奴人会没有察觉吗? 情不自禁朝坐在战车上气定神闲的郭嘉望去,贾诩心道:使君,战事一开,你就有机会将韩遂马腾匈奴三方一同葬送在此地。这一石二鸟的局,恐怕出益州时你邀韩遂马腾来剿灭李傕郭汜,就在酝酿了吧。 大军调动,排兵布阵不可能悄然无息,扬起的尘土,三万大军的脚步声,都能够引起前方的注意。 匈奴军与韩遂马腾西凉铁骑碰面时,去卑就下令派出探马去查一查面前大军的兵马数量。 韩遂马腾以为去卑是友军,去卑却并不这么想,昨夜遭到突袭之后,去卑对汉人恨之入骨。 “报,敌军后方大军正在调动,肯定是准备作战”探马的回报让去卑冷笑不已。 果然不出所料 马腾和韩遂也得到了郭嘉大军的动向,惊疑不定。 他们的沉默以对,加上郭嘉大军的动静,去卑终于肯定了对方是李傕郭汜的同伙。 “果然有诈” 去卑大手一挥,下令进攻。 随时保持着冲锋姿态的匈奴骑兵在呼厨泉的带领下,先锋部队扬起兵器冲杀而去。 马腾韩遂望着如狼似虎的匈奴骑兵大惊失『色』,怎么也想不到去卑是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混蛋 我们是友军啊 第九章一石二鸟。.。 ------------ 第十章 鹬蚌相争 第十章鹬蚌相争 出兵北进的郭嘉要面对的敌人至少有三个,凉州马腾韩遂,关中李傕郭汜,南下的左贤王去卑。 马腾韩遂有六万兵马,李傕郭汜败军后有近五万,左贤王去卑也有五万余兵马。 如果郭嘉是用太平军一兵一卒逐个消灭这三个敌人,不光是这几年休养生息的成果全消耗完,更可能动摇他的根基。 关中之地令人垂涎三尺,是因这里的土地肥沃,拥有长远利益,可关中经过董卓和李傕郭汜荼毒多年,已是荒芜凋敝,郭嘉拿下三辅之地,继而取下整个关中,也要靠零零散散的关中百姓和益州百姓来发掘关中的利益,他能有近二十万大军,已是极限,在关中恢复秩序,发展生产得到回报之前,仍旧只能有这么多兵马。 要防备荆州刘表,要防备益州南蛮,还要提防凉州和关东,郭嘉这二十万兵马不能轻易折损。 所以,郭嘉要借力打力,借刀杀人,达到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效果。 李傕郭汜无疑是三个敌人中最弱的,因为他们是败军之将,军心涣散,同时也是大义所趋,必须先剿灭他们。 谁能杀李傕郭汜,就是一份对汉室的功劳。 李傕郭汜,就像是一块啃起来爽口的骨头。 这块骨头能吸引谁?马腾韩遂。 顺水推舟请马腾韩遂来,郭嘉很大方地让他们去抢骨头。 打李傕郭汜,郭嘉只损失了数百的银翎飞骑,其余都是马腾韩遂的功劳,李傕郭汜被剿灭,韩遂马腾付出了一万西凉铁骑的代价。 李傕郭汜打完,骨头落入马腾韩遂的口中。 东边却还有一条恶犬,去卑也看上了一块骨头,却不是李傕郭汜,而是关中人口资源。 战争不是两方商量好开战才开打的,只要有一方主动挑起就行。 匈奴这头恶犬虽然看上的不是李傕郭汜这块骨头,但郭嘉暗中引导,让他把注意力转移到李傕郭汜这里就行。 已经落入韩遂马腾口中的骨头,他们怎么会吐出来?他们以为去卑是来抢骨头的。 去卑究竟是来打狗抢骨头还是另有所图已经不重要了,因为马腾韩遂已经认定对方是来夺食的。 郭嘉要做成这个局,关键是借力,马腾韩遂会不会心甘情愿成为郭嘉的刀,又会不会当炮灰与去卑鹬蚌相争,在人心,在私心。 马腾韩遂如果能够坐视郭嘉出兵北进,独揽消灭李傕郭汜的功劳,那么他们就固守凉州,别来参合关中的事情,他们既然做不到作壁上观,也就别怪郭嘉利用他们,设计他们,当然,他们什么时候能醒悟过来,就看脑子转的快不快了。 就算幡然大悟看清了郭嘉的一切算计,也不要紧,因为他们与去卑的战争,已经开始了。 做事不论成败,那是英雄,比如刘备救孔融,救陶谦,曹『操』刺董,孤军追击董卓,都是冒着生命危险而去的,这些,是英雄所为。 枭雄只有成王败寇,追求的是利己利私的结果。 在这前前后后四方人马的博弈和战争中,郭嘉始终立于不败之地。 打李傕郭汜,他发布檄文,天下有谁敢说这篇讨逆檄文郭嘉发的不对?出兵攻打李傕郭汜也非义兵? 匈奴来犯,先动手的也是去卑,就算是大汉天子请来的救兵,难道郭嘉不能还手吗? 当去卑下令出击,呼厨泉率领骑兵冲锋,战事打响,在郭嘉身边的贾诩脸上浮现叹服之『色』。 南匈奴在与马腾韩遂大军碰面时就随时准备开战,去卑下令后,骑兵如惊涛怒浪汹涌而去。 风云突变,喊杀震天,马蹄声席卷大地。 根本就没料到对方会突然发难,眼见匈奴骑兵杀气腾腾奋勇杀来,马腾韩遂震惊之下,连反应都没有。 “父亲,快走” 头戴狮盔的马超疾声高呼,马腾惊醒,立即调转马头随着马超向后撤。 韩遂也赶紧掉头逃命,他们身后的大军仓促应对,被冲锋的匈奴骑兵杀了个措手不及。 骑兵冲不起来就没有优势,西凉铁骑站在原地,匈奴骑兵冲杀而来,马腾韩遂的先锋骑兵大军落入了下风。 眼看敌军冲锋,西凉铁骑想要后退也没有空间,因为他们身后是步卒大军,无可奈何只好迎敌。 马超麾下的西凉铁骑都是装备的重甲标枪,眼见匈奴骑兵杀至眼前,数千标枪飞出。 噗通…… 虽不如弓弩那般瞄准精确,但数千标枪一起投掷而出,瞬间便令上千的匈奴骑兵穿膛破肚,落马而亡。 抽出佩刀,西凉铁骑拍马迎敌,匈奴骑兵冲锋占了先机,威不可挡,西凉铁骑优势发挥不出来,伤亡惨重。 前方喊杀声,马蹄声,惨叫声,嘶鸣声,一片混『乱』。 烟尘四起,弥漫天地。 郭嘉从战车上站起身,下令击鼓。 击鼓,说明要战 雄浑沉重的鼓声传出,先慢后快,先轻后重,逐渐激起将士们的血气。 太平军全军就位,战意盎然。 庞德从前方奔来郭嘉阵前,绕过军队来到郭嘉战车旁,一脸凝重地拱手道:“使君,前方快抵挡不住了,请使君即刻派军增援。” 匈奴兵悍勇,又占了先机,两军交锋出其不意,杀得马腾韩遂溃不成军。 马腾韩遂加起来两万的西凉铁骑面对匈奴骑兵的冲锋,还手之力极其有限。 阵型已经被冲『乱』,将领指挥起来难比登天,匈奴骑兵就像是一把刺刀直『插』西凉铁骑的心脏,将西凉铁骑打散打『乱』,搅得天翻地覆,零零落落的西凉铁骑紧跟着被冲杀上来的匈奴步卒围剿。 西凉铁骑后方的凉州步卒与败退的西凉铁骑前后相冲,前进不得,场面失控,马腾韩遂根本无法掌控大局。 “我麾下都是步卒,如何援救?” 昂首挺胸立于战车之上的郭嘉并没有去看庞德。 庞德咬牙切齿,恼怒不已,郭嘉说的是实情,他也知道让郭嘉率步卒上前援救是强人所难,他在恨匈奴罢了。 刚要牵马回去接应马腾,庞德又被郭嘉唤住。 “令明,你去转告你家主公和韩将军,让他们后撤到我军两翼,先要稳住局势,我们一同退敌。” 庞德感激地朝郭嘉一抱拳后拍马离去。 在他走后,郭嘉遥望前方战事,这一场混战结束之后,马腾韩遂元气大伤,两人加起来的五万兵马,恐怕能剩下两万就谢天谢地了。 匈奴大军倾巢而出,乘胜追击,丝毫不给马腾韩遂喘息的余地。 马超护着父亲带着一些在惊变之时还能镇定的将士,在得到庞德传信后,率领不到三千的西凉铁骑和后方步卒朝郭嘉大军的左翼撤退。 韩遂同样得到信息,与马腾军如出一辙,率领能够听从指挥的将士们撤逃郭嘉大军右翼。 此时此刻,郭嘉有机会将马腾韩遂一起葬送,也可以把责任推到去卑的头上,但郭嘉还是决定消耗二人兵马实力就行,斩尽杀绝反倒不利。 撤到郭嘉大军两翼的马腾韩遂加起来恐怕就一万余的兵马,眼看前方混『乱』不堪甚至一边倒的战况,韩遂双拳紧捏,铮铮作响,马腾闭目不忍去看,身旁马超庞德怒火滔天,数度想要拍马去战。 烟尘弥漫的前方战局渐渐进入尾声,在一片白茫茫的尘土烟硝中,猛然钻出了无数道骑兵。 血迹斑斑,张牙舞爪的匈奴骑兵直冲太平军,骑兵与步卒混在一起,无所畏惧地冲杀而来。 仿佛群魔『乱』舞,天地『色』变,面对『潮』水般涌来的匈奴大军,郭嘉将脸『色』惨白的郭烨拉上战车。 揽着郭烨在怀中,郭嘉俯下身,贴在他脸庞,轻声问道:“怕不怕?” 艰难地咽咽口水,七岁多的郭烨身体在发抖,但还是摇了摇头。 “烨儿,你要记住,他们是匈奴人,他们是外族,他们想要掠夺汉人的土地,物产,百姓,想要奴役我们汉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无论汉人有多么强,都不能相信外族人,中国是礼仪之邦,却不能对野兽怀有一丝怜悯之心。今天,你要看清楚,敢杀我汉人,敢掠夺我汉人财富,敢强占我汉人土地的外族,都是什么下场犯我华夏者,虽远必诛” 郭嘉神『色』淡漠地望着前方,与郭嘉目光轨迹平行,郭烨眼神中的三分惊恐渐渐消去,取而代之的是凌厉。 匈奴兵如山崩之势铺天盖地而来,距离太平军从半里到两百米,一百五十米,一百米 在弓弩兵阵旁的张辽大手一挥 第一排的弓弩兵动作齐整地放出箭矢 放完之后立刻后撤,换上第二排的弓弩兵继续『射』击 五排弓弩兵形成一个循环,但中间耽搁时间就是敌军前进的机会 飞箭如蝗,箭雨如瀑 冲锋在前的匈奴大军在每一轮箭雨的强袭下,都会倒下近千人 战马嘶鸣,失足栽倒,骑兵步卒轮番被袭杀。 前赴后继地匈奴大军在五轮强弩激『射』之后,只挺进了三十米,但他们还不罢休,距离太平军只有七十米的距离。 第二个循环的强弩激『射』比第一循环拖延了些时间。 又是五轮强弩激『射』狙杀,前方三十米开外已经是尸积如山,血流成河。 第十章鹬蚌相争。.。 ------------ 第十一章 尘埃落定 第十一章尘埃落定 匈奴军的喊杀声势渐渐低了,战场上更震撼心灵的是太平军的擂鼓声。 两万箭矢在十波箭雨后放完,匈奴骑兵前赴后继开路的部队尸横遍野。 马腾韩遂合计五万兵马逃到太平军两翼只剩不到两万,余下兵马大部分在战场惊变时被匈奴骑兵冲锋袭杀,还有部分是御敌阵亡,三万余人马的阵亡,却只换来了匈奴六千余的伤亡。 而就在匈奴骑兵乘胜追击攻打太平军时,进入弓弩百米『射』程后,十波箭雨的『射』杀,就葬送了对方骑兵近万之数。 马腾和韩遂这两位凉州军阀及其麾下将领瞠目结舌,冷汗直流。 他们引以为傲的是天下闻名的西凉铁骑,可这骑兵在郭嘉一万弓弩军前简直不堪一击。 情不自禁都会在心中问:若是郭嘉对付他们,他们的下场会如何? 匈奴两万骑兵,如今只剩下不到八千,先锋部队用尸体开路,距离太平军只有三十米的距离,太平军的弓弩兵也已经撤回,没有进行下一轮的『射』杀。 让开道路,光头恶相的典韦一马当先,策马来到拒马枪后,他的身后,五千重甲在身的护卫手持长戟,严阵以待。 匈奴骑兵已经淌出血路,不能前功尽弃,呼厨泉率领剩下骑兵,丝毫不惧前方拒马枪的阻挡,继续前进,只要再浮出一些代价趟过拒马枪,就能发挥骑兵优势,尽情砍杀敌军。 郭嘉前方的军队变成了后撤回来的弓弩兵,他起身观察战场形势,情不自禁『露』出冷笑。 匈奴人还真是有意思,脑子一根筋就冲他的中军,根本就不分兵包夹两翼。 既然对方自寻死路,郭嘉不介意再给他们伤口上撒盐。 “传令下去,两翼的弓箭手缓缓推进,对匈奴兵形成合围之势。再给马腾韩遂传去消息,让他们带领残部直取敌军后方。” 两翼弓箭手开始缓缓前进,从侧面『射』出箭雨打击匈奴大军,马腾韩遂得到郭嘉的命令后,率领残部杀了个回马枪,他二人麾下的西凉铁骑各自只剩三四千,有这些就足够了。 匈奴大军带着泰山压顶之势猛烈冲击太平军中军,郭嘉用弓弩兵『射』杀对方近万人马后,中军有典韦虎卫阻击对方,两翼有弓箭手加上马腾韩遂呈扇形夹击态势。 战马悲鸣,撞在拒马枪上栽倒在地,打开一个缺口,溅起尘土与鲜血。 噗通…… 接二连三有战马栽倒撞开拒马枪,栽倒在身边,跨在坐骑上的典韦不为所动,手中双戟纹丝不动,他的目光只锁定在一人身上。 呼厨泉 眼前匈奴大军席卷而来,为首的是所剩无几的骑兵,他们的头上仿佛下起了箭雨,遮云蔽日,从侧方用弓箭『射』杀匈奴兵的弓箭手不断放箭,进一步打击敌军。 啪 拍马冲去,典韦神情雄毅,尽管此刻沉静的表情让他看上去恶相森森。 张牙舞爪挥刀向典韦砍去的匈奴骑兵却根本未被典韦放在眼中。 与数不清的匈奴骑兵擦肩而过,典韦紧盯着骑兵队伍中的呼厨泉,其他骑兵的向他砍杀而来时,要么单手挥短戟直取人头,或动作敏捷地闪过攻击后反手一记杀招夺命。 典韦注意到呼厨泉,因为冲阵骑兵中,呼厨泉一直在发号施令,不断鼓动身后的骑兵前赴后继,典韦认为他必定是匈奴骑兵中的将领。 呼厨泉注意到典韦是因典韦雄姿威武,又一路奔袭无人能挡,皆被典韦一击致死。 二人相隔不到三十米已经锁定对方,呼厨泉战意浓烈,握紧手中弯刀,拍马迎上。 战马相交,呼厨泉先发难,弯刀划过半月直取典韦项上人头,带起一阵破空声。 举短戟一挡,典韦从容不迫。 叮 兵器击撞,响声清脆。 擦肩而过,初次交锋是试探,二人眼神一触即分,调转马头,继续战 这不是阵前斗将,没有了冲刺的距离,二人相距不过五步,接下来就是马上近战。 典韦从外表就是一个不能轻视的对手,呼厨泉不敢大意轻敌,但他还是错误了估计双方实力对比。 二人再次交手,典韦挥舞双手短戟,交织从空由上而下欲将呼厨泉置于死地。 当 呼厨泉咬紧牙关,看看举着弯刀抵挡住典韦的双戟。 典韦冷哼一声,双戟绞住对方弯刀,缓缓发力下压。 呼厨泉大惊失『色』,双手握刀用尽全力也无法将典韦『逼』退,眼看双戟利刃即将交叉着横在他的双肩上,心胆俱裂。 此时双方都在发力,典韦占据上风,呼厨泉想抽身退去也不能,他若不够快,还是死路一条。 心中震撼得翻江倒海,呼厨泉自认为比气力他不弱于人,但面前这光头恶将,气力胜他何止一筹? 打定主意要逃跑,呼厨泉要冒险一搏,想缩了脑袋就拍马离去,可就在他准备实施这一个动作时,典韦却没有给他机会。 猛然再加重力道,典韦双戟不但将对方的弯刀压到了胸口,更是将双戟的利刃架在了呼厨泉的肩上。 两手交叉一合,双戟交错,一颗人头飞起,划空而落。 呼厨泉的无头尸体摔落马下,典韦调转马头再去杀其他敌人,至于跌落战场上的人头,看也不看。 匈奴骑兵冲至太平军中军阵前时,前列虎卫全部将手中长戟投掷而出。 典韦有掷戟杀敌的本事,训练出的虎卫也学得入木三分,这如同标枪一样的杀敌方式对骑兵杀伤力有限,但好在匈奴骑兵并不具备重甲,被长戟掷中的匈奴骑兵,就算不死,也会被冲击力撞下马。 虎卫在短距离内又一次重挫匈奴骑兵,加上两翼弓箭手层层阻截,让所剩无几的匈奴骑兵几乎全军覆没,接下来的战场是步卒之间的对抗。 身穿重甲的虎卫机动能力稍差,但他们拔出佩刀,步步推进,与匈奴兵近战厮杀,如狼似虎,除非敌人刻意朝着要害部位攻击,否则根本很难身穿重甲的虎卫身上讨得便宜。 身穿黝黑重甲的虎卫就像是带着刺的坚盾一般,缓缓将敌军『逼』退,所过之处,片甲不留。 郭嘉站在战车上纵观整个战场,太平军的擂鼓声势不减,中军在虎卫开路下将匈奴步卒『逼』退,两翼弓箭手从侧面『射』杀敌军,马腾韩遂的残部也从两旁直击匈奴大军的后方。 胜利的天平,已经朝着太平军倾斜。 突然,一阵号角声从匈奴大军的后方传来,被杀得丢盔弃甲的匈奴残军突然全部撤退。 “主公,匈奴军退了,我们追不追?” 张辽策马来请示。 郭嘉淡淡道:“让将士们保持阵型,继续向前推进,穷寇莫追,我们只是正常进军罢了。” 算算日子,甘宁率银翎飞骑去了武关,同时还带了一道命令给严颜。 如果严颜没有贻误军令,此刻已经率领麾下一万兵马在进驻潼关的路上,切断匈奴的退路。 去卑含恨而来,全军倾巢而出,就算他下令撤军,此时也难以保存实力。 两万骑兵几乎全军覆没,三万步卒死死伤伤,先深入战场被包围,后又撤退被追杀,能撤回去一万就不错了。 马腾和韩遂残部的步卒都投入了围剿匈奴步卒的战斗,他们率领麾下各自所剩的数千西凉铁骑袭击匈奴后方。 去卑是报仇雪恨而来,马腾韩遂同样也是为死去的将士报仇,丝毫不用怀疑他们要杀匈奴人的决心。 太平军阵型齐整,中军虎卫,两翼弓箭手也撤了回来收拢在两翼,弓弩兵完成了重挫骑兵的任务后就退了回去,唯独许褚率麾下刀盾兵从右翼夹击匈奴兵而折损近三千将士,这也无可厚非,弓箭手是远程兵种,许褚带着刀盾兵要近战厮杀,许褚那种打起仗来誓死不休的作风,匈奴步卒几乎有一半是死在许褚所率将士手中。 本打算留下张辽打扫战场,郭嘉确实没想到马腾和韩遂能给他惊喜。 太平军阵前,马腾韩遂率西凉铁骑归来,将帅众人聚在阵前,将一蓬头垢面满身血迹的匈奴人推了出来。 “使君,这就是左贤王,去卑。” 马超咬牙切齿地给郭嘉介绍了这位俘虏。 对去卑没什么兴趣,郭嘉看也不看左贤王去卑此刻的表情,那都无关紧要。 抽出佩剑,郭嘉递向韩遂,说:“将军不想手刃仇人吗?”不跳字。 韩遂目瞪口呆地望着郭嘉递来的佩剑,寒光四『射』,杀气夺人。 韩遂,的确是和左贤王有仇,这个仇,就是今天结下的。 将左贤王俘虏回来交给郭嘉处置,是韩遂的主意,因为去卑是大汉天子请来的救兵,韩遂不敢杀。 “这,还是使君动手吧。”韩遂退了一步,谦让起来。 郭嘉不以为然,转过头望向马腾那边,见马腾似乎也有闪躲之『色』,于是将目光投向了凉州军阀的将领脸上。 “他是匈奴的首领,匈奴人杀了多少你们的乡亲兄弟?杀了多少你们的同僚袍泽?你们觉得可以放过他的话,对不起,我不同意,我要为太平军死去的将士报仇,你们不敢动手,我来” 说罢,郭嘉就要挥剑,却不料马超抢先一步。 叱 虎头湛金枪从去卑背后刺入,贯穿胸口,再一抽回,马超始终切齿怒目。 第十一章尘埃落定。.。 ------------ 第十二章 辉煌不再 第十二章辉煌不再 一场大战阻碍了郭嘉向东而去的行程,三家在野外扎营休整,战后统计人马,马腾韩遂都只剩下六七千的兵马,损失惨重,郭嘉三万太平军折了两千余弓箭手和许褚麾下三千余刀盾兵,相较于大破匈奴四万兵马,这个伤亡是可以接受的。 至于已经没了统帅的数千匈奴残部,只能朝着河东北面的平阳郡逃去,不过路上他们或许还会遭遇进驻潼关的严颜狙击。 安营下寨,三家相安无事,太平军忙碌着处理阵亡将士遗体,马腾韩遂是欲哭无泪,满面忧戚。 马腾在帐中借酒消愁,实力大降之后,换了谁都是一肚子苦水,与马超庞德等将诉苦时感叹自已实力不济,引军两万五而来,现在就剩下六七千的残兵,怨不得旁人,是他们自已不够强。 韩遂阴沉着脸在帐中来回踱步,怨恨交加,心底里怨恨的是郭嘉和匈奴,还有李傕郭汜,怨恨李傕郭汜和匈奴说得通,他为什么要对郭嘉也有怨恨?因为郭嘉拿下了三辅之地,整个关中迟早落入郭嘉手中,加上他损兵折将近三万,而郭嘉就折损了不到六千,论实力,郭嘉无疑已经是关西占据绝对上风的军阀。 因这种理由而怨恨郭嘉,无非是忌惮郭嘉,嫉妒郭嘉。 为何郭嘉银翎飞骑奇袭李傕郭汜损失只数百?为何他与马腾也袭击李傕郭汜却损失不少?为何他们与匈奴碰面后对方突然发难?为何恰好他和马腾的队伍在前方给太平军做了肉盾?等等太多看似巧合的事情,韩遂想不通,理不顺,他就找不到一个真正怨恨郭嘉的理由,现在,只是无理取闹罢了。 因损兵严重,他们再率军去觐见天子也起不到作用,所以马腾和韩遂下令让部将们带着残兵返回凉州,他们二人各带五百兵马随郭嘉一同去见天子就足够了。 事实很明显,郭嘉要加害他们,他们就算带上全部兵马也挡不住,张济若有大军来袭,他们那点儿兵马也未必能影响战局,还是让郭嘉考虑这些事情吧。 郭嘉在帅帐中安排了接下来的部署,仍然准备去见一见天子。 事实上他不愿去见天子,可现在若不去,于礼不合,毕竟他出兵是以勤王救驾的名义,不能打完仗就把天子晾一边不管。 大营安札地井井有条,在郭嘉帅帐旁边,是贾诩和郭烨休息的营帐。 这一日大战,郭烨头一次见到如此血腥场面,胸腹郁结,气血不顺,吃不下饭,只不停喝水压下作呕的冲动。 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郭烨望着坐在床边的贾诩,问:“先生,关中战事都结束了吗?”不跳字。 拿着温水湿过的『毛』巾给郭烨擦擦脸,贾诩表情温和地说道:“是,都结束了。大公子,这一次你父出兵关中,从始至终,你要把一个事实记在心里,详情和过程,待你长大后慢慢推敲。出兵关中前,李傕郭汜有五万残部,韩遂马腾有六万兵马,左贤王去卑有五万兵马,你父率军八万余出征。现在战事结束,李傕郭汜全军覆没,匈奴只剩数千奄奄待毙的残兵,韩遂马腾加起来余部不足一万五,而你父,损兵不到一万,这个事实,你要永远记住,看清学懂这一场关中征伐中蕴含的将略兵略,你将受益匪浅。” 郭烨一时三刻是不会明白这场战争背后的尔虞我诈和智术权谋,就连贾诩也没能猜透全部,因为他只是旁观,没有详细情报来源,能看穿七分,已经非常人所及。 翌日清晨,大军开拔,继续向东而去。 许褚被郭嘉留下收拾残局,而后带着他麾下千余将士返回长安休养。 这一回,马腾韩遂加起来就一千将士,怎么也不敢再打头阵,与郭嘉合兵齐头并进。 两日后抵达潼关,严颜率一万步卒等候多时,同时也隐秘地给郭嘉传达了他剿杀匈奴残部大胜而归的消息。 在潼关稍作又停歇两日,从武关重新披上轻甲头盔『插』上白羽的银翎飞骑,在甘宁率领下做出一副从长安来援的样子。 武关空虚,必须有人去守,郭嘉让严颜带着近八千弓箭手返回武关,武关西面关中地势平坦,东面地势狭隘,易守难攻,有弓箭手远程御敌,正是发挥长处。 郭嘉亲自统领严颜留下的一万步卒,甘宁率九千银翎飞骑,加上典韦五千虎卫,再算上马腾韩遂的兵马,共计两万五的大军向东继续行去,张辽和一万弓弩兵,被郭嘉留下镇守潼关。 在潼关休整的两日里,郭嘉已经得到了天子的动向。 出长安东归时,天子是被张济请去弘农,走在半道上,李傕反悔,李傕郭汜张济,三方和解,追击天子,于是天子转道向弘农北面河东郡而去,天子身边杨奉董承只有数千军队,打不过李傕郭汜张济,下诏请来了匈奴,杨奉是白波贼出身,也请了白波贼余孽,合力击退李傕郭汜后,天子逃到了河东郡安邑县城中。 闻听天子脱难,河内郡太守张杨先去洛阳修缮了被焚毁的皇宫,再跑去安邑将天子请回洛阳。 尽管长乐宫不复往日恢弘奢华,但经过张杨修缮后也勉强能住人,对于数年来在长安以粗糠腐肉为生的天子来说,有这么一座宫殿居住,十分满足了,天子没什么可赏赐张杨的,于是将宫殿命名为“杨安殿”。 张杨迎驾有功,但为了避嫌,安置好了天子就退回河内郡安分守己。 洛阳残垣断壁,董卓大火焚城后加上战火席卷以及李傕郭汜张济的劫掠,千里荒芜,人迹罕见。 天子一行文武百官只能挖野菜树皮苟活度日。 潼关之名,始见于史,是在曹『操』与马超的战斗中,但此关早已设立,潼关是后来曹魏划分出雍州的东大门,通往东面的函谷关,道路两旁山林中桃树遍布,又称桃花塞。 此时正是春暖花开,山花烂漫时,出潼关东去,山间桃花遍开,李樱点缀,花香醉人,令人心旷神怡。 并不急着赶路的郭嘉遥望满山春『色』桃花开的景『色』,心情大好。 只带着两万多兵马前往洛阳觐见天子,郭嘉首要就是多派斥候打探司隶地区的情况,没想到在这桃花盛开的时候,又有一个利好消息传来。 “主公,张济率军攻荆州阵亡,其侄张绣接管他的兵马,占据了南阳宛城。”得到手下探报的甘宁第一时间来到郭嘉身边。 坐在战车上的郭嘉轻笑道:“看来我让将士们受累了。” 张济本在弘农,但因天子脱难,惧怕匈奴来打他,又兼缺粮,于是向南挥军,向刘表借粮,刘表怎么可能给他?张济于是攻打荆州,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已倒是阵亡,侄子张绣接替,占据了南阳的宛城。 此去洛阳,应该不会再有战事,郭嘉率军两万余一来一回,的确是让将士们遭受车马劳顿之苦,可就算郭嘉想带上数千人前去,手下的人也不会答应,万一有个闪失,就追悔莫及了。 甘宁策马来到郭嘉战车旁,低声问道:“主公,如今河东和弘农皆无大敌,不如主公让文远率军前来占了函谷关?这样就能将关中占下。” 关中和司州不是两个独立的地区,关中划分是以函谷关,武关,散关,萧关之内的地域,而司州却囊括了大半个关中。 郭嘉已经拿下长安为中心的三辅之地,却在这个时候,还不能派军去镇守函谷关,占据整个关中。 “兴霸,再等等。天子在洛阳,我若出兵占了函谷关,岂不是居高临下威慑天子?会让天子感到不安,同时也给天下人借口说我将天子『逼』迫出关中,什么时候天子离开了洛阳,我们再出兵拿下函谷关。” 郭嘉『宝 书 网』道。 现在,郭嘉可以拿下函谷关,但他不急,司州民生凋敝,也无枭雄垂涎,洛阳一片废墟,天子待不下去,等天子走了,郭嘉再占函谷关,这个过程滴水不漏不会落人口实。 甘宁一想,恍然大悟。 函谷关迟早都是郭嘉的,但不能在这个时候占领罢了。 三日之后,郭嘉韩遂马腾率军出了函谷关,兵临洛阳城下。 曾经的帝都皇城,辉煌不再,从外望去,城墙上漆黑的火烤痕迹接连一片,城头无守军,郭嘉派人打探之后就率军入城。 城内一派荒废的景象,残垣断壁,杂草丛生,清风萧瑟扬起的尘埃令人心中烦闷。 房屋坍塌,残壁瓦砾随处可见,大火后的灰黑之『色』映入眼帘,叹息不已的郭嘉领军朝着皇宫方向而去。 马腾韩遂这会儿也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的想法错了。 现在的天子,能赏赐他们什么? 现在的汉室,还有自保的实力吗? 如果郭嘉弑君,谁能阻拦? 这样苟延残喘的汉室,他们就为了一份听起来冠绝天下的功勋而折损了七八成兵马 韩遂也不知道自已能从天子那里讨来什么?要是能名正言顺当个凉州牧,或许也不错,至少是个土皇帝。 马腾想要借匡扶汉室而光耀门楣,可是,皇宫越近,马腾的心情就越发低落。 第十二章辉煌不再。.。 ------------ 第十三章 大汉天子 第十三章大汉天子 历尽千辛万苦返回洛阳后的大汉天子居住在杨安殿中,既无兵马在手,也无百姓生产,天子在杨安殿中每日规规矩矩上朝议事后,百官们都外出去寻找果腹之粮。 杨安殿被打扫干净,却还比不上大户人家的大堂摆设齐全,白日将窗门大开借光却仍旧视线昏暗,身着龙袍的刘协头戴冠冕,照例朝议结束之后,遣退了文武。 不少官员骨瘦如柴,弱不禁风,走起路来脚下趔趄,见者心酸不已。 已经十六岁的刘协坐在高位上,闭目挥退了伺候他的宦官,殿内昏暗死寂,刘协双手抚膝,渐渐握拳,骨节作响,脸上浮现痛惜之『色』,紧闭的双眼涌出两道泪水。 六年前他就如愿当上了皇帝,可他这个有名无实的天子,却只有无尽的痛恨。 遥想高祖楚汉相争开创大汉基业,何等旷古烁今?武帝时遣霍去病越过千里大漠重创匈奴,封狼居胥,何等所向披靡?大汉帝国,威名远扬,番邦外族谁人不知大汉之威名?缘何国人称汉人?不正是大汉声威远播,外族闻大汉而憧憬,闻汉人而向往吗? 睁开泪水模糊了的视线,身为大汉天子的刘协却只能拥有一座连蜡烛都点不起的小宫殿,心中凄凉与悲愤,无人能懂。 哼呵 刘协忽然发出一抹自嘲的冷笑。 双目无神地盯着殿外明媚的*光,刘协感慨造化弄人。 从小立志中兴大汉的他,深知大汉羸弱,皆因天子皇权旁落,外戚宦官专权误国,朝中士族结党营私,可到头来,他现在能依仗的,还是外戚和士族。 伏皇后和董贵人,伏完和董承,这就是外戚。 忠心耿耿追随着他从长安东归洛阳的文武百官,就是士族。 可他们什么都没有,外戚因帝王年幼难以独当一面而揽权势大,士族因政治权力而具有影响力,可一个没有属地,没有兵马,甚至连子民都没有的皇帝,只有一群忠心的臣子,有什么用? “陛下,陛下,不好啦,有贼军入城了” 满面惊慌六神无主的宦官连滚带爬地冲入殿中。 “混账天塌下来,也要给朕镇定下来。”刘协愤怒起身,显『露』三分帝王威严。 宦官噤若寒蝉,伏在地上不住颤抖,刚刚散去的文武也一个接一个慌张地返回殿内,七嘴八舌地向刘协禀报城内来了数不清的兵马。 手下无兵,刘协就算要逃,连个挡驾的人都没有,若是真有贼军要来弑君,他已束手无策。 不少大臣包括董承,伏完,杨彪都劝刘协赶紧逃命。 年纪轻轻的少年皇帝从董卓入洛阳后就尝尽酸苦,好不容易摆脱李傕郭汜从长安返回了洛阳,身倦心疲,已经不想再流亡了。 “不,朕不逃,朕要看看来者何人,若天不佑大汉,今日便是朕的死期。朕要睁大眼睛,看清楚,天下,有谁敢弑君” 刘协俯视殿内跪下的一众大臣,表情决然,心灵麻木。 若中兴大汉无望,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陛下,来者是凉州的韩遂和马腾,跟在他们后面的是益州牧郭嘉。” 又有宦官进入殿中来禀报,刘协面不改『色』,从容坐下,大手一挥,冷声道:“朕就在此,谁敢造次” 殿内大臣们苦劝无效,一同起身『露』出肃容,与天子共存亡。 来到皇宫外的郭嘉韩遂马腾三人恪守君臣之礼,觐见通传,没有丝毫僭越之举。 战战兢兢的黄门官来传令宣他们进殿,郭嘉让韩遂和马腾在前面走,他拉着郭烨的手跟在后面。 就兵马和官职而言,郭嘉应该领衔,但他刻意让马腾韩遂走在前头,二人手中各捧着一个盒子,里面装着的就是李傕郭汜的人头,这是功劳,郭嘉不要,都给他们。 通往杨安殿的道上无人把守,郭嘉让典韦带着身穿黝黑重甲的虎卫跟在他们后面一路进入皇宫,担任起了守宫卫。 从名义上,郭嘉是益州牧,所以刘协没理由在殿内对他发难,从现实出发,郭嘉大军已经控制洛阳,要对郭嘉下手,等同玉石俱焚,郭嘉在天下人眼中是贱命一条,跟他一起死,显然不值当。 偌大皇宫多为废墟残渣,杨安殿坐落其中有点儿出类拔萃的视觉反差,倒是还像模像样,要是把杨安殿放在成都的话,恐怕就差强人意太多了。 殿内百官分列两旁,天子稳居主位,皆是一副严肃凝重的表情。 马腾与韩遂先跨入殿中,让百官和天子心中一惊,不少人『露』出惧怕之『色』。 不可否认,马腾粗犷,韩遂彪悍,这种外表让文人见了就是有点儿心里犯怵。 紧随其后踏入殿中的郭嘉领着儿子郭烨,倒是让所有人神情怪异。 他们没几个是见过郭嘉的,只觉得郭嘉丰神俊朗,温文尔雅,加上手中牵着的孩童长相与郭嘉有几分相似,清秀超逸,即便是觐见天子这样的场面,也没『露』出怯意,反而好奇地挨个打量百官,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 “臣,韩遂。” “臣,马腾。” “臣,郭嘉。” “拜见陛下。” 三人一同行礼,规规矩矩,郭烨不说话,跟着郭嘉也行了礼。 坐在上位的刘协惊疑不定地俯视四人,他多年担惊受怕,被李傕郭汜抢来抢去无视尊卑,突然听到马腾韩遂的名字,知道他们是凉州军阀,加上与他早已相识的郭嘉也是一方军阀,这样的人物什么时候对他真的怀有敬畏过?至少现在,三人的举动消去了刘协心中的敌意。 “三位爱卿前来觐见,所为何事?” 没有『摸』清来意前,刘协还是要小心谨慎一些。 实际上他是多此一举,他谨慎不谨慎完全不能够左右命运,别说马腾韩遂加起来就一千的兵马,真要是对他不利,也有七分把握弑君。何况郭嘉的太平军已经包围了整个皇宫的里里外外。 郭嘉微微垂首,并不说话,他把主角让给韩遂和马腾。 马腾和韩遂当即就呈上手中盒子,马腾道:“启禀陛下,数日前,臣与韩将军,郭使君一同剿灭了逆贼李傕郭汜,盒内,便是二贼的首级。” “什么?” 刘协听到李傕郭汜的名字就已是怒发冲冠,听到他们的死讯后更是面『色』剧变,震惊至极。 哗然一片。 殿内百官也被这个消息震撼的无以复加。 盒内头颅早已腐臭,但刘协还是命人呈到面前,亲自打开查看。 恶臭传出,刘协恍若未觉,斯文白净的脸上浮现些许狰狞之『色』,紧紧盯着那两颗头颅,胸口起伏不定。 “将二人首级悬置宫门外示众李傕郭汜死有余辜朕还要将他们夷三族” 刘协十分解气地坐了下来,脸上若喜若狂。 大臣们异口同声地赞同刘协的诏令。 李傕郭汜,不夷三族,不足以平怨愤 “陛下,此事,郭使君在数日前率军讨伐李傕郭汜,攻下长安后,已经做了,李傕郭汜三族已诛。” 郭嘉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没有一点儿邀功的苗头,韩遂只等着赏赐,其他不管,马腾见郭嘉不主动出来,以为郭嘉谦逊不居功,又有可能是担忧他先斩后奏,于礼不合,所以马腾就帮郭嘉把事情说了,出发点是帮郭嘉请功。 殿内有些喧闹,大臣们窃窃私语,不少人脸上『露』出的表情落入郭嘉眼中,真的明白了什么是大仇得报,雪恨雪耻后的大快人心。 刘协心中百味杂陈,眯起眼睛俯视韩遂,马腾,郭嘉三人,至于郭烨,他根本就没留意。 给排在前列的董承投去一个眼神,刘协却忘了给韩遂马腾赏赐,实际上他除了给他们一些虚名官职,也没什么可赏的。 董承领悟了刘协的指示,带着淡淡的笑意朝韩遂和马腾问道:“二位将军为大汉立下汗马功劳,忠心可表日月。不知二位将军此来带了多少兵马?” 韩遂和马腾脸上忍不住『露』出喜『色』,殿内也忽然陷入了寂静,所有人仿佛都在等着韩遂马腾的回答。 “五百随从。” 两个人的回答是一样的。 殿内隐隐有叹息声发出。 董承不死心,继续问道:“那二位将军在凉州还有多少兵马?” 提起这个,韩遂和马腾就有些伤感和不悦。 韩遂瓮声瓮气道:“一万。” 这个数字有点儿夸大,但也相差不远。 马腾很实在,如实答道:“六千。” 这下殿内的叹息声更加沉重。 两人加起来连两万的军队都没有,能为汉室出力也极其有限了。 韩遂和马腾这会儿明白过来董承问话的意图,意思是天子指望不上他们。 马腾自知实力浅薄,就算他出凉州时,也就几万的军队,要匡扶汉室与关东诸侯对抗是螳臂当车,他朝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的刘协拱手道:“陛下,郭使君为剿灭李傕郭汜从益州千里出兵,忠心可嘉,他眼下有兵马十数万,恳请陛下明鉴,郭使君,将是陛下的辅弼重臣” 殿内鸦雀无声,众人表情似惊似惧。 若要说实情,郭嘉拥兵近二十万,不知他们又会是怎样的表情。 第十三章大汉天子。.。 ------------ 第十四章 口是心非 第十四章口是心非 从董卓独霸朝纲到今日,已经过去了六七年,以大汉天子为首的帝党一系士族遭受雷霆打击,现在的他们上至天子,下到空有官爵的群臣,对各地军阀有一种矛盾的心理。 既希望有军阀效忠天子,同时惧怕军阀兵强马壮不听号令。 士族是政治集团,但也有很明显的派系之分,关东与关西,南方与北方,中央与地方等等,小到一郡,大到一州,都是有着明显势力『色』彩。 郭嘉把益州士族连根拔起,天子手下这些士族不在乎,他们在意的是郭嘉是否效忠天子,如果效忠的话,会不会用同样的方式对待他们。 刘协深知在此时此刻,他要依仗的不是士族,而是军阀。 治世,政治集团的能力足以改朝换代,『乱』世,军阀才是安身立命的根基。 “奉孝,你可愿助朕?” 刘协少时便与郭嘉相识,尽管郭嘉让他一次又一次地失望,但他在此刻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郭嘉身上。 溺水之人哪怕明知是稻草,都会死死抓住,以图救命。 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郭嘉身上。 刘协亲切的一声“奉孝”,让郭嘉倍感沉重。 神『色』温和,目光低垂,郭嘉轻声问道:“陛下可愿移驾成都?” 大汉有六座繁华发达的城市,成都便是其中之一。 但,成都地处偏远,在经济与政治重心都在北方的汉代来说,大汉天子怎可能把都城设在成都? 群臣窃窃私语,流出的只言片语皆是对成都嗤之以鼻。 董卓要迁都长安,他们反对,好不容易回来了洛阳,就算一片废墟,也是祖宗留下的,让他们去成都?断不可能 刘协愁容满面,郭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反问了一句,其中模棱两可的态度,耐人寻味。 是不是移驾成都,郭嘉就誓死效忠刘协了? 还是说不去成都,郭嘉就与刘协分道扬镳了? 刘协猜不准,他心里也不想去成都,锦城的繁华,有所耳闻,但益州偏远,作为统治者,去了益州就如同笼中鸟一般。 而且,内心实际上对军阀深深忌惮的刘协害怕去了成都就成了郭嘉的阶下囚。 百官议论,群臣交头接耳,郭嘉无动于衷,始终表情淡然。 他不能在这里表达出一幅为大汉竭忠尽力的态度,否则会成把柄,他只需要揣摩清楚天子和百官的心思,而后让他们知难而退就行。 郭嘉要做的,是营造一个不是他不尽忠,而是天子不接受的局面。 “奉孝,你有雄兵十数万,难道不能助朕扫平叛逆,中兴大汉?”刘协凝视着郭嘉,语气恳切。 他不缺忠臣,但缺有兵马的忠臣 问题又绕了回来,只不过换了个方式,刘协问的更具体,意思就是想要郭嘉军事力量。 殿内的喧哗息止,众人屏息凝神,看郭嘉如何作答。 “陛下所需兵马多少?”郭嘉不温不火地又反问了一句。 似乎郭嘉是真的打算带兵帮助刘协扫平**,一匡天下。 行军打仗的力量强弱,刘协是外行人,他朝董承望去,目『露』询问。 董承心中窃喜,移步来到马腾身后,朝郭嘉拱手道:“使君只需出兵十万即可。” 事实董承相若让郭嘉倾巢而出,那就显得得寸进尺了,所以只说十万。 闻听董承之言,郭嘉心中不屑。 十万?就算是十万雄兵,难道能将袁绍,曹『操』,刘表,袁术,刘备,吕布,孙策全部剿灭吗? “臣出兵十万不难,可敢问陛下,臣这十万将士,粮草辎重从何而来?” 郭嘉不卑不亢地把问题抛给天子。 打仗是靠人,但是个人就要吃饭,马也要吃,安营下寨,攻城拔寨,与敌厮杀,这都要辎重器械,从何而来? 殿内鸦雀无声,天子和百官这些日子饥寒交迫,天子饿不着是真,可吃的都是粗糠糙食,百官饿不死,可大多骨瘦如柴,时常头晕眼花。 问他们要粮草辎重,简直就是一种讽刺和挖苦 “郭嘉,难道益州连十万将士都养不活吗?粮草辎重,益州没有吗?你这分明是借口”董承指着郭嘉满面怒『色』,丝毫不怕激怒郭嘉。 这殿内的人,郭嘉也就认识刘协和钟繇,其他人一概不识。 董承对他出言不逊,在郭嘉眼中只是跳梁小丑,董承的角『色』,是刘协的枪,没有董承跳出来,还有别人,所以,与其追究董承,不如还是与天子刘协过招。 “陛下,益州与洛阳之间有秦岭山脉阻隔,臣调遣大军而来,粮草辎重要从成都运输,成都至汉中,有剑阁道,汉中至长安,有陈仓故道,长安至洛阳,又有桃花塞。这一路劳民伤财,供给十万大军,恐怕要消耗十倍,十数倍之巨的粮草辎重。非臣推辞,事实如此。” 郭嘉这个理由无懈可击,运送粮草辎重路上有折损消耗很正常,就是普通行军打仗,粮草损失至少都是两成,从益州到洛阳,要趟过多少艰险道路?诸葛亮北伐首重是粮道畅通,可见一斑。 长安三辅之地与洛阳司隶地区荒无人烟,良田荒废,想要恢复这里的生产,非一朝一夕能够做到。 就算现在给刘协十万兵马,不出十天,军中必起哗变。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郭嘉有近二十万军队,出兵关中也只动用了八万余兵马,打下关中后也不能再继续扩张,否则就是加重负担,自取灭亡。 天子强人所难,郭嘉据理力争,要是天子再一意孤行,未免就是无理取闹了。 刘协面带颓然,他不是蛮不讲理的帝王,郭嘉所言,都是实情。 摆在他眼前就只有两条路,要么跟郭嘉去成都,要么就待在洛阳,郭嘉想帮他也无能为力。 马腾和韩遂的存在感非常薄弱,在他们道出所剩兵马情况后,就处于被人视而不见的处境中。 现在他们也瞧出端倪,天子不愿跟着郭嘉去益州,郭嘉那种效忠的姿态多半也是口是心非。 但是偏偏就无法指责郭嘉什么,他说的话有一句是夸大其辞吗? 他为天子着想,请天子去成都,天子不去,责任不在郭嘉身上。 换了别的诸侯,就算要效忠天子,也不可能派军来洛阳,车马劳顿运送粮草。 “陛下,这是臣的长子,名叫郭烨。” 关于郭嘉能不能为刘协匡扶汉室的话题,已经没什么可争议的了。 郭嘉将郭烨拉到身前,仰视天子。 “烨儿,跪下,给天子磕头。” 郭嘉突然让儿子做出这样的举动令众人目瞪口呆。 汉朝君臣议事是立于朝,刻意下跪很少,除非是有罪在身之人。 郭烨依着郭嘉的指示,跪了下来,朝刘协磕了三个头,动作没有半点儿敷衍,甚至都能听到轻微的响声。 “奉孝,这是?” 刘协疑『惑』不解地望着给他磕头的孩子,朝郭嘉投去询问的眼神。 郭嘉精神一振,表情诚挚,说:“当年若无陛下暗中相助,这个孩子,会死在他娘腹中。陛下,臣亏欠陛下太多,能还多少,臣尽力。” 平心而论,刘协对郭嘉有恩,当年救蔡琰出洛阳,郭嘉利用了刘协,过程不谈,结果是郭嘉欠了刘协一个人情,没有刘协,蔡琰和郭烨,都会死于非命。 郭嘉不敢大言不惭说自已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但是谁对他有恩,他都记在心里,能还多少,尽力而为。 “臣此次前来,带来了些粮食给陛下,可供陛下和大臣们一月所需。” 郭嘉再次微微垂下头颅,轻声道。 殿内群臣不少是清高之人,对郭嘉的接济看做是施舍怜悯,事实上也是如此,他们不屑一顾,宁愿自已去挖草皮吃树根,这些,郭嘉不在乎,他的心意尽到了,就行。 刘协还沉浸在回忆中,思来想去,终于恍然大悟,脱口而出道:“莫非,他是蔡邕之女所出?” 郭嘉还未回话,殿内却传来一人轻蔑的咒骂。 “贱人。” 犹如平地惊雷一般,响过之后,重归平静。 殿内不少大臣脸上『露』出蔑视之『色』。 蔡琰与郭嘉,的确伤风败俗,无媒苟合,这一点,郭嘉可以坦然承认。 郭烨挣脱开了郭嘉的手,转身走到董承身后一位大臣面前,仰起头望着那中年人,清秀脸庞满是压抑着的愤怒。 他小小年纪,不会懂得郭嘉与天子以及群臣的博弈,不会懂郭嘉在他们眼中的身份地位。 可是他能听明白话,天子口中的蔡邕是谁?他熟悉的外公,蔡邕之女是谁?他亲生母亲。 一口贱人,不管换了谁,都无法容忍别人侮辱他的娘,即便是他的娘做了错事,也不行。 “贾诩。” 郭嘉面『色』淡然地唤了一声。 贾诩从外走入,给天子无声行了一礼,而后不待郭嘉吩咐就拉着郭烨朝外走,郭烨死死盯着那个同样对他投来鄙夷目光的中年人,贾诩拉了一下他,他没动,直到第三下,郭烨才咬着牙跟贾诩离去。 似乎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可是郭嘉却又轻轻地唤了一声。 “典韦。” 身穿重甲的典韦昂首阔步跨入殿中,睥睨旁人,唯独在郭嘉身后躬身行礼,等候差遣。 动作自然地转过身,郭嘉朝那位身穿朝服,出口骂人的中年人走去。 第十四章口是心非。.。 ------------ 第十五章 魄力勇气 第十五章魄力勇气 “足下何人?” 郭嘉来到那位大臣面前,此人站在文武前列,官职应该不低。 那人昂着脸,斜着眼睛瞥了郭嘉一眼,傲然道:“河内张氏,司空张喜,兼尚书令……” 他还要继续报出后面一连串的官职,郭嘉抬起手示意他收住话音。 司空 位列三公 绝对的大官,至于他出身河内张家,还是哪里,郭嘉没兴趣探究。 士族政治集团的形成并不是在汉朝建国就有,而是统治腐朽,近一百年来外戚宦官轮流把持朝政,帝王昏聩导致的。 比如颍川荀氏,荀彧是属于第三代,第二代是荀爽等人,第一代是荀淑等。 再比如已经亡故的司徒王允,他是太原王氏士族的第一代领袖,再往后,历史上太原王氏第二代,第三代,出了不少司徒,司空,刺史等位高权重的人物。 东汉末年,是士族形成发展的初期,真正壮大和登上历史舞台形成不可撼动的一股势力,是在历史上的数十年后,曹魏建国时的九品中正制推动下。 而当下,在门阀形成的初期,真正将一个一个分散的士族集团整合起来为己所用的,是袁家。 第一代袁家领袖,司徒袁安,第二代袁家领袖,司空袁敞,第三代袁家领袖,太尉袁汤,第四代袁家领袖,司空袁逢,太傅袁隗。 四代领袖打下的根基传到第五代领袖袁绍手里,就有了四世三公门多故吏的雄厚资本。 换了别的地方士族,谁比得了袁家? 现在殿中这些文武官员,他们即便是在地方有些根基,但都太浅薄了,比如博陵崔氏,颍川钟氏,弘农杨氏…… 这些地方豪族出身晋身士族的门阀真正兴起,要等曹丕上位,现在?他们能掀起的波澜不足为惧,否则,他们也不会落魄到奄奄待毙的惨境之中。 “在下郭嘉,出身卑贱,不值一提。” 郭嘉轻声说完,再一转身,走前两步,朝主位上表情尴尬的刘协拱手道:“陛下,臣剿灭李傕郭汜后,得知朝中有『奸』臣与二贼同流合污,其中就有司空张喜。臣,愿为陛下斩除『奸』佞,肃清朝野典韦,将『奸』臣张喜拖出去,斩了” 众人哗然,无不震惊 刘协瞳孔微缩,呆滞地望着仰视他面无表情的郭嘉,心底蓦然窜起一股冰凉的气流,席卷百骸。 “郭嘉,你敢在陛下眼前行凶?污蔑当朝重臣你罪该万死” 张喜被典韦拖出去时不断叫嚣,可仍旧改变不了命运。 群臣惊呆了马腾韩遂也惊呆了 刘协更是忍不住颤抖起来,此刻,图穷匕见了吗? “郭嘉,张司空对陛下忠心耿耿,岂会私通李傕郭汜,你不要血口喷人” 董承怒不可遏地指着郭嘉,而郭嘉仰视刘协的目光缓缓低垂,并不朝董承望去,轻声道:“敢问足下又是何人?” 暴跳如雷的董承言语一滞,刚才还口齿伶俐,现在却吐不出半个字。 他若是自报家门,会不会又被郭嘉诬陷了呢? 殿外张喜的叫骂消失,砍头是没有惨叫声的,手起刀落,干脆利落,世界清静。 “陛下,郭嘉剿贼有功,张司空私通逆贼,当死。” 钟繇面无表情出列淡淡说道。 殿内群臣都惊疑地望着钟繇,又朝微微垂首无动于衷的郭嘉望去。 钟繇倒戈投向郭嘉了吗? 至少群臣会有人这么揣测,紧随钟繇其后,伏完也出列低头抱拳附议。 刘协面无血『色』,看着下面不断有人出来附和郭嘉的举动,脑海中第一个念头便是他们都倒向了郭嘉。 就算张喜真的是李傕郭汜的爪牙,就算张喜论罪当诛,也轮不到郭嘉动手 朕,还在呢 可郭嘉已经杀了人,而且,他还能杀更多 这样一想,刘协明白了钟繇的用意。 这是要给双方一个台阶下。 为了一个张喜,为了些许脸面,真要『逼』得郭嘉挥起屠刀吗? 大汉这些年『逼』反的人还少吗? 郭嘉就算没有功劳,可他有军队,而且是已经掌控了洛阳的军队! 弑君,一念之间 “既然爱卿有张喜通敌的罪证,张喜死有余辜。” 刘协强颜欢笑,生硬地道出一句话。 现在,他已想通。 郭嘉有功,有兵有将。 他可以拉拢,也可以不闻不问。 但是,决不能轻视或触怒。 张喜死,那是张喜触怒了郭嘉。 天下人,都可以背后辱骂郭嘉,诅咒郭嘉。 也可以当着郭嘉的面。 不过,后果自负。 郭嘉杀张喜,易如反掌,引发的后果无非就是激怒刘协。 这一点,郭嘉心知肚明,可他还是下令杀了张喜,原因很简单。 杀李傕郭汜纵然是因他二人是郭嘉进取关中必须拔除的阻碍,但同样也是帮刘协报仇雪恨。 他千里来洛阳,给天子和群臣送来粮食,不求他们感恩载德,但至少一份最基本的尊重能够得到吧?要求不过分吧? 张喜出言不逊,甚至是当着郭嘉与郭烨父子两人的面。 以怨抱怨,你不敬我,百倍还之。 钟繇是最先看出来因果的人,他去过成都,与郭嘉有过短暂的接触,郭嘉的为人,他能看清三分。 郭嘉不是一个好大喜功的人,更不是一个乐此不疲耀武扬威的人。 他杀张喜,就是私人恩怨,不是震慑谁,并不含沙『射』影。 所以,他第一个出面来附和郭嘉,是为了息止风波。 天子若因张喜之死而动怒,百官若群起而攻之。 今日,杨安殿恐会血流成河。 “陛下,臣身为益州牧,还要返回成都料理政务,先行告退。” 郭嘉躬身行礼,打算离去。 至于是返回成都还是长安,没人能限制他。 “奉孝,请留步” 刘协忽然起身疾呼,伸出的手仿佛想要将郭嘉拽住一般。 郭嘉微微皱眉,不知刘协还要做什么。 千万不要『逼』我再杀人了 “众爱卿先行退下,奉孝留下。” 群臣踌躇不定,害怕郭嘉对天子不利,后知后觉恍然所觉,郭嘉要害天子,他们在不在,都一样。 百官退去,宦官也被遣退,杨安殿内只有高高在上的天子刘协和站直垂首漠然的郭嘉。 死寂的殿内,刘协俯视郭嘉许久,一言不发,忽然抬步走下,来到郭嘉面前停下脚步。 微微抬头,郭嘉看见了刘协复杂的表情,轻声叹道:“陛下,当年,是臣负了您。” 郭嘉曾对刘协说过,只要蔡琰脱难,他便会投效刘协,但他食言了。 崤山脚下,与董卓交锋之时,郭嘉连刘协提都没提过。 可那时,郭嘉不提刘协,是为刘协好。 董卓断不会将刘协放走,死,也不会。 “奉孝,朕不明白,朕始终都不明白,朕待你至诚,爱才之心,苍天可鉴。为何奉孝,却不愿效忠朕?” 刘协一脸痛惜之『色』,他琢磨不透郭嘉的态度。 尽管郭嘉杀了李傕郭汜,又送来了粮食,看起来都是好意,但刘协还是觉得与郭嘉相距不到一步,二人的心,却相距天涯之遥。 望着面前比当年长了半截一样的刘协,郭嘉与他相对而立,仍旧是目光俯视。 带着些许怅然的感叹,郭嘉轻轻一笑,似嘲似讽。 “陛下,当年的皇子协,决计不会问臣这个问题。” 以郭嘉今日的眼光来看,八岁的皇子协,比现在十六岁的天子协,要更出『色』和眼光独到。 刘协表情一震,『逼』视郭嘉,反问:“奉孝此言,何意?” 郭嘉严肃地凝视刘协,淡淡道:“陛下,不是跪在陛下眼前的就是忠臣,不是敢对陛下不敬的就是逆臣。敢问陛下,臣杀张喜,陛下心中可有怒意?请坦言相告。” 刘协呼吸一促,咬牙道:“奉孝,难道朕不该怒吗?”不跳字。 郭嘉点头,道:“该,陛下该怒。可是陛下,你对臣有怒,对袁绍,曹『操』,刘表,孙策,袁术,刘备,吕布,是否有怒?” 这个问题,让刘协面无血『色』,答不上来。 郭嘉杀了刘家的一条狗,可那些诸侯不能说全部,至少有不少是公然要抢刘家的江山。 诸侯中如今声势滔天的袁绍,刘协脱难后为何不去找袁绍来辅佐? 待在洛阳吃树皮草根也不去招诸侯们来,为什么? 因为刘协不信任那些诸侯。 “奉孝,难道你就眼看朕落难而袖手不顾?” 相比其他诸侯,刘协更相信郭嘉会帮他收复山河。 因为郭嘉是最没有背景的一方诸侯。 袁绍四世三公,刘协担忧袁绍狼子野心。 曹『操』有曹氏夏侯氏宗亲,做大后势必君臣易主。 刘表是汉室同宗,刘家的皇帝经常都是同宗子嗣来当,刘表真要是能重整山河,难道就没有夺位的心思?刘协也信不过他。 至于其他势力不如这三家的诸侯,也就没什么可依靠的了。 而郭嘉,仿佛孑然一身,他的身份,是最适合帮助刘协匡扶汉室,中兴大汉,同样又可以轻易达到钳制郭嘉的局面。 只是,郭嘉愿不愿,才是关键的问题。 “陛下,臣已说过,非臣不愿,而是陛下不愿移驾成都。” 郭嘉面『露』失望之『色』。 刘协,出生后母亲便惨死,在皇宫尔虞我诈中成长,又要提防何后的毒手,八岁的他聪颖过人,看得比很多成年人都要清楚。 可这些年,娶了皇后,纳了嫔妃,温柔乡中成长起来的他,反倒越发平庸了。 如果是八岁时候的刘协,郭嘉确信,刘协绝对会跟他去成都。 哪怕二十年,三十年,甚至四十年,他都愿意等。 可现在,刘协没那份魄力和勇气。 第十五章魄力勇气。.。 ------------ 第十六章 多谋寡决 第十六章多谋寡决 大汉东都洛阳在身后渐行渐远,郭嘉骑在马上怔怔出神。 刘协终究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郎,对郭嘉怀有期待。 多年以前,郭嘉辜负过刘协一次。 今天,他同样无法让刘协得偿所愿。 带着复杂的心情离开洛阳,郭嘉有些意兴阑珊。 他没有向刘协索要名正言顺占据长安的官职,在刘协被其他枭雄挟持之前,在洛阳发布怎样的诏令,都是徒劳。 既传不到天下人耳中,也不具有任何威信。 郭嘉若从刘协手中诈取了好处反而把刘协留在洛阳,反倒落人口实。 与郭嘉一同归去的马腾和韩遂从出了杨安殿就脸『色』阴沉,怨怒交织。 他们的功勋没有得到任何嘉奖,只有刘协几句不咸不淡的溢美赞语,这有什么用? 韩遂的凉州牧没当上,马腾想要成为天子近臣而令马家恢复往昔伏波将军时的光耀,可惜都没实现。 如同郭嘉在杨安殿所言,马腾就算引军来效忠刘协,粮草从哪里来?有诸侯来攻伐,他挡得住吗? 从他们出兵凉州至现在打道回府,一来一回,韩遂折了近三万人马,马腾折损近两万,各自剩下六七千将士回凉州,只达到了一个目的:消灭李傕郭汜。 关中易主,郭嘉伤亡最少,却获利最大。 谁让郭嘉兵马最强呢? 返程的路上,郭嘉想着心事,刘协最后几乎是用乞求的语气让他为汉室出一份力,郭嘉答应了,却口是心非。 就算郭嘉想要真的效忠刘协,他麾下的文臣武将全都不会答应。 益州的官员也不会答应。 因为利益。 在郭嘉这里,他们只有一个主公,郭嘉效忠了刘协,他们不但地位降低,更要被无数士族压在头上,他们怎会答应? “主公,去冀州送信的人回来了。”甘宁策马来到郭嘉身旁,发现郭嘉精神不佳,低声禀报了消息。 郭嘉『宝 书 网』?” 甘宁摇头道:“袁绍没有表态。” 长长一叹,郭嘉对这位袁本初实在是无语得很哪。 在击溃南匈奴,得知天子回到洛阳后,郭嘉就派人去冀州给袁绍送信,希望袁绍将天子接到冀州去。 论属地,拿下了并州的袁绍是距离洛阳最近的,可迎接天子岂是儿戏?袁绍在并州的属下就算得知消息,也未必敢自作主张。 决断,还是得由袁绍来做,这样一来,实际上在许昌的曹『操』就更近。 袁绍没有张燕所率黑山贼『骚』扰,崛起之路平坦无阻,已经将公孙瓒『逼』入绝境,袁绍无疑是强大的,如果挟天子令诸侯的是袁绍,是不是袁绍就更加强大? 郭嘉不这么想,天子带着百官,在洛阳是苟延残喘,但是如果到了诸侯那里,就成了强大的政治集团。 帝党一派的士族会与拥立诸侯一派的士族产生激烈冲突。 真要是迎了天子的袁绍,他掌控不了局面,就以现在袁绍将他三个儿子分别派去三个州的作为,郭嘉就认定了袁绍绝不是一个能够主宰大局的人物。 三个儿子去三个州,是制衡吗? 不 是隐患兄弟不服,祸起萧墙 相反,曹『操』是出『色』的政治家,他能够从容把天子当做一面号令诸侯的大纛,又能压制住局面。 历史上帝党一派士族在曹『操』眼皮底下玩过不少阴谋诡计,但都被曹『操』轻而易举地化解。 郭嘉现在所认知的曹『操』,可以直接说曹『操』太虚伪了 曹『操』一面不承认废了举孝廉,一面又唯才是举,数度下达求贤令。 典型挂羊头卖狗肉。 而若是让他将天子握于掌中,对外打着的是“奉天子以令不臣”的旗号,实际上却是给曹家自已打江山,这样的人,不虚伪吗? 不过,他正是名副其实的枭雄 对郭嘉而言,派人去给袁绍送信,是希望袁绍将天子迎去邺城,这样,既能限制袁绍,又能遏制曹『操』,一举两得。 关键就是,袁绍怎么做 袁绍在冀州邺城头疼呢。 邺城州牧府中,袁绍坐在主位上,堂下文武齐至。 送走了郭嘉送信的使者后,袁绍就下令文武来邺城议事。 “你们说,郭嘉是什么意思?天子逃回洛阳,既然郭嘉得知,并且已经亲自前往洛阳,他为何派人来给我报信?为什么他不将天子迎去成都?” 袁绍曾经想要拥立刘虞为帝,因为他觉得他能掌控刘虞,这样他就能站在政治制高点上打压异己,而后等『荡』平四海后,再行禅让,名正言顺让袁家君临天下。 可现在,他捉『摸』不定刘协会不会被他掌控,尤其是刘虞是汉室宗亲,却不是帝王正统,刘协是先帝血脉,虽说是董卓废立扶植起来的天子,可天下人始终认为刘协是正统皇帝,作为四世三公的袁家,袁绍面对刘虞可以从容不迫,面对刘协的话,骨子里的君臣之别,让他畏首畏尾。 再加上袁绍想不通郭嘉为什么把这个机会送给他,是好意呢,还是包藏祸心呢? 堂下谋士中一人出列,斯文谦和,颇具儒风,正是沮授。 沮授不同其他举孝廉出身的士族,他是举茂才出仕,茂才,是一州之地每年一个名额,从等级上是比孝廉要高出很多。 沮授胸怀大志,擅长谋略,早在投效袁绍时就给袁绍进献过一统河北的战略。 其中就包括一统冀州,青州,并州,幽州,先后次序就是先拿下冀州,再攻伐青州,拿下并州后挥师北上幽州统一河北。 按照这个战略,袁绍十年不到的时间里,从一个渤海太守,即将成为属地天下第一广的诸侯。 并且在这一战略中,沮授早已对袁绍说过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计划。 不过,沮授用的是“挟”,『毛』玠给曹『操』献策是用“奉”,一字之差,判若云泥,从政治角度来看,就是高低之间。 此时沮授面带微笑,他料想袁绍当年对他的策略十分满意,现在机会来了,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主公,此乃天赐良机,可不能坐失啊。郭嘉不敢挟天子令诸侯,是因郭嘉出身卑微,属地不过区区一个益州,就算他拿下了关中,可关中荒无人烟,在初期,他甚至要分兵据守益州与关中,实力不升反降,所以,他要是挟天子令诸侯,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可是主公不同,主公属地之广,兵马钱粮之多,天下谁人能比?主公将天子接到邺城,天下诸侯又有谁敢说三道四?” 沮授的分析十分精准,袁绍迎天子,名正言顺,也没有诸侯敢质疑袁绍。 关中在恢复生产之前,是一个包袱,反而制约了郭嘉,但不能只被眼前的局面蒙蔽了双眼,展望未来,经营治理得当,得到关中的郭嘉在数年之后,将会实力大涨,眼下,的确没有实力挟天子令诸侯,况且出身相比,郭嘉与袁绍,曹『操』等诸侯相距甚远。 袁绍陷入沉思,沮授的话听起来句句在理,可他纠结的关键之处,不是能不能把天子接到邺城,而是把天子接来有没有好处。 从前,袁绍有长辈出谋划策,他听长辈的号令行事,先有亲爹袁逢,后有叔伯袁隗。没了靠山长辈,袁绍多谋寡决的缺点就曝『露』出来,崛起初期,谋士们给他献策大多意见一致,现在袁绍实力强大,谋士们便因私利而产生了派系之别,对袁绍而言,出主意的人多了,不同意见左右摇摆,他便难以决断,看不清局势,分不清利弊。 “在下以为万万不可主公,纵观当今局势,汉室名存实亡,扶汉者必为所累,天下诸侯又有谁是真正尊奉汉室的?主公将天子迎来冀州,岂不是给自已背负一道枷锁?主公请想一想,董卓挟持天子,什么下场?李傕郭汜挟持天子,又是什么下场?” 郭图出列与沮授针锋相对,意见截然不同。 他反对迎天子,其实理由很简单,他们是袁绍手下的实权者,天子带着百官来了冀州,势必会削弱他们的权利。 以为已经说服了袁绍的沮授面『色』大变,急忙朝袁绍继续劝道:“主公,这天下还是汉室的天下,江山还是刘姓的江山,此时此刻,纵然天下诸侯心中不尊天子,可天下万民不这么想啊,主公若迎天子来冀州,天下才士争相投效,天下万民竭诚归附,天子就是一面号令天下的大纛啊主公又怎能将自已与董卓,李傕郭汜之流相提并论?” 袁绍头疼不已,沮授和郭图说的都有道理。 武将这边淳于琼瓮声瓮气地朝袁绍抱拳道:“主公,末将不懂大道理,只想问主公一句,天子来了,末将们听谁的?” 袁绍面『色』一变,微『露』惊容。 是啊,天子来了,他的属下听谁的? 听天子的?那他怎么办? 不听天子的?那他不就是和董卓李傕郭汜一样吗?到时候被扣个谋反的罪名怎么办? “我意已决,不迎天子” 袁绍心中经过激烈挣扎,做出了这样一个历史上相同的决断。 “主公……”沮授还打算再劝几句,却发现袁绍已经挥挥衣袖,起身离席,朝后院走去。 第十六章多谋寡决。.。 ------------ 第十七章 驱虎吞狼 第十七章驱虎吞狼 大汉尽管呈现出一幅风中残烛,时日无多的态势,但大汉天子刘协拥有的政治价值难以斗量。 袁绍不迎天子,曹『操』却争先恐后来抢天子。 带着兵马千里奔赴洛阳的曹『操』见到天子后便做足一副忠臣的姿态,尊奉天子,势要中兴大汉。 曹『操』孤身刺杀董卓,号召群雄会盟酸枣讨伐董卓,又是刘协登基后第一个上表朝廷的诸侯,现在,他来到了刘协的面前,他的忠诚,在刘协眼中,绝对要比擅自任命官员无视天子的袁绍要可靠的多。 天子不想离开洛阳,希望重现洛阳辉煌,可洛阳已经是一片废墟,就算是百废重兴,也非朝夕之功,曹『操』向天子劝说的理由和郭嘉如出一辙。 司隶地区无粮食出产,就算是军队务农,不可能今天下地耕种,明天就有收成。 恭迎天子移驾许昌的话语言之凿凿,刘协经过沉思后答应了曹『操』的建议。 他不跟郭嘉去成都,因为成都的地理位置,根本不可能达到号令天下的影响力,而许昌却可以。 迎天子前往许昌后,曹『操』下令改许昌为许都,改元建安。 天子移驾许都后,封赏群臣,包括董承在内十三人列侯,曹『操』先被封为大将军,后曹『操』推辞,将大将军一职送给袁绍,自领行车骑将军,同时对于剿灭李傕郭汜有功劳的马腾韩遂,分别封了前将军和征西将军,反倒是对郭嘉,没有加官晋爵。 曹『操』把大将军这个统领全国兵马的最高军职让给了袁绍,是他『摸』清了袁绍的脾『性』,好大喜功,贪爱虚名。 当今形势,天下人眼中的曹『操』是忠勇无畏,而袁绍却是只顾扩张属地漠视君父的小人。 在迎接天子的事件上,袁绍的声望反而开始下跌,曹『操』继彗星般崛起中原后,声势再次大涨。 曹『操』军职比袁绍低,但曹『操』比袁绍更具有实权,因为曹『操』的官职是什么,不重要,关键是他官职中有一条“录尚书事”,代表曹『操』奉天子令不臣,名正言顺 长安经过法正月余的治理,已经焕然一新,冷清萧索是因人口稀少,但已消除混『乱』,街道干净,空气清新,一切井井有条。 从长安三辅之地的归属权出发,郭嘉是没有正式官职统辖这里,就算实际上占领了这里,也不能随便自领一个官职,现在朝廷已经在许都了,他要是胡『乱』给自已戴上官帽子,于礼不合,同样会遭人诟病,甚至借题发挥。 做事滴水不『露』的法正在长安清理出一处阔气的宅子,府邸也不用官职来做牌匾,就简简单单用了“郭府”二字。 这是低调,在这个时候是最恰当不过的,郭嘉尽管嘴上没赞法正,可在来到宅子门前,他脸上的笑意让一旁的法正明白,郭嘉很满意。 长安的皇宫稍作清理后闲置在那里,郭嘉不住,也不准别人靠近,更不打算夷平,就搁置在那里当做景观。 随着郭嘉一同返回长安的马腾和韩遂归心似箭,他们这一趟出凉州,偷鸡不成蚀把米,也怨不得天子没赏赐他们。 毕竟郭嘉也没从天子那里得到任何好处。 可是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摆在了眼前,关西的势力划分 撇开郭嘉已经占据关中这个事实无法改变,在出兵之前,郭嘉可是亲口承诺过扶风郡以西都交给韩遂和马腾的。 马腾和韩遂在郭嘉新宅中相继入座,郭嘉身穿白『色』锦袍潇洒倜傥,见到马腾韩遂面带笑意互相问好寒暄一番。 作为客人的二人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很复杂。 郭嘉占了三辅之地,天子移驾许都后,又让张辽率军进驻函谷关,关中之地已是郭嘉的囊中物。 可是,马腾封了前将军,韩遂封了征西将军,郭嘉,什么都没有。 情感上二人对郭嘉有些同情,可郭嘉却毫不在意,甚至是意料之中。 曹『操』封马腾韩遂,唯独不封郭嘉,显然是想要让郭嘉占关中师出无名,并且让韩遂马腾对关中贼心不死。 可曹『操』也不能直接把关中封给马腾韩遂,因为会激怒郭嘉,郭嘉现在担忧关东诸侯来打压他,同样,曹『操』也惧怕郭嘉出关东进。 这一手玩的漂亮,等韩遂马腾缓过气来的时候,自然会再将注意力投向关中,郭嘉一日不能名正言顺地占据关中,他二人就有攻打关中的理由。 挟天子令诸侯不是通过政治诏令直接号令敌人屈服,更多的是挑起诸侯之间的征伐,曹『操』坐收渔利。 比如,与此同时,曹『操』封了刘备镇东将军,宜亭侯,又以天子名义下诏让刘备讨伐袁术。 徐州不光有刘备,还有在徐州西边看门的一头恶狼吕布,曹『操』用这道诏令打的如意算盘,就是驱虎吞狼。 只不过曹『操』没料到刘备与袁术对垒的时候,吕布的确和他预料那般袭取徐州,可刘备却能忍下这奇耻大辱转而再向吕布投靠,徐州形势,主客易位,刘备反而去了小沛当看门狗,对曹『操』而言,坐收渔利没得逞,要取徐州,还得要好好筹谋一番。 曹『操』不能让郭嘉在关西发展顺利,所以要埋下伏笔,这些,郭嘉看在眼中,洞察清晰。 你来我往,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相互周旋博弈,太正常不过了。 “天子给二位将军升官,恭喜恭喜。” 郭嘉没必要去嫉妒二人,官职再高,立足点是实力,有多大实力,才能拥有相等属地和地位。 马腾和韩遂谦逊地应了几句后,场面陷入沉默之中。 以往二人在凉州,偶有摩擦,说到底还是属地不均,界限不明,投靠他们的部曲之间有利益冲突,现在,郭嘉入主关中,三家表面上是盟友,关系友好,想避免冲突,那就要划清势力范围。 有种坐地分赃的感觉,马腾不好开口,他的心思还在天子那里,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能让马家摆脱地方军阀的身份。 韩遂难以启齿的原因是怕触怒郭嘉,形势比人强,在郭嘉这里,不得不低头。 郭嘉现在要反悔,他们也无话可说,就官职而言,他们也都不能名正言顺地统治属地。 “二位将军,如今天子脱难,朝廷在许都,我等汉臣也该为天子分忧,关西混『乱』已久,民心思定,是时候让百姓们重归太平。二位将军乃大汉忠臣,齐心治理地方,我等一同为国泰民安而尽一份绵薄之力吧。” 郭嘉知道二人的心思,有些事情现在不说好,将来引起纷争,就说不清了。 挑了个话头,郭嘉就不再往下说,等着韩遂和马腾谈条件。 马腾在这上面不想争,他信得过郭嘉,料想郭嘉不可能过河拆桥,做出背信弃义的事情。 韩遂见郭嘉既然提起这个,也就壮着胆子说道:“使君所言甚是,我等汉臣若尸位素餐,岂不有负天子?但不知使君打算派遣几人治理几郡?” 轻轻一笑,郭嘉淡淡道:“西面,散关和故道所在的扶风郡为界,北面,萧关所在固原一带为界。往西,请二位将军好生治理。” 这个结果对于马腾来说是意料中事,出兵之前,郭嘉就说了只要关中,往西就是他们的,现在没有食言。 韩遂颇感意外,没料到郭嘉在如此占优的情况下还能信守承诺,换了他,恐怕就连凉州都一起吞下。 郭嘉也想要凉州,但还不到时候。 挥戈问鼎不能只靠扩张,公孙瓒扩张的比谁都快,幽州没拿下的时候就去打冀州,打下渤海一带又继续向南扩张,拿下青州,可扩张的快,败亡的也快。 放后世用通俗话来说就是“步子迈的大扯着蛋。” “关中百废待兴,以往我与二位将军之间有贸易往来,为防今后出了差池,还请二位将军将你们各自的属地范围告知,我也好给益州的商人一个交代,他们去了西边,总得知道是在谁的治下吧?遇到困难想要求助于人,也要明白该求助谁吧?” 郭嘉笑呵呵地说完,马腾和韩遂四目相对,沉思一阵后,同时点了点头。 他们以往都在凉州,势力范围相互混淆,现在郭嘉让他们把属地界限划分出来,实际上就是要分化二人,只要他们各自独立,没有形成合力,对郭嘉就没有威胁。 对付韩遂和马腾,郭嘉仍旧是有着一系列的策略,面对李傕郭汜去卑,郭嘉可以用雷霆之势覆灭他们,可韩遂和马腾,还是要剥茧抽丝一般逐步削弱分化。 韩遂是征西将军,他的属地自然是以凉州西面为重心。 现在是马腾和韩遂自已去划分属地,郭嘉管不着,所以韩遂狮子大开口,想要把整个凉州收入囊中。 马腾怎么可能让他如愿?好歹马腾也是不少羌胡部曲投效的对象,如果出了凉州,转眼就有大半将士转投韩遂了。 二人争执半天,最终让韩遂割据大半个凉州,除了西平和金城郡归了马腾,韩遂势力范围囊括了其他凉州各郡。 马腾的属地包括了扶风郡以西,包括广魏,南安,天水,陇西,以及凉州的西平和金城,六郡之地。 益州之北的关西之地,郭嘉,马腾,韩遂,从属地上而言是均衡的,三家相安无事,暂时进入了和平时期。 第十七章驱虎吞狼。.。 ------------ 第十八章 集 团利益 第十八章集团利益 风和日丽,艳阳高照。 长安西面的官道上,数千人马缓缓前行,将士披甲带枪,却无肃杀之气。 数千人的队伍直至行到扶风郡地界才停下了步伐。 跨在马上的郭嘉肩带披风,朝身边的马腾韩遂二人拱手温和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二位将军是世间豪杰,嘉能与二位以及众将同心协力为国除贼,荣幸之至,关西战戈息止,苍生之幸,嘉愿与二位将军一道为关西百姓保得太平,免受战『乱』疾苦。” 马腾韩遂神情郑重,向郭嘉一抱拳,说了些场面话之后就一同领军离去。 他们的残部早在先前便提前西归,现在二人仍旧率领着各自五百随从,不同的是,他们是满载而归。 郭嘉将李傕郭汜搜刮的金银财宝分了大半给他们,二人随从押着一车车的金银归去,也不能说是一无所得。 至少他们升了官,又得了不少钱财,还划分了属地,可以正式割据称雄。 望着二人带着满共一千的队伍离去,郭嘉驻足目送许久,嘴边的笑意越来越浓。 虽说二人瓜分了扶风以西的属地,可他们各自麾下不足一万的军队,回到属地,头等要事就要打压不安分的势力,在这个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军阀割据混战时代里,最不缺的就是狂妄自大的草头王,实力悬殊,那是跳梁小丑,实力相差无几,那就不好说了。 韩遂马腾,西面恐怕还要『乱』一阵子呢。 出城数百里相送,郭嘉面子给足了二人,诚意也表达够了。 折返长安的途中,法正策马来到郭嘉身旁,犹豫半晌后还是开了口。 “主公,河东以卫家卫觊为首的卫家,裴家,京兆以杜畿为首的杜家等大大小小家族,近日举家迁徙,若所料不差,是打算投效曹『操』。” 关中凋敝,十室九空,还是有些地方士族豪族的,尽管他们苟延残喘,不成气候,可人终究还是活着的。 关中易主,朝廷迁都许昌,在这个时候,大汉仿佛绝境逢生,曹『操』是不是真的忠心汉室,现在不能下结论,是忠是『奸』,都要交给时间来给出答案。 天子在洛阳,他们这些家族不去效忠,天子去了许昌,他们反倒积极地去投奔。 显而易见,在洛阳的大汉朝廷对他们而言无利可图,但是朝廷安在许都,就不同了。 “孝直,你说现在的我,有能力招抚他们吗?能让他们为我效力吗?”不跳字。 郭嘉笑意淡淡,此彼一时,现在的他是汉臣,也有实力,与数年前那个刚拿下益州被人斥骂为反贼时的他相比,判若云泥。 低头思考片刻,法正不情愿地说道:“主公若真心招抚这些家族,他们至少半数会为主公效力。可是……” “可是你们不会答应。” 郭嘉爽朗一笑,法正闻言面『色』一变,惶恐道:“在下不敢,主公如何行事,在下以及同僚们不敢不服。” 神『色』玩味地瞧了瞧法正,郭嘉抓紧缰绳,目视前方,淡笑道:“他们要走,由他们便,呵呵。” 郭嘉拍马加快了回城速度,法正从后望去,表情一松,同时『露』出了一丝苦笑。 每个诸侯本质上是军阀,但却代表了一个政治集团,维护和扩大集团利益是他们拥戴统治者的出发点。 袁绍,刘表有士族支持,拥戴袁绍的政治集团出发点是帮袁家君临天下,拥戴刘表的政治集团则是维持他们在荆襄的利益。 袁绍得到拥戴,但能不能掌控大局,则要看个人能力,他控制不了局面,就会使得他的治下士族阶级产生恶『性』竞争。 刘表只是荆襄世族推到台面上的一个代表,荆州士族拥戴刘表前,宗贼作『乱』,他们的利益遭到侵犯,甚至有覆亡之危,所以刘表上位,可真正主宰局面的还是荆襄世族。 曹『操』是双管齐下,一方面用天子做招牌来吸引士族投效,一方面又唯才是举招贤纳士,久而久之,会在内部产生矛盾,可曹『操』不光是军事家,也是位出『色』的政治家,他远非袁绍能比,袁绍玩平衡玩的自已都糊涂了,曹『操』却比袁绍看得清楚,让士族把持大权,就等同把命脉交给了别人,所以曹『操』提拔寒门庶族来压制士族,使得他在统治上是占据主宰地位。 郭嘉经过数年休养生息,拨『乱』反治,也形成了一股不可小觑的政治集团,他的政治集团效忠的是郭嘉,追根究底是这个集团形成的原因,科举取士,怀才不遇或出身寒微永不可能通过举孝廉茂才出仕的才士之辈拥戴郭嘉,就是因为他们不需看人脸『色』,不需投身豪门为其羽翼,在这样的环境下,益州各级官员是否结党营私,不能轻易下结论,至少,他们在出仕的时候,并不带有任何势力『色』彩,而这股政治集团从整体来看,他们的利益,都是郭嘉这位统治者给予的。 臣得树人,主失其党。 刘协想歇斯底里地问袁绍为何不做忠臣,可郭嘉却想问一问刘协和他的父亲以及先前几位汉帝。 袁家四代三公级大臣,通过举孝廉茂才提拔起来了多少官吏?升迁任免,地方官吏皆看袁家脸『色』,到了汉室崩颓,一朝即倾的时候,山东已经形成了巨大的政治集团,而站在这个金字塔最顶端的,却不是刘家,而是袁家。 能把责任全归咎在袁绍身上吗?他不过是承继了先辈留下的基业,加上有了一点野心罢了。 郭嘉能靠士族打江山吗?不能,他废孝廉兴科举,除了因士族官员不少是在其位不谋其政,更多的原因是他要建立一个真正强大的统治阶级,首先一点就是断绝臣子培植党羽的途径,其次,一个为他而服务,忠心与他,利益前途都系在他身上的政治集团,才能使他内部稳定,一致对外 司隶地区,三辅京兆周边的大大小小士族豪族想要投奔曹『操』,这里面肯定有人才,但郭嘉不会惋惜,道不同不相为谋,想要为郭嘉效力,想要在郭嘉治下出仕为官,主要途径就是通过科举,郭嘉不会为了几个士族人才而改变初衷,否则就侵犯了他治下官员的利益。 士族拥有不俗出身的便能在袁绍曹『操』那里得到一份很好的前程,在郭嘉这里显然要靠真才实学,所以他们弃郭嘉而去,相反,出身卑微又有才学的人,或是落魄豪族攀不上关系的才士,则会来郭嘉这里凭借自身才干出人头地。 这就是郭嘉崛起的资本和立场,将来,不可避免地会与袁绍,曹『操』等人产生冲突,政见不合,同朝为官不过是争执,但诸侯之间,则会用征伐来解决,两方政治利益冲突,在所难免也就会兵戎相见。 返回长安后,郭嘉在府中召来文武,关中战事已经结束,到手的是关中土地,是时候分配这里的利益了。 吴懿被郭嘉派回了汉中接替徐庶,又让驻军陈仓的吴班领了五千兵马去扶风西部稍作防范,虽然在他们西面是马腾,比韩遂要更好相处些,可郭嘉的防范工作,不能松懈。 在拿下关中后,汉中的战略位置的重要程度略微降低,吴懿和阎圃镇汉中,孟达守陈仓,吴班屯扶风西,在初期,郭嘉要保证汉中到长安的粮道畅通,不能有丝毫差池。 严颜占武关,张辽坐镇函谷关,长安则由甘宁,许褚,典韦,高顺四将随时听从调遣。 二文四武,徐庶一来到就向郭嘉道贺,郭嘉笑着应了几句,他的心里并不是很轻松,关中在恢复生产之前,还是一个巨大的负担。 瞧见许褚没什么精神,一脸颓废,郭嘉知道这几天许褚都气『色』不佳,整日借酒消愁,实际上是因他麾下将士伤亡严重,许褚心疼。 “仲康,难道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不跳字。 郭嘉坐在主位上,淡淡地问道。 许褚眼中布满血丝,萎靡不振地朝郭嘉望去,闷声道:“俺,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堂并不宽敞,比起郭嘉在成都的府邸显然小气了不少,他们这些雄武将领齐聚一堂,就占了至少一半的空间。 “既然你不说,那我来问你。你麾下阵亡了三千余将士,三个月内,我让你募兵补齐五千之数,你能不哭丧着脸吗?”不跳字。 以郭嘉在益州的口碑加上太平军优厚的待遇,募兵三千余小事一桩。 郭嘉温和地望着许褚,许褚消沉的神态微微一震,没有回话。 他心疼,不是因为麾下五千将士只剩了一千多,而是因为他一手训练出来如手足兄弟的将士死去。 “那好,我再问你,此次战事结束,论功行赏,你部损失最重,却也立下赫赫战功,你开口吧,你想为阵亡的将士要怎样的奖赏和身后待遇,我都答应,这样你能振作起来吗?”不跳字。 郭嘉目光真诚地望着许褚,他不是信口开河。 许褚怔怔望着郭嘉,眼中涌出泪花,低头擦了擦,朝郭嘉抱拳哽咽道:“俺代表死去的将士们,谢谢主公。” 郭嘉表情沉痛,站起身,道:“此次出征阵亡的将士,我都将数倍抚恤。” 第十八章集团利益。.。 ------------ 第十九章 长久之计 第十九章长久之计 论功行赏也有讲究,郭嘉在故道败吕布,抵挡了外敌,对将士们的赏赐只能按照军中制定的赏罚制度来执行,因为他打了胜仗,却没有实际收获。 打下关中则不同,本质上是对外扩张,郭嘉获得了关中的土地资源,封建时期,土地甚至比官爵更加受到重视。 秦汉是奴隶制崩解,封建制兴起的时候,土地私有得到承认,百姓们大多都希望拥有一片属于自已的一亩三分地,不管百姓的职业是不是农民。 郭嘉要抚恤褒奖三军,首先就是分配土地,纵观王朝兴替,天下分崩后重归一统,无不是资源的再分配,**往往就是产生了这样一个直观的后果,旧的统治阶级消亡,新的统治阶级兴起,伴随着新一轮的资源分配。 对于关中土地的分配,郭嘉制定的方案是有先后之分,太平军是首先得到赏赐的,因为军队是他的命脉。接下来才是从关中南下益州的百姓,他们可以重回家园,郭嘉给予援助,却不能将土地直接送给他们,至于益州的权贵阶级想要打关中主意,则要排队,并且也要视情况而定。 “元直,给成都发去文书,秋收后,提前举行科举。” 分配利益的工作也工程浩大,尤其是关中之地不论从土地肥沃还是政治地位,都非同寻常。 就算是将荒废的田地赏赐给了太平军将士,也要等明年春天才开始恢复生产,因为现在错过了春耕,他们在益州的家眷也已经投入了这一年的生产之中,现在,百废待兴,准备工作要面面俱到。 郭嘉看着关中地图若有所思。 在天子迁都许昌这个时期,他必须迅速扩强他所统治的政治集团,否则就难以与关东诸侯争雄。 这两年益州士子们翘首以盼,等的就是郭嘉扩张属地,现在如愿以偿,有志出仕的士子们的机会来了。 长安是帝都,关中人以此为荣,长安就算已经荒废,却也拥有着不可撼动的政治地位,大汉西都放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忽视。 在长安为中心的三辅之地做官,显然要比在益州偏隅之地做官要更加有前途,因为只要郭嘉扩张的步伐没有停下,终有一天,他会离开益州,将统治重心移到更加『逼』近中原的地方。 关中之地各郡县空出的官职,就是刺激益州士子们踊跃参加科举的强心剂,同样也是郭嘉所统治政治集团的强盛之道。 “主公,这次科举的名额和标准,以及新晋官员是直接来关中,还是?” 徐庶必须问清楚一些细节,郭嘉经常是只在大方向上做一个指示,旁枝末节都是益州府的幕僚们互相探讨商议完善的,可这一次,关中的官场空虚,恐怕整个益州官场都在聚焦这里。 肯定有不少益州官员也想来关中。 郭嘉闻言陷入沉思,这两年参加科举的才士并不积极,因为益州官场已经饱和,每年录取的名额在逐渐减少,所以益州士子们才迫切希望郭嘉对外扩张,给他们创造晋升出仕空间。 沉默片刻,郭嘉望向徐庶,说:“益州府不用更名,但仍旧管制我治下所有属地内的政务,秋后科举选拔官吏的人数控制在最低额度,关中需要多少官吏就能维持基本治理,则取士多少。甄选标准不能降低,哪怕真才实干者凤『毛』麟角,也不能泛滥任用无能之辈,此次科举脱颖而出的才士,尽量还是留在益州,关中各郡要职,则以益州已出仕的官员提拔升迁调任。” 关中恢复生息需要的时间也许是数年,百姓返回关中,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让关中恢复鼎盛时期,官吏一次提拔多了,不但是支出管理上的负担,同样也阻断了日后科举取士的道路,为了长足发展,这一步的规划要谨慎。 政务繁重,郭嘉给成都还送去了一封家书,简简单单地告知家中他要在长安待上一段时日,返回益州的日期,待定。 近一个月来,郭嘉从早到晚在府中处理政事,让他重温了初定益州时废寝忘食的日子。 七月初,烈日炎炎。 长安四面各有三个门道,西面正中是直城门,一行浩浩『荡』『荡』的马车队伍缓缓入城。 刚入城的车队前,忽然来了一队人马,车队停下,排头三两马车上分别下来三家人。 城内萧条,颇显清静。 郭嘉勒马止步,翻身下马,朝着车队朗声道:“远道而来为何不提前通知我一声?让我仓促出来相迎,礼数不周啊。” 刚说完,郭嘉眼前一亮。 为首马车车帘翻卷,躬身走出一位风姿卓越的女子,在侍婢扶手下走下马车,一抬头,望见郭嘉,『露』出几分扭捏之态,正是貂蝉。 今日倾国倾城的貂蝉格外光彩照人,平日用发簪贯穿发顶,青丝自然落下,现在却是用心梳妆打扮过。 乌发反拢结于顶,反绾出花式,犹如怒放牡丹,富丽多彩,不但看上去雅致悦目,更令她平添一份贵气。 上身青白绣花衣,下身五彩留仙裙,绫罗绸缎穿在她身上真是一种艺术,令万物黯然失『色』。 最初貂蝉是在宫中穿宫装,地位卑微,在阶级森严的皇宫中被人呼来喝去,在郭嘉身边做女婢,虽没有被颐指气使地使唤,却也是个心存自卑的小侍女,在郭嘉面前,这是头一回如此炫彩夺目,贵气『逼』人。 见到郭嘉,貂蝉就瞬间被打回原形,自已这番打扮令她有些不安,趋步来到郭嘉面前,手足无措地解释起来。 “奴婢,奴婢这是,都是蔡夫人叫奴婢这么打扮的,不是奴婢本意。” 郭嘉提倡节俭,貂蝉生怕郭嘉不喜,就连蔡琰和甄姜平日衣装打扮都十分简约朴质。 微微一笑,回过神的郭嘉从美『色』中挣脱出来,道:“貂禅,今天你可是让我开了眼界。” 凑前一步,郭嘉压低声音接着道:“你这身打扮,我很喜欢。”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貂禅垂首甜甜一笑,心中惶恐烟消云散。 对于她这身打扮是出自蔡琰的主意,郭嘉心领神会。 貂禅在他府中是个看起来没什么身份地位的奴婢。 可是她在外面是代表着郭嘉参与益州商业协会的人物。 “奉孝,这长安城如此荒凉,真难为你待在这里了,难道不烦闷么?” 第二辆马车下来的人是甄豫,入城时就看到了长安城的境况,不胜唏嘘啊。 好歹也是大汉西都,赫赫有名的帝都现在竟然如此惨淡凄凉。 郭嘉朝他走去,貂蝉跟在郭嘉身后,又恢复了千依百顺听话的小婢女形象。 “唉,我这也是没办法脱身,关中初定,百废待兴,要恢复长安往日繁华,恐怕还要靠兄长一臂之力呢。” 郭嘉刚来到甄豫面前,打过招呼,第三辆马车下来的人也走了过来。 “使君一战功成,折冲四海,威名已传遍益州各郡,闻者无不颂扬使君雄威,呵呵,在下恭贺使君。” 来人三十出头,斯文有礼,文质彬彬。 郭嘉朝他一拱手,含笑道:“传言夸大其词了,我有什么功劳?捡个便宜罢了。呵呵,听闻张兄近日喜得贵子,我才应该给你道贺呢。” 此人叫张续,祖上也算赫赫有名,出过三公级大官,可惜家道中落,仕途上没能延续辉煌,如今是益州商业协会犍为郡的代表人物。 张续朗笑着给郭嘉回了一礼,道:“在下谢过使君,我家翼儿能得使君挂心,是他的荣幸。” 郭嘉与他寒暄起来,本还不以为意,却猛然一惊。 翼儿?张翼? 脑中又情不自禁发问:该不会是蜀国后期大将张翼吧? 倒还真有几分可能,历史上张翼就是出身蜀中犍为郡。 引路请他们一同到府中作客,郭嘉与他们一路谈笑风生。 这些年随着益州太平,郭嘉统治不是靠士族压制士族,加上以法治人的路线,并不存在势力阶级压制的情况,与益州豪族之间关系缓和,有的豪族也因祸得福,地方大姓豪族家业蒸蒸日上。 犍为郡张家便是如此,作为犍为郡代表加入商业协会的张家尽管仕途上无法重现先辈辉煌,却闷声发财,生活无忧,又没有曾经的士族打压,只要不仗势欺人,不蓄谋不轨,张家在郭嘉治下是地主财主,家中的手工作坊每年带来的利益十分优厚,太平日子过得非常滋润舒坦。 尽管他的祖辈有位列三公的过去,但人都是着眼现在,放眼未来,不能总活在过去的荣光之中。 比家族兴盛历史,也许随便拉出来一个平民百姓都有可能说出来一些令人咋舌的祖上光辉史。 就像琅琊郡诸葛世家,追溯他们的先辈,可是比大汉还要悠久,早在商汤时期,诸葛家的先辈是葛国的国君就算是不起眼的小国,也是国君。 后来传承下来,葛家居住在诸城,逢人喜欢用诸城葛家来介绍自已,渐渐地,就变成了诸葛。 祖上再辉煌,眼下不如意,又能怎样? 诸葛家现在也只能投奔刘表,依附军阀而已。 这个世道,谁也别跟谁比家世,指不定比人落魄却家世渊源呢。 第十九章长久之计。.。 ------------ 第二十章 能图之利 第二十章能图之利 到达郭嘉府邸门口时,貂蝉率先招呼着跟她一同前来的十几个婢女进入府中,立马就再次融入了女管家的角『色』中。 张续同时也吩咐与他随行而来的下人忙活起来。 瞧着张家下人抬着八仙桌,靠背椅,屏风假山盆栽等等往府中送去,郭嘉哭笑不得。 “张兄,这是?” 张续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道:“些许俗物,使君就不要推辞了。我这也是想多谢使君多年来的关照,不敢说投桃报李,算是尽点儿心意吧。” 郭嘉率军攻入长安,生活起居自然简朴至极,甄豫和张续来长安,却带了不少居家摆设。 早已将郭嘉喜好了解透彻,张续这些益州豪族们想要巴结讨好郭嘉,也得有机会才行。 送美女?他们找不出比郭嘉妻妾更清丽绝伦的女子。 送金银?太俗套反而落入下乘。 不过这来一趟长安,顺带给郭嘉带些日常起居能舒坦些的家具器物,倒是恰到好处。 人家一番美意,郭嘉也不好拒人千里,正如张续所言,这都是些不足为道的礼物,对益州豪族来说是九牛一『毛』,却能把心意表达出来,这样的礼,是真把郭嘉揣摩透了。 商人捕捉商机的嗅觉远胜常人机敏,郭嘉刚打下关中,益州商业协会就心思活泛起来,迫不及待地让张续和甄豫作为代表来长安探一探郭嘉的口风,貂蝉名义上也是商业协会代表,实际却是甄姜和蔡琰派来伺候郭嘉生活起居的。 三人来到府中正堂,主客入座,貂蝉去了后院安排琐事就没有再『露』面,有郭嘉在,她自然就无须出面。 “两位前来长安想必不是游山玩水吧?正事要紧,还是开门见山吧。” 郭嘉公务繁忙,三人都是心底透亮的人物,以往打过交道,彼此的行事作风心知肚明,郭嘉做事虽不风风火火,也算是个喜欢直来直去的人。 甄豫和张续对视一眼,眼含笑意,张续果真就无所顾忌地直言不讳。 “实不相瞒,商业协会请在下与甄兄做代表来问一问使君,这关中土地,他们能否向官府购买?” 土地是长远利益,不管商人有多少手工作坊,或有多大的丝织生产点,土地才是最稳妥的家业,土地越多,子孙后代的生活才更有保障。 益州豪族现在不缺钱粮,郭嘉如果说用钱粮换土地的话,哪怕价格高一些,他们都愿意。 土地私有得到认可,买卖土地也是官府允许的,东汉末年的中小地主大肆兼并土地,多半都是因为官商勾结,士族豪族同流合污一同压榨百姓,益州在郭嘉治下,在推行屯田初期就说过永不加赋,后来又降了一成田赋,虽然还比不上大汉初期十五税一几乎没有任何负担的程度,可比起其他地方,百姓们已经十分满足和享受这样的政策,视土地为命脉的百姓自然不会卖地给豪族了。 益州的土地资源,豪族们不敢打主意,生财有道,没必要自寻死路,现在关中被郭嘉收入囊中,益州豪族想来分一杯羹,人之常情,贪婪所致。 “关中初定,百废待兴,关于这里荒废的万里良田,我已与官员们商议过,首先嘉奖太平军将士,其次,召回那些流亡他方的关中百姓归回故土,在稳定的头几年,我不打算将这些土地进行贩卖,不过,逃难去益州的关中百姓若是迁徙回关中,他们在益州留下的土地,倒是可以视情况出售,具体事宜,商业协会和益州府的官员们还要详细磋商才行。” 郭嘉口气温和,虽与益州豪族曾经势同水火,但今日不同往昔,就算是他们在打关中土地的主意,张续和甄豫只是代表,郭嘉与他们也没必要针锋相对,剑拔弩张的。 利益就是利益,摆在眼前的蛋糕,谁又不想分食一块? 张续和甄豫似早已预见般面不改『色』,关中土地令人垂涎欲滴,却从全局战略上,仍旧要给郭嘉服务才行,加快百姓迁回关中恢复生产,是为郭嘉下一步战略打下基础。 笼络人心,吸引更多百姓到郭嘉的属地安居乐业,郭嘉最先考虑的,实际是他自已的利益,所以益州豪族仍旧要排在后面。 跟谁争利,也别跟主宰生死的统治者争。 但是除了关中土地资源,益州商业协会仍旧有利可图,郭嘉扩张属地,为他们打通了商道。 “使君,敢问,商业协会若想去凉州,河北以及中原行商,使君能否提供一份保障?” 张续继而问道。 益州的织锦业十分发达,成都锦城之名也因此而来,加上缫丝,织绸,煮盐,冶铁,兵器,金银器,漆器等等手工业兴盛,益州商业协会要把卖卖做强做大,不缺货物,只是缺少销售渠道。 当长安和洛阳繁华不再,临洮遭受关西战火荼毒,邯郸在中原战火中衰败,宛城又被张绣割据闭门断绝往来,六座大都市只剩下成都不衰反盛。 在这个时期,益州商业协会是有骄傲的资本,哪怕成都地处偏隅,繁华茂荣也是其他城池难以比肩的。 “近日凉州传来消息,马腾和韩遂返回属地后,有不少羌胡部曲的首领发动叛『乱』,扶风以西的地界,商业协会还是暂时不要去了,况且马腾和韩遂就算熬过这一段艰难时期,他们也要迅速扩充兵马,凉州能图之利甚少。” 心境十分平稳的郭嘉并没有幸灾乐祸,这个局面他早已预见,羌胡部曲并不可怕,他们每个首领麾下兵马少则数百,多则千人,只有全部凝聚起来,才具有真正威胁。 有人反叛很正常,马腾和韩遂带着可怜的兵马回凉州,桀骜难养的羌胡人要是仍旧对他们服服帖帖,才有问题。 不过这些只是小挫折,郭嘉坚信造了一辈子反的韩遂和有着不少猛将的马腾,能够渡过难关。 这个消息是张续和甄豫都始料不及的,他们仅仅知道郭嘉与马腾韩遂结盟一起剿灭了李傕郭汜,至于郭嘉军事上的部署和战略上的策划,他们不知道也不懂。 从前商业协会去凉州是本着给郭嘉购买战马和收购一些新奇工艺品,转销他方,现在看来,凉州的商道不但断了,而且更有可能去那里行商还有『性』命之危。 “奉孝,难道只能等凉州稳定下来,商业协会才能再次前往凉州吗?”不跳字。甄豫微微皱眉,断了财路,对商人来说非常痛苦。 对此,郭嘉却神情凝重地摇了摇头,来回望了望二人,反问道:“即便韩遂马腾镇压了叛『乱』,扶风以西局势太平,可韩遂和马腾那时,需要什么?” 甄豫脱口而出:“粮草,兵器,战马,只要是战争物资,他们都需要。” 郭嘉又反问:“那益州的粮食,兵器,能卖给他们吗?”不跳字。 甄豫和张续神情一震,有些明白了。 以前郭嘉让商业协会去凉州,因为郭嘉要战马,所以才允许商业协会把从百姓手中购买的粮食卖去凉州,现在,别说凉州,就连郭嘉都要精打细算广积粮食。 兵器就更别说了,冶铁业发达,不代表商人能随意买卖兵器,这些都是控制在益州府手下。 至于丝织金银之类的商品,益州商人拿去凉州,都未必有人要,他们也别想从凉州再买来战马。 韩遂和马腾的西凉铁骑遭受重创,人数锐减,此次返回西北,肯定会严格控制战马外流。 商业买卖讲究的就是收支,益州商业协会想要在凉州贩卖货物,除了粮食兵器,其他的都卖不出,想要在凉州购买商品,最想要的战马又得不到,所以郭嘉说,凉州能图之利甚少。 西面的商道断了,还有东面。 甄豫试探『性』地问道:“奉孝,河北和中原,你看商业协会能去与他们打交道吗?”不跳字。 张续也紧张地望着郭嘉,从大局上看,益州商业协会是属于郭嘉的,而河北和中原,是袁绍和曹『操』的地盘,益州商业协会能不能打开东面的财路,实际上要看郭嘉与袁绍,曹『操』之间的关系,若对立的话,益州商业协会去了等同送死。 “天子虽已迁都许昌,可不瞒二位,中原仍旧是曹『操』做主,各地政令,均出自他手。中原自黄巾之『乱』起,饱受战火,生灵涂炭,如今曹『操』一统兖州豫州,这两年推行屯田,休养生息,可兖州豫州地域并不广,加上偶有外敌『骚』扰,曹『操』的属地,绝养不起十万以上的军队,可他仍旧带甲十万,这也因他立于中原,强敌环峙之下,『逼』不得已。为了养活这些兵马,曹『操』无所不用其极地搜刮军需和金银,益州商队此时去中原,恐怕是羊入虎口。” 郭嘉并没有正式表明他和关东诸侯的关系是友是敌,但益州商业协会与中原商业往来的可行『性』,是由中原环境而决定的。 曹『操』在前期过着入不敷出的苦日子,所以曹『操』迫切地想要打下徐州。 在这样的环境下,中原实际上就像是贫民窟,益州商队去了恐怕就会被曹『操』拿来劫富济贫。 张续面『露』为难之『色』,苦涩地问道:“使君,若如此,黄河以北的袁绍恐怕也不会与益州商业协会有来往了,袁本初与曹孟德私交甚好,肯定共同进退。” 表面上看,的确如此,可是郭嘉却微微一笑道:“此言差矣。” 第二十章能图之利。.。 ------------ 第二十一章 三分天下 第二十一章三分天下 曹『操』和袁绍仍旧处于蜜月期,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尤其在曹『操』把大将军这个听起来显赫的职位通过天子的名义封给袁绍之后。 但随着公孙瓒和袁术败亡之象愈发明显,徐州吕布刘备不足为患,中原至河北的形势已经开始转向袁绍与曹『操』这两位同盟者针锋相对的趋势。 “袁绍贪慕虚荣,看重名望,益州商队前去河北,袁绍不会从中作梗,若他阻挠,会担忧背负骂名,正常商业往来,他根本不放在眼中。” 郭嘉侃侃而谈,令甄豫和张续顿时有种恍悟的感觉,继而喜形于『色』。 河北在袁绍治下是一片富庶广褒的土地,同样因袁绍统领士族,河北有着为数众多的达官显贵。 把生意做到河北去,会得到丰厚的回报。 和韩遂马腾所在的属地打交道,郭嘉要用书信往来立下君子协议,和袁绍往来,只要不是政治利益冲突,郭嘉丝毫不担忧袁绍会做出招致骂名的事情。 尽管河北的士族豪族瞧不起益州豪族,但好歹都是同一个阶层的群体,稍有盛气凌人是必然的,却不会咄咄相『逼』。 根据郭嘉战略的转移,益州商业协会也必须紧随其后做出商业策略转变,以前他们是和凉州做生意,现在就要把目光投向河北,因为郭嘉下一步战略是西北。 郭嘉并不主导商业协会运作,甄豫和张续只是来『摸』清外部形势,言尽于此,大家也就不再深谈。 又聊了些场面话,甄豫和张续不打算打扰郭嘉办公,打算告辞,却被郭嘉出言挽留。 “二位,还有一件事,我想征询你们的看法。” 二人按下去意,静待下文。 郭嘉微笑道:“不知二位有没有兴趣在长安购置产业?” 甄豫与张续面面相觑,不太明白郭嘉的意思。 长安现在荒凉凋敝,人烟稀少,在这里购置产业有什么用? 这毕竟已经不是大汉建国后盛极一时的长安城了,自王莽篡汉以来,长安就渐渐衰落。 无可否认的是长安的政治意义,却在商业上没什么利益可图。 就算有,也是长安城外的土地。 他们思来想去,不得其解。 郭嘉看到二人绞尽脑汁一副愁眉苦思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想远了。 要恢复长安兴盛,至少也要五年,十年,甚至更长。 “哎,这长安城十室九空,也有不少豪宅完好无损,我就想问问你们,想不想在长安中购置宅邸,若是在益州呆腻了,或有闲情逸致游山玩水时,在长安有个落脚的地方。” 这一听,甄豫和张续眼前一亮,而且也想到了可图之利。 长安现在衰落,但要是发展起来,恢复往日盛况,这长安城将会是寸土寸金,别说给自家购置府邸,添处产业,就是拿来投资,也许也不错,这里的风险就是郭嘉受不受得住长安,长安又不能不能太平发展下去。 “敢问使君,这长安城中的房屋宅地,使君打算出售多少?” 张续一脸兴奋之『色』,还有一个理由是他们这些商人在心中想到的,若是长安能恢复往昔荣耀地位,住在长安的人从地位上就高人一等,关中人瞧不起关外人,在大汉初时也因如此,那时长安是帝都,关中人以此为荣。 成都繁华是事实,益州人在关东,关中人眼中,却稍显卑微,秦汉时北方盛,南方衰,到了东汉末年以及魏晋时期,北方人口迁徙南方,不断为开发南方提供人口和技术生产力,才使得南北分庭抗礼。 益州豪族追名逐利,郭嘉扩张属地,对他们有好处,只要郭嘉能够保住关中,长安再次发展起来,他们也想要分一杯羹。 不敢说从益州迁徙到关中,至少在长安中拥有豪宅府邸,将来在长安兴盛时,益州豪族在关中人面前,足以吐气扬眉。 “具体出售多少还不能定论,但重建长安时,民宅所占区域必定不少,日后回归关中的百姓肯定以长安为首选落户安家,我想,若是益州也有这个想法的百姓,我还是能通融通融的。” 郭嘉口气亲切,嘴角含笑,实际上他打得主意无非就是把益州豪族绑到他的船上而已。 单凭商业协会,还不够,要让他们有危机意识,并且是和郭嘉站在同一战线上,引君入瓮首先就要以利诱之。 长安,现在不光是萧条,还有危机,曹『操』一日没封郭嘉官,他在长安就名不正言不顺,所以郭嘉要让内部团结,先把关中从实质上据为己有,名义上,再等机会。 益州储粮丰厚,可从汉中运粮到长安路途艰险,劳民伤财,郭嘉希望调动益州豪族的积极『性』,让他们带着钱粮来长安购置产业,这样一来,一举数得。 甄豫和张续眼神交换,颇为意动,这笔投资的风险是显而易见的,益州有秦岭天堑,大家高枕无忧,关中虽有雄关拱卫,可西面有韩遂马腾,东面有袁绍曹『操』,万一战火烧到关中,他们的投资就打水漂了,每个诸侯帐下都有利益集团,就算益州豪族投降其他诸侯,也要低人一等,看人脸『色』,在郭嘉这里,他们就没那个顾虑。 商人逐利,做买卖哪能没有风险?只要觉得这份回报值得冒险,生意就能做。 “使君美意,在下却之不恭,使君是打算在益州公布诏令贩售长安宅地吗?”不跳字。张续面带喜『色』,但是又怕郭嘉鼓动全益州百姓都来关中,到时候就变成了与民争利,他们这些豪族的利益就相对降低。 郭嘉呵呵一笑,摇头道:“这个事情,还是你们回益州后在商业协会内相互传达一下就行,益州府只会号召那些离乡背井的百姓返回关中故土,不会煽动益州百姓大批迁徙来关中。” 故土情深,百姓们大多还是愿意留在家乡,郭嘉就算煽动也没什么效果,索『性』不大张旗鼓地做这件事,益州是他的大本营,关中恢复生产迫在眉睫,却也不能动摇他的根基,退一万步讲,郭嘉守不住关中,还能撤回益州,要是益州百姓争先恐后来了关中,郭嘉岂不是自断退路。 放下心来的甄豫和张续按捺住心中窃喜,又和郭嘉商谈了一些细节之后,打算快马加鞭返回益州,将这个消息通报给商业协会中的各地豪族。 将二人送至府外,郭嘉哭笑不得地挽留道:“我还打算晚上设宴为二位接风洗尘,却想不到相聚片刻,又是一番离别相送。” 张续朝郭嘉一抱拳,直爽道:“来日方长,待使君安定政务,在下必与使君一醉方休。” 甄豫站在马车旁,笑道:“奉孝,你知我志在行商,南来北往做买卖,最要紧就是快,你也快快回府吧,不必送了,我与张兄这就离去。” 无可奈何地临别行礼,郭嘉目送二人上了马车,而且是钻进了同一辆马车中,看来还有不少商业上的事情要互相磋商深谈。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还真是雷厉风行啊,商场如战场,容不得贻误良机,道理是一样的。 返回府中的郭嘉来到后院,见到貂蝉正指挥着下人把张续送来的器具摆设一一归置,忙得不亦乐乎,瞧着貂蝉事无巨细都要亲自下手,郭嘉情不自禁浮现笑意。 这宅邸他入住以来,一切平常无奇,断不可能凌『乱』狼藉,却在貂蝉细细布置下焕然一新,院中有假山盆栽,花花草草令人赏心悦目。 忙了一天的府邸终于平静下来,到了夜晚时,吃过晚饭,沐浴完毕,郭嘉在院中石桌前摆下酒杯,拿出醉仙,自斟自饮。 益州这几年收成丰厚,百姓殷实,马钧制造出有利农耕灌溉等农具功不可没,提高了生产效率,禁酒令也随之解除,现在甄家的醉仙再次流入市场。 忙了一天累的手脚酸软的貂蝉也沐浴更衣完,来到院中,瞧见郭嘉,走了过去柔声问道:“使君,为何不见大公子呢?” 郭嘉刚饮下一杯酒,闻声望去,貂蝉又换上了平凡的衣着,反绾结式的发丝平凡地披向背心,不施粉黛却娇美天生,带着沐浴后的幽香令人心旷神怡。 “坐吧,陪我喝一杯。烨儿住在军营。” 郭嘉拿起一个杯子放下,倒满七分,推到了空位前,貂蝉坐下,与郭嘉正好相对。 “大公子住军营啊?那怎么行?” 貂蝉皱眉,面『露』忧『色』。 郭嘉轻声一叹,淡淡道:“太多人前半辈子锦衣玉食,后半辈子却连苟活都难。『乱』世,先要能吃苦才行。” 貂蝉端起酒杯,现在的她有点儿小家碧玉的味道,尽管美貌动人,娇媚无双,可郭嘉见识了太多美女,视觉疲劳之下只觉眼前佳人悦目,却早已失去惊艳的感觉。 小口抿了点酒水,貂蝉喝酒永远就像是在品尝,略显优雅,缺少豪爽。 握着酒杯,在月『色』下俊逸面孔浮现出几分快意,郭嘉出神地望着自已另一只空闲的手掌,道:“貂蝉,我出太行山,占益州,取关中,从一个小人物到今天三分天下据为己有,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不跳字。 第二十一章三分天下。.。 ------------ 第二十二章 色欲熏心 第二十二章**熏心 剿灭李傕郭汜和去卑,同时也削减了韩遂和马腾,郭嘉入主关中,损耗少,收获丰,虽然他表面上不以为意,可心里,还是有些得意的。 人生得意须尽欢,郭嘉也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打了胜仗,而且是大胜仗,他可以得意,却不能尽欢,因为大肆庆祝狂欢会滋长骄傲心理,作为人主,他要以身作则,给下面的文武起一个表率作用。 胜利者的防备往往就是在得意时松懈,危机往往也就在上位者最得意忘形时『逼』近。 仗打完了,郭嘉论功行赏,却再无庆赏活动,他自已只能坐在府内院中的石桌前,月下自饮,享受一次成功的内心欢愉与兴奋。 貂蝉看着郭嘉一杯接一杯,脸上挂着略有自得的笑意,她不是嗜酒之人,伺候人喝酒倒很在行,不停给郭嘉斟酒,至于郭嘉问她的问题,她答不上来。 有了关中和益州,对郭嘉意味着什么?她懵懂不知。 又满饮下一杯酒,郭嘉带着三分醉意,眼神『迷』蒙地道:“有益州,我能保自已半世无忧,再拿下关中,我就有了争雄天下的资本。” 孙子兵法就有言:善战者,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失敌之败也。 “呵呵,天下无人知我心,我要入益州时,大家都反对,益州偏僻,易入难出,这些我难道不清楚吗?可是造反,岂是儿戏?瞧瞧现在关东能好好活下来的诸侯,都是什么人?袁绍,曹『操』,刘表,呵呵,孙策小儿,名为袁术麾下,实则自立门户,韩遂马腾在背后肯定骂我是个虚伪小人,呵呵呵,我不在乎,袁绍不虚伪?曹『操』不虚伪?刘表不虚伪?就连勇冠三军的孙策,他不肯背负忘恩背主的骂名而迟迟没有竖起大旗,还不是一样虚伪?” 立足益州作为根基的战略路线是郭嘉力排众议做出的决定,益州有秦岭天堑和荆州扬州有长江天险是两个概念,秦岭天堑可以拒敌,长江天险却要在江上布防,郭嘉没有水军,拿什么来布防? 蜀汉困死在益州,那是因为外部环境,诸葛亮六次北伐最终病故五丈原,只能说曹魏势大到了不可撼动的地步,司马懿在雍凉与诸葛亮斗法,采用防守拖延战术,就能把蜀汉『逼』得只能无功而返。 在诸侯割据初时,只有北方袁绍崛起发展迅速,郭嘉入益州,北进或东征,都可行,只不过打刘表没有借口,继而谋取关中。 “貂蝉,你知道大汉的开国皇帝高祖刘邦吗?”不跳字。郭嘉面『色』微红,眼带醉意。 酒不醉人人自醉,他酒量好,但今天心情也好,喝起酒来刻意将理智抛在一边。 端着酒壶的貂蝉脑袋点了点,又给郭嘉斟满了酒。 这个问题,别说貂蝉,平常老百姓也都知道。 “刘邦,就是在汉中建国,称汉王,而后拿下关中,逐鹿天下。” 单手支着脑袋,郭嘉盯着貂蝉,不再发一言。 现在郭嘉只需要等三五年关中恢复生产,继而找个借口拿下凉州,到时候整个关西加上益州,他就坐拥四分天下,关东不一统,谁还能与他抗衡? 这就是他拿下关中后的意义,挥戈问鼎的基础,他有了。 貂蝉神『色』『迷』离地望着郭嘉,脸蛋儿飞起红霞,她看得出来今天郭嘉高兴,让她备受感染,对郭嘉说的话懵懵懂懂,却不妨碍她也为郭嘉感到高兴。 “使君要是每天都这么开心,那就好了。” 貂蝉看出郭嘉不再喝酒,于是也放下了酒杯,胳膊肘支在桌上,托着下巴,笑颜如花。 换了蔡琰在这里,肯定能更加深切地明白郭嘉此时的心情,可貂蝉,好听点儿的说法是曲高和寡,不好听的话就是对牛弹琴。 这些,郭嘉都不在意,有时倾诉不需要回应,只需要一个聆听者,一个能感受他的喜悦的听众就足够了。 “貂蝉啊,伺候我和两位夫人,加上两个孩子,你不觉得辛苦吗?”不跳字。 郭嘉神『色』温柔地盯着貂蝉。 貂蝉自然地摇摇头,微笑道:“甄夫人和蔡夫人待奴婢极好,两位公子听话懂事,一点儿也不辛苦。现在想来,若当年没有随使君离开洛阳,奴婢恐怕会死于非命呢。” 她这样想很正常,董卓入洛阳后生灵涂炭,迁都长安后到今天,长安的凋敝足以证明一切,天子身边能活下来的人屈指可数。 郭嘉却高深莫测地笑道:“也许你没有跟着我,会嫁给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呢,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衣食无忧,也不用伺候别人,反过来是别人伺候你呢。” 貂蝉表情一僵,思索一阵摇了摇头道:“奴婢不知道,奴婢只知道现在跟着使君,奴婢很开心,没有人欺负奴婢,同样也是衣食无忧,每日睡下时会想想明日做什么,一觉醒来,知道该去哪里,该做何事,这样挺好啊。” 皓洁月光下,貂蝉仿佛褪去几分娇媚,多了几分单纯清美。 一路跟着郭嘉风风雨雨的貂蝉秀『色』可餐,郭嘉不是视若无睹,而是他身边有蔡琰,后来又有甄姜,论姿『色』,也许她们逊『色』貂蝉一筹,可相差无几的情况下,郭嘉还未**熏心到如狼似虎的地步。 出兵到今天,数月未近女『色』的郭嘉正值血气方刚,不免有些心猿意马,心底躁动越发强烈,望着貂蝉,轻声问道:“貂蝉,我忽然想纳你为妾。” 真够直白的。 貂蝉除了姿『色』,不能说是一无是处,毕竟在郭嘉的生活中,她已经不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换了别的人来伺候他,必定不能事事周全,面面俱到。 他有正妻甄姜这个贤妻良母,又有才女蔡琰相夫教子,红颜知己他有不少,但生活的基本是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不起眼的琐事,只有貂蝉做的让郭嘉甚为满意。 貂蝉无邪的笑容先是惊喜,转而一黯,有些失落和挣扎地咬咬唇瓣,道:“奴婢是不祥之人,会给使君带来不幸的。” 这绝对不是郭嘉头一次听到的言辞了。 歪着脑袋,十分好奇的郭嘉问:“以前听你说过数次不祥之人,今日,我倒是想听听你的解释,论算命,我觉得左慈和于吉算是权威人物,你找过两位道长给你算命了吗?”不跳字。 貂蝉垂下脑袋摇摇头,任凭郭嘉怎么问,她就是沉默以对,后来两道清泪顺着脸庞滑落。 看着那晶莹的泪滴,郭嘉轻轻一叹,也不再『逼』问她,安慰道:“好了好了,别哭了,我不再问你就是了,既然你不愿做我的妾,我也不强求你。” 起身走到貂蝉身前,俯下身伸手为她拭去泪水,郭嘉『摸』『摸』她的头发,顺滑爽手,柔声道:“我是不信什么祥瑞与不详的,人生在世,开心最重要,呵呵,你在心里骂我下流无耻都行,但我必须承认,我对你有『色』心呐,以后我要是喝醉了,你可要跑远点儿,不然的话,哼哼。” 貂蝉霞飞双颊,滚烫似火,偷偷抬起头瞄了眼郭嘉,发现他揶揄的笑容又赶紧垂下头,羞涩不堪。 “夜深了,我回房休息,你也早点回房吧,记得把房门关紧。” 郭嘉一边轻松地说笑,一边朝房中走去。 望着郭嘉修长的身影,貂蝉的泪水不争气地再次落下,抽抽搭搭地收拾好石桌上的酒杯器具。 回到房中,只着轻纱的貂蝉躺在榻上,虽是盛夏,夜间闷热,但她还是将薄被紧紧抱在怀中。 夜深人静,蜷缩在床上怀抱薄被,貂蝉仿佛能够听到自已剧烈的心跳,一颤一震,令她呼吸急促。 黑暗中的貂蝉一脸『潮』红,脑海中全是郭嘉的音容笑貌,身体与薄被轻轻厮磨,房中传来微不可闻的呢喃声。 “使君……” 甄豫与张续来得快去得快,他们返回益州不到半月便又再次前来长安。 而这一次前来长安的队伍,已经不是两家这么少,浩浩『荡』『荡』的车队前后蜿蜒,目力能及望不到边。 当益州豪族得知郭嘉打算出售长安宅地,并且可以优先给他们益州商业协会时,得到了热烈的反响。 现在益州豪族不缺钱粮,在长安买个宅邸,是他们以前,甚至先辈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只是长安萧条,不复往日辉煌,这都不重要,十年,二十年,只要长安城没有被夷平,总会恢复兴盛的。 就算买不到现成的宅子,哪怕买块地也成,他们这超过两百家集体前往长安,不但带足了钱粮,还带了一批工匠,就是要给自家修缮宅邸用的。 至于郭嘉要是守不住关中之地,长安落入别的枭雄之手后,他们现在买房买地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吗? 这些他们也考虑过,可钱粮是能赚回来的,土地可是别人占了,自已就没份了,就算投资打水漂,这个险,还是值得一搏。 无可否认的是,现在的益州豪族有些优越感,郭嘉连战连胜,扩张势力,他们在去往别的地方行商都沾点儿光。 争先恐后的益州豪族们带着大批物资和工匠进入长安,让郭嘉又一次开动脑筋,算计着是不是为了重建长安,再让商业协会出把力。 第二十二章**熏心。.。 ------------ 第二十三章 合则两利 第二十三章合则两利 益州商业协会大队人马进入长安后由法正接待,城中闲置宅院很多,以供他们下榻。 和张续上一次来长安如出一辙,益州豪族们带了不少礼物送给郭嘉,他们以往送礼都是给地方官,现在益州地方官吏也能收礼,却不能授人以柄,因此也只有寿辰婚娶时,收一些薄礼,太贵重的反而会退还回去。 其实郭嘉并不在意,礼尚往来,重礼馈赠他管不着,做官的你别徇私枉法,就算益州豪族把家业都送给你,郭嘉也不管,当然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豪族送礼是献媚讨好还是有求于人,不能混为一谈,要区别对待。 两百多家送来的礼物堆在院中几乎把整个府邸都填满,郭嘉面对这样的情况,无奈地把法正叫来,让他把这些东西都分批转赠给手下将领们。 豪族们送礼是光明正大,并非私相授受,况且是送给郭嘉,不存在龌龊勾当。 他们这是惯『性』使然,不管郭嘉是不是一个贪利之君,至少他们要把心意表达出来。 休整三日,浩浩『荡』『荡』的人马把长安城转了个遍,荒凉萧条不假,但商人看得都是长远利益,只要他们有心,加上关中恢复生产,重建长安并非不可能,只是任重道远,非旦夕之功罢了。 长安城中平日是徐庶法正办公的府衙中,汇聚了益州商业协会的代表们,分坐两旁,七嘴八舌讨论着在长安购置产业的计划。 他们讨论的中心无非就是他们能买到多少地,又能得到多少的优惠政策。 当郭嘉带着法正徐庶跨入堂中后,众人起身离席给郭嘉行礼问候。 满面温和之『色』的郭嘉与他们寒暄几句后就坐在了主位上。 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诸位,我知你们家底丰厚,你们想要把整个长安城的地都买下来,也绰绰有余,不过,我也要考虑关中百姓的未来,这样,具体的事宜,就让元直告诉你们吧。” 益州豪族们统一起来的财富,买下长安城所有的土地并不夸张,所以郭嘉要限制,不能把整个长安都卖了,让他们尝到甜头就行。 徐庶将出售宅地的具体规划公布于众后,堂内寂静,众人面面相觑,神『色』不振。 每家最多只能购置两处宅地,每处规模相同,至于是买回去分置两处,还是连成一处,随他们便。 有点儿少,这是他们始料不及的。 张钦朝郭嘉一拱手,说:“使君,能否再提高一些限额?” 郭嘉望着张钦,此人是蜀郡商业协会代表,祖辈出过不少名人,张楷在桓帝时名望非凡,门徒众多,董卓时又有张玄,先前曾迁徙到司州一带,后躲避战『乱』,又迁回了蜀郡。 说起来张钦的祖辈都是属于隐逸忠士,尽管朝堂名望不高,可民间威望不低。 “诸位,你们嫌少,我能理解,所以,我还有另一个提议,已经有百姓源源不断朝关中回迁,今年秋收之后,逃难去益州的关中百姓也会返回家乡,那时,关中物资匮乏,但有些百姓还是有钱有粮的,他们缺的,都是生活用品,为了让长安城早日繁荣起来,你们,难道不想在长安开间商铺做生意吗?”不跳字。 郭嘉话音一毕,堂内再次喧哗起来。 商业协会代表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寻思着这里面的商机。 他们在长安购买土地,置办房产,那是长远投资,但随着关中人口增长,百姓生活需求将会越来越大,在长安开商铺做生意,不单单是有利可图,更是向外发展坐大的途径。 在南,他们在成都中已扎下根基,在北,若是能在长安也站稳脚跟,对家族发展而言,天赐良机。 放在太平盛世,他们想要去大都市买地开店做生意,别说投资巨大难以承受,光是受到的排挤和同行压迫,就让他们步履维艰。 按说商业协会中甄豫地位最高,能够主导商业协会运作,但他这个人喜欢和气生财,从不喧宾夺主,更喜欢把舞台让给别人,低调发展,闷声发财。 所以他很少发表言论意见,只有重大抉择时,商户代表们集体商议,他才表态。 现在,郭嘉又给他们提供了一条财路,商业协会代表们喜形于『色』,张续张口就问:“使君,敢问这商铺所占地面,使君又打算出售多少给我等?” 重新规划长安,建设长安,好处不能全给了益州商业协会,哪怕给他们三分之一,都已经是天大的利益,郭嘉始终要留有余地吸引别人。 “我想先问一问各位,你们在长安做生意,是自家单个做,还是以商业协会的名义?” 不温不火的郭嘉并不急着表态。 这个问题,让以甄豫,张续,张钦为首的益州商业协会代表陷入沉思。 他们在益州,是益州商业协会,是一个集体,出了益州来长安做买卖,还是打着这个旗号吗? 商业协会中实力强过别人的豪族肯定会觉得如果自家在长安开店做买卖,利益更大。 就在他们沉思的时候,郭嘉再一次开口,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我始终认为,合则两利,分则两败。益州商业协会蒸蒸日上是因你们联合起来,若是分散,恐怕在这长安城中也只能是小打小闹。你们大多都是益州人,出了益州,想要仍旧对别的商贾之家形成优势,仍然要联合起来才行,长安要是能恢复往日繁华,东西南北往来长安的商人,谁又敢保证没有财大气粗之辈呢?你们要是在成都合,在长安分,若是在长安内互相有隙,有了摩擦矛盾,又如何面对其他商人的竞争?反倒不攻自破,呵呵,我不懂商道,信口胡诌,只是一些片面之词,对错是非,还是你们自已来判断。” 这一番话说的满堂众人频频点头,符合称道者此起彼伏。 “使君言之有理啊。” “我等都是益州人,不能让外人小瞧,往日商业协会所行之道,足以证明我等联合起来的强大。” “是啊,听使君一席话,茅塞顿开,我等的家都在成都,难不成还举家迁来长安不成?” …… 他们联合起来互惠互利,商业信息和商业渠道都是共享的,有钱一起赚,眼下他们不但要把生意做到河北去,还要在长安立足,此时分道扬镳,没有任何好处。 众人迅速交换意见,最终由甄豫朝郭嘉表态道:“我等认为在长安做生意,还是要以商业协会的名义,不知使君又打算如何安排?” 这个结果并不出人意料,郭嘉能够预见。 “既然这样,长安重建商业区的时候,会划分出一块地面给益州商业协会,你们既可以在长安与关中百姓做生意,又可以将这里作为中转地,加强成都与长安的联系,以及来往中原河北,在成都,你们可东去荆州,在长安,你们可前往河北,呵呵,南北兼顾,就是你们要加派人手,统筹全局,比往日辛苦『操』劳了。” 郭嘉淡笑着,商品五花八门,益州商业协会在长安扎下商业点,是迈出了对长远发展都有利的步伐。 “呵呵,使君说笑了,有利可图,我等又怎会嫌累呢?还要多谢使君关照呢。” 张续代表商业协会代表们给郭嘉行了一礼。 摆摆手,郭嘉亲切地说道:“益州的发展,离不开你们,长安要恢复繁荣,也离不开你们,我才是要谢谢你们的关照的协助呢。” 堂内一片笑声,气氛热烈。 只是有很少的人才知道,别看现在郭嘉和他们高谈阔论,笑谈甚欢,若是益州商业协会敢做出威胁郭嘉的事情,这位年轻的人主会立马翻脸不认人。 就如郭嘉所说的那样,合则两利,分则两败。 “好了,具体的细节,你们就与元直和孝直商议吧,今日我还要去军营中转一转,就先行告退。” 郭嘉起身离去,众人起身相送至门外,连连行礼。 用长安这座帝都的招牌吸引了益州豪族前来立足,郭嘉很快便收获了大批的钱粮,充裕了长安的储粮。 从益州运粮到关中,是一段长途跋涉的路程,不但将士们要遭受车马劳顿,同样也是劳民伤财。 现在,有了益州豪族纷纷带着钱粮来买地建屋,让郭嘉肩上的负担瞬间轻松不少。 很快,益州豪族在徐庶和法正的规划下,购置了产业,同时也确定了益州商业协会在长安集市建立统一商铺的事宜。 他们带来的大批工匠开始在长安中修缮府邸,兴建商铺,忙得如火如荼。 百忙之中,益州豪族们又送来了一份请柬,恭请郭嘉前往骊山游玩。 在长安呆了一段时间的益州豪族们发现荒弃的离宫无人管理,于是自发地派工匠去简单修葺一番,趁着秋季到来前,请郭嘉去享受享受。 “他们还真是别出心裁,花样百出,我到长安这么久,都把离宫给忘了,他们倒是一来不过月余,这长安附近有什么风水宝地,却『摸』得一清二楚。呵呵,行,去就去吧,对了,孝直,派人去汉中把马钧给我叫来,听说他最近不高兴,让他来散散心。” 郭嘉面对益州豪族殷勤的讨好,说不心动是假清高,他们做到这个份上了,郭嘉何必扫兴? 第二十三章合则两利。.。 ------------ 第二十四章 骊山离宫 第二十四章骊山离宫 半月之后,趁着暑气未消,郭嘉带着许褚典韦甘宁以及三千护卫前往长安外不远的骊山。 此次简装出行,意在游玩,随行还有将领家眷。 天光明媚,山水秀丽,景『色』宜人。 骑在马上与许褚典韦甘宁三人并驾齐驱,郭嘉无奈道:“公孝一心扑在公务上,实在令我汗颜哪。” 请高顺同往,高顺却以镇守长安为由坚决不去。 以目前形势,应该说高顺是杞人忧天,紧张过头了,可郭嘉却十分感动,同样对高顺的敬佩再次加深。 甘宁轻声一叹,道:“公孝兄乃为将者楷模,不过这人各有志,某奉行张弛有度,劳逸结合的治军之道,所以公孝兄所练陷阵营乃精锐之师,却不可多得,军中出类拔萃者数不胜数,但能入陷阵营者,屈指可数啊。” 兵贵精不贵多,这个理念一直是郭嘉提倡的,从练兵成效上来看,陷阵营是精锐中精锐,离不开高顺以身作则,军中表率当之无愧,可陷阵营折损后再想补充,也是难上加难,规模逐步缩小,不是郭嘉不想扩建陷阵营,而是陷阵营标准太高了。 典韦咧嘴一笑,玩味地望着许褚道:“俺记得有几次仲康老弟麾下兵卒与陷阵营发生冲突,陷阵营两人把张康老弟这边五个人收拾得狼狈不堪,呵呵。” “别提了,那里面还有一个伍长,俺得知后,直接把他降职了,身为伍长,竟然第一个认输投降了,这,这简直是打俺的脸。” 许褚提起这事就一肚子火,自已手下的兵不如人,不窝火才怪。 但他也明白,陷阵营待遇高,训练苦,远非寻常之军能比,别看典韦拿这事开玩笑,他的虎卫去和陷阵营干一架,单挑也得趴下求饶。 练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身后传来孩童们的欢声笑语,郭嘉若有所思,偏头问甘宁:“公孝还未成亲吧?” 甘宁回道:“还未成亲,他每日住在军营之中,自家府邸月余不见回去一次。” 微微蹙眉,郭嘉向左右叮嘱道:“你们平日也劝劝公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乱』世不知还要多久才会结束呢,公事为先,私事在后,这没有错,可我等都有老去的一天,戎马一生,晚年含饴弄孙,才是我希望看到的,别让公孝耽误了终身大事,若是晚年孤零,岂不是人生之憾?” 许褚典韦甘宁三人一起答应下来。 骊山山势逶迤,树木葱茏,宛若骏马,以此得名。 跟在郭嘉一行后面的是贾诩,他的身边有几个少年孩童在两侧同行。 其中自然有郭烨,还有典韦的儿子典满,许褚的儿子许仪,甘宁的儿子甘瑰,加上贾诩自已的长子贾穆。 这里面年纪最小的要数甘瑰,不过四岁,最年长的要数贾穆,已经十七。 贾诩带着家眷来益州,除了他自已因为教导郭烨的缘故时常出入郭嘉府邸,他的家人都是深居简出,旁人很少注意过他的家人,还以为他是孤身一人呢。 这是贾诩的自保之道,不论是他还是家人,都不攀结高门,低调得如寻常百姓一般。 此次前往骊山离宫,郭嘉特意让贾诩叫上家人一同前来,贾穆这才出现在了郭嘉眼前。 跟在贾诩身边的少年孩童们都知道贾诩是郭烨的师长,对贾诩深怀尊敬,此时他们聚精会神地聆听着贾诩讲故事。 举目仰望骊山,层峦叠嶂,树林葱郁,贾诩话音清冷。 “西周末年,周幽王娶了一位貌若天仙的女子名曰褒姒,可遗憾的是褒姒自进宫以来从未开言一笑,于是周幽王便采纳了『奸』臣虢石父的计谋,无故点燃狼烟,引得四方诸侯前来救驾,当众诸侯汗流浃背赶来时,见到的却是烽火台上的灯红酒绿、歌舞升平,于是愤然离去。这时,褒姒看见众臣的狼狈样,果真“扑哧”一声笑了。为此周幽王大大奖励了虢石父。后来犬戎入侵西周,当周幽王再次点燃烽火时,却无人来救,西周至此灭亡。烽火戏诸侯,一笑失天下” 不论秦汉还是春秋战国至上古起源,在骊山的故事有很多,可是贾诩来到骊山脚下,能够想到的,想要讲述给郭烨的,只有这个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故事。 “帝王昏庸,臣子『奸』佞,这样的君和臣,怎可能不亡国?” 郭烨跟在贾诩身边,言传身教,耳濡目染,很多大道理明明白白。 听到他这么说,贾诩轻轻一笑,不以为然,大是大非读过书的人都知道,可说和做是两回事,尤其是一国之君,天下万物予取予求,能够勤政爱民,励精图治的君王,就是千古难得的圣君明君贤君了。 “先生,褒姒有多美?有桃源仙子美吗?比烨兄的娘还美吗?”不跳字。年纪尚小的甘瑰口不择言,童言无忌。 这个问题,贾诩答不上来,他见过甄姜和蔡琰,也见过桃源村的几位被称为仙子的大小乔,吴苋以及后来加入的糜贞,却没有见过褒姒。 “这,各有千秋,不相伯仲吧。” 贾诩模棱两可的笑着说道。 如果这个问题是一个成年人在问,恐怕就是包藏祸心了,有可能是暗指郭嘉是周幽王,郭嘉手下有『奸』臣,等等。 可四岁的甘瑰来问,贾诩只是一笑了之,反观贾穆却神『色』紧张,欲言又止,在父亲笑过之后才放下心来。 很快,离宫到了。 典韦先派人上山查探一番,郭嘉在山脚下静候。 从周朝开始,这里便是历朝历代帝王游览玩乐的行宫别苑,离宫是周幽王建的,后来秦汉的帝王加以扩建修缮,但在东汉末年战火纷飞的年代里,这里又遭到了破坏。 后来这里的名气远比现在要高,因为唐代时唐玄宗在这里大兴土木,建了数个宫殿,更名为华清宫,或者说华清池,其中赫赫有名的就是贵妃池,富丽堂皇的宫殿是供唐玄宗和杨贵妃来此游玩。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 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白居易《长恨歌》中写的就是这里。 离宫坐落在山麓上,寂静清肃,益州豪族们带领工匠稍加修缮打扫干净后就离去,请郭嘉前来游玩,他们却没有现身。 这些个地方豪族尽管出不了多少经天纬地定国安邦的人才,却不尽是平庸昏碌之辈,至少在揣度人心曲意逢迎的功夫上是高人一等,登峰造极不见得,拿捏好火候,恰到好处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给郭嘉送礼,修缮离宫供郭嘉消遣,都是点到即止,好似有些讨好掐媚的小人物巴结高人都喜欢如狗皮膏『药』紧紧贴着,令人不喜反恶,对于刻意逢迎权贵八面玲珑的益州豪族来说,自然不会过犹不及。 骊山温泉本是冬天来趋冷御寒的最佳时节,可益州豪族们都知道秋收一过,益州就有不少百姓带着丰收的粮食迁回关中,那时,郭嘉必然公务繁忙,想要抽身也无空隙,所以就见缝『插』针在这关头把郭嘉从长安请出来。 典韦带兵上山后派人下来禀告,一切妥当没有危险后,郭嘉才率众人一同上山。 离宫破败萧索,经过益州豪族一番修缮后算是有了几分行宫的样子,却不复金碧辉煌,格局简约,摆设器具都是新添凑合用的,这样的行宫仍然要比长安中比废墟强上几分的未央宫要好太多了。 守住山下和离宫周边的道口,护卫到位后,各司其职。 天『色』已晚,用过晚饭后,郭嘉与将领们一同入汤沐浴。 许褚典韦身形如熊虎雄壮,甘宁身姿挺拔伟岸,四人中郭嘉算是身姿最小号的,以他的审美观,犯不着自卑或嫉妒。 许褚和典韦的肌肉块硕大突兀,别说女人,男人见了也多半要有点儿惧怕,甘宁比郭嘉高半头,身材修长,腰细肩宽,郭嘉唯独能胜他的就是长相。 靠在池边,仰望夜朗星稀的景象,池水雾气昭昭,袅袅热气缓缓上升,郭嘉忽然扭头问许褚:“仲康,我不是派人去叫德衡了吗?他人呢?” 许褚趴在距离郭嘉不远处的地方,闭着眼睛,身体放松,近日练兵的疲乏一扫而空,享受其中。 “不知道,要不俺去找他来?” 郭嘉一扭头,呵呵笑道:“不用了,他来了。” 马钧光着身子入池,慢慢悠悠地来到郭嘉身边,整个人缩在池水中,就『露』个脑袋,瞧瞧典韦,看看许褚,再望一望甘宁,眼中有些羡慕,而后才将目光投向郭嘉,看来看去,就他俩体型相当。 郭嘉笑问道:“德衡,我听文远说你喜得千金,为何不高兴啊?” 马钧面带不快,自从郭嘉正式坐上益州牧的位置后,他就被郭嘉封为益州别驾,论地位益州之内无人敢小觑,实权的确没有,但在汉中不管是相亲百姓还是他管理的工匠们,都喜欢称呼他为“马别驾”。 “唉,我,我那个,内人,不,不争气。” 马钧盼星星盼月亮,昼思夜想半年多,烧香求神的结果是妻室给他生了个女儿,气得他茶饭不思,日日愁眉苦脸。 第二十四章骊山离宫。.。 ------------ 第二十五章 前途无光 第二十五章前途无光 马钧重男轻女,在这个时代并不过分。 这是一个人人不平等,男女不平等的时代,郭嘉没心思去给马钧灌输新思想。 “德衡,你有四位妻妾,你还年轻,怕什么?” 郭嘉想要开解开解马钧。 可是马钧不领情,仍旧生着闷气道:“这,这,这一天没,没个儿子,我,我心里不,不安。” 女儿终究是要嫁出去的,也就是泼出去的水,马钧以前一贫如洗,现在家大业大,总该要想着家业传承,谁也不希望好不容易光耀门楣,打拼出的荣华富贵全当女儿嫁妆送给外人。 哭笑不得的郭嘉想了想,对马钧说道:“德衡,不如这样,你的长女,将来嫁给我小儿子郭瑾怎样?” 定个娃娃亲,郭嘉不是嫁女,而是给儿子讨个老婆,算是白赚,至于自由恋爱什么的,这个时代就是扯淡。 别说马钧,就连典韦许褚甘宁三人都朝郭嘉投去惊讶的目光。 他们知道马钧的能力,有了马钧,郭嘉在益州的休养生息才得以事半功倍,效率非常。 可是他们没料到郭嘉居然为了拉拢马钧,不但高官厚禄,甚至连下一代都要厚待马家,这种拉拢,已经是超越了眼前,绵延后世。 马钧表情顿时惊喜,难以置信地反问道:“主,主公,你,你说真的?” 嫁女也要区别对待,门当户对算是联姻结好,马钧虽是益州别驾,可嫁女给郭嘉嫡子,是妻是妾没明说,至少是高攀,意义决然不同。 郭嘉打趣道:“怎么?我对你可有过一句虚言?” 马钧转念一想,郭嘉给他的承诺,都在兑现,除了封侯还是郭嘉难以办到的事情,但只要郭嘉有那个实力时,肯定也会实现。 “那,那好,我的长,长女,就,就嫁给主公的二,二公子。” 马钧这下一扫脸上阴霾,舒舒服服地在池中游了个圈,而后靠在池边带着微笑享受夜风。 他心思单纯,没想太远,要是郭嘉败亡,和郭嘉沾亲带故的人,下场多半就不堪设想。 泡在池中,几人谈天论地,恣意快活,另几个汤池中,少年孩童们凑在一起玩乐,家眷们也难得享受这惬意的时刻。 晚风清凉,舒爽宜人。 忽然有护卫前来禀报外面有人求见。 郭嘉趴在池边,问那护卫:“来者何人?姓氏名谁?” 护卫抱拳如实道:“来人称庞统。” 呵 郭嘉大感意外,就连许褚和典韦也对视一眼,面『露』惊容。 庞统这个名字,郭嘉熟悉,典韦和许褚也印象深刻。 自投效郭嘉以来,他们仅在荆州一败,而对于那一场败北之中的人物,当事人都记忆犹新,庞统当时尽管只是个少年郎,不起眼,可将荆州之败视为耻辱的许褚典韦却对荆州那边每个人都铭记于心。 “庞统带了几人前来?” 郭嘉又问。 护卫道:“孤身一人。” “让他进来。” 郭嘉说完来到远端池边,朝身边的许褚典韦道:“你们可还记得庞统这个人?” 许褚闷声道:“记得,当年荆州军阵前的少年。” 典韦『露』出一丝追忆之『色』,道:“当年那个少年小小年纪却敢立马阵前,令人印象深刻,不知数年之后,他还有没有当年的胆『色』。” 敌我不论,郭嘉也觉得庞统当年敢出现在战场之上,算是少年英雄。 现在嘛,郭嘉料庞统来无非就是两个立场,要么代表刘表,要么代表他自已,反正绝对不可能代表刘皇叔。 “他敢孤身前来,足见胆『色』过人。他倒是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人物,我等来骊山离宫不过半日,他就来了,恐怕是早就等着这个机会。” 郭嘉来骊山不是秘密,三辅一带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图谋不轨的人想要暗算郭嘉也没有任何可能。 须臾之后,池边另一端远处走来一位白衣少年,斯文淡漠,不卑不亢,走到池边后,躬身一礼,自报家门。 “庞统,庞士元,见过使君和诸位将军。” 郭嘉靠在池水远端,打量庞统,在庞统抬起头后发现庞统长相丑陋,不喜与人,倒是神情极为漠然和坚定,丝毫没有摇摆动摇之『色』。 要是没有这份坚毅的表情,恐怕庞统给人印象就是个獐头鼠目的家伙,现在倒是能让人忽略他的长相,情不自禁慎重对待。 长相俊郎的人,郭嘉见过不少,袁绍,荀彧,秦宓等等都算得上美男子,丑陋的人郭嘉也见识过,在他手下当官的张松就是一位。 在这个以貌取人的年代里,庞统有没有才华姑且不论,这容貌就能够让人光明正大地轻视他。 “庞统,呵呵,当年我游历荆州时,曾与你伯父庞德公有过一面之缘,他近来可好?” 郭嘉没有起身更衣正式接待庞统,算不得盛气凌人,庞统在这个时候前来,也应该知道这不是正式场合。 庞统表情淡漠,吐字清晰,道:“这个,在下不知,在下已与庞公三年未曾谋面。” 哦? 这倒是挺出人意料的,郭嘉没想到庞统和庞德公疏远了,他嘴角微扬,语气一冷,反问道:“如果我没有记错,当年我从荆州铩羽而归,你便是刘表帐下的一员吧,今日孤身而来,不怕我杀你泄愤吗?”不跳字。 隔着池水,袅袅雾气,恍如飘渺之境,庞统昂首挺胸,眼神微微俯视着远处的郭嘉,满面自信,掷地有声。 “使君龙骧虎视,雄才大略,岂会妄动杀戮,与在下这无名之辈斤斤计较?当日在下身处荆州军中也不过是一个旁观者,使君之败,又怎会责咎归于在下?成大事者,不计较一城一地得失,当年使君未得荆州,今日早已抛之脑后,何必旧事重提?” 哈哈哈哈 郭嘉闻言,开怀大笑,恰如庞统所言,失败者才会一直将目光聚焦过去,而他,只看现在和将来。 “恶来,他不信我敢杀他,你去动手吧。” 郭嘉笑声息止后,朝典韦一挑眉。 典韦嗤笑道:“此无名小辈,俺不屑杀之,主公还是让仲康去吧。” 郭嘉在说笑,他们跟着郭嘉这么久,怎会看不出来。 何况此时杀庞统,简直是自损威名。 许褚头一偏,背朝郭嘉,也摇头说:“俺也不去,让兴霸去。” 甘宁一拳砸在池面上溅起水花,佯怒道:“嘿,打荆州某可没去。” 说着,甘宁和典韦的目光投向了在一边自娱自乐的马钧。 马钧见他二人神『色』,以为他们把杀人的事推到他头上,顿时大惊失『色』,朝郭嘉惶恐地哀求道:“主公,我,我,我,我可不会,不会杀人,我,我,我见血就,就头晕眼花,心,心惊肉跳的,可,可别让我杀,杀人。” 郭嘉耸肩大笑,再望向气定神闲的庞统,说道:“庞统,你算准了我不杀你所以才敢孤身前来吧。” 庞统面不改『色』,回道:“使君爱民如子,招贤纳士,只要不是使君阵前敌人,使君都不会痛下杀手,否则便是不仁。” 大仁大义还是假仁假义,不重要,关键是摆出的姿态至少是仁至义尽。 “庞统,你出身荆襄世族,来长安做什么?我虽久居成都,却也知道荆襄世族对我是百般唾骂,不屑为伍。你难道是刘表的使者?” 经过短暂的沉默,庞统才郑重地说道:“在下的确与荆襄世族渊源颇深,也许使君眼中,在下就算眼下不是敌人,日后也会与使君为敌,但在下此来,却是想来投效使君,看一看使君敢不敢用在下。” 除了郭嘉,其他人也都『露』出震惊之『色』,谁也想不到庞统嘴里会吐出这样的话。 “投效?庞统,你欺我无知还是来卖弄智谋?以庞德公在荆州的威望,你想出仕,刘表必重用你,你何苦跑来我这里求官?” 郭嘉靠在池边,仰望夜空,表情淡然。 当他听到庞统的话,第一个反应肯定是庞统说谎。 但是现在,又转念一想,不无可能。 庞德公的确在荆襄世族中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但刘表治下是蔡家蒯家两家分庭抗礼统领大权的局面,庞统就算出仕,也要依附两家其一,仰人鼻息。 郭嘉将益州士族连根拔除,现在的益州官场焕然一新,想要博取高位得到重用,就要靠才华。 现在的庞统就算被司马徽夸赞为凤雏,却仍旧是天下人眼中的无名之辈。 “不瞒使君,在下眼中,刘荆州固守荆州,乃一坐谈客耳,毫无雄心壮志,在下可在荆州出仕,却只能碌碌无为。” 庞统的话都是事实,郭嘉认同。 刘表要是有雄心壮志,恐怕早就席卷中原了。 不说孙坚战死时没有挥军北上收服南阳,甚至连扬州都像是送给袁术一般,加上兖州豫州前有袁术攻曹『操』,后又有吕布袭取兖州,刘表的机会太多了,可他始终没有动过一兵一卒。 庞统能在刘表治下为官,但他面对刘表这种只知固守家门纵情风花雪月的君主,会不会得到重用,能不能一展所学,都是个疑问。 荆襄世族卧虎藏龙,蒯越兄弟难道就看不出过去数年出现的天赐良机吗?但他们都劝服不了刘表逐鹿中原,庞统跟着刘表,的确前途无光。 第二十五章前途无光。.。 ------------ 第二十六章 力求上位 第二十六章力求上位 后世士子推崇诸葛亮,将他捧上神坛,最根本的原因是三顾茅庐。 纵观历史长河中,不乏天纵奇才的有志之士,可唯独只有诸葛亮是一位开国皇帝三请四请才出山辅佐的。 以致后来的士子憧憬诸葛亮,多半向往的是他们也能卧于隆中,抱膝长『吟』,而后有君主亲自来恭请出山,说白了,也就是不想参与竞争,自诩高价待沽。 可天下才士无数,没有多少人是做着等明主来寻的美梦,战火纷飞,天下四分五裂的年代里,既要苟全于世,又要出人头地,立志扬名立万的才士更多地还是自寻出路。 近弱冠之年的庞统学有所成,孤身远走,云游四方,并非寻找明主,天下分崩,诸侯割据,能投效的君主就那么几个,再经过删选后,他的选择并不多。 非但君择臣,臣亦择主。 “庞统,你说错了,不是我敢不敢用你,而是你值不值得我用。” 夜朗星稀,靠在池边的郭嘉仰望天空,并不欣喜若狂。 早已消去对千古名流的追捧与震惊,郭嘉很清楚自已在做什么。 庞统,千百年后是个熟读三国如雷贯耳的人物。 可现在,默默无闻,只是一个出身稍显高贵的少年郎罢了。 郭嘉用人讲究科举取士,不可能为了区区一个庞统打破规矩。 一个庞统不足以帮他平天下,但科举取士是千秋万代的基础。 听到郭嘉言语中的清冷,庞统并不意外,拱手道:“在下准备参加益州秋后科举。” 这句话让郭嘉再次将目光投向庞统,眼中一亮,颇为赞赏。 有真才实学的人就应该这样,真金不怕火炼。 心思一转,郭嘉情不自禁轻笑起来。 庞统终究是庞统,算盘打得不错。 他要参加科举,直接去成都就行,完全没必要来长安,可他偏偏来了,想必是他也知道仅凭考卷上几行笔墨,无法展『露』他全部的才华,所以单枪匹马来见郭嘉,展现一二。 很多初出茅庐的士子见到郭嘉会有卑微,见到典韦许褚会有惊惧,如庞统这般不卑不亢者已算另类,加上庞统的身份和过往与郭嘉的交集,敢孤身前来,也是打算用胆『色』博得郭嘉另眼相看。 只是庞统不知道他的名字在他没出生时,已经在郭嘉心里至死难忘。 “士元,袁绍,曹『操』,我,三家之中,为何你选择我?” 郭嘉一声带着亲近之意的“士元”令庞统神『色』微微波动,隐含雀跃。 庞统按捺住心中涟漪,轻声道:“袁绍与曹『操』,皆不容我。” 郭嘉仰天哈哈大笑。 “士元,你来投我,彼此就开诚布公吧,在我眼里,不是袁绍曹『操』容不下你,而是你在我这里,能够得到的,袁绍和曹『操』都给不了你。” 庞统闻言表情一僵,随即缓和,望着姿态狂放的郭嘉,会心一笑。 郭嘉只问曹『操』和袁绍,没有提及刘表,袁术,孙策,吕布,公孙瓒,刘备,马腾,韩遂这些人,原因很简单。 公孙瓒,袁术已『露』败亡之象,刘表,刘备,吕布,孙策,马腾,韩遂,或自保艰难,或无雄心壮志。 天下人眼中诸侯也有两类,一类是刘表这种只求自保,一类是袁绍这种疯狂扩张有志天下。 像刘表这种诸侯,迟早都要灭亡,只是时间问题,因为他们是坐以待毙。 像袁绍这种诸侯,能不能问鼎天下,不好说,至少有机会。 一般才士若只是求田问舍,大可以去投效刘表,袁术这等诸侯。 可才高志广之士若想实现抱负,一展所长,外加给子孙后代开创一份荣耀基业,则会选择袁绍,曹『操』这等诸侯。 在这个区别对待诸侯的立场上,郭嘉近年休养生息,目的不明,外人不知道郭嘉究竟是守成之君还是开拓进取之主。 打下关中的意义,在天下人眼中非同寻常,意味着郭嘉要逐鹿天下,因此,庞统才来投效。 相较袁绍用人看重出身门第,曹『操』治下庶族与士族分庭抗礼,郭嘉这里,就成了庞统的首选。 袁绍手下门阀林立,庞统一个外来人,单凭智谋想要博得袁绍重用,简直异想天开,外加他深知自已长相丑陋,袁绍恐怕见他都会生出反感之心。在曹『操』那里,庞统也许能脱颖而出,但他要面对一个问题,是为曹『操』效力,还是加入帝党一派,不论加入哪边,日后免不了有生死抉择。 唯有郭嘉这里,庞统没有这个顾虑,况且郭嘉如今实力非常符合他的择主标准。 属地,郭嘉是天下第二大诸侯。 野心,郭嘉打下关中已经在复制高祖刘邦的足迹。 实力,只要再给郭嘉三五年时间,一统关西不在话下,届时东征南下,挥戈问鼎,胜算至少三分。 而且庞统瞄准的时机非常恰当。 刚刚拿下关中,郭嘉属地扩张,正是用人之际,求才若渴,他此时来投效,意义非常,若能表现出过人才干,必能得到郭嘉器重。 在郭嘉这里,庞统显然更容易上位。 阻碍他投效袁绍和曹『操』或是其他诸侯还有一个致命原因。 他的年龄,年纪轻轻的庞统还只能算是少年郎,这在别的诸侯手下,根本不可能得到重视。 反观郭嘉治下用人,只看才华,益州官场的官员大多年纪轻轻,平均年龄不会超过三十,朝气蓬勃,庞统上位,有着得天独厚的环境。 “使君,在下即刻动身前往成都,就不打扰使君雅兴了,告辞。” 庞统目的已经达到了,他要让郭嘉记住自已,留下印象,再从科举脱颖而出后,就能多一分早日升迁的机会。 转身欲走的庞统却被郭嘉又唤住。 “士元留步,良辰美景,何不一同在这汤池中享受一番?你来骊山专程拜访,若是就此离去,岂不是人生遗憾?” 庞统既然来了,郭嘉总要招待一下,大家一起感受池水中的惬意,增进感情,何乐不为? 回过头来看到池中的郭嘉,典韦,许褚,甘宁,马钧,除了马钧有点儿心不在焉,其他的人都表情温和,不带敌意,这让庞统十分意外。 “使君难道不怕在下心生歹意?” 庞统微微皱眉,也不知道是郭嘉警惕心太低,还是郭嘉真的对他推心置腹,不设防范。 嗤鼻一笑,郭嘉扭过头来望向典韦三人道:“我是秦王吗?他以为他是荆轲?” 典韦,许褚,甘宁三人开怀大笑。 此情此景,庞统有些惭愧,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脱下袖袍放在池边,庞统下了池中,表情一松,疲惫之感消去几分。 庞统虽丑,身板不错,称不上雄壮,可也不是瘦弱之辈。 郭嘉将他招到身边,好奇地问道:“庞德公在荆州德高望重,才士敬仰,为何你却与他疏远了?” 请原谅郭嘉的八卦,对名人虽然已经消去谋面时一惊一乍的心情,但还是免不了有些猎奇心理。 庞统表情微微黯然,他是庞德公一手教导起来的,可随着年龄增长,越发自我有主见的他,却与庞德公渐行渐远。 “道不同,不相为谋。庞公待我恩重如山,可我与庞公处世之道相悖。” 低头望着池水雾气缭绕的庞统有些失神,庞德公一生未出仕,崇尚的理念既有无为而治,又有仁德治世,庞统却不敢苟同,随着天下形势从混『乱』渐渐格局清晰,如何结束『乱』世才是他们这一辈的才士该思考的问题。 尔虞我诈,波谲云诡,这个世间现在需要的是强者,一个折天下雄的君主,所行之道就算不是无所不用其极,也至少不能单凭仁义,人心险恶,君子是治世典范,却不是『乱』世楷模。 郭嘉瞧见庞统出神之『色』,有些恍然,庞统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想起一人,郭嘉口气玩味地问道:“士元,你可认识一个叫诸葛亮的?” 庞统回神,不解地望着郭嘉,反问道:“使君难道是问投奔刘荆州的诸葛家中之人?” 复姓诸葛的人本就少见,郭嘉指名道姓,断不会有重名之人。 郭嘉点点头,给了庞统肯定的答案。 庞统若有所思地说道:“认识,此人是诸葛玄的侄儿,在下从荆州而来时,诸葛玄已病重,恐怕命不久矣,诸葛一家那时就无依无靠了,不过诸葛家正在想法设法依附荆襄世族。” 以为郭嘉是在问整个诸葛家族,庞统将他所知一一道来。 诸葛玄病入膏肓,诸葛家将和刘表关系疏远,他们投奔荆州根本原因是诸葛玄和刘表私交甚好,日后,恐怕就无依无靠了。 不过,诸葛家为免家道中落遭受欺凌,迅速通过联姻手段加强与荆襄世族的关系。 诸葛亮的姐姐嫁给了庞德公的儿子。 诸葛亮自已娶了黄承彦的女儿。 诸葛亮的弟弟娶了荆州两家豪族的女儿。 庞德公德高望重,是民间势力中的翘楚。 黄承彦虽然也属隐逸之士,可黄承彦与刘表有连襟之情。 再加上诸葛均娶了荆州豪族的女儿,诸葛一家即便在诸葛玄亡故后,也不至于瞬间没落无依。 第二十六章力求上位。.。 ------------ 第二十七章 时机未到 第二十七章时机未到 当年郭嘉游历荆州时,诸葛亮父亲还在世,诸葛一家也都在琅琊郡,那时庞统还不到十岁,这样一对伏龙凤雏,郭嘉根本没放在心上。 至于一人之力能否力挽狂澜,郭嘉那时年少轻狂,不以为然。 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 这种话郭嘉不信,一个君王的崛起,靠的可不是某个人,而是一批能法智术之士,刘邦有张良,萧何,韩信,陈平等等一大批才智出众的文臣武将辅佐才能成就霸业,放眼历朝历代,凡要开创盛世基业的君主,没有谁是单靠一个谋臣或武将就能功成名就。 相反,一个君主如果只能依仗一个才士,想必内心是喜忧参半,历史上刘备永安托孤,临终悲鸣对诸葛亮那番话,恐怕多半也是试探诸葛亮居多。 现在突然问起庞统关于诸葛亮的事情,郭嘉只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把诸葛亮撬来益州,哪怕诸葛亮不出仕,也是打压潜在对手的一个手段。 “士元,诸葛亮,你熟悉吗?”不跳字。 庞统百思不得其解,郭嘉三番五次将话题引到诸葛亮身上,才不过十六岁的诸葛亮难道已经名传天下了吗? “泛泛之交。在下有幸与他一同在水镜先生处聆听教诲。” 算起来,庞统和诸葛亮都是司马徽的高徒。 闭着眼睛神『色』平静的郭嘉再问道:“你觉得诸葛亮是怎样的一个人?你若给他传话,让诸葛一家迁来成都,我厚待他们,可行否?” 脸上『露』出一抹不屑,庞统摇摇头道:“诸葛亮一表人才,胸有大志,可在下与诸葛家交情颇浅,可以为使君效劳传话,结果嘛,九成无功而返。” 诸葛家一系列动作都是为了依附荆襄世族,让他们来益州?痴心妄想。 “你与诸葛亮皆在司马徽座前听教,为何你好似对诸葛亮甚为轻视?” 听出庞统话音中淡淡的讥嘲,郭嘉顿生疑虑。 伏龙凤雏,年纪相仿,庞德公和司马徽都对二人有过教导,没道理敌视对方。 庞统面『色』沉静,淡淡道:“在下眼中,诸葛亮自负虚伪,言表不一,在下羞与为伍。” 呵呵 郭嘉算是开了眼,庞统来投已经是意想不到的事情,这又听了庞统一番话,算是再来一惊。 没有再去追问,这个时代人各有志,有才华的人瞧不起平庸的人,出身高贵的人瞧不起贫寒子弟,文人雅士瞧不起宦官之后等等,庞统和诸葛亮不对眼,也不算太让人惊讶。 仔细一想,郭嘉『露』出会心的笑容。 一个说不求闻达于诸侯,又自比管乐的人,庞统说此人自负虚伪,也不无道理。 只是自负嘛,郭嘉看来未必,诸葛亮也只敢自比管乐,管仲帮齐国兴盛,乐毅帮燕国收服失地,说到底,这二人也不是帮助诸侯一统天下的人物,诸葛亮要真的不知天高地厚,大可自比汉初三杰,那三人可是刘邦亲口承认夺天下成帝业的定鼎功臣。 晚风徐徐,凉爽宜人。 几人靠在池边,聊着闲话,郭嘉闭目养神,享受这难得的惬意时光。 论年龄庞统年幼,与许褚甘宁典韦加上马钧四人互相介绍一番后,谦卑有礼地寒暄几句,嘴上连道久仰久仰。 能被郭嘉如此亲切地招待,出乎庞统的意料,在他料想,就算他在郭嘉这里留下印象,而后从科举中脱颖而出,想要真正进入郭嘉的幕僚机构,也要数年。 现在关中官场空虚,郭嘉要大力提拔人才,庞统瞅准机会前来投效,已经是个捷径,可他还不满足,郭嘉就在他身边,能提高印象分就要多表现。 “使君,在下有一策献上。” 庞统认真地望着闭目靠在池边的郭嘉。 仰头闭目的郭嘉轻轻嗯了一声,静待下文。 斟酌片刻,庞统开口朗朗道: “使君攻取关中之后,首先要休养生息,关中沃野千里,只要百姓回归安居乐业,关中兴盛指日可待。而后使君可迅速发兵平定西北,只要凉州入手,使君便无后顾之忧。 关东局势眼下正处非常之时,公孙瓒时日无多,袁绍一旦一统河北,他若南下,就看曹『操』了,曹『操』若归附袁绍,袁绍将占据半壁江山,并且能够挟天子令诸侯,使君将处于不利之地。若曹『操』不肯归附袁绍,中原,将会有一场决定北方霸主的大战发生。 在下以为,使君应先取凉州,并且要快,无论袁绍与曹『操』是否开战,一统关西后的使君将无惧天下诸侯,此后,静观中原局势,曹『操』若归附袁绍,使君便以崤函之险,秦岭天堑在北面抵挡袁绍,同时从益州出兵挥军东进,只要攻下荆州扬州,可依仗长江天险固守,那时可与袁绍相抗衡,袁绍已年过四旬,使君只待袁绍寿终正寝后,便可南北两路发兵『荡』平四海。 若曹『操』不肯归附袁绍,两家开战,使君便可坐收渔利,伺机出关东进,观两家战况而定是席卷河北还是攻取中原。 简单的说,在下以为使君为日后战略,先要挑起韩遂马腾内讧,周旋于袁绍和曹『操』之间,挑拨离间,为使君休养生息赢得时日。” 除了马钧不关心这些事情,上岸告退离去之外,许褚典韦甘宁三将都凝神倾听着庞统的战略。 庞统说完,不见郭嘉表态,以为自已献策不受重视,心中黯然,万分失落。 “凉州迟早都是我的,眼下不取,是时机未到。” 郭嘉神『色』如常,并不激动也不沮丧。 不论是蔡琰曾经给他说过从荆州扬州起兵,还是徐庶等人说过起兵扬州等战略,加上庞统今日所说。 郭嘉听则听了,他有自已的思想,有自已的判断,是否采纳,有待斟酌。 “士元,我拿下关中后,已是今非昔比,你来投我,是瞧出了我有逐鹿天下的本钱,难道关东诸侯就看不出来?袁绍看不出来,他手下的田丰,沮授,许攸等人看不出来?曹『操』不需要荀彧,程昱,荀攸等人的提醒,他也能看出来。我想坐收渔利,首先要卸下他们的防备,西凉有两头喂不饱的恶狼,就是我故意留下给袁绍和曹『操』看的。” 轻淡一笑,郭嘉现在走每一步,都会先去揣摩袁绍和曹『操』的心思,他们现在在想什么,又需要什么,主要的外部敌人是谁等等。 庞统恍然大悟,原来不是郭嘉不采纳他的建议,而是他想到的,郭嘉早已想到了。 甘宁将关中之战的详细过程讲述给了庞统,庞统听后瞠目结舌。 他只知道郭嘉拿下了关中,却不知道韩遂马腾虽然升了官,却实力大减,已经难以对关中构成威胁,甚至回到西北即刻陷入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叛『乱』之中。 “唉,在下是班门弄斧了。不过使君,非是在下多心,曹『操』一日未正式表天子将关中封给使君,说明曹『操』都在防备着使君,甚至在暗中谋划使君。” 庞统提醒,郭嘉深以为然。 望着夜空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起来,郭嘉心中暗道:三国时期最著名的三大战役,官渡之战要不了几年,就要打响了。 官渡之战是决定北方霸主的战役,袁绍胜,问鼎天下指日可待,曹『操』胜,则继崛起中原后一统北方。 郭嘉现在做不了主角,但是他要主导天下形势,就必须赶上官渡之战,所以在那之前,他必须迅速让关中不再成为负担,而是他崛起的助力。 “士元,荆州之败我虽已不放心上,但我想知道当日为刘表设谋的人是谁?我料刘表断然想不出骄兵之计,诱敌之策。” 庞统神情有些失落,郭嘉将话题转移到别处。 不是庞统献策有错,而是郭嘉早有成竹在胸,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郭嘉不敢以智者自居,他是人主,他是决断者,终有思虑不周的时候,所以要集思广益,广开言路,才华过人的谋士越多,他栽跟头的机会才越低。 庞统随意地说道:“当年那计策是异度先生设计献给刘荆州的。” 在一旁同样竖起耳朵的许褚和典韦对视一眼,刚泛起了点儿火气的表情又消沉下去。 他们现在的战略在北面,不可能去荆州复仇的。 郭嘉了然地点点头后又问:“那你为何在荆州军阵中?” 庞统一脸尴尬,神『色』躲闪道:“当日在下曾与异度先生说过使君必败无疑,随着刘荆州一同前去,是在下想要开开眼界,见识一番。” 当年庞统只是学以致用,从理论上认为郭嘉必败,义兵王,忿兵败,郭嘉当年打荆州,师出无名。 现在想来,庞统觉得当日他是夸大其词,如果郭嘉能谨慎用兵,荆州恐怕沦陷的机会非常大,只不过从大局上回过头去看,郭嘉打下荆州,恐怕是弊大于利。 “异度啊,蒯越蒯良两兄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只可惜在刘表帐下碌碌无为,真才实干都用在了勾心斗角上了,唉。” 郭嘉颇为惋惜,英才辈出的东汉末年,数不尽的英雄豪杰明珠暗投,令人扼腕叹息。 第二十七章时机未到。.。 ------------ 第二十八章 白虎大凶 第二十八章白虎大凶 距离秋收之后的科考还有数月,留给庞统的时间很多,所以郭嘉将他留在离宫,待返回长安时再让庞统南下成都。 离宫不复金碧辉煌,对郭嘉而言只是住的地方宽敞广阔不少,并不奢侈。 舒舒服服泡过澡,百骸舒爽,全身松弛,有一股说不出的惬意,躺在偌大宫殿中的榻上,郭嘉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夜风阵阵,庭中树枝摇曳,一道婀娜人影在月光映照下缓步来到郭嘉的房门口,推门而入,房门又轻缓地关上。 屋内宽敞,墙边摆着一排盏灯,烛光莹莹,光线不耀眼不昏暗,映出的画面朦朦胧胧。 已经睡下的郭嘉眉头轻皱,忽然睁大双眼,摆在床边的佩剑被他顺手拔出,翻身而起,长剑一挥。 “谁” 身着轻纱的貂蝉目瞪口呆,脖颈边上散发着寒气的剑锋不偏不倚恰好立在那里,若再进一寸,必然见血。 郭嘉纵然这几年高枕无忧,却没把居安思危的警惕心丢弃,尤其身处外间,更会在心里留意周围动静。 眼见来人是貂蝉,郭嘉收了佩剑,朝床内侧一扔,盘腿坐在床上,『露』出笑意问道:“你怎么还没睡?” 虚惊一场的貂蝉仍然心有余悸,头一次被郭嘉用剑横在肩上,加上刚才郭嘉满面冷酷之『色』,令她心中顿生惊恐之意,席卷全身。 紧绷的神经放松之后,貂蝉虚脱一般身子一软,前倾倒了下去,恰好扑在了郭嘉怀中,娇美的面庞正好贴在了郭嘉的下身正中要害之处。 双手扶住貂蝉的胳膊,郭嘉笑容僵住,幽香扑鼻,温香软玉在怀,不免心猿意马起来,情不自禁有了反应,顿时一柱擎天。 宽松衣衫下遮挡不住郭嘉的反应,貂蝉脸庞被顶撞摩擦,霎时羞得满面绯红。 娇羞不堪地仰起脸,朦胧烛光映照下,双颊霞红似火,神情『迷』离。 幽香醉人,郭嘉瞧见貂蝉这幅模样,想做一回君子,准备将她扶起推开些距离。 “使君,能再抱着奴婢片刻吗?”不跳字。 貂蝉期期艾艾地对郭嘉说道,眼中痴『迷』不舍。 虽是午夜,稍显清凉,可一男一女抱一起,汗水纵不决堤奔流,至少也是如雨而落。 郭嘉怔怔地望着貂蝉,一直以来逆来顺受的貂蝉头一次对他提出了请求。 盘着的腿放平,郭嘉朝床内挪了挪,将貂蝉拉到床边,双双倾倒在榻上,郭嘉从后环抱貂蝉婀娜娇躯,再无动作。 如愿以偿的貂蝉心如鹿撞,背贴着郭嘉宽广的胸膛,背后传来的温度几乎令她昏厥。 闭着眼睛想要用睡意来驱散心中邪念,抚在貂蝉不带赘肉肚子上的手却不老实起来,隔着轻纱轻轻抚弄,下身也不知何时紧紧贴在了貂蝉隆挺的『臀』部。 房中本是寂静无声,针落可闻,此时传来男女彼此压抑的呼吸声,貂蝉心『潮』起伏,跳动的心脏仿佛要蹦出嗓子,丰满的胸部一起一伏,呼吸好似比平常艰难百倍,无法控制节奏,几近窒息。 紧贴貂蝉诱人**的郭嘉正沉浸在小动作中的欢愉,却不料貂蝉忽然按住了他越来越放肆的手。 猛然一惊,回过神来的郭嘉暗暗自嘲:几个月没碰女人,自制力大减啊。 下身微微回撤,郭嘉掩耳盗铃似的占便宜结束。 貂蝉柔若无骨的小手轻柔按在郭嘉手背上,而后牵起压在了自已的胸口上。 柔软具有弹『性』的触感令郭嘉渐渐息止的yu火再次大涨。 “使君,奴婢这些年,每次见到使君,这里,都很闷,夜里睡前,想一想使君,这里就很难受。” 貂蝉幽幽说道,仿佛下了很大决心才真情吐『露』,她眼中蕴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与挣扎。 她已经忍不住了,思念憧憬令她备受煎熬。 郭嘉脑袋前倾,贴在貂蝉耳边,柔声道:“我娶你为妾。” 不管是日久生情还是一见钟情,这些都不重要,郭嘉的生活没有貂蝉,会让他感到无所适从,如今貂蝉投怀送抱,郭嘉要再行柳下惠之事,他要鄙视自已。 香肩耸动,貂蝉忽然抽泣起来,掩面轻泣。 “唉,你不愿嫁我,算我自作多情,你明知我不会强求你,为何你要哭呢?” 郭嘉有些措手不及,他完全不知道貂蝉哭什么。 若是不愿嫁,何必提出那么暧昧的要求? 就算是开口拒绝也行,郭嘉的作风,貂蝉一清二楚,她只要说不,郭嘉决不强求。 现在的场面就有点儿郭嘉霸王硬上弓的意思。 紧紧抱着郭嘉的手在胸前,貂蝉背朝郭嘉哽咽道:“奴婢一直做着虚妄的梦,希望有朝一日嫁给使君,为使君生儿育女,一生服侍使君。使君关爱奴婢,证明奴婢不是一厢情愿,奴婢谢谢使君,能够得到使君垂爱,是奴婢的福气,只是,奴婢无福消受,今生只能留在使君身边做一个丫鬟,使君,奴婢的心里很难受,明明知道不能再这样痴心妄想下去了,可奴婢睁开眼就想见到使君,闭上眼的画面也全是使君,奴婢,奴婢……” 貂蝉如泣如诉,郭嘉一头雾水。 **女爱需要这么纠结吗? 压在貂蝉胸口的手上移,抚在貂蝉半边俏脸上,冰凉的泪珠令郭嘉微微有些心疼,在她耳边柔声问道:“莫非是因为你是不祥之人?” 貂蝉泪如雨下,洪流难止,抽噎着点了点头。 “谁给你算的命?左慈和于吉也都见过你,倘若你真是不祥之人,他们肯定会告知我。” 郭嘉非常纳闷,从他与貂蝉相识,这么多年,貂蝉对她自已这个不祥之人忌讳莫深,偶尔郭嘉开玩笑调戏她,她都会说这四个字,而后莫名伤心起来。 貂蝉没有回答郭嘉的话,而是再次握住郭嘉的手,这一次将他的手缓缓拉向下身,丰腴的娇躯竟开始颤抖。 手掌被貂蝉按在了她腹部下放**部位,郭嘉还没领会她的意图。 “使君难道还不明白吗?”不跳字。 颤抖中的貂蝉语气悲伤,似乎在等待着命运的判决一般。 倘若郭嘉知道了她的不详,是否会立即将她赶走? 她不知道,心中惶恐不安,患得患失,可她不想再隐瞒下去。 就算郭嘉将她抛弃,也是她命该如此。 只是,再也不能伺候郭嘉,为他穿衣戴冠,为他斟茶倒水,为他『揉』肩捶腿,也再也不能听他谈笑,嘘寒问暖等等。 想到过去在郭嘉身边的时光,貂蝉心如死灰,若离去,只剩寻死一途。 貂蝉心中激烈挣扎,这些郭嘉都不知道,郭嘉的手覆盖在貂蝉的**,手指轻轻撩拨抚弄几下,貂蝉的双腿微微夹紧,这都让郭嘉百思不解。 这分明是**嘛 不过,郭嘉的表情忽然古怪起来。 貂蝉下身光滑无垢,娇嫩似锦。 “诶?貂蝉,你是小白虎啊?” 郭嘉十分惊讶。 貂蝉面『色』煞白,颤抖不止,悲戚道:“使君若是希望奴婢离去,奴婢明日,不,即刻就走。” “走?你为什么要走?” 郭嘉的手还没抽回来,仿佛发现新大陆一般还在抚弄着。 貂蝉猛然转身,昂起带着泪痕的脸庞,娇美绝伦,呈现几分凄美,眼神含悲地望着郭嘉道:“使君,奴婢不祥,乃大凶之命,此生克夫。” 傻眼的郭嘉低头望着貂蝉,脑筋转动起来。 古人信命,笃信不疑。 白虎克夫,大凶。 这个命相说法郭嘉略有耳闻,只是他如今算是选择『性』『迷』信,对于克夫克妻之类的命理,自然选择不信。 毕竟放后世,白虎这种生理现象,可以通过医学来改变,难道就是逆天改命了吗? 要是他能见识一下传说中司马懿的狼顾之相,真有人能身子不动,脑袋从前到后一百八十度转个弯,那郭嘉就真信了。 “你就为这个伤心欲绝?” 郭嘉觉得啼笑皆非,在他眼里,这事就是个笑话,在貂蝉眼中,在对命相有着敬畏心理的古人眼中,这是影响一生的大事。 貂蝉怎么也想不到郭嘉的反应会是如此轻松,她自从在皇宫中发现自已是白虎后,就一直刻意隐瞒,生怕惹来杀身之祸,那时把持后宫的可是心狠手辣的何皇后。 “使君,使君不赶奴婢走?” 貂蝉眼泪止住,呆滞地望着郭嘉。 一翻身,分开貂蝉双腿,郭嘉俯在她上方解开自已的衣裳,笑道:“你给我听清楚,这辈子,你都别想离开我,嘿,貂蝉,乖乖听话地给我做妾吧。” 说罢,郭嘉伸手一扯,将貂蝉身上的轻纱撕开,貂蝉双手掩胸,**半『露』,诱『惑』至极。 “使君,不行,奴婢不想给使君带来厄运。”貂蝉大惊失『色』,挣扎起来。 郭嘉将她双手一分,压在她脑袋两边,低头俯身吻住她柔嫩的双唇。 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本是抗拒着郭嘉,却渐渐迎合起来。 芳心悸动,yu火高涨,貂蝉神『色』痴『迷』地望着郭嘉,眼角泪滴缓缓滑落。 待她春『潮』泛滥时,郭嘉挺身而入。 落红点点,貂蝉一声轻『吟』,面『露』惊恐。 心道:完了。 不论白虎是否克夫,郭嘉都已经令她蜕变。 木已成舟,悔恨已晚。 点点汗珠落在脸上,貂蝉神『色』『迷』离地望着伏在身上,不断撩拨刺激着她的郭嘉。 事已至此,洪水滔天也已难以阻挡。 貂蝉将心结抛之脑后,双臂环住郭嘉的脖颈,身心奉迎,尽享鱼水之欢…… 第二十八章白虎大凶。.。 ------------ 第二十九章 天地人和 第二十九章天地人和 离宫闲庭之中有清池,池塘边上草木青绿,衬着池塘绿波景致宜人。 晨曦普照,一身洁白锦袍的郭嘉坐在凉亭之中,面前桌上摆着一把精致古朴的七弦琴。 古人说:“先除其浮暴粗厉之气,得其和平淡静之『性』,渐化其恶陋,开其愚蒙,发其智睿,始能领会其声所发为喜乐悲愤等情,而得其趣味耳。” 『操』琴能养『性』怡情,清净洒脱是『操』琴的基本,因此琴家常有洁身,焚香,宽衣来使心境清和自在,自然超逸。 在这个时代里,一个女子想要出名,单凭美貌只能沦为庸俗玩物,供达官显贵,王公子弟品头论足,争来夺去,而真正能够成为才女的人,琴棋书画,不敢说样样精通,至少也要擅长一二,一个知书达理的女子足以令人刮目相看,倘若还能琴艺出众或棋艺惊人,则可名动一方。 权贵子弟不全都是草包,败类哪里都有,但哪怕不能文武双全,文采平平也是基本具备的。 郭嘉年少成名,与荀彧戏志才私交甚好,可不是单凭着语不惊人死不休,君子六艺中,郭嘉除了『射』御没有名师教导,也不具备那样的家世背景,其他方面,在郭嘉很小的时候,他就自学自成,算是无师自通,毕竟一个心智成熟的人,在别的孩子贪图玩乐时,珍惜着一分一秒研读自学。 孔子说:“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 郭嘉是在结识荀彧后开始修习琴艺,放后世,也许很多男人不屑古琴,会偏激地认为那是女人才学的技艺,但在古代,琴棋书画,琴居其首,要是一点儿琴乐都不懂,恐怕也就妄称才士了。 幼时家贫,郭嘉勤恳,力求自学成才,但学琴总归要有乐器才行,他结识荀彧后引为知己,荀彧坦『荡』君子,对郭嘉倾心结交,特意赠琴给郭嘉,并将琴谱乐理的书籍一一送给郭嘉,让郭嘉得偿所愿习得琴艺,二人加上戏志才时常在一起抚琴而歌,雄辩滔滔,切磋棋艺等等,这些都是他们曾经最美的回忆。 轻轻拨弄琴弦,郭嘉眼前仿佛看见了荀彧的身影。 “文若,此生我最不希望见到的,便是你我战场相见。” 郭嘉在崛起后没有与荀彧有过一次接触,哪怕是书信,都没有。 人各有志,不能强求。 他们既然是知己,就了解彼此。 荀彧要保的是大汉江山,他投效曹『操』是因除了曹『操』,此时天下恐怕找不出第二个能够匡扶汉室的枭雄,可荀彧不知道等到曹『操』坐拥半壁江山后,曹『操』的野心将会昭示天下。 这些,不光郭嘉,也许很多人都能预见,可是郭嘉没有证据,仅凭猜度就去劝说荀彧吗? 即便没有了曹『操』,荀彧也不会来帮助郭嘉,因为荀彧也了解郭嘉。 他知道郭嘉不是一个会为了汉室赴汤蹈火的英雄。 因此,郭嘉不劝说荀彧,荀彧也不游说郭嘉。 数年不见,可这一份默契似乎是他们心照不宣的,刻意回避彼此会产生的交集,但这种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掩饰,他们都知道在不远的将来,会被现实无情的击碎。 一阵琴弦单调的响声传来。 郭嘉右手顺势一拨,闭目聆听音『色』。 琴本五弦,宫商角徵羽,文王加了一根弦,少宫,武王加了一根弦,少商,琴的音『色』表现力大涨,流传下来,就成了文武七弦琴。 郭嘉自家府邸中有一把名传千古的焦尾琴,是蔡邕传给蔡琰作为嫁妆用的,郭嘉从未碰过那把蔡琰最爱的七弦琴。 古琴制作很有讲究:“选材良,用意深,五百年,有正音。” 今日面前的七弦琴制作精美,是益州豪族精心挑选后刻意留在离宫中,变相赠给了郭嘉。 面对一把陌生的琴,要弹奏先要试音,感受一番。 右手拨弄空弦,聆听音『色』,左手不触琴弦,这样发出的声音厚重,叫散音,也叫地音,象征大地。 郭嘉先试了试散音,然后左手轻轻触『摸』琴弦,右手再次拨弦,一阵空灵清和的琴音响起,这是泛音,又称天音。 右手动作不变,依旧拨弦,左手在琴弦上滑动,琴音变幻万千,可谓随心所欲,这就是琴音中的“天地人和”。 深呼吸一口气,郭嘉心中平和,左手轻轻触『摸』着琴弦,右手开始拨弦,琴曲以天音而始。 优美轻柔的琴音汇成了一曲悦耳动听的天籁。 古琴重韵、而不重声;重意、而不重形。 郭嘉在琴技的造诣比不上蔡琰,也比不上蔡邕,他与戏志才以及荀彧在一起切磋琴艺时,都谈不上大家名手,他们弹不出阳春白雪,不会曲高和寡,却阻挡不了他们以琴会友,增进感情。 皇天降祉,施民以乐。 音乐是艺术,艺术从来没有固定形式。 全世界会弹琴的琴师把名曲名谱模仿一遍,也弹不出伯牙子期高山流水的知己意境。 意由心生,随心即兴,郭嘉虽然做的都是大逆不道激进**之事,可他骨子里却还是一个平和的人,所以他弹琴总以天音而起,同为知己的戏志才喜欢以地音起手,琴风大多也都是金戈铁马大气磅礴。 遥想当年少时与戏志才,荀彧谈笑天地,纵论古今,饮酒赋诗,自在无忧,闭目抚琴的郭嘉亲不自禁嘴角浮现一抹温馨笑容,琴音轻缓动听,充满无限欢愉。 往事历历在目,回味无穷,无限追忆。 眨眼间,从一个懵懂孩童到如今称雄一方的君主,郭嘉的脑海中闪过最多的画面,却是蔡琰,甄姜,大乔小乔等等,回想昨夜妩媚动人的貂蝉,郭嘉嘴边笑意更盛。 琴曲就是有这样的魅力,可以通过琴曲来传达心情心意。 不管是司马相如的《凤求凰》,还是孔子的《猗兰『操』》,都是这般,就算是《三国演义》中的空城计,诸葛亮如果不是遇到了同样精通琴律的司马懿,恐怕他在城头抚琴迎敌只会羊入虎口,正因诸葛亮琴音不『乱』,稳如泰山,司马懿从琴音中听不出任何破绽,加上诸葛亮作风谨慎,否则司马懿又怎会中了空城计?倘若换个不懂风雅的莽汉将领,哪管诸葛亮在弹什么,直接进城一探究竟了。 已经习惯了伺候人的貂蝉每日作息都十分有规律,天蒙蒙亮时,她必然醒来,准备每日的工作,绝不懈怠,无论刮风下雨,除非身体有恙。 破天荒的在天已大亮时还未苏醒,身上盖着轻薄单子的貂蝉皱着柳眉,终于睁开了明亮的双眼,柔光似水的眸子绽出惊慌之『色』。 从床榻上挺起身,被单从身上滑落,她才恍然发觉不着寸缕,双手拉起单子掩在身前,披头散发带着几分慵懒,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魅力的貂蝉左右望了望,房内无人,床榻边上放着一套干净的衣裳。 红霞满面的貂蝉做贼心虚似的盯着房门,一手慢慢伸向自已的下身,眉头紧锁,微微的疼痛和不适令她心『乱』如麻。 白虎大凶。 要是真给郭嘉带来了厄运,她该怎么办? 如果两位夫人知道了这些,会不会将她逐出府去? 貂蝉心怀不安,却在心底有着莫名的窃喜和得偿所愿的甜蜜。 低头看了看床铺上斑斑痕迹,尽管脸红似火,她还是出神地盯着那里许久,连她自已在傻笑都没有发觉。 “难道还不满足吗?使君垂爱,此生足矣。可是……” 人都是贪婪的,美女也不例外。 昼思夜想的貂蝉觉得自已的太贪心了,明明已经得到了自已从前永远不敢奢望的,却还想要得到更多。 神『色』喜忧交织,来回变幻不定,从前心思单纯的貂蝉陷入了自已的郁结之中。 郭嘉说过不在乎她是白虎这个事情。 可是到底会不会呢? 就在她苦恼神伤的时候,隐隐约约,她听到了琴音。 今日没有伺候郭嘉起身已经是罪过了,貂蝉拍拍自已的脑袋,有些自责地喃喃自语:“胡思『乱』想什么呢?” 先不管别的,伺候好郭嘉才是她从始至终不会改变的心愿。 起身穿衣,忍着身体酸软疲乏,貂蝉匆匆忙忙梳洗穿戴。 不多时,聘婷多姿的貂蝉来到庭院之中,遥遥可见在凉亭中抚琴的郭嘉。 那动听悦耳,缠绵悱恻,能够扣人心扉的乐曲萦绕耳边。 美眸痴『迷』,貂蝉呆在原地。 她不是一个除了服侍别人就一无是处的女子,她擅长歌舞琴曲,听得出郭嘉所弹琴曲中所传达的心意。 每个响动的琴音组合成令人怦然心动和情不自禁憧憬的音乐后,貂蝉忽然眼圈泛红,心底百味杂陈,患得患失。 身子摇摇欲坠。 她不知道此刻在凉亭中的郭嘉究竟在想什么。 从前,她只在府中内院为郭嘉起舞助兴,陪在郭嘉身边的都是蔡琰,甄姜,大乔小乔,她只是偶尔才会参与其中,羡慕地退在一旁等候差遣。 现在,她怕郭嘉在弹如此情意绵绵的乐曲时,心里没有她。 天音起,天音终,余音袅袅,琴韵不散。 如小桥流水的惬意收场,郭嘉缓缓睁眼,十指发热,长长呼出一口气。 目光一转,不远处的貂蝉映入眼帘,郭嘉目光温柔地朝她招招手。 第二十九章天地人和。.。 ------------ 第三十章 趁虚而入 第三十章趁虚而入 一夜颠鸾倒凤,翻云覆雨,貂蝉初尝**,娇躯酸软,迈着碎步朝郭嘉走去,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样。 螓首蛾眉,貂蝉之美流传千古,闭月美名足以为证。 但她终究是一个女人,一个不可能像英雄豪杰那般“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她心有所属,却因白虎命相而悲苦难言,哪怕是已经委身郭嘉,仍旧如履薄冰,好似在等待着宣判一般。 天下忘恩负义的男人屡见不鲜,贪图美『色』一时昏了头的男人也如多如繁星。 古人信命,越富贵之人越信。 美『色』当前,郭嘉失去理智是人之常情,他克制的住,坐怀不『乱』,那才是有异常人。 不过数十步的距离,貂蝉走得仿似天涯之遥,脑中胡思『乱』想,心里砰砰作响。 一个像郭嘉这样雄踞一方的人主,现在**散去,冷静下来后,会不会惧怕白虎克夫的命数? 貂蝉很悲观,因为凭她对郭嘉的了解,她认为郭嘉十分信命,否则就不会对左慈和于吉那么尊重和厚待,既对他们如师如友,又为他们建立道门而扫清佛门竞争。 既然郭嘉信命,则必然不会再将她这个不祥之人留在身边。 梦,该醒了。 惴惴不安地来到郭嘉面前,貂蝉垂着脑袋,等待发落。 一点儿初尝雨『露』后的郎情妾意都没有。 神清气爽的郭嘉不知道她现在的内心挣扎,误以为她在害羞。 也许失魂落魄的她根本不知道她雪白的脖子上有数个吻痕。 伸手轻轻抚在貂蝉脖子上,郭嘉温柔地用指腹在那些吻痕上来回抚『摸』。 他有一个习惯,或者说是癖好。 他喜欢在吻住女人肌肤时用力吮吸,过度的用力会让对方感到轻微的疼痛,但他这点儿力道火候还能掌控精确,不会令对方因疼痛而抵触,反而能更添情趣,只是事后会留下需要数日才会消去的吻痕。 别看蔡琰与甄姜整日端庄雍容,仪容典雅高贵,撕开她们的衣裳,经常能够在赛雪欺霜的肌肤上看到大大小小的吻痕,偶尔疯狂时甚至是“遍体鳞伤”。昨夜郭嘉在与貂蝉行周公之礼时,郭嘉鬼使神差地在她雪白玉颈上留下了这些痕迹,那一刻,郭嘉才知道他早对貂蝉有了贼心,只不过**的种子经过多年的生根发芽,到爆发时才令他失控忘我,沉浸其中。 她,到底还是一个尤物啊。 “我已命人去发请柬,十日之后,我纳你为妾。” 郭嘉温柔的爱抚没有令貂蝉的心安稳下来,可听到这句话,她却难以置信地仰起脸,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郭嘉。 难道,使君真的不在乎吗? “奴婢,奴婢不敢奢……” 她的话还未说完,郭嘉就抬起手掌贴在她脸上,大拇指轻轻滑过她的嘴唇,止住了她的话音。 貂蝉只想留在郭嘉身边,一辈子做一个奴婢都可以。 郭嘉不嫌弃她是白虎命相,她觉得已经是上天待她不薄了。 可是,郭嘉不这么想。 他不否认世上有些人,只要有情有爱,矿泉水也能幸福。 但他却不敢苟同,尤其是眼下在这个封建社会,奴婢与妻妾的身份地位是天渊之别。 甄姜蔡琰待貂蝉极好,那是以前,可人是会变的,世上最难掌控的,就是人心。 郭嘉不能单凭现在对甄姜蔡琰的感情就去想当然未来的事情。 封建社会时,一个与家主私通的丫鬟,就算有身份地位的保障,下场通常都得不到善终。 郭嘉要给貂蝉一个妾的地位,不但是他宠爱貂蝉的心意,也是对貂蝉的爱护。 如果不给貂蝉这个妾的身份,变相的也是说明郭嘉只是将她当做玩物,因为当她人老珠黄,芳华消逝时,她只剩孤零遭弃的结局。 红颜易老,青春易逝,郭嘉想给她的,不光是激情的现在,还有相濡以沫的将来。 平日一丝不苟的貂蝉现在却衣衫不整,稍显凌『乱』,就连头上的发簪都是歪斜的,郭嘉忍俊不禁,面带温柔地说道:“转过身去。” 貂蝉不明其意,却不敢不听,乖乖地转过身,将优美的背影呈入郭嘉眼中。 伸手将她发簪摘下,青丝如瀑而落,郭嘉将发簪放在桌上古琴旁边。 貂蝉惊觉发丝落下,扭头想问,却被郭嘉叫住。 “别动。” 郭嘉一手捋顺她的青丝,另一手将落在她肩上的发丝也勾落下来。 接着,他手法娴熟地帮她将发丝反拢起,开始绾结发式。 背对着郭嘉的貂蝉倍感甜蜜,如沐春风,不禁莞尔。 她丝毫也不惊讶郭嘉会做这些。 因为她见过郭嘉对甄姜,对蔡琰,都有过类似恩爱举动,唯独,她是第一次享受,这让她感动得难以言喻,泪水无声滑落。 带着笑意心情极好的郭嘉手上动作不停,甚至都想要哼起歌了。 在这个时代,一妻多妾并不过分,郭嘉率『性』而为,丝毫没有内疚和惭愧的觉悟。 一个男人想要讨好女人的方式很多,夫妻之间更多,花一点时间,学一些小技巧来增进夫妻感情,易如反掌,郭嘉可不以为娶了妻妾等同赚了些玩物。 粉白黛黑,施芳泽只。 譬如画眉这种小技巧,是个男人,再笨再蠢,一天时间用心学总能学得皮『毛』,用来调剂夫妻生活,总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而编结发式,对郭嘉而言,也不是难事,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只花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简洁的发式就编好了,郭嘉将发簪为她『插』上,端端正正,看起来清爽而美观。 “好了,转过来吧。” 郭嘉笑眯眯地说道。 可是貂蝉没动,就在郭嘉打算起身绕到她身前一查究竟时,她却猛然转身扑入郭嘉怀中,梨花带雨,泣不成声。 错愕不解的郭嘉闹不清楚这又是哪一出。 低头望着怀中泪如雨下的貂蝉,一副我见犹怜的画面,郭嘉微微皱眉,问道:“怎么哭了?难道还在为白虎的事而伤心吗?嗨,我说过了,那种无稽之谈,我不信。你可别做傻事,否则我会恨你的哦。” 貂蝉抽泣着默默点头,她只是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原来她的梦,不但没破,而且成真了。 扬起带着泪痕的脸蛋儿,貂蝉望着郭嘉,抽噎着道:“使君,只要使君不嫌弃奴婢,奴婢什么也不要。” “你难道在害怕两位夫人吗?”不跳字。 郭嘉一边拭去她的泪珠,一边柔声道。 貂蝉面『色』一黯,默然不语。 现在想来,她的确心中有愧,若她与郭嘉是在成都,估计多半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可在长安,郭嘉身边没有妻妾陪伴,外人眼中,貂蝉若被纳妾,总归会被人诟病是她趁虚而入。 这个时代讲究『妇』德,既嫁从夫后,郭嘉要做什么,妻妾没资格管,更不能妒忌,这是『妇』女道德标准,后世女子定然深恶痛绝,可现在,却是天经地义。 郭嘉宠溺地抚『摸』着她的脸庞,又问道:“你认为两位夫人会暗中妒恨你吗?”不跳字。 貂蝉神情大变,脸『色』煞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如果她点头,等同毁谤甄姜和蔡琰,摇头的话,那又何必担心呢? “傻瓜,她们视你如姐妹,又怎会不接纳你呢?况且,你能这样一直跟着我吗?”不跳字。 郭嘉柔声安慰道。 家事,他可以为所欲为,这是他作为一家之主的权力。 以他今日低位,犯不着跟家中侍女玩暧昧,私相往来,不但是属于家丑,更显得寒碜掉价。 他要娶一个女子,纳一个妾,光明正大。 貂蝉现在也恍然大悟,对郭嘉而言,纳妾是势在必行,否则她要么离开郭嘉,要么把昨夜之事当做一场*梦,以后与郭嘉还是要恪守礼仪。 “奴婢配不上使君。” 貂蝉自卑地说道,话音低落。 她与甄姜蔡琰相比,家世比不上,才华也比不上,她虽然做妾,可与蔡琰平起平坐,却一点儿底气都没有。 将她抱起,拥在怀中,郭嘉带着几分怅然道:“天下人都认为我不配拥兵割据,你又何必想这么多?若真的论出身,我与你,似乎还能门当户对呢,呵呵。” 貂蝉被郭嘉抱着,昨夜难忘的一幕幕再次从脑海涌出,身体发烫,柔情似火,听到郭嘉的话,确是安心不少。 趴在他肩头轻声呢喃道:“使君,奴婢想要一直在你身边服侍使君呢,若成了使君的妾,以往奴婢的分内之事,岂不是要假手旁人?” 芬香如兰如麝,郭嘉嗅着她诱人的体香,毫不在意地道:“我说过,人生在世,最难得的就是称心如意,你喜欢怎样的生活,做什么能够满足,你就去做,你喜欢做什么,我不会限制。” 貂蝉惊喜地挺起身,问:“真的吗?奴婢以后还能一直伺候使君吗?”不跳字。 郭嘉捏起她的下巴,将她拉到面前,在她羞涩不堪的神情下,柔声道:“一切随你。只是,你要比以往辛苦了。” 貂蝉不明他话中意思,红着脸『迷』糊地问道:“奴婢不辛苦,大小事务都习惯了呢。” 郭嘉嘴角扬起,一丝坏笑。 “是么?昨夜不辛苦吗?”不跳字。 貂蝉霞飞双颊,一副娇羞窘态,立即伏在郭嘉肩头,不敢再看他一眼。 第三十章趁虚而入。.。 ------------ 第三十一章 万里肃清 第三十一章万里肃清 在骊山游玩逗留数日,郭嘉白日与武将们一同外出打猎,夜晚一同享受汤池,加上有貂蝉,这一行骊山,有着意想不到的趣味与惬意。 返回长安自家府邸门前时,郭嘉看着幡然一新的宅邸,会心一笑。 益州豪族们请郭嘉去骊山,不能说是别出心裁,目的并不仅仅是献媚巴结,他们带着大批能工巧匠来到长安修建宅邸,兴建商铺,忙得如火如荼,但是有一个不能宣之于口的问题摆在了眼前。 作为这里最高统治者的郭嘉,他的府邸平平凡凡,而益州豪族们若是想要将宅邸修建得富丽堂皇些,未免有些喧宾夺主的味道,这种颜面问题,不能直接找郭嘉直言。 所以他们默契地把郭嘉请去骊山,再与法正一合计,在郭嘉外出的日子里,加紧赶工将郭嘉府邸从里到外翻修扩建一遍。 这个时候可不是郭嘉该低调的,他不是臣,而是主,有时该木秀于林时,还真必须站在风口浪尖上。 宽敞阔气的宅邸呈现眼前,郭嘉也不介意法正自作主张,反正都是他们一片心意,作为受益者,何必吹『毛』求疵。 长安在益州豪族的投资下开始重建,与此同时,郭嘉纳妾的请柬也派到了他们的手中。 在长安举行纳妾之礼,郭嘉不会大费周折去请益州的人来参加,况且不是娶妻,排场足够就行,没必要闹得满城风雨,人人皆知。 益州豪族们得到请柬后喜不自禁,他们不是为郭嘉而高兴,而是为了自已。 貂蝉从前是代表郭嘉加入益州商业协会,现在被郭嘉纳妾,只会让郭嘉与益州商业协会的联系更加紧密。 至于郭嘉家中的私事,他们管不着,貂蝉这个倾国倾城的美女为何现在才被郭嘉收入房中,他们也不去探究。 益州豪族中有不少青年子弟都对貂蝉以及大小乔想入非非,可终究无人付诸实践。 烽火戏诸侯,一笑失天下。 君王能为了一个女人而亡国,一个家族也可能因为一个女人而覆灭。 益州豪族组成的商业协会如今发展迅速,不但在益州风生水起,即将在长安也扎下根基,他们在这个时候若是得意忘形,越过了本分的界线,等待他们的,可不会是郭嘉友善的笑容。 龙有逆鳞,触之必怒,君主亦如此。 一个家族可以为了巨大利益铤而走险,却绝不会因蝇头小利或意气之争,甚至红fen骷髅而背负灭顶之灾的风险,那样做无疑是愚昧无知的。 这一场婚礼比之以往郭嘉迎娶甄姜,蔡琰时都要奢侈,归功于益州豪族的殷勤,热闹归热闹,到场宾客也仅限长安文武与益州豪族代表。 收了一房小妾,对一个诸侯来说是司空见惯的芝麻小事,不会远播四海,也不会传为美谈。 秋收过后,成都科举也落下帷幕。 庞统不出意料地脱颖而出,作为庞德公和司马徽悉心栽培的后起之秀,庞统若是这点儿笔下才华都没有,也就没资格被水镜先生称之为小凤凰了。 因战火而离乡背井的关中百姓在益州收拾行装,带上耕牛农具和家当满怀憧憬地返回关中,益州得到提拔的官吏和新晋出仕的官员也陆陆续续前往长安听后派遣。 初冬时节,郭嘉肩披大衣在府中办公,盯着成都发来的新晋官员名单,考虑着戏志才的建议。 此次科举甄选出来的才士,能够进入益州府为官的人只有两人,庞统与费诗。 费诗是犍为郡人,对益州事物熟悉,留在成都为官能够人尽其才,但是对于庞统,戏志才给郭嘉发来文书,希望郭嘉能将庞统调去长安。 这封书信中,戏志才阐述了理由,庞统始终是荆襄世族出身,倘若与荆州暗中往来,将是一个巨大的隐患,里应外合是统治瓦解最佳途径。 郭嘉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戏志才深知这一点,却也要小心谨慎。 郭嘉可以用原本历史上庞统的事迹来推断庞统不会给刘表卖命,可这些,不能作为论据让戏志才放心。 知人知面不知心,戏志才希望郭嘉将庞统调往长安,一来长安距离荆州,与成都距离荆州,更加疏远。二来长安官场空虚,庞统若去长安,等同一飞冲天,比他留在成都更能发挥才干,并且显示郭嘉重用厚待之心。 此时正是用人之际,长安只有徐庶和法正,显然还不够。 “元直,拟一份令,让庞统调来长安。” 郭嘉对堂中的徐庶吩咐命令。 戏志才的文书是密信,这种考量是不能公开讨论的,必须私下进行,而且还必须密不透风。 徐庶得令,即刻提笔手书,对面的法正有些意外,没有想到郭嘉竟然对庞统如此器重 不过转念一想,法正释怀,他自已不也是年纪轻轻便被郭嘉委以重任,身居要职么。 这郭嘉麾下的官员,与天下诸侯麾下官员相必,绝对称得上是新锐新生派了。 近日政务开始繁重起来,一方面要分派关中各地官员去上任,一方面还要安置四方归来的百姓。 “西面战况如何了?” 暂时放下竹简,郭嘉批阅公文一上午,想要换换脑子,于是支着下巴笑问道。 法正闻言,开怀一笑道:“激战正酣呢,马腾韩遂一面募兵一面平叛,打完东边打西面,南面刚定北面又『乱』,呵呵,扶风以西热闹的不得了。” 郭嘉面带笑意,这个局面不难预见,只是真的出现时,他确实感到异常欣喜。 “他们越打下去,就越没有翻身的余地。” 徐庶深以为然,意味深长道:“凉州战火不熄,关中却太平无事,凉州百姓必趋之若鹜,马腾韩遂即便平定叛『乱』安稳下来,再想壮大,没有十年光景,断不可能。” 堂内三人默契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郭嘉与马腾韩遂名为同盟,实则互相提防,所以马腾韩遂不可能请郭嘉去帮他们平叛,这种引狼入室的愚蠢之举,他们还没傻到那个地步,否则到时郭嘉大军入境,主客易位,他们的下场不堪设想。 关中有万顷良田,只是缺少劳力,这里不但可以吸引离乡背井的关中故乡人返回,还能吸引凉州百姓为躲避战火前来。 待马腾韩遂治下百姓渐渐稀少后,他们也就注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只能处于弱势。 打仗靠兵马,兵马数量基础是人口。 勾践卧薪尝胆,需十年生聚十年教训。 韩遂马腾治下百姓越来越少,战后募兵多,恢复生产效率则低,不扩增军事力量,他们又提心吊胆,两头为难,进退失据。 在关西的布局已经初见成效,郭嘉喜闻乐见。 如今天下人眼中,关西是郭嘉韩遂马腾三家并立,可实际上只要两三年后,关中能够自给自足,郭嘉要剿灭韩遂马腾,只在弹指一挥间。 渐渐收起笑意,表情忽然凝重起来,郭嘉轻叹道:“不知来年春天,局势会如何发展。” 徐庶法正也表情严肃起来。 三人都知道,明年春天是决定关中的关键时刻。 “主公是担忧曹『操』还是袁绍?” 法正试探『性』地问道。 如果关东诸侯有意打压郭嘉,明年春天就是最好的时机,并且会给郭嘉带来沉重打击。 所以郭嘉留在长安,至少要等到明年春天过后才会返回成都。 “曹『操』勉强拥兵十余万,他立足中原,百战之地,若举大军来伐,如何保得后方安稳?依在下之见,曹『操』断不可能贸然发兵,不过,此人挟天子令诸侯,从他对徐州的策略来看,极有可能故技重施,明以诏令,暗处怂恿,令袁绍挥军西来,再让刘表从南方袭取成都,使主公遭受南北两面夹击。” 徐庶的分析很有道理,曹『操』是玩驱虎吞狼的高手,这么干不出意外。 郭嘉却并不确信这样的推断。 “袁绍好谋无决,手下却人才济济,为他出谋划策者又怎会轻易让袁绍被曹『操』利用?不管怎样,孝直,你写一封信给文远,让他在函谷关时刻关注东面的动静。幼平在巴东郡志军『操』练数年,定然恨不得刘表举兵来犯,好让他大展雄威,呵呵,幼平那边就不用叮嘱了,荆州内的细作会时刻给他发去消息的。” 现在是非常时期,只要熬过平定关中后的初期,郭嘉就能牢牢将到手的属地握于掌中。 “对了,兴霸和恶来还没回来吗?”不跳字。 郭嘉望向徐庶,目『露』询问之意。 徐庶面『色』一整,道:“二位将军外出剿匪,昨日酉时返来的消息看,不出意外,后日就会回到长安。” 郭嘉闻言点点头不再言语。 关中境内被李傕郭汜荼毒已久,不少百姓落草为寇,占山为王的贼匪都不成气候,大多就是数百人而已。 为了令关中恢复太平,数月以来,郭嘉分别派出将领外出招安贼寇,若有武力抵抗不从者,则大军剿灭。 在新的一年到来之前,关中已被郭嘉万里肃清,给百姓安居乐业营造了一个安稳无忧的环境。 第三十一章万里肃清。.。 ------------ 第三十二章 不能如愿 第三十二章不能如愿 自天子迁都许昌后,许都焕然一新,加速发展,朝着繁荣昌盛的方向大步迈进。 冷风萧瑟,繁华街道上,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表情淡淡地朝着家中返回。 “荀令君,请留步。” 中年男子驻足转身,俊雅的面庞『露』出疑『惑』表情,望见来人,出声询问:“元常兄,何事?” 年近五十的钟繇趋步追上了荀彧,如释重负般喘了几口气,然后扬起一个善和的笑容,朝荀彧一拱手,诚恳道:“谢过荀令君。” 荀彧恍然大悟,是他为曹『操』举荐了钟繇,才得以让钟繇得以重用。 不过这些荀彧都不放在心上,风轻云淡地还了一礼。 “元常兄过谦了,足下之才,居今日之位乃实至名归。” 随天子来许都的一干文武,也不都是尸位素餐的庸碌之辈,荀彧为曹『操』举荐了不少真才实干的人,撇开曹『操』需要招贤纳士这个出发点,同样也是遏制以董承伏完等人为首的外戚势强的途径。 钟繇只是想要当面给荀彧道谢,只言片语虽轻,可心意总要表达出来,至于送礼拜谢之类的,放在他们这种洁身自好的人物之间,倒是显得矫情和肤浅。 面带谦和,二人并肩同行,聊些朝中无关痛痒的小事,点到即止。 荀府近在眼前,荀彧邀钟繇到府中小坐片刻,过府门而不请,显得有失礼节。 钟繇谢绝,却神情一肃,低声问道:“荀令君早年与郭嘉私交甚好,此事当真?” 『露』出几分复杂的神『色』,荀彧点了点头。 钟繇斟酌片刻,还是问道:“以荀令君所见,郭嘉志在何方?” 志在何方? 这是在问郭嘉是不是有心篡夺江山了。 荀彧闭目长叹,轻声道:“奉孝之志,所在天下太平。” 人生在世,知己难求。 郭嘉与荀彧相距天涯,却彼此神交。 天下不会有超过十个人能够如同荀彧这般意简言骇地说出郭嘉的志向。 天下太平。 只要天下太平,江山属谁,皇帝谁当,郭嘉都不在乎。 可是荀彧在乎,荀家世代汉臣,世食汉禄,他的人生理想也是天下太平,男儿立志治国平天下,没有错,只是荀彧执着的是要匡扶汉室正统而已。 从本质上看,郭嘉与荀彧是殊途同归,志向相同,但在实行的路线上却产生了分歧,就是这样的分歧,他们虽是知己,却不免会有敌对的一天。 钟繇听出了荀彧的弦外之音,沉『吟』半晌后,疑虑地问道:“若郭奉孝真有此志,为何不效忠陛下?若他投诚,天下十年可定。” 郭嘉已经从叛逆上升到了汉臣,却是虚有其名的汉臣,实际上与袁绍,刘表,吕布,袁术等等诸侯一样,顶着汉臣的头衔,做着割据自立的事实。 许都朝廷的文武自然是将这些诸侯视为叛逆。 如果郭嘉愿意效忠天子,与曹『操』东西合力,关西眨眼可定,伐荆州,攻河北,都能事半功倍,天下,十年可定,钟繇所言,不是无的放矢。 荀彧略显自嘲地轻笑一声,摇头道;“天下可定,不代表天下太平。” 国家统一,只是表象,人民能否安居乐业,恐怕才是太平的标准。 荀彧选择了曹『操』,郭嘉当初也打算选择曹『操』,可事与愿违,阴差阳错,发展到今天的形势,郭嘉已经不能再投靠别人,只能不撞南墙不回头,而且撞上了也只能头破血流继续走下去。 曹『操』此时给人印象忠勇无畏,是忠臣的形象,钟繇看得出曹『操』是有魄力有能力的雄主,如果曹『操』不能还天下太平,当世,还能有谁能做到? 钟繇行礼拜别荀彧,满怀不解地离去。 郭嘉北进关中已经表明了态度,他是要逐鹿天下,可他如果不是为了自已的帝王霸业,不是为了自已挥戈问鼎,何不做一个流芳百世的忠臣英雄? 现在的郭嘉,是一个变数的存在,只要他投效许昌朝廷,与曹『操』联手,天下形势即将会变得清晰。 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只有等曹『操』曝『露』野心后才会浮出水面。 回到府中的荀彧被妻室唐氏迎上,为荀彧拍去灰尘,唐氏低声对荀彧说道:“夫君,曹公在书房等候半日了。” 荀彧面『露』诧异之『色』,曹『操』近日不上朝,都是在军营中治军练兵,突然造访家中,定是有要事相商。 匆忙来到府中书房,荀彧叩门而入,恰好见到曹『操』背对着他手捧书卷,表情平静地阅览着。 “拜见主公。” 荀彧急忙行了一礼。 曹『操』放下竹简,爽朗一笑,扶住荀彧道:“文若就不必在乎这些繁文缛节了,『操』不请自来,唐突之处,是『操』考虑不周呢。” 荀彧挺起身子,静待曹『操』道明来意。 他是一个被人赞为“王佐之才”的男人,是被曹『操』称为“吾之子房”的男人,曹『操』对他的厚待,远超旁人,在曹『操』这里,荀彧是居中持重的顶梁柱,委以重任的同时,也是曹『操』器重他的体现,甚至曹『操』还用上了联姻手段,他的女儿,后来被封为安阳公主,已经许配给了荀彧的长子,只待曹『操』之女及笄之后便完婚。 无事不登三宝殿,曹『操』肯定不是心血来『潮』探望荀彧,此时曹『操』表情严酷,向荀彧问道:“文若,『操』此来,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主公请问。” 荀彧发觉今日似乎气氛不寻常,与钟繇先前的谈话,仿佛只是前兆,而曹『操』上门,才是正题。 曹『操』凝视荀彧,沉声问道:“依你之见,郭嘉是否会成为『操』将来的大敌?” 也许曹『操』应该先考虑袁绍,可与袁绍之间终会有一场生死存亡的大战,曹『操』心知肚明,现在,他的目光不仅仅是眼前,还有更长远的未来。 荀彧面无表情,心中却微微一叹。 天下形势在郭嘉北进关中后,波澜骤起。 如果郭嘉死守益州,那郭嘉也就是第二个刘表,坐以待毙之人罢了。 夺取关中后的郭嘉,忽然成了有志天下诸侯眼中不可小觑的一股势力。 “关东军与董卓对峙时,郭嘉趁虚而入夺得益州,李傕郭汜出三辅与匈奴交锋时,郭嘉又趁机攻占了关中,郭嘉之所以强盛,有三,其一,人和,郭嘉善待百姓,群民悦服,太平军战力远胜其他诸侯。其二,天时,无论夺益州还是取关中,郭嘉都抓住了稍纵即逝的良机,若有第三次机会摆在他的眼前,他必定不会错失。其三,人谋,太平军中文武辈出,皆世间难得的谋臣武将,夺取关中,太平军损耗几乎可忽略不计,由此可见,再给郭嘉五年,十年的时间,待中原群雄征伐疲惫时,郭嘉即可坐收渔利。秦灭六国,高祖称帝,前车之鉴,不得不防。” 荀彧微微垂首,神『色』淡漠。 既然与郭嘉立场不同,各为其主,私交就不能左右公事。 这一番剖析算是将郭嘉崛起之路以及日后争雄天下的道路洞察无遗。 不论是秦国一统还是刘邦问鼎天下,实际上前期都是在关西休养生息,待关东各路枭雄兵疲马乏后逐个击破,策略上是远交近攻。 正因如此,郭嘉三番五次结好袁绍,却始终对曹『操』保持中立,因为袁绍远,曹『操』近。 袁绍强,曹『操』弱,袁绍要打曹『操』的时候,郭嘉必定会伺机再从中得利。 曹『操』听罢荀彧的话,面『露』凝重,继续问道:“文若,郭嘉此时最想要什么?” 荀彧立即回道:“想要有三,割据关中的官职,休养生息的时间,攻伐诸侯的大义。” 过去几年的休养生息,致使郭嘉兵强马壮,所以他能轻而易举将关中拿下。 现在,郭嘉占据关中,名义上他只是益州牧,朝廷一日不给他官职,他就名不正言不顺,这是他迫切想要的。 关中凋敝,第二轮休养生息的时间也是郭嘉所需要的,只要关中恢复生产,郭嘉就能招募更多的军队,制造更多的兵器铠甲,军事力量再上一层楼,到时就算与袁绍相比,也不落下风。 如果刘表不是汉室宗亲,刘表不是仁义之君,郭嘉要取荆州,易如反掌。 但他不能无缘无故攻打荆州,好不容易洗脱了逆贼的身份,若是向刘表发难,会使郭嘉成为众矢之的,逐鹿天下的前途会暗淡无光,所以,郭嘉要扩张,还是需要一份大义。 曹『操』听完荀彧的话,书房内陷入了沉寂之中。 实际上,郭嘉想要的,曹『操』都可以给郭嘉。 官职,以天子名义敕封郭嘉轻而易举。 时间,只要袁绍和曹『操』都不对关中用兵就行。 大义,曹『操』可以刁难刘表,只要刘表不服,便可下诏给郭嘉,让郭嘉去打刘表。 但是,这三样是郭嘉想要的,也是曹『操』能给的,后果却对曹『操』没有半点儿好处 既然已经将郭嘉列为日后大患,那么郭嘉想要的,曹『操』不但不给,还要反其道而行 不能让郭嘉如愿以偿,必须遏制郭嘉的发展势头。 “听文若一席话,『操』受益匪浅。呵呵,时候不早,『操』告辞了。” 曹『操』忽然面带微笑,拱手告辞。 送曹『操』出府后返回家中,荀彧在院中驻足,昂首望天,眼神复杂。 “奉孝,兵戎相见时,千万不要手下留情。” 第三十二章不能如愿。.。 ------------ 第三十三章 后院家事 第三十三章后院家事 寒冬腊月,皑皑白雪铺满北方各地。 当雪漫长安时,百名士兵护卫着一行车队进入焕然一新的长安城。 天寒地冻,郭嘉在府中教着郭烨下棋,父子二人相对而坐,其乐融融。 穿着厚实的貂蝉推门而入,来到郭嘉面前说道:“夫人到了。” 郭嘉还没什么反应,手捏着棋子的郭烨却喜出望外,站起身表情急切地望着郭嘉,等他发话。 一颗一颗将棋子从棋盘上收起来,郭嘉微笑着对郭烨说道:“你去迎接吧。” 略显激动的郭烨给郭嘉和貂蝉行了一礼后就趋步离去。 收拾好棋,郭嘉站起身,貂蝉拿过一件大氅为他披上,又细心地来到郭嘉正面,帮他抚平衣裳边幅。 “怎么了?你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郭嘉捏起她的下巴,柔声问道。 虽然衣着多厚,可仍旧难以掩饰貂蝉微微隆起的腹部,她此时心中忐忑,有种无颜面对夫人的心理,同时,也是对郭嘉感到不舍。 “妾身不想离开夫君半步。” 娇弱轻柔的语气,撩人心扉。 郭嘉见她垂首丧气的模样,将她搂入怀中,抚着她的背部,柔声道:“长安这里要什么缺什么,你身怀六甲,还是回成都养胎吧,你留在我身边事无巨细都要亲自动手,难道就不怕腹中胎儿有个闪失?” 貂蝉欲言又止,仰起的脸最终还是失落地低下。 “夫君还是快去府外迎接夫人吧。” 貂蝉催促起来。 实际上郭嘉不去迎,也没什么,不过不能给人留下喜新厌旧的印象,所以他还是要亲自出府。 来到府外,尽管清晨已经扫过一次雪,但中间又落下一阵小雪,府门外的道路再次被霜雪覆盖。 进了城的车队早已停下,郭嘉站在府门外望着从远处走来的佳人,浮现一抹温馨笑意。 雪白大氅披在身上,蔡琰手牵着口若悬河为她讲述长安见闻的郭烨,迈着优雅的步伐缓缓走来,莲步生花,款款动人。 来到府门前,郭嘉仿佛无动于衷似的沉默以对,蔡琰也静静地望着郭嘉不发一言,倒是貂蝉局促不安地给蔡琰行礼问候,连直视蔡琰的勇气都没有。 “蔡夫人,奴婢……” 尽管嫁给郭嘉做妾已近半年,可貂蝉看见蔡琰后就心生怯意,不是蔡琰凶猛,而是她总觉得她嫁给郭嘉的时机不对,趁虚而入。 “貂蝉,你该唤我一声姐姐。” 蔡琰表情温婉,显得慈眉善目,只是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貂蝉手足无措,扭捏半晌后才低声叫了她一声姐姐。 “进去吧,屋里暖和。” 郭嘉转身朝府内走去。 因貂蝉有孕,郭嘉打算让她返回成都去安胎,蔡琰又因半年没见郭烨,心中异常思念,前来长安,一方面是接替貂蝉照顾郭嘉起居,另一方面就是母子团聚。 进了屋后四人坐下,郭烨挨着蔡琰,看得出他十分高兴,毕竟还是个孩子,在外人眼中如何早熟沉稳,在母亲面前,终究还是什么都藏不住。 天下最难割舍的便是骨肉亲情。 气氛有些沉闷,貂蝉不敢去看蔡琰,蔡琰雍容端庄,瞧瞧郭嘉,瞧瞧貂蝉,神情颇为玩味。 “烨儿,今日还不曾去先生那里听教吧?” 郭嘉挑了个话头。 郭烨闻言,面『露』难『色』,瞅了眼母亲后失落地点点头。 “那还不快去?” 按捺住心中母子团聚的欣喜,郭烨无精打采地行礼告退。 待他离去后,郭嘉也伸了伸懒腰,起身朝外走去。 “还有些公务需要处理。” 刚才还在下棋,现在却说要处理公务,郭嘉的借口别说貂蝉能看穿,蔡琰也不信。 只不过现在需要给貂蝉和蔡琰一个空间。 有些事,男人开不了口,就算开口也收效甚微。 近半年来,郭嘉一直在开导貂蝉,让她不要介怀,可貂蝉心中始终有愧,郁结更重。 蔡琰虽然不是郭嘉正式娶进门的第一位老婆,可实际上却是郭嘉的第一个女人,她是妾,甄姜是妻,可二人在郭嘉后院中的地位不相伯仲。 原因很简单,蔡琰是最早跟着郭嘉的人,跟着郭嘉一同在太行山捱苦。 后世这种小三和原配的关系纠葛,正主男人是解不开的,现在,郭嘉将这个问题抛给蔡琰,让她来处理,郭嘉也相信蔡琰能够妥善处置。 一妻多妾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在这个背景下,男人肯定更喜欢大度的女人,善妒的女人再有姿『色』与才华,也不会得到长久的垂爱。 郭嘉并不将这种后院家事当做小事来看,女人之间明争暗斗,互相排挤,争宠生非或许都是私事,可是她们的争斗会影响到下一代。 譬如袁绍的几个儿子已经在争夺世子大位,撇开袁绍崇尚制衡的权谋之道,袁绍的妻妾不和也有很大原因。 在书房中懒洋洋地打着哈欠,郭嘉看书打发时间,关中的治理与益州如出一辙,他只在整体布局上定下方略,具体措施和政令都交给了手下的谋士,每隔一段时间他审查政务,发现问题后再追究具体的责任。 这样的话,工作出了纰漏,有责可追,有人可罚,不会出现追究问题根源也糊里糊涂的局面。 既然分工明细,工作摊派后,郭嘉肩上的重担就轻松了许多。 他始终提醒着自已:你是人主,统领全局。 像诸葛亮那种事无巨细身体力行的做法,郭嘉并不认同。 如果他把工作都做了,要手下这帮人吃闲饭吗? 他们既然是人才,就要最大限度地发掘和发挥他们的才能 临近傍晚,书房的门被人从外推开,郭嘉『迷』『迷』糊糊趴在桌上小睡,被吵醒后『揉』着眼睛抬起头,望见蔡琰朝他走来。 绕到郭嘉身后,蔡琰的葱葱玉手按在郭嘉双肩上,娴熟地『揉』捏起来。 “谈完了?” 郭嘉叹了口气。 蔡琰笑道:“嗯,貂蝉哭了很久,回房休息了。” 郭嘉一怔,随即了然。 详情他不细问,大概能猜透。 无非就是蔡琰和貂蝉倾心相谈,貂蝉被接纳后喜极而泣或感动流泪。 按住蔡琰的手将她拉到怀中,郭嘉抱着她丰腴的娇躯,问道:“家中可好?” 靠在郭嘉肩头的蔡琰想起一事,笑得合不拢嘴。 “一切安好,只是我爹收瑾儿为徒,对瑾儿十分满意,时常挂在嘴边称日后瑾儿定能成为一代大儒。” 郭嘉表情诧异,十分精彩。 以前郭烨也跟着蔡邕学过一段时间,但是蔡邕对郭烨顶多只有爷孙之情,从未开口夸赞过郭烨一句。 正因如此,郭嘉认为蔡邕可能仍旧对他有意见,所以对他的孩子,没什么好感。 原来不是这个原因,问题出在郭烨身上,是郭烨对蔡邕的教导不感兴趣吧。 或许在文学资质上,郭瑾的确比郭烨有天赋也说不定。 “瑾儿还不到四岁,你爹还真敢夸下海口,兴许等瑾儿再长大几岁,哼哼,到时候你爹可别哭。” 郭嘉嘴上和心里都不安好心。 孩子大多都是这样,小时候懵懂听话,等到了贪玩的年龄后,大人想管也管不住。 “嘿,这可说不准,要不是姐姐拦着,我爹早就把瑾儿留在他身边,寝食不离。” 蔡琰颇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益州上至官员,下到士子,对郭嘉和蔡邕面和心不合的关系心知肚明。 说到底蔡邕只是和荀彧的出发点一样,都是要保大汉江山而已。 在郭嘉没有正式扯起大旗要推翻汉室江山时,二人不会正式摆出你死我活的架势,就和董卓『乱』政一样,董卓一日不废刘协自已称帝,蔡邕只能委曲求全在董卓手下做官。 郭嘉不强迫蔡邕出仕,所以蔡邕可以自由地在百家学堂担任儒学讲师。 这些年,蔡琰也彻彻底底『摸』清了郭嘉的脾『性』,他虽然杀伐果决,终究还是会顾念情理,就算有一日与蔡邕决裂,郭嘉充其量就是将蔡邕软禁,绝不会痛下杀手。 “夫君,乔家姐妹可是在成都翘首以盼望眼欲穿哪,夫君承诺过迎娶她们,如今可是食言了哦。” 郭嘉苦笑不已,的确是辜负了她们一片深情。 “唉,这事是我的错,来年春天过了之后,我返回成都就『操』办此事。” 要不是关中出现战机,郭嘉也许在秋天就和大乔小乔完婚了,成大业者,公私分明,公事为先。 “为何不让她二人来长安呢?眼下长安比不上成都,可五年后,十年后,长远来看,移居长安是势在必行的吧。” 蔡琰手掌抚在郭嘉腮帮处,温柔地来回抚『摸』。 荆州刘表一日不死,郭嘉攻打荆州就师出无名。 从战略上看,拿下关中后,郭嘉完全可以将益州作为后方根据地,从关中进取中原。 加上长安这个大汉西都的政治地位,郭嘉移居长安似乎十分必要。 二人相处近十年,可都正值风华正茂,郭嘉捉弄地捏住她的鼻子,蔡琰摇头晃脑甩开他的手之后,张嘴咬住他的手指,摆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 “媳扫儿,你太天真了。” 第三十三章后院家事。.。 ------------ 第三十四章 如意算盘 第三十四章如意算盘 关中和益州如今都是郭嘉的属地,他把治所安在成都和长安,都在他的一念之间,可如果真的把治所从成都移到长安,引起的连锁反应是难以想象的。 蔡琰听到郭嘉说她天真,咬着他手指的牙齿用了用力。 “嘿,你还真咬啊。” 郭嘉感到手指微微发疼,想要从她嘴巴中抽回来。 可是蔡琰却笑眯眯地在嘴中用小丁香『舔』弄了一番他的手指,然后才松口。 “你是想白日宣yin吗?”不跳字。 郭嘉看着手指上晶莹的口水,绮念丛生。 这个时候,要不了一时半会儿估计就有下人来请他们去用晚饭,蔡琰可不敢胡闹,捧着郭嘉的脸嬉笑道:“谁让夫君说妾身天真,难道移居长安不好吗?”不跳字。 长安的政治意义,长安的战略意义,蔡琰都看得出来,或者说任何一个谋士都应该看得出来,可是无论是徐庶,还是法正,甚至新晋谋士来长安就职的庞统,都没有向郭嘉提出过将治所移到长安的建议。 “媳扫儿,凡事有利弊,在你眼中,迁居长安对我有百利,可在我眼中,是百害无益。” 郭嘉抱着她,若有所思。 蔡琰一听,心中有些不服。 “夫君真是夸大其词,夫君若将治所迁到长安,既可加快关中复兴,又可为日后进取关东早作准备,难道妾身说错了吗?”不跳字。 郭嘉望着此时表情倔强的蔡琰,会心一笑,点头道:“没错。你说的对。那我反问你一句,如果你是袁绍,你是曹『操』,你是刘表,你此时会怎么看我将治所安在长安的举动?” 蔡琰秀慧,一点即通。 无可厚非,她是才女,她也有着不俗的才华和见识,可她总会忽略一些细节,看得清局势,不意味着能够做出正确的决定。 “从内部而言,我的根基仍旧在益州,益州百姓和益州豪族,甚至益州想为我效力的士子,他们拥戴支持我,若我将治所迁到长安,是削弱了我与益州的联系,日后关中复兴,我与益州的联系就更加脆弱。” 郭嘉似笑非笑地望着蔡琰,醍醐灌顶一般的蔡琰瞪了眼他,这一层,是她没有想到的。 时刻保持头脑清醒是一个上位者必须具备的素质,不能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更不能被小利小胜蒙蔽了双眼,狂妄自大。 “益州南部,云贵地区仍旧还没有纳入我的属地,我前脚走,也许南部蠢蠢欲动的势力就会生事,关键时刻,这就足以致命” 郭嘉又说了一个蔡琰没有想到的因素。 川南云贵地区大多是南蛮部族,郭嘉这些年与他们相安无事,但不代表和平会一直持续下去,那里还有不少被郭嘉清洗打压的原先益州士族份子,如果忽略了他们的存在,将会是一个致命失误。 “我在成都,刘表就不敢妄动,袁绍和曹『操』会让刘表来钳制我。我在长安,刘表便高枕无忧,天下人也都会认为我下一步就是出关攻打中原或河北,袁绍和曹『操』就会有危机感,眼下袁绍和曹『操』已经有了间隙,如果我横『插』一足,他们化干戈为玉帛,将矛头一致朝向我,岂不是得不偿失?” 郭嘉属地的东面,就是这三股势力,相较更远的扬州袁术和孙策,徐州吕布和刘备,幽州苟延残喘的公孙瓒,这些暂时都不是郭嘉的正面对手,而且以他们眼下的势力,也都不足为惧。 “妾身明白了,夫君要示敌以弱,虚与委蛇,不能急功近利。哎呀,夫君,痛啊。” 蔡琰说着说着就面『色』一变,手伸到背后『揉』着『臀』部,幽怨地盯着郭嘉。 郭嘉昂着脸望了望屋顶,若有所思地道:“我需要低调务实的发展,不迁治所来长安,不打马腾韩遂将凉州也吞下,这些,都是拙劣的计谋,天下才士无数,能一眼看穿的大有人在,让我挺过来年春天,纵横天下,指日可待。” 郭嘉深知,不论他如何低调,如何示弱,他拿下关中这个既成事实不会改变,他北进关中扩张属地的野心也已经昭示天下,袁绍和曹『操』会不会把他当做头等大敌来对待,很难说。 来年春天是一个关键时期,曾经秦国与魏国在战国时相争,还在魏国的卫鞅就曾提出过一个战略:秋守春战。 纵然此时郭嘉与关东诸侯的力量对比以及形势都不能与当时秦国与魏国相提并论。 但关中要休养生息,关东诸侯若真要讨伐郭嘉,来年春天是最好的时机 因为把关中拖入战火,则能够让关中的生产停滞,影响了春耕,则影响了一年的收成。 夏季炎热,不利行军,春天是将士们精神抖擞精力旺盛的季节。 所以,关东诸侯真要讨伐郭嘉,春天来攻打最恰当,慢慢拖垮郭嘉,消耗郭嘉,会让郭嘉占据关中却只是背上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等待明年春天过去,对郭嘉来说是一种煎熬,公孙瓒已经被『逼』入死镜,在易京修筑坚城壁垒,大有死守一世的态势。 只要公孙瓒被剿灭,河北的袁绍下一步动作必然是南下 那时,袁绍的头号敌人就是曹『操』,不管曹『操』愿不愿意,或者说他是否还想打压郭嘉,都已经没有了选择,只能与袁绍决战。 这样的局势下,郭嘉只要缓过来年春天,就等于将关中握于掌中,并且能够安心发展壮大。 长安飞雪漫天,冀州同样雪花轻舞。 邺城治所内的袁绍本在府中与妻妾嬉戏,听琴赏舞,偶尔诗兴大发时豪情赋诗,好不惬意。 可一封密信打『乱』了他快活的日子。 看完密信后的袁绍犹疑不安,立即召集文武前来府中议事。 跪坐主位上的袁绍斜着身子,表情严峻,待众人到齐后,他仍旧一言不发,将那封来自发小曹『操』的密信让谋士们传阅。 此时此刻,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操』令袁绍嫉妒不已。 他也后悔当时为何没有听从沮授的建议去洛阳把天子迎来邺城。 天子是累赘吗? 袁绍曾经是这么认为。 可是天子在曹『操』那里一点儿也不像个累赘。 反而是个很好用的工具。 一封诏令让刘备打袁术,刘备还真去了,结果呢?袁术没打成,反倒是丢了徐州城。 曹『操』利用天子引起诸侯争斗,这一切袁绍都看在眼里,心中妒火中烧。 尽管天子封了他为执掌天下兵马的大将军,袁绍高兴劲头一过,还是觉得不满,还是想要将天子请来邺城才是最好的。 现在的曹『操』,已经是无天子之名,行天子之职 堂内文武传阅完了密信后面面相觑,有的低头沉思,有的表情不屑,各有各的精彩。 “你们怎么看?” 袁绍自已拿不定主意,甚至连局势都还没分析清楚,这个时候,就要让谋士们出力尽职。 总之,袁绍知道一点,他不能听曹阿瞒说什么,就做什么。 抚着山羊胡,许攸面无表情,不喜不忧,平静道:“主公,曹『操』这封密信至少有一点是说对了。郭嘉攻占关中后,已经成为了继公孙瓒之后,主公不得不及早提防的大敌。曹阿瞒说的对啊,高祖与霸王楚汉之争,前车之鉴啊。” 有很多事情是明眼人,读书人都看得出来的。 譬如今天的郭嘉,不管是不是刻意,他都已经在复制刘邦崛起以及问鼎天下的轨迹。 在汉朝以前,秦国一统天下,结束纷争,而秦国的崛起,他们的轨迹也是从西向东,从长安挥师横扫诸侯。 光凭秦汉两代崛起的前车之鉴,就足以引起天下人的警惕。 郭嘉伐关中,野心已经昭然若揭。 就是要和袁绍争天下 现在公孙瓒穷途末路,袁绍下一个目标,该打谁? 这个问题袁绍也在纠结。 他想过打曹『操』,可是心里底气不足,毕竟曹『操』那里有天子。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曹『操』一封密信,让他有了兴兵西进的想法。 曹『操』不敢给袁绍下诏,让袁绍去打郭嘉,曹『操』不能用政令,因为袁绍抹不开面子,用诏令,会弄巧反拙。 用密信,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再开出一个丰厚的条件,就不怕袁绍不心动。 “主公,郭嘉在关中的兵马还不到十万,而主公眼下拥兵近四十万,只要主公率军而去,郭嘉恐怕会心惊胆战望风而逃,只要郭嘉从关中退兵回益州,那么曹『操』承诺的将天子送来邺城,就必须实现,否则,他就给了主公攻伐他的理由。” 郭图眉开眼笑,甚为得意。 曹『操』这一封密信,他看过之后喜不自禁。 袁绍麾下分为两派的阵营,清浊两派,一面为公,一面为私。 这两方在这个时候意见倒统一起来。 因为必须遏制住郭嘉发展的势头,否则将来就是一大患这是公事而论。 至于私利嘛,凉州的混『乱』已经传到了河北。 如果袁绍打下关中,继而一统西北易如反掌。 这样,袁绍的属地可不光是冀州,幽州,青州,并州,再加上司州,凉州。 天下十三部州,袁绍坐拥半壁江山,那些属地不过一州几郡的诸侯,哪里还有实力抗衡? 打郭嘉,袁绍似乎没有任何不发兵的理由。 第三十四章如意算盘。.。 ------------ 第三十五章 忠言逆耳 第三十五章忠言逆耳 袁绍崛起河北,少了张燕所率黑山贼三番五次的『骚』扰和夹击,他的强盛之路可谓坦『荡』无阻,公孙瓒覆亡在即,袁绍一人就占据了天下四州,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诸侯,现在的他,兵锋所指,无人不惧,春风得意马蹄疾,袁绍虽年过四旬,却在此时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意气风发,睥睨四海。 郭图和许攸都赞成打郭嘉,武将这边,颜良文丑,张颌麴义,淳于琼高览等等没有明确表态,却一个两个摩拳擦掌,武将要扬名立万,只有站在战争这个舞台上。 袁绍见此情此景,心中也意动。 不可否认的是他自已的内心有一种恐慌心理。 如今家大业大,袁家声势滔天。 问鼎天下,并非遥不可及。 可他袁绍,已经年过四旬。 平定天下,『荡』平四海,还需要多少年? 皇帝宝座,他有命坐上吗? 如果他二十岁,三十岁,或许还能等下去,他的急功近利,他欲求速成的心理,不是无风起浪空『穴』来风。 “好,我意……” 袁绍肃容拍案,已经决定发兵攻打关中。 可是这个时候,堂下却有一人疾呼:“主公,且慢。” 田丰出列拱手制止了袁绍下达命令。 堂内文武都知道袁绍贪恋名利又顾及颜面,倘若袁绍把命令说了出来,那时再让他反悔就难比登天,甚至惹祸上身。 刚才一直在沉默思考的田丰没有发表看法,但就在袁绍决断的一刻,猛然惊醒,出言制止。 “元皓,你有何意见?” 袁绍被田丰打断,多少有些心中不悦。 田丰愁眉不展,没有去看袁绍难看的脸『色』,自顾自地沉声道:“主公要打关中,在下同意,关中沃野千里,加上凉州动『荡』,若能打下关中,可与并州,司州,凉州连成一片,过个三五年,天下就无人能阻挡主公一统的步伐。可是,如果今天是主公自已想打关中,在下会极力赞成,可是偏偏这个攻打关中的想法,是曹『操』提起的,难道曹『操』会对主公的强盛视而不见吗?”不跳字。 “哼,曹阿瞒虽挟天子令诸侯,可他就兖州豫州两片属地,兵马不过十万出头,他难道还想对我指手划脚不成?” 袁绍闷闷不乐地冷哼数声。 他对曹『操』挟天子令诸侯的嫉妒难以想象,早在起兵初期,他就想过推举刘虞为新帝,以便他掌控,目的与挟天子令诸侯是异曲同工。 这么多年过去后,曹『操』反而做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事情,这绝对能够令他妒恨如狂。 田丰见袁绍只生气,却不往深处思考,说起话来也急了三分。 “主公,您要知道,不论曹『操』今时今日有多少兵马,有多少属地,他将来都会是阻挡您南下的敌人。公孙瓒只要败亡,主公就能肃清河北,那时,主公要继续扩张,只能越河南下,曹『操』就是您那时首当其冲的大敌啊这个局面,难道曹『操』看不出来吗?以他的智谋,肯定也知道将来与您迟早有一场生死存亡的大战而这一场战斗的结果,甚至,是决定天下归属啊” 满堂肃静,不少人『露』出惊容。 “田丰,你不要危言耸听。曹阿瞒现在是腹背受敌,东面的吕布,南面的袁术,可都是对他恨之入骨,曹『操』能自保已经是万幸,他与主公争天下?无稽之谈。” 郭图先反驳了田丰几句,而后朝袁绍一拱手,朗声道:“主公今日之盛,天下已难再有强敌可挡,只待公孙瓒败亡,那时主公可挥军南下,曹『操』若降,给他高官厚禄,让他享一世荣华,这也算是对他识时务的奖赏。曹『操』若不降,呵呵,公孙瓒就是最好的例子。元皓兄有一点说的没错,主公日后南下,的确是决定天下归属。” 郭图说完,目光一转,转身朝向武将这边,继而朗声道:“主公麾下兵马是曹『操』的数倍,诸位将军也都是世间难得的猛将良才,难道主公有你等能征善战的武将效命,今时今日,还有惧怕的敌人吗?诸位将军,曹『操』不过十万兵马,也许你等两三位各领数万兵马,就能让曹『操』全军覆没吧?” 这番话说完,不光袁绍顿时志得意满起来,武将那边也各个昂首挺胸,满面自信。 郭图的话十分提士气,但是时机不对。 冷眼旁观的沮授冷笑不已:公孙瓒能与曹『操』相提并论?曹『操』被吕布打得就剩下三个县的时候也没投降过 事已至此,田丰见劝不动袁绍,有心再劝,可最终还是化为一声叹息。 倒是沮授适时出列,平静地朝袁绍说道:“主公,请您想一想,刘备的徐州是怎么丢的。” 微笑自得的袁绍忽然表情凝固。 如果说刘备的徐州城是被吕布偷袭得手而丢掉的,那算是直接原因。 但追究根本原因,是刘备攻打袁术给了吕布可趁之机。 袁术主动打过刘表,打过曹『操』,却并没有对徐州主动挑起过战端,他只不过自称了一个“徐州伯”,被曹『操』利用说他暗怀不臣之心,刘备是这场战争的发起者,导致两个后果,丢了徐州,并且和袁术结下了死仇,如今,袁术千方百计地挑拨吕布和刘备的关系,意欲将刘备置于死地。 刘备丢了徐州城,曹『操』固然没有获利,可不代表他没有妄图坐收渔利的初衷。 也许在曹『操』想来,吕布屯兵小沛,刘备固守徐州城,这掎角之势如果不打破,他图谋徐州就有着千难万阻。 只是刘备出人意料地能够忍耐吕布偷袭的举动,并且与吕布主客相移。 按照正常人的想法,在吕布背后偷袭得手后,刘备和吕布肯定是不死不休,只要二者打起来,曹『操』就有机会拿下徐州,可惜,刘备是非常人,行事出人意表。 经过沮授一点,袁绍心中得意的火焰被浇熄大半。 曹『操』怂恿他去打郭嘉,是想要在背后捅刀子吗? 袁绍不蠢,这一点他可以肯定,曹『操』根本没有实力趟过黄河北伐。 “沮授,你说说看,曹阿瞒是怎么想的?” 冷静下来的袁绍平静地望着沮授,静待下文。 沮授心中对曹『操』没有半分轻视,始终认为曹『操』是一位智谋兼备的雄主。 他很久以前就想到了挟天子令诸侯的策略,可最终实现这个策略的人,却不是他的主公,而是曹『操』。 从曹『操』得到天子在洛阳的消息后火急火燎地前去迎驾来看,曹『操』的决断能力绝对胜过袁绍不止一筹。 而曹『操』也绝不会把袁绍当做盟友。 在关东军伐董后的日子里,渤海的袁绍,东郡的曹『操』,两者之间的确是互帮互助,甚至曹『操』是有些依附袁绍的,因为袁绍崛起的比曹『操』快,政治号召力比曹『操』强千万倍。 曾经的曹『操』与袁绍相比,是萤火比皓月,难以争辉,可现在呢?曹『操』挟天子令诸侯,已经在政治上高过袁绍一等,就连袁绍如今的官职,都是曹『操』假天子之手敕封给袁绍的,比起以往曹『操』的东郡太守需要袁绍来“承制”保举任命来看,袁绍在这一方面已经落于下风。 眼下曹『操』只是在军事力量上还难以与袁绍抗衡,可再给曹『操』时间发展下去,鹿死谁手,还真难说了。 曹『操』,绝不可小觑 “主公,曹阿瞒的书信中说,若是主公将郭嘉『逼』回益州,他就请天子移驾邺城,这个条件,请主公还是不要放在心上,您要明白,除非您将曹『操』打入万劫不复之境,否则他是不会将天子拱手送人的。” 沮授先泼一盆冷水。 袁绍不是那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他只要觉得有利可图,或许就会付诸实践,至于到头来有没有捞到好处,他希望通过结果来判断,而不是猜测。 “哼,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袁绍想了想曹『操』的为人,现在也明白过来,曹『操』空头许诺,不能轻信。 “曹『操』敢食言,那主公就可兴兵伐之” 郭图一副趾高气扬的态度,就以袁绍此时的实力,哪怕是作为谋臣的他,也是能够扬眉吐气的。 这个听起来有道理。 沮授微笑,略显讽刺。 “此事,我等姑且认为主公能够将郭嘉『逼』回益州,那时,曹『操』以天子不愿移驾邺城为由,我等该如何?难道我等汉臣,有资格对天子呼来喝去?如此,主公又有何理由向曹『操』开战?即便不顾其他,只管兴兵讨伐,主公又怎么确定一定能够击败曹『操』呢?” “主公手握雄兵数十万,兵锋甲固,要剿灭曹『操』,易如反掌。沮授,难道你敢质疑主公的实力?” 郭图横眉冷对,他听出了沮授的嘲讽,怒由心生,按捺不住。 袁绍实际上也不高兴,他现在是稳居天下第一诸侯的人,他手握四十万兵马,如果连曹『操』十万兵马都打不过,那还谈什么横扫天下,称雄称霸? “郭图,先听沮授说完,不要打断他。” 郭图悻悻退下,嘴角挂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 他已经听出来袁绍那淡漠的声音里隐含着怒火。 显然,沮授说了不该说的话。 对此,沮授也心领神会,知道自已触怒了袁绍。 可是,有些话,作为谋士,他不得不说。 忠言逆耳。 第三十五章忠言逆耳。.。 ------------ 第三十六章 异想天开 第三十六章异想天开 天下诸侯帐下的谋士武将,只有很少是怀着匡扶天下的宏伟理想而投效君主。 他们效忠的君主,若只想固步自封,守住既得成果,那么谋士武将则追求的是保存当前利益。 如果君主有雄心壮志进取天下,麾下谋士武将则会追求极限利益。 像郭图这种谋士,谁也不能说他心怀不轨,袁绍若败亡,墙倒众人推,他作为袁绍的谋士,下场也一定惨淡凄凉,他自然是希望袁绍越强越好。 打下关中,扩张属地,把凉州司州都收入囊中,再联合刘表对曹『操』形成夹击,袁绍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到时候,封侯拜将,家门显赫,这都是理所应当的。 只是,事分轻重缓急,急功近利,往往欲速则不达。 袁绍即将一统河北,可谓势吞天下,气贯长虹。 郭图做做白日梦没关系。 哪个诸侯帐下都有这种谋士。 不可否认,郭嘉麾下也肯定有人认为拿下关中后,进取中原,席卷天下不在话下。 但是了解郭嘉的谋士,不会跑去给郭嘉进言冒进,那是自讨苦吃。 可袁绍就喜欢听人吹捧恭维,人生得意嘛,是需要一些赞美的声音来炫耀张扬一番。 但是要分清场合,分清轻重。 如果被胜利蒙蔽了双眼,只会误己误人。 此时此刻在袁绍心里,攻打关中的想法已经生根发芽,他所顾虑之处,是担心曹『操』从中作梗,或者说曹『操』怂恿他本就是有着不良企图。 袁绍甚至有种非常恶俗的想法: 总之不能听曹『操』说什么,就做什么,吹『毛』求疵也好,无理取闹也罢,都要给曹『操』添点儿『乱』,让曹『操』不能称心如意。 沮授是真心真意辅佐袁绍,为了袁绍霸业,有时连冒犯主公这种危险的事情也会做。 “主公,虽然函谷关就在并州的西南,相距不远,可主公若要发兵去讨伐关中的郭嘉,是要从冀州调集大军千里迢迢而去啊,这车马劳顿,粮草运送,都是沉重的负担。主公这些年都在与公孙瓒交战,三军疲敝,劳苦不堪。此时,可不是一个动兵的良机。” 沮授的话不难理解。 公孙瓒躲在幽州的易京,是冀州东北面很远的地方,而关中在冀州西面,也是不短的距离。 这东来西去的一段路程,对连年征战的将士们就是个苦差事,更别说还要押运粮草辎重,更加苦不堪言。 在沮授看来,袁绍要打这一场仗,首先自已的准备就不充分,仓促出兵,后果不堪设想。 “郭嘉虽名义上占据关中名不正言不顺,但他的的确确是剿灭李傕郭汜的功臣,是为天子,为天下斩除逆贼的功臣主公您去讨伐郭嘉,无非就是曹『操』用天子的名义罢了,难道您甘心被曹『操』指使吗?”不跳字。 打仗要有名义,曹『操』固然可以用天子名义来号令袁绍,甚至用郭嘉无故占据关中为由使得袁绍出兵是大义所趋。 可这种理由现在天下人还有谁信? 要是这种理由可以作为大义的话,是不是曹『操』用天子名义把刘表的官职撤销,刘表不从,那么曹『操』就可以攻打刘表了呢? 袁绍打郭嘉,不义无名,甚至会遭人唾弃。 沮授是从局势本质出发去分析,不光袁绍,堂内众人都陷入了沉思,郭图也不例外,他虽私心重,却也不是胡搅蛮缠唯利是图的人。 见到袁绍消去怒气开始用心聆听,沮授松了口气,生怕袁绍冲动之下就挥军西去。 “关中有雄关拱卫,郭嘉虽只有不到十万的兵马驻守关中,却也不能小觑,他只要死守不战,要攻克函谷关,可是要付出极大代价的。郭嘉有地利之助,加上他善待百姓,民间口碑极好,若伐关中,关中百姓恐与郭嘉结成一心,此乃人和。主公,在下希望主公三思,拒绝曹『操』的提议,不要发兵攻打关中。主公现在要做的就是剿灭公孙瓒,而后逐鹿中原,待主公将曹『操』也击败后,刘表,袁术之流,不足为惧,就算郭嘉在关西成为强势的诸侯,那时,主公再与郭嘉一较高下,决定天下归属” 沮授言语激昂,铿锵有力,表情凝重,目光灼灼地盯着袁绍。 兴兵攻打关中,一统关西的想法在心中渐渐熄灭,袁绍的头脑是能够听明白沮授的分析,这头头是道,条条有理,袁绍甚至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堂内沉默,仪表斯文的审配却忽然一脸愁『色』地说道:“主公,在下担忧,若是主公在席卷中原之前,郭嘉提前一统关西,那么主公南下时,郭嘉趁火打劫,或是倒向曹『操』一边,对主公可是不利啊。” 对未来局势的把握,所有人都只能通过猜测推断。 袁绍这一听,脑子混『乱』起来。 摆在眼前的形势,公孙瓒还有口气,可郭嘉已经拿下了关中,只要缓过初期,郭嘉就立刻强盛起来。 而他要挥军南下,怎么也要准备一两年吧,这个时间里,郭嘉如果安枕无忧,必定能够在他攻伐中原前拥有决定中原局势的实力。 现在的郭嘉,可以说是位居袁绍之下的天下第二大诸侯。 “这,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唉……” 袁绍心生气恼,又愁又怒。 他也惧怕郭嘉和曹『操』联合起来,这样的局势是很微妙的,若是只有两方博弈,那还好说,可自郭嘉拿下关中后,长江以北,就是郭嘉,曹『操』,袁绍三方在周旋。 三家里,袁绍最强,常理来说,应该是曹『操』和郭嘉联合起来对抗袁绍。 可曹『操』与袁绍是正面交锋,郭嘉暂时还无力东进,也就无法对曹『操』构成威胁,同时也没办法征伐袁绍。 曹『操』抵挡不住如日中天的袁绍,并且他是三家中最弱的,所以他要挑起袁绍与郭嘉的争斗。 审配这一番话的效果使袁绍攻打郭嘉的想法死灰复燃。 袁绍害怕这一次拒绝曹『操』,下一次,就是曹『操』和郭嘉结盟来对付他了。 不过,袁绍留了个心眼。 “我今日就给曹阿瞒回一封书信。哼,他想让我去打郭嘉,自已在一旁看戏,痴心妄想。颜良文丑,整军备战” 袁绍的决定很突然,没有任何预兆地就下了一个结论。 田丰和沮授满目错愕。 刚才不是都说清楚了吗? 为何主公还要备战? 唉…… 冀州袁绍在议事时候经过一番激烈的争论才下了决定。 远在南方的刘表却一派轻松。 荆州是落魄士族欣然向往的避难所,在襄阳聚集了为数众多的文人雅士。 自从提领荆州以来,刘表拒郭嘉,败袁术,杀孙坚,挡张济,一连串的防守战役打得极为精彩。 天下人可以说刘表是个守成之君,却不能诟病他没有野心。 因为刘表的所作所为,都是恪守本分。 他是荆州牧,老老实实地治理属地。 天下人谁敢说他不去扩张属地就是错的? 他招抚流寇,万里肃清,使得群民悦服。 比起那些不断扩张属地的枭雄,刘表更加心安理得。 至于闲暇之余喜欢『吟』风弄月,憧憬风花雪月的生活,也没有错。 在士人眼中,刘表这是高雅的追求。 他们推崇刘表不无道理,一个能打仗的文人,是值得崇拜的。 襄阳州牧府中 刘表本在写词赋,这番闲情逸致被一封密诏给破坏了。 同样召集谋士们商议,刘表显得有几分无奈,却并不紧张。 谋士们看完密诏,多半都在冷笑。 曹『操』这挟天子令诸侯还真不客气。 真把自已当天子了? “曹孟德用天子名义下了这份密诏,称郭嘉未得诏令便占据关中,令我发兵攻打成都讨伐郭嘉。郭嘉剿灭李傕郭汜有功,断不能伐,你们看,我该用怎样的借口推辞掉这份密诏?” 刘表不同袁绍,刘表没有称霸天下的想法,他提领荆州牧的时候已经年近四旬,现在也已经四旬过半,他如果还做着一统天下的春秋大梦,也就难怪历史上死于非命的无知之辈多如繁星了。 曹『操』让刘表也打郭嘉,不过是攻打成都,这个差事,刘表肯定不愿接,现在荆州太平无事,袁术的注意力也转移到了徐州那边,他好不容易能够寝食安稳,没必要无事生非。 谁也不得罪,谁也别来得罪我。 刘表就是那种不惹事,但也不怕事的主。 堂中谋士们都有点儿意兴阑珊。 他们自负才华过人,现在却只能帮刘表出一些不入流的主意。 像怎么推辞曹『操』的这种小事,他们还真都提不起兴致。 “郭嘉北进关中,益州东部的兵马丝毫未动,周泰在巴东,张白骑在涪陵,就算趟过这两郡,张燕在江阳,成都有郭嘉留守的兵马,曹孟德这是异想天开呢?莫非是刻意刁难主公?” 伊籍摇摇头,长吁短叹。 不管怎么说,益州都还有十万兵马,刘表也有十万,但是刘表能倾巢而出去打益州吗? 就算刘表想打,也未必打得过啊。 好不容易过上了安宁的日子,刘表可不希望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这主动攻伐郭嘉,等同在家门口树敌,何况又打不赢,吃力不讨好。 第三十六章异想天开。.。 ------------ 第三十七章 未来现在 第三十七章未来现在 “呵,郭嘉与曹『操』在洛阳中曾结下死仇,今时今日,曹『操』虽名义上是朝廷栋梁,郭嘉也是大汉一方诸侯,不过曹『操』肯定担忧郭嘉在关中站稳脚跟后出关图霸中原,刘君郎可是前车之鉴哪。” 天下形势一目了然,谁都知道郭嘉若是安安稳稳地发展下去,足以形成左右天下局势的一股势力。 刘表看得出来,可他的眼界还是低了点。 郭嘉如果有一天要打曹『操』,绝对不会是因为洛阳中的私仇。 刘表神『色』淡然,他不在乎郭嘉强与弱,早年经历坎坷,党锢之祸使他历尽磨难,到了现在这个岁数,能颐养天年就不要搀和枭雄争霸了。 不管是郭嘉也好,袁绍也罢,甚至奉天子以令不臣的曹『操』,他们谁要一统天下,不都得至少用个十年八年的,要是实力旗鼓相当的话,纷『乱』还要持续下去,刘表只待寿终正寝,好好享受在荆州的安宁。 “既然如此,主公不妨以扬州袁术,宛城张绣在侧觊觎为由推辞,或者,主公将益州境内兵马实力告知曹『操』,向他提出要求,攻伐成都不是不行,但荆州兵力不足,若是曹『操』能借军五万,这就没问题了。” 蒯越不急不缓地说完一番话。 扬州袁术已经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徐州,宛城张绣在接替张济后,刘表为了表达歉意和安抚张绣,主动示好,张绣表面上算是半依附刘表半割据的状态。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刘表却不在乎,这个也不难理解,毕竟张济时是兵马最强的时候,却都在攻打荆州时落了个死于非命的下场,张绣就不足为惧了。 用这个理由来搪塞曹『操』,恰当不过。 刘表赞同蒯越前面的话,后面的话却让他疑『惑』起来。 “曹『操』满共十万兵马,我向他借兵马,他会同意吗?若是他真同意了,名为援军而来,实为图谋荆州,岂不是引狼入室?” 刘表的担忧不无道理。 如果是借军,则给了对方军队进入荆州的理由,这和援军差别不大。 况且请神容易送神难,袁绍谋冀州,其中也有韩馥自已的原因,若不是他请袁绍来帮忙平定黄巾,又怎会被“吓死”后成就了袁绍。 历史上后来的刘备入蜀,打着的旗号也是援军,可惜刘备实际上是去益州安家落户的。 蒯越发出一声冷笑,江北中原,江南荆扬,这一片地域上诸侯林立,是一盘错综复杂的棋局。 “主公也说了,曹『操』就十万兵马,他要提防东面的吕布,东南的袁术,甚至还有北面的袁绍,他对荆州的确也垂涎三尺,可有先后之分,没有消灭吕布,他就不敢南下,主公担忧曹『操』若同意借兵,行假道灭虢之计,可曹『操』却也担忧主公借兵是请君入瓮,曹『操』冒不起这个险,他的兵马稍有折损,都有可能遭到吕布和袁术的夹击。” 刘表一听,顿时明白过来。 既然曹『操』用天子名义下诏让他去攻打成都,如果直接拒绝,有违臣道,就目前益州的兵力部署来看,曹『操』算是刻意刁难他,现在,他要反过来刁难曹『操』。 不是不打益州,而是有苦衷,兵力不够,又兼有强敌环峙。 “呵呵,异度此计,甚妙。我等就拭目以待,看曹孟德作何反应。” 刘表拍板同意了蒯越的建议,而后欣喜地离去,继续『吟』诗作赋。 朝外相继离去的谋士们大多意兴阑珊。 刘表无雄心壮志,他们也都是英雄无用武之地,若无大才,求田问舍谋取富贵也就罢了,可终究是有不少人胸怀大志,身负才华,如今在刘表这里,也算是怀才不遇吧,尽管地位都不低,权力也不小。 一南一北,曹『操』给袁绍发密信,给刘表下密诏,区别对待,因人而异。 当两边的回复传至许昌后,曹『操』在书房中与一位新晋谋臣密议此事。 矮桌上摆着袁绍和刘表的回复,曹『操』跪坐在桌前,对面,是一位与他年纪不相上下的中年人。 荀攸,荀公达。 这位比荀彧年纪还大的侄子是刚刚投效曹『操』,令曹『操』喜出望外,隆重礼待。 荀攸绝对是当世有魄力和能力的谋士。 早在董卓『乱』政时期,荀攸就曾经与何顒,郑泰,伍琼等人密议刺杀董卓,意欲解救天子,效法齐桓晋文,一匡天下。 虽说刺杀董卓事败,下了牢狱的荀攸却寝食自若,相比惧刑而『自杀』的何顒,以此衬托,荀攸过人的气魄便格外突出。 曹『操』迎天子到许昌,奉天子以令不臣,不但使得他自已名正言顺,更兼收揽名望,才士争相来投,使得曹『操』实力大涨,荀攸便是其中一位。 “袁本初似乎聪明了一点。” 曹『操』拿起袁绍的回书,面带轻蔑讥讽之『色』。 “袁绍虽多谋寡决,但他手下能人无数,能有这个决定,并不意外。” 荀攸平静地说道。 有了徐州刘备攻打袁术的前车之鉴,天下诸侯如果还看不清曹『操』用天子名义在玩什么把戏,那简直就是愚昧无知了。 “袁绍不想吃亏,呵呵,『操』就让他如愿以偿。” 曹『操』看起来打算是让袁绍和郭嘉死磕到底,自已坐收渔利。 现在既然袁绍已经看出了他的意图,可袁绍还是上当,尽管袁绍有了应对措施,曹『操』也顺理成章满足袁绍。 “袁绍好大喜功,此次出兵,恐怕不下十五万,一来彰显雄威,二来若击败郭嘉,他也好有兵马驻守司州凉州。” 荀攸侃侃而谈,将袁绍的策略一语道破。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曹『操』并不意外,袁绍手握四十万雄兵,公孙瓒日薄西山,难以再对袁绍形成威胁,袁绍这次出兵关中,挥军十五万也许都算少的,毕竟郭嘉在关中有八万余兵马,又是守势,袁绍要一鼓作气拿下西北,兵力上肯定要占据绝对优势才行。 “郭嘉非寻常之辈,袁本初大军兵临司州后,看他如何决断,是退是守,还是攻,公达,你有何看法?” 揣摩敌人心思是必备功课,所谓料敌于先,就是要从敌人的角度去分析局势。 荀攸面『色』平静,他对郭嘉可谓久仰大名,但毕竟没有亲身接触过,只能通过以往郭嘉的行事风格来推断。 沉『吟』片刻,荀攸抚着胡须,淡淡道:“郭嘉一向兵行险着,他断不会闻风而逃,所以,除非事不可为,否则他求和退守的可能非常低。至于先攻则占先机,虽说以攻代守是良策,既能出其不意,又能震慑诸侯,可郭嘉攻袁绍,于己不利,反倒会让主公从中得利,所以,他也不会先攻。我料郭嘉必定死守关中,除非战败没有余地扭转局势,否则他必定不会让袁本初如愿以偿得到司州和凉州,十年磨一剑,郭嘉自荆州败北已过五年,他蛰伏五年才等来了天赐良机攻下关中,又怎会轻易拱手送人?” 曹『操』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郭嘉忍了五年才得到了关中,袁本初哪怕倾巢而出,挥军四十万而去,郭嘉也绝不会不战自退。 轻轻一笑,曹『操』的笑声有些高深莫测。 “公达,你说郭嘉有几分胜算?” 荀攸苦笑摇头道:“难说。关键要看郭嘉的态度,主衰则将士无奋意,郭嘉作为主帅,他守住关中的决心强,则三军用命,他若摇摆不定,畏首畏尾,将帅无法戮力合心,也就战力大减。” 曹『操』闻言若有所思,不再言语。 对面的荀攸其实也拽『摸』不透曹『操』的心思,就好比发密信给袁绍,下密诏给刘表,甚至连袁绍如今回信中苛刻的要求,曹『操』都准备全部答应下来。 兴师动众去遏制郭嘉? 荀攸觉得曹『操』想得太远了,郭嘉是远虑,吕布袁术张绣才是近忧。 兖州豫州周边的敌对势力还没有肃清,曹『操』却大张旗鼓地去对付关西的郭嘉。 也许三年后,五年后,郭嘉的确不可小觑。 可现在的曹『操』,显然更应该把精力放在对付吕布,张绣这些近敌的身上。 “主公,可否告知在下,主公如此心急火燎地攻打郭嘉,意图所在何处?” 荀攸试探『性』地问道。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尽管曹『操』是位知人善任的雄主,但荀攸刚刚投效曹『操』,哪怕曹『操』对他有所保留,也是人之常情。 曹『操』面『露』凝重,轻声道:“削弱袁绍” 荀攸瞳孔微缩,猛然一惊,心中所思豁然开朗。 一切,都明白了 郭嘉强,是未来。 袁绍强,是现在 只要袁绍剿灭公孙瓒,下一个目标必然是曹『操』。 曹『操』还没击败吕布,也没剿灭张绣,袁绍不管这些,只要他一统河北,下一步挥军南下,曹『操』就目前的实力,实在难以抵挡。 既然郭嘉是未来的大敌,袁绍是眼前的大敌。 那么让袁绍打郭嘉,合情合理。 只是曹『操』做足了门面,牵动各方势力,似乎就是要把郭嘉『逼』回益州。 这些,都是做给袁绍看的,不能让袁绍起疑心。 曹『操』现在只有一个目的,打压袁绍,削弱袁绍,拖延袁绍统一河北的步伐。 只有这样,才能给他赢得喘息时间。 荀攸恍然大悟后,脱口而出:“原来主公已经开始准备与袁绍的决战了。” 曹『操』闭目点了点头,而后沉声道:“希望郭嘉不要令我失望。” 第三十七章未来现在。.。 ------------ 第三十八章 风雨欲来 第三十八章风雨欲来 攻打关中,遏制郭嘉,这个事情是曹『操』挑头,一南一北,联络刘表和袁绍,暗流汹涌,仿佛一场惊天动地波及万里的大战又要开启。 可始作俑者曹『操』却另有打算,诸侯之间的博弈与争斗,除了战场上两军交战,直接对话,还有各种外交与策略,春秋战国,纵横捭阖,诸侯之间的征伐除了智勇,还有谋略。 曹『操』不希望郭嘉强盛,却也不希望袁绍兵临西北时郭嘉就溃不成军,最让他期待的局面是郭嘉与袁绍拼得两败俱伤,而且最好能长久持续地争斗下去。 能不能达到这个目的,春天的大战会给出答案。 郭嘉远,袁绍近,郭嘉弱,袁绍强。 曹『操』怂恿袁绍挥军西北的出发点,就是要最大限度地削弱袁绍,甚至让郭嘉牵制住袁绍。 了解曹『操』的初衷后,荀攸松了口气,起初听到曹『操』把目标投向关中时,他就觉得不对劲,以他对曹『操』的了解,这位人主绝不是好高骛远之辈,孰轻孰重,曹『操』分得清楚。 不过荀攸还是微微皱眉,迟疑地说道:“袁绍的要求?” 曹『操』大手一挥,洒然道:“无妨,他要什么,我都给他,他在河北的大军一动,粮草辎重,三军将士,都是难以想象的消耗,只要郭嘉战而不和,就能给我至少三年的时间来继续壮大实力。” 既然曹『操』已经有了决断,荀攸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但是紧锁的眉头还未舒展开。 北面的袁绍已经有了预期效果。 可是南面的刘表,就有点儿棘手。 “这个刘景升还真是偏安无志的典范,如今的他,既不怕张绣,又不惧袁术,居然用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来作为托辞。不过他倒是有自知之明,荆州的兵马想要打进成都,是难比登天。这借兵的由头也不知道是谁给刘表出的主意,妙啊,表面上看起来忠君为国,又对主公不设防,可主公明明不可能借兵给他,他这下更有了按兵不动的底气。” 荀攸在荆州待过一段时间,但没有去刘表帐下出仕。 道不同不相为谋,刘表显然不符合荀攸想要效忠的君主标准。 现在刘表仍旧想要自保,荆州以外就算『乱』得天昏地暗,一塌糊涂,刘表也不管不问,视若无睹。 面对刘表的推辞,曹『操』从那份回书的字里行间,仿佛看到了刘表小富即安的嘴脸。 自信一笑,曹『操』成竹在胸,淡淡道:“袁本初从北方只要一出兵,刘景升恐怕就不能再按兵不动了,他总要给袁本初三分薄面的。” 袁绍贵为实力天下第一的诸侯,几乎统领天下士族,刘表在入主荆州初期就和袁绍算是有着君子协议,彼此共同进退,他们统治的根基都是同一个阶层。 对刘表而言,天下谁的面子都可以不给,至少袁绍的面子必须给一点。 就连刘备先前担任徐州牧,都要让糜竺去冀州请示袁绍一番,袁绍的政治地位与军事力量,都是当今天下最耀眼的人物。 刘表现在推辞,一来是不想惹祸上身,二来作为文士出身的刘表骨子里是瞧不起曹『操』的,曹『操』的出身对平民百姓来说很高贵,可对于士族阶层,曹『操』因为祖父是宦官养子,汉末时代,文人对和官宦有关系的人都是羞与为伍。 曹『操』再雄才大略,也改变不了出身背景,这和郭嘉出身寒微是一个道理,看不起他们的人,永远都看不起,因为这些人看不起他们的就是出身,不会因才干而转变眼光。 可是只要袁绍一出兵,刘表若不呼应袁绍共同进退,就不可避免地得罪了袁绍。 曹『操』不光要借郭嘉削弱袁绍,还要借袁绍来使唤刘表,这份本事,就足以令人刮目相看。 事情的关键之处,荀攸也已想通,愁容消去,换上一副微笑。 “不过这刘景升要还是按兵不动,又该如何?若他肯出兵,郭嘉南北两面受敌,首尾难顾,恐万劫不复,至少会遭受重创。” 曹『操』闻言呵呵一笑,依旧成竹在胸,道:“刘表是打不进成都的,但是只要刘表肯出兵,哪怕是与郭嘉在巴东的兵马开战,就足以致命。不过这个时机嘛,还是需要斟酌斟酌,最好是在关中战事进入僵持阶段,袁绍有退兵意图之后,刘表再发难。” 荀攸听罢,面『露』叹服之『色』。 一旦袁绍挥军西去,与郭嘉在关中开打之后,刘表就成了一个左右郭嘉进退的变数,刘表的兵马只要踏入益州半步,郭嘉恐怕会立即撤军。 那时,局面就是郭嘉面临生死存亡的抉择了。 曹『操』若有所思,自言自语道:“还有一人,同样会给郭嘉带来极**烦,他若被策动,郭嘉必定撤回益州。” 荀攸表情一怔,没料到曹『操』布局中还有隐藏的棋子,他没有再问,心领神会就足够了。 …… 冬去春来,大地回暖。 在长安的郭嘉有庞统徐庶法正三人辅佐,政务十分轻松,衰落残破的长安城也在益州豪族倾力建造下恢复了几分盛景,加上源源不断返回关中为求安居乐业的百姓,长安城往西凋敝的景象一去不返。 西面韩遂和马腾经过半年多的时间也镇压了叛『乱』,并且迅速开始募兵补充兵马。 韩遂马腾大肆募兵的后果就是凉州百姓生活更加艰难,听闻郭嘉在关中推行轻徭薄赋的政策,于是西北的百姓也纷纷移居关中,致使韩遂马腾治下属地进入了一个恶『性』循环的阶段。 募兵多,生产就少。 兵马少,叛『乱』又会如雨后春笋相继冒出。 郭府 “这个放这里,那个,先送到房内吧。” 蔡琰指挥着下人搬着各式各样的礼盒四处安置,有些力不从心。 见到郭嘉领着郭烨回到家中,不禁抱怨起来道:“这马上就要回成都,他们还天天送礼,家里都快放不下了。” 郭嘉看到她不耐烦的神『色』,又看了看院中忙碌的景象,无奈地摊开双手道:“你以为我想要啊,礼多人不怪,人家喜欢送,难道硬要往外推吗?好歹也是人家一片心意嘛。” 益州商业协会的商铺已经开业,除了新年的时候热闹了一番后,现在的长安正在逐步恢复繁华,那些益州商业协会的各『色』人物,只要到了长安,第一时间肯定是来拜会郭嘉,顺便捎带五花八门的礼物。 “呵,夫君倒是说得轻松,过两个月,夫君就要回成都了,这些礼物堆在这里,毫无用处,难道都带回成都吗?他们从成都带来长安,咱们再带回成都,这不是活受罪吗?”不跳字。 府中琐事,以往都是貂蝉在处理,能够做到滴水不漏面面俱到,蔡琰在这方面,显然比不上貂蝉,从冬天到如今即将开春,蔡琰现在是看到送礼的人就头疼。 郭嘉长叹一声,望了眼蔡琰道:“让下人处置吧,你也别添『乱』了,你顶多也就是抚琴『吟』诗能帮上点儿忙。” 说罢,郭嘉就领着郭烨朝书房中走去,边走边问。 “烨儿,最近先生都教你什么了?好些日子没见他,他身体可好?” 郭烨有些兴高采烈地说道:“先生说天暖了,让孩儿学骑马,不过军营里的马都太高了,孩儿驾驭不了,典叔叔说过两日给孩儿找几匹小马。嗯,先生身体无恙,就是孩儿每次与朋友一同去拜访先生时,先生都说头疼,需要休养,孩儿独自去,先生就一点儿病都没有。” 郭嘉哈哈大笑。 一想到典满,许仪,甘瑰那几个虎头虎脑的小子一起去找贾诩听教,贾诩不头疼装病才怪。 这几个小辈虽说礼仪周全,可有时候也让大人们头疼不已,有一回外出打猎,许仪愣是失踪了一天一夜,找到他时,这小子身上挂满了野兔,自已还学会烤肉,一点儿也不知道让人安心,许褚憋着一肚子火要把这小子吊树上狠抽一顿,结果这小子用一只烤兔肉就蒙混过关了。 笑过之后,郭嘉却又把心思放在了贾诩身上。 也该找个时机让贾诩正式进入他的幕僚团队了,但是必须师出有名,而且必须能服众。 光凭着郭烨师长的身份,显然不够。 以目前益州府核心官员的重任,贾诩若出仕,郭嘉很难给他一个清闲而又重要的职位,尤其是贾诩这种人不属于呕心沥血日夜『操』劳的才士,要用他,就要重用,并且是用在最关键的时候。 郭嘉与郭烨说说笑笑地走远,看着那父子俩无视自已的样子,蔡琰腰肢一扭,把事情丢给下人,自已提着留仙裙追了上去。 长安城百业待兴,在新的一年里焕然一新,欣欣向荣朝着蓬勃的方向发展着。 关中,风平浪静。 关东,却酝酿着一场猛烈的暴风雨。 坐镇函谷关的张辽除了治军备战,还有一项重要工作就是不断派遣细作去关东各路诸侯的属地中。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情报是打仗的关键因素,而这个时代因为信息传递渠道的阻滞,所以情报收集很难做到及时充分。 因此衍生出了类似烽火台之类的传递信息的建筑物。 一如既往在军营中亲自练兵的张辽突然得到了一则消息,立即回到府中确认情报。 啪 一掌拍案,压在传递情报的白绢上,张辽目光锐利地盯着麾下几员校尉,沉声道:“派出五队斥候骑兵去洛阳探查敌情” 第三十八章风雨欲来。.。 ------------ 第三十九章 人心不足 第三十九章人心不足 函谷关西据高原,东临绝涧,南接秦岭,北塞黄河,是东去洛阳,西达长安的咽喉,素有“天开函谷壮关中,万谷惊尘向北空”、“**高耸大河旁,自古函谷一战场”之说,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用来形容函谷关再恰当不过,但是这也仅仅是比喻函谷关地势险要,并不可能真正达到一人坐镇,万人难撼的效果。 坐镇函谷关的张辽铠甲穿戴整齐,军营大帐之中,他面无表情地来回踱步,帐内那些校尉偏将一言不发,表情肃然。 气氛十分压抑。 负手来回踱步的张辽虽然没有『露』出恐慌之『色』,但内心绝不平静。 在他得到有大批兵马进驻洛阳时,他第一个念头是不信,第二个念头是有枭雄想要占据司州,第三个念头则立即派人去打探虚实。 军情不容儿戏,毫厘之差,千里之别。 必须弄清楚到底洛阳有没有军队进驻,如果有,那么是谁的军队,意图何在? 是占洛阳,还是屯兵洛阳意欲攻打关中。 张辽思来想去,认为只有曹『操』有可能重新占据洛阳,因为洛阳毕竟是大汉东都,曹『操』奉天子以令不臣,或许是天子执意要还都洛阳呢? 至于刘表和袁绍,张辽认为可能『性』很低,荆州北部南阳郡如今有张绣,张绣缺粮,受刘表接济度日,可本质上并不是刘表的属下,所以张绣在南阳挡路,刘表北进洛阳就有阻碍。 袁绍更不用说了,大本营在河北,突然派军队来河南的洛阳,战线太长,首尾难顾,要占一个洛阳,毫无用处,除非连着关西一同拿下,就可以俯视夹击中原。 可公孙瓒说到底还没死啊,张辽觉得袁绍不可能两线作战。 绞尽脑汁在揣测洛阳的敌情,张辽不论如何镇定,心中还是稍有焦躁。 函谷关之重,是郭嘉整个关西战略的基础 没有函谷关,郭嘉别说对付韩遂马腾,日后统一西北,甚至连长安都待不下去。 也许张辽从前追随郭嘉除了义气豪情,还有已经亡故的两位义弟的缘故,但郭嘉对他的知遇之恩,器重之情,令他深受感动。 汉中对益州,函谷关对关中,都是有着决定『性』的战略要地,郭嘉都将这份重任交给了张辽,足以说明郭嘉信任张辽,并且笃信不疑地认为张辽有能力担此大任。 无论如何,函谷关不能有失,哪怕丝毫可趁之机都不能给任何敌人。 “报” 终于,等待的时光过去了。 派出去的斥候骑兵全部返回,一一进入大帐禀报军情。 “洛阳中确实有军队入驻,不过是两路人马,一路为袁绍,一路为曹『操』,观其规模,不下二十万粮草辎重等等物资现如今正陆续送入洛阳之中。” 帐下单膝跪地抱拳禀报敌情的斥候兵仍旧没有起身,张辽站在帅位后,还未分析局势,先又下了令。 “再探,尽所其能地将洛阳中兵力兵种,主帅战将军师等等情报打探清楚” 别的先不管,至少张辽要做好万全准备。 斥候兵得令后转身大步离去。 大帐内仿佛针落可闻,一个个校尉偏将面面相觑,喘气都沉重了几分。 二十万 袁绍和曹『操』一起入驻洛阳,超过二十万兵马 这意味着什么? 这绝不是占据洛阳,一山难容二虎,一个洛阳,怎可能有两位枭雄一同进驻?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两家合兵,挥军关中 “将军,趁着袁绍和曹『操』刚入洛阳准备不周,不如我等攻其无备从后断其粮草,而后据守函谷关。” 有人建议先打。 袁绍曹『操』现在即便带着军队进入了洛阳,但是粮草辎重不可能一步到位,绕过洛阳去断对方粮草,哪怕消耗一些,都是有利的。 张辽却抬手摇头,否决了这个建议。 “若我先攻,则给了对方口实,战与不战,不是我等能够决定的,即刻发急报去长安,听凭主公决断。” 假如袁绍曹『操』今天就来打,战端一开,张辽就可以毫无顾忌地指挥作战。 可他在进函谷关时得到的命令和他在汉中时一样,都是据守不失。 洛阳不是郭嘉的属地。 洛阳谁都可以去占领。 尽管袁绍和曹『操』入驻洛阳摆出一副挥军西进的态势,可说到底,对方没有还没有攻打关中。 郭嘉,曹『操』,袁绍,都是汉臣。 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 战争,不能轻易开启。 还有一个理由是张辽顾忌所在。 洛阳有不下二十万的兵马,而他只有区区三万。 整个关中也只有郭嘉八万兵马。 军事力量对比是悬殊的,如何应对都必须交由郭嘉来做决定。 是攻是守还是退? 若攻,函谷关的三万兵马出关就等同抛弃了地利。 若守,张辽就不能出战。 若退,张辽就更不能出战,否则撤的慢,就成了孤军,兵马折损会是一员主帅的失误。 长安,郭府 后院凉亭之中,*光明媚。 安置回归关中百姓,恢复生息的政务都已安排妥当,就等各地官员落实执行下去,郭嘉偷得浮生半日闲,饶有兴致与蔡琰郭烨玩起了跳棋,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不对,不对,烨儿,你该这么走,看着啊。” 装扮秀雅的蔡琰捏起郭烨面前的棋子就开始一点一点地移动,不但使得棋子前进了大半,还堵住了郭嘉棋子前进的道路,一举两得。 做完这些,蔡琰朝郭嘉扬眉一笑,似乎想要看他郁闷之『色』。 郭烨却不乐意地哼道:“孩儿知道娘聪明,孩儿走五次,娘都要指挥三次,不玩了。” 哈哈哈 郭嘉面带揶揄之『色』地盯着蔡琰,看她尴尬的表情,心中十分痛快。 偷鸡不成蚀把米,作茧自缚啊。 “害人之心不可有啊,天理循环终有报。” 郭嘉虽然一颗棋子被堵住了,但是还有很多棋子可以移动,轻轻松松地走了一步棋,反戈一击,堵住了蔡琰打算移动棋子的道路。 好不容易安抚住了郭烨,蔡琰回头一瞧棋盘,咬牙瞪了郭嘉一眼,刚要走棋时,下人走了过来。 “徐大人说有要事求见,已在前厅等候。” 不知怎么的,郭嘉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逐渐消失。 徐庶求见不是稀罕事。 可郭嘉心里就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正事要紧,夫君还是赶紧过去看看吧,别让元直兄久等。” 蔡琰将棋子一颗一颗收起,而后朝郭烨说道:“烨儿,随娘去书房,考考你这一年来的学问长进。” 郭烨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兴致不高。 见他这幅模样,蔡琰『摸』了『摸』他的脑袋,有些怅然地说道:“你要是有瑾儿一半喜欢读书,就好了。” 鼓着腮帮闷闷不乐,郭烨不对诗书反感,只是提不起兴致,先生教,他就用心学,却绝对不会钻到书本里达到忘我的境界。 母子二人一同离去,郭嘉也稍微整理了仪容后来到府中前厅,这里一般是他与谋士们议事的地方。 刚一走入堂内,郭嘉觉得自已的预感得到了应验。 不光是徐庶在,法正和庞统两位谋士也在。 长安内的武将,甘宁,许褚,典韦,高顺,悉数到场。 各个面『色』凝重,见到郭嘉来到后欲言又止,但是互相望了望,还是决定让徐庶来跟郭嘉说。 郭嘉走到主位上坐下,神情平静。 几经生死,险象环生,郭嘉什么场面都见识过了。 现在。 就算天塌下来。 他也敢顶着 “说吧,何事?” 郭嘉有了心理准备,从容不迫。 镇定的徐庶拱手道:“主公,张辽发来急报,袁绍和曹『操』近日引军入驻洛阳,兵马恐怕不下二十万。” 郭嘉听罢后若有所思,方寸不『乱』,处变不惊。 众人看到郭嘉的神『色』,顿时也都受到感染,躁动复杂的心情缓缓平和下来。 这里面庞统是新晋谋士,对郭嘉如今这份气度由衷佩服。 这样的人主,才能驾驭天下豪杰,才能折服天下枭雄。 郭嘉想到的不光是洛阳的二十万兵马,他在琢磨这件事情背后隐藏的信息。 “袁本初与曹孟德合兵入洛阳,这必定是曹孟德的功劳,袁本初坐拥河北四州,手握兵马四十万,天下诸侯当中,袁本初声势滔天,他要来伐我,根本不会理会曹孟德,也不会请曹孟德发兵来助。曹孟德好算计,想要让我与袁本初斗个你死我活,他却坐山观虎斗。呵呵,袁绍手下的谋士都是猪狗吗?曹孟德把刘备玩得城池丢了,妻子丢了,眼下还寄人篱下给吕布当看门狗,曹『操』如今故技重施,袁绍的谋士们难道看不出来吗?如果他们看出来了,袁绍一意孤行,这样的庸主,还有什么值得效劳的” 郭嘉声『色』俱厉,一半是宣泄,一半是怒火。 他料想过袁绍来伐他,几率只有两成。 曹『操』来伐他,几率不到四成。 刘表来伐他,几率不到一成。 马腾韩遂来伐他,几率不到三成。 像现在袁绍和曹『操』一起来伐他,郭嘉想都没想过。 诸侯之间除了遏制对手,发展自已才是根本,袁绍现在要做的是剿灭公孙瓒,而后逐步南下,如今却狮子大开口,想要西北。 人心不足蛇吞象。 第三十九章人心不足。.。 ------------ 第四十章 弹指可灭 第四十章弹指可灭 两军交战,战意很关键。 若有斗志,面对千军万马也无所畏惧。 若无斗志,面对老弱病残也摇尾乞怜。 袁绍曹『操』合兵二十余万意欲挥军关中,郭嘉如何应对是其次,首先要摆明态度,上下一心才能三军用命。 若要撤,就干脆利落即刻打道回府退返益州。 若要守或攻,那也分情况,是见机行事还是一战到底呢? “有没有人想要劝我退回成都保存实力的?” 郭嘉在主位上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 堂下众人沉默以对。 关中八万兵马,洛阳有二十多万,益州虽说有十万兵马,但那是郭嘉的根基,能拿来殊死一搏吗? 况且牵一发而动全身,益州加上关中总共有超过十八万的兵马,但是郭嘉能把这些兵马全部调集都来关中与袁绍曹『操』对抗吗? 武将这边,甘宁闭上了眼睛,似乎事不关己。 要战便战。 袁绍,曹『操』。 某迫不及待想会一会呢。 许褚和典韦昂首挺胸,眼若铜铃,炯炯有神地凝视郭嘉,仿佛就待他下令就立刻回营点齐兵马杀入洛阳。 高顺永远一副漠然以对的神『色』,此时此刻,久违的战意在胸中缓缓酝酿。 如果武将们都未战先怯,郭嘉想打也打不赢。 一将功成万骨枯,浴血沙场,斩将杀敌,才是武将功成名就的道路。 三位谋士,少了武将们对战争的热血,他们的理智在驱使他们分析局势,分析利弊,然后再做出判断。 战与不战,他们倒是意见很统一。 徐庶淡淡道:“关中,不能拱手送人。” 法正也相继说道:“眼下四面八方的百姓回归关中,力图安居乐业,去年科举提拔的官员也齐齐就任,益州商业协会在长安扎下根基,若失关中,主公丢的,不光是属地,主公此刻,已无退路,只有力保关中不失。” 这个春天是关键时期。 回归的百姓们若知道有大敌来犯,必然心中惶惶,再生逃亡之意。 作为社会底层的百姓来说,他们只会拥戴善待他们的统治者,袁绍和曹『操』能不能比郭嘉更加亲民爱民,推行轻徭薄赋的政策,他们都不知道,如果郭嘉守不住关中,而后袁绍或曹『操』占据了关中后善待百姓,那么,郭嘉就失去了为数众多的百姓支持,相反,袁绍或曹『操』不能善待百姓,那么百姓会对郭嘉失望。 对郭嘉而言,只要丢了关中,都会失去关中百姓的民心。 更别说再难以安置刚刚就任关中各地的官员,以及带着大批物资钱粮来关中发展家业的益州豪族。 战争的得失,不光是军事上,属地上,更多的还是人心。 关中不能丢,这是一个利弊的分析。 但是战争怎么打,还需要商议。 最后才说话的庞统口齿伶俐,吐字清晰,清脆而又十分坚定。 “袁绍与曹『操』进军洛阳,兵马不下二十万,其中肯定是以袁绍的兵马最多,至少有十五万。因为曹『操』不可能带着超过五万的兵马来打关中。既然如此,这二十万兵马就不足为惧。袁绍的军队千里迢迢来到洛阳,加上连年与公孙瓒征战,兵疲马乏,战力至少去掉两成。袁绍与曹『操』面合心离,实则互相算计,既无法齐心合力,那么两家合兵,战力不升反降,再去两成。关中有雄关拱卫,袁绍与曹『操』是仰攻,不占地利,战力还要去两成,至于关中上至官员,下到百姓皆支持主公治理关中,那么军民齐心,我军实力反而大涨。以此来看,此二十万敌军,弹指可灭。” 好一句“弹指可灭” 满堂文武微『露』惊容。 震撼的是庞统的大言不惭,却又头头是道。 庞统面不改『色』,坚定如故。 必须原谅他似乎有些目中无人,将袁绍和曹『操』贬成不堪一击的小角『色』。 谋士嘛,中规中矩就难以上位。 想要博得人主青睐,有时候就是要语不惊人死不休。 没本事的谋士,自然只能夸大其词,无中生有。 有本事的谋士,则总会在关键时候展『露』出过人的才干,继而一鸣惊人。 坐在主位上的郭嘉欣慰地笑了起来。 至少他视为心腹的文武中没有投降派。 局势已经分析得清晰透彻。 关中不能丢,郭嘉也不能不战而退。 既然如此,郭嘉现在要做的,就是发布军令,准备迎战。 面『色』一整,郭嘉神情肃然。 “徐庶,即刻发布文书给弘农郡的官员,让他们带着治下百姓暂且迁来长安避难,只要是郡内在籍户口,都能得到生活保障。” “法正,给张辽发去急报,令他坚守函谷关,虽然他有随机应变的权力,但必须保证函谷关不失另外再给武关的严颜发去急报,令他加强对东面敌情的打探,与张辽一样,武关不能有失。最后,给扶风的吴班一道指令,如果马腾和韩遂敢来趁火打劫,他有临机决断之权,他只要有胆『色』和能力,哪怕杀入凉州,我都会嘉奖他。” “庞统,用飞鸽传书给成都发去消息,让成都时刻关注益州南部和荆州的动静,哼,刘表千万别给我攻打荆州的理由武将们就回营整军备战吧,袁绍和曹『操』至少不会一声不吭就挥军来打的,我想看看他们用什么名义来讨伐我。” 郭嘉一一下达了命令后总算舒了口气,同时目光变得锐利,拳头捏紧,俊郎的面孔浮现一丝冷笑。 袁本初,曹孟德。 其实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虽然明摆着袁绍和曹『操』挥军入驻洛阳,是郭嘉眼前的大敌。 可是暗处还会有多少敌人? 荆州刘表,西北韩遂马腾,甚至益州南部还未归顺的蛮夷。 如果不提防他们,必定会有后悔莫及的一天。 曹『操』和袁绍会不会暗中煽动这些势力,郭嘉不知道,设身处地,如果郭嘉有曹『操』奉天子以令不臣的优势,他肯定会煽动周边势力一同发难。 成都,益州府 如今益州府的官员办公已经不在郭嘉的府邸,那座刘焉修建地富丽堂皇如同宫殿一样的州牧府经过数次更名,在郭嘉那里也从大将军府变成了州牧府,最后变成了郭府。 毕竟那里后院有郭嘉的家眷起居,官员们在前厅大堂办公总有不妥之处,所以刻意在成都又修建了一座办公建筑。 在益州府办公的戏志才披着风衣,尽管冬去春来,但近日身体不适的他还是保暖为上。 一阵匆匆脚步声传来,戏志才抬头望去,见到甄尧趋步走来,面『色』凝重。 甄尧入堂后也不多言,繁文缛节都省去,直接将手中书信递给了戏志才。 戏志才接过后展开阅览,神情也变得郑重起来。 “这是何时得到的消息?” 甄尧接口就答:“刚刚。” 这是从长安飞鸽传书送来的信息。 飞鸽传书,早在楚汉相争时就有过,但此类传递信息的方式发展普及是在唐朝。 也许有骏马跑能比鸟儿飞得快,可骏马总要绕过大山,趟过河流。 天空无阻,飞鸽传书的效率无疑要比人马送信高得多。 只是饲养信鸽难度极大,外行人『摸』不着门道,要学这门功夫,也不是朝夕有成。 郭嘉入主益州后就各方招募能人异士,也的确有对飞禽走兽在行的人来应招,于是郭嘉就下达了饲养信鸽的任务。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项工程算是稍有成效,如今也只能应用在长安与成都的往来,或是细作传递消息时放回一只信鸽。 这都是有风险的。 而且是有限制的,飞鸽传书是利用信鸽的归巢本能,而不是寻找方向去一个目的地。 就好比如今郭嘉用信鸽给成都发来信息,戏志才想要回复郭嘉,就不能用同一只信鸽,只能换一只巢『穴』在长安的信鸽才行。 当然,例如这种属地之内的信息传递,信鸽是快,但也不保险,所以双管齐下,人马还是要派出的,信鸽先到,则提高了效率,信鸽有失,人力还能弥补。 戏志才在堂中来回踱步,陷入沉思。 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个春天一过,郭嘉就有了关中的百姓基础,秋收之后,郭嘉就可以逐步募兵扩张势力。 所以袁绍和曹『操』抓的时机很好。 或者说他们的确是有心要讨伐郭嘉,而不是虚张声势。 “先静观其变吧,关中战事交由主公来应对,我等一定要保证益州不能有任何差池。倘若益州有变,关中必失。” 戏志才认真地说道,甄尧深以为然。 打仗最忌讳腹背受敌,首尾难顾之下,败兵也就在所难免。 “咳咳……” 刚刚转身的甄尧听到背后戏志才急剧的咳嗽声,停下脚步,扭身面对戏志才,面『露』忧『色』地关切道:“志才兄,你还是归家养病吧,整个冬天,你的病情时好时坏,再这么拖下去,必成重疾。” 好不容易平复下胸中气喘咳嗽的气息,戏志才挤出一丝微笑,强笑道:“呵呵,主公说过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我这病在慢慢好转,要不了几日就痊愈无恙了。” “你……唉……” 甄尧知道他再苦口婆心也劝不动戏志才,于是转身离去。 第四十章弹指可灭。.。 ------------ 第四十一章 无惧天下 第四十一章无惧天下 在得到曹『操』与袁绍合兵驾临洛阳时,郭嘉心中有过不详的预感。 这是一种危机感。 但是他的内心却十分平静。 或许换了他是曹『操』,也会抓住这个春天的最佳战机来打压敌人。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巍然不惧。 军事家常说不打无准备之仗,郭嘉如今是被动,对手要趁着他毫无准备来攻打他。 计划总是美好的,而现实就是用残酷的进程摧毁着人的美梦。 郭嘉得关中,三五年后,将一跃冲天,与如今的袁绍匹敌相抗。 所以雄踞中原的曹『操』要来遏制郭嘉,是郭嘉早有心理准备的情况。 诚如庞统所分析的那样,袁绍与曹『操』在洛阳有兵马二十余万,势如泰山,压人欲摧。 这都是表面,实际上郭嘉并不惧怕这二十万兵马,他有八万人在关中,足以拒当二十万,甚至三十万兵马在关外。 只要拖延不战,外敌想要打入关中,难比登天。 河北再富饶,袁绍粮草再多,若是战事拖个一年半载,他也要粮尽食绝。 猜测归猜测,预判归预判,该做的准备,该防范的意外,还是要一一着手安排和准备。 无可否认,洛阳如今有二十余万的人马,可是会不会再多? 曹『操』会不会增兵,袁绍又会不会增兵? 分析起来或许不会,可很多聪明人都栽在了自以为是的分析上。 军事部署安排妥当后,郭嘉面『色』如故,依旧平静地返回后院中。 穿庭过院,他心中在懊恼。 这个时代终究是一个信息不发达的时代。 河北的形势究竟发展到什么地步,他所知所得少得可怜。 曹『操』来打他,郭嘉理解,但是会心中嘲笑他不自量力。 袁绍来打他,郭嘉佩服,总有人得意忘形时自以为天下无敌,只要袁绍来,郭嘉也不介意给他当头一棒。 可是曹『操』和袁绍一起来,郭嘉还真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觉,稍稍用点脑子推断,就知道肯定是曹『操』怂恿袁绍。 郭嘉所思,是袁绍难道解决了后顾之忧吗? 公孙瓒难道已经在幽州败亡了吗? 河北的情报,郭嘉所知甚少,派去的细作反馈情报所需时日甚长,这是时代技术所限制的。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郭嘉希望袁术,吕布,公孙瓒,都能多活些年,这些与他属地不接壤的诸侯,能多蹦跶几天,就能给他的近敌制造麻烦。 书房的门是大开着的,日照『射』入,屋内透亮,郭嘉迈步入内,见到蔡琰正考较郭烨写字功夫。 郭嘉到来,母子二人停下动作,朝郭嘉望去,郭烨从郭嘉平静的神『色』中瞧不出什么。 可与郭嘉同床共枕数年的蔡琰却心细如发,发觉了郭嘉平静之下的沉重。 “这月功课就将诗经抄写三遍,若有一字写得不好,就加罚一遍。” 蔡琰先给郭烨安排了些功课,而后朝郭嘉走去。 默不作声的郭嘉又转身与蔡琰一同来到屋外。 冷静归冷静,却并不轻松。 “夫君,莫不是有大事发生?” 蔡琰知道郭嘉在思考,可是忍不住心中好奇,就询问起来。 郭嘉轻轻点点头,而后望向无垠蓝天,道:“袁绍,曹『操』,集结二十余万兵马已经入驻洛阳,我料最快十日,最慢一个月,他二人准备充分后便会发兵攻打关中。” 就算袁绍和曹『操』的兵马到了洛阳,总要休息一阵并且保证后续粮草的充分才会进攻,从冀州到洛阳,本来就不是一段短途。 蔡琰脸『色』微微一惊。 曾经,郭嘉说过占据关中很敏感,稍有不慎,就会引来八方强敌。 却不料郭嘉谨小慎微,低调务实地发展,还是遭到了袁绍与曹『操』的忌惮。 略微『露』出一丝自嘲的苦笑,蔡琰笑自已似乎太感情用事了。 处处往乐观的方向去想,说到底还是因为郭嘉是她的夫君。 秦汉两代王朝的建立,关中都有着不可磨灭的军事地位。 郭嘉只要在关中,不论他如何低调,都会处于风口浪尖。 袁绍曹『操』挥军来袭,也就应该是意料中事,又有什么可惊讶的。 “夫君打算如何应对?” 郭嘉没有回答蔡琰的问题,反而淡淡道:“你去收拾行装,带着烨儿连夜赶路返回成都吧。” 既然曹『操』和袁绍的兵马已经来了,仗,是不打不行的。 先安顿好家眷,郭嘉也不用分心他顾,免得有了后顾之忧。 蔡琰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默默转身朝居室走去。 比起长安,显然成都更安全。 而袁绍与曹『操』兵临洛阳的消息一旦在关中扩散出去,关中各地必然会有一段混『乱』的时间。 百姓是分不清孰强孰弱,他们也不会多想正义是非。 袁绍强,天下公认。 曹『操』凶,威名赫赫。 这两人一起来打关中的郭嘉,百姓眼中必定不看好郭嘉。 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 郭嘉善待百姓,仁善无双,却少了袁绍四世三公的豪门底气,也没有曹『操』屠城广开杀戮的暴虐威名,所以,平常人必定认为郭嘉打不过曹『操』和袁绍。 此时此刻,袁绍和曹『操』没有正式攻打关中,郭嘉却已经对二人恨之入骨。 他们的威势,已经可以预见地对关中造成混『乱』。 虽不见得会让郭嘉落个树倒猢狲散的下场,可肯定会有不少百姓为求活命而再次流亡他方,那些益州豪族贪生怕死的,也多半会撤离关中。 赶在混『乱』之前,先把家眷送回去,也算是郭嘉对这母子二人的保护吧。 旁晚时分,天边霞光似火。 府外马车已经备齐,五百护卫负责护送蔡琰与郭烨离去。 门口,郭嘉与贾诩并肩而立,郭烨临行前去拜见贾诩,这是他作为弟子该有的作为。 “先生不一同回成都吗?”不跳字。 郭烨对贾诩依依不舍。 毕竟贾诩教导郭烨,并不严苛,张弛有度,并且教导郭烨总是大略重点教一教,旁枝末节就不吹『毛』求疵了。 如今郭烨几日不见贾诩,总会感觉很别扭,对贾诩,是真的有了如师如父的感情。 贾诩面带和煦微笑,对郭烨道:“公子回成都后,切莫贪玩,每日功课不可懈怠,待我返回成都后,若是公子没有长进,那我可要狠下心来责罚公子了。” “烨儿知道了。” 郭烨垂头丧气地转过身钻进马车中。 郭嘉与贾诩一同望着车队离去,二人表情渐渐从暖洋洋的笑容变为平静,继而沉重。 场面沉静,贾诩打算告退离去。 他不知道具体军事情报,却从长安内的动静看出端倪。 军营整军备战,官员各个心事重重。 加上郭嘉急迫地送走儿子和夫人。 看来,关中的战火,即将重燃。 “先生,元直,孝直,士元三人已在府内等候多时,请先生与我一同去与他们议事。” 郭嘉在贾诩想要张口告辞之前先发出了邀请。 贾诩面不改『色』,心中却惊讶无比。 望着郭嘉郑重的神『色』,贾诩明白。 他上位的机会来了。 一个郭烨的师长,不足以让他服众上位。 现在,关中危机,大军不日即将兵临城下,这种危难之时,正是才华过人之辈大展身手的机会。 贾诩随着郭嘉入府,在偏厅之中,法正,徐庶,庞统三人久候多时,却并没有互相攀谈。 他们不知道郭嘉找他们来的目的。 脚步声传来,三人精神一震,见到郭嘉走入,起身行礼,而后见到贾诩,三人有些『迷』茫。 他们只知道贾诩是郭烨的师长,贾诩过往的事迹,就算知道一些,也没有太多惊艳之处。 郭嘉在主位上坐下,而后对徐庶说道:“元直,将所得情报一一告知文和先生。” 贾诩气定神闲地坐着,不卑不亢。 而庞统,法正和徐庶,则真的感到了震惊。 情不自禁地再一次将目光投向贾诩,仿佛重新认识他一般。 将军情告知贾诩,不是什么大事情。 而是郭嘉指名道姓要徐庶来说,并且在这种场合下,其中隐喻已经很明显了。 郭嘉是要让他们先摆正贾诩在他们心中的地位。 可让他们『迷』『惑』的是,如果贾诩这么被郭嘉重视,为何郭嘉不早点儿用他呢? 徐庶绞尽脑汁也想不通,诸多猜测和想法暂且搁置一边,徐庶表情严肃地将关中面临的形势一一告知了贾诩。 贾诩听罢后若有所思,望着郭嘉轻声道:“主公,莫非你打算杀袁绍与曹『操』个片甲不留?” 如今,他已经可以正式称呼郭嘉为主公了。 贾诩此言一出,庞统,法正,徐庶,皆『露』惊容。 他们见郭嘉没有开口否认,更加震惊。 关中有地利,郭嘉只要调集兵力,拖延防守下去,袁绍曹『操』必定退去。 这样的应敌策略,虽然保守,却万无一失,足以让郭嘉立于不败之地。 关键就是,不败之地未必能胜。 被四人聚焦,郭嘉淡淡道:“我料袁绍想要关中,曹『操』想要趁机消耗袁绍,无论他们谁如愿以偿,我不但没有半点好处,反倒被人利用,无缘无故要打一场得不偿失的仗,呵呵,我想,我要正式占据关中,要让关中真正成为我的属地,这一场仗,我就必须胜,而且大胜。” 或许这不是一战定江山,却对郭嘉而言,这场仗,只有打胜,他才能确立天下诸侯中的地位。 龙有逆鳞,触之必怒,诸侯霸主,无惧天下 第四十一章无惧天下。.。 ------------ 第四十二章 笑谈如故 第四十二章笑谈如故 “主公,只要坚守不战,袁绍与曹『操』迟早退去,若冒险出击,形势将会变得诡谲难测,还望主公三思。” 在确定了郭嘉的战略目标后,徐庶面『露』担忧地劝谏道。 在场五人,包括郭嘉在内,大家都十分清楚,袁绍是外强中干,徒有虚名。 此时率军来攻,多半是这些年连战连捷,自以为天下无敌,把横扫天下看得太简单。 但是曹『操』不同,夹缝生存,几番死生逆转,加上曹『操』治军用兵都是当世翘楚之辈,若只有袁绍,郭嘉要打也就罢了,加上了曹『操』,鹿死谁手,胜败难料。 摆在郭嘉眼前的局势,进攻是冒险的,防守却能立于不败之地。 郭嘉神情肃然,语气冷漠。 “曹『操』能扭转吕布偷袭兖州的败局,袁绍能逆势强攻反弱为强将公孙瓒『逼』入绝境,我,如果在曹『操』和袁绍面前只能守而不战,那么,我等不如卸甲归田或举城投降罢了,还谈什么廓清四海,澄清宇内。” 许多年以前,郭嘉曾经对张燕说过要折尽天下人雄。 欲成大业,若不能击败世间英雄豪杰中的佼佼者,就不可能站在江山的巅峰。 诸侯之间,地位很重要,除了政治地位,一个世间公认的强者,单凭仁义德行,不足以信服,武力才是根本。 强者与弱者,必须通过直接对抗才能判出高下。 诸侯强与不强,不是看属地,不是看兵马数量,而是战争结果。 “这一仗打完,必须要让天下所有人知道,敢犯我者,必须付出代价。今天,曹『操』和袁绍来了,明天,如果刘表来了,后天,如果韩遂马腾来了,我要让这些诸侯们永远记住一个事实,不管你带多少人马来,绝不可能安然无恙回去。” 郭嘉口气坚决,目光凌厉。 堂下四人瞧得清清楚楚,郭嘉的杀意与战意在这一刻四散弥漫。 徐庶不再劝说郭嘉回心转意。 他已然瞧出,郭嘉心底的怒火已经到了按捺不住的地步。 人主要驾驭文武,城府极深,一般人从表情上根本无法看出他内心的喜怒哀乐,郭嘉亦如此,这些年总给外人一副笑呵呵不温不火的样子,与人为善,亲民如子,哪怕是官员犯了些小错,郭嘉也只是微笑着告诫一番。 如今,郭嘉表情只不过很严肃,但是熟悉郭嘉的徐庶知道,袁绍和曹『操』已经让郭嘉怒意滔天了。 关键不是攻还是守的问题。 哪怕郭嘉坚守不战,立于不败之地。 可是在函谷关对垒的两军,势必会给关中民生造成极大影响,时间一长,关中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面,会再次陷入动『荡』。 可以从百姓的角度去设想一下就十分清楚了,距离不远的函谷关在打仗,外面的敌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席卷关中,他们还能安心下地耕作吗?寝食难安才是真正写照。 因此,郭嘉要打,要尽快结束战争,不但要通过这一场战争确立他在天下诸侯的地位,同时也要最大限度地削减这一场战争对关中的消极影响。 “主公是否已有破敌妙策?” 既然郭嘉有了目标,那么这个过程,想必也应该成竹在胸,法正出言相询,想要听一听郭嘉的破敌之策。 在四人凝视的目光下,郭嘉严肃地点点头。 “我心中已有大致策略,不过细节之处,还请诸位一同斟酌。” 一夜未眠,郭嘉,法正,庞统,徐庶,贾诩,五人一直商议到了天将微亮时。 “如此,诸位还是先回去歇息一日,明日各司其职,我等且先看一看,袁绍和曹『操』会怎么做。” 神经稍微一松弛,郭嘉就感觉到倦意袭身,表情一缓,带着关切的微笑对四人说道。 却不料贾诩起身对郭嘉拱手,平静地说道:“主公,军情紧急,刻不容缓,在下即刻前往函谷关助张将军一臂之力,这就告辞。” 紧接着贾诩之后的庞统也起身拱手朝郭嘉肃容道:“主公,在下也这就动身前往武关协助严将军。” 二人雷厉风行,毫不拖泥带水。 郭嘉不再劝说,扭头对徐庶说道:“元直这就拟书给文远和希伯,文和与士元军中官职就以军师中郎将暂定。” 贾诩和庞统眼中『露』出惊讶之『色』,肩上任务仿佛重了一些,却令他们斗志更旺,对郭嘉如此厚重的信任感到难以言喻的激动和感谢。 既然郭嘉让他们担任军师中郎将而不是军师祭酒,说明他们有权力调动兵马,已经是有实无名的主帅。 而且给张辽和严颜正式发去文书,其意义也就是通知他们在必要时候必须交出军权,让贾诩和庞统来统领。 这个做法只是暂时,事急从权,不是郭嘉否认张辽不如贾诩,严颜不如庞统,而是这一场仗,郭嘉的战略思路,贾诩和庞统经过一夜合议,已经完全透彻地了解。 在现在这个紧张的时局下,郭嘉不可能亲自跑去函谷关或武关对张辽严颜面授机宜。 况且贾诩和庞统应该明白他们是去做什么,不是争权夺利,他们即便现在有兵权,战事一结束,仍旧要交出来。 庞统与贾诩同时出门离去,平凡的背影,坚定的脚步,还有着文人独有的风姿儒雅,郭嘉举目望去,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凤雏展翅,毒士争锋。 从昨日得到军情到定计应敌,郭嘉的应对十分快,并且果决。 大难临头时最忌讳当断不断,这一点郭嘉一向做的令人叹服。 其实很多年以前,郭嘉就在思考他如何做一个人主,如何做一个成功的君主。 最后,他想起了刘备的话,刘备说过,曹『操』做什么,他都要反其道而行,这样就能成功。 郭嘉借鉴不是刘备的话,而是思路。 袁绍的缺点,曹『操』的缺点,等等诸侯的缺点,郭嘉只要想得到,他就反其道而行。 袁绍多谋寡决,郭嘉要当断必断。 曹『操』『性』忌猜疑,郭嘉就用人不疑。 至于其他譬如孙策,刘表之流,能想到一些,就自省一番。 这样做究竟是好还是坏,是盲目还是智慧,郭嘉也不能下定论,人生的道路就这样,没有言无不实的预言家,一切,都交给时间来给出答案。 一日一夜没有闭眼,郭嘉让徐庶和法正都下去休息,他也回到内院中上床补觉。 大敌当前,郭嘉需要养精蓄锐,充足的精力是他作为统帅的基本。 一觉安稳,郭嘉从清晨入睡,到了临近傍晚才起床。 卧房中清寂无声,郭嘉坐起身,掀开被褥,身边少了貂蝉,少了蔡琰等妻妾伺候,显得落寞了些。 府中其他侍婢端着洗脸盆进入房中服侍郭嘉梳洗装扮。 “白日可有外人来访?” 郭嘉一边擦着脸一边随意地问道。 那侍女在一旁恭声回道:“来了好多贵客,他们不敢打扰使君休息,都在前厅等候着呢。” “嗯?都是什么人?算了,还是我亲自去看看吧。” 这长安城中如今汇集了形形『色』『色』的人物,有不少新面孔,府中的侍女未必都认识。 有益州调任来的官员,有益州豪族,还有军中的一些将领,别说府内的下人,郭嘉也不一定全部都见了面能叫上名字。 穿好衣裳,郭嘉的动作仍旧不紧不慢,戴好武冠,确定没有不妥之处后,他才出了卧房的门。 来到前厅,郭嘉瞧见神『色』焦急的三个人坐在堂中,沉默中的气氛十分压抑,令人不快。 郭嘉朗笑着到来。 “呵呵呵,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我听下人说府内来了许多贵客,怎么就你们几位?近日偶得一本古籍,令我爱不释手,昨日秉烛夜读,天亮才睡下,让各位久候实在是罪过,见谅见谅。” 堂内三人表情诧异,精彩之极。 他们错愕之中带着些许震惊地望着郭嘉。 想不明白为何郭嘉还能如此谈笑风生?潇洒如故? 甄豫,张续,张钦,三人午时之前就来拜访,同行有很多益州商业协会的豪族代表,结果因为郭嘉在睡觉休息,他们也不敢打扰,又觉得太多人挤在郭嘉这小小的府邸内不太好,现在可不是凑热闹的时候,留下了三人作为代表探一探郭嘉这边的态度。 下人虽然客气地说了一句:“要不奴婢去给您通报一声?” 可是他们却都赶紧拦住。 郭嘉如今算是益州豪族们半个衣食父母,另外一半嘛,可就是催命阎王了。 郭嘉对他们的态度是慈善还是凶恶,取决于他们如何对待郭嘉。 所以,百般巴结千般讨好,已经是益州豪族对郭嘉一种惯『性』思维。 哪怕是在晴天霹雳降在头顶时,他们也还是要对郭嘉恭恭敬敬。 “使君,难道,难道还不知道东面的情况?” 张钦『迷』糊地问了一句。 问完他就后悔地想给自已一个耳光。 就连他们这些商贾都知道了袁绍和曹『操』屯兵洛阳二十余万,郭嘉怎么可能不知道? 现在郭嘉笑谈如故,这种轻松的姿态是必须的。 难道让郭嘉在他们面前『露』出心惊胆战的样子吗?哪怕就是带着一丝负担来面对他们,恐怕都会给他们造成难以想象的心理压力。 第四十二章笑谈如故。.。 ------------ 第四十三章 荣辱与共 第四十三章荣辱与共 有时候益州商业协会比郭嘉的情报系统还要消息灵通,无可厚非的是他们走南闯北,三教九流都能打成一片,左右逢源之下,比别人听得多,知道得多,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洛阳的情报,在长安的益州豪族也只比郭嘉晚了一日得知,估计这时间差也就是路上送信的人骑的马不够快而已。 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长安城内所有益州豪族都傻了眼,本以为是假情报,却在各个家族都确认的情况下只能选择相信。 同时长安内不寻常的官方动静,也让他们嗅到了危机的气息。 心头惶惶,仿佛天塌一般。 就算曹『操』和袁绍杀入长安,他们提前逃回益州就能自保安然无恙,身家『性』命是没什么可忧虑的。 可是…… 这腰包鼓鼓,钱粮富足地来长安城,买地建屋又开店,这些投资都是天文数字,哪怕他们再豪富,也不可能打了水漂还面不改『色』。 本来这笔来长安的投资就是有风险,来源就是关东,深怀侥幸心理的益州豪族们没想到还真就厄运临头。 可他们就纳闷了。 袁绍曹『操』一声不吭就带了二十多万大军入驻洛阳。 这不符合情理和道义啊。 按理说郭嘉和袁绍的关系没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他们这些益州商人去河北行商也没遭遇官方势力刁难。 跟曹『操』就更不用说了,曹『操』挟天子令诸侯,至少有一半的功劳是郭嘉的。 郭嘉要是挟持天子,曹『操』哪来现在的政治优势? 即便这些都不谈,郭嘉与袁绍曹『操』,不是盟友,好歹也没到敌人的地步吧? 打仗都讲究个名义。 郭嘉攻伐益州,后来自我辩解是刘焉不臣,这不是无中生有,勉勉强强说得过去,打仗的旗号,郭嘉扛起来很光明正大。 郭嘉攻取关中,发布讨逆檄文,李傕郭汜那真是人神共愤,人人得而诛之,郭嘉打胜仗,遭受过李傕郭汜荼毒的百姓无不拍手称快,赞不绝口。 你袁绍打公孙瓒,不也打着为刘虞报仇的旗号吗? 你曹『操』屠戮徐州,还不是借着为父报仇的口号行攻伐扩张之实? 如果诸侯之间想打就打,一点儿名义都没有,那天下岂不是『乱』了套? 无规矩不成方圆,每个领域都有规则,诸侯打天下也一样。 甄豫,张续,张钦三人面『色』不佳,既焦急又胆怯。 打仗谁不怕? 他们只是商人,只是家族领袖,不是上战场的士兵。 能好好活着,就算不能逍遥快活,也比以命搏杀,脑袋别在裤腰上强。 郭嘉倒是风轻云淡面带微笑,好整以暇地让下人奉上新茶。 三个客人都有点儿精神恍惚。 要不,现在是一场梦,什么袁绍,什么曹『操』,什么二十余万兵马,都是虚幻的梦境。 要不,就是郭嘉真有底气临危不惧化解困境。 如果他们懂军国大事的话,他们也许追求就不是一个商人这么低,所以,他们听着二十多万大军来袭,已经牙齿打颤,惊惧不已。 “使君,难道袁绍和曹『操』并不是来攻打关中的?还是另有隐情?” 张续面『露』狐疑地盯着郭嘉,仿佛想要将郭嘉的心思全部看穿。 到底你现在是故作平常态,还是真的胜券在握。 “呵呵,我也莫名其妙呢,不知道这曹孟德和袁本初带着那么多兵马到洛阳做什么,你们不用急,也许他们是打刘表的呢?要不然就是一起给天子修洛阳,许昌是比不上洛阳的,天子或许住在许昌不习惯呢?” 郭嘉将三人的紧张视而不见,轻轻松松地说道。 听起来像是笑话。 河北的袁绍来打关中已经是匪夷所思,要是他真去打荆州,这简直就是开天辟地以来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还有天子,要是袁绍能跑来给天子修洛阳,那袁绍早就抢在曹『操』前面把天子迎回冀州了。 这绝对是他们有生以来听到最冷的笑话。 “哎呀,奉孝,你就别卖关子了,你究竟打算如何应对啊?” 甄豫是郭嘉的大舅子,比起张续和张钦,显然说话更有分量,现在的他也急得火烧眉『毛』。 看着三人急切焦躁的表情,郭嘉仍旧表情温和,内心却在冷笑。 现在,他们知道急了。 要没有之前提议他们来长安投资的铺垫,现在,估计整个益州豪族都会坐观上壁,一副瞧好戏的心态。 他们在郭嘉的治下开始安分守己,闷声发财,却还没到与郭嘉荣辱与共的地步,要是郭嘉败亡,这些豪族下一秒必定是去『舔』胜利者的脚趾。 用一座破落的长安城做招牌,郭嘉成功地将益州豪族yin*上船。 如今的形势,他们要么放弃已经投在长安的资本,要么和郭嘉站在同一阵线,给郭嘉守住关中增添助力。 利益结合,同样意味着共同承担风险。 郭嘉守不住关中,等同丢了城池,益州豪族也损失惨重,他们毕竟不是关中人,郭嘉要撤回益州的话,他们总不能留下来和长安新主眉来眼去吧?除非他们不怕看到他们在益州的根基被郭嘉连根拔起,外带至少数百的三族人『性』命。 “事情倒是简单的很,有敌人来犯,那我就要还击,至于胜败,呵,我说必胜,这听起来是夸下海口,我说难胜,未免又长他人志气,灭自已威风。呵呵,不如这样,你们告诉我,你们想听什么?我就说什么。” 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口,郭嘉笑意玩味。 说实话,他根本就没闹明白,眼前的三个人在着急什么。 要是对郭嘉没信心,直接撤回益州,静观其变,长安丢了算是预料中事,长安还在,再返回长安来经营也不迟。 如果对郭嘉有信心,那就更不用着急上火了,这非常之时,大家时间紧迫,上门拜访又不是聊天闲谈,总得有个目的吧。 至少现在,郭嘉还没看出来益州豪族的态度,是打算袖手旁观呢,还是打算助一臂之力。 在他们表明态度之前,郭嘉暂且与他们虚与委蛇。 此时此刻,有益州豪族出把力的话,显然对郭嘉有很大好处。 可是郭嘉不会开口求人,如果对方不是真心要助他,他低声下气反倒只是笑话。 哪怕关中被踏平,郭嘉仍旧是君主,仍旧主宰着益州所有人的生死大权 面对益州豪族,郭嘉除非死,否则永远不会低头。 一个上位者的姿态很重要,什么时候亲和,什么时候威严,都有讲究。 有时和颜悦『色』能够凝聚人心,有时不怒自威可以震慑属下。 这个关键时候,郭嘉如果放下威严,先开口让益州豪族帮忙,恐怕将来会滋长他们不轨的心思,有很多人,就是喜欢蹬鼻子上脸,不时刻敲打是不行的。 甄豫,张续,张钦三人互相望了望,几分无奈与丧气显『露』在脸上。 沉默的气氛令人压抑,张续思来想去觉得总要『摸』清郭嘉的态度才行。 到底郭嘉是战还是退,退的话,什么时候退?战的话,决心又有多少? “不瞒使君,益州商业协会中各郡代表一致希望使君能拒当袁绍和曹『操』,在下与其他人也对使君充满信心,若是使君有什么需要,但请开口,力所能及之事,在下谨代表商业协会决不推辞。” 张续表情诚恳,目光炯炯地凝视郭嘉。 他们这些益州豪族怎么说也是在长安城投下了重资,关中在郭嘉手里,他们的未来才会更加光明。 关中,能不丢,就尽量保住吧。 哪怕现在再掏出些钱粮资助郭嘉,只要能力保关中不失,对他们而言,也总比丢了强。 呵呵 这一回,郭嘉算是开怀地笑了起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益州豪族总算没有让他失望。 大家礼尚往来,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他们如今不但没有愚蠢地想要趁火打劫,反而主动伸出援手,果然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张兄美意,在下心领。既然商业协会打算助我一臂之力,那我也就不矫情,我希望你们能帮我三件事。第一,为保关中粮草充备,请商业协会将你们囤积在益州的粮草运到长安,我以市价高一成的价格全部买下。” 打仗的基础是粮草,没有粮草,就不要提打仗。 郭嘉不是没有军粮,他在汉中的储粮丰实,但从汉中运粮到长安,是一趟艰苦的差事。 张续,张钦,甄豫,三人立刻喜形于『色』。 如果郭嘉要撤,绝不会高价收粮 因为打仗带不走的粮草基本上都会被烧掉,郭嘉若没有决心与袁绍曹『操』死磕到底,他或许现在会先把长安内的储粮分出一些运回益州。 “此事不难,在下必定不令使君失望。” 张续与甄豫和张钦交换神『色』之后就一口答应下来。 郭嘉是购粮,不是征粮,这件事算不上谁帮谁,彼此互惠互利而已。 “敢问使君,还有两件事是什么?” 张钦急忙地追问起来。 第一件事算是郭嘉给他们吃了个定心丸,现在他们倒不怕郭嘉委托他们的事情多么艰难,郭嘉御敌的决心和信心越坚定,他们就更开心。 “还有两件事,还需我等从长计议……” 在得知袁绍和曹『操』屯兵洛阳后的第二天,郭嘉再一次与人在府中进行商议。 直到深夜,三位客人才相继离去。 第四十三章荣辱与共。.。 ------------ 第四十四章 追悔不已 第四十四章追悔不已 一切御敌措施都在按部就班的实施着,郭嘉不知道曹cào和袁绍什么时候会发兵来攻,但他预料对方至少会打个招呼。txt电子书下载** 毕竟郭嘉是汉臣,益州牧,外加半年多以前剿灭李傕郭汜,是大汉江山的功臣。[搜索最新更新尽在WWw.b a o s h u 2 。COm] 果然不出郭嘉所料。 在第三天,长安城来了一位使者,郭图。 郭图衣着华美,贵气 i人,手持圣旨昂首tingxiong来到郭嘉的面前。 在主位上正襟危坐的郭嘉瞧见郭图一副鼻孔朝天的傲sè,毫不在意,堂内的徐庶法正垂首低视,同样对郭图盛气凌人的架势无动于衷。 武将这边就没那么深的城府了,许褚典韦带着冷笑怒哼一声,眼中狠戾之sè爆shè而去,盯着郭图如狼似虎。 甘宁与高顺面无表情,郭图满身傲气,对旁人不假颜sè,他们也以其人之道换之,微昂下巴,蔑视而去。 袁绍是天下公认的第一诸侯,郭图算是ji犬升天底气十足。 两军jiāo战,不斩来使。 郭图料定郭嘉不会动他,他是代表袁绍而来,不能折了威名,而且还要最大限度地震慑郭嘉。 退一万步讲,打狗也要看主人,郭嘉敢刁难他,袁绍可不会罢休。 环视堂中文武,郭图冷笑不已。 二十余万大军犹如泰山压顶之势 i临关中。 你们表面镇定,恐怕不少人都吓破胆了吧。 就算主帅大将没有惧意,手底下肯定有已经魂飞魄散的软脚虾。 “郭图,见过使君,在下此来是请使君接旨的。” 文臣武将表现如何,郭图不放在眼中,况且郭嘉这里满共就六个人,与袁绍在河北人才济济,无数才士齐聚一堂的景象来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 而主位上面无表情的郭嘉,却让郭图捉mo不透此时此刻郭嘉究竟是什么心情。 是惧还是怒?是忧还是恨? 郭嘉手一扬,示意郭图可以宣旨了。 按礼仪臣道,郭嘉应离席跪下接旨。 如果这么做,不就正中郭图下怀了吗? 不就让他的下马威得逞了吗? 要在气势上压住对手,郭嘉的姿态首先就要强硬。 大家都心知肚明郭图手上的圣旨出自曹cào之手。 以前,大家礼尚往来,友好相处,郭嘉放低姿态跪地接旨没什么。 可现在,既然都撕破脸了,也就没必要惺惺作态。 郭嘉只一抬手,郭图便有感觉到了压力扑面而来。器:无广告、全文字、更 不是郭嘉的手掌能掀风作làng,而是郭嘉这一个举动,不但让郭图措手不及,更是让他无地自处。 本想给郭嘉一个下马威,在气势上盖过郭嘉一头,眼下,倒是变成他自己尴尬不已。 就这么站着宣旨吗? 那这份圣旨的威慑力何在? 郭图没本事让郭嘉带着文武一同跪在他面前听旨。 心高气傲的郭图满腹憋屈。 郭嘉仅仅一个动作,就将他嚣张的气焰打散于无形。 再傲下去,简直就是跳梁小丑一般了。 情不自禁朝主位上的郭嘉凝视而去,郭图暗叹这个年轻的君主果非寻常之辈。 他与郭嘉也是老乡,都是颍川人。 自古颖川多才俊,人杰地灵的颍川不论是治世还是luàn世都如雨后chun笋般涌现出为数众多的世间俊秀。 天下各个诸侯帐下,或多或少都有着颍川人。 老乡归老乡,可不会见面两眼泪汪汪,若是朋友,叙叙乡情,是情理之中。 但立场不同,各为其主,恐怕老乡见面也得眼红。 咳 郭图收起轻蔑之sè,他倒不是轻视郭嘉,只是想要让对方感到惧怕,如今事与愿违,也就不再鼻子chā葱装大象。 语速缓慢,字字沉重,郭图将圣旨不紧不慢地宣读完。 圣旨的内容很简单。 甚至与郭嘉所料没有丝毫出入。 圣旨的前半部分,是嘉奖郭嘉这些年为大汉效劳和剿灭李傕郭汜的功劳,不乏溢美之词,将郭嘉捧上云端。 后半部分,就是图穷匕见,曹cào用天子的名义让郭嘉返回益州,关中,曹cào派钟繇来镇守。 圣旨宣读完后,郭图再一次陷入尴尬之中。 他甚至有些后悔,不该接下这份差事。 袁绍与曹cào一同进驻洛阳后,曹cào说要给郭嘉下旨,袁绍不肯放过任何一个耀武扬威的机会。 同时袁绍也担忧曹cào若派使臣去见郭嘉,nong不好郭嘉万一真的缴械投降,不就等于投靠曹cào了吗? 所以,袁绍从曹cào手中夺过宣旨的任务,并且jiāo给了郭图。 殊不知,这正是曹cào所期望看到的。 去关中给郭嘉宣旨? 这可是一份玩命的差事 堂内鸦雀无声,气氛忽然变得诡异起来。 郭图闹不清楚郭嘉和这些文武究竟是什么意思。 既不接旨,也没有开口怒骂。 而坐在主位上的郭嘉缓缓起身,则让郭图的神经紧绷起来,紧张兮兮地盯着郭嘉,看他究竟要做什么。 而郭嘉的动作让郭图的脸sè顷刻煞白。 郭嘉面前的矮桌上时刻都放着他的随身佩剑,他站起后将佩剑拿起,缓缓拔出。 铿 清脆的剑鸣。 郭嘉手握佩剑,仍旧面无表情,迈步来到郭图身前相距三步。 郭图完全吓傻了。 难道郭嘉要杀了他吗? 好端端的拔剑做什么? “使君,这,这,这都是曹阿瞒的意思,不是我家主公的意思。” 郭图的话音惊慌,甚至带着一丝哭腔。 对于郭图此刻心神大luàn,惊惧无措的样子,郭嘉是视而不见,一言不发,缓缓提起剑,剑锋直指郭图。 如果郭嘉要杀郭图,犯不着自己动手。 郭图没有躲,因为郭嘉的动作很慢,不像是要杀他。 冷汗,顺着郭图的腮帮滑落。 眼睛,瞬间眨一下的动作都不敢有。 郭图艰难地咽着唾沫,眼看锋利的长剑在面前指来,他不害怕才怪。 郭嘉没有杀郭图,甚至剑锋都没有碰到郭图的身体。 剑尖挑在郭图双手展开的圣旨下面,郭嘉动作缓慢地将圣旨用剑挑起,而后转身走了几步,将圣旨撂在了矮桌上。 郭图虚惊一场,却也仿似经历了一场生死轮回,背后冷汗淋淋,整个人好像虚脱一般,变得有气无力。 “曹cào,你欺人太甚” 郭嘉猛然爆发。 佩剑从上落下,剑尖直刺圣旨,穿透了矮桌,立于桌上来回摇晃。 嗡 沉重的响动在堂内传开,震得郭图心惊胆战的同时,却又松了口气。 很好,郭嘉是个明白人,知道是曹cào从中作梗。 矛头,就应该指向曹cào。 郭嘉转身,面对郭图,这一次,郭嘉平和沉静的表情忽然变得凶狠yin鸷。 “郭图,曹càoyu图关中,假借天子名义给我下矫诏,哼哼,你家主公又为何也来到洛阳了呢?难道,你家主公也想置我于死地?” 郭图再一次紧张起来。 如今他是再也嚣张不起来半分。 郭嘉让他宣旨以及后来几个简单的动作,已经让他六神无主,现在面对郭嘉,简直是如履薄冰,稍有行差踏错,他都怕郭嘉会挥起屠刀。 到底两军jiāo战,不斩来使不是一个强制规则,郭嘉真杀他,顶多被人骂几句,而他的命,可就jiāo待在这里了。 话,要小心谨慎地说。 郭图额头上都冒着冷汗,有心擦一擦,却又怕这番动作落入旁人眼中会遭受讥笑,或许他也没预料到郭嘉短时之内的举动,就已经牢牢从气势上压制住了他。 他可是袁绍的使者,拥兵四十万,坐拥天下四州的袁绍啊 哪怕是去见天子,郭图都不认为会有这么大的压力。 “我家主公也是 i不得已,曹阿瞒也用天子名义给我家主公下了旨,使君应知,我家主公四世三公,乃汉室忠臣,抗旨不尊这种……呃,咳咳,总之我家主公是身不由己,实际上我家主公与使君神jiāo已久,如今四海纷luàn,苍生méng难,若是使君与我家主公同心协力,天下太平指日可待。” 郭图战战兢兢,一直凝视着郭嘉,查看郭嘉的反应。 他刚才几乎脱口而出“抗旨不尊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这句话。 好在打住了话,不然真就是惹祸上身。 抗旨不尊,郭嘉前一刻刚做完这件事。 言不能有失,行不能出错。 郭图愈发觉得此时他应该后悔来长安。 本以为袁绍和曹cào二十余万大军在洛阳会对郭嘉造成强大的压迫力,郭图按照袁绍指使前来,名为宣诏,实则招降。 反正郭嘉肯定招架不住这二十余万大军。 那么为防郭嘉倒向曹cào,袁绍自然要先发制人。 依照郭嘉与袁绍过往jiāo集,郭图觉得这应该是一个立功的好机会。 早在郭嘉攻占益州初期,郭嘉就曾给袁绍发过密信。 其中隐含归附意向,并且支持袁绍另立新帝。 半年多以前,郭嘉又派人去请袁绍迎接天子去冀州。 这些举动本质上是好意还是恶意,郭嘉不说,袁绍也不知道。 但是用事实去反证,袁绍会认为郭嘉是真的偏向于他。 另立新帝虽搁浅,却是袁绍想要促成的事情。 曹cào挟天子令诸侯,袁绍见了眼红不已,同时也恍然大悟,郭嘉曾经把这个机会送给他,是他没有珍惜。 以此来看,袁绍认为他与郭嘉之间,不但不是至死不休的敌人,而且能够成为一统天下的主臣。 曹cào在谋划,袁绍也在谋划。 只要郭嘉倒戈向袁绍,袁绍下一步就是直接进取中原。 反正他的大军已经到了洛阳,转道挥军东去许昌把迎天子回冀州,算是顺手之举。 不过这都有一个前提,郭嘉举城投靠。 ------------ 第四十五章 貌合心离 第四十五章貌合心离 郭图的辩解显而易见是苍白无力的。15\\ 袁绍会向曹cào低头? 如果袁绍没有四十万大军,没有冀州,青州,幽州,并州的属地,那么他低声下气,听凭曹cào使唤是合情合理,毕竟实力限制,不得不委曲求全。[WWw.b a o s h u 2 。COm] 可如今的袁绍若是能被曹cào颐指气使,那他就真辜负了列祖列宗给他打下四世三公的资本。 郭图前半段话可以无视,后半段话听起来是善意,却包含着袁绍想要兼并收降郭嘉的野心。 郭嘉表情一变,怒意滔天的脸sè又心平气和地笑了起来。 这样的转变没有让郭图神经松弛,反而更加紧张。 “郭图,我来问你,我现在能投靠你家主公吗?” 郭嘉回席,坐下后轻声问道。 剑拔弩张的气氛顷刻消散。 郭图闻言,顿时语塞。 袁绍只想着收降郭嘉,却没想过现在的形势,郭嘉怎么归降? 这个仗的名义是天子下诏让郭嘉退回益州,钟繇来镇守关中。 如果,郭嘉归降了袁绍,关中落谁手上?只要不是钟繇来镇守,那还是抗旨不尊。 不光是郭嘉抗旨,袁绍也抗旨,甚至被冠上图谋不轨的罪名。 袁绍自重名望,这种公开叛逆的举动,他敢做吗? 没有到与曹cào真正决裂生死争斗的地步之前,袁绍敢明目张胆地和大汉天子作对吗? 关键就是袁绍做好了与曹cào决战的准备吗? 郭图默默不语,自己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似乎没有设想周全啊。 袁绍如果铁了心要和曹cào决一死战,那么现在收降了郭嘉,袁绍可以冒着被天下人唾弃的风险背叛与曹cào的盟约,给曹cào出其不意地一击重创,甚至直接覆灭掉曹cào。 可袁绍终究与曹cào还有着发小的情谊,他要翻脸之前,也要先劝降一番,先礼后兵嘛。 声势滔天的袁本初,心里至少有五分认为他兵强马壮,剑锋所指,所向披靡,不管是郭嘉还是曹cào,能招降就避免开战,他毕竟势力熏天,有着招降诸侯的底气。 既然袁绍已经带兵入驻洛阳,那么仗是不打不行,主要问题是打谁。 只要袁绍犹豫,郭嘉就有可趁之机。 就在郭图思考一个折中的办法时,一直默不作声旁观的徐庶却开口了。 “郭大人,恕在下直言,我家主公今日撤军回益州,将关中拱手送出,请问,钟繇来镇守关中,那么你家主公的利益何在?” 郭图悚然一惊。 实际上不论是郭图还是袁绍以及其他为袁绍效力的谋士,没有一人想过郭嘉会束手就擒或退避三舍。 好不容易打下关中的郭嘉,岂会把到嘴的 ou吐出来? 可万一,郭嘉真的退兵回了益州。 袁绍兴师动众挥军而来,难道要无功而返?天子旨意是钟繇镇守关中,袁绍既然派了郭图来宣诏,怎能出尔反尔? 他们料定郭嘉必定不会退回益州,在袁绍的角度来看,战争,无可避免。 郭嘉归降他,他就打曹cào。 郭嘉不降,就打郭嘉。 郭图张口结舌,yu言又止。 他总不能劝说郭嘉千万别退军吧? 他来宣诏,诏书是让郭嘉退军,难道他要自己给自己一个耳光吗? “使君智勇双全,乃世间英雄,莫不如与我家主公戮力合心,一同为匡扶天下尽心尽力?” 郭图只有一条路能走,就是劝服郭嘉归降袁绍。 他望着郭嘉,郭嘉却洒然一笑,笑而不语。 站在郭图旁边的徐庶却继续开口。 “敢问郭大人,是不是我家主公修书一封给你家主公后,你家主公就即刻休兵作罢?” 郭图没有开口明言让郭嘉归降,言语客气,其中隐含的深意,大家心照不宣。 徐庶却揣着明白装糊涂,追根究底起来。 要郭嘉向袁绍低头,做个样子很简单。 郭图皱眉苦思。 想让袁绍不战而撤,断不可能。 可郭嘉的态度模棱两可,郭图现在只知道郭嘉对曹cào有怒,却不知道郭嘉究竟愿不愿意臣服袁绍。 臣服袁绍就意味着接下来帮助袁绍扫平中原。 “郭大人,如果连你都不清楚你家主公的意思,那又怎么让我家主公做出决断?在下看来,你家主公这一次出兵洛阳,可是吃了一个大亏。” 徐庶温和地说道。 神情狐疑地扭头转向徐庶,郭图也不询问对方姓名,直言问道:“阁下此言何意?” 袁绍的确在摇摆,但是也是在根据时局变化而论。 如果今天郭图在郭嘉这里得到了郭嘉死战到底的信息,那么明天郭图回到洛阳,立刻就会怂恿袁绍开战。 圣旨,他们已经发过了,郭嘉抗旨不尊,打仗的名义已经握于掌中。 至于袁绍在战败之前,又怎么吃亏了呢?郭图没明白徐庶的意思。 他们看来,这一次袁绍出兵,十拿九稳就是将关中在内的司州拿下,与并州连成一片,对中原形成包夹之势。 如果形势朝着他们预期的方向发展,郭嘉归降了袁绍,那么袁绍得到郭嘉的兵马属地后奇袭中原,长江以北加上益州,关西都是袁绍的,一统天下,也只剩下荆州,扬州,jiāo州没有收复。 果真到了那个时候,刘表,孙策,袁术,难道还能自保吗?归降是明智之举,拒当是自取灭亡。 太乐观的人总会乐极生悲。 徐庶温和地望着郭图,平淡道:“曹cào此人,表里不一,他虽对你家主公投以善意,却暗藏祸心。今时今日,我家主公退回益州,曹cào名正言顺取得关中,我家主公不退,曹cào利用你家主公来攻打关中,你家主公虽有强兵强将,但我家主公手下的兵马也不是虾兵蟹将,二虎相争,必有一伤,纵然伤的是我家主公,可你家主公又怎么能安稳地拿下关中呢?即便拿下,你家主公继四州属地后再扩张属地,可兵马实力却会减损,公孙瓒战线太长被你家公主逐个击破,曹cào不也正是打着这个主意吗?各个属地分兵据守,实力不升反降,曹cào能够轻而易举地分化你家主公的兵马,而后徐徐图之。郭大人,你家主公与曹cào,迟早都有一战,可在下来看,曹cào,已经在部署与你家主公的决战了。” 相较其他人轻松的表情,郭图紧张得冷汗直流。 徐庶是不是危言耸听,难以分辨。 可总是有道理的。 袁绍与曹cào,或许注定会有一场生死存亡的大战。 若袁绍不是急功近利挥军来关中,原本的战略就是公孙瓒灭亡后,他就要招降曹cào,而后根据曹cào的反应做出战与不战的抉择。 曾经并肩作战,携手同盟的两位诸侯,在一统天下的步伐上,必须分出高下,若不肯臣服,则成王败寇。 徐庶的话,沮授说过,田丰也说过,袁绍听不进去,被这几年的胜仗过度膨胀了信心。 郭图因为与沮授田丰等人派系对立,自然会抵触对方的言论。 同样的话,徐庶又说一次。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郭图冷静下来自己去思考。 曹cào难道就真的没有谋划袁绍的心思吗? 不过曹cào玩的是yin谋诡计,袁绍实力强横,任你yin谋阳谋huā招频出,只要有实力,就无所惧怕。 现在郭图算是明白了。 郭嘉不降 还想祸水东引,让袁绍和曹cào争斗起来。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 开战吧 “在下只是奉命前来宣诏,既然使君不服天子,在下也无话可说,就此告辞,望使君好自为之。” 郭图就此离去。 不是他不尽力劝说,而是郭嘉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确。 投降也要分对象。 投曹cào,算是做一回忠臣,曹cào日后僭越想要改朝换代,天下人要骂也是骂曹cào。 投袁绍,师出无名,也解决不了关中眼下的危机。 至于是不是袁绍在得到郭嘉归降后能一战定江山横扫中原,不好推测,郭图看来,郭嘉不愿跟着袁绍冒险背负遗臭万年的骂名。 在郭图走后,郭嘉放声大笑。 堂中文武也都开怀朗笑。 从郭图神情倨傲地前来,到灰溜溜地离去,其中郭图表情之jing彩,态度转变之快,实在令人捧腹。 “主公,郭图无功而返,在袁绍面前,他必定找借口推脱,要么,他以主公态度强硬不肯归降为由,要么,就以曹cào从中作梗令主公不能归降为由。” 法正的话令郭嘉点头认同。 郭嘉自信地说道:“郭图虽然在我等面前没有针对曹cào说过一句恶言,回到袁绍身边,却肯定会大倒苦水,将矛头指向曹cào。” 为什么郭嘉如此自信? 因为袁绍有缺点,却不是傻子。 圣旨,是曹cào借天子名义发的,不是袁绍。 郭嘉以往对袁绍的态度,郭嘉与曹cào在洛阳中的仇怨。 在袁绍看来,郭嘉不可能对他恨之入骨,所以态度坚决,一点儿求和意思都没有的话,不符合常理,郭图若以这个理由回去禀报袁绍,袁绍肯定不信,反而会猜测是郭图办事不利。 把矛头指向曹cào,袁绍绝对会相信。 从出兵那一刻,袁绍就知道曹cào没安好心,只是他实力强横,不惧任何yin谋诡计。 只要袁绍和曹cào一直保持面合心离,互相算计的局面,郭嘉要战胜他们,胜算就更加高。 ------------ 第四十六章 袁家本初 第四十六章袁家本初 恰如郭嘉预料的那般,在返回洛阳的途中,郭图就在一直思考着如何向袁绍jiāo代。txt电子书下载** 为了推脱责任,郭图只能把矛盾转到两人身上,要么郭嘉,要么曹cào。[WWw.b a o s h u 2 。COm] 推到郭嘉头上容易lu馅,如果郭嘉派人来与袁绍求和,那时候郭图的解释就前后矛盾了。 郭嘉有怒,是怒曹cào。 郭嘉不降袁绍,是形势不容。 可郭嘉并没有公开说要与袁绍势不两立。 两家言和的机会,在袁绍拿下中原之前,始终存在。 至于曹cào,那是袁绍消灭公孙瓒后的头等大敌,此次出兵,曹cào暗怀鬼胎已经不是秘密。 袁绍既然也提防着曹cào,那郭图就顺水推舟再加一把火。 洛阳,依旧是残垣断壁。 超过二十万入驻洛阳并没有给这里带来多少生气,城内冷清,萧索破败。 杨安殿算是长乐宫中如今最好的宫殿,袁绍与曹cào驾临洛阳,为防落人口实,肯定不能在皇宫中下榻。 曾经袁家的府邸在董卓焚城时付之一炬,袁绍要找个落脚地方,不算难事,李傕郭汜等人都是好吃懒做只图富贵的庸人,他们给自己修的宅子阔气十足,却少了几分富丽堂皇和雅致的味道。 兵马在洛阳中养jing蓄锐,粮草辎重正陆续送来。 袁绍和曹cào这一次,可真是称不上先礼后兵,算是兵礼齐至。 战争,毕竟还没有正式开启,戎马十数年的曹cào没有穿铠甲,领着八名亲卫就来到袁绍这里登mén拜访。 曹cào来访,袁绍得知后就让下人去请,他自己倒是气定神闲地坐在主位上继续看书。 “哈哈哈,本初兄好兴致啊,这带兵打仗也手不释卷,论风度神采,这天下恐怕找不出第二个人能比得上本初兄。” 曹cào一边走来,一边爽朗地笑道。 他是一个长相粗鄙的男人,却在这几年崛起后渐渐有了七分威严,言笑之中都带着与众不同的味道,绝非市井之徒能够相提并论。 本来表情平静的袁绍嘴角微微扬起,撂下竹简,拿起手边的兽面纹壁习惯xing地把玩起来,朝曹cào问道:“孟德所来何事?” 曹cào不急着道明来意,而是先坐了下来,四处打量了一番。 袁绍这间屋子还真是令人羡慕,jing美器具一一俱全,桌上堆着不少竹简,曹cào随手拿起一卷看了看,呵呵一笑:“《淮南子》。\\ !- - !- - 初兄真是清雅到了骨子里,那些个文人墨客,哪有本初兄这份风采?” 曹cào这些恭维的话还真是lu骨。 不过袁绍就是喜欢听。 同样赞美的话从不同人的口中说出来,听在耳中的感觉是不同的。 袁绍手底下的那些文武,他们的奉承,袁绍已经开始免疫,提不起多少得意。 而曹cào当面夸赞他,却让袁绍浑身舒坦,身心俱爽。 袁绍同样也明白。 他喜欢听漂亮话不代表他能被阿谀奉承冲昏了头脑。 郭图等人为什么百般掐媚?因为袁绍是主。 曹cào为什么又要夸赞他?因为曹cào怕他 或许曹cào此时此刻嘴上赞他,心里恐怕在诅咒他。 袁绍都不在意。 事实,才是最重要的。 怕我,就足够了。 不过,曹cào倒是没有诅咒袁绍。 只是嘲笑一番和略有感慨罢了。 别人打仗,都是轻装上阵,能简单就不繁复,可袁绍打一回仗,光他随行所带的东西,就比搬家还辛苦。 军旅劳苦,袁绍却还喜欢把自己收藏的古玩古籍,jing贵器具都一一带上。 说他这是沽名钓誉要赚一个雅致的名号呢?还是说他真的是骨子里离不开这些玩意? 曹cào内心是哭笑不得,或许天下不少诸侯见到袁绍隆重的行装,都会是一副啼笑皆非的心情。 无可否认的是袁绍从少年开始的行事作风造就了他今日的高度。 若只说四世三公,袁术比袁绍更加名正言顺,嫡庶之分,就是低位的高低之别。 袁绍好侠养士,袁术如出一辙地与其争风,但在日积月累的个人xing格与作风上,袁绍却渐渐压过了袁术,继而成就了今日势力。 袁绍能文能武,不是草包将军,也不是附庸风雅,他这种儒将风采,是受到不少文士的追捧赞扬的。 如果袁绍不是追求高雅和无所不用其极营造气场的袁绍,那么他今天恐怕就不是河北的霸主,手下也不会谋臣如云,武将如雨。 把袁绍捧高兴后,曹cào可以开始道明来意。 “本初兄,你看如今你的二十万兵马加上我这微不足道的五万兵马,合计二十五万,这仗该怎么打?” 论打仗的军事才干,一百个袁本初绑一起,也比不过曹cào。 可现在曹cào放低姿态,谦虚求教。 目的很简单。 他要拖住袁绍,就要让袁绍事事顺心,袁绍喜欢被天下聚焦,喜欢站在神坛上享受膜拜,曹cào都满足他。 袁绍表情一怔,手指轻轻摩擦着兽面纹壁,若有所思。 自知之明,袁绍多少都有一点。 十几年前,袁绍与曹cào一同给何进效命时,袁绍就时常与曹cào见解不合,而且每每都是曹cào技高一筹。 以前袁绍自认比不上曹cào,打仗这方面曹cào的确是人才。 可现在,坐拥三分天下的袁绍却有信心轻而易举击败曹cào。 因为他是人主,他有多如繁星的谋臣武将辅佐。 他一个人或许与曹cào在军事才能上相距甚远。 可他有沮授,田丰,许攸,审配等人,众人拾柴火焰高,当今天下,正是智士劳心的舞台,袁绍麾下人才济济,曹cào怎么比得了? 此次出兵,袁绍带了二十万兵马,麾下猛将颜良文丑,张颌鞠义,外加淳于琼随行,谋士方面除了郭图,还有沮授,审配,许攸。 曹cào就显得可怜了不少,兵马只带来了五万,谋士只有荀攸与程昱,武将则是只带了夏侯渊,夏侯惇二人。 乐进,徐晃,于禁,李典,曹仁等等大将都留守兖州。 其实曹cào的谋士不少,武将也不少,只不过名气不大而已,其中王佐之才荀彧又是从袁绍那里转投曹cào,袁绍故而轻视曹cào,不见得是没道理。 做出一副沉思状的袁绍心中略微得意。 这一次,曹cào想要故技重施,再玩一次在刘备身上的把戏。 袁绍看起来是中计了,可袁绍在给曹cào的回信中摆明条件。 首先,攻打关中,曹cào必须出兵,至少五万人马与他汇合。 其次,将郭嘉 i回益州后,关中必须敕封给他。 最后,关中战事尘埃落定时,天子移驾邺城。 袁绍猜到曹cào要坐收渔利,便不能让他如愿,只有十万兵马的曹cào,出兵五万已经是极限,稍不留神,吕布与刘备在徐州要是同心协力攻打兖州,曹cào的处境就岌岌可危。 这就是袁绍钳制曹cào的策略。 两家出兵,并肩出征。 而战后所得,根据袁绍苛刻的条件来看,曹cào是出力不讨好。 袁绍没有去想既然没有利益,为何曹cào也带着兵马来了,而且都是训练有素jing兵强兵。 或许,曹cào的本意就是遏制郭嘉,不存在扩张的企图。 最现实的局面是曹cào即便拿下关中,恐怕也没有兵力去守,尤其是郭嘉一旦撤回益州,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全力反扑关中呢。 这一次洛阳会首,袁绍自以为把曹cào的实力看清楚了。 兵马确实强,这是曹cào治军练兵有方的成效。 但是能独当一面的武将谋臣,彼此比较一番,袁绍就自鸣得意起来。 仗该怎么打? 袁绍其实没什么主意,或者说摆在眼前就一条路,强攻函谷关。 “若郭嘉不肯奉诏退回益州,那就请孟德率所部为先锋,一举攻克函谷关,直捣三辅。” 袁绍口气平淡,曹cào面不改sè。 但是两人显然都另有心思。 袁绍想让曹cào当炮灰,这和曹cào怂恿袁绍来打郭嘉是一个道理,都是削弱未来的敌人。 若没有外人在场,曹cào必定捧腹大笑,他是一个喜欢笑的枭雄,无论胜败时,他都能开颜一笑,这并非是一种故作乐观或无知傻笑,是一种xing格,是一种荣辱不惊的本sè,更是他独有的jing神魅力。 此时曹cào想笑,是笑袁绍不傻。 先锋,意味着开路。 战场的道路,两旁都是尸骨累累。 这种浅薄的算计,曹cào能让袁绍如愿吗? 如果没有应对策略,曹cào也就玩不转天下,玩不转手下帝党士族寒mén各方势力了。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曹cào没有lu出一丝不满和反对,和颜悦sè地说道:“本初兄,郭嘉在关中只有八万兵马,他还要提防凉州的马腾韩遂,算起来,他也只有七万兵马可供调遣,要入关中,除了函谷关,还有武关可打,函谷关之重,远非武关能比,你我的兵马都在洛阳,郭嘉必定在函谷关布下重兵,严加防范我等。若是在开战初期,能有一队兵马出其不意地攻打武关,相信奇袭战术会带来不错的收效,打下武关之后,函谷关的守军则会忧虑后方,这样你我两方既可前后夹击围攻函谷关,又可从武关直取长安。本初兄,你意下如何?” 袁绍频频点头,神sè认真,显然没有轻视曹cào的献策。 ------------ 第四十七章 大事不好 第四十七章大事不好 忠言逆耳也分情况。15\\ 袁绍如果是一个只知一意孤行的君主,那他早就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WWw.b a o s h u 2 。COm] 他听人进言之前,先要分清立场地位。 像田丰刚而犯上的xing格,时常言语冒犯袁绍,尽管出发点是为袁绍着想,可袁绍就是心中生怒。 曹cào是把袁绍的脾xingmo得一清二楚,几十年的发小,袁绍有没有看清曹cào,不好说,曹cào却已将袁绍整个人从里到外dong察清晰。 把姿态放低,不要盛气凌人,也不要直言不讳袁绍有错有失,用一种求教的口气来跟袁绍商量,这样,袁绍会用心去听,并且思考,继而接受也不会颜面受损。 所以为什么郭图的话时常被袁绍采纳,田丰的话却时常被袁绍抛之脑后,大是大非理论对错不是重点,而是态度。 曹cào本是与袁绍平起平坐的诸侯,官职上比袁绍略低,但天子就是曹cào的笼中鸟,他已然执天下之牛耳,却还能在袁绍面前低声下气,甚至比起袁绍的手下还中规中矩,他的表现并不突兀地呈现出一种掐媚的姿态,而是尊重恭敬,袁绍享受的就是这样的情形。 若天下诸侯都能如同朝拜一般来到他面前恭恭敬敬的,他恐怕能乐得yu仙yu死。 袁绍沉yin片刻,故作考量之态,点点头后深以为然地说道:“孟德此话言之有理,郭嘉若不肯束手就擒,那他必定在函谷关一带布下重兵,想要如同董卓当年那般凭借崤函之险阻挡我军。奇袭武关必定能够一战功成。那依孟德之见,你我两家,谁去攻打武关?” 曹cào听到袁绍同意这个战略,没有lu出喜出望外的表情,仍旧淡然微笑。 “本初兄兵强马壮,又有无双猛将,不如本初兄你亲自带兵去攻打武关,由在下率军在函谷关与郭嘉对峙。” 似乎曹cào在为袁绍着想。 函谷关有郭嘉重兵,武关无论是地利还是防守兵力,都难以与函谷关相提并论,但曹cào反而把重任扛了下来,轻松的任务请袁绍来做,这,太反常了。 袁绍也心中起疑。 函谷关和武关,哪个好打?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可是袁绍却皱眉犹豫起来。 他的二十万大军从冀州远道而来,难道再往南去?武关与荆州比邻,南阳境内还有宛城张绣,他率军去容易,可粮草辎重运送又要增添负担和损失。 张绣会不会借机发难从中作梗?常理来说,张绣没那个胆子。e^看 但是打仗岂是儿戏?光凭猜测下场往往都很难堪。 尤其是袁绍曾经是讨伐董卓的联盟首领,张济又是董卓麾下的部将,他们之间是有着前仇旧怨。 况且攻打武关,袁绍怎么可能带二十万兵马去?他若亲自率军去武关,留在洛阳的兵马就在曹cào眼皮底下,万一曹cào又玩什么huā招,袁绍可不敢保证他还有命回河北。 曹cào,是招降纳叛出了名的,他在中原彗星般崛起,得益的就是收降青州黄巾。 思来想去,袁绍觉得自己不能去武关,而且他的军队也不能去。 打武关是奇袭,是从关中防守的薄弱环节打开缺口,以致关中全局防守崩溃。 武关只要一失,长安就有危险。 这样一来,函谷关的守军也就分心他顾,如果不撤军回救长安,等长安沦陷后,函谷关也是孤立无援。 “区区武关,何足挂齿?孟德只需遣一员大将率麾下五万兵马前去必能旗开得胜,孟德就留在洛阳与我一同等着好消息吧。” 袁绍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说话口气完全是指挥属下。 显然袁绍没有给曹cào讨价还价的余地,他这么说,就已经是决议。 不但是让曹cào去打武关,而且还要把曹cào留在洛阳,留在他的身边盯防住。 曹cào从始至终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轻笑数声后答应下来。 这让袁绍有些意外。 可曹cào始终是曹cào,袁绍也始终是袁绍。 袁绍自以为威名远播,是德高望重的君主,现在就算曹cào孤身一人留在洛阳又如何?袁绍敢对曹cào不利吗?杀曹cào容易,可被曹cào的血nong脏的身子却洗不干净。 曹cào没有半分反驳就接下任务,而后起身准备告辞。 恰在此时,郭图返回洛阳,第一时间来回禀袁绍。 “主公,大事不好。” 郭图趋步而来,低头擦汗,一句话高呼完抬起头,正好瞧见了转身yu走的曹cào,二人恰好面对面,郭图张大的嘴巴也忘记了合上,他在诧异之中犹如被定了神动弹不得。 “何事慌张?郭嘉怎么说?” 袁绍被曹cào挡住,没有看见郭图脸上的尴尬。 实际上郭图进mén之后第一句话是“大事不好”,第二句话就准备说“曹阿瞒心怀不轨”。 幸好有了第一句算是打招呼的话,不然郭图就如同当着曹cào的面给了对方一个耳光。 曹cào心怀不轨,那都是心照不宣的事,说出来的话,未免就是惹祸上身。 曹cào也面sè古怪,因为他发现了郭图面对他时神sè躲闪,好似做贼心虚,不过他都不在意。 反正嘛,大家你来我往,都在勾心斗角,谁都不是心思单纯之辈,也都不用自我标榜君子典范。 城府高低,最基本的就是写在脸上的表情,再然后就是做事风格。 勾践卧薪尝胆,还曾饱受数不尽的欺凌与磨难,他都忍了下来,这才是真正城府深不见底,至于别人指名道姓辱骂几句仍旧无动于衷的表情反应,算是入mén吧。 曹cào自小遭人歧视,宦官之后往往如此,他早已荣辱不惊,喜怒不显。 哪怕是郭图的表情告诉他肯定有什么事是郭图想隐瞒他,并且很可能对他是不利,曹cào都能装作视而不见,反而顺着袁绍的话往下问:“郭嘉奉诏还是抗旨?” 嘴巴赶紧闭上,恢复常sè后,郭图酝酿一下情感,调整一下心态。 把原本准备好的一番抨击曹cào的言论换成郭嘉。 “郭嘉他不肯退回益州,说这圣旨是矫诏luàn命。” 对郭嘉,郭图不好大肆言语攻击。 毕竟从事情本质来看,郭嘉没对不起袁绍和曹cào,现在曹cào用这样一张难以服众的圣旨想让郭嘉退回益州,泥菩萨都还有三分火气呢,这么欺负人的事情,换了谁都受不了。 对于曹cào而言,郭嘉的反应是意料中事。 “呵呵,李傕郭汜挟持天子封他为益州牧的时候,他可没说过那是矫诏luàn命,他眼中究竟有没有天子?接恩诏的时候就做汉臣,现在却要当汉贼。” 曹cào轻笑着数落一番后,转过身朝袁绍一拱手道:“本初兄,既然郭嘉不肯奉诏,那我等就按之前计划行事。” “哦。” 袁绍兴致不高地答应一声。 他的心情很失落。 郭图那一声大事不好外加说郭嘉不奉诏。 实际上就是郭嘉不肯归附他的信号。 意兴阑珊地将兽面纹壁扔在桌上,在曹cào走后,袁绍站起身负手来回踱步,愁眉不展。 郭嘉不降,他要打关中,曹cào如果将来也不降,他还要打中原,刘表不降,孙策不降…… 天下为何这么多不识时务的人呢? 如果每个诸侯都要他亲自带兵武力征服,那平定天下稳定江山,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啊? 郭嘉从属地和兵力来看,是天下第二的诸侯,恰好屈居袁绍之下。 所以郭嘉的抉择就影响着大局,假如今天郭嘉归附袁绍,那些势力小的诸侯几乎可以全部投降了。 这就是郭嘉如今在天下诸侯中的影响力,只不过,归附袁绍,这种自甘为臣的做法,事关身家xing命,不光是君主的,还有手下一大批文臣武将的。 郭嘉如果家小业小,归附谁都阻力不大。 现在嘛,郭嘉敢跟手下的人说他打算投靠袁绍,或者投靠曹cào,下一秒立刻众叛亲离。 “主公,曹阿瞒这一回是真的是处处算计主公哪。” 曹cào离开了,郭图可以畅所yu言地抨击。 别看袁绍现在在发愁,好像不关心郭嘉为什么不降,但过一会儿,袁绍肯定要问个明白。 自以为是的袁绍如今属地之广,兵马钱粮之多,位列举世第一,哪怕郭嘉不降,袁绍也要闹明白究竟郭嘉是要跟他作对还是想要谈条件。 反正这一关是糊nong不过去的。 郭图就先发制人,先把责任推到曹cào头上再说。 袁绍站住脚步,回过头来疑huo地看着郭图。 曹cào玩的是驱虎吞狼的把戏,袁绍有了应对之策,把曹cào也拉来一起打郭嘉,不能让曹cào坐山观虎斗。 至于还有什么yin谋诡计,袁绍不是很在乎,却也ting好奇。 郭图走前一步,面lu凝重地说道:“主公,这圣旨里可写的清清楚楚,关中,是由钟繇去镇守,一旦郭嘉撤离关中,主公又以什么名义占据关中呢?” 这个问题? 袁绍早想过了。 所以他之前跟曹cào说过,只要打下关中,属地就要敕封给他。 “曹阿瞒不是答应过事成之后,他会上表天子将关中敕封给我吗?” 袁绍有些不耐烦了。 郭图还在淳淳you导。 “可是曹阿瞒若反悔呢?” “他敢?” 袁绍瞪着郭图,自己倒是先悚然一惊。 一起和他抢新娘子飞鹰走狗的曹孟德会不会背信弃义? 可能xing很高啊。 ------------ 第四十八章 不败之地 第四十八章不败之地 有很多事情不深想,不细想,就很难dong察里面的玄机。 !- - 袁绍这会儿幡然醒悟过来。[WWw.b a o s h u 2 。COm] 他向曹cào提出的三个条件,曹cào能完成第一个,出兵一起攻打关中。 可是后面两个,一个将关中敕封给他,一个将天子送到邺城。 这两个条件,曹cào还真有反悔的底气。 诸侯之间往往可以用背信弃义作为攻伐的大义。 只不过这一次,若袁绍与曹cào真打下关中,曹cào背约的话,袁绍丝毫没有理由指责曹cào什么。 难道将曹cào背信弃义的始末公之于众吗? 袁绍是汉室的大将军,位高权重,不可一世,但他不是天子,大汉江山的属地,是天子敕封给你,就是你的,不敕封给你,你敢公开抢吗?如果袁绍用这种理由来指责曹cào,等同把矛头指向天子,而他这个四世三公兴兵除暴的大汉诸侯,不就等于犯上作luàn吗? 至于天子移驾邺城,那就更不用提了,袁绍只能公开用请,不能公开去抢,否则他和李傕郭汜,董卓又有什么区别? 起初没有想那么深,袁绍只觉自己实力强横,曹cào没有胆量背约。 现在一想,曹cào若背约,他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表情沉重,眼神yin鸷。 袁绍眯起眼轻声道:“曹阿瞒若真负我,那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了。” 如果曹cào真的死抱着天子不撒手,袁绍只剩下最后一条路。 把曹cào i上董卓与李傕郭汜相同的道路上。 袁绍的势力在不断扩张,终有一日河北与中原会针锋相对,曹cào不肯归附,袁绍难道就能罢休吗? 既然曹cào阻挡着袁绍的步伐,那袁绍只能消灭曹cào。 郭图见到袁绍果然把心思放在了曹cào头上,不得不说,他有点儿歪打正着。 “主公,在下看来,此次攻伐关中,曹阿瞒的本意恐怕是让主公与郭嘉两败俱伤,所以,曹阿瞒极有可能从中作梗,还望主公早做提防。” 袁绍不屑冷笑,将他与曹cào之前的战略部署说了出来,末了加了句。 “曹阿瞒带来的五万兵马都去打武关,他就留在我这里,量他也不敢耍什么yin谋诡计。器:无广告、全文字、更” “原来主公早有准备,是在下献丑了,呵呵,主公龙骧虎视,又怎会设想不周呢?” 郭图这记马屁拍的袁绍浑身舒坦,严肃的表情瞬间就眉开眼笑。 话分两头。 曹cào迈着轻松的步伐回到自己的居所之处,内堂书房中,程昱与荀攸等候多时,曹cào归来后,程昱就急迫地问道:“主公与袁绍商议如何?” 曹cào爽朗一笑。 “袁本初果然中计,明日就让元让与妙才领军去武关吧。” 从一开始,曹cào就想把自己的兵马调离袁绍眼皮底下,因为他另有计划。 不过说完之后,曹cào又低笑道:“袁本初却还忌惮我在他背后暗施冷箭,所以,他让我留在他身旁随他一同攻打函谷关。” 程昱与荀攸猛然一惊,荀攸就急切地问道:“主公如何回复袁绍的?” 曹cào不以为然,道:“答应了。” 答应了? 程昱和荀攸表情极为不可思议。 在他二人准备劝说几句时,曹cào抬手止住他们的话头,微笑道:“袁本初挥军二十万而来,他要害我,我就算带着五万兵马在身边也恐遭不测,眼下形势,断不能给袁本初与郭嘉言和的机会,因此我必须留下,呵呵,我要在袁本初的身边瞧着他如何一步一步走向败亡。” 程昱与荀攸表情凝重,对曹cào肃然起敬。 这份胆魄,天下罕见。 不带兵马留在袁绍这里,是冒险,是玩命。 可曹cào崛起中原,中原四通八达,百战之地,强敌环峙,曹cào从夹缝中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从起兵那一天,他只有宗族子弟可怜的几千兵马,到如今拥兵超过十万,从一郡太守做到了兖州豫州的主宰者,从一个阉宦之后到了今天挟天子令诸侯 讨伐黄巾,反攻吕布,逆转袁术,几经生死,曹cào都坚ting地活着,而且比他的敌人活得都要好,将来,他还要征张绣,讨吕布,灭袁术,抗袁绍…… 今天留在袁绍身边的确有危险,但他已然无所畏惧,凭他对袁绍的了解,在双方没有正式撕破脸之前,袁绍不会对他痛下杀手。 曹cào底气十足,信心爆满,最根本的原因是袁绍与他两者之间是否翻脸,决定权在曹cào手中,袁绍是强,可袁绍不如曹cào挟天子令诸侯名正言顺,曹cào打什么仗,都能摆出天子大义,也就是堂堂之鼓,正正之旗,袁绍打谁都不会有太大阻力,唯独打曹cào之前要犹豫斟酌很久。 又将郭嘉的反应告知了程昱与荀攸,曹cào情不自禁面带得sè地问道:“以你等之见,郭嘉是否能看出形势利弊?” 既然曹cào已经有了决议,荀攸与程昱也就不再坚持,听到曹cào这个问题,荀攸面lu思索状,半晌后才淡淡道:“郭嘉之名,如雷贯耳,在下却没有机会与此人接触,对他了解不深,不过,若是荀尚书在此,必定笃信郭嘉能将主公所谋看得一清二楚。” 曹cào一愣,得意的神情消去不少,闻言点了点头。 荀彧对郭嘉的了解都比他们要深。 程昱抚着灰白的胡子若有所思,他对郭嘉有种莫名的敬畏。 因为他相信当年曹嵩被杀,张闿的供词是真的。 “主公此次不惜自损威名而设计郭嘉与袁绍,无论胜败,主公都将坐收渔利,郭嘉到底有没有看破主公的计谋,就看他如何应对了。” 程昱尽管对郭嘉神往,却不代表盲目,郭嘉能不能dong穿曹cào的计策,战场上会有答案。 天下瞩目的三大诸侯在关中会战,现在仗还没打起来,曹cào就先损失了威名。 因为他给郭嘉的那一封诏令,好听点的话是强人所难,不好听的话就是无理取闹。 郭嘉抗旨不尊是天下诸侯都会有反应。 以这个借口开战,实在有违诸侯之间的潜规则。 要不然,曹cào自己和皇帝有什么区别?他下诏让你把属地拱手送出,你不从就是逆贼,诸侯之间的游戏不是这么玩的,要是曹cào每每如此,等同树敌天下,迟早会遭到诸侯群起而攻之,那距离他灭亡也就不远了。 战场上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曹cào这一次不惜先自损,后伤敌,听起来这是不智之举。 可曹cào不这么认为。 能够挑起郭嘉与袁绍的战争,他损失一些威名又如何? 能够拖延袁绍三五年,给他喘息的空间,继续强盛的时间。 曹cào觉得这次的损失与利益相比,是小巫见大巫。 “哦?仲德此言何意?郭嘉如何应对才能瞧出他的心思?” 曹cào再一次笑意玩味起来。 程昱表情一肃,朝曹cào一拱手道:“郭嘉若全力死守,说明他根本没有瞧出主公是最终得益者。若是郭嘉不但要守住关中,还要重创主公与袁绍的军队,则说明郭嘉已将主公心思猜的七七八八,主战,则意味着郭嘉不希望主公如愿。” 若是郭嘉在此,必定会与程昱有着英雄所见略同的感慨。 袁绍和曹cào,不论胜败,不论他们的得失,郭嘉都没有任何好处。 这一场仗,郭嘉不是扩张,而是守住既得战果,打这样的防守战没有不死人的,没有不消耗财力的,没有不减损实力的。 所以郭嘉哪怕是立于不败之地,实际上在袁绍与曹cào兵临洛阳那刻,郭嘉已经输了。 曹cào成功煽动袁绍来打关中,曹cào已经赢了。 至于袁绍能不能打下关中,对郭嘉而言,无非是输的到底有多惨而已。 为了不能让曹cào渔翁得利,郭嘉便要战,而且战略目的就是要尽其所能地消灭袁绍与曹cào的兵马。 “是吗?不管郭嘉作何应对,哪怕他能将袁本初二十万兵马全部留在关中,呵呵,我始终都是得益者。” 曹cào不怕郭嘉看得出来他的计谋,因为郭嘉是被动,形势不是郭嘉能够主导的。 有一点是袁绍没想到的,如果真的打下了关中,曹cào不会在这一条件上背约,必定会将关中敕封给袁绍。 因为袁绍入关中,就意味着时刻要防备益州的郭嘉反扑。 如果这个情况出现了,曹cào下一步战略就是与郭嘉化敌为友,郭嘉要什么,曹cào都给他。 失去了关中的郭嘉,也就不再令诸侯忌惮,反而是曹cào想要利用起来杀人的刀。 到时候郭嘉在益州,他在中原,一同拒当袁绍,袁绍东西难顾,曹cào要以弱胜强,就多了几分胜算。 何况关中百废待兴,郭嘉得关中,要休养数年,袁绍得关中,同样如此,这样曹cào就有更多的时间强大自身。 袁绍拥兵四十万,就算这一场仗打完他兵马一点儿也没有减损,他少说也要在关中屯兵十五万才行,毕竟郭嘉在益州可还有十万兵马。 曹cào设的这一局,从始至终,他才是真正立于不败之地的人。 至于他带来的五万兵马会不会赔在战场上,他还另有打算。 ------------ 第四十九章 大战在即 第四十九章大战在即 翌日,曹cào来到洛阳军营。^^ !- - 『宝 书 网』[WWw.b a o s h u 2 。COm] !-- 他的兵马与袁绍的兵马是分开驻扎的,毕竟是不同阵营,尽管此时是盟友,却也要泾渭分明。 校场内整齐有力的喝声震耳yu聋,身穿铠甲的将军站在一旁亲自监督士兵们cào练。 相较袁绍的兵马从河北远道而来,近日都在休养,曹cào的兵马却每日都坚持训练,没有丝毫懈怠。 士兵cào练一丝不苟,曹cào治军严谨,上行下效,麾下大将练兵同样没有半分儿戏。 这五万兵马的确是曹cào的jing兵,此次出征,随着曹cào一同前来的夏侯惇正是监督cào练的将领。 身穿铠甲,威猛非凡,夏侯惇的气势雄浑,加上一只眼睛被眼罩遮住,颇具威慑力。 那只眼睛,是吕布袭取兖州时大战中,夏侯惇被流矢shè伤丢掉的。 以此可见,夏侯惇身先士卒,战场拼杀,完全不顾个人xing命。 曹cào的到来并没有打luàn校场肃然的气氛,夏侯惇给曹cào行了一礼后将练兵的事宜jiāo给手下偏将,而后随着曹cào一同朝着帅帐中走去。 帐内有人,夏侯渊。 他正手捧兵书认真研读,听见脚步声后抬起头,见到曹cào与身后跟着的夏侯惇,放下兵书,夏侯渊起身给曹cào垂首抱拳行礼。 “主公。” 曹cào微微点头后就走到主位上坐下,也不寒暄,开mén见山地直奔主题。 “事情如我所料那般,袁本初命我去打武关,不过不是我亲自去,而是将这份任务jiāo给你二人。一切,就按照之前的计划进行吧。” 夏侯惇与夏侯渊对视一眼后,并没有兴奋之sè,反倒有些意兴阑珊。 曹cào看到他二人的表情,知道他们心中不满。 这份差事重要有人来做。 “记住,攻打武关,造势即可,函谷关不破,你二人屯兵在武关东面营造对峙之势便可。” 曹cào叮嘱了之后,夏侯惇与夏侯渊才齐齐抱拳接下军令。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武将们更喜欢直来直去的两军厮杀,惊心动魄的战场争锋才能令他们热血沸腾,要是比起将略兵略,有时候似乎就变成了文人切磋才艺一样,少了那么几分男儿豪情。 只是战争始终不是市井暴徒luàn拳相斗,名将之所以是名将,更多的还是智高一筹,项羽霸王之名威震古今,但他丢掉了唾手可得的江山。15\\ 曹cào下达完军令后就返回城中居所,却又得到了袁绍已经开始发兵攻打函谷关的消息,袁绍并未亲自前去,而是派了张颌与淳于琼,各自领兵三万,倒是兵马大纛上摆出了袁和曹的旗号。 不打着曹cào的旗号不行,毕竟袁绍是曹cào请来的,开战要用曹cào的名义。 不竖起袁绍本人的大纛也不行,因为领兵作战的是张颌与淳于琼,都是袁绍的将领,不能让人误以为这二人与兵马都是曹cào的。 这都是袁绍的主观举动,曹cào得知后倒是摇了摇头,对荀攸说道:“袁本初大张旗鼓去打函谷关,我实在不明白他急什么?我的兵马还没有到武关,他却先动了,郭嘉得知这个消息后必定增援武关,他简直是在帮倒忙。” 荀攸笑而不语,袁绍有时候自以为是做出的事情啼笑皆非。 可这一回,保不准袁绍就是和曹cào一个心思,都是想暗中给对方下绊使坏。 因袁绍与曹cào屯兵洛阳,关中百姓人心惶惶,诸侯之间没有对错,只有和平与战争,百姓不管郭嘉是不是该被讨伐,他们只关心关中能不能太平。 除了函谷关映shè的弘农与河东两郡已经彻底宣告在今年chun天不可能恢复生产外,三辅之地周边的郡县仍旧有条不luàn的加快恢复生息的步伐。 此时此刻,正是智术之士劳心劳力的时候,实干能力的高低就在这个时候体现的淋漓尽致。 能不能在非常之时安抚好一方百姓,是考验一个地方父母官的能力。 郭齐调至长安,作为御史台长安的高官,他最近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考察各地官员在长安的政绩。 一个chun天,恰逢战luàn,能不能坐稳官位,就凭本事了。 按常理来说,郭嘉此刻若不退回益州求得自保,至少也应呆在长安城内,可他却下令率军出长安前往东面郑县,打算在郑县安营下寨。 他的目的很简单,一方面是不让战火烧至三辅之地,另一方面是根据他计划中的决战地点而做出的决定,并且郑县距离函谷关和武关能让情报来回减少一日。 铠甲披身,英姿飒爽的郭嘉骑上烈焰驹,率领大军从长安东mén而出。 他把全部兵马都调离长安,长安空虚,他不在意,这个关头,长安对他而言,有没有都一样。 袁绍和曹cào打入关中,没了函谷关,等同没有了长安。 韩遂和马腾如果趁机来犯,只要攻克陈仓,切断郭嘉的粮道,长安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处境之中。 所以他在关中的兵马倾巢而出,分兵守城是不智之举。 西面扶风郡有吴班与孟达所率一万兵马严防西北两头恶狼。 东面函谷关有张辽三万兵马,东南的武关有严颜一万兵马。 郭嘉自己所率,有锦帆军两万,许褚典韦共一万,陷阵营四千。 这加起来满共就八万四的兵马,实际上能够投入对阵袁绍与曹cào的战斗中,只有七万四。 而袁绍和曹cào,加起来有二十五万 兵力对比上,对方是在郭嘉三倍以上。 郭嘉怕吗?怕也要打,既然怎样都免不了一场大战,那就豁出去打一次。 胜了,他就是关西的无冕之王,威加四海 败了,灰溜溜回益州,过去五年的蛰伏付诸东流。 队形如龙,蜿蜒漫长,缓缓向东。 郭嘉策马在军队旁侧,身边同样有三人骑马在旁。 甄豫,张续,张钦三人前来送行,此时此刻,颇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感慨。 袁绍和曹cào的兵马那么多,郭嘉守不守得住关中,三人心里都没底。 看着不断向东的军队,三人不胜唏嘘,多少有点儿怜悯的心情,或多或少都认为他们这是去送死。 闲话不谈,正事要紧。 张续朝郭嘉拱手道:“使君吩咐的事情,商业协会已经办妥,粮草皆以jiāo给徐大人,至于使君要求的第二件事,那些工匠与劳力也已经在法大人的安排下前往华yin。第三件事,在下也已经吩咐周全,只要战事一开,河北和荆州就会齐齐发动。” 益州豪族们或许从未同心协力与一位君主共同拒当外敌,他们也是迫不得已,总不能眼看他们在关中投下的血本都打水漂了。 他们带来的粮草,都卖给了郭嘉充当军粮,并且陆陆续续还在往长安运送。 他们带来修建豪宅和商铺的工匠劳力,尽管不知道郭嘉要这些人做什么,但还是听从安排把这些人送去华yin,工钱比平常高五成,毕竟华yin距离潼关不远,潼关再往东,就是函谷关。 现在益州豪族渐渐变成了孤注一掷,如果郭嘉败了,关中丢了,他们的损失是难以想象的巨大。 富贵险中求。 要是郭嘉能ting过这一关,好歹郭嘉与益州豪族算是同甘共苦过,两方关系能够更加紧密,利益结合也更加牢固。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今日诸位施以援手,嘉铭记一生。” 平心而论,郭嘉尽管知道两方没什么感情可谈,如果不是出于利益,益州豪族也不可能现如今众志成城地站在他这一边,但他还是要记住他们的好。 记人之善,忘人之过。 没有什么冤仇解不开,也没有人是天生的死对头。 反正益州豪族现如今也明白,跟着郭嘉hun,总比跟着其他诸侯强。 袁绍名头很大,手下士族豪族林立,却不见得益州豪族被袁绍统治就能过上比现在更好的日子,阶级都是一层压一层,权势也是强压弱,高临低,没有低层的人,也就没有所谓高层的群体。 就好比关中日后兴起新的豪族,底蕴与势力,显然就不如益州豪族。 “使君言重了,时局紧迫,我等也就不耽误使君的时间了,在下谨代表益州商业协会祝使君一战功成,令关中免遭豪强荼毒。” 张续面lu郑重之sè,甄豫与张钦也带着几分紧张的表情。 他们都怕打仗,而不是每天做着发国难财美梦的jiān商,和气生财才是他们追求的环境。 郭嘉也不多言,拱手还礼后策马扬长而去。 苍茫天幕下,三万四千人的军队jing神抖擞,战意盎然地想着东面 i近。 在关中,郭嘉只有四位谋士可用,法正,庞统,贾诩,徐庶。 徐庶留在长安,虽说长安不设防,却也要有人维持大局。 法正被郭嘉带在身边听后差遣,贾诩去了函谷关,庞统去了武关。 至于扶风的吴班和孟达,郭嘉没有指派谋士去督战。 因为马腾韩遂若来进犯,郭嘉不需要吴班和孟达顾虑太多,不管对方来多少人,只管开战,他们踏进扶风一步,只要吴班和孟达有本事,能打到凉州最西面,郭嘉都不在意。 不过马腾和韩遂来进犯的可能xing微乎其微,他们自己内部如今还luàn成一锅粥,自己的属地够不够兵马保住还是个问题,来打关中进犯郭嘉?别说是曹cào煽动,就算天子真的下诏给他们,都未必能行。 ------------ 第五十章 率先发难 第五十章率先发难 郑县,函谷关,武关,…呈鼎足之势,从大局而言,郭嘉坐镇在郑县,不但有利于指挥调度,同样使得…紧密联系在一起。\\ !- - !-[WWw.b a o s h u 2 。COm] - 首发\\ 美中不足的是郑县不具有函谷关,武关这样的地理优势。 小小的县城城墙不高又不厚,容下郭嘉三四万的兵马不成问题,却绝对在守城上不占任何优势。 刚刚率军来到郑县后,郭嘉下达的第一条军令便是扩修编县的防御设施。 城墙不高不固,那就修。 城外没有护城河,不要紧,挖陷马坑。 刚刚到来郑县的将士忙得热火朝天,城内城外都是一副忙碌不已的景象。 城内的百姓已经暂时迁入长安避难,郭嘉下榻在城内府衙内,此时正聚jing会神地盯着郑县,函谷关,武关一带的地图。 堂下法正望着郭嘉的背影,默不作声,时刻等待着吩咐。 “工匠们都就位了吗?” 郭嘉没有转身,平静地问道。 法正闻言,答道:“已全部就位,由高将军监工,预期两月之内便能完成主公的任务。” 郭嘉轻轻嗯了一声,而后没有再答话。 不多时,许褚带着一份情报来到堂内,见到郭嘉后直接将张辽送来的急报呈给郭嘉。 郭嘉接过后展开一看,阅过之后递给法正,自己陷入了沉思。 法正与许褚也看过情报后同样若有所思。 “袁绍与曹cào大张旗鼓地一起攻打函谷关?呵,奇正相合,我若是曹cào,如果大纛在函谷关,必出奇兵攻武关。我若是袁绍,必定名正言顺地分兵两路,两路皆竖起袁字大旗,hun淆敌人视线。武关危险了,许褚,去把甘宁给我叫来。” 郭嘉浑然不惧,不管哪个将领用兵,都不可能实打实地将自我力量呈给敌人,虚实奇正,不管是皮máo还是jing髓,是个将领都会那么一点儿。 好比袁绍与曹cào的大纛都在函谷关,郭嘉料定其中必然有诈。 无非就是呈现出一种函谷关被重兵攻打岌岌可危的态势,而后出其不意取下武关。 关中四雄关,武关尽管比不上函谷关,却也不是一时三刻能够轻易攻破的。 须臾之后,身姿ting拔威武的甘宁来到郭嘉面前,抱拳行礼后等待差遣。 三万锦帆军,一万jiāo由吴班和孟达统领在扶风防备韩遂和马腾。 还有两万一万是步卒,一万是银翎飞骑。 不管是武关还是函谷关,其地形都是东面奇险,西面平坦。 既然不是平原,道路也不开阔,骑兵能够发挥的空间就少之又少。 “兴霸,你即刻率军增援武关,银翎飞骑留下,我让你带走一万步卒,不出三日,必有大军围攻武关,你率军抵达武关前半日,先要养jing蓄锐,进入武关后,你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询问庞统能否出兵先战,不论围攻武关的将领是谁,哪怕是曹cào本人,恐怕都未必能料到我敢出兵去战,当然,若庞统反对,则此奇袭战术便作罢。” 袁绍曹cào挥军二十余万压境关中,天下人只怕都认为郭嘉在此刻只能做一只缩头乌龟,利用雄关地利抵御敌人,能自保就已然烧高香谢天谢地。 郭嘉偏要反其道而行,在战事初期,他是战是守的态度并没有传入袁绍和曹cào的心中,他们必定也先入为主地认为他们来攻,郭嘉只能守,所以,真正能够在初战发挥奇袭的人,不是袁绍和曹cào,而是郭嘉。 庞统在武关,了解的敌情必然要比郭嘉更为详细,如果庞统不支持这个战术,则说明事不可为,郭嘉也不会一意孤行,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今日的决策,也许一日后,两日后,面对的局势决然不同。 甘宁没有丝毫迟疑便领命离去。 率领一万步卒熊叨叨气昂昂地离开了郑县,向着东南方向的武关疾行而去。 一日半后,甘宁率军距离武关还有不足半日路程,让将士们多休息了半日后才在旁晚进入了武关。 庞统与严颜见到甘宁率军来援,喜出望外地出mén相迎。 顾不得洗去风尘,甘宁身穿铠甲来到堂内,直接询问庞统武关东面的形势。 庞统与严颜对视一眼后,庞统惊疑不定地问道:“送信的骑兵今日清晨才快马加鞭前往郑县,甘将军又如何得知武关东面有大敌来袭?莫非在路上碰见了送信的骑兵?” 甘宁面沉似水,摇头道:“主公两日前便猜到武关将面临大敌 i临,特命我率军来援,并且让我请示军师,能否出战迎敌?” 庞统瞠目结舌,他给郭嘉送去的急报中,就在请求发兵来援。 武关在峡谷间一座较为平坦的高地上,北依高峻的少习山,南濒险要。关城略成方形。东西各开一mén,以砖石包砌卷dong。关西地势较为平坦,唯出关东行,延山腰盘曲而过,崖高谷深,狭窄难行,因此武关为古代兵家必争之地。 此时此刻,武关的东面山脚深谷之内,已经有大军屯聚,帅旗上写着夏侯二字,显然是曹cào的兵马,探马所报,兵马在三万到七万之间。 武关有一万兵马,由严颜所率,庞统坐镇,依庞统来看,武关这一万兵马要守住关城易如反掌,可现如今最好的机会便是奇袭,所以他给郭嘉发去急报,请求增援,力求初战告捷,挫敌锋芒。 不是庞统不能用武关内的一万守军,而是武关不能有失,风险他承担不起,武关若失,函谷关将成孤立无援之态,并且敌军可长驱直入震动三辅。 所以,不论是函谷关还是武关,关城内都不能空虚,要出战奇袭可以,但是要确保在奇袭失效后关城不能有失,因此武关这一万守军让庞统发挥起来就显得捉襟见肘。 庞统始料不及的是郭嘉远在百里之外便能料敌于先,并且与他不谋而合。 “好,主公料事如神,此战必胜。” 庞统喜不自禁,又略有ji动之sè,不过他的笑容瞬间又凝滞了几分,沉声问道:“甘将军,你率军而来,连日急行军,将士们还有jing力御敌作战吗?” 曹军就算料不到郭嘉敢出兵来攻,至少他们在人数上是占据绝对优势。 如果甘宁所率的军队后劲乏力,不能一鼓作气将敌人赶尽杀绝,这奇袭战术恐怕要大打折扣。 当然,事情可以区别对待,若是锦帆军疲乏,那么这出城奇袭,也只能一击即退,能杀敌多少,就看对方的应变能力了。 甘宁闻言一笑,洒然道:“这个主公也早有安排,入武关前,我已命将士们多休息了半日,现如今正jing神饱满,斩将杀敌的气力绰绰有余。” 一连串的喜悦令庞统连话都说不出来,在对郭嘉的敬畏心理中添了几分佩服后,与甘宁严颜一道商议了夜半三更出城劫营的战略。 屯兵在武关东面深谷内的正是夏侯惇与夏侯渊。 今天是他们率军抵达的第二天,谷中芳草萋萋,草木悠悠,他们率领五万兵马屯于谷中,这两日都在加紧修建防御措施。 只可惜他们屯兵之处鲜有岩石,营寨外的坚壁想要竖起来所需时日甚长,这刚到第二天,数座营帐已经扎下,外围的坚实壁垒却还未成形。 夜sè茫茫,夏侯惇与夏侯渊兄弟二人站在营帐外,负手遥望西方,巍巍可见武关伫立在高处的关城。 “若真打武关,伤亡恐惨不忍睹。” 夏侯渊有感而发。 太平军以逸待劳,曹军是疲惫之师,太平军是守,曹军是攻,这就是仰攻,不利。 武关两旁无路可走,夹道而立又兼居高临下,要攻克这一座雄关,若无奇谋,战损比将会难以想象的巨大。 chun天的风气凉爽宜人,夏侯惇面沉似水,没有一丝动容,反倒淡漠地说道:“主公从始至终都不曾有过攻打武关的意图,我等屯兵于此,威慑武关即可,待函谷关破后,要取武关,易如反掌。不过,哼,就算现在打武关,三万人足矣。” 函谷关,武关是掎角之势,哪个丢了,另一个都危险,关中的防守体系也就同时崩溃。 夏侯惇与夏侯渊此次领兵而来,多少带着几许失落与无奈。 他们战意澎湃,曹cào视而不见。 或许武将们大多认为胜利是属于战场上活下来的一方。 可曹cào,或者郭嘉更认为活得更久的人才是最终赢家。 如果今天曹cào没有怂恿袁绍来打关中,在他看来,也许最快一年半,最迟三年,袁绍挥军南下,他就必死无疑。 有了今天的关中大战,曹cào确信至少三年内,他xing命无忧,三五年后,他也许会拥有了置袁绍于死地的实力。 眼光看得远,才能活得长。 曹cào想什么,做什么,没必要给手下的人解释,你是臣,就该主忧臣劳,谋士猜得到曹cào的心思,却不会说破,也不会到处宣扬。 夏侯渊与夏侯惇明不明白曹cào让他们来的目的,这都不重要,反正他们必须来,而且必须执行军令,保持与武关对峙的姿态便可。 ------------ 第五十一章 溃不成军 夏侯惇大言不惭说给他兰万兵马便能攻岁武关夏侯渊虽然不敢质疑……”却目lu忧sè地转身环视了一圈周围的营寨。^^ !- - hunluàn之中有眼尖的敌军发现了帅帐外的夏侯惇与夏侯渊……”杀红了眼的敌军无所畏惧般一冲而上。[搜索最新更新尽在WWw.b a o s h u 2 。COm] 长刀扬起”伴着怒吼”敌军想要一刀砍下夏侯慎的脑袋。 夏侯慎身后的亲卫持刀合围想要护卫住夏侯慎……”却不料夏侯惇抢先一步……”沉重地脚步踏过身前倾……”佩刀横摆,整个人一落一起鲜血如瀑在他身后飞起……”那不知死活妄图一战成名的敌军身首异处前冲的身体已经没有了脑袋……”却还跑了几步摔倒在地。 地上血流成河”夏侯惇持刀转身俯视定睛一瞧……”沉闷地爆喝一声。 “呀啊……锦帆军!!!”” 地上那无头尸体轻甲肩上……”一支苍白的鸟羽在鲜血漫天的环境中格外纯洁。 郭嘉麾下能有旗号的军队并不多满共也就三支……”锦帆军”虎卫,陷阵营。其中银翎飞骑又隶属锦帆军锦帆军衣着特点很明显……”铠甲肩部chā着鸟羽……”平时或许只是一和标志现在奇袭敌营……”则对分辨敌我起了很好的帮助,以免杀红了眼的人误伤了自己人。 “将军”小心。”。 就在夏侯慎怒不可遏时,一名亲卫朝他奋勇扑来。 夏侯慎下意识地躲开……”别说是亲卫,就算是夏侯渊朝他扑过来,他都会躲现在他身边的一举一动……”都不能小心大意。 结果那名亲卫扑了个空……”整个人又倒飞回去……”仰面倒地”口溢鲜血”xiong口上chā着一枚箭矢……”葬送了他的xing命。… 夏侯悻悚然广惊转身望去……”不远处”名武将正好弯弓shè箭结束……”剑眉鹰目,英气的面孔上流lu出一丝失望。 正是甘宁。 夏侯悍横刀而立”暴喝道:“下何人?敢否下马来战?” 话音刚落,夏侯渊大惊失sè地朝夏侯慎吼道:“元让,小心!” 夏侯慎耳根颤动”右侧有破空声袭至,心知不妙立马翻身饿地……”打了个滚儿后又翻身而起。 噗 又是一枚箭矢袭过。 夏侯慎若动作迟缓半秒,必命丧九泉。 狼狈地转头再望去……”夏侯惶心中的怒火已经让他失去理智了。 只见与甘宁相距不远的地方……”又有名武将张弓搭箭……”络腮胡灰白”容貌粗犷却不失威武,正是同样shè术一流的严颜。 “尔等只会施放冷箭吗?”” 夏侯悍沉沉出了。长气,努力让曾巴冷静下来,锐利如刀的目光在甘宁与严颜的身上来回打转。 “元让”撒吧。”。 夏侯渊生怕夏侯惇冲动……”于是上前来提醒一句。 曹营的hunluàn局面谁也没有料到……”统军的夏侯兄弟没料到,实际上甘宁也没料到。 “锦帆甘兴霸在此”下若敢来战,请上马与我一战。” 噜宁气定神闲,睥睨四方。 言语口气颇为傲然……”这是ji将 甘宁虽然与夏侯悍相距不过五十步,却不敢贸然纵马而去。 郭嘉说过”曹营之中卧虎藏龙,许多名不见经传的武将巅许都是当时翘楚之辈,万不能目中无人。 甘宁与严颜身先士卒,直冲曹营帅帐,擒贼先擒王的意图在明显不过。 住慎与夏侯渊虽未上马可他们身后有近千的亲卫……”而且还有不断汇聚起来的曹兵甘宁与严颜骑马杀入敌营……”他们所率的步卒却大多都在后方……”二人身边满共不足两百士兵若是冲向夏侯兄弟……”即便不是送死”也肯定是自讨苦吃。 所以,甘宁要拖延时间,曹军的溃败难以想象。 曹cào,一直是郭嘉视为世间劲敌的一个枭雄。 曹兵为何战力如此低下?应变能力几乎与普通百姓只知逃命无异。 甘宁不管这些”暂时也想不通。 只要留下夏侯惇与夏侯渊,这一场仗的首战他就拔得头筹……”立下头功。 夏侯慎xiong口起伏不定,咬牙切齿地盯着甘宁身旁夏侯渊焦急不已……”而他却还生硬地吐出几个字。 “那么这位又是何人?” 严颜轻轻一笑”随意地说道:“某乃使君帐下无名小辈一名,听命于文远将军。” 呸 夏侯悍暴跳如雷”简直受了奇耻大辱一般……”对方连姓名都不屑告诉他。 把推开夏侯渊……”夏侯慎喝道:“将我战马牵来”今日我要将此人戮尸枭首。” 夏侯渊大惊失sè,赶忙拉住夏侯慎。 就连他都看出来甘宁和严颜是在拖延时间,只等他们后面的兵马掩杀涌来后再将他们一网打尽夏侯慎被人连放两次暗箭……”又被甘宁的傲气和严颜的不犀打击,已经完全被怒火冲昏了头脑。 就在夏侯慎与夏侯渊僵持不下时……”他们的亲卫有打探敌情的人回来了……”跪地抱拳道:“禀将军”武关出现敌方至少四路大军……”各个兵马旗号分别是甘,高,许”典。” 至少四路。 而不是至多。 夏侯慎动作定住”凉意席卷全身。 甘宁,高顺”许楮,典韦。 郭嘉疯了吗? 函谷关东面有袁绍二十万大军! 他把麾下jing锐都调来武关做什么?! 这个夜晚异变突起夏侯惇与夏侯渊也刚到武关东面一天而已……”敌情资料掌握不足。 但是甘宁的出现已经让他们相信郭嘉的确是已经调集jing锐来到武关……”目的就是先剩灭武关外的曹军……”再回过头去对付袁绍。 夏侯慎恨恨地盯着不远处的甘宁和严颜,跨上战马后下令全军撒退。… 眼见夏侯慎与夏侯渊上马逃命,甘宁和严颜相视一笑,有几分苦涩。 庞统的疑兵之计的确吓跑了他们。 可是若没有这疑兵之计……”或许就能把夏侯兄弟留在这里。 不过,事情不能想当然,夏侯慎与夏侯渊毕竟是主将,五万曹兵溃不成军其中也必然有誓死追随夏侯兄弟的将士……”若夏侯慎不下令撒军……”恐怕双方还有一场恶战。 “杀!片甲不留。” 甘宁下令让士兵一路追至谷口后鸣金收兵。 天méngméng亮时”战事彻底息止”喧嚣也缓缓恢复平静。 在武关城mén外”庞统策马阵前”他身后有一万兵马,分为四路,每一路都竖起不同的旗号。 袁绍和曹cào玩声东击西……”庞统见招拆拒”也用疑兵之计反击。 甘宁与严颜大获全胜凯旋归来后……”甘宁朝庞统有些惋惜地说道:“若军师不摆出着疑huo敌军的几路大巅……”或许某就将夏侯兄弟困死i谷中了。” 庞统听了,摇头叹道:“要斩夏侯”的确是天赐良机可眼下的局面……”能少损失一些兵马,就尽量不要付出大的伤亡为了几个曹营敌将……”不值当。” 若是双方兵力旗鼓相当,郭嘉愿意用一千,两千,甚至三千士兵来换夏侯慎,曹仁”徐晃等等武将的命。 可是现在,郭嘉的兵马不能轻易折损,否则就很难应对未来与袁绍和曹cào的决战。 如果郭嘉在此”也定会赞同庞统的决策……”用疑兵吓退对方,也远比付出不小的伤亡换取夏侯兄弟xing命要强。。) ------------ 第五十二章 棋差一着 第五十二章棋差一着 战后打扫战场和清点伤亡。\\ !- - !-[WWw.b a o s h u 2 。COm] - 首发\\ 太平军大获全胜,杀敌近三万,平均每个出战的士兵都杀敌三人。 虽然奇袭制胜是战术运用得到,可战果也未免太令人瞠目结舌了。 严颜是第一时间得到结果的人,他满脸喜sè地来到堂中给甘宁和庞统报信。 “哈哈哈哈,军师,甘将军,这初战就打得曹军落huā流水,看来曹cào和袁绍也不过如此,他们想打进关中,简直是天方夜谭。” 严颜大笑着坐下,桌上茶早已凉透,他却浑不在意,喝下后爽快地继续连饮数杯,仿佛比美酒还要甘香。 坐在一旁的庞统和甘宁却好似心事重重地低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严颜兴致高涨,却没有得到回应,丈二和尚mo不着头脑,眼神在甘宁和庞统身上来回打转,疑huo地问道:“为何军师与将军不喜反忧?” 庞统与甘宁同时抬头,二人对视,庞统先开口问道:“甘将军,请你将战事整个过程详细说一遍,不要有半点遗漏。” 甘宁先回忆了一番,而后滴水不漏地诉说起来,接着,严颜也将他所见所知的战况详细道出。 庞统听罢后,闭目一叹,默不作声地从席位上站起身,走出了mén外。 过了一个时辰后,庞统才返回堂中。 甘宁觉得曹军溃败地蹊跷。 不是曹军败得像是早有安排一般,而是曹军仿佛丝毫抵抗能力都没有。 他们杀敌近三万,那可是近三万的尸体。 这一点是毋庸置疑作假不得。 甘宁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却不敢宣之于口,因为太过无稽。 严颜闹不清楚现在是个什么状况,打了胜仗,而且是大胜,为什么甘宁和庞统好像反而不高兴呢? 直到庞统返回后,答案才揭晓。 “曹贼果然狡猾。他是真的想要坐山观虎斗啊” 庞统归来后,跪坐下来第一句话便是这一句感叹。 听到庞统这么说,严颜不明所以,甘宁却有些印证了自己的猜测,试探xing地问道:“军师此话,莫非曹cào是故意让这五万大军来送死的?” 甘宁的想法便是这样,如果曹cào不是故意让这五万大军来送死,那么没理由他们会胜得这么轻松,胜得这么难以置信。器:无广告、全文字、更 庞统面lu苦笑地说道:“是也不是。” 胜仗是意料中事,可杀敌近三万,打得夏侯兄弟直接逃命撤军,就有些出乎庞统意料了。 依照庞统的设想,劫营能杀敌近万已经是个不可思议的战果,如果曹军稍弱些,战果扩大到一万五,都是情理之中。 可现在得到一个夸张的杀敌数字后,庞统不喜反惊。 事出无常必有妖。 “军师能否为我解huo?为何是,又为何也不是?” 甘宁少时瞧不起文人,后来受郭嘉影响,对文人智士是打心底里敬畏。 因为武人杀人用刀,文人杀人用心。 永远不能小看书生,他们发起狠来,绝对防不胜防。 庞统将失落的心情收拾起来,淡淡道:“方才我去查验了一番,曹兵阵亡将士大多是年长之人,或骨瘦嶙峋之人,我若没有猜错,这五万曹兵,绝不是曹cào麾下的正规军,而是曹cào临时募集起来的老弱病残之军。” 甘宁沉沉地出了口气,严颜则是目瞪口呆,讷讷地反问道:“曹cào派这样的军队来打仗?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庞统微微摇头,继而说道:“恐怕曹cào没料到我军敢出城来战吧,毕竟他五万兵马兵临关下,武关只有一万守军,函谷关那边又有袁绍二十万兵马叩关,曹cào以为主公必定全力坚守函谷关,武关这里,只要守军不减员至五千以下,坚守即可。” 甘宁长叹一声,战胜的喜悦一扫而空。 打赢的不是曹军的正规军,而是一支老弱病残的杂牌军,甚至都不能用军队来形容,只不过是普通人中的弱者穿上了兵甲罢了。 “曹贼怂恿袁绍来打关中,他出兵五万,恐怕也是袁绍刻意要求的,否则曹cào也犯不着募集这样一支毫无战力的军队来麻痹袁绍,这一回,曹cào赢了,无论关中胜败如何,主公与袁绍,实力要么大减,要么延缓了强盛的步伐。而曹cào却只用了这样五万的杂军就换来了数年甚至更长远的利益。曹cào,不愧当世枭雄。” 庞统不胜唏嘘。 今日一战,他感慨良多。 自以为mo清了曹cào和袁绍的动机与意图,却没料到还是棋差一着。 曹cào在数年以前的兵马甚至比现在拥兵十万还要多。 那个时候收降青州军,曹cào的兵马超过十万有余,甚至 i近二十万。 但是曹cào那时不得不忍痛裁军,因为他养不起这么多的军队。 后来拿下豫州,推行屯田,他才安安稳稳地拥兵十万。 对曹cào而言,募兵不是问题,问题是养不养得起这些兵。 所以曹cào募兵容易,要招募一支老弱残兵更是轻而易举。 意图就非常明显,如果招募青壮男子当兵,就要将这些人打造为新锐军队,可招募一支老弱残兵,曹cào不可能huā钱粮来供养他们,装备他们。 目的只有一个,鱼目hun珠,偷梁换柱,用这五万杂军麻痹袁绍,同时屯兵在武关东面,曹cào给夏侯兄弟的战略指令就是对峙造势,不用攻城。 只要屯兵在此,便能威慑武关。 要是没有甘宁严颜率军夜里劫营,等夏侯惇与夏侯渊垒砌坚壁,打造好了防御措施,恐怕外人就根本不会清楚曹营的虚实。 庞统现在恍然大悟:自己还是看轻了天下枭雄。 曹cào可以铤而走险,但是,关中大战的局就是曹cào设下的,他又怎会让自己处于危境之中? 真从许昌调五万兵马来,那么只剩下五万兵马的许昌难道防得住吕布和袁术合击吗? 袁术,吕布,都是反复无常唯利是图的小人,曹cào难道真会给他们可趁之机吗? 后知后觉的庞统暗暗自责,若是能想到这些,他必然不会给郭嘉发去急报请求增援。 现在来看,nong巧反拙,这一场胜仗,曹cào必定没有伤筋错骨,太平军将士却饱受奔 o之苦。 “军师,你看下一步,曹cào与袁绍会如何应对?武关,还会有危险吗?” 甘宁不清楚庞统的内心独白,即便知道也不放在心上,着眼大局,个人感慨都微不足道,不管曹cào的初衷是什么,下一步的战略才是重点。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眼下和未来,才是关乎生死的大计。 庞统jing神一震,沉yin片刻后仍旧不确信地说道:“曹军兵败武关,袁绍得知后要么斥责曹cào作战不力,为防袁绍一怒之下撤军而归,曹cào要么转而让袁绍来打武关,要么重整旗鼓再临武关,不论如何,武关接下来,将会面临真正的强敌。” 庞统的话只是猜测,若是曹cào在这里必定嗤之以鼻。 曹cào必定会对庞统说:你根本不了解袁本初 当袁绍兵临洛阳,当他派出张颌与淳于琼兵叩函谷关时,袁绍与关中的大战,就不可避免。 曹军兵败武关,只不过是给了袁绍一个奚落嘲笑曹cào的机会,却根本不会令袁绍有撤军的想法萌生。 因为曹cào不是左右大局的人,袁绍自以为他才是。 曹cào败,无关大局轻重。 “既如此,那我等还是给主公发去急报,请主公定夺锦帆军下一步动向吧。” 甘宁意兴阑珊地说道。 严颜手下的一万兵马无论如何都要坐镇武关,如今武关的兵马调动,只有甘宁的锦帆军而已。 夏侯惇与夏侯渊狼狈不堪地撤军,二人带着亲卫来到洛阳亲自面见曹cào,自缚请罪。 曹cào坐在主位上不怒自威,手指有节奏地在桌上敲打,堂下两旁荀攸与程昱跪坐一旁默不作声。 夏侯惇与夏侯渊把自己捆了个结结实实,跪在曹cào面前,垂首不语,无地自容。 “好,好啊,败得好啊。呵呵呵呵,妙才,元让,你们又立了一功啊。” 曹cào没有任何预兆地大笑起来。 夏侯惇和夏侯渊睁大眼睛,惊讶万分地望着开怀大笑的曹cào。 “主公,若主公是顾念以往情分,不必如此,末将乃败军之将,听凭主公军法处置。” 夏侯惇与夏侯渊以为曹cào这是不忍责罚他们。 他们从曹cào年轻时就跟着曹cào,夏侯渊甚至还帮过曹cào顶罪受罚。 曹cào身子一斜,慵懒地歪坐着,闭着眼睛,一手抚着嘴边的胡须,高深莫测地说道:“我的兵马在武关打了败仗,你们说袁绍会是什么反应?” 夏侯兄弟被曹cào反常的表现nong得头脑昏沉,一点儿也想不通此时此刻曹cào究竟在想什么。 程昱跟着曹cào很多年,现在能猜到曹cào的心思,却不点破,笑而不语。 “主公?这与袁绍有何关系?” 夏侯渊怔怔地问道。 曹cào哈哈大笑,身子向前一倾,凝视着夏侯兄弟,看着他们一副呆愣的模样,朗声道:“袁本初会用这个机会去证明,他,比我还会打仗妙才,元让,你们帮我给袁本初挖坟墓又加了把力” ------------ 第五十三章 誓死不休 & 第五十三章誓死不休 曹cào与袁绍会盟洛阳初时,他带去的五万兵马的确是jing兵强将,是曹cào立足中原的jing锐之师。\\[搜索最新更新尽在WWw.b a o s h u 2 。COm] !- - !- - 首发\\ 这么做的目的同样是麻痹袁绍,袁绍也希望通过关中大战来消耗曹cào的军事力量,曹cào就让袁绍得偿所愿,袁绍想看见什么样的局面,曹cào就营造出怎样的状况给他。 奇袭武关是曹càochou身远去的计划,他料定袁绍在没有mo清张绣动向的时候,必然不敢引军南去攻打武关。 这个考量在曹cào这里根本算不上问题,张绣别说偷袭,恐怕他比郭嘉的处境还令人担忧。 郭嘉有雄关拒敌,张绣除了几万兵马,什么都没有。 张绣也担忧袁绍和曹cào一声不响兵临宛城。 引军去攻打武关,曹cào早已计划妥当,夏侯兄弟带着五万jing锐离开洛阳,在武关东面百里之处,却早有着曹cào招募的五万杂牌军。 用了一个晚上,金蝉脱壳,偷梁换柱,夏侯兄弟手上的兵马数量不减,战力却直线下滑。 曹cào是幕后设局之人,却也很难将关中大战的过程与结果拿捏jing准,出现什么样的后果,什么样的意外,谁也料不到。 有句话说得好,赌徒的胜利不是清醒地知道何时离开赌桌,而是自始至终便不入座。 十赌九输,不参与者,相对于庄家,便是胜者。 曹cào是庄家,却是在用袁绍作赌本,他自己的筹码,一分一毫都不想投入赌局之中。 五万杂牌军,败了,灭了,片甲不留了,曹cào都不在意,但他的jing锐,他苦心经营多年攒下的血本,是万不能动的。 诚然,曹cào有着枭雄底气,却也要承认这一场三家博弈之中,他并不能完全主宰大局,袁绍,郭嘉,他们总会做出出人意料的举动。 而他只要自己的主力jing锐兵马不投入战场,不管结果如何,损兵折将的都不会是他曹cào。 坐在主位上的曹cào现在就在惊喜之中,他万万没有想到驻守武关的将领敢奇袭曹营。 兵马数量的对比,显然是曹强郭弱,对方不死守却冒险来攻,若是夏侯兄弟早有准备,武关沦陷的可能xing就非常大。 兵行险着,以正合以奇胜,曹cào转念一想,似乎这也符合郭嘉一贯的用兵方略。「 !- - 諾書網域名- !- - !- - -请大家熟知」 沉思半晌后,曹cào让程昱给夏侯兄弟松绑,而后说道:“你们带着剩下的兵马继续回武关,这一次谨慎一些,见势不妙就尽快退走吧,若武关守而不战,你们可佯攻数次试探武关虚实。” 夏侯兄弟百思不得其解,他们就剩下近两万的弱旅,这点儿兵马能打下武关? “主公,可武关除了原先的守军,现如今还有甘,高,许,典四位郭嘉麾下的大将,兵马恐怕不下三万啊。” 夏侯渊没敢直接向曹cào要兵马,要是给他们五万,不,哪怕三万jing锐,攻克武关他们也有六分胜算。 将军的底气,源自军队。 带着一群乌合之众的老弱残兵去打仗,加上刚刚惨败而归,军中士气低落,夏侯兄弟再临武关,简直是以卵击石。 “荒谬,如果高顺,许褚,典韦三人与甘宁一同到了武关,你们已经死了那是对方的疑兵之计” 曹cào不以为然地嗤笑数声。 他尽管没有身临其境,但仅凭推断,就dong悉了武关的敌军虚实。 夏侯惇与夏侯渊恍然大悟。 曹cào的话很有道理,如果陷阵营,虎卫,锦帆军齐至,那夜劫营,他们兄弟俩绝对是死无葬身之地。 军令就是军令,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身为将领就得接下。 夏侯兄弟本是自缚请罪,却被曹cào夸赞立下功劳。 再临武关,报仇雪恨一解怨气恐怕是不可能了,夏侯兄弟这回是长了心眼,不管武关那边是虚是实,他们带着两万弱旅,只能步步为营,稍有风吹草动,都不能轻敌大意。 夏侯兄弟走后,曹cào笑眯眯地喝了口茶,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 荀攸抚着胡须,疑问道:“主公为何不去向袁绍求援?” 之前,荀攸还以为曹cào会借这个机会让袁绍分兵两路,最大限度地削弱袁绍。 曹cào闭着眼睛,嘴角噙笑,淡淡道:“袁本初提防着我呢,等武关的兵马全部葬送后,他才会卸下对我的防备。况且我现在去求援,袁本初是七分疑,三分喜,他会想,曹阿瞒一向会打仗,为什么败得这么快?会不会有诈?呵呵,妙才与元让只要一个月后败光了这五万兵马,袁本初就会是大喜过望,因为我损失惨重,而他那时必定分兵来取武关,这样他攻下关中后,有没有天子诏令把武关敕封给他,都已经不重要了,关中只有他的兵马驻扎,谁也chā不了手。” 荀攸说到底不如曹cào了解袁绍,对于曹cào的解释,荀攸想了想后比较认同。 当曹军在武关被劫营惨败而归的消息传到袁绍耳中时,袁绍连连大笑数声,对身边的沮授,许攸,郭图说道:“数年前,曹阿瞒讨伐董卓的时候就轻敌冒进,在荥阳遭遇惨败,差点儿连小命都丢了,今天,他又轻敌了,郭嘉可不是董卓能比的,董卓都能设下伏兵把曹阿瞒打得落荒而逃,要是小看郭嘉,下场不是更惨吗?哈哈哈。” 袁绍为人其实有着几分大气,但作为天下诸侯中的佼佼者,他要落井下石,他要冷嘲热讽,也要看对象,譬如曹cào这位挟天子令诸侯的枭雄,袁绍对于他的惨败就情不自禁有了幸灾乐祸的想法。 要是换了孙策,韩遂,马腾等人,袁绍连品评的**都没有。 看一个人的实力,要看他的对手。 袁绍将曹cào列为日后隐患,至少说明曹cào拥有的实力是强大的,而袁绍瞧不起的诸侯,他就懒得理会他们的动向。 三位谋士都没有附和袁绍。 许攸说起来也跟曹cào是少年相识,在他投奔袁绍之前,他与曹cào的关系要比跟袁绍更近一些。 当年他与冀州牧王芬谋划弑君拥立新帝事败,其中许攸希望得到曹cào的支持,却遭到曹cào的反对,冀州牧王芬被灵帝下令夷三族,许攸也只能远走他方避难,若没有这件事,也许许攸投靠的对象会是曹cào,而不是袁绍。 袁绍对曹cào始终有一种盛气凌人的姿态,如此,袁绍就很难看清曹cào的真实实力。 相反,许攸算是仰视袁绍和曹cào,洛阳皇城中的公子哥飞鹰走狗,许攸还没到纨绔子弟那个阶级,他属于旁观者,看得比袁绍更清楚。 曹cào是什么人?是从小就玩yin谋诡计长大的,尤其是曹cào在仕途上数次碰壁,起起落落后,就更加深藏不lu。 到了今天,曹cào已经可以称得上老谋深算。 曹军在武关惨败,许攸不是很相信。 但是军情不容儿戏,稍有差错,传递情报的人都要掉脑袋,所以情报肯定是真的。 许攸既然怀疑,那就只能推测是曹cào在用计。 “主公,曹cào再如何轻敌大意,这场败仗,也未免太过蹊跷。” 许攸没有真凭实据,只有揣测臆断。 宝 书 网 w wW.b a o s h u 2 。coM 袁绍嗤鼻一笑,道:“我也知道曹cào不可能败得这么快,这么惨。哼哼,这战报估计夸大了八成,他就是想用战败为理由撤军,想要保存实力。你们猜,曹阿瞒什么时候会来向我求援?让我出兵去攻打武关?” 听到袁绍这么一说,沮授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只要袁绍脑子清醒,事情就好办。 曹cào想让袁绍跟郭嘉死磕,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 武关战败究竟是真是假,反正只要曹cào想撤军,袁绍肯定不同意。 若曹cào执意这么做,袁绍下一步动作就是和郭嘉议和,然后要么与郭嘉一起反过来打曹cào,要么他也撤军。 在武关,郭嘉已经和曹cào有过jiāo锋。 函谷关却还没打起来,袁绍还有反悔的余地。 而且,只要郭嘉和曹cào一直敌对,没有联合的可能,袁绍带着大军来回往返奔 o的消耗不算什么。 “依在下之见,曹阿瞒不出三日,必来向主公求援。主公既然成竹在xiong,也就必然不会上了曹阿瞒的当。” 郭图见缝chā针,拍了袁绍一记马屁。 一旁的沮授冷笑不已。 话不能说太满。 曹cào毕竟是当世枭雄,行事出人意表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一连三日,袁绍没等来曹cào求援。 他们以为曹cào会借战败而撤军的推断落空。 相反,曹cào派夏侯兄弟带着残兵败将兵叩武关,摆出了一副誓死不休的姿态,好像要拼到最后一兵一卒都打光的地步。 武关的战报传到郑县后,郭嘉阅过战报,仰天长叹:袁本初,你什么时候才会醒啊? 袁绍这把刀被曹cào用得神不知鬼不觉,郭嘉不得已要反击力拼。 二虎相争,必有一伤。 曹cào的如意算盘,即便是郭嘉之前,也猜错了。 他的确没有想到,曹cào竟然偷龙转凤用五万弱旅来换袁绍二十万兵马与郭嘉八万兵马在关中ji战。 这笔买卖,曹cào稳赚不赔啊。 武关战罢,函谷关烽烟又起。 张颌领军三万。 淳于琼领军三万。 二将同时兵叩函谷关 ------------ 第五十四章 英雄相惜 & 第五十四章英雄相惜 曹军在武关惨败而归,函谷关这边的战事虽还未打响,对峙之势却已然成型。\\[搜索最新更新尽在WWw.b a o s h u 2 。COm] !- - !- - 首发\\ 关东二十里,张颌与淳于琼各自领军驻扎,一南一北,成掎角之势,可作相互援手。 函谷关不同武关设在高处,而是在谷中,巍峨如山的关城扼守关中咽喉。 关外的防御措施非常到位,极尽阻力重重。 先有沟壑的陷马坑,后接密密麻麻的拒马枪,再后还有垒砌起的外围坚壁,关城内外设置哨塔,城楼上弩机并排而立。 张颌与淳于琼抵达函谷关已有数日,只在关前叫骂,并不下令攻城,似乎他们的叫阵只是为了走个过场。 在武关的曹军惨败之前,张颌与淳于琼的确只是给函谷关施压,并没有即刻攻城的打算。 袁曹之间的战略是奇袭武关,在武关沦陷后,函谷关的军事力量将会大大减低,因为他们要西归援救三辅。 淳于琼想要战,张颌极力劝阻。 张颌要等,等武关的战报再做决定。 可他没有想到,等了数日,武关方面却送来了曹军惨败的消息,携残兵败将的夏侯兄弟仍旧在武关前进不得。 函谷关是张辽镇守,贾诩虽领了军师中郎将的官职,却并不对张辽任何军事部署指手画脚。 贾诩倒是像个清闲的长者,每日在军营帅帐中下棋看书,悠闲如故。 这日,张辽带着郭嘉的手书来到帐中,贾诩依旧淡然地跪坐在一旁,面前摆着棋盘,手捏黑子落定后,再捏起白子,思考半晌落了下去。 “军师还真是好兴致。” 张辽笑呵呵地来到贾诩面前,跪坐下来,拿过白子,看看棋局形势,等待贾诩落黑子。 贾诩淡淡一笑,问:“看来首战告捷了。主公有何吩咐?” 张辽的视线在棋盘上,轻声回道:“主公说接下来袁绍会下令猛攻函谷关,令我等严加防范,至少要再拖延袁绍大军五十日。” 既然曹军在武关败了,那么袁绍必定会下令强攻函谷关,拖延下去,袁绍每日的消耗都是天文数字。 函谷关设在谷中,深险如函。东自崤山,西至潼津,通名函谷,号称天险。关隘地处深险谷地,地势险要,窄处只能容一辆马车通行,所谓“车不方轨,马不并辔”。而且由于这段黄河流域丘峦起伏,有中条山、崤山等阻断,函关谷底成为附近地区唯一东西向平坦的通道,自然成为军事要冲。== !- - hu. !-- 曾经秦国凭函谷关地利抵挡六国联军,函谷关的雄关之称,非làng得虚名。 “张颌,淳于琼,将军认为此二人,谁是此战大敌?” 贾诩始终不温不火,不论智谋心计如何,到了他这个年纪,也算是修成正果,心绪不会大起大落,即便是意外,顶多也就是掀起微小 o澜。 张辽若有所思地抬起头,望着贾诩,轻声道:“自然是张颌。” 论身份地位,淳于琼是高过张颌,在袁绍面前的分量,也是淳于琼更胜一筹,但张辽只知道张颌是在平定黄巾时脱引而出被韩馥重用,后来袁绍入主冀州,改换mén庭。 而淳于琼,除了政治资本高一些,本人并无突出战绩。 打仗方面,张颌应该比淳于琼强。 这是张辽的看法。 贾诩听后,并不评论,淡淡道:“既如此,那就先消除张颌这个将军视为大敌的人吧。” 张辽面lu诧异之sè,继而喜形于sè,问:“军师可有妙计除去此人?” 贾诩微笑着摇了摇头道:“略施小计,可解眼前之局,却不能永绝后患。” 不管是解燃眉之急还是一劳永逸的计谋,张辽觉得多多益善,立即虚心请教起贾诩该怎么做。 袁军南面大营 淳于琼得到袁绍从洛阳发来的命令,命他速战速决,尽快拿下函谷关。 “去请张将军来我帐中议事。” 淳于琼高坐帅位,静待张颌到来。 从北面大营来到淳于琼帅帐内,一表人才颇有儒将风采的张颌给淳于琼见了礼,而后入座。 淳于琼废话不说,直接将袁绍发来的军令递给张颌。 张颌一边看,一边皱眉。 函谷关易守难攻,这已经无须去证明。 当年战国七雄并立,六国联军都没能攻克函谷关覆灭秦国,他与淳于琼这六万兵马,要攻克函谷关是难比登天。 不过形势不能一概而论,郭嘉关中只有八万兵马,能调动的只有七万,函谷关充其量前前后后只能有六万兵马。 只要把郭嘉的兵马消耗干净,函谷关自然也就能够拿下。 袁绍挥军二十万而来,曹cào有五万兵马的助力,总得有一方做炮灰,曹军武关惨败,炮灰的作用起到多少,消耗了多少太平军?一千?三千? 这些,张颌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袁绍二十万兵马来打关中,即便打下来了,能剩下十万兵马,就是奇迹。 “这,淳于将军打算如何行事?” 张颌试探xing地问淳于琼。 淳于琼毫不在意地笑道:“明日便下令强攻函谷关,听说坐镇函谷关的是张辽,哼哼,无名小辈,不足挂齿,十日之内,我军大旗必定竖立在函谷关城楼之上。” 相比淳于琼的履历,张辽的确难以比肩。 张颌眉头紧锁,淳于琼这幅目中无人的态度,不是一个好兆头。 他没有据理力争好言相劝,因为都是徒劳。 默默地转身离开营帐,张颌打算还是看看明日形势再做打算。 如果张辽真的不知死活出关迎战,那他倒是喜闻乐见这个局面。 不过,这个可能xing微乎其微,尤其是在见识了张辽在函谷关外的防守部署,不能说天衣无缝,可终究是阻力重重。 张辽,数年前击败过吕布的张辽啊。 张颌心事重重地返回大营,他满腹苦涩,在袁绍这里他是功臣。 至少打公孙瓒,他绝对是功不可没的将领。 可是在袁绍心中的地位却十分尴尬。 甚至连淳于琼都比不上。 袁绍对他心怀芥蒂,根本原因是张颌率领袁绍寄予厚望的大戟士军团被公孙瓒的白马义从打得落huā流水。 大戟士,重甲重兵,若是步卒之间对抗将是佼佼者。 可机动能力缓慢的大戟士面对擅长控弦的白马义从,在战场上被骑兵玩的晕头转向,别说伤敌,连对方的衣服都mo不着,是真的望尘莫及,反观白马义从能骑善shè,中距离,短距离,就能shè杀这样的重步兵。 这是兵种相克,与统帅能力无关。 可张颌就是这样被袁绍心中不喜,他对袁绍说百句话,抵不上旁人郭图,许攸,淳于琼说半句。 他心中不服。 淳于琼有什么资格对他颐指气使? 一个在军中放纵无度饮酒的将军,简直是侮辱了将军这个词 当年,淳于琼与袁绍同列西园八校尉,与袁绍平起平坐,后来追随袁绍到河北打天下,凭这一点,袁绍信任厚待淳于琼,也情有可原。 张颌敢怒不敢言,是他资历不够,他没有底气向淳于琼发难,更别说指挥淳于琼了。 在张颌还未应募加入韩馥讨伐黄巾的军队前,淳于琼就已经是天子脚下的皇城校尉,看一看当年西园八校尉中的人,蹇硕,曹cào,袁绍,加上淳于琼,其他四人也都不是无名之辈。 张颌怎么比得了淳于琼? 翌日清晨,袁军南北两营全军出动,兵叩函谷关。 淳于琼意气风发,策马阵前,这一回他带着袁绍的军令,是真的要打,而不是造势。 “张辽小儿,你若是个汉子就出城来战,别做缩头乌龟贻笑大方哈哈哈哈” 淳于琼言语相ji,意图在明显不过。 城楼上守军肃容以对,每架弩机前都有士兵cào控,随时准备杀敌。 此前多次叫阵,城楼上只有守军,张辽都没有lu面过。 这一次,淳于琼本来以为张辽仍旧不敢出来,却没想到他一开口骂,张辽就现身了。 身穿铠甲英武ting拔的张辽站在城楼边上,俯视前方。 在陷马坑外百步的距离,淳于琼单枪匹马在阵前,他的身后,还有一员武将,年轻威武,与张辽不相上下。 “咦?缩头乌龟终于伸头lu脸了?哈哈,张辽,快快出城投降,若不从,那就别怪我刀下无情了。” 淳于琼尽管是仰视函谷关城楼上的张辽,却仍旧盛气凌人。 张辽仿佛对他视而不见,目光越过淳于琼,直 i袁军阵前的张颌。 遥遥拱手,张辽神情严肃,语气十分平静。 “敢问隽乂兄可在?” 淳于琼一脸狐疑地扭过头来看张颌。 张颌也莫名其妙,他根本不认识张辽,为何对方这么尊重地称呼他? 此时mo不清对方意图,张颌也只能拍马出阵,来到淳于琼身边,朝张辽也抱拳还了一礼。 “在下张颌,不知足下有何见教?” 城楼上的张辽表情郑重,朝张颌朗声道:“在下久仰隽乂兄大名,隽乂兄乃世间豪杰,辽敬佩不已,你我之前虽未谋面,在下却与君神jiāo已久,今**我各为其主,竟要刀兵相见,实乃憾事。” 张颌怔怔不语,他还没反应过来。 难道张辽真的仰慕他? 这,难道就是英雄相惜吗? 一边的淳于琼不干了,朝着城楼上的张辽爆喝道:“张辽小儿,你敢无视我淳于琼” 张辽朝淳于琼投去不屑的目光,轻蔑地吐出一句话。 “某不知天下有淳于琼。” ------------ 第五十五章 千人死士 :小說罓∷ 第五十五章千人死士 淳于琼尽管不是久负盛名之人,可也绝不是默默无闻之辈。3∴35686688\\[搜索最新更新尽在WWw.b a o s h u 2 。COm] 用一个恶俗的说法来解析,当张辽还是个懵懂孩童时,淳于琼已经是大汉天子刘宏手下一名不可小觑的校尉。 西园八校尉,可以称得上是灵帝钦点的新官,在当时的地位,甚至比虎贲羽林将领要高,恰在那时,袁术是虎贲中郎将,却对担任西园八校尉之一的袁绍暗生嫉妒。 退一万步讲,淳于琼比不上如今的八方诸侯,好歹要比张颌有名气。 张辽光明正大地轻视淳于琼,这绝对是淳于琼难以接受的。 尤其是在有比较的情况下。 张辽能与张颌称兄道弟,说什么久仰大名,战场相见是人生憾事。 对他淳于琼却不闻不问,仿佛他是空气,而后又口出狂言,将他贬得一无是处。 是的,只有一无是处的庸人才声名不显。 “张辽小儿,我必将你挫骨扬灰让你永生难忘某的大名” 淳于琼xiong中怒意盎然,在张颌劝告的话还未说出时,淳于琼便大手一扬,怒吼道:“攻城” 关外既有陷马坑,又有拒马枪,还有阻挡大军的坚实壁垒,袁绍有并州铁骑,却也不能投入到攻打函谷关的战斗中,毕竟这是在谷中,而不是平原,没有开阔的战场,骑兵的发挥就处处受制。 冲锋的前头部队扛着飞桥向函谷关冲去,他们要先将飞桥搭在陷马坑上,而后再移开拒马枪,最后还要用冲城锤撞开坚壁,三道防线后面,才是函谷关的两道关mén。 张颌yu言又止,他闹不清楚张辽对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但是他肯定,张辽是故意ji怒淳于琼。 现在淳于琼表情变幻,又怒又气。 显然,张辽的目的达到了。 张颌想劝他,话即便说出口也无济于事,索xing也就不自找碰壁。 先头部队距离陷马坑还有五十步,呼呼喝喝的喊声此起彼伏。 打仗,讲究士气,先声夺人者,往往能压住敌人。 三十步,二十步,十步…… 立于关城上的张辽神情淡漠地一挥手,正对东面的城楼上比肩接踵地出现了弓箭手,中间又夹杂着cào控弩机的士兵,关城内外共十座塔楼上,弓箭手也都张弓搭箭,齐齐俯shè东面的敌军。 “杀” 张辽淡淡吐出一个字,在他身边的随从立刻挥舞令旗。 霎时间,函谷关城楼加上防御塔楼上爆shè出铺天盖地的箭矢,飞箭如蝗,斜shè而下。 张颌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鲜血,他见得多。 尸体,他已麻木。 可如今这硬冲函谷关,将士们简直是送死 张辽有高空优势,弓箭手和弩机都能发挥出比平常高出至少两成的威力。 淳于琼与张颌的军队也有弓箭手,但是仰shè加上在运动中,shè程与威力都难以给关城的守军造成杀伤。 最直观的理解就是函谷关的弓箭手定点shè杀远来的敌军,准备充分,而袁军里的弓箭手要shè杀关城上的守军,则至少要再向前跑个十步,并且还不算弯弓搭箭瞄准等等的准备措施。 箭雨遮天,前赴后继的袁军倒在陷马坑前,也有不少是死在了陷马坑之中,他们想要用飞桥搭起道路,没有取得丝毫进展,却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将军,收兵吧。” 张颌实在忍不住了,不断有将士葬身前线,每一分一秒袁军的伤亡都在增加。 双方的消耗战,是真的要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才算有成效,可如今张辽仅仅用弓箭器械的消耗就换取了至少两千,三千的袁军的伤亡。 仗,不是这么打的。 照这么打下去,别说袁绍今天是挥军二十万,就是倾巢出动四十万兵临函谷关,也要一败涂地 “撤?撤军我如何向主公jiāo代?” 淳于琼一口恶气没出,不想罢休。 张颌是真的有了痛彻心扉的感觉。 你为了si人怨气,难道要葬送无辜的将士吗? “若函谷关没拿下,大军消损殆尽,将军又如何向主公jiāo代?” 张颌 i不得已,反问的口气带着几分顶撞的味道。 淳于琼扭头与张颌对视,神sèyin晴不定。 函谷关只要攻破了,哪怕这六万兵马全赔了,袁绍也肯定毫不在意,反而嘉奖淳于琼,可要是函谷关没破,兵马全葬在这里,淳于琼即便是随着袁绍崛起渤海的老将领,也万难给袁绍一个满意的jiāo代。 “撤收兵回营” 淳于琼怒不可遏地吼了一声,这个攻不进一步,用人命也填不出一条血路的局面,似乎他也感到无颜惭愧,掩耳盗铃一般自己调转马头,先人一步跑了。 袁军cháo水般退去。 “隽乂兄,请留步。” 袁军既然撤去,函谷关的箭雨之势也顷刻息止。 张辽却在张颌整军准备撤去的时候,朗声将他唤住。 在此之前,张辽听闻过张颌的大名,却远未到仰慕的地步,现在,他却对张颌有了更加深刻的认知。 这是一个时刻冷静并且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将 淳于琼没有任何责任感地跑了,张颌却井井有条地安排着军队撤离,他亲自断后,严防张辽出关追击。 张颌瞬间就将散luàn的军队统领齐整,仰望函谷关,不知张辽要做什么。 “隽乂兄,请将你军阵亡将士的尸体,也一并带回去吧。” 张辽说罢,身影消失在了函谷关城头,城楼上的弓箭手也都退下,函谷关肃杀的气氛消散无形。 古人讲究入土为安,死有全尸,哪怕是太监,死的时候下葬也要将不完整的那一部分一并埋入棺内。 人死如灯灭,尸骨却要尽力保全,也因此,古时候放狠话,经常说要让对方死无全尸,这就不光是要杀对方,还要让对方死也不能体面。 望着函谷关,张颌百感jiāo集,心情沉重的同时也升起一股敬意。 派出小队将士去收集阵亡将士的尸体,张颌打扫完战场才引兵归去,函谷关的守军并未发难作梗。 归去的途中,张颌心事重重,对攻打函谷关的前景并不乐观。 关键不是怎么打,而是主帅是淳于琼。 张颌之所以同意今天来攻城,是有策略和步骤的。 先与张辽关前挑衅,若张辽敢出城来战,那两军冲杀,袁军胜算极大。 若张辽不肯出城来战,那么就要做好攻城的准备,至少要把两个兵种hun杂在一起才行。 刀盾兵与弓箭手,刀盾兵举盾护顶以来抵挡箭雨,弓箭手在shè程之内便可还击,步步推进,攻克道道难关,尽管也要付出伤亡作为代价,却不可能犹如刚才战场之上一面倒地被屠杀。 唉 张颌深感束手无策,攻城方略,他自有一套,却对淳于琼这种意气用事不按兵法套路指挥作战的将领没有任何办法。 官大一级压死人,张颌宁愿独自领军来战,也不愿被淳于琼luàn来而损兵折将。 回到袁军南边大营的淳于琼气愤难平,在帅帐中发了脾气后开始喝酒消愁。 一兵一卒没有损失反而杀敌近三千,张辽并未得意,淳于琼与张颌的兵马损伤并不惨重,这是相对而言,他们有六万兵马,损失三千不算什么,若只有一万兵马,三千可就是个不小的数字。 回到军营帅帐中,张辽将今日战场的点点滴滴都告知了贾诩。 风轻云淡的贾诩放下《左传》,他少时就读过这书,只是如今他还挂着郭烨师长的名号,温故知新,要教书育人,他也不能懈怠。 “哦?如此,将军就按先前定计行事吧。” 贾诩说完,再一次拿起了书简,继续阅读,似乎胜败得失都不放在心上。 张辽拱手一礼,而后退出帅帐。 在函谷关,张辽是主帅,但他对贾诩的态度,既是尊重长辈,又有对上级的敬畏。 酉时刚过,天sè昏暗下来,函谷关内军营之中,灯火通明,张辽站在千人队伍之前,他的身后,一张案几上落着不少酒碗。 这千人的队伍各个神情雄毅,视死如归。 有士兵抱起酒碗给来到队伍前,一人一个发了下去,而后又抱起酒坛给他们一人盛满。 张辽端起酒碗朝他们一敬,肃容沉声道:“今日,死士营成立诸位将士,你等皆是我军中虎狼之兵,辽在此承诺,死士营阵亡或负伤不能再战者,辽都将会向主公求取一份能够让你等家眷安享一生的抚恤,若辽做不到,就犹如此碗” 大口饮尽碗中酒,张辽猛地将酒碗摔在地上。 啪啦 清脆的碎裂声回dàng在军营中。 千人死士动作一致地饮下碗中的酒,而后一同将碗摔在地上。 张辽目光凝重地望着他们。 “今日是死士营成立的日子,同样也是死士营执行军令的初次,辽祝愿诸位一战功成,令死士营扬名天下。” 当兵本来就是刀口tiǎn血,脑袋别在ku腰上的日子,死士,则更加凶险,因为死士意味着他们执行的作战任务通常都是有去无回。 张辽在很久以前就想打造一支奇兵,既然是奇兵,就必须以弱胜强,杀敌,就要杀数倍才行。 死士营的建立,他筹划很久,今日总算付诸实践,而且是在最关键的时候。 ------------ 第五十六章 针锋相对 :小說罓∷ 第五十六章针锋相对 在淳于琼与张颌初战告负的当夜,亥时(23点)刚过,函谷关的两道城mén悄然无息地打开。\\[搜索最新更新尽在WWw.b a o s h u 2 。COm] !- - www. ! lvsexs] 死士营千人部队风卷残云一般在淳于琼的大营中左冲右撞,杀人如麻。 张颌的回复让淳于琼大发雷霆 “张颌敢见死不救?” 淳于琼红着双眼 i视来传信的小兵。 那小兵是张颌的随从,此时见淳于琼发怒,稍显懦弱地说道:“我家将军说了,只要将军您领军迎敌,没有自luàn阵脚,敌军就讨不到便宜,若将军能稳住局势,我家将军会与将军南北同时反击敌军。” “hun账” 淳于琼一刀挥下,鲜血溅了他一身,那名小兵惨死帐中。 “张颌,莫非你暗中通敌?” 南北两营实际上相距不过五十步,淳于琼是主帅,张颌只是军事号令听从淳于琼,各自的兵马还是各自调度,如此分开扎营,相距不远,倒能泾渭分明,让他们整军治军,显得便利。 淳于琼才不相信张颌的鬼话,他已经得到消息,北面大营没有遭到张辽的兵马劫营,只有他的营中有敌军。 张颌拒不发兵来援,淳于琼只以为张颌要么si通敌军,要么就是想落井下石看他落难后无法向袁绍jiāo代。 “反击都给老子出去杀敌谁退一步,老子就砍了谁的脑袋” 求人不如求己,淳于琼现在只能豁出去自己杀敌,反正张颌是指望不上。 等他出了帅帐后稳下军心,召集好兵马要反攻时,敌军却退走了。 狼藉hunluàn的营地中尸横一片,夜sè与火光映照下的淳于琼脸sè青红皂白来回变幻,命令部下收拾残局,而后他直冲冲地去张颌那边兴师问罪。 张颌在沉默中被淳于琼骂了个狗血淋头,他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说。 疯狗在咆哮,人话是不能让对方变得温顺下来。 见张颌无动于衷面不改sè,仿佛在无视他一般,淳于琼比白天受到张辽的气还要盛怒,只可惜张颌不是他的部下,他没有权利处置张颌。 回到自己的营盘,淳于琼怒气冲冲地回到帐中,倒塌就睡,却有部下不开眼地来打扰他。 “将军,不用再安排多一些将士来负责防备吗?以防万一……” “以防万一个屁张辽趁我不备已经劫营一次,现在他退去,难道还来吗?他料我在遇袭后必增添防守,怎么还会再来?就算要来,也是明天滚,别打扰老子睡觉。” 淳于琼头脑昏沉,酒意还未散去,只想赶紧躺下休息。 被呵斥了一顿的部下气馁地离去。 这子夜劫营,淳于琼又损失了两千兵马。 死士营初战告捷,斩获颇多,难能可贵的是安然无恙撤回。 张辽返回函谷关后,第一时间来到贾诩这里,深夜中,贾诩还未睡下,挑灯夜读,见到张辽面带轻松笑容归来,不用问也猜到劫营大胜而归。 “军师料事如神,淳于琼果然防备松懈,张颌不知我军虚实,也没有轻举妄动,此战大获全胜。” 贾诩闻言一笑,不温不火。 “将军去让死士营稍作休整,两个时辰后再去劫营吧,这一次,还是打淳于琼。” 张辽脸上笑容凝固,疑huo地盯着贾诩,而后转身离去先下达了军令,再折返回来,向贾诩请教。 “军师,淳于琼已被偷袭一次,岂会重蹈覆辙?如今他的营中必定守备森严,时刻准备应变。加上先前我向张颌营中故作声势,下一次,张颌恐怕不会再上当,那时他若派军包围淳于琼的营地,这死士营岂不是会全军覆没?” 人常说可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 行军打仗则讲究可一不可二,尤其是对待同样的敌人,用同样的手段,并且在时间上相隔甚短,不管计谋多么高深,很少有对手会在一个坑跌倒两次。 贾诩浑不在意张辽的质疑,轻声缓速地说道:“淳于琼昨日白天战败,军心士气低落,子夜又遭劫营,接连打击必定让他麾下将士惶惶不安,此时此刻,淳于琼营中的将士是想睡却又睡不着,身心备受折磨,如此jing力消耗下去,待两个时辰后,他们即便防备,也jing神不振,战力大减。至于张颌,他的确不会再中疑兵之计,而又有武关曹军惨败的前车之鉴,他时时刻刻都会防备着敌军劫营,不过,将军你如果是张颌,是想要将死士营一网打尽,还是将所有走出函谷关的敌军全部葬送呢?” 张辽若有所思,半晌之后点了点头,对贾诩佩服得五体投地。 打仗要靠人,人打仗要靠气力和jing神,淳于琼的军队先战败后又被偷袭,士气跌落谷底,jing神高度紧张,人到晚上不睡觉便要过度消耗jing力,若是熬夜加上紧张的心理,到了快天亮的时候,还能撑住吗? 淳于琼不设防,再一次劫营会更加致命。 淳于琼汲取教训严加防守,第二次劫营时对方战力也比不上死士营初战告捷后的猛虎之势。 卯时(5点)刚过,天还未亮,张辽再次率军出城。 故技重施,死士营直袭淳于琼大营,这一次,淳于琼的军中防守更加不堪。 “劫营啦有敌军” 南边大营又一次如同炸锅一般沸腾起来,接二连三的变故令不少袁军心理防线崩溃,他们想睡睡不着,心里时刻提心吊胆,如今噩梦降临,不少人提起兵器就luàn砍luàn杀起来,完全不顾是敌是友。 淳于琼仍旧头痛yu裂地起身,他的怒火完全都转为恨意,号令将士们起身迎敌,并且再一次请张颌来援。 上一次,淳于琼若能退敌有方,或许他能迅速消除军中的不安心理和平定hunluàn,现在,哪怕死士营都退去,他的大营仍旧luàn作一锅粥,自己人杀自己人,少数人已经不听号令,或也拿起兵器还击,或就逃命去了。 这就是典型的炸营。 才睡下两个时辰的张颌穿好铠甲走出大帐。 西面,仍然有张辽故作声势的锣鼓声。 张颌不同淳于琼,他早就防着对方劫营,所以他营中将士各司其职,该休息的休息,该巡夜的巡夜,遇到劫营,哪个偏将该去带兵御敌,都有明确分工。 这一回,张颌面带冷笑,号令全军出动,直奔函谷关 他若去救援淳于琼,顶多就是把劫营的敌军杀干净。 可他现在若是直接向西挥军,不但堵住了死士营的退路,更有可能一战而下,将函谷关拿下 带着兵马直冲函谷关,刚出营二里,张颌与张辽不可避免地相遇了。 还真是狭路相逢。 张颌猛然一惊,脱口而出:“张辽,你难道料事如神” 天méngméng亮,微弱的晨曦已然能够让张颌看清张辽所率兵马的全貌。 张辽策马阵前,身后有弓弩兵,两旁有弓箭手,与张颌大军相距百步,针锋相对。 洒然一笑,张辽淡淡道:“隽乂兄不如率军冲杀,你我战场一决高下” 这一回,张辽出城率领了五千弓弩兵与一万弓箭手,他身后的道路两旁,已经层层设防,弓箭手引而不发,弓弩兵也举着强弩,正对东方。 张颌咬牙切齿,不甘心啊。 战场不开阔,远程兵器发挥的空间就非常大,张辽所率的军队面对仓促出兵的张颌,胜券在握。 ------------ 第五十七章 攻心为上 :小說罓∷ 第五十七章攻心为上 函谷关的地形注定了来攻城的一方受到极大限度的制约。^^[WWw.b a o s h u 2 。COm] !- - 『宝 书 网』 !-- 十万人与三十万人甚至五十万人来攻城,在战场上jiāo锋区别不大,因为战场不开阔,纵然攻城一方有无数的兵马,也不可能一拥而上,必须有层次有数量限制地冲锋。 微弱晨曦照耀下,张颌越发能够看清不远处张辽淡然而自信的神情。 仰天一叹,张颌已经有撤军打算。 张辽既有弓弩兵,又有弓箭手,强弓劲孥堵住去路,张颌所率兵马虽也有刀盾兵,竖起盾牌必然能够步步推进,可他仓促出兵,意yu直取函谷关,现在狭路相逢,他的兵马阵型都还未摆下,一旦开战,张辽是不会给他机会从容布阵的。 “回营” 张颌下达了军令,他如此果断是因既然函谷关取不了,那就回去将劫营的敌军一网打尽,不管怎样,也是打击张辽的手段。 只可惜,这一次,张辽反客为主,在张颌的兵马开始调转返回时,张辽挥起胳膊一起一落。 三个营,六千弓箭手左中右呈扇形冲前,而后动作齐整地张弓搭箭,箭矢彷如倾云蔽日,直袭张颌大军。 当当当 张颌既然要撤,必定有准备,断后的兵马举着盾牌不断阻挡着敌军箭雨,但还是有不少人中箭身亡。 张颌面sè沉静,他知道张辽此刻最希望的就是他一怒之下率军去攻。 若真是那个状况,战局的发展,张颌甚至在脑海中已经预见。 张颌有弓弩兵,强弩的威力,张颌心知肚明,因为袁绍麾下也有一支这样的军队,鞠义当初击败公孙瓒,在城外战场就是靠强弩的爆shè威力让白马义从退出历史舞台。 三万兵马冲上去,张辽五千的强弩兵,两轮jishè后,至少能杀敌三千,这是至少,因为战场不开阔,士兵蜂拥而上,避无可避。 而后,强弩shè杀完必定后撤,机动能力更加强的弓箭手作为掩护且战且退,只要他们退回到了函谷关外的防区内,张颌就无计可施只能退兵。 冲杀起来,张颌这一路上追击恐怕要付出惨痛代价。 张颌率军有序撤退,张辽遥遥望去,再一次下令。 “两营弓箭手向敌军右翼施压。” 一万弓箭兵,分为五营,前面已经派出三营追杀张颌大军,现在,张辽把剩下的两营也派出去。4∴8065 四千弓弩手投入战场,朝着张颌大军的右翼不断放出箭矢。 战场形势并没有一面倒,张颌却心中懊悔。 想要葬送劫营的敌军,恐怕都有很大难度。 右翼的兵马遭到箭雨压力,不得不向中路靠近,原本阻隔了道路的大军lu出了一片空区。 果然,死士营恰好劫营而归,不可避免地与张颌大军相遇,右翼空出的道路,正是死士营返回的通道。 一万弓箭手作掩护,千人死士形同野兽疾奔,挥舞着砍刀边跑边杀。 这千人死士本就是军中出类拔萃的骁勇之士,尽管是死士,能活得长久一些,便不会轻易放弃。 张颌的大军不但在弓箭手漫天箭雨的压力下不断退走,还要面对死士营如狼似虎地汹涌狂奔之势,右翼的空当越来越大,张颌已经对右翼大军失控,想要围剿死士营也有心无力。 千人死士最终回到张辽军阵中只有七百人左右,这已经是个奇迹一般的数字。 箭雨息止,张辽下令收兵,望着张颌大军退去,朗声道:“隽乂兄,多谢手下留情。” 张颌率军回营,张辽的话在风中回dàng,他情不自禁扭头遥望张辽,尽管二人相隔甚远,身影模糊不清,但张颌仿佛能够看到张辽的英姿。 “此生之劲敌。” 张辽一日之内,防守取胜,劫营两次获胜,三战全胜,气势高涨,函谷关内的守军更加坚定了信心。 袁军这边,淳于琼损失惨重,三战皆墨,损失超过六千人,张颌也损失了近千兵马。 或许损失的兵马不算什么,可淳于琼却对张颌暴怒发难。 “张颌你究竟与张辽是什么关系?为何你屡屡见死不救?” 淳于琼就像一头受伤的野兽,暴跳如雷,而张颌,仍旧一言不发。 张颌神sè淡漠地跪坐帐中,他可以解释,却不会有任何效果。 淳于琼已经认定张颌与张辽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那张颌在淳于琼面前是百口莫辩。 跟淳于琼解释,只是对牛弹琴。 “淳于将军,不要中了张辽的计谋,他这是挑拨离间。” 张颌淡淡道。 他不解释,却只点明事情要害。 仅仅一日时间,张颌便与淳于琼水火不容,淳于琼身处漩涡,陷入mi局,张颌尽管也是被张辽设计之人,却能跳出局外,看清本质。 同时,张颌对张辽的确升起了丝丝敬佩。 淳于琼冷笑不已。 “挑拨离间?哼哼,他率军一万五出城,而你有三万兵马,结果呢?他一兵一卒未损,而你却损兵近千,张辽谢你手下留情,是你留情还是在向郭嘉示好?你是不是早已打算投敌?” 张颌皱眉仰视淳于琼,沉声道:“淳于将军,我若有投敌之心,难道你现在还活着吗?” 淳于琼不光是在靠着自己的猜测而给张颌定罪,甚至是无理取闹,他若是睿智之人,稍加揣摩,就能分辨出张颌是否有通敌之嫌。 可淳于琼恶气难消,他的兵马接连遭受损失,一战未捷不说,损兵六千。 而他能有的理据无非是张颌在两次敌军劫营时没有施以援手,外加张颌与张辽在关外兵马对峙,兵力占优的情况下却小败而归。 这些,放在张颌来看,简直是嗤之以鼻。 对方就千人劫营,再勇猛难敌,有万人的兵马来抵御,不但能够从容应对,要葬送对方也易如反掌。 败,那是你无能。 怨天尤人,更加无能 “哼,我这就给主公发去消息,一切听凭主公定夺。” 淳于琼撂下狠话便拂袖而去。 张颌闭目一叹,心中略微发苦。 淳于琼这是要恶人先告状,用这样莫须有的罪名来转移袁绍的注意力,同时也推脱他战败的责任。 果然是皇城出来的将军,政客的伎俩玩的炉火纯青。 在洛阳对函谷关捷报翘首以盼的袁绍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得到了一份来自淳于琼的状告信。 言之凿凿,理据充分。 张辽与张颌在函谷关前lu出惺惺相惜的姿态。 张辽劫营,只打淳于琼,张颌两次都袖手旁观。 张辽与张颌两军对峙,张颌不战而退,反倒折损近千兵马。 …… 袁绍心惊不已,在房中来回踱步。 张颌,难道真的投敌了? 得知消息的谋士们全部赶来面见袁绍。 审配见到袁绍时第一句话便是:“主公,隽乂将军断不可能通敌。” 郭图和许攸没表态,既不为张颌辩解,也不支持淳于琼。 毕竟事情的真相,他们不是当事人,仅凭淳于琼一面之词,不能轻易下结论。 他们在河北怎么争权夺利打压异己,现在可是在洛阳,大战在即,事情轻重,他们还分得清。 袁绍犹疑不定,他不信张颌通敌,可淳于琼的理由看起来很有道理。 沮授适时出列,走到袁绍跟前,用只有二人听得的声音郑重道:“主公,阵前将帅不和,兵家大忌,还望主公早作决断。” 优柔寡断是袁绍的缺点,那往往都在关键时刻,现在嘛,袁绍倒是脑子清醒,兵法他懂一些,打仗要靠将帅齐心,这是个读书人都明白。 所以,不能让张颌与淳于琼同时留在函谷关外。 可,调谁回来呢? 袁绍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将张颌调回洛阳,让淳于琼独自领兵攻打函谷关。 这是袁绍对张颌不放心,若调淳于琼回洛阳,张颌如果真的通敌,那形势将会急转直下。 同时,也是袁绍对张颌的试探,命令他将兵马全部jiāo给淳于琼指挥,如果张颌不肯jiāo出兵权,则是心中有鬼。 张颌与淳于琼,袁绍闭着眼睛不用想都知道谁的忠诚更加令他放心。 单骑快马,张颌不但完全遵从袁绍的命令jiāo出兵马给淳于琼,而且快马加鞭地朝洛阳赶回。 夕阳西下,洛阳近在眼前。 张颌面沉似水,狠狠挥舞马鞭。 赶到洛阳后,张颌第一时间就要求见袁绍,却没料到袁绍根本不愿见他。 在袁绍下榻府邸外,张颌面对这个消息目瞪口呆。 望着那阔气却又紧闭着的大mén,张颌表情呆滞地转身。 “主公,函谷关的五万三千将士,恐怕永远也回不到家乡了……” 张颌失魂落魄地走在洛阳萧索的街头,心凉如冰。 函谷关城楼上,张辽望了望天边晨曦,而后朝身旁宽衣广袖的贾诩一拱手道:“先生妙计,张颌已遭袁绍猜忌,眼前这个淳于琼将不足为虑。” 贾诩面sè如故,淡然似烟。 挑起敌军将领之间不合,只能算是雕虫小技,不过贾诩设计,攻心为上,将略其次,张辽佩服贾诩的地方也在此处。 函谷关外的统军敌将只有淳于琼,张辽瞬间感觉轻松了许多,郭嘉jiāo代的任务,他已有八分把握如期完成。 ------------ 第五十八章 天定之子 :小說罓∷ 第五十八章天定之子 夏侯兄弟领着两万老弱残兵依旧在武关东面营造对峙之势,随着时间推移,扎下稳固的防御措施后,二将开始遵从曹cào的军令,隔三差五sāo扰武关,不过都是雷声大雨点小的小战役,锦帆军已经被调离,坐镇武关的严颜与庞统损失不大,而曹军每次攻城要么损失数百,要么损失近千,在武关的军事力量对比,逐渐在兵马人数上的差距开始缩小。\\[WWw.b a o s h u 2 。COm] !- - !- - 首发\\ 淳于琼接管张颌留下的兵马,他汲取教训,开始稳扎稳打,张辽也不再劫营,稳如泰山地防守令淳于琼寸步难进,每隔三日,淳于琼便会攻打函谷关,每一次都铩羽而归,五万三千的将士,在一个月内,已经迅速缩减到了三万不到的数量。 天下谁也没想到袁绍和曹cào合兵攻打关中,一个月过去了,竟然是如今这个局面。 郭嘉,似乎在关中安枕无忧啊。 益州涪陵郡 自从郭嘉实行科举取士后,张白骑便搬离了太守府,而是自家兴建了一处新的宅邸,他行太守之职也在当年徐和叛luàn后被郭嘉撤去。 毕竟他当年是有过si自扩军的举动,这放在别的诸侯帐下,已经是死罪难逃了,而郭嘉不夺他的兵权,只是把他本就有名无实的行太守官职撤去,换了其他从科举中脱颖而出的官员担任涪陵太守,同时,郭嘉保留了张白骑的俸禄,原本是一年两千石,后来郭嘉推行高薪养廉政策,提升到了两千四百石。 从实际出发,郭嘉一开始手下能用之人少之又少,文武不分家,武将担任太守或其他内政型官职,都不为过,可郭嘉科举取士后能用的人才多了,也就指派新的官员上任地方要职,不光是张白骑,周泰,张燕等人都被撤掉了治理地方的文职,就连汉中太守的职位,郭嘉也在拿下关中后,让阎圃取代了张辽。 如果一个武将在地方既有兵权,又有治理地方的权力,军政之权集于一身,是不易掌控的,郭嘉要分权,既要防范政要结党营si后拥有兵马大权,同时也要防范武将在地方养兵自重。 这是长远规划,不是针对谁,打压谁,在这方面,郭嘉是一视同仁。 张白骑本是粗野雄壮的汉子,这些年养尊处优变得大腹便便富态横生,府中莺莺燕燕,张白骑实现了古往今来不少男人的梦想之一:妻妾成群。 “老爷,老爷……” 妻妾十余位在府中娇声轻唤,张白骑身处huā丛之中,应该是人生得意之时,他却穿庭过院,愁眉不展。e^看 享受,人之常情。 可他总觉得自己现在过得是苦日子。 他喜欢听歌观舞,他喜欢高朋满座饮酒狂欢,他喜欢锦衣美服珠光宝气,他喜欢众美环绕…… 在立足涪陵郡初期,这些,他都拥有。 他自家就有舞姬歌伎,美酒美食,绫罗绸缎,他一样不缺一样不愁。 可是,时间流逝,风光不再,不是郭嘉给他的待遇降低,而是张白骑府中的收支不平衡,支出巨大,收入只有每年稳定的俸禄。 他的妻妾越来越多,伺候妻妾的下人越来越多,他的儿nv越来越多,他府中要张口吃饭的嘴巴自然也就越来越多。 如今的他别说挥霍,能够勉强养活家人已经是不错。 以供他si人消遣的歌舞团遣散出府,绫罗绸缎只能换成粮食弥补府中紧缺,摆下酒宴也要jing打细算。 有时,张白骑也会问自己,为什么人活着活着就变得如此负担沉重呢? 财政往往光靠节流是不够的,张白骑也想过开源,只是益州豪族先前还巴结过他,后来张白骑在郭嘉麾下地位逐渐降低,他的价值,甚至比不上涪陵太守。 张白骑,只是一个普通将领,他对郭嘉的功劳,算不上丰功伟绩,即便是顶天的功勋,也只是在郭嘉心里,外人眼中,张白骑无足轻重。 不能怪郭嘉不重用他,而是张白骑在来到涪陵后就逐渐壮志消逝,他在涪陵的享乐,郭嘉每个月都能耳闻,不过郭嘉不在意,他不会抹杀张白骑的功劳,该给张白骑的,郭嘉不会少他一分一毫。 既然你要安享一生,那就成全你。 只要刘表不进犯益州,涪陵的兵马就一直驻扎下去,郭嘉想来,张白骑能有一天寿终正寝,绝对是一个人人羡慕的善终 想一想太平道中的将领,不算那些无名小卒后来成名成雄,三十六方渠帅中,又有几个不是死于非命的呢? 迈着沉重的步伐,张白骑面无表情地孤身来到府中后院,走进一处偏僻的房间,张白骑推开角落的一处暗mén,迈步进入昏暗的密室之中。 密室,古时候在大户人家中司空见惯。 地主藏钱,政客藏机密等等,甚至很多大户人家在府邸中修建地下室,各种机关暗道层出不穷,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张白骑走入密室之中,点燃墙边的蜡烛,而后在一张矮桌前跪坐下来,矮桌上放着一个锦盒,张白骑动作轻柔地将锦盒打开,望着锦盒内的圣旨,张白骑神sèyin晴不定。 圣旨 张白骑一辈子,哪怕是他祖宗数代,恐怕都想不到有一天会接到圣旨 平民老百姓根本不可能单独受到皇帝的圣旨,而张白骑做梦,也想不到,他有一天可以拿起天子才有资格下达的圣旨。 圣旨的内容,张白骑早已知晓,他此时此刻,伸手轻轻抚在圣旨之上,心中做着ji烈挣扎。 背叛吗? 背叛吗? 背叛吗? 大汉天子要他协助袁绍曹cào攻打郭嘉。 事成之后,封他为汉平侯,世袭罔替。 自汉武帝实行推恩令后,爵位世袭是每一代比前代都要削弱一级,这是帝王心术,制衡和打压势大诸侯的手段。 世袭罔替不同于世袭,世袭罔替则是下一代完完全全继承先辈爵位,而不受削弱。 在当下有爵位的诸侯不少,可已经没有了世袭的规矩,比如乌程侯孙坚战死,他的爵位孙策就继承不了,后来割据江东,以及孙权继位后,上一代的爵位,能不能继承,都要看曹cào的脸sè,曹cào挟天子令诸侯,把爵位给他,才是他的。 其实张白骑并不在乎是世袭罔替还是世袭,他更在乎的是爵位的高低,汉平侯,是指汉平县,这是县侯,虽说封侯不是把土地和人口封给张白骑,却拥有了汉平县的经济大权,这份收入,是太守的俸禄难以相比的。 有了这份对张白骑而言天大的收入,他眼下的苦境将会扭转。 而且,张白骑面对圣旨,那是发自心底的敬畏。 从前,他是太平道将领,是反贼,他的后代,也将被冠以贼名。 成王败寇。 郭嘉胜了,才是王。 郭嘉败了,就是贼 张白骑也想给子孙一个清白的出身,一个高贵的出身,而不是过街老鼠。 天下三大诸侯在关中会战,举世聚焦 公孙瓒一定希望袁绍被打败,最好全军覆没,连同袁绍本人也葬在关中。 吕布和刘备多半希望曹cào也葬身关中。 至于刘表嘛,恐怕既不希望郭嘉败,也不希望袁绍曹cào败,最好三方纠缠hun战,打它个天昏地暗,打它个旷日持久,要是能打一万年,就最好不过了。 孙策袁术对这场仗的态度应该与刘表相同,他们都需要时间休养和强大自身,关中大战,最好不要速战速决。 张白骑的手开始颤抖,艰难地咽了咽唾沫。 一个抉择定生死 啪 猛然合上了锦盒的盖子,张白骑长长呼出口气,如释重负。 袁绍和曹cào的兵马打不进关中,他不敢反啊 圣旨中说刘表会率军支援,可刘表在荆州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张白骑就一万兵马,拿什么反? 汉平侯,触手可及,却又如同远在天边。 这份圣旨是曹cào早在开战之前便命人秘密送至张白骑府中。 曹cào拿捏jing准地给张白骑一个县侯作为you饵,要知道曹cào迎天子到许都后安抚袁绍,也只是封了袁绍一个亭侯。 当然,曹cào还可以封张白骑一个公,一个王,但是那太假了,张白骑知道自己有几分几两,让他当个侯爷,收入多一点,地位高一些,这都合情合理,要是封公封王,张白骑直接就把圣旨烧了去。 张白骑面sè如常地离开密室,返回院中和妻妾寻欢作乐。 他有反心。 因为背叛的筹码,曹cào已经给足。 可是,背叛也要有把握才行,不然偷ji不成蚀把米,功败垂成的话,新主不悦,旧主反目,那不就是自讨苦吃吗? 张白骑要坐观关中战况发展再说,至少现在给他一万个胆子,他都不敢造反,毕竟现在郭嘉可是以弱制强,牢牢占据上风。 张白骑在益州东部涪陵郡紧张地观望局势发展,远在扬州九江的袁术也一日三问,迫切地想要把关中战况了解清楚。 在寿chun大兴土木建造了宫殿的袁术负手立于阶梯之上,俯视城中景况。 仰起头望向蔚蓝的天空,袁术也已年过四旬,张口轻声喃喃自语。 “得传国yu玺者,应是天之子。帝位,帝位,帝位……” ------------ 第五十九章 决战前奏 :小說罓∷ 第五十九章决战前奏 袁术一生难以释怀的便是袁绍这个庶子压在他的头上。\\[WWw.b a o s h u 2 。COm] !- - !- - 首发\\ 这不是官位高低,上下级的问题,关键之处在于天下人眼中,袁绍代表的才是袁家,而袁术,则与袁绍之间相距甚远。 嫡子本应承继家世,如今却嫡庶反差,袁绍以庶子身份统领士族,成为名符其实的河北霸主,三分天下都在袁绍手中,而袁术,只能蜗居扬州一隅。 称帝的想法,在袁术从孙坚遗孀中巧取豪夺传国yu玺后便已萌生。 近日,称帝的念头越发强烈。 称帝是古往今来只有两代王朝的奠基者成功做到的事情,秦皇嬴政,汉帝刘邦。 至于王朝后续的传承者,或许也只有刘秀算半个自己打回江山的人。 袁术想要称帝,或许是异想天开,同时又是不自量力。 但他有自己的想法和初衷,除了狼子野心之外,政治号召力与地位的考量,也是他想要称帝的原因之一。 现在,他是一方诸侯,若是称帝,他便是皇帝 投靠诸侯和投靠皇帝,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诸侯是臣,皇帝是主。 人臣之功莫过从龙之功,袁术称帝若有人来投靠,其意义与袁术是诸侯有人来投效是截然不同的。 既然袁绍已经统领士族,曹cào也挟天子令诸侯,袁术不能坐以待毙,称帝的话,或许,可以招来四方想要攀龙附凤的英豪投效。 只不过袁术看轻了天下志士的眼光。 郭嘉一直就认为诸侯强盛,实力是先决条件,有什么样的实力,才能决定有多大的属地,有多高的地位。 别说袁术,哪怕是比他属地广,钱粮多,兵马盛的袁绍若是称帝,多半下场都是惨不忍睹。 为什么? 因为天下不能有两个皇帝,因为诸侯不能容忍有地位凌驾他们之上的人存在。 刘协虽是大汉天子,却已经有名无实。 袁绍这样的诸侯若是称帝,诸侯们从地位上便落了下风,同时,诸侯们若不闻不问,久而久之,袁绍这个皇帝也就越做越稳,天下民心也就渐渐偏向袁绍,这是诸侯们不能容忍的理由。 至于才士们也不能容忍,则是因为袁绍身为汉臣,却行篡逆之举,这是无君无父,应遭天下唾弃。 道理放哪个诸侯身上都一样,不能一统天下,不能在汉室未亡的前提下,不能在实力不足以抗衡天下前,哪个诸侯都不敢贸然称帝。\\ !- - www. ! lvsexs !-- 2 曹丕要称帝,要禅让才行,而不是自己竖起魏国大旗,要把天子的名位从汉帝手中转到自己手中,不是自己跳出来说自己是天子。 袁术要冒天下之大不韪称帝建国,便要先解决自保问题。 刘表不足为患,孙策是袁术视为儿子的自己人,吕布反复贪婪,袁术自信能轻而易举安抚拉拢吕布,唯一的大患只有曹cào。 天赐良机。 曹cào挥军去打关中,兵马折损,这就是袁术称帝的机会。 待他建国之后招兵买马,挥军北上,曹cào只要在关中元气大伤,袁术自信这一次他不会失败。 在寿chun筹谋建国称帝的袁术却没想到被他视为儿子的孙策送来了一封回信。 啪 “伯符,你竟敢负我” 袁术拍案而起,怒发冲冠。 他怎么也想不到他厚待的孙家却有一天会与他分道扬镳。 孙策苦劝袁术不能称帝,大义凛然。 袁术jing神恍惚,悔恨不已。 他对孙坚,对孙策,都是厚待有加。 天下人,谁都可以骂他袁术,唯独孙家的人不行 “孙策,当年你父出荆州时众叛亲离,若无我好心收留,重用厚待,哪有你今天啊” 袁术在堂中主位上悲愤嘶喊。 袁术怒极攻心,竟然一病不起,称帝的事情在他病情好转之前,暂时拖延下去。 意气风发来到洛阳的袁绍和曹cào近况不佳,好似流年不利一般,这个chun天,他们的兵马在北面函谷关,南面武关都遭到了不小的挫折。 二人现在是愁眉苦脸,整日长吁短叹,只不过袁绍是发自内心,曹cào却是逢场作戏。 每隔两日函谷关的战报都让袁绍怒意盎然。 败报,败报,败报 总是败报 淳于琼前前后后总共有六万兵马,不知不觉,已经剩下不到两万。 他每一场都是小败而归,每一场折损的兵马看起来都可忽略不计,但一个多月后一看,他竟然折了四万余兵马 这就和赌徒用小赌怡情来自欺欺人是一个道理,今天输一点,明天输一点,日积月累,再小赌也会输的家底不剩。 曹cào这边似乎也不乐观,夏侯兄弟攻打武关也寸功未立,兵马折得七七八八,如今在武关东面就剩下不到五千将士,恐怕只要严颜与庞统率军出关,曹军就立马望风而逃。 曹cào来会盟的五万兵马折损殆尽,恐怕是袁绍这段时间暗中欣慰的事情。 要遏制曹cào的目的,袁绍已经达到。 可是攻不下关中,他始终心有不甘。 在堂中来回踱步,袁绍心绪不宁。 淳于琼的无能,他算是彻彻底底认识到了。 损兵折将四万余,杀敌不足三千。 这放哪里,都是个笑话。 如果袁绍就此撤军,他这个天下第一诸侯,将会贻笑大方。 淳于琼作战不力,袁绍为难之处不是撤了淳于琼,而是换谁去攻打函谷关。 他就带来了五个能够独当一面的武将,颜良文丑,张颌鞠义淳于琼。 心烦意luàn的袁绍将谋士们都叫来,听一听他们的意见。 郭图许攸,沮授审配,四人来到袁绍面前,瞧见袁绍气sè不佳,一切都了然于心。 这个时候,也只有沮授还敢触袁绍霉头,来到袁绍身前,肃容道:“主公,要破函谷关,洛阳中恐怕只有一人。” 袁绍狐疑地盯着沮授,似乎在责怪他为什么不早说 “何人?” 袁绍追问。 沮授沉默半晌后轻声道:“张颌。” 袁绍果然神sè大变,威严之中带着几分厉sè。 袁绍虽说不见张颌,却给张颌送去了不少金银绸缎作为安抚。 可张颌需要的不是这些。 如果这个时候,袁绍再用张颌,不就等于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吗? 不就等于自己否定之前的决策吗? 可是过了一段时间,袁绍神sè渐渐缓和下来,轻叹一声道:“派人去请隽乂。” 面子和江山,孰轻孰重,袁绍还分得清楚。 现在曹cào的兵马折损殆尽,已无力对他从中作梗,背后的冷箭,袁绍已然防备住,而眼下,他要是能拿下关中,一统天下将指日可待。 这个时候,可不是纠结颜面得失的时候。 只要张颌能攻破函谷关,一样也是袁绍的胜利。 张颌面带消沉之sè地来到袁绍面前,无jing打采地拱手行礼后便不再出声。 袁绍没空照顾他的内心情感,直接开mén见山。 “隽乂,我给你四万兵马,加上淳于琼在函谷关外剩下的一万五,你有把握攻破函谷关吗?” 袁绍这一番话就如同强心剂一样,令张颌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同时jing神大振 他以为,袁绍再也不会信任他。 却没想到袁绍还肯给他机会,并且委以重任。 “末将领命绝不辜负主公期望” 张颌抱拳沉声接下军令,丝毫没有迟疑。 袁绍想了想,然后又道:“我再派文丑与你同去,助你一臂之力,破敌方略,由你做主。” 颜良文丑是猛将,却不是智将,打函谷关这样的攻坚战,靠猛不够,还要靠智谋。 张颌微微皱眉,最终还是遵命退去。 他担心文丑会与淳于琼一样误己误人,不过既然袁绍说了让他决定军事,应该不会有问题。 函谷关有了应对之策,袁绍要打进关中,武关同样也是军事要冲,现在曹cào的兵马已然无法对武关造成威胁,袁绍开始琢磨分兵去打武关。 无论是武关还是函谷关,只要有一个被攻破,关中就唾手可得。 这一个多月以来,袁绍也看出来张绣只敢龟缩在南阳,趁火打劫的胆子,显然张绣还没有。 “诸位,我意由鞠义率五万兵马直捣武关,你等意下如何?” 袁绍恢复几分从容不迫的气度坐在主位上。 郭图许攸,沮授审配,都没有出言反对。 本来是和曹cào一起打,现在成了袁绍的独角戏。 曹军在武关的消耗折损也不是假的,现在,正是袁绍一鼓作气拿下关中的最好机会。 武关要比函谷关好打一些,让鞠义率军五万去打,鞠义一向勇猛,攻坚战是他的拿手好戏。 袁绍挥军二十万而来,如今函谷关将由张颌统军五万五,武关由鞠义统军五万,袁绍自己身边留下颜良和淳于琼,亲自率军五万。 前期因为袁绍和曹cào没有同心协力,他们兵马虽多,却在勾心斗角,无法形成合力,如今已经是袁绍一人来打关中,这将是真实实力的对碰。 两日后,鞠义率军五万驾临武关,打算休整一日后,强攻武关,冲锋部队,将是他执掌的先登死士 一日之前,张颌率领援军四万重临函谷关,他没有去看淳于琼难看憋屈的颓败神sè,而是遥望数里之外的巍峨关城。 张辽,先前胜负未分,现在,你我再一较高下 ------------ 第六十章 城破在即 :小說罓∷ 第六十章城破在即 郑县 这一个多月以来,郭嘉的生活按部就班,寝食如常,丝毫没有因为战争而影响到他的生活习惯。3∴35686688\\[搜索最新更新尽在WWw.b a o s h u 2 。COm] 对他而言,战争是一种节奏,开始紧张,也有难以入眠的时候,后来渐渐适应了之后,心态上变得随遇而安起来,强大的心脏是在一连串经历中锻造出来的。 在法正陪同下,郭嘉巡视郑县大营,三军cào练没有任何懈怠,郑县的防御工事也已经打造完毕,至于是否会派上用场,早作准备以策万全总不是错。 “主公,高将军今早的回书中说华yin的工事已经接近尾声,最迟十日之内便能完工。” 法正跟在郭嘉身边,略微落后半步。 顿足沉思,郭嘉淡淡道:“那就给张辽和严颜发去军令吧,再给长安的甄豫也送去消息,他们安排在河北和荆州的人,可以行动了。” 法正领命后便躬身告退。 环视着军营校场中汗流浃背的将士们,郭嘉神sè平静,微微出神地自言自语道:“快结束了吧。” 函谷关和武关的战报,郭嘉每日都在关注,袁绍和曹cào合计二十五万兵马,已经迅速锐减到了十五万余,当然,其中若要排除掉曹cào那五万炮灰的话,实际上这一个多月来,郭嘉也仅仅是削弱了袁绍四万余军队而已。 决战,即将打响。 郭嘉却喜忧参半,因为他面对的敌军是袁绍。 从他的角度出发,袁绍远,曹cào近,远jiāo近攻才是他该走的策略。 可这些,都不为他的意志所能cào控。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该来的总要来。 武关 居高临下站在关城上的严颜与庞统神sè凝重,这天光明媚的日子里,武关内外却一片肃杀之气。 袁军统军大将是鞠义,策马阵前,威风凛凛。 曹军先前在武关吃了一肚子败仗,鞠义置若罔闻。 别人怎么打仗,胜败输赢,鞠义都不放在心上,他要做的便是打好属于自己的战争。 阵前三千轻甲死士面lu狰狞,杀气夺人,面朝武关lu出难以压抑的战意。 这是鞠义所率的先登死士。 !- - 先登,攻城拔寨的先锋,第一个冲上敌军城关上的部队,便是先登。 只要是打攻坚战,任何诸侯帐下都有先登部队,只不过未必会进入编制,在兵临城下后再指派将领去率军做先登。 而袁绍帐下的鞠义,却有一支专mén为了破城破关而组建的部队,不但是肩负着先登的任务,并且是一往无前的死士部队。 攻坚战惨烈,只有抛弃所有杂念与侥幸心理,才能最大限度ji发血气与斗志。 先登死士,死战不退,不登城楼竖起帅旗,便永不退缩。 武关东面狭隘,不利攻城,若无地利,四面围城而攻,兵马优势将是决定胜负的关键,但武关的地势令鞠义哪怕是有五万兵马,也难以发挥出兵马数量的优势。 望着武关城楼上那神情戒备的守军,鞠义冷冷一笑,怒吼一声。 “攻城” 袁军如同cháo水般涌向武关。 站在城楼上俯视东面的庞统默然一叹,低声道:“鞠义有勇有谋,武关只有这近万守军,若无援军,十日内必然沦陷。” 严颜同样神情凝重,那攻城的先锋部队,却不是先登死士,而是鞠义麾下普通将士,显然鞠义是有准备的,好钢用在刀刃上,先登死士再勇猛,初时便用来攻城,恐怕死伤惨重。 用普通将士来消耗武关防御力量,而后在守军疲惫时再派出先登死士,会有更好的成效。 对方的战略一目了然,就是要用强攻武关,把武关的守军消耗干净后,武关也就必然沦陷。 严颜给自己身边的副将下达了军令。 副将肃然地转身传达命令。 面对蜂拥而至的敌军,武关似乎摆出一副缴械投降的姿态,严颜所率的一万弓箭手根本没有用箭雨来shè杀敌军,同时,武关城头,人影罕见,除了庞统和严颜的身影,仿佛是一座空城。 仰望武关的鞠义眯着眼睛,他并不认为对方已经放弃抵抗,现在的平静,只是在酝酿更加猛烈的暴风雨。 打仗,永远不能轻视敌人,哪怕敌人孱弱无力。 果然,鞠义的预感得到了印证,他睁大双眼,要将武关守军的御敌方略尽收眼底。 武关城头突然涌出大批守军,接二连三地抬着巨木从武关城头抛下。 武关是设在高处,东面是缓坡,粗圆的巨木从武关城头落下,伴着轰隆的响声滚下,压倒一片守军。 如此反复,武关城头一连抛下三十多的巨木才暂时停下动作。 武关北面就是少习山,别说巨木,就是参天古树也能砍伐不少。 这巨木滚落,碰撞碾压了不少冲锋的敌军,惨叫声此起彼伏,但还是难以阻挡敌军涌上来的势头。 一根巨木能碾死多少敌军?十?二十?三十?五十? 鞠义嘴角浮现冷笑。 若只想用这种措施来御敌,简直是异想天开。 他有五万兵马,而刚才那一 o巨木滚落的冲击,令他的兵马死伤甚至不超过五百,现在那些巨木堆积在一起,却根本无法阻断袁军冲锋的路线。 武关城头上的庞统望着冲锋的敌军不顾同伴死伤而继续涌来,那巨木堆积在中间格外醒目。 “放箭。” 庞统轻淡地下了一道命令。 遥望战场的鞠义难以置信地望着武关城头的弓箭手。 弓箭手是守城不可缺少的兵种。 只不过,鞠义没有料到,对方竟然放的是火箭 箭头燃火,直飞敌军阵中,目标,正是那些堆积在一起的巨木。 轰 当火箭shè中巨木后,堆积如山的巨木燃起了冲天大火,形成一道火墙,怒焰如龙,肆虐无阻。 鞠义根本没有料到那些从关城上滚落下来的巨木被淋了火油,缠了焦炭。 火势将袁军冲锋部队一分为二,冲在前的袁军开始被武关守军无情shè杀,在后面的袁军则忙着挖土灭火。 当然,也少不了许许多多被大火焚烧的袁军。 鞠义即刻下令出动两营将士去前方灭火,他心知冲在前方的部队,必定已是必死之命。 东面的大火没有让庞统lu出得意之sè,反而更加凝重,愁眉紧锁。 “他竟不撤兵?” 庞统没料到鞠义竟然如此顽强,面对现在的情况,鞠义有两个选择,第一,撤兵,这样可以等巨木成灰后再来攻城。第二,灭火继续攻城,可灭火毕竟要耽误时间和消耗jing力,远不如等巨木焚烧殆尽后自动熄灭要轻松。 严颜俯视关城下,那些冲在最前的近千袁军已经被全部shè杀,不远处的大火正在被袁军扑灭,也不是一时三刻就能完成的。 “他是想要不给我等喘息时间,要一鼓作气攻下武关啊。” 庞统回首望了望堆积在关内的巨木滚石,这些御敌准备是他料想能够拖延敌军至少半个月的,现在鞠义一副誓死不归的姿态,要让他开始重新计算时间。 武关的得失,在郭嘉战略中,是取决函谷关的战况,庞统在未得到函谷关那边贾诩送来的消息前,死也不能丢掉武关,否则郭嘉全盘战略将付诸东流。 “他要灭火,我等就火上浇油。” 庞统眼神变得锐利,沉声对严颜说道。 严颜心领神会,命令将士再次抛下巨木,并且是在抛下后立刻放出火箭点燃了巨木。 燃火的巨木一个接一个滚落,灭火的袁军不敢靠近,立马撤去。 不过被新落下的巨木冲击后,原本堆在一起燃着大火的巨木堆被撞击得四散,火星迸发,火势更旺,没跑远的袁军不少都被火烧身,立刻在地上打滚,以图灭火。 面对此情此景,鞠义笑了,武关守军如此迫不及待地要阻挡他的大军,显然他们慌了。 现在局面已经得到控制,哪怕又再多的巨木滚落,都难以对袁军造成太大伤亡,只要不伤筋错骨,鞠义都能接受。 从午时之前到夜幕降临,武关外的相持战都就没有停息一刻。 不过鞠义就算要一鼓作气,将士们该吃饭该睡觉,还是要吃睡休息,所以天sè暗下来后,他也只能休兵回营,打算明日再战。 武关虽然兵马没有减损,但御敌物资的储备消耗严重,依庞统算计,只要再过五日,他们便只能靠人力守城,用命换命,而对于在关中整体兵马实力不强的郭嘉而言,损兵折将是最不愿意见到的局面。 对此,庞统只能期盼函谷关能尽快有消息传来。 重临函谷关的张颌并没有急于攻城,而是先休整了三日。 外人看来是休整,实际上张颌是在守株待兔,他料想张辽或许会趁他不备故技重施,却预料落空,张辽根本就没有劫营的打算。 到了第四日清晨,张颌走出大帐,遥望函谷关,清风拂过,张颌忽然抬起手,看他动作似乎想要将风抓在手中。 平静的表情忽然浮现一丝笑意,张颌chou出佩剑从自己袖口割下一块布条,拿起后扬起,看着布条随风摇曳的方向,张颌目光从喜悦变得坚定而自信。 函谷关,城破在即 ------------ 第六十一章 顺天而为 :小說罓∷ 第六十一章顺天而为 历史上孔融说过文颜良文丑勇冠三军,荀彧也说过颜良文丑是匹夫之勇,这样的评价可以得出两个结论,颜良文丑的确勇猛,不过却有勇无谋。「[WWw.b a o s h u 2 。COm] !- - 諾書網域名- !- - !- - -请大家熟知」 颜良文丑是袁绍器重的河北名将,文丑在袁绍集团中的地位要比张颌高,但这一次攻打函谷关,文丑却被袁绍派来听命张颌指挥。 三日来张颌不攻城的作为,令文丑不悦,只在自己帐中生生闷气,也就没了下文,他没有去张颌那里胡闹,也没有擅自妄动独自去攻城。 淳于琼已经折了袁绍四万兵马,文丑再无谋,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触怒袁绍,他只要再吃一场败仗,恐怕在袁绍心中的地位和印象会一落千丈。 这个时候,还是让张颌处在风口làng尖比较好,文丑也有自己的如意算盘,函谷关打下来了,他也有功劳,函谷关打不下来,张颌是主帅,责任都在张颌身上。 不过到了第四天,实在是憋不住的文丑跑来张颌这里,他不打算无理取闹或兴师问罪,而是来探一探张颌的口风。 仗怎么打,什么时候打,文丑总要心里有底才行。 文丑其实不丑,名字叫丑不代表就和长相有关,正如有些人起名叫美叫yàn叫靓,也就未必真的是国sè天香。 张颌正在发号施令,文丑带着亲卫到来,看着营中忙碌的景象,也不像是整军去攻城,文丑就纳闷起来,走到张颌面前开mén见山地问道:“隽乂啊,这是要率军攻城吗?” 其实武将大多都是心思单纯的人,勇猛不代表喜欢盛气凌人,颜良文丑与张颌都是河北名将,也是同僚,他们之间的关系要亲近一些,不像淳于琼来自皇城带着几分优越。 “文将军,稍安勿躁,两日后,我等攻城,十日之内,必拿下函谷关。” 张颌面带笑意,只要文丑不对他行军方略指手画脚,他对文丑还是比较尊重的,文丑战场上的勇武,张颌也敬佩三分。 这么一说,文丑就更加好奇了,先前淳于琼大大小小打了十几场,连函谷关的皮máo都没mo到啊。 可是无论文丑怎么追问,张颌都笑而不语,无可奈何之下,文丑只好回营。4∴8065 再忍一忍,两日后再看张颌有何妙策攻破函谷关。 在函谷关布防的张辽稳若泰山,此时他站在城头,身旁有贾诩,他们一同望着远方袁军的动静,张辽眉头紧蹙,疑huo不已,于是向贾诩请教。 “军师,张颌又被袁绍启用,带着援军来到函谷关却不攻城,现在却在垒砌土丘,这是为何?若是打算从高处用弓箭shè杀函谷关守军,大可以用井阑,这距离,似乎也远了点啊。” 井阑高于十米,并且可以移动,是攻城一方用来攻击守城军的器械,同时也能掩护先登部队。 要不是函谷关东面地形不利于运输这样的攻城器械,否则袁军肯定会用上这样的战争器械。 张辽在函谷关东面层层布防,陷马坑,拒马墙等等都是为了拉开攻城军与函谷关的距离,便于守军shè杀,阻碍敌军推进的速度。 现在,张颌在远处堆彻小山丘,这就让张辽百思不得其解,若是为了达到井阑的功效,山丘不具备移动能力啊,就算袁军阵营里有臂力惊人的弓箭手,总不能靠几个人shè杀全部守军吧? 贾诩乍一看来也没有明白张颌的意图,不过他的表情始终平淡,琢磨一阵,思索片刻,贾诩忽然抬起头望着天空。 张辽顺着贾诩的目光也抬起头,望来看去,也没瞧出玄机,蓝天白云,浩瀚无垠,这天空难道有答案? 轻轻一叹,贾诩淡淡道:“将军曾说张颌比淳于琼更有威胁,现在来看,将军还是看轻了他。要守住函谷关,恐怕要付出不小伤亡,呵,幸好主公早有打算,不然这一战,还就真的胜负难料了。” 张辽丈二和尚mo不着头脑,不过他却听出了贾诩话中含意,疑问道:“难道张颌已有破城妙策?军师没有应敌之策吗?” 贾诩嘴角扬起,一手抚在张辽的肩上,微微一笑,略显高深莫测。 “将军,和谁斗,都不要和天斗。我等就送张颌一场胜仗吧。” 张辽面lu惊容。 天? 天是令人敬畏的存在,天子从意义而言,便是代表天来统治天下面的生灵。 贾诩走后,张辽也望着天空,许久之后lu出恍然大悟的神sè,再遥望远方忙碌的袁军,张辽叹服地轻声道:“隽乂兄,顺天而为,某先前故作敬仰离间你与淳于琼,没想到是某轻敌了,隽乂兄,你在袁本初帐下效力,真是明珠暗投啊” 两日后,清风徐徐,晨光四shè。 张颌与文丑率军兵叩函谷关,函谷关东南方,有数座高耸的土丘,是张颌派将士连日堆彻起来的。 望着那一个比一个高的土丘,文丑不明所以,闹不清楚张颌在玩什么huā样,于是出言相询。 “隽乂,这攻城到底怎么个攻法?” 文丑是勇将,城外两军厮杀,他能一马当先,无所畏惧,可攻坚战,他总不能去攀爬城墙吧? 张颌微微一笑,挥手让将士们去行动。 早被张颌安排好的将士攀爬上山丘,没过多长时间,数个山丘上冒起滚滚黑烟,顺风飘去,直扑函谷关 此时chun夏更替,风向,正是东南风 三国演义描写赤壁之战,孙刘联军万事皆备只欠东风,那时,是秋冬时节,风向是西北风,而现在,张颌利用的,正是这个季节刚从西北风转变成的东南风。 黑烟滚滚,弥漫天幕,从袁军的头顶飘向函谷关,没过多久,函谷关便陷入了黑烟萦绕的景象之中。 文丑目瞪口呆,震撼地问张颌:“隽乂,这,这你是怎么想到的?妙计啊。” 张颌并不得意,而是即刻下令攻城。 三军听命,军阵有层次地向函谷关 i近,刀盾兵高举盾牌护着大军头顶步步推进。 函谷关城楼上一片咳嗽声,尽管张辽已经安排了将士们用水湿过的布掩住口鼻,仍旧有不少人抵挡不了呛人的黑烟。 黑烟弥漫,城头守军根本看不清前方的敌军动向,弓箭手只能凭着感觉放箭。 哪里敌军多,哪里敌军攻势猛,他们根本不清楚。 看着前方军队趟过陷马坑,挪开拒马枪,又开始用冲城锤猛烈撞击拒马墙,张颌信心满满。 眨眼间,他做到了淳于琼一个多月都没有做到的事情,真正打到了函谷关城下 黑烟遮天的幕布中忽然相继坠落出数个巨石,哪怕是有盾牌顶在头上的袁军被砸中也是必死无疑。 文丑一见,咬牙切齿地恨声道:“张辽小儿,居然还有投石车” 张颌却见怪不怪,战场上棋逢对手是一件正常而又令人欣慰的事情。 若对手永远都是虾兵蟹将,那么就永远得不到战场上的成就感。 张辽有投石车,从城内投掷巨石攻击城外的攻城敌军,张颌的确没想到,却不会惊讶。 函谷关东面的地形导致了大型战争器械运输不进来,这是攻城方的不利,而当下的技术能力,打造大型战争器械需要耗费的人力都是难以想象的巨大,一个小机关,一个小零件有错有差,都会导致前功尽弃。 张颌不急,投石车的出现的确会给袁军带来伤亡,但是这些伤亡是可以接受的,袁军扫平了函谷关前的障碍后,真正的攻坚战才刚刚开始。 而他堆彻的山丘,黑烟是在袁军的头顶,恰好sāo扰着函谷关的守军,袁军是顺风,函谷关守军是逆风,谁利谁弊,一目了然。 滚油,落石,箭雨齐发,函谷关的守军疯狂地抵挡着攻到城下的袁军。 攻城方在撞击两道关mén,后方源源不断有士兵扛着云梯跑上前线。 张颌率军的层次感体现得淋漓尽致。 先锋是刀盾兵推着冲车,后面又有弓箭手朝着城头守军放箭掩护,云梯不断送上来,在最后,张颌与文丑坐镇,随时准备破关后长驱直入。 函谷关是一座雄关,哪怕现在守军被黑烟sāo扰,却依旧设下顽强的阻力。 关城的两道mén,绝不是能够轻易被冲破。 城楼上架设的弩机,穿透力强,面对尽在咫尺的敌军,甚至有盾牌都被直接穿破。 城头被黑烟侵袭,守军阻挡不了敌军源源不断涌上来,张辽有三万守军,他早已安排妥当,每个副将偏将都各司其职,相继jiāo替率领士兵上去接替,被烟熏得眼疼难受的守军可以有充分时间休养。 城下尸骨累累,城头也有被弓箭shè中的守军栽落跌下,攀着云梯做先登的攻城军前赴后继。 攻坚战在鲜血中持续进行…… 这一日,袁军正式打响了攻占函谷关的战斗。 这一日,张辽三万守军剩下了两万六千余。 一连三日,张颌都在用黑烟战术sāo扰函谷关守军,攻城收效越来越大。 到了第四天的黄昏,函谷关东面城头,竖起了袁军大旗…… 张辽率麾下仅剩的两万兵马撤离函谷关。 ------------ 第六十二章 河北名将 :小說罓∷ 第六十二章河北名将 踏入函谷关,张颌百感jiāo集。~~[搜索最新更新尽在WWw.b a o s h u 2 。COm] !- !- - 他应该为攻下函谷关而兴奋不已,但此刻他却忧心忡忡。 张辽是主动撤离函谷关,而不是兵马殆尽。 是什么原因让张辽放弃了抵抗? 是郭嘉不愿损兵折将吗? 还是另有yin谋? 张颌猜不透,心中却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忧虑萦绕。 文丑极其兴奋地来到张颌面前,伴着爽朗的笑容拱手恭贺道:“隽乂立下此奇功,主公得知定会嘉奖隽乂。” 张颌勉强地谦逊几句,而后就见有麾下将士昂首阔步来到他面前禀报。 “将军,关内建筑内皆藏有火油与焦炭,若不是将军命部下仔细查探关内动静,恐怕敌军一把大火,我军处境将不堪设想。” 文丑悚然一惊,喝道:“张辽小儿竟如此狡猾设下圈套等着我等。” 面sè一缓,文丑又朝张颌微笑道:“还是隽乂设想周全,入关先查探了一番,否则就中了张辽的毒计。” 张颌表情发愣。 毒计? 这也叫毒计吗? 郭嘉当年差点儿葬身荆州,刘表不就是用这烈焰焚城对付他的吗? 难道张辽真的在效仿当年刘表在荆州设下的圈套? 这个后果,东施效颦,张辽难道棋差一招没成功吗? 张颌没有放下皆备,他打入函谷关,就步步谨慎,三天时间,他折损了两万五的兵马,张辽折了一万,现在张辽剩下两万,而他还有三万兵马,打入函谷关,张颌也是先让两万兵马在关外驻扎,一万兵马入关先查探一番。 此时情况与郭嘉在荆州时被算计又有很大不同。 至少关内若起火,张颌有退路,从东面入关,再撤回关外就行。 “张辽这么做,也许是想拖延我军罢了。” 张颌轻声说道。 张辽撤军不久,向西而去,出口是潼关,再往西,就是长安所在的三辅之地。 文丑听罢,眼珠一转,心有意动,朝张颌问道:“隽乂,张辽匆忙撤军,他必定是想驻军潼关阻挡我军,现在函谷关西面,也必定有他留下打算点燃关内房屋的敌军,不如由我率军连夜追击张辽,杀他个措手不及。== !- - hu. !-- ” 文丑本质上不比张颌地位低,张颌是袁绍指定来打函谷关的,如今函谷关已经到手,任务已经完成,文丑想要追击敌军大可自己领军而去,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文丑只要杀敌有功,没人会追究他是不是得到了袁绍的命令而行事。 张颌知道文丑此时立功心切,尤其是在函谷关被攻破了之后。 可是张颌心绪不宁,攻下函谷关的喜悦没有充盈在他的心中,反而有一片yin霾。 因为这在关内埋下火油与焦炭的计谋太肤浅,用在函谷关这里,显然不怎么样,张辽若真要用大火阻断他的去路,大可以在撤军的时候直接放把火。 “文将军,还是等主公率军驾临函谷关再做决断吧,张辽撤军往西,我只怕郭嘉会率军援他,文将军去追击,若遇上了郭嘉与张辽合力的大军,恐怕会无功而返。” 文丑毫不在意地摆摆手道:“若真遇到郭嘉大军,我撤回函谷关便是。” 说罢,文丑不待张颌同意便领了一万兵马出关向西追击而去。 在西面,文丑的确遇到了太平军,只有五百人的弓箭手正在点火,想要朝关**火箭,文丑见自己所料不差,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将这五百弓箭手杀了个片甲不留。 而后,文丑下令急行军,追击张辽。 在崤山,郭嘉曾经提前董卓一步来到这里设伏,时间差上是董卓西行夹带百万百姓和天子百官一行,行军速度上太慢,而郭嘉轻骑数千机动能力远比董卓浩浩dàngdàng的大军要迅捷,因此占了先机。 张辽没有跟随郭嘉那一次在崤山设伏堵截董卓,不过这一次,他在贾诩建议下,出了函谷关往西,便在崤山设下埋伏,静待追兵。 贾诩所料不差,的确有追兵,而且正如他向张辽所说那样,不会是张颌,而是文丑。 当文丑率军一万通过崤函古道时,山上忽然涌现无数敌军,弓箭弓弩luàn箭齐发,古道狭窄,张辽设伏的军队又居高临下,shè杀追兵简直犹如屠猪宰狗,不但轻松,而且肆无忌惮。 黑夜中的崤函古道,惨叫声冲破云霄,此起彼伏。 文丑在luàn军丛中六神无主,想要逃命却被自己人夹在军队中进退不得。 张辽站在山林高处,面无表情地问贾诩:“军师,为何料定来追击的将领必定是文丑?” 实际上,张辽更希望是张颌。 他与张颌的确英雄相惜,却更希望在战场上置对方于死地,各为其主,立场不同,在战场上一较高下,是他们迫切的愿望。 函谷关一战,张辽承认张颌的战术令他束手无策,敌强我弱的态势也是人谋难以逆转,张辽本应自豪,毕竟他用一万兵力损失,换来了袁军超过六万的伤亡。 可是,他不甘心,尽管撤离函谷关是郭嘉早已定下的战略,在撤退时机成熟的时候,必须要给袁军一个机会打入关中。 贾诩扭身凝视张辽,久久之后才淡淡道:“将军,一个合格的主帅,不应被情感所左右。” 张辽如梦方醒,闭目长叹一声,而后朝贾诩一拱手,并不言语。 他不该执着与张颌之间分出胜负,若执念太深,会误己误人。 贾诩再将目光投向山下古道被屠杀的情景,淡淡道:“攻克函谷关,文丑寸功未立,他是袁绍的爱将,张颌可以在函谷关等袁绍来,文丑却不能,他要建功,将军从函谷关撤军,文丑自以为袁军挟大胜之势,此时追击我军定能再战再捷,而张颌不能来,张颌和文丑,要有一人留守函谷关,函谷关对袁绍席卷关中是重中之重。” 张辽沉默着点点头。 文丑这样的将领,有勇无谋,张辽杀多少都没有成就感,勇将中名头最响亮的人中吕布,数年前也是张辽的手下败将。 在选择对手,评估对手的等级上,张辽早已不是只看将领勇武,更多还是将略。 崤函古道在夜里蓦然变得喧嚣,而在两个时辰后,这里又重归了宁静。 张辽与贾诩带着兵马从容有序地继续向西撤离,目标潼关。 死在崤函古道的有多少袁军,文丑又是否死在这里,张辽和贾诩,都不关心。 在贾诩来看,文丑死,将ji怒袁绍,对郭嘉的战略有益无害,文丑不死,文丑向袁绍请战复仇的意愿同样正中下怀。 反正,不管文丑死活,这一场伏击,已经达到了预期的目标。 一万追兵,在遇袭后逃命返回函谷关的只有两千余。 张颌得到消息后大惊失sè,他这一次率领剩下两万兵马倾巢而出。 既然张辽已经有过伏击,便不会有第二次,张颌带齐兵马向西而去,是要搜寻文丑。 逃回函谷关的两千余人都是散兵,没有将领统帅,文丑不知所踪,张颌心知不妙,于是率军去寻。 文丑,袁绍麾下地位前三的武将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夜sè茫茫,静悄悄的崤山脚下,张颌下马步行,所过之处,尸体映满眼帘,并没有残肢断臂,死者身上都chā着箭矢,显然都是被远距离shè杀,非近战拼杀而亡。 仰头望了望崤山一片森然的景象,张颌心中的不详越来越重。 这里简直就是天然的坟场 “将军” 有士兵在远处尸体堆旁朝张颌高喊。 张颌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上去,接过火把照亮尸体,张颌沉痛地闭上了双眼。 文丑全身chā满箭矢,银光铠甲没有让文丑死的体面,反倒遍体鳞伤。 张颌心情失落,他的脑海仿佛在模拟着文丑死时景象。 骑在马上的将领,铠甲威风,披风飘扬,这样一个人物,绝对是敌军最醒目的活靶子。 再雄武过人的将领,也挡不住万箭齐发。 文丑,死了。 死得非常窝囊。 他一个敌人也没有杀。 河北名将葬身崤函古道。 张颌伸手掩上文丑已经暗淡却不甘心闭上的双眼,亲自伸手拔去他身上一支又一支箭矢。 他与文丑谈不上情同手足,却在过往的日子中互相尊重,同僚袍泽之情,是日积月累积攒萌生的。 三十七支箭被张颌一一拔去后,张颌抱起文丑的尸体,恨得咬牙切齿,目眦yu裂。 “张辽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张颌怒吼喧天。 不管他与张辽是否敬重对方。 他们是敌对的。 张颌如果对文丑的死无动于衷,那张颌也就不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真汉子。 阵营的对立,是滋生仇恨最好的源泉。 假如今天张辽被张颌所杀,郭嘉麾下与张辽有袍泽之情的许褚典韦,甘宁高顺等人,也必定会对张颌恨之入骨。 卸下自己铠甲后的披风,这披风是袁绍赏赐张颌的,做工jing美,用的是上好的绸布,现在,张颌用这披风裹住文丑的尸体。 也许应该是马革裹尸,但张颌不希望文丑死后还如此寒酸,文丑生平喜欢贵气,张颌就让他体面一些。 扛着文丑的尸体,张颌面带沉痛地朝函谷关归去。 ------------ 第六十三章 瞬息逆转 第六十三章 瞬息逆转 文丑罹难的噩耗是在函谷关大捷的消息紧随其后传到袁绍耳中。[WWw.b a o s h u 2 。COm] “文丑死了?不可能绝不可能呵呵呵,文丑勇冠三军,十个张辽也不可能杀得了文丑” 审配沮授,郭图许攸四人面『露』震惊之『色』,似乎难以文丑的死讯。 袁绍却一反常态,表情先是一惊,后猛然起身,表情再一缓,嗓门奇高地说出了一番自欺欺人的话,还在强作笑颜。 接下来,气氛死寂,堂下的四位谋士默然垂首。 是不是真的十个张辽也杀不了文丑? 这个已经无需考究。 张辽能败吕布,郭嘉能擒吕布后再放归,郭嘉的实力或者说郭嘉麾下的将领,绝不可小觑。 作为统领士族声势熏天的袁绍,他可以在政治资本上藐视郭嘉,却不能在排除资历与出身后还敢大言不惭一定强过郭嘉。 张辽,若无败吕布的战绩,他只是默默无闻之辈,文丑,早已是河北名将,名望相比,文丑自然胜过张辽一筹,袁绍麾下的谋士武将,各个都要比郭嘉的手下要高不少,他们或举孝廉出身,或举茂才出身,又或以往就是吃皇粮的官宦子弟,而郭嘉的集团中,戏志才,徐庶,甘宁,高顺,典韦,张辽,贾诩等等太多人物都是出身贫寒,他们没有祖辈留下的名望,没有高人一等的履历,他们是子孙后代家业的开拓者,他们的主公,同样如此。 一百个河北人至少有九十九个认为颜良文丑能够横扫太平军所有将领,这就是名气与威望,却不能代表真实实力。 站在主位上的袁绍摇摇欲坠,他也是自欺欺人,现在,必须要接受事实。 泪水盈眶,缓缓而落。 四位谋士默默拱手后躬身退去,恰逢此时,有人从外冲入堂内。 “主公文丑死了?不可能谁谎报军情?是谁老子砍了他主公文丑呢?” 颜良雄武的身躯此刻迈着踉踉跄跄的步伐想要冲到袁绍面前,几步的距离,他数次险些栽倒。 袁绍任由泪水从脸颊滑落,痛心疾首地闭上了双眼,没有回应颜良的质疑。 郭图许攸一边,审配沮授一边,四人合力才将颜良拖了出去。 现在,袁绍需要一个私人空间。 颜良在看到袁绍满面泪水的表情后满目呆滞,先前还如同野兽在咆哮,却顷刻间失魂落魄,任由四位谋士架着他朝外走,他要反抗,二十个郭图许攸等人也制不住。 袁绍轰然跌坐在主位上,默默流泪却变成了嚎啕大哭。 文丑,不管他的能力在天下武将中能排在何种高度,他毕竟是随着袁绍崛起渤海的功勋大将。 遥想当年逃出洛阳无根无本的时候,袁绍既不能回老家汝南依靠家族势力,又没有巨资钱粮来招募军队,他有的,只有四世三公的政治资本以及他的个人魅力。 一个接一个的谋士武将慕名来投,袁绍从无到有,从一郡太守发展到能够吞下冀州,颜良文丑,绝对功不可没,这样的功臣,才是袁绍最信任和感激的人。 相比张颌这类是在袁绍取代韩馥后才投效的人,袁绍更加器重颜良文丑,不无道理,毕竟他们主臣是共患难同生死,一起打拼出了这三分天下的霸业根基。 袁绍哭得伤心欲绝,人生在世,知己难求,忠臣猛将同样可遇不可求,机缘天定,凡是钱财买不来的,都如稀世珍宝。 啪啦 收起泪水后的袁绍化悲为怒,拿起他一向不离手把玩的兽面纹壁摔了出去,精美的玉璧被砸了个粉碎。 “郭嘉,我要让你给文丑陪葬” 也许挑起袁绍与郭嘉战争的人是曹『操』,可文丑的的确确是死在张辽手中,这一份仇恨,袁绍算在郭嘉头上,并不为过,当然,事后冷静下来,袁绍多半也会归咎三分责任在曹『操』身上。 打仗没有不死人的,几万,十几万,数十万军队的阵亡在天下纷『乱』时司空见惯,勇猛难敌的武将陨落,也是常事。 堂外缓步走来一人,袁绍抬头一瞧,擦了擦泪水后正襟危坐。 曹『操』一头雾水,他得到函谷关被攻破的消息后就来见袁绍,对文丑之事并不知情,在了解函谷关战报后,曹『操』心底里很羡慕袁绍,有张颌这样有勇有谋能独当一面的大将。 “本初兄,你这是?” 曹『操』看到地上碎裂成数片的兽面纹壁,他那是袁绍最喜欢的,如果袁绍不是怒极,又怎会舍得摔了这从不离手的珍宝? 而且袁绍样子分明是哭过,并十分伤心。 眼泪不是的专属,是人类的本能。 男儿落泪是分情况的,若懦弱胆怯而哭,那是人人鄙夷的事情,若是真情流『露』,或悲愤,或喜悦,都不为过。 曹『操』也哭过,他父亲死讯传到兖州时,他哭得简直是撕心裂肺惊天动地,从上到下,里里外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尽管里面有作秀的成分,可没有人会鄙视曹『操』大哭的举动。 都说王道无情,若一个君主真能做到无情,伤心欲绝也面不改『色』,那么他的手下对他只有惧怕,而没有亲和,一个有情有义能够显『露』真情的君主,才能凝聚人心。 袁绍神情淡漠地将文丑阵亡的消息告诉了曹『操』,说完后他就紧紧盯着曹『操』,要把曹『操』的表情和反应尽收眼底。 如果这个时候曹『操』敢有一丝一毫幸灾乐祸的表情,袁绍不介意背上一个骂名而杀了曹『操』 曹『操』是潜在敌,文丑是功勋忠臣,就算袁绍和曹『操』有发小情谊,也不能无视曹『操』落井下石。 可曹『操』的反应却十分沉重,一脸凝重地微微低头,朝袁绍拱手沉声道文将军乃世间无双猛将,本初兄失文丑,如断臂之痛。” 袁绍的痛,恰如断臂,不光是实力上,同样也是感情上。 “函谷关已破,我意明日率军前往函谷关,待两路大军汇合后直捣长安。请孟德也率军一同前往。” 袁绍的话带着不容置疑的口气。 曹『操』没有反驳的余地,这个时候,他不能触怒袁绍。 袁绍在发怒,却没有失去理智,曹『操』身边尽管只剩下了夏侯所率不到三千的兵马,但袁绍还是防备曹『操』,在关中大战落下帷幕之前,袁绍去哪里都要把曹『操』带在身边,要是让曹『操』一不留神回了许昌,再用天子名义发布不利袁绍的圣旨,那袁绍将会十分被动。 曹『操』等于是被袁绍告知行程,而不是商量,这一点曹『操』倒是不在意,答应后就告辞离去。 回到府邸的曹『操』面『露』疑『惑』,将荀攸与程昱叫来后一起合计眼下的局势。 现在的情况,有些出乎曹『操』的意料。 之前,曹军在武关接连败北,淳于琼也在函谷关连连碰壁,这两家合兵的初期,一直是声势大,战果少。 可眨眼之间,袁绍派了张颌和鞠义出战后,战局就急转直下,形势在数日之内便被逆转,关中咽喉函谷关被攻占,武关同样岌岌可危,袁绍带着十余万兵马即将挥军关中,郭嘉若战,两败俱伤,这是曹『操』愿意见到的,可郭嘉若不战言和,曹『操』就要担忧的处境了。 富贵险中求,胜负一搏。 这个当口,曹『操』也看不清关中大战诡谲的形势。 “郭嘉若有心守住关中,函谷关伤亡再大也不能有失啊,他不增援函谷关,也不增援武关,现在张辽主动撤军,难道郭嘉为了保存实力而向袁绍低头吗?”不跳字。 曹『操』想听一听荀攸和程昱的看法。 两位谋士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的神『色』中看出疑虑。 程昱犹疑地说道函谷关丢的太蹊跷。张辽的兵马虽折损,可张颌也损兵不少,一守一攻,哪边伤亡更大,显而易见。现在来看,郭嘉似乎是怕了,他若要主战,没道理把甘宁,典韦,许褚,高顺留在身边。” 荀攸并不附和,淡淡地道出的想法。 “战局形势瞬息逆转,是因袁绍用人得宜,张颌有谋,鞠义有勇,仰攻不利之下,此二人的作用远非颜良文丑能比,至于淳于琼,就无需多论。眼下形势来看,郭嘉在退让,张辽撤军的举动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郭嘉不想再打下去消损实力,要么就是郭嘉要收拢兵力与袁绍决一死战,主公,在下以为,袁绍挥军关中势在必行,此时此刻,主公应抽身远去,与袁绍同行关中的后果,无论是郭嘉求和还是两家决战,主公都将身处险境。” 曹『操』面『露』凝重,他认为郭嘉与袁绍决战的可能『性』非常低。 原因很简单,关中有雄关,这是地利,舍去地利而在野外决战,这不符合兵法之道。 其次,郭嘉的兵马满打满算现在顶多也只有锦帆军两万,典韦和许褚加起来一万兵马,高顺陷阵营四千,张辽折损了一万后只剩下两万兵马,武关那边就算严颜此刻撤军,也只剩下五千兵马,这加起来才近六万兵马,而袁绍呢?函谷关有张颌所率将士两万,袁绍本人五万,攻打武关到现在还剩下三万余兵马的鞠义,这超过十万之众已经是郭嘉难以抵挡的了,没了函谷关后,郭嘉能够肯定袁绍不会增兵?若袁绍再从河北调来五万兵马,那六万打十五万,郭嘉的胜算已经微乎其微。 形势一目了然,曹『操』能想到,他认为郭嘉也一定想得到,舍去优势后决战,郭嘉怎会做出如此不智之举? 难道郭嘉真要与袁绍言和吗? 第六十三章 瞬息逆转 第六十三章 瞬息逆转 ------------ 第六十四章 牵动天下 第六十四章 牵动天下 如今形势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袁绍拿下函谷关后也就注定不会罢休,挥军挺入关中是势在必行。[搜索最新更新尽在WWw.b a o s h u 2 。COm] 曹『操』现在也成了骑虎难下,袁绍在关中大战落下帷幕前是不会放他离去,曹『操』能够理解袁绍的用意,同时他倒并不在意。 他太了解袁绍了,袁绍只要打胜,也就会对他卸下防备。 郭嘉言和或决战后袁绍取胜,曹『操』就一点儿危险都没有。 如果袁绍十万兵马与郭嘉不到六万兵马决战也能打输的话,那曹『操』就简直对袁绍佩服得五体投地。 好歹也是在河北逆转了公孙瓒的霸主,兵力均衡的时候,两方旗鼓相当袁绍若败,那无话可说,只能说对方技高一筹,可要是在对方没有天时地利优势并且比对方多出近一倍兵力的情况下,这仗还能打输,曹『操』不光鄙夷袁绍,连袁绍麾下所谓的河北名将以及谋士们都唾弃不已。 函谷关的战况不光是会战的三方诸侯在关注,几乎全天下的诸侯都聚焦此处。 函谷关被张颌攻占,战报传至武关时,鞠义满心郁闷,他强攻武关数日,被庞统和严颜用各种手段拖延阻挠,现在武关攻防战已经接近尾声,武关花样百出的防守措施也到了黔驴技穷的地步,两边如今是真刀真枪用将士的『性』命在决定胜败。 武关的守军剩下不到五千,鞠义无可奈何,若是函谷关那边能迟三日再被张颌攻下,显然鞠义能比张颌提前一步将武关攻克。 函谷关的战报中还夹带着袁绍的军令,若武关有郭嘉的增援,鞠义就撤军前往函谷关与大军汇合,若没有,鞠义就拿下武关,与袁绍南北两路席卷关中。 遥望武关在战火洗礼中残疵的城头,鞠义不想放弃,打下武关和没有打下,是有功和无功的区别。 将士休整好后,鞠义打算一鼓作气拿下武关,他雪藏的先登死士部队,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在武关的严颜和庞统同时也接到了函谷关沦陷的战报。 二人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总算,他们没有在函谷关被占领之前丢掉武关。 “军师,为今之计,我等是直接撤走还是再拖延几日?” 严颜向庞统问计。 庞统思索片刻后,有了决定。 “鞠义也一定得到了函谷关的战报,今日他若不引军北去与袁绍汇合,那便是要更加卖力地攻城,他若退,我等就继续留守武关,他若攻,则稍作抵抗便让他得逞,现在,我等还是先做好撤军的准备吧。” 严颜即刻下去安排军务。 这一日,先登死士部队顺利冲上武关城楼,将袁字大旗傲然地『插』在城头,严颜与庞统带着三千余残兵撤离武关,鞠义攻克武关后并没率军追击,也没有率军直捣长安。 经过他的探查,周边郡县荒无人烟,而长安所在的三辅之地有没有守军,他并不,粮草并不充裕的鞠义不敢贸然出关直『逼』长安,深为忌惮郭嘉在关中布下坚壁清野的防御措施,他只能等袁绍率大军抵达潼关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函谷关被攻破,武关又失守,关中抵挡关东的两大雄关在三日之内瞬间瓦解,八百里秦川一马平川,袁绍席卷关中已经没有了任何地理障碍。 函谷关的战报同样也传入了许都。 居中持重的荀彧废寝忘食,一心为公,他在看过战报后拍案而起,面前来给他送战报的曹仁惊讶地看着荀彧神『色』变幻不定。 “主公有难” …… 荆州刘表在得知函谷关被攻破后,全身剧震,一向波澜不惊的内心突然泛起恐慌。 急招谋士武将们来议事,刘表来回踱步,神『色』忧虑重重。 郭嘉,郭嘉,郭嘉 你就是把妻子全都丢了,也不能丢函谷关 刘表这一回是真的怕了,他可以不怕郭嘉,可以不怕曹『操』,可以不怕袁术,也可以不怕只拥有河北的袁绍。 可是 函谷关一失,袁绍几乎已经拿下了关中 冀,青,幽,并,司,凉,袁绍拿下关中后,将坐拥半壁江山,天下十三部州,他一个人就有了六州 这,最关键的地方,是袁绍的属地会与荆州接壤 曹『操』下密诏让刘表打益州,刘表推脱。 袁绍屯兵洛阳时也写过信给刘表,也是让刘表去打益州,刘表答应了,却阳奉阴违,他用整军备战聚集粮草辎重等为理由拖延发兵的日期,目的就是坐山观虎斗,让郭嘉和袁绍死磕,等袁绍和郭嘉两败俱伤后,袁绍退回河北,刘表不出兵也就顺理成章。 现在,形势在函谷关被袁绍拿下后完全变了。 荆州是有志枭雄必夺的地盘。 曹『操』,袁术,郭嘉等等都前后在打着荆州的主意,袁绍如果有机会,肯定也会垂涎荆州。 刘表现在不发兵,将来袁绍拿下关中后,可以预见地会来兴师问罪。 此刻,刘表是真正发自心底地惧怕起了袁绍。 一个坐拥半壁江山的诸侯,恐怕没有谁不忌惮。 “现在该如何是好?” 刘表如热火上的蚂蚁,急得『乱』转。 堂中的文武面『色』平静,不少人心中腹诽。 谁叫你喜欢和稀泥? 要争天下就争,不争天下就别占着荆州这块肥肉。 曹『操』,袁绍,郭嘉等等这些个诸侯可都是如狼似虎,恨不得早日吞下荆州呢。 现在急了? 早干去了? 刘表的选择其实不多,三个,帮袁绍和曹『操』,帮郭嘉,中立。 其中保持中立却是最恶劣的是一个,两边不得罪实际上也就是两边不讨好。 夹在缝隙中,又不想挥戈问鼎,这就是典型的坐以待毙。 武将们没主意,谋士们也默不作声。 半晌也没个人发表看法和建议,刘表走到蒯良身边,皱眉询问道子柔有何妙策?” 蒯良神『色』淡淡,轻声吐出八个字。 “挥军北上,釜底抽薪。” 所有人目瞪口呆,震惊于蒯良此时的计策。 如果现在刘表敢率军直『逼』函谷关,与郭嘉前后夹击,别说让袁绍取关中的意图落空,甚至连袁绍和曹『操』都有八成把握一起葬送。 这,真是釜底抽薪 蒯良的目的简单明了。 刘表现在是怕袁绍,那就不能帮袁绍强大,遏制袁绍才是根本,讨好逢迎只会适得其反。 天下谁也不会想到刘表会在这个时候挥军北上截断袁绍的退路,不但出人意料,同样也致命,只要袁绍和曹『操』死了,刘表想在荆州颐养天年,绝对比卧榻之侧有人酣睡要轻松一些。 刘表回过神来,嘴巴张了又闭,最终摇摇头道袁绍与曹『操』奉天子旨意讨伐郭嘉,我身为汉臣,岂能与天子做对?不妥不妥,还是另想他法。” 蒯良对于刘表的表态面无表情,实际上他们这些谋士对于刘表一次又一次坐失良机早已麻木。 他心中在冷笑:天子旨意?如果今天这天子旨意是传给荆州的,主公难道还不与天子做对吗? 谋士们不言语,刘表只好亲自来询问,蒯良的计策刘表不采纳,就不好再继续去问蒯良,移步到伊籍身边,刘表又问机伯难道就不能为我解忧吗?”不跳字。 伊籍很无奈,心中微微叹气后说道主公率军佯动建平郡,既能威慑郭嘉,又能让袁绍以为主公要向益州用兵,这是便宜之计,将来局势会发生如何变化,静观其变再做应对吧。” 这是治标不治本,只要袁绍占据了司州和凉州,刘表今天不管是不是遵从袁绍挥兵西进,袁绍对荆州是想打就打,不会做任何顾虑。 刘表既不想臣服于其他诸侯,又想要保住的一亩三分地,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纵观三国的守成之君,哪怕生前太平,身后的家业都拱手送人,陶谦,刘璋,刘表等等这是从大局上来看,若是从细节上来分析,董卓要自保,公孙瓒要自保,都大言不惭他们至少三十年无忧,结果呢? 枭雄成败,一步决定天命 郭嘉现在的处境,恰如当年的董卓,现今的公孙瓒,一步进退,关乎毕生。 刘表仔细思考了伊籍的建议,觉得可行。 不管怎样,他都不想得罪袁绍,也不想得罪郭嘉,郭嘉在关中败了,还能退回益州,如果他今天打益州,郭嘉将来肯定要报复,派兵在建平郡佯动,虽有趁火打劫的嫌疑,事实上不踏入益州就行,这样给袁绍一个模糊的交代,也没有真正触犯郭嘉。 “好,黄祖,你率军五万去建平郡安营下寨,但千万不可踏入巴东一步” 刘表的军令下达了以后,黄祖兴致不高地离去。 谋士们相继离去。 心中的想法,彼此都心照不宣。 此时此刻,刘表率军包抄袁绍,一点儿后顾之忧都没有,因为袁术更希望袁绍死得快,也就不会来阻挠刘表,郭嘉在关中,益州也不会主动挑起与荆州的战争,何况刘表去打袁绍,变相是在援助郭嘉。 结果刘表一如既往地和稀泥,在诸侯之间态度模棱两可。 一次次失天赐良机,天会降怒的 刘表的大军一动,后果怎样刘表不知,却造成了另一个谁也没有预料到的局面。 涪陵郡的张白骑。 反了 第六十四章 牵动天下 第六十四章 牵动天下 ------------ 第六十五章 主动树敌 第六十五章 主动树敌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有些人,有些事,常理难以度之。 张白骑造反,他自以为时机成熟。 函谷关与武关相继失守,荆州刘表挥军而来,张白骑手持圣旨造反造的名正言顺。 郭嘉不知道张白骑如今已是表面光鲜,实际囊中羞涩,府中拮据令张白骑头疼脑胀。 这是张白骑造反的直接原因,没有大义凛然的宏伟理想,匡扶汉室跟他一点儿都不沾边。 张白骑利yù熏心,想要当上汉平侯,想要一生无忧的荣华富贵。 这些,郭嘉可以给他,但张白骑不能保证郭嘉会给他,尤其是当他在郭嘉集团中地位越来越低的处境下。 不患寡而患不均。 张白骑领着太守的俸禄,一年两千四百石,却还在嫉妒眼红一个被益州家喻户晓的人。 马钧。 担任益州别驾这个虚职的马钧一年实际上只有八百石的俸禄,可张白骑就认为郭嘉偏心。 马钧,无名小辈,一个只懂奇yin巧计的人凭什么被郭嘉好吃好喝如此厚待?赠屋送田还做媒,郭嘉简直对马钧的厚爱到了令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尤其是郭嘉还给自己的嫡子定下一mén娃娃亲,nv方就是马钧的nv儿。 张白骑不能理解,他的今天是随着郭嘉入益州打下的战功和苦功,没有他,郭嘉不能说没有今天,却绝对不会这么轻松地入主益州。 如果对待马钧这样的小人物,郭嘉都如此厚待,那对有功勋的武将,张白骑觉得郭嘉是亏待了他。 假如张白骑能够平心静气地面见郭嘉,把他的不解和自以为是的委屈诉出,郭嘉不会安慰他,而是反问他几句。 天下,哪个诸侯帐下的文武官员俸禄比得上益州的? 天下,又有几个文臣武将的俸禄是能比太守俸禄要高的? 你活得累,活得不能潇洒,活得负担重重,那是你穷奢极yù。 少娶几个妻妾,少养几个孩子,少铺张làng费,你能比谁活得都滋润,你能比谁都安枕无忧 至于厚待马钧是对是错,郭嘉无需向任何人解释,他是君主,他做什么,没有人有资格指手画脚 别的诸侯不能,你不服,战场见。 手下文武更不能,你不服,我能给你的,也能全收回来,甚至变本加厉收回来更多,包括你的命 张白骑先前不反,是没有机会。 函谷关失守,武关沦陷,郭嘉已经八成守不住关中了。 刘表挥军而来在前,张白骑才敢举兵造反。 南北两面齐齐发难,郭嘉不仅是雪上加霜,甚至有覆亡之危 一生富贵在此一搏 张白骑率领他的一万黄巾旧部打算直取成都,他作为先锋为刘表大军开路。 先锋,没有功劳总有苦劳,事成之后,张白骑可以昂首tingxiong去许都听候敕封。 只是,张白骑cào之过急。 他害怕稍纵即逝的战机被错失,却没有料到刘表的大军到了建平郡西边就没有再进军。 挥军向成都的张白骑戛然而止,刘表不打进巴东把周泰蒋钦两万兵马剿灭,张白骑也不敢再继续向成都方向ting进,他在忌惮周泰迅速扑灭他的叛luàn。 张白骑的军队没有走出涪陵郡便在汉平县驻扎下来。 无令擅动的张白骑造反已经非常明显,涪陵太守来质疑,被他斩首。 涪陵郡的百姓见势头不对,都收拾行装向成都方向奔逃,汉平县被张白骑占领,县城里的百姓也都想法设法逃离是非之地,逃不出去的,有胆子的,便对张白骑破口大骂。 郭嘉在益州的统治深得人心,百姓们怎么也想不到张白骑竟然是一头白眼狼,在这个当口竟然背主求荣。 至于圣旨,那是狗屁 这么多年,圣旨对百姓从来就没有利好的,而郭嘉颁布一系列轻徭薄赋的政策,才是实打实的惠民利民。 张白骑见众怒难平,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将整个汉平县屠戮一空,收缴搜刮了粮草后开始先做好守城准备,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张白骑只能不撞南墙不回头,一方面防备着周泰来讨伐他,又积极联络刘表和曹cào,希望他们赶紧率军来攻伐益州。 张白骑派去联络刘表和曹cào使者一个到了襄阳,一个到了许昌,快马加鞭地赶去,也得到了很好的答复。 刘表满口答应,荀彧也做出承诺。 两方都给了张白骑积极的答复,内心却都在冷笑。 刘表是看热闹不怕事大。 荀彧是顺着曹cào的布局在行事。 益州,越luàn越好。 远在关中郑县的郭嘉此时此刻十分清闲,好整以暇地拉着法正在书房中捉棋对弈。 大战在即,风云突变。 郭嘉淡定得令人感到吃惊。 法正心不在焉,袁绍十万兵马即将兵临关中,郭嘉的战略能不能最后取得胜利,很难说。 “孝直,该你了。” 郭嘉气定神闲地催促法正一句,因为法正目光出神,捏着黑子半晌没动静。 法正抬起头望了眼郭嘉,再低头一看棋局,lù出一丝苦笑。 这心事重重怎么能下好棋? 这一局,输了,而且输得惨不忍睹。 法正摇摇头,将棋子放下,朝郭嘉道:“这一局主公胜了。” 郭嘉无奈地瞥了眼法正,准备收起棋子时,典韦跨mén而入,手持一份文书送到郭嘉面前。 神sè平静地看完后,郭嘉将书信递给了法正。 法正看过后,大惊失sè。 张白骑造反刘表兵临巴东边境 这份军情急报是周泰直接用飞鸽传书送到长安,由徐庶派人快马加鞭送来郑县给郭嘉。 周泰在巴东只有两万兵马,他该怎么行事,必须由郭嘉决断。 哪怕是坐镇成都的戏志才,恐怕现在也要请示郭嘉才行。 如果只有刘表的大军,周泰该怎么做一清二楚。 但是有了张白骑造反,形势就有了变化。 周泰去打张白骑,巴东便没有了阻挡刘表的屏障。 周泰防备刘表,那任由张白骑为所yù为吗? 他已经屠了一个汉平县,能够放任张白骑继续屠戮益州百姓吗? “主公,刘表断不敢进犯益州,否则他与张白骑里应外合,巴东此时已经失守。刘表恐怕是在效法主公当年向荆州故布疑兵的计策,让周将军去镇压张白骑吧。” 法正从郭嘉平静的神sè中瞧不出什么端倪,究竟郭嘉现在是什么心情,是什么想法,他都猜不透。 当年袁术打荆州,郭嘉曾趁火打劫在巴东和建平郡故布疑兵,结果是让刘表提心吊胆了很久外带白送郭嘉军粮物资,现在看起来刘表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郭嘉处境岌岌可危时,他也来横chā一脚。 现在的郭嘉,外人看来,简直是四面楚歌。 “孝直,你亲笔手书一份军令传去江阳郡,让张燕率军镇压张白骑,这份军令你要写清楚,明明白白告诉张燕,张白骑只有一万酒囊饭袋,他只要困死张白骑就行,不要硬拼,如果他损兵超过五千,就不要来见我。” 郭嘉神sè如常地收拾棋盘,将棋子一个接一个地收起来,喜怒不形于sè。 典韦和法正都有些意外。 张燕在江阳郡,距离涪陵郡的张白骑显然要比周泰远,而刘表是故nòng玄虚,既然不用提防刘表,为何不用周泰呢?舍近求远,没道理啊。 “主公,那周将军呢?该如何回复他?” 周泰发来军情急报,同时也在请战。 郭嘉动作依旧,头也不抬,缓缓道:“周泰和蒋钦,你同样手书一份军令给他们,我希望一个月内,听到他们兵临襄阳城下的消息。” 法正与典韦瞠目结舌。 周泰只有两万兵马啊 不说襄阳有多少军队,至少建平郡就有刘表五万大军,周泰用两万去打五万,实在令人不能乐观。 但是法正一思索,明白了郭嘉的考量。 他还是有些忧虑。 “主公,那益州南边?” 郭嘉动作一顿,抬起头望着法正,慢条斯理地说:“狗不放入屋子里关上mén打,怎么打得痛快?” 如果益州南部势力也来进犯,郭嘉已经不考虑把他们拒之mén外,而是放入境内,让他们全军覆没一劳永逸。 法正面带紧张之sè,接下命令后与典韦一同离去。 这个时候,郭嘉还要主动打刘表,绝对是疯狂而又令人钦佩的决定。 谁能想到在强敌环峙的局面下,郭嘉还敢主动树敌? 独自在书房中收拾棋盘的郭嘉不温不火,动作轻慢地捏着一个又一个棋子,这时,mén外又有人求见。 甄豫,张续,张钦三人从长安跑来郑县求见郭嘉,他们面带惶恐,心里惴惴不安,见到郭嘉第一句话就是。 “使君,函谷关真的失守了?” 郭嘉点了点头,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三人的表情仿佛天塌一般。 关中一失,他们的损失将会是数年辛苦都付诸东流。 张续结结巴巴地问郭嘉,可怜兮兮。 “使君,为什么抵挡不住袁绍啊?” 这个时候,郭嘉真的没有心情照顾他们的情感,轻描淡写地说:“袁绍胜了吗?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三人死活不信。 没了函谷关,郭嘉拿什么跟兵强马壮军队数量庞大的袁绍斗? 他们三人失魂落魄地走了。 郭嘉在书房中将棋盘中最后一个棋子收好,独自跪坐在桌前,平静地望着空空的棋盘。 不知过了多久。 啪 闭上双眼的郭嘉昂起脑袋,挥手打翻了棋盘,被他收好的棋子凌luàn地散落在了房中,乒乒乓乓的响声一阵之后才渐渐消失…… ------------ 第六十六章 谣言四起 第六十六章 谣言四起 遭到自己人的背叛是一件非常令人愤怒的事情。 郭嘉多年以来修身养xìng,自以为已经淡泊荣辱,泰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sè,却没想到张白骑的叛luàn令他怒火中烧,差点儿就失去了理智。 有那么一刻,郭嘉真的想要撤军回益州,不是他怕了袁绍,也不是他能够割舍关中的长远利益,而是他想要亲自率军,调集益州所有的军队全部都去围攻张白骑。 他想要将张白骑碎尸万段,以儆效尤。 但他还是忍住了。 张白骑是一个小人物,郭嘉提醒自己不应该动怒,那简直是在拔高张白骑而贬低自己。 武将的对手是同等级的武将,谋士的对手是同级别的谋士,人主的对手,便是天下枭雄。 郭嘉要正眼相瞧的对手,应该是袁绍,应该是曹cào,应该是刘表,应该是孙策,而不是张白骑,不是张颌,不是夏侯惇,不是颜良文丑等等。 如果郭嘉要与敌营的武将谋士针锋相对,那他即便摆脱了英年早逝的命运,恐怕也会身心俱疲而早卒。 张白骑为什么反戈,郭嘉已经不去想这个问题,事实胜于雄辩。 张白骑已经造反,这是既成事实。 过往,郭嘉对功臣极尽优柔,他不认为他在哪一点上辜负了张白骑。 曹cào曾说过宁我负人,毋人负我。 可是曹魏阵营中的叛luàn在长达数十年间从未消停过。 有的人要自寻死路,有的人就是摆脱不了无知自误的下场。 潼关的战略地位在东汉末年并不如后世重要,因为这里渐渐成为雄关是后代诸侯王朝修建起来,变成了关中的东大mén。 袁绍率军与张颌在函谷关会师后便倾巢而出,直扑潼关。 带着复仇的怒焰想要手刃张辽,袁绍七万大军驾临潼关,却没料到张辽不但撤离了函谷关,甚至没有在潼关布下一兵一卒作为防范。 袁绍与曹cào稍作休整,同时也派人去给武关的鞠义送信,约定三日后鞠义率军北上,与袁绍汇合后席卷三辅。 曹cào近日心中忧虑重重,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祥预感在他心中萦绕不散。 函谷关丢的太蹊跷,潼关尽管地利不如函谷关,却也不是能够被无视的要塞。 可是郭嘉却在这里不设防。 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主公,大事不好” 程昱满面焦急地来到曹cào面前,未等曹cào开口询问,他便道出危机。 “主公,近日兖豫境内流言四起,民间市井皆传闻天子有意组建新军,这新军的统领便是董承。” 曹cào怒而起身,bi视着程昱,切齿反问道:“此传闻从何得知?又是真是假?我留在许都的文武难道都是摆设吗?” 程昱面lù难sè,又带着几分疑huò地说道:“这流言蜚语绝非空xùe来风,而越传越烈的地方,却是荆州。在下以为,此事若不是天子真的有意招募新军,便是有人暗中散布,究竟这流言是从何而起,是荆州传入兖豫还是兖豫传入荆州,已经很难再考究,主公,眼下我等该如何应对?” 收起杀气凛凛的表情,曹cào转过身背对程昱,沉默了一阵后,曹cào忽然平静地问道:“除了这则消息,是否有不利袁绍的流言?” 程昱似乎顿悟一般,幡然醒悟,他脱口而出:“的确有同时河北那边也谣言四起,传闻是袁绍凯旋后便会立次子袁熙为世子主公,看来这谣言的幕后主使必定是郭嘉” 是,的确是郭嘉。 当张辽撤军函谷关的时机成熟,当郭嘉准备与袁绍曹cào决战时,他早已吩咐益州商业协会在荆州和河北的人就开始散布谣言。 商人做买卖不分贵贱,三教九流都能接触,他们散布谣言,远比郭嘉派人刻意去做要更加深藏不lù,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让谣言传遍大街小巷不是难事。 因为益州商业协会不敢去曹cào的属地行商,所以郭嘉只能让他们在荆州行事,在荆州散布不利曹cào的谣言,总会传到兖豫境内的。 一南一北,两则谣言已是传的满天飞,亦真亦假。 要传谣言,也要符合实际才行。 如果郭嘉派人散步天子要传位,天子要杀曹cào,或者反过来,曹cào要对天子不利等等,恐怕这样的流言蜚语根本就传不起来,因为平民百姓会害怕掉脑袋。 招募军队,太平常的事情了,这些年,哪个诸侯没募兵?百姓讨论募兵的事情,犹如家常便饭。 曹cào与袁绍的内部都有隐患。 要制造谣言,就要切中要害,不痛不痒的话,也就没什么好处可言。 曹cào在内部最大的敌人是天子,袁绍内部最不稳定的因素是三个儿子争世子大位。 “看来关中还有一场决定胜负的大战。” 曹cào昂首长叹,颇为失落。 他失落,是因郭嘉不能为他所用。 他以为张辽撤军函谷关,潼关不设防,这都是郭嘉打算求和的信号。 可谣言一起,消息传来后,曹cào知道,他猜错了,郭嘉如果不是早就有了决战的计划,便不会派人去散布这样杀伤力巨大的谣言。 既然已经猜到谣言是郭嘉派人暗中散布,曹cào能如何?无视吗?绝对不能 天子想要掌握军队,这是事实,董承作为外戚,必然也不甘心做一个有名无实的辅国将军,他肯定也想拥有兵马从曹cào手中夺过军政大权。 曹cào能够给帝党一派高官厚禄,却永远不能给他们军权。 但是,这谣言一起,百姓茶余饭后谈得兴起,若百姓中渐渐有人有了从军念头,这样的舆论一旦升级,民心所向,将会让曹cào陷入极大的危境之中。 百姓害怕打仗是事实,但总有人想要拿命拼搏富贵,天子的号召力和影响力,绝非诸侯能比,给天子当兵,军队地位必定远超诸侯所属的军队,而且这新军主帅,是董承,与天子有亲戚关系的董承 假如真有不少百姓渴望进入新军,呼声越来越高时,天子必定不会无动于衷,甚至是两方一拍即合。 曹cào能无视吗? 历史上曹cào南征北战,戎马一生,却不能长期离开中央,甚至在仗打到关键时候,他都要主动撤军,为什么?因为天子不安分因为帝党蠢蠢yù动 他的后方总出问题,曹cào不胜其烦,却不能一绝后患背上弑君的罪名,天子会给他带来麻烦,但是带给他的利益更大。 现在,曹cào的心思已经飞回了许都,他必须赶回去安定内部,遏制住谣言,并且敲打敲打天子与帝党。 可是,袁绍不会放他走。 尽管袁绍在得知河北的谣言后也必定在心烦意luàn之中。 曹cào是真的对郭嘉又爱又恨。 这两则谣言的打击真的是正中要害。 袁绍三个儿子,长子袁谭,次子袁熙,三子袁尚。 谣言是传世子大位给袁熙。 袁熙不讨袁绍欢心,那么袁绍会不会怀疑这则谣言是袁熙自己放出来给自己造势的呢? 袁谭是长子,长幼有序,他听到这个消息必定不服。 袁尚是袁绍最喜欢的儿子,尽管他是幼,是没资格争世子大位的,在他前头有两位兄长,如果是袁谭上位,袁尚恐怕心里的不服会少很多,但偏偏谣言中是袁熙,他的二哥,既然长子继位的传统被打破,那么他应该也有机会。 曹cào在措手不及的意外中,反而偷笑起来,恐怕袁绍比他还要焦头烂额呢。 不管怎样,曹cào都去见了袁绍。 他想chou身远去,关中大战什么结果他已然不在乎,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八成。 现在大本营出了问题,他是真的想要撤。 袁绍的确在得到河北传来的消息后头疼不已。 怎么处理这件事是其次,要处理,他首先要回河北。 现在撤军吗? 函谷关已经得手,关中近在眼前。 他怎么舍得撤? 劳师远征,他已经付出了近十万的兵力伤亡,如果前功尽弃,那他何止是不甘心? 曹cào隐讳地表达了返回许都的想法,战前他答应了袁绍的三个条件。 至少前两个,出兵和把关中敕封给袁绍,曹cào都不打算食言。 甚至更绝,曹cào这一次来,已经带着把关中敕封给袁绍的圣旨,反正他随行带着无数空白圣旨,要怎么写,他可以随心所yù。 袁绍阅过曹cào呈递给他的圣旨,二人之间的动作就跟传递普通信件没区别。 反正曹cào肯定不会自讨苦吃摆出宣旨的姿态,袁绍也不会乖乖跪下接旨,大家都是明白人,没有外人在时,也就别玩虚的那一套。 收起圣旨,袁绍心里并不喜悦。 他现在不光沉浸在文丑战死的悲伤中,还有河北谣言的烦扰弥漫心田。 曹cào也不跟袁绍虚与委蛇,简单明了地说:“本初兄,天子yù组建新军,我必须回许都稳住局面,你看,如果天子真的招募了军队,将来你迎天子去邺城,有可能吗?” 袁绍凝视着曹cào。 他的话,不假。 天子没有军队才会被挟持。 有了军队的天子,是比所有诸侯都要难对付的大敌 “孟德啊,眼看关中战事即将落下帷幕,你还是再等等吧,我率军速战速决,平定关中后,你我返回属地,也算凯旋。” 曹cào来只是碰碰运气,如果袁绍昏了头真放他离去,那他就当走路捡到宝。 离去的时候,曹cào脑海中一直回想着袁绍的话。 “速战速决,速战速决……郭嘉,难道这才是你希望的结果?” ------------ 第六十七章 忘战必危 第六十七章 忘战必危 刘表大军在建平西面虎视眈眈,牵动了整个益州,其影响是覆盖了关中会战以及郭嘉的统治。 诸侯林立的战luàn年代,每一场战争,在战场周边看戏的诸侯很多人都能扮演一个重要的角sè,他们是变数,是改变战局的意外之人。 荆州因地理位置决定了刘表绝不可能是一个被忽视掉的诸侯。 他现在可以打袁绍,致命。 他也可以打郭嘉,同样致命。 这就是刘表现足以扭转战局和改变天下形势的地位。 可是千不该万不该,刘表不该两不相帮,屯兵建平西,是刘表给袁绍的jiāo代,也是震慑郭嘉为难郭嘉的举措。 称不上落井下石,倒是有点儿小鬼难缠的味道。 巴东永安大营 周泰蒋钦在这里兢兢业业,刻苦练兵,治军严谨。 十年磨一剑。 郭嘉谋而后动,既不穷兵黩武,也不懈战忘忧。 好战必亡,忘战必危。 周泰蒋钦这些年的确没仗可打,却不代表他们已经没了危机意识。 现如今,张白骑就在他们西南不远处的汉平县,刘表的大军就在巴东郡与建平郡接壤的附近。 他们该怎么做? 是继续防备刘表大军入境还是率军去镇压张白骑的叛luàn。 他们做不了主,只好请示郭嘉。 郭嘉给了他们一个意想不到的军令。 一个全天下应该没有人会预料到的军令。 打荆州 周泰在帅帐内看着军令,目瞪口呆。 蒋钦凑上去探头也阅读起来。 “一个月内打到襄阳城下?所过之处,不分兵守城……” 蒋钦怔怔地望着周泰,想看看好友有什么反应。 反正他是真的心神俱震。 带着两万兵马先去打有五万兵马的黄祖,再挥军直上兵临还有五万守军的襄阳。 是主公疯了还是他眼huā了? 周泰确认了是郭嘉的大印外加郭嘉的亲笔签名字迹后才敢相信。 走到帅位上坐下,周泰仔细琢磨着郭嘉的军令。 虚实真假,周泰要先揣摩一下。 别看是军令,有时候或许还隐藏着玄机。 思来想去,周泰最终也没猜出郭嘉有什么更深的意图。 就是很简单:打荆州 军令,武将必须执行,否则违抗军令,依法当斩。 但是武将也是人,有思想,军令是一个方向,周泰在接到军令前,根本想都没有想过要去打荆州。 可现在,打荆州的想法在心底生根发芽,种子就是郭嘉播下的,周泰瞬间热血沸腾起来。 他将心比心换位思考。 如果连郭嘉麾下的武将都对攻打荆州表示意外,那么刘表又怎么想得到在现在这个对于郭嘉而言,是四面楚歌的情况下,郭嘉还敢去打荆州? 假如刘表想不到,那么荆州的防范之心就十分低。 战争,不是只有踏入对方境内才算正式打响。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战争的开启可以用市井暴徒的纷争来形容。 你骂我一句,我饱以老拳,两人便开始了厮打。 骂人,是侮辱xìng质,却没有对人身造成实质伤害。 刘表挥军而来,屯兵在建平西,这是战争姿态。 相当于刘表站在郭嘉面前宣战,只不过还没有正式开打罢了。 古往今来乃至以后,敌对双方屯兵在边境对峙司空见惯,有的最终开打了,有的最终不了了之。 战与不战,取决于能不能承担得起后果。 至于是谁先打谁,根本不重要。 当荆州摆出战争姿态后,郭嘉就有了充分理由开战。 当然,郭嘉一直以来派军屯兵巴东永安,实际上就是对荆州的威胁,刘表还击无可厚非。 那么,就开战吧。 这也是郭嘉希望见到的局面。 他对荆州可是朝思暮想 没有人会聆听刘表的辩解,他就是当着天下人的面说屯兵建平西是为了吓唬郭嘉,可军事行动岂是儿戏?三军一动,牵动的是整个华夏南方刘表的兵马只要到了建平西,郭嘉就可以视为威胁,视为挑衅,视为即将到来的入侵 所以,郭嘉打荆州的理由,刘表是拱手送上 而郭嘉不会为了意气之争,颜面之争而贸然树敌 这一次,他同样有计划,有战略思路。 就在他阅过周泰的军事情报后,短短数息之间,他就有了更长远的规划。 关中胜负难料,郭嘉也不敢打包票他一定能击败袁绍。 让周泰去打荆州,郭嘉是做了两手准备。 打击刘表是基本目的。 其后的动向,将会取决关中战果。 如果在关中,郭嘉胜了,那么他就会让周泰撤军,老老实实在关中经营下去。 一旦郭嘉在关中败北,那么他带着残兵败将返回益州,那个时候,他在益州将会陷入一场危机,一场从平民到豪族,甚至官僚阶级对他信心大降的危机。 那么他需要转移注意力。 攻伐荆州 得关中,郭嘉可虎视中原。得荆州,郭嘉能南北划江而治。 利益,才是根本。 扩张只是追求利益的手段。 关中与益州的兵马可以区别对待,关中即便败了,益州的军事力量依旧不可小觑,要打荆州绰绰有余,之前不打,是郭嘉没有理由。 而现在郭嘉有了攻伐荆州的理由,那么他就有了退路。 关中失利,袁绍就算吞下司州和凉州,也绝对在短时之内不可能南下攻占益州,而郭嘉则要趁机率军东征,拿下荆州 千里之外的郭嘉实际上在冷笑,刘表这个时候最好祈求袁绍在关中失利,否则,郭嘉回益州后就会立刻增援周泰,席卷荆州 “传令三军,向西撤退三十里。” 周泰明白了郭嘉的军令后,便传达了这样一个听起来南辕北辙的命令。 蒋钦瞠目结舌,讷讷地问道:“幼平,主公的命令可是攻打荆州啊,你这是违抗军令,主公若追究起来,你如何jiāo代?” 周泰哈哈一笑,道:“谁说我要违抗军令了?先撤军三十里,然后再一鼓作气杀入荆州” 蒋钦是被郭嘉的军令先震得魂不守舍,现在冷静下来仔细一想,他会心一笑。 周泰要先退避三舍,是做给荆州军看的,要最大限度地卸下荆州军的警惕心 当永安大营人去一空的消息传入屯兵建平郡西面的黄祖耳中,他嗤鼻一笑,颇为得意。 他自以为他如今算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名将 江东猛虎孙坚就是死在他的手中 尽管他后来被孙策生擒,却抹杀不了他设伏杀掉孙坚的功绩。 他并不知道,他杀孙坚,天下得知此事的枭雄们,只为孙坚感到可惜,却没有几人是对黄祖升起敬佩之心。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孙坚是死在大意轻敌和中了埋伏,而黄祖只是执行者,设计的人,应该是刘表麾下的谋士们,这样的功劳,是黄祖白捡,换谁去,只要执行战术,都能立下奇功。 黄祖屯兵建平西,每日都在打探永安的动静,巴东与永安的对峙之势,不容他消极对待。 周泰率军撤离永安大营,这个消息在黄祖看来,周泰肯定是率军去镇压张白骑叛luàn。 如此,他便真正感到了轻松,没什么可担忧的。 两日后的深夜,黄祖在建平西的大军遭到了劫营,而且是准备充分有战术计划的劫营。 周泰手下两万兵马分为十营,一营两千人,从四面八方席卷荆州军大营。 化整为零,实际不利,但周泰以弱攻强,以少攻多,本来就是兵行险着,如果不能放胆一搏,战果辉煌也就无从谈起。 机遇与风险通常都是并存。 荆州军如果时刻警惕,太平军这四面八方各自两千人的劫营战术,恐怕会被反围剿。 人数优势是荆州军唯一拥有的有利条件。 如果不能发挥出来这样的优势,溃败惨败就变得顺理成章。 黄祖临死的时候才幡然觉悟,周泰撤军,是一个烟雾弹。 两万太平军倾巢而出,杀了荆州军一个措手不及,一夜hún战到了翌日午时才落下帷幕。 建平西荆州军大营血流成河,尸横片野。 周泰与蒋钦各自率军在劫营发动时便直扑黄祖的帅帐,轻而易举将黄祖的脑袋砍了下来。 接下来的hún战几乎是一场屠杀,太平军从人数劣势逐渐与荆州军持平,而后转为优势,奇袭大胜之后,周泰清点兵马,太平军伤亡三千余,而荆州军则伤亡三万还有近两万正狼狈不堪地向着襄阳逃去。 顾不得他想,周泰携大胜之势率军追击,目标正是襄阳,郭嘉说过,要让他打到襄阳城下,他就不会在大胜之后以为能够给郭嘉一个满意的jiāo代。 刘表偷ji不成蚀把米,作茧自缚。 现在,他不用担忧或许未来会坐拥半壁江山的袁绍,而是眼前如狼似虎气势如虹的周泰蒋钦 郭嘉在郑县得到了周泰攻打荆州的战报。 法正笑逐颜开,赞了几句周泰神勇。 可郭嘉却不以为意。 “荆州毫无防备,五万大军形同虚设,周泰若没有取胜,那我也该考虑换人去替换他了。” 法正只是客气地恭维一下周泰,并不代表真的就把周泰捧上天。 打仗,战略战术才是关键,再强的军队,执行一个错误的战术,也肯定没有好下场。 郭嘉看到战报的末尾处,抬起头向法正说道:“给周泰回信,不得sāo扰荆州百姓,刘表若求和,先拖延。刘表若战,让周泰扎稳防守,如果刘表破釜沉舟,那就先退回建平郡,叮嘱他,他可以退,却一定要留在荆州境内。呃,黄祖的首级,这份功劳我记下了,不过,让周泰派人把黄祖的脑袋送去给江东孙策。” ------------ 第六十八章 恐慌无助 第六十八章 恐慌无助 周泰蒋钦威不可挡气贯长虹,荆州没有人会想到郭嘉敢让周泰来进犯,放眼天下,也没有人 周泰蒋钦率军直bi襄阳,路上不做停留,一边追击零零散散的敌军逃兵,一边坚定地朝着襄阳推进。 兵贵神速。 周泰蒋钦率军不到五日便来到襄阳城外二十里,安营下寨,并不攻城。 整个荆州震动了 在之后的日子里,慢一步得到荆州情报的诸侯们也全都如同遭到晴天霹雳一般震撼。 周泰兵马虽少,但是他成功地营造了一支jing锐军队该有的虎狼之势 这就是郭嘉的用意。 如果只让周泰打黄祖,充其量就是攻其无备出人意料,刘表初时惊讶过后,就会稳住心神来思考应对之策。 可是周泰直bi襄阳,别的诸侯怎么看郭嘉不知道,但是刘表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了 郭嘉,显然是要吞并荆州 而周泰这支部队,不但一路斩杀了荆州四万兵马,而且威震荆州 现在的荆州军从上到下,已经闻太平军而sè变,他们的战力,至少已经去掉了两成 惧意 郭嘉就是要刘表怕,要整个荆州惧怕 你要趁火打劫,你想威慑恐吓。 现在,到底是谁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威风凛凛,杀意滔滔。 兵临襄阳的周泰蒋钦便是给整个荆州这样的形象。 他们不攻城,却已经让襄阳城内人人自危 如果是五年前,甚至六年前单骑入宜城的刘表,他绝对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勇气。 可是这些年养尊处优,沉浸在风huā雪月中的刘表锋锐尽消,他怕,怕落得死于非命的下场,怕他妻子成为阶下囚,更惧怕断子绝孙 但他不会缴械投降,他还有五万兵马加上逃回襄阳的一万残兵。 刘表也出奇兵,蔡瑁张允建议与郭嘉言和,刘表顾及颜面没有采纳,而是派出文聘夜里奇袭周泰蒋钦大军。 文聘也算得上有勇有谋的大将,他率军两万夜里出城,从北mén绕远道来到襄阳南面袭击周泰蒋钦。 文聘是战术执行者,胜败责任实际不在他身上。 周泰蒋钦就是靠着奇袭大获全胜斩了黄祖,又怎会栽在相同的战术上?他们接下来的战略部署就是扎稳篱笆墙,防,就防着对方偷袭。 文聘劫营遇阻,见太平军早有准备便下令撤军。 荆州,已经折不起一兵一卒了 刘表应该庆幸他不光是有黄祖这种有勇无谋,蔡瑁张允外强内弱的武将,还有文聘这种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将。 如果文聘不是撤得果断与迅速,恐怕荆州的兵马会损失更加惨重。 偷袭失败,刘表被吓得魂飞魄散。 周泰蒋钦就像是铁板一块,踢一脚,对方纹丝不动,自己倒能把脚崴了。 匆忙召集文武议事。 刘表头疼不已,麾下文臣武将这会儿倒是没有惜字如金。 七嘴八舌地发表建议。 蔡瑁张允要让刘表去求和,当然是用一种体面的措辞,停战,是为了百姓好,为了天下苍生,为了不使荆州生灵涂炭…… 文聘和伊籍建议集齐襄阳所有兵马与周泰蒋钦决战,后果,他们没有说,如果败了,或者打完之后兵马所剩无几,荆州也就没有能力阻挡袁术,曹cào,或者郭嘉再调集益州的军队。 至于其他人,庞季,韩嵩,刘先等人则建议刘表向张绣求援,刘表可以说是用粮草在养张绣,现在荆州有危险,割据宛城的张绣应该也来出把力,要不然郭嘉真的攻下荆州,张绣肯定没好果子吃。 意见不一,刘表也难以决断。 这会儿,他内心的危机感让他重温了当年单骑入宜城的处境。 当年…… 雍季之论,臼犯之谋…… 生死存亡之际,刘表恍然大悟,他能真正依靠的人,恐怕也只有蒯越与蒯良了。 而这两兄弟,都沉默不言。 刘表遣退文武,唯独留下了蒯越与蒯良。 这些年,蒯家与蔡家的明争暗斗,刘表是心知肚明,但他视而不见,不是他昏庸,而是他一半无可奈何,一半也乐于这种局面。 刘表统治荆州靠士族,如今荆襄世族领衔的便是这两家。 同时人主最惧臣下独大,蔡家与蒯家争斗,是制衡之道。 “异度,子柔,为今之计,我究竟该如何做才能保全荆州免遭郭嘉荼毒?” 刘表哪怕心里贪生怕死,跟手下议事时也要摆出大义。 他是为了荆州百姓,不是为了自己苟活。 平心而论,蒯越蒯良两兄弟知道郭嘉对待百姓是什么态度,刘表是仁义之君,却遏制不住地方士族和豪强欺上瞒下,荆州大局来看是太平,却并不代表百姓都能安居乐业,只是荆襄世族做的不过分,没有到天怒人怨的地步,百姓忍一忍,也就作罢。 刘表用百姓为借口来问计,是站不住脚跟的。 可蒯越蒯良两兄弟心知,郭嘉如果真的拿下荆州,他们这些荆襄世族至少有一半要由盛转衰 再一次阻挡郭嘉是他们难以回避的趋势。 蒯越神sè淡淡道:“下策求和,中策求援,上策北伐。” 刘表面lù不解,想听一听解释。 蒯越没继续说,蒯良倒是低着头自言自语起来。 “如今形势,荆州的命运已经不是主公能够掌控的了。求和,在郭嘉与袁绍决战之前,不会有任何回应,对方一定会拖延。求援,张绣若拒绝,则无功而返,张绣若来援,主公可资助钱粮,但张绣出手相助的可能微乎其微,尤其他与主公可有着杀叔之仇。主公,周泰根本不可能攻打襄阳,而他只是郭嘉派来虚张声势的至少此时,郭嘉没有下定决心攻打荆州,他要打荆州,除非关中决战出现一个结果。” “什么结果?” 刘表追问道。 蒯良抬头凝视刘表,道:“郭嘉败北,引军回益州。” 刘表惊疑不定,反问:“郭嘉若败,难道还敢来进犯荆州?” 轻叹一声,蒯良平静地说道:“主公,袁绍若胜,就不单单是拥有三分天下了郭嘉要与袁绍争锋,益州虽大,却不能与天下六州相提并论郭嘉要迅速积攒实力,那就要扩张属地,他哪怕就是在未来决战中将关中所有兵马都赔掉,他返回益州后,可以一边招募新军,一边派大将领军来增援周泰攻伐荆州,郭嘉如果不这么做,他被袁绍剿灭就是无可避免的了。” 益州能够养得起接近二十万的军队,郭嘉在关中损兵折将后,在益州招募新军不成问题,制约他兵马数量的不是兵源,而是属地。 刘表想了想后,迟疑地问道:“难道郭嘉不管张白骑了吗?” 在他想来,郭嘉算败北回益州,至少要先对付张白骑吧,在这个时间差上,周泰在襄阳外的粮草能支撑多久?迟早不攻自破。 “唉……跳梁小丑,何足挂齿?” 蒯良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沮丧。 如果刘表能把希望寄托在张白骑这种不入流的人物身上,可见今天的刘表,与当年单骑入宜城的刘表相比,简直是判若云泥。 刘表看到蒯良脸上一抹忧愁,察觉到了是因为自己的恐慌而导致的。 他现在也顾不得调整情绪,紧接着问道:“那我若率军北伐,又如何解除荆州危局?” 蒯良表情又变得漠然起来,轻声道:“函谷关如今空虚,只要主公率军攻下函谷关,袁绍将畏首畏尾,害怕主公与郭嘉前后夹击他,那他将会死无葬身之地。袁绍那时只能向函谷关退兵,主公即可与郭嘉携手剿灭袁绍,也能放袁绍返回河北,总之,不能让袁绍拿下关中的意图得逞,只要郭嘉守住了关中,周泰在襄阳的兵马必定退去。” 刘表今天显然智商不在平常的水平线上,还在傻傻地追问:“为何啊?郭嘉打了败仗就要来打荆州,他打了胜仗为何就不打荆州了?” 乘胜追击,扩大战果,听起来是很正常的事情。 蒯良将双眼闭了起来,似乎不愿看到刘表此时无知呆傻的状态。 “郭嘉已经损兵折将,实力遭到减损,关中大战他能取胜,也至少损失了五万兵马,张白骑作luàn,郭嘉在益州的兵力也减损了些。他若能守住关中,下一步必定是休养生息,他不会再来攻伐荆州,战线太长,防线太广,就意味着郭嘉需要更多的兵马,而这些,是在关中大战之后他所缺少的,主公啊,郭嘉败,不出一个月,他必定亲自挥军攻伐荆州,郭嘉胜,荆州五年无忧啊主公率军北伐得罪的是远在河北的袁绍,袁绍如果不死,将来要报复主公,起码也要先剿灭曹cào才行,那,也至少是五年后。” 其实北伐就是遏制袁绍,让郭嘉如愿以偿守住关中,只要有关中,郭嘉数年内的统治重点就会在关中,荆州在郭嘉利用关中进一步强盛之前,是能够安枕无忧的。 北伐战略也有隐患,比如袁术,张绣,曹cào等等都是刘表需要提防的,可现如今,荆州已经没有余地瞻前顾后了。 ------------ 第六十九章 会猎关中 第六十九章 会猎关中 眼看荆州将有灭顶之灾,刘表在数日内,从一个能够改变天下格局的变数存在,眨眼间到了任人宰割的地步。 他从主动变为被动,把命运的主宰权拱手送给了他的敌人。 他主动攻伐袁绍,可以结好郭嘉,益州与荆州会将相安无事的关系保持下去。 他主动攻伐郭嘉,可向袁绍邀功,只要刘表有决心攻入成都,郭嘉在关中所有战略部署都将功亏一篑,当袁绍坐拥半壁江山后,刘表与袁绍一南一北,天下重归一统就指日可待。 只可惜刘表既想要独立,又想要自保,而他自保的策略,又是最下乘甚至可以用作茧自缚来形容。 他现在,只能被动地等待关中会战的结果,郭嘉胜,荆州的危局将自动解除,郭嘉败,那荆州外虎视眈眈的周泰只能算是先锋。 蒯良说荆州的命运已经不是刘表能够掌控,这是大实话。 就算刘表采纳北伐的策略,也只是提高了郭嘉在关中取胜的几率,却不代表郭嘉必胜无疑,尤其是如今外人眼中的郭嘉主动放弃函谷关,显然是一副要从关中撤军的姿态。 如果函谷关被刘表趁虚拿下,袁绍也不可能坐以待毙,他可以求援,只要他支撑到河北的援军到来,刘表攻占函谷关反而会被袁绍前后夹击。 函谷关虽是扼守关中咽喉要道,却不代表从关中往关东就没别的道路可行。 只不过需要翻山越岭,趟过凶险的河流。 这种地理形势,可以用具体的实例对比,如同诸葛亮北伐,大军走故道或出祁山都行,子午道能走,却太凶险,魏延向诸葛亮要兵马,只能要一万jing锐,太多反而不利行军,路上折损也会很惨重,换言之,子午道这种险道,几千人能走,但是几万人就走不通。 邓艾灭蜀,取道yin平,他有数万军队,却只能带着数千人翻山越岭最终出人意料的兵临成都。 所以,函谷关若失,袁绍不是死路一条,他可以派千人绕道回河北求援,而他的大军只能等待援军才行,消息,是能够送出去的。 蒯越的计策中根本没有与周泰决战的建议,不是不行,而是变化太多,如今太平军气焰高涨,而荆州军士气低落,哪怕一命换一命,荆州也换不起。 在黄祖被斩,荆州五万大军葬送四万后,荆州就反主为客,听凭宰割。 诸侯立足,兵马实力是根基。 上策北伐,十分凶险。 刘表思来想去,最终没有采纳北伐的建议,他不敢与袁绍对立,袁绍打进关中损兵十万,可他加上河北的兵马,仍旧拥兵三十万 郭嘉放弃函谷关后,显然是要撤退。 刘表不敢把身家xìng命压在郭嘉的头上,如果他要赌郭嘉会赢,他反倒宁愿出城与周泰决战。 上中下三策,刘表采纳了中策与下策,一边派人去向周泰求和,一边派人去南阳宛城找张绣求援。 这样的抉择,蒯良和蒯越是满腹苦涩无处宣泄。 一边求和,一边又求援。 如果周泰和张绣得知,刘表岂不是两边不讨好? 你要求和,又何必去求援? 你要求援,又干嘛去求和? 刘表的初衷或许真是自保,可他的做法,在旁人眼中就好像时刻打算突施冷箭一般。 好比周泰若撤军,张绣却来了,是不是打算杀周泰个措手不及? 张绣若来援助,刘表却和周泰言和了,会不会是两家设局等张绣自投罗网呢? 反正刘表的做法既欠缺诚意,又呈现出一种他在玩yin谋诡计的态势。 蒯越蒯良兄弟俩,十分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刘表,老了。 命令周泰杀入荆州,是郭嘉给自己留下的一条退路,一条应对关中失利后的战略路线。 究竟取不取荆州,取决关中大战的结局。 chun天出兵,决战在夏初。 鞠义率军与袁绍汇合后,袁绍在潼关休养十日,十万雄兵在他亲自率领下走出潼关,向西而去,直bi三辅,攻克长安后,席卷关中也就不在话下。 三军用命,前后有序。 前中后三军,前军是开路先锋,由颜良率领。 中军是主力部队,由袁绍亲自统领。 后军是策应与押运粮草补给,由张颌率领。 虽然张颌打了胜仗,攻克了函谷关,但因为文丑的意外亡故,袁绍嘴上不说,内心却对张颌有了些许怨气,或许袁绍认为张颌哪怕不劝住文丑,也至少应该接应文丑,在文丑中伏后能够保住文丑的命。 后军部队让张颌来率领,实在是大材小用,这样的后勤部队,哪怕是袁绍没有小将可用,他麾下的谋士都可以胜任,袁绍的官职是大将军,他可以有军司马,恰好也正是重文轻武的谋士们时常担任的官职。 曹cào只剩下了三千的残兵,仍旧由夏侯兄弟统领,袁绍要席卷关中,也把曹cào带在了身边,不指望曹cào出工出力,但要确保曹cào不会暗中作梗。 离开潼关,曹cào只带着夏侯兄弟,荀攸和程昱都留在了潼关。 回首遥望潼关渐渐远去,曹cào与袁绍骑马并行,他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 数日前,荀彧发来急报,劝曹cào尽快返回许都。 原因有二,天子曾数次询问荀彧关于民间盛传募兵事宜,显然天子也开始心思活泛,曹cào不在许昌,是没有人镇得住天子。 让荀彧更担忧的是曹cào随袁绍攻伐关中,福祸难料,而荀彧笃定地认为曹cào此行大凶 散布谣言可以算是郭嘉玩的阳谋,明知是郭嘉幕后主使,曹cào和袁绍只能被设计,没办法,人言可畏,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明知关中凶险,有一场决战近在眼前,曹cào是不会惧怕,但从本质而言,这不是他的战争,尽管对他有利。 如今,他好奇于郭嘉会用怎样的战术击败袁绍。 郭嘉只有五万余兵马,而袁绍有十万 没有地利的郭嘉,硬拼的后果,极有可能是袁绍险胜惨胜,这不要紧,只要袁绍胜了,关中就是袁绍的 曹cào理智上驱使他离开,可袁绍不会放他离去,情感上,曹cào想要留下来,他不想错过这一场注定载入史册的大战 袁绍骑在马上面无表情,他见到曹cào出神,漠然道:“难道孟德怕了?郭嘉昨日送来的战表,孟德应该也得知了吧。” 曹cào见袁绍表情淡淡,实际上袁绍心中已经怒火中烧,这一点,曹cào十分肯定。 昨日,郭嘉派人送来一份战表 “大将军如晤,将军奉辞伐罪,旄麾西指,所向披靡。近者敬仰将军雄威,已沐浴净手,恭迎将军大驾,与我会猎关中” 郭嘉不降要战要决战 袁绍看到这份战表后,出人意料的表现出一幅平静的姿态。 郭嘉的战表听起来卑微,实际口气很大。 袁绍内心在冷笑。 我与你在关中打猎? 你有什么资格 文丑之死,郭嘉下战表,一桩桩一件件,袁绍恨不得要将郭嘉碎尸万段。 踏平关中后,袁绍下一步就要席卷中原。 他的目标是要让天下重归一统。 他有这样的资本,而郭嘉,显然还不具备。 所以袁绍眼中,郭嘉尽管是天下第二大诸侯,却和他仍旧不在一个层面上。 这一战,对郭嘉来说是确立天下诸侯地位的一战,对袁绍,却极有可能是打下江山的一战 此时此刻,郭嘉已经离开了郑县,不是向西面的长安撤退,而是更前一步,在东面华yin一带安营下寨。 袁绍大军一动,郭嘉一日之内就得到了消息。 决战的一天,终于到了 该做的准备,该布下的局,全部就绪。 成千的工匠,上万的劳力结成长龙之队缓步西归,千里迢迢从汉中赶来的马钧也在所有工程修建完毕后拜别了郭嘉。 华yin大营 营内营外极其简约,防御工事几乎没有。 这座大营,郭嘉对外不设防,因为没有必要。 穿上铠甲,手持佩剑,郭嘉在大营内祭天,为了一场决战而举行誓师大会。 张辽,许褚,典韦,高顺,甘宁,五名郭嘉麾下三军中地位最高,威望非同寻常的武将肃容以对,并排站在三军阵前,仰望背对着他们的郭嘉,郭嘉在祭酒,在焚香,他的动作轻缓而有条理节奏,带给人的不是一种沉重热血,没有人会从郭嘉身上感受到负担,而是一种对即将到来决战的自信。 不论之前张辽,甘宁,严颜等哪位武将击败了敌军的哪位将领,斩杀多少敌人,这些,都可以抛之脑后。 最后的决战,决定郭嘉一生高度,决定袁绍能否问鼎天下。 甚至,官渡之战能够决定天下一百年格局的影响之前,这一场关中会战,决定的,将是至少五十年关西格局。 而这一场战役的主角,必须是郭嘉,最终的胜负,也必须由他来亲自主导。 当郭嘉将滴了他鲜血的酒水洒在祭台下后,他蓦然转身,扬起手中佩剑,爆喝道:“三军听令此战,誓要将袁绍与曹cào赶尽杀绝” 全军将士热血沸腾地挥舞手中兵器高声呼和响应郭嘉。 立在军前的几位大将望着郭嘉的表情充满坚定与战意。 这样的主公,为什么不追随? 天下人都惧怕河北霸主袁绍,中原枭雄曹cào。 而郭嘉,要尽败群雄 ------------ 第七十章 桃色绚烂 第七十章 桃sè绚烂 夏初的阳光并不毒辣,明媚之中热力四shè,令人jing神抖擞之余,还有几分蓬勃的动力。 袁绍带着十万军队向三辅之地进发,前军统帅颜良随着行程越长,他的眉头就皱的越深。 派去前方探路的斥候一个都没有回来 这说明什么? 敌军就在前方,而且重重布防 就在颜良打算将这一情况禀报给袁绍时,有士兵从前头跑回来朝他抱拳说道:“将军,西面来了大队骑兵” 颜良一惊,遥遥望去,尘土飞扬,烟尘滚滚越来越盛,马蹄声从微弱之势渐渐高涨。 颜良很想给那个士兵一个大嘴巴,对方骑兵都杀到眼前了才禀报,这敌情究竟是怎么探的? 顾不得太多,一面下令布阵御敌,一面派人去给袁绍禀报军情。 他所率先锋部队有三万,袁绍亲自带领的中军有五万,张颌殿后的后军有两万。 颜良此时心急如焚,他的部队有一万弓箭手,一万长枪兵,一万刀盾兵。 但真正要克制敌军骑兵,要靠袁绍的中军,那里有一万弓弩兵外加两万并州铁骑 可敌军来的突然,他仓促御敌,阵脚倒没有luàn。 他是勇将,缺谋少智,可兵法布阵懂不少。 三万部队迅速展开,列出阵型,层次有序,长枪兵在前,刀盾兵护住弓箭手,弓箭手在后,整个部队呈出一个扇形,既防止敌军骑兵冲杀密集区域肆无忌惮,同时也营造出一个包围圈,只要对方骑兵速度慢下来,将会在局部被围杀。 只见骑兵带风,卷起尘埃汹涌而至,骑在马上的将士银甲披身,手持长戟,肩头chā着一根白羽,正是银翎飞骑。 统军来袭的武将,自然是锦帆军主将,甘宁 甘宁一马当先,身负长弓,由远而近,他看清了敌军的阵型与应敌措施,同样也看到了颜良的旗号,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暂且chou回手中短柄长刀,摘下弓箭,甘宁策马奔腾,微微伏下的身子ting起,弯弓满月,箭矢如同泛着电光一般破空而去。 颜良早就注意到了对方的主将甘宁,见到甘宁引弓放箭,几名近卫已经举着盾牌挡在了严颜的面前。 嗖 箭矢袭至,颜良毫发无伤。 挡在他面前的盾牌也完好无损。 只有在风中摇曳的一面旗帜缓缓而落。 甘宁先声夺人,颜良的旗号,倒了 瞧见自己军队旗帜被甘宁shè落,严颜大怒不已,旗帜是一面信号,是军队的脸面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旗竖起来” 严颜对着身边将士大发雷霆,如果他的旗帜倒了,中军的袁绍发现后,多半要胡思luàn想。 银翎飞骑如苍龙入海,来去如风,在bi近颜良大军之前便主动改变了方向,本是朝着中心而去,却直击颜良大军的左翼,而后风卷残云一般,所到之处并不停留,将士挥舞手中长戟肆意杀伐,从左翼一路向北,左翼,中间,右翼,犹如一道狂风旋转而过,甘宁率领银翎飞骑并不深入敌军,将敌军最外围的部队扫dàng一遍后马不停蹄,直接撤去,退去的方向不是他们来时的方向,而是向北偏西,那里,是渭水与洛水的jiāo汇处。 一击即退。 初战jiāo锋过后,颜良看着他的阵前被搅得人仰马翻,可实际损失并不惨重,他零零星星地留下了近三百的银翎飞骑,也只是付出了不到千人的伤亡。 追还是不追? 这个他做不了主,必须请示袁绍。 袁绍得知甘宁率银翎飞骑来袭,双方的损失都不痛不痒,但他下一步该如何做? 是直取长安还是追击银翎飞骑? “主公,郭嘉如今无地利优势,手中也只有骑兵能够对我军造成重创,他手中仅有的奇兵便是这银翎飞骑,主公只要剿灭了这支部队,无论郭嘉是与主公硬拼还是死守,都将必败无疑。” 审配的建议是先消灭银翎飞骑,那就要追击。 其他谋士没说话。 袁绍也觉得要先剿灭银翎飞骑才行,以刚才的伤亡比例来看,如果这支骑兵部队对他不断sāo扰,很有可能一万骑兵换他四五万的步卒,显然很不划算。 再者袁绍的粮草是从河北运来,路途遥远,而他的兵马只有身边的十万大军,如果不在推进长安的路上剿灭敌人,那么假设敌军绕到他的后方断他粮道,他的后果的将会不堪设想。 要克制银翎飞骑,袁绍就要出动他的中军。 “淳于琼,你率两万骑兵,鞠义,你率麾下所有弓弩兵,你们与颜良一同追击敌军,我率余部随后就到。” 淳于琼与鞠义领命后率军前去,与颜良兵马汇合后,三将近六万兵马向北追去。 在袁绍身边看着他发号施令的曹cào默不作声,他没有资格对袁绍指手画脚,哪怕是建议,当着袁绍手下的面,他都不会吐一个字。 yòu敌啊 这显然是yòu敌啊 曹cào只是换了个方式去思考问题,如果郭嘉真是打算用银翎飞骑做奇兵,就不会在白天曝lù,也不会在他们刚出潼关还未踏入三辅的时候出现,要断袁绍退路,银翎飞骑可以在他们走在半道的时候去潼关,也可以用步卒佯攻,骑兵来突袭。 不管用什么方式,银翎飞骑这么早出现肯定不是消灭袁军的主力部队,否则一击即退算什么?真的要做小鬼死缠烂打地sāo扰袁绍吗? 假如郭嘉就这点能耐,还决什么战?直接退回益州吧。 难道袁绍手下谋士就没有一人瞧出这银翎飞骑是yòu敌吗? 不,肯定有。 关键是袁绍不能放任银翎飞骑来去自如,如果郭嘉要挑一个好地方决战,袁绍也会奉陪。 关西平坦,没有了崤函之险的关中,郭嘉想在哪里决战,袁绍都不介意,没有高山险道,他的十万兵马总不可能被郭嘉五万多人包围吧? 追击银翎飞骑的三位将领,淳于琼,颜良,鞠义,他们三人一边追,一边心中也起疑。 不管他们将略如何,打仗前研究地形地势都是必备攻克。 潼关西面地势平坦,往北是渭水,这里也没有高山险阻,银翎飞骑朝这边撤,完全没有道理 难道郭嘉在渭水上搭桥让银翎飞骑渡河后拆掉吗? 这太不符合兵法之道了,如果是过河拆桥的计策,那郭嘉还不如当初增援函谷关呢。 压下心中的疑虑,三位将领率军一路往北,追着银翎飞骑的尾巴来到了渭水边上。 这时,三将近六万将士都是目瞪口呆。 距离这里还有一里才是渭水,呈现在袁军面前的是一堵高墙,高墙一眼望不到边,从东往西,隔断了他们的去路。 而在这座石墙的东面尾端又是一处高地,在高地上,傲然而立着一人,样貌看不清楚,但那人身后的大纛的名号却十分清晰。 郭 郭嘉 高地从上而下,层层设防,军队密集,人头攒动,银翎飞骑已经抵达高地上,先头的防御部队,是张辽率领的弓箭手与弓弩兵。 颜良,淳于琼,鞠义都傻了眼。 他们在低处,郭嘉在高处。 并州铁骑能冲吗?鞠义的弓弩兵有用处吗?难道用人命逆势而上吗? 郭嘉,生生营造了一个居高临下的局面。 那一堵高墙,他们只以为是郭嘉造出来防范他们绕道包抄而建的。 袁绍有十万兵马,郭嘉有近六万,如果现在冲,很有可能把兵马数量上的优势消磨掉。 出于这样的顾虑,颜良不敢冲,只能隔着百米朝高地上叫骂。 矛头直指郭嘉。 拄剑俯视下方的郭嘉不为所动。 不管面前的人是什么名将,就算不是颜良,是关羽,是赵云,是吕布,是徐晃,是周瑜,是太史慈等等,他都会无动于衷。 这些人,还不够资格让今天的郭嘉另眼相看。 臣是臣,主是主。 郭嘉要在两军阵前对话,对方应该是曹cào,是袁绍,是孙策,是刘表等等君主,而不是一员武将,哪怕你是河北名将,哪怕你威震天下,你的地位,始终与我,有着天地之遥的距离。 颜良出言不逊,甚至想通过辱骂来ji怒郭嘉,让郭嘉派军下来决战,可都没有收到任何成效。 鞠义和淳于琼见到这幅情景,只能无可奈何地等袁绍到来,到底是硬冲还是另寻他策,让袁绍决定吧,反正袁绍不出一个时辰就会率领大军到来。 一个时辰后。 袁绍率中军两万以及张颌的两万后军抵达现场。 见到这幅情景,袁绍嘴角泛起一抹讥笑。 没有地利,郭嘉就自己造地利。 奇谋百出的鬼才郭嘉,难道已经黔驴技穷了吗? 淳于琼跑来问袁绍该怎么办,是不是打算硬冲。 袁绍像是看傻子一样盯着淳于琼问道:“为什么要攻?如今已经知道郭嘉的兵马在哪里,何必强攻自损?你率三万兵马在这里驻扎,只要郭嘉从高地下来,你就跟他决一死战,我率兵直取长安。” 淳于琼恍然大悟,奉承袁绍几句英明后就退了下去。 当袁绍大军汇合后,在高地上的郭嘉终于将佩剑扬起。 郭嘉神sè淡淡,遥望东方,仿佛能够看见潼关之东桃huā塞。 “袁绍,曹cào,来年chun天,山huā烂漫,桃sè绚烂时,我会去你们坟前祭拜。” ------------ 第七十一章 水漫三军 第七十一章 水漫三军 当确认了袁绍和曹cào都来到了战场后,郭嘉表情不变,心中却如释重负。 等你们,可是等得望眼yù穿啊 从决定要与袁绍和曹cào正面jiāo锋时,郭嘉的目的就是最大限度地打击这两位当今最瞩目的枭雄。 又有什么是比亲手葬送他二人的打击更加沉重呢? 仰望着不远处绵延数里之长的石墙,曹cào心中惊疑不定。 这堵墙的作用到底是什么? 难道的是给郭嘉营造一个居高临下单面迎敌的环境吗? 不 绝对不可能 曹cào猜不透,但他料定郭嘉的杀手锏近在眼前,将袁绍大军全部yòu至低处,即将到来的便是雷霆一击。 而且这杀招绝对不是常理能够预测到的。 在袁绍准备挥军向西直取长安时,曹cào却悄悄骑马退到一边,低声对夏侯兄弟吩咐道:“即刻护送我离去” 夏侯惇与夏侯渊不理解曹cào此时如临绝境的沉重表情。 这个时候走? 袁绍发现后怎么办? “可是袁绍……” 夏侯渊想提醒曹cào这会儿他们的处境是寄人篱下,要看袁绍脸sè才行。 别看夏侯兄弟有三千兵马,那都是杂牌军,打不过太平军,跟袁绍的兵马打,也是以卵击石。 现在离去,袁绍要是发现了,围追堵截他们,他们就是想要突围,根本没有任何底气。 曹cào直接打断了夏侯渊的话。 “再不走,命就没了” 曹cào咬牙切齿一字一字说道,他表情凝重,绝不是在开玩笑。 夏侯惇与夏侯渊目瞪口呆地望着曹cào,而他们越过曹cào脸庞的目光,恰好看到郭嘉挥剑而落的动作。 站在高地上的郭嘉身后有贾诩与法正,低处的十万敌军,没有人会知道,在他们的身旁,那堵墙的后面,竟是一片汪洋景况。 秦皇能建长城拒当外族,郭嘉纵不如嬴政雄才大略,至少挖沟引渠造一个方圆数里的水坝还是绰绰有余的。 渭水银河清,横天流不息。 如今的渭水,无论从水势还是水量,都是后世水土流失遭到人为破坏的渭水难以比肩的,哪怕是被誉为摇篮的黄河,最大得益的还是渭水。 尽管此时不是雨季,但郭嘉选择在渭水华yin流域决战,凭借的也是地利。 这个地利是袁绍和曹cào永远也想不到的,在这里,既是渭水径流而过的地区,同样,也是北面洛水从北南流与渭水jiāo汇的地点,水量,绝不是制约郭嘉水攻计划的因素。 郭嘉挥剑而落,然后剑锋所指,正是袁绍大军所在的下方。 郭嘉身后不远处的平地上,并排停放着数十辆投石车,军令一下,投石车同时投掷出冲击力强大的巨石,目标正是那郭嘉耗时两月修建起来的高强壁垒。 轰隆声不绝于耳。 千里之堤毁于蚁xùe,若有人问世间什么最强大,郭嘉一定会回答:水。 水滴石穿,岁月流逝,只有水流是能dòng穿一切,改变天地的力量,哪怕人类灭亡,也阻挡不了水流悄然无息地改变着世界。 一个细小的裂缝就足以让水流有可趁之机,冲破壁垒,倾盆而落。 正对袁军的高墙轰然崩塌,随后而来的景象令十万袁军瞠目结舌。 这一刻好似万籁俱寂。 所有喧嚣都在耳边息止。 唯独仅存的是映入眼帘的画面,冲击着每个人的神经,震撼着每个人的心灵。 恍如山洪暴发,汹涌喷发的大水好似一头洪荒猛兽,势要席卷大地,肆虐生灵。 倾泻扑来的大水卷着狂cháo怒làng奔流而来,袁军最前方的淳于琼首当其冲,尽管他骑在马上,但水làng卷来后,他便第一个被倒冲回去,淹没在了铺天盖地的洪流之中。 “主公,快退。” 袁绍目瞪口呆,好似洪水暴发的洪流席卷而来,先头部队至少三万人已经淹没其中,而且水势还在大涨,喷涌而至,他根本已经没有了思考能力。 方圆数里的水量要淹没十万大军简直是轻而易举。 袁绍没有料到这高墙背后竟有这谁也想不到的杀机存在。 他在逃,他的军队也在逃命,人力始终扭转不了天命,古人认为水火皆为神授,用之不善将受其患,用之得当便能受益无穷。 郭嘉用的恰到好处,便是顺天而为。 袁绍已顾不得曹cào,而曹cào在郭嘉下令砸开墙壁前便向东遁逃。 傲立高地之上的郭嘉,眼前是一副袁绍十万大军被水冲垮冲散冲得惨叫连天的景象,耳边伴随着惨叫与大水奔流的làng涛声。 “杀片甲不留记住,一定要将袁绍与曹cào置于死地” 甘宁和张辽早已热血沸腾,他们也曾想过郭嘉的计划会实现的一幕,却没有料到真的身临其境,竟会有如此奇效。 袁军十万之众,已然毫无抵挡能力。 水势在减缓,低处已然泥泞一片,袁军几乎连一个能站起来的人都没有。 水漫三军 目的不是淹死他们,这样的情况也绝对淹不死人 郭嘉要的是击溃袁军,让十万袁军战力降至最低。 阵型被水流冲luàn,将士被水流冲的晕头转向,甚至惧水的人会神经错luàn。 一支站不稳脚跟的军队,一支杂luàn无章的军队,一支无法与战友形成配合的军队,是没有任何战力可言的 甘宁率银翎飞骑不顾眼前战场,直接向东奔去,他要赶在袁绍退兵之前截断对方退路,武关在鞠义与袁绍汇合后便已经由庞统和严颜重新占领,可以说鞠义在函谷关被张颌攻克后打下武关,是没有任何战略价值。 张辽则率领他麾下的弓箭手和弓弩手步步推进,远距离shè杀毫无抵抗能力倒在水泊中的袁军。 这是单方面的屠杀,袁军十万之众又如何?十万毫无抵抗能力的待宰羔羊,郭嘉别说有五万余兵力,他哪怕只有一万人,杀光十万敌军,只是时间问题。 短时之内根本无法重整旗鼓的袁军在溃败,在逃命,而郭嘉也亲自率领着一万锦帆军步卒向下而去,水势只在瞬息爆发后便很快息止,下面的战场很开阔,却也很泥泞,郭嘉睁大眼睛,搜寻着袁绍和曹cào的身影。 杀十万人,不如杀两位枭雄更有成就感 同一时间,就在华yin南面华山屯兵的许褚典韦高顺三将已经得到了北面的战况,实际上大水从北南下,他们在华山也能瞧见一些势头。 三将全军出动,南北夹击袁军。 袁绍在中军,是第二bo遭到大水侵袭的部队,他与身边几位谋士抱成一团被水冲落马下,流入恐慌无措的人群中,待水势减缓后,全身湿透的袁绍站起身就朝南面跑。 这是一个完全不经过大脑,把行动jiāo给身体本能的举动。 水从北面来,人朝南面跑。 袁军整体的行动就是这般。 袁绍顾不得如今狼狈的形象,跟着小兵一起逃命,跌倒了再爬起来,数次反复后,他身边汇集的熟人也越来越多,审配,沮授,郭图,许攸都来到了他的身边,跟着他一起逃命。 “颜良何在?文丑何在?鞠义何在?淳于琼何在?” 袁绍边跑边怒吼着。 这个时候,他甚至都忘记了文丑先他一步魂归西天。 旁边的谋士毕竟是平时动脑不动手,身体素质还没袁绍这个早年也带兵打仗如家常便饭的主公强,他们气喘吁吁,被水打湿的衣服又比平常重了些,他们根本没有回答袁绍的话。 颜良,淳于琼,鞠义,都是在他们前面被大水冲击,他们的处境应该比袁绍现在还凄惨,因为张辽正率领弓箭手和弓弩兵轻松地收割着xìng命。 húnluàn不堪的大军朝南面跑,却又突然戛然而止,拥挤在了一起。 身披重甲,手持长矛的虎卫排成一列,五千人犹如一道铜墙铁壁阻挡在了他们的面前,虎卫缓步推进,每一步都走的很慢,而他们就像是催命阎王,触者必死 许褚带着他组建不到一年的新军从东面包抄,势要将袁绍十万大军全部留下 如狼似虎的许褚手持长柄大刀直冲敌军,呼呼喝喝地挥起兵器,杀得前头逃命的袁军又朝后跑,前后进退不得,袁绍的军队如今已是奄奄待毙。 “主公,不好,是许褚还有典韦” 郭图踉踉跄跄地来到袁绍身边,目lù绝望。 袁绍也处于绝望之中。 他悲怆地高呼一声。 “难道天亡我也?” 正当他话音刚落下,一人单骑快马朝他这边奔来,疾声高呼。 “主公主公主公” 袁绍抬头一瞧,luàn军丛中,张颌满面焦急地四处张望,显然是在找袁绍。 “隽乂是隽乂隽乂我在此处” 袁绍眼中lù出一抹希夷。 他把希望曾经寄托在颜良文丑身上,也期盼过鞠义会如同当年他被公孙瓒bi入绝境时临危救主,张颌的突然出现,令袁绍始料不及又惊喜万分。 袁绍歪打正着让张颌统领两万后军,所幸张颌时刻关注前方战场,当大水来临时,他便命令军队退到东面,以最快的速度躲避开了大水的冲击。 这个道理显而易见,如同一辆只会走直线的车来追,最明智的方法不是转身朝后跑,而是轻轻向左或者向右移动几步就行。 张颌见到大水倾泻时便当机立断,即刻移师向东,既躲开了大水,又留下了退路,如果向西,他向哪里撤呢? ------------ 第七十二章 福将来援 第七十二章 福将来援 十万袁军的人数在锐减,北面张辽率远程兵种轻松shè杀,南面有重甲虎卫尽情收割,东面有许褚率军迂回包抄,甚至袁绍军阵中两万并州铁骑在húnluàn之中造成了自我损耗,骑兵落马,húnluàn之中无人驾驭的马匹惊慌luàn奔,铁蹄下的尸体无一不是袁绍的士兵。 袁绍雄姿勃发挥军十万ting进关中,决战一开,战局竟急转直下,变成了一面倒的形势。 郭嘉胜了 现在的问题,只是这场胜利的战果究竟能辉煌到什么样的高度罢了 张颌单骑闯入luàn军丛中,搜寻半天后终于发现了袁绍,从húnluàn的人群中挤过去后就立刻下马,对袁绍焦急地道:“主公,快上马,东面我已吩咐将士掩护主公撤退。” 袁绍百感jiāo集。 狼狈不堪的他浑身湿漉漉,看到张颌忠心护主的举动,无限感慨从心底萌发,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嘉奖张颌,朝张颌投去一个感ji眼神后便翻身上马,张颌亲自为袁绍牵马,领着袁绍与身边跟随的谋士们一同向东撤去。 战场húnluàn,袁军的帅旗早已不知所踪,而此时此刻,最显眼的人,显然是还能骑在马上的人,有一种鹤立ji群的突兀感。 张颌尽管冷静,但面对袁军崩山一般的溃败,他心中也有慌luàn,让袁绍上马,这绝对是一个愚蠢的决定 郭嘉正愁找不到袁绍呢 果然,当袁绍上马后,郭嘉在远处定睛一瞧,立刻给张辽下令强攻袁绍所在的区域。 南面的许褚骑马砍杀,他也瞧见骑在马上被人拱卫的袁绍,立即调整马头,朝着袁绍那边扑杀而去。 袁绍这面无形大旗不仅仅吸引了敌人的注意力,同样也等同在号召他的将领,淳于琼,颜良,鞠义,从泥泞的洼地中爬起后便向着袁绍这边冲来,他们的军队显然已经难以号令,只能先与袁绍汇合,逃回河北再作打算了。 败,败得一败涂地啊 许褚和张辽盯上了袁绍,高顺率陷阵营却并不刻意针对袁军主帅将领,郭嘉给他的命令就是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剿杀袁军,陷阵营攻无不克,四千将士如屠猪宰狗一般疯狂地进行屠戮,战场伴着流水,血sè弥漫。 典韦率虎卫摆下阵势后他便策马在战场外围向东奔驰,锐利的眼神一直在巡视战场,典韦突然锁定了战场上向东而逃的三匹快马。 曹cào,夏侯渊,夏侯惇。 他们三人也被大水冲落下马,但他们因为早有准备,反应比袁军从上到下都要快一步,能站起身后便赶紧扶起马向东逃去。 在典韦眼中,留在战场的人,不管是袁绍还是袁绍的部将,迟早都是死路一条,而他要赶尽杀绝,就要防止有敌将逃走。 典韦见过曹cào,郭嘉当年洛阳绝境逃生时,典韦就将曹cào的音容相貌记在了心底,今天,终于再一次亲眼见到这位崛起中原挟天子令诸侯的枭雄 纵马奔腾,典韦手持双戟一往无前地追击曹cào。 许褚与张辽南北夹击袁绍所在的区域,致使袁绍身边的将士越来越少,他的ròu盾逐渐薄弱后,袁绍也终于发现了战场形势的风向,张辽与许褚将他作为靶子,这已显而易见。 “颜将军,保护好主公,我去会一会许褚。” 张颌将缰绳递给颜良,打算自己去阻挡许褚。 他更希望去跟张辽打,可张辽身边前后是弓箭手和弓弩兵,他单枪匹马去会战张辽,等同自寻死路,这个时候,没有斗将的可能,而许褚是单骑杀来,阻挡许褚倒是有可能。 颜良呆滞地接过缰绳,他还未开口,鞠义便提上长刀一推张颌,沉声道:“隽乂,你务必要帮主公脱难。许褚,jiāo给我” 说罢,鞠义转身向南,没入húnluàn的人群中不见踪影。 论勇猛,袁绍麾下,无人能与鞠义相提并论。 这个时候能够一往无前,无惧生死的武将,首当其冲便是鞠义。 张颌闭目咬牙,低声怒吼一声后护着袁绍加快脚步向东撤退。 许褚眼见袁绍与他相隔不到百步,更加起劲地杀敌打开一条血路,他杀袁绍之心,不带抢功的意图。 如果今天不能留下袁绍,不能杀掉曹cào。 岂不是辜负了主公处心积虑的谋划 百步,五十步,三十步…… 许褚已然能够看清袁绍一边逃一边朝他望来时脸上的恐惧。 可是。 luàn军丛中,许褚杀人皆是手起刀落一招毙命,那些落荒而逃的袁军各个不敢阻挡许褚前进,他身边早已五步之内无生人,但许褚却心头一凛,危机感悄然而至。 猛然挥刀向他左侧挥去。 叮 许褚居高临下地bi视着与他对峙的鞠义。 “滚” 许褚暴怒不已。 眼见袁绍就在眼前,却有人拖延他的步伐,这让许褚心头火起。 鞠义冷笑不已,两刀击撞,猛劲jidàng,鞠义双手握刀却有些抵不住许褚单手挥刀的力道。 撤力顺势在地上一个翻滚,鞠义半蹲在地上猛然一挥刀,直取许褚坐骑的马蹄。 噗通 后蹄关节处被鞠义斩断,战马嘶鸣,摔倒在地。 许褚就地一个翻滚后站起身,先望了眼渐行渐远的袁绍,长长吐出口浊气,暴躁的心平静下来,一转眼,望向鞠义,许褚眼神郑重,手提长柄大刀,迈步前冲,越来越快。 鞠义同样握紧兵器,爆喝一声,拔tui朝许褚飞奔而去。 两将相遇,火星四溅 袁绍暂时摆脱了南面许褚冲击的危机,却抵挡不住张辽率领远程兵种席卷而来的气势。 几位谋士和武将也都发觉袁绍现在骑在马上十分危险,张颌刚要提醒袁绍现在还是下马用tui跑比较安全时,袁绍却轰然落马。 砰 “主公” 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在袁绍落马那一刻响起。 袁绍右臂中箭,落马栽倒。 张颌抱住袁绍的身体,发现了袁绍右臂上的箭矢,再一看袁绍,居然陷入了昏mí 探一探鼻息,在周围紧张的关注下,张颌说了句主公xìng命无碍后,大家才如释重负。 颜良背起袁绍便继续奔逃,张颌与淳于琼挥舞着兵器抵挡北面shè来的箭矢。 一行人磕磕绊绊狼狈不堪地亡命而逃。 居高临下俯视战局的郭嘉一直注意着袁绍那边的局势,瞧见袁绍落马,颜良等人依旧护主东逃的情形,郭嘉表情平静,成竹在xiong。 袁绍,逃不掉了 袁绍所在的区域,郭嘉已经完全掌控在手中,他现在遥望东方,在袁绍周围没有看到曹cào,那么曹cào肯定是见风使舵,先一步逃往关东。 现在,郭嘉的注意力,更多还是放在了曹cào那边。 无论如何,曹cào也要留下才行 银翎飞骑在甘宁率领下直扑潼关,势要截断袁军与曹cào的退路。 马蹄翻飞,蹄声震天,甘宁率军速度飞快,可眼见潼关近在眼前,甘宁却大惊失sè。 前方尘土飞扬,同样传来了震耳yù聋的马蹄声。 甘宁回首一望,他下令全军出动,阵型有些散luàn,而潼关方向出现的骑兵是谁的?他不知道,反正肯定是敌非友 从潼关而来的骑兵领军之人雄武不足,却极为沉稳。 兵马旗号上,一个醒目的“曹”字足以吸引眼球。 曹 甘宁难以置信,两家骑兵狭路相逢,hún战纠葛在一起。 任谁也想不到在这个时候,曹cào居然有援军 曹军骑兵战力非常,银翎飞骑与其冲杀,不但没有占据上风,反而处于下风。 毕竟银翎飞骑算是意料之外地遇敌,又阵型散luàn,而曹军的骑兵虽然只有五千之数,却紧紧抱团,装备jing良,早有准备地进行杀敌。 甘宁一边命人派人回去给郭嘉报信,一边率军杀敌。 目光搜寻敌军的将领,甘宁意外地发现对方敌将带着一千骑兵继续向西而去。 显然,那是去救曹cào的 曹cào和夏侯兄弟三人骑马奔逃,身后典韦步步紧bi,眼看距离越来越近,夏侯惇勒马止步,调转马头向典韦冲去。 马头相jiāo,典韦挥舞双戟力劈夏侯惇,夏侯惇挥枪而挡,擦肩而过,两人同时再一次调转马头。 典韦身后,曹cào的身影越来越远,夏侯惇战意磅礴。 “典韦,某早就想与你一战了。” 夏侯惇凝视典韦,浑然不惧。 典韦面不改sè,不言不语,拍马而去,爆喝一声。 夏侯惇与典韦,一场ji斗在所难免。 有了夏侯惇断后,曹cào并不敢肯定夏侯惇能抵挡典韦,尤其是典韦极可能会有援兵来围剿夏侯惇。 但是曹cào不会停下步伐回头去与夏侯惇同生共死,如果这么做,就辜负了夏侯惇为他逃生争取时间的一片忠心。 越往东而去,曹cào与夏侯渊忽然神情大变,二人勒马止步,望着东面扬起的尘埃,前方显然有骑兵冲来。 夏侯渊无措地望着曹cào问道:“主公,眼下该如何?” 曹cào也不知道,现在逃也无处可逃,只能静观其变。 如果来者不善,他再无可奈何,也要接受枭雄末路的局面。 看清了旗号,看清了领军的将领。 夏侯渊大喜过望。 “主公,是曹仁” 曹cào绝境逢生,喜不自禁地哈哈大笑道:“虎豹骑到了,我必大难不死” 当郭嘉得知东面来了一队曹军的骑兵和领军之人姓曹后。 郭嘉仰天长叹:“曹子孝,你还真是一员福将啊” ------------ 第七十三章 跪地投降 第七十三章 跪地投降 每个诸侯帐下或多或少都有几个玩骑兵的好手,曹仁就是曹cào麾下一个长期骑在马上的将军。 曹cào还没有起兵之前,曹仁就和一群狐朋狗友组成小规模的骑兵队伍,他们在黄河边上干着亦兵亦匪的勾当。 后来曹cào崛起中原,不可或缺地要组建一支骑兵队伍,既然要建,就要打造为jing锐部队,虎豹骑应时而生,曹仁作为曹cào的本家兄弟,又兼是玩骑兵的好手,自然被曹cào委以重任。 哪怕是往后,执掌虎豹骑的将领无一不是曹氏心腹或本家宗亲大将,这与江东孙家政权一直将丹阳太守委派给最信任的人是一个道理。 曹仁带着虎豹骑千里驰援来营救曹cào,这不是曹cào的命令。 如果曹cào会预见袁军溃不成军,他有xìng命之危,他或许也不会落得如今这个处境下场。 不管如何,虎豹骑到了。 曹cào心中牵挂断后的夏侯惇,想要让曹仁率军去救夏侯惇。 曹仁一脸难sè,道:“主公,在我的身后,还有四千虎豹骑将士正与甘宁所率银翎飞骑进行hún战,若我再向西而去,锦帆军一旦占据上风抢先一步占下潼关,这……” 后面的话,曹仁没说,也不必说。 曹càolù出挣扎之sè,权衡片刻后,与曹仁一同向东归去。 夏侯惇,他已然只能舍弃。 逃向关东的曹cào在马上颠簸,朝曹仁大声问道:“曹仁,我并未下达军令,你为何率军而来?” 事情的结果是对曹cào有利,没有曹仁,他必死无疑。 可事情的起因,必须要nòng清楚。 彷如天降一般的虎豹骑,究竟是谁下令出动的呢? 曹仁朗声回复曹cào。 “自函谷关被袁绍拿下后,荀尚书便已料定郭嘉在关中布下杀局,荀尚书请主公返回许都,主公一直没有消息,荀尚书便知主公有难言之隐,他对末将说,一旦主公随袁绍踏入关中,将有xìng命之危,命令末将率虎豹骑星夜兼程赶来关中,荀尚书料事如神,若迟半日,恐怕末将根本过不了潼关。” 曹cào轻轻一叹,再无言语。 旁观者清,当局者mí。 别人不如曹cào了解袁绍,曹cào自然也就不如荀彧了解郭嘉。 有函谷关,郭嘉可以用五万人马轻轻松松换掉袁绍二十万兵马。 可郭嘉把函谷关拱手送出,将关中这块féiròu呈现在袁绍眼前作为yòu饵,显然,郭嘉一定有更具杀伤力的布局。 也许事后,曹cào回顾关中会战的前后,他能看清郭嘉的一切布局。 据守函谷关和武关,是争取备战时间。 散步谣言是为了让袁绍更加心急地结束战争。 撤军函谷关是示弱,同样也是更深一步地yòu敌。 攻克函谷关,打下武关,ting进关中,袁绍一时得意都是郭嘉送给他的。 在战事尘埃落定后,稍有智谋的人都能看清这里面的玄机,可在事情发展进行当中时,袁绍和曹cào的阵营里,也只有远在千里之外许都的荀彧,只凭借战报就dòng悉了郭嘉的战略意图。 他把袁绍放入关中,根本不是决战,而是要请君入瓮 荀彧知道,郭嘉不会低头,尤其不会向统领士族的袁绍 若是ji烈的决战,胜负难料,荀彧也只会安分地做一个旁观者,可是当函谷关丢失后,荀彧就知道郭嘉已经在关中布下杀局,袁绍死不死,胜与败,荀彧都不在乎,但是曹cào不能跟着一起去送死,军情紧急,荀彧调动虎豹骑千里驰援,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解救了曹cào。 曹cào在曹仁护送下一直向东,来到银翎飞骑与虎豹骑的战场后,曹cào马不停蹄,下令撤军,虎豹骑令行禁止,得到军令后便跟着曹cào一同向潼关而去。 甘宁整顿好兵马,望着虎豹骑消失在尘埃之中,万分不甘,同时心中也升起了无限的愧疚。 他该如何面对郭嘉啊 袁绍这边已经陷入困局之中。 背着袁绍的颜良一行人已经与张颌的后军两万人汇合,但他们却陷入了包围圈之中。 高顺率领陷阵营,步步推进的虎卫,张辽所率远程兵,还有从东面截断他们去路的许褚。 袁绍的残兵汇聚成一个圆形阵,他们被太平军所包围,连突围的勇气都没有。 咕咚 一颗人头滚入敌军眼前,袁军将士大惊失sè。 那不正是鞠义的人头吗? 杀气凛然的许褚半身鲜血,步伐沉稳地越众而出,他将鞠义的人头丢下,再爆喝一声,气势无双地冲杀而上。 两万残兵的人数在不断减少,在外围关注战况的郭嘉闭上了眼睛。 他已经不关心眼前的形势。 他的心,在东面,在曹cào身上。 他知道执掌虎豹骑的是曹仁,而在这个时候,如果有一支骑兵部队能够来援救曹cào,肯定是曹仁所率的虎豹骑。 究竟曹仁能不能成功救走曹cào,才是关键。 也许,曹cào会死在luàn军丛中呢? 这是一种侥幸的期盼心理。 夕阳西下。 典韦翻身下马,他的面前,一具雄壮的尸体。血洒疆场,银枪不倒。 夏侯惇与典韦ji战近百回合后战死 典韦单膝跪地弯下腰,神情肃穆地将夏侯惇一只还睁大的眼睛轻轻合上。 “今日一战,铭记一生。夏侯元让,忠骨英魂” 大战落幕,典韦不曾与夏侯惇有过言语jiāo谈,却已然升起英雄敬意。 若无夏侯惇,典韦有七分把握三合之内将曹cào斩落马下。 夏侯惇主动断后,已然抱着舍身成仁的决绝。 甘宁率军返回,见到典韦这番情景,与典韦眼神一触,彼此肃然地点点头后,甘宁率军从旁而过。 如果甘宁无功而返,那么,曹cào肯定逃出生天了。 典韦拿起双戟开始在道旁挖坟,他要亲手将夏侯惇下葬…… 当甘宁面带愧sè与沉重地走向郭嘉时,郭嘉不用猜也知道了结果。 甘宁单膝跪下,想要请罪,郭嘉心平气和地将他扶起,轻声道:“兴霸不必自责,曹cào逃得了一次,逃不了第二次,第三次。你我并肩,日后还有数不清的大战,为将者,岂能耿耿于怀一战得失?” 陷入自我责咎之中的甘宁长叹一声,起身后向郭嘉身后走去。 恰在此时,一直默不作声仿佛是个局外人的贾诩却移步来到郭嘉身后,轻声道:“主公,曹cào未死,袁绍。” 袁绍二字就像是一记重拳打在了郭嘉的心上。 始终表情不温不火的郭嘉突然面sè大变,脱口而出:“袁绍不能死” 猛然转身,郭嘉紧急下令。 “法正,快去传令,围而不杀,bi降袁军谁敢伤袁绍,军法处置” 法正悚然一惊,此时也后知后觉地知道事情严重xìng,立马小跑着去传令。 很快,几位领军的将领都得到了郭嘉最新的命令。 其中许褚是最纳闷和不甘心的。 之前,郭嘉说要杀个片甲不留,现在要杀袁绍易如反掌,顶多再过两个时辰,这困在战场中的袁军必定全军覆没。 可是,为什么又不能杀袁绍了? 几位将军领军止步,不再围杀,而是形成了一种围困之势。 在曹cào逃回许都后,郭嘉就不能杀了袁绍。 郭嘉可以在关中同时杀掉曹cào和袁绍,也可以同时让他们二人逃走。 唯独对他不利的形势,就是他杀了曹cào放走了袁绍,或者杀了袁绍放走了曹cào。 袁绍和曹cào同时葬身关中,关东局势将会顷刻陷入húnluàn,曹cào集团和袁绍集团会遭受重创后一蹶不振,甚至土崩瓦解。 放走袁绍和曹cào,关东接下来也会进入袁绍和曹cào的争斗局面,毕竟袁绍不会傻到再来攻伐关中,曹cào则从始至终的战略就是击败袁绍。 而杀了曹cào放走袁绍,会让袁绍一统中原毫无阻力。 杀了袁绍放走曹cào,官渡之战不用打已经宣告曹cào能侵吞河北四州。 曹cào的如意算盘是要削弱袁绍和郭嘉,现在,如果郭嘉杀了袁绍,曹cào不但得逞,而且是一场大丰收 换言之,现在郭嘉不能杀袁绍,要让袁绍活着回到河北稳住河北大局,继续震慑曹cào,然后两虎相争。 这个局面,很尴尬,很让人不甘。 可郭嘉必须这么做。 他已取得了关中大捷,袁绍只剩下不到一万的兵马还在抵抗,郭嘉的战果极为耀眼,但并没有让郭嘉沉浸喜悦之中。 他最想要的结局。 是将曹cào和袁绍一同埋葬在关中啊 所剩无几的袁军看到太平军围而不攻,吓得心胆俱裂。 郭嘉策马而出,朝着那些心有戚戚的袁军高声道:“大将军,只要你放弃抵抗,我必不伤你分毫。” 袁绍已经昏mí不醒,现在袁军没有人能做主。 几位谋士和武将在一起商量该如何回复郭嘉。 郭图许攸心里想要投降,却不能宣之于口。 审配没什么好策略,只有沮授猜到了曹cào可能逃出了关中,所以郭嘉要放袁绍一条生路。 颜良,淳于琼,张颌,三位武将想要战,可他们的兵马少得可怜,一日前,他们有十万,现在,他们连一万都没有,而太平军,几乎毫发未损。 叮叮当当。 不管他们决议如何,袁军听到郭嘉的话,却都一个接一个地丢下了兵器,跪地投降。 ------------ 第七十四章 人主魄力 第七十四章 人主魄力 涪陵 汉平县 张白骑已经来到了他梦寐以求的汉平侯对应的地方,汉平县就是他从天子圣旨中得到的封邑,尽管不具备军政权力,但张白骑只想要的就是这里的经济大权。 朝思暮想,日盼夜盼,张白骑没等来刘表的军队,没等来曹cào的军队。 只听到了刘表被周泰兵临城下的噩耗,看到了张燕吊民伐罪的大军。 张燕从江阳率军而来,三万兵马将汉平县城四面围住,围城不攻,显然是要bi死张白骑。 两人出身太平道,用同出一mén来形容恰如其分,只可惜张白骑可以和张燕的义父张牛角谈jiāo情,却与张燕根本连边都沾不上。 在张燕围城后,张白骑不敢贸然出城与之jiāo战,在城头,他大义凛然地策反张燕。 而张燕冷笑报之。 有些人不自量力要做跳梁小丑,张燕就算不是智深如海的人,好歹也分得清是非轻重。 张白骑反,是忘恩负义。 张白骑反,是螳臂挡车。 如果张燕真的被张白骑策反成功,那他们二人合力,显然能够短时之内攻占成都。 但那又如何? 撇开郭嘉的厚待和信任,张燕扪心自问,他充其量就是个武将,绝不可能是君主,君主的才干,他比不上郭嘉万一,他要自立的话,只是自取灭亡。 别说张白骑今天策反他,就算是典韦,许褚,张辽这些人要造反,张燕都不会跟随,取代郭嘉不代表一世荣华,而是自毁前程。 张白骑鬼mí心窍被曹cào策反,张燕十分同情张白骑。 自黄巾之luàn后,已过十余年,为什么?张白骑还看不清形势? 被人利用,被人méng骗,被人玩nòng鼓掌之间,这是张白骑的悲哀,他也从一个能够安享一生的功臣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小人物,不可怜不可悲不可叹的小人物 得到关中会战郭嘉大获全胜的战报后,张燕来到汉平县城前,面无表情地将这个消息告知了张白骑。 你要等的曹cào,你在声援的袁绍,已经在关中全军覆没了 天下瞩目的枭雄,都败在了主公手下。 凭你,还想兴风作làng? 简直贻笑大方 张白骑并不相信张燕的话,不降不战,仍旧死守。 张燕回到营中,思考着该如何面对汉平县的局面。 郭嘉给他的军令是困死张白骑,整场战斗不能损兵超过五千 战损比至少也要一换二。 这是一个难题。 张白骑据守城中,张燕如果攻城,损伤肯定比张白骑大。 张白骑搜刮城中粮草,屠尽汉平县百姓,他的军粮物资,至少能死守一年。 而且张燕围城不攻,久而久之,张白骑如果突然偷袭,张燕也很难让全军将士时刻保持高度紧张的注意力。 如果将士长期以往地处于高度警惕的状态,jing神会被拖垮,心理防线会迟早崩溃。 邓芝是从武举中脱颖而出的年轻骁将,同时被郭嘉派来张燕这里后深受张燕器重,已经成为了张燕的左膀右臂,是他军中不可或缺的将才。 汉平县的地形没什么可研究的,张燕在帐中来回踱步,苦思一个完全的计策来对付张白骑。 邓芝捧着关中详细的战报来到帐中,他对这份详尽的战报爱不释手,对郭嘉击败袁军的战术简直敬若神明。 见到张燕愁眉不展的样子,邓芝将关中战报递给张燕,轻声道:“将军,这里就有破敌方略。” 张燕不明所以,关中大战的详情他已经得知。 接过战报后看了一眼,张燕此前看过,一眼就认出来,摇头道:“主公之策,难以效仿。修堤引水所需时日甚长,难道我去开口向主公要这工匠与劳力吗?汉平县城墙虽并不高厚,但仅凭水力,难以冲破。” 邓芝闻言摇头,直言道:“不,将军可反其道而行,主公是修高堤,将军可挖深渠。” 张燕闻言,眼前一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翌日清晨。 张白骑站在汉平县城头望着城外后撤半里的张燕大军,完全不知道对方在搞什么鬼。 三军将士都在挖坑。 汉平县没有护城河,也没有陷马坑,平坦的土地在张燕大军的挖掘下,数日之内就挖出了一条环城沟渠。 张燕还嫌不够,将沟渠的平面扩大,足有三十米长。 汉平县北面是江河,张燕掘开河道,引水入渠,汉平县外一夜之间多了一条护城河。 只是这河面太广,看上去,汉平县就像是一座孤岛一般。 张燕和邓芝在这条河的外面轻松地望着汉平县。 这样,就不怕张白骑偷袭,迟早困死张白骑。 他们的军队驻扎在汉平县四面,因郭嘉推行屯田有分军屯与民屯,所以军队完全可以自给自足,张燕安排好军队事务,该耕田的耕田,该cào练的cào练,该在河边哨塔上探查敌情的就按部就班。 张燕若攻城,损伤大的一方是他,处境不利的也是他。 现在张白骑只是坐以待毙,如果要逃生,只能渡河来攻,不利的反而是张白骑,损伤大的自然也变成了张白骑。 张燕与邓芝相视一笑,他们逆转了局面,能够给郭嘉一个满意jiāo代了。 马不停蹄逃回许昌的曹cào一面命人着手准备夏侯惇的丧事,一面迅速地拟写一份圣旨,准备发往河北。 曹cào虽然是逃,但也在路上不断派出斥候骑兵打探关中决战的消息。 袁绍全军覆没是意料之中,袁绍被俘虏也不算太出人意料。 夏侯惇断后战死,曹cào心痛如绞,但他此刻更应该珍惜夏侯惇用生命为他换来的生机。 荀彧截住了曹cào发去河北的圣旨,带着这份圣旨直接来面见曹cào。 圣旨中,曹cào将袁绍的爵位属地都敕封给了袁绍的二儿子袁熙。 如今在河北盛传的谣言中,也是袁熙承继世子大位,这是郭嘉的手笔,曹cào就顺水推舟,将这世子大位,不,诸侯的地位送给袁熙。 目的,自然不言而喻,是要挑起袁绍三个儿子的内讧。 只要三兄弟不和,河北就不攻自破,曹cào要取河北,易如反掌。 曹cào一身苍白的素服,坐在夏侯惇的灵堂中。 荀彧同样身披素服,来到堂中先给夏侯惇的灵位上柱香。 “荀彧,没有你,我就会死在关中。” 曹cào闭着眼睛,一脸肃容。 荀彧居中持重,他有权力调动兵马,足见曹cào对他的重视与器重。 可能指挥兵马不代表就能救曹cào。 荀彧功不可没,对曹cào简直有着救命之恩。 荀彧不会居功自傲,天大的功劳在他心里也微不足道,撇开关中的战事不谈,荀彧将那份圣旨递到了曹cào面前。 曹cào睁开眼,见到圣旨,疑huò地望向荀彧,问:“难道有何不妥之处?” 荀彧表情平静地摇了摇头。 挑拨离间,ji起袁家三子的内讧,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不论是郭嘉散布谣言,还是曹cào要敕封袁熙,都是切中河北形势的要害。 只是,荀彧眼中,曹cào有些cào之过急了。 时机不对。 “主公,还是再等一等吧,等到袁绍的噩耗传到河北后再传旨,也不迟。” 荀彧意简言骇。 曹cào面lù惊容,反问道:“难道,袁绍会活下来?” 如果荀彧不是有着这样的担忧,他是不会阻止圣旨发去河北的。 荀彧表情沉重地点点头。 “我料八成,袁绍不会死。如果袁绍不死,而这份圣旨却到了冀州,袁绍恐怕会立刻与主公反目成仇。” 曹cào凝视着荀彧的眼睛,一字一字bi问道:“郭嘉真有这份魄力?放袁绍回河北?” 嘴角泛起苦笑,荀彧轻叹:“主公,如果郭嘉没有这份魄力,今天袁绍已经攻下关中了。” 曹cào问的是眼下,荀彧答的是全局。 魄力,决定了人主的眼界和气度。 郭嘉攻益州,伐关中,分化马腾韩遂,奇袭荆州,甚至他在益州一系列改革,科举,屯田,商业协会,还包括一些小规模战役,放归吕布等等,如果今天曹cào还认为郭嘉看到袁绍第一个动作是拔剑相向,那他就小看了郭嘉,小看了这一次在关中会战中将袁绍二十万兵马葬在关中的枭雄 曹cào从荀彧手中夺过圣旨,面不改sè地丢进了火盆中。 “荀彧,你又立了一功。” 曹cào先前急功近利,一半是被袁绍溃败的喜悦导致,一半是夏侯惇战死的复仇怒火导致。 他要向郭嘉复仇,第一步,绝对不是挥军关中,而是吞下河北。 现在的天下,还有谁不怕郭嘉? 刘表苟延残喘在求和 韩遂马腾连伺机而动的勇气都没有 袁绍二十万兵马全军覆没,连本人都已沦落到了阶下囚的地步 曹cào自己也险些葬身关中 关中一战,郭嘉威震天下 何人还敢触其锋芒? 关中会战的结果一出现,荆州刘表松了口气,他不关心大战的过程,只在乎结果,荆州之危,总算有了缓解的空间。 而另一个得到消息的枭雄,卧病在chuáng许久的袁术闻听袁绍在关中大败,曹cào落荒而逃,久病不起的他突然jing神焕发,立即着手建号称帝。 就在关中会战刚刚落下帷幕。 淮南袁术在寿chun。 称帝了 ------------ 第七十五章 化敌为友 第七十五章 化敌为友 纵观此时割据自立的八方诸侯,一西一东有两位是天下瞩目的少年雄主。 不论是袁绍,曹cào,袁术,刘表,又或韩遂马腾,吕布刘备,他们的年纪,不是年近半百,也是四旬上下。 在平均寿命不到六十岁的时代里,一个能活到五十的人,其实便已经距离寿终正寝不远了。 益州的郭嘉,江东的孙策,一个才是二十七,一个才二十二。 这两个人的横空出世绝对是在诸侯林立的年代里令人刮目相看的,他们有的是璀璨的未来,哪怕是用命去熬,袁绍,曹cào,刘表等人也是熬不过他二人,加上他们打下属地,广受爱戴,兵强马壮,未来的天下,自然会有他们二人的席位。 孙策名义上不是君主,十八岁时丧父,孙策在袁术面前没有翻脸的资本,他也不能当着袁术的面讨要孙坚旧部,因为袁术不惧怕孙策,孙策要闹,袁术这种小人,玩死孙策是信手捏来,但孙策从丹阳募兵后再来孙策这里讨要孙坚旧部,袁术也不得不妥协,因为孙策有了兵马,孙策要与他翻脸,恐怕寿chun会ji犬不宁,外加孙坚旧部见到孙策有了实力,难保不会里应外合,袁术放任孙策,关键之处,还是孙策的态度,孙策摆出一副为袁术效命的姿态,袁术不信不义,却没想过孙策也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孙策讨陆康,扫刘繇,败笮融,横扫江东,孙策威名远播,因他仪表俊郎,待人亲和,又喜欢广结英豪,百姓便以孙郎唤之。 郭嘉在二十岁的时候,在攻打益州,在投身生死系于一线的造反事业中。 孙策在二十岁的时候,已经是汉朝的将军,尽管这个将军是袁术加封。 两年之后的今天。 孙策二十二岁。 郭嘉在今天还只是一个益州牧。 而孙策,已经有朝廷封侯拜将 讨逆将军吴侯 秣陵(南京前身,后来孙权在此处兴建大都市名为建业,地名更替太繁琐,因此以后只用建业。) 孙策一人跪在父亲孙坚的灵位前,他的身前摆着香案,上面有黄祖的脑袋。 郭嘉派人把黄祖的脑袋送给孙策,孙策从内心而言是对郭嘉这个举动表示感ji。 曾经,郭嘉给过他一个耳光。 那时,孙策年轻气盛,用不好听的话就是不懂事。 现在,孙策并不记恨郭嘉,他只是不服郭嘉而已,如果郭嘉可以开创如今一方霸主的基业,孙策要强,他也要与郭嘉争锋,他自认不输郭嘉,为何他就不能成为一方霸主? 这是事业竞争,而非意气之争。 孙策今时今日的气度,已有几分帝王威严。 “父亲,袁术称帝了。孩儿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孙家再也不用寄人篱下,曹cào封了孩儿为讨逆将军,又敕封了孩儿为吴侯。从今天起,孙家,不会仰人鼻息,天下诸侯,将有我孙家一席。” 这一天,对孙策而言,对整个孙家而言,是具有难以忽视的意义。 袁术称帝,孙策反戈,天下人不会斥骂孙策忘恩背主。 道义上,袁术才是千夫所指,孙策脱离袁术,是不助纣为虐,是深明大义的明智决定。 立足中原的曹cào,对四面八方的形势都在关注,袁术一称帝,曹cào立马就给孙策封侯拜将,挟天子令诸侯,就是这么便利,政治优势在曹cào手中发挥得淋漓尽致。 孙策知道曹cào的用意,是想借刀杀人,但是这也是孙策希望得到的政治地位。 在这一刻,孙策与曹cào是一拍即合。 从前,孙家依附袁术,是臣。 如今,孙家自立mén户,是主。 尽管从实力上军政权力上,孙策早已摆脱袁术的钳制,可名义上,孙策始终是袁术的麾下,孙策在之前的官职,不论文武,都是袁术给的,而现在,孙策的官爵,是许都朝廷直接敕封,意义决然不同,臣与主的地位,也从名义上发生了变化。 袁术称帝,曹cào是做梦都能笑醒。 他立足中原,百战之地,强敌环峙,曹cào最希望的就是周边的诸侯能少则少,能剿灭一个就剿灭一个。 倾巢而出去剿灭袁术,不论袁术称不称帝,曹cào都有把握,可他不能这么做,因为会有后顾之忧。 袁术称帝后,天下唾弃,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逆贼,此时曹cào打袁术,就连吕布都不敢暗中作梗,因为会被误认与袁术同流合污。 袁术以为曹cào在关中损兵折将元气大伤,实际上曹cào的实力一丝一毫都未消损,只待厉兵秣马便会举起王旗前去剿灭袁术。 逃回许都后的曹cào已经开始将战略目标转移向与袁绍的决战,他要顾虑的地方太多,周边诸侯,吕布,袁术,刘表,孙策,张绣,以及关中会战威震四海的郭嘉。 幸好他有挟天子令诸侯的政治优势。 孙策想要的,曹cào给他,这是安抚拉拢。 袁术称帝,等同送给了曹cào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去剿灭他。 刘表如今自身难保,哪怕荆州危局解除,曹cào料想刘表也难以chā手他与袁绍将来的决战。 张绣和吕布,曹cào不打算拉拢,远jiāo近攻,吕布反复无常,张绣也态度不明,曹cào下一步战略就是先剿灭袁术,而后扫清周边的吕布和张绣。 但是,关西的郭嘉会不会在未来干预他与袁绍的决战?绝对会 这一点曹cào毋庸置疑,郭嘉捕捉战机的能力已经让他叹为观止,如果不早作防备,肯定会吃大亏。 但曹cào刚刚与袁绍一同挥军关中,曹cào怎么能让郭嘉保持中立或者支持他? 在袁绍回到河北的消息传来前,曹cào就先下了一道圣旨去凉州。 函谷关 昏mí数日后的袁绍终于悠悠转醒,mí糊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雅致的房间,器具摆设,布置布局,袁绍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这与他在冀州的家中布局,简直如出一辙。 光线shè入房中,有人推mén而入。 袁绍举目望去。 谁敢这么贸然地进入他的房间? 思维还有些húnluàn的袁绍心中升起一股怒意。 但是当他看到来人后,脸sè顷刻变得煞白。 郭嘉 衣着平凡,不温不火的郭嘉缓步朝袁绍走去。 袁绍下意识地去mo他会藏在chuáng边的剑,可他右手一动,痛叫一声,险些跌落chuáng下,他扭头一看,右臂上缠着纱布,隐约可见内里的血红sè。 此时此刻,袁绍也幡然醒悟。 他在战场上中箭落马 他的军队一溃千里 这么说,他已经被郭嘉俘虏了 “本初兄,先听我几句。曹cào逃回了许都,曹cào带来关中的兵马都是老弱残兵,他在许都仍旧有十万雄兵。你我此次关中会战,我料想是曹cào从中挑拨,而他这个始作俑者,却毫发未损,我损兵数万,本初兄也兵马折损重大,本初兄,你应该明白,我不想与你为敌,关中一战,皆形势所迫。你我两家,不如就此言和,你看怎样?” 郭嘉既不盛气凌人,也不卑躬屈膝,他淡定地就似不食人间烟火,几乎就差立地成佛了。 袁绍目瞪口呆地望着神sè淡淡的郭嘉,根本nòng不清楚郭嘉所言虚实。 如果,郭嘉成了他的阶下囚,他第一时间会斩了郭嘉,没有缓和余地。 可是,现在转念一想,如果郭嘉所言不虚,那么这一次,他是真的被曹cào算计的体无完肤。 “此是何处?” 袁绍惊疑不定,他不能轻易相信郭嘉。 “函谷关。” 郭嘉轻声道。 这就是郭嘉的诚意。 郭嘉要做人情就一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他可以把袁绍带去长安,可袁绍会不安。 把袁绍带来函谷关,则是给袁绍一个信号,你随时可以走,走出函谷关,也就不是郭嘉的属地。 同时,袁绍投降的数千兵马,郭嘉根本不收留,都jiāo给颜良去管制。 袁绍麾下的文武,郭嘉也不软禁他们,在函谷关内,他们来去自由,想要抛下袁绍自己回河北的,郭嘉也不管,哪怕回河北的人有可能搬救兵来讨要袁绍。 在袁绍昏mí时,郭嘉可以让郭图许攸等人带着袁绍回河北,但是郭嘉更希望当着袁绍的面,化敌为友。 袁绍怔怔地望着郭嘉。 “若本初兄伤无大碍,便可自行离去,麾下文武与士兵,我皆已安排妥当,马车粮草三日前就备齐。” 郭嘉淡淡地又添了一句话。 诚意,不是嘴上说出来的,也不是表情做出来的,而是真切实际的行动传递给对方的。 郭嘉不屑流于表面的行事风格,他既然要袁绍活着回河北,就会让袁绍以一个最放心最舒适的状态回去。 意气风发带着二十万兵马来关中,落得几乎全军覆没的惨败,袁绍还能期望获得怎样的待遇呢?郭嘉对他,简直是仁至义尽,没有痛下杀手,还以礼相待。 给他最舒适的房间,袁绍喜欢的古玩器物都送还给他,还给他准备马车和粮食,袁绍想要八面威风风光体面地回冀州,那不可能,但至少也不会是狼狈不堪地逃窜回去。 ------------ 第七十六章 威震天下 第七十六章 威震天下 张辽在函谷关的住处不大,院中有一处凉亭,周边一片绿荫,十分写意。 脱去铠甲,换上袖袍,张辽上马有雄风,下马有儒风,堪称世间难得的儒将风采。 此时在凉亭之中,张辽提起酒坛,倒下两杯,一杯推至与他对坐之人的眼前,而后他拿起杯子敬酒。 与张辽对坐之人是张颌,同样斯文倜傥,一派儒雅,此时张颌绝不凶神恶煞,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情景没有出现在二人身上。 张颌端起酒同样敬向张辽,二人同时满饮而下,如此往复,接连十杯酒下肚,二人面不改sè,张辽放下酒杯不再倒酒,轻声道:“隽乂兄,沙场见。” 张颌起身拱手一礼,淡淡吐出二字:“再会。” 转身离去,毫不拖泥带水。 张辽望着张颌的背影若有所思,嘴角逐渐扬起。 他们是仇敌,他们在关中大战时已然结成死对头。 这并不影响他们彼此敬酒的诚意与饮酒时内心的痛快。 张颌可以暗中谋害张辽。 但张颌不屑为之。 张辽同样也可以这样做。 可张辽也鄙夷小人行径。 他们要战,要分出高下,要一决生死,最适合的舞台,是战场。 光明正大输给对方,不会是人生耻辱,只会是遗憾。 用下三滥的手段赢了对方,不但没有任何成就感,也将是人生污点,悔恨一生。 张颌走后,典韦,许褚,甘宁,高顺四人从屋中走来,在凉亭中相继入座。 张颌是来告别,唯独向张辽告别,所以其他几人都刻意回避了张颌。 甘宁捏着酒杯,看着张辽玩味道:“文远似乎对张颌另眼相看?” 张辽答非所问,望向他处。 “人生在世,能有一劲敌,岂不是快事?” 甘宁等人都未曾与张颌有过jiāo锋,对张颌的印象并不深刻,尤其是袁绍麾下颜良的大名要远远高于张颌。 “哦?既然文远如此看重张颌,为何不劝说他投身主公帐下?袁绍对张颌似乎不放心。” 高顺不沾酒,不妨碍他与同僚们一同谈天论地。 实际上有很多名将名士都怀才不遇,或者说明珠暗投,刘表帐下比比皆是,公孙瓒也错过了赵云…… 张辽可以策反张颌,却不会这么做。 如果张颌是容易被策反背主之人,那么他也就不配张辽发自内心的敬重。 就算是久负盛名用兵如神的将领,假设他没有气节,也只会遗臭万年。 袁绍待张颌的确算不上推心置腹,却也没到能够bi的张颌投敌的地步,张颌此时叛离袁绍集团,天下人只会骂张颌忘恩负义,没有袁绍,张颌什么也不是,袁绍有张颌,本是如虎添翼,至于能不能知人善任,是袁绍的问题,张颌既然是臣,在袁绍没有bi得他走投无路前,忠贞不二是必须的。 改换mén庭,是事关名节与毁誉的一件大事,绝不是想当然那么简单。 就事论事,吕布三番五次背主,他杀董卓,天下人拍手称快,可他背叛丁原,却只有骂声一片,天下人不会因为吕布沙场威风而改变这个看法,人中吕布听在耳中,早已变味,这四个字,褒贬不一,天下人见仁见智了。 袁绍醒来后的第二日便带着数千残兵离开函谷关,踏上返回河北的旅程。 郭嘉对袁绍开诚布公,在这一刻,郭嘉不是虚与委蛇,他的态度,决定袁绍生死,郭嘉根本没必要惺惺作态。 现在,郭嘉就是希望袁绍能吃能睡,身体康健,养足jing神后回到河北去与曹cào针锋相对大干一场。 袁绍急于离去,他是有着三分危机感和七分无颜面对郭嘉的初衷。 他被曹cào设计了,又被郭嘉打得落huā流水,他这个四世三公天下第一诸侯还有什么脸面站在郭嘉面前?哪怕郭嘉不折辱他,不羞辱他,甚至对袁绍有着最起码的尊重,袁绍心里是有几分感动,却更加无地自容。 数千垂头丧气的将士离开函谷关,袁绍坐在马车上,突然走出车厢,回首西顾,明媚阳光下,函谷关巍峨如山,袁绍神情复杂地叹气道:“郭奉孝,世间罕见的英杰啊” 郭图许攸等人点头附和袁绍的感叹。 沮授骑在马上,抚须也望向渐行渐远的函谷关。 他知道,郭嘉放袁绍离去的打算是让袁绍跟曹cào拼个你死我活。 这是谋略。 但是,反过来想,这对袁绍是一份终生难忘的恩情 言与行是两码事。 天下有几人能够在顷刻间与不死不休的仇敌化干戈为yù帛? 郭嘉能放下关中大战的仇怨,能在瞬间与袁绍从仇敌变为朋友,能在手刃袁绍的抉择前选择了放弃,这一份魄力和远见,沮授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 大道理,读书人都会讲。 可真正能言行一致的人,世间少有,尤其是郭嘉杀袁绍,威望将上升到一个无人能及的高度。 “郭奉孝,他所看到的,永远都比主公要长远至少五年啊。” 沮授的话只能在心中说,他不能宣之于口。 袁绍惨败而归,沮授不能再打击袁绍的自信心。 发出一声感叹后,袁绍心情复杂地返回马车中,摇摇晃晃,颠簸之中,袁绍闭目低声呢喃道:“叔父,你错了,我也错了。” 遥想当年郭嘉一文不名,在洛阳中,袁绍与袁隗设计谋害郭嘉,是不希望郭嘉为皇子协效力,顺带打压曹cào与袁术。 袁绍脑海中翻涌出这段记忆,他悔不当初,如果他有识人之明,能在那个时候倾心招揽郭嘉,现在他将少一个劲敌,一统天下也将易如反掌。 袁绍的感叹,是发自内心,却不全然是因郭嘉放他一条生路,更多的还是四世三公的他从一开始便将郭嘉摆在了敌对的位置上。 好侠养士,广结群豪,袁绍做了这么多年的mén面功夫,却生生让还是一个白身的郭嘉从他眼前错过。 遥望函谷关东面的队伍渐渐消失在眼帘,郭嘉从城头转身返回关内,不喜不悲。 他曾经放走过吕布,谋士武将都不理解,事实证明放走吕布对中原局势起到了搅局的作用,拖延了曹cào的崛起,也遏制了刘备的发展,郭嘉是不是神机妙算,谋士们都猜不透,为什么放走吕布?还是没有人能够在当时的情况下dòng察根源。 而郭嘉今天放走袁绍,谋士们都表示理解和支持。 袁绍活着,才能压制曹cào,中原与河北之间的大战迟早爆发,这都是对郭嘉的未来有利。 天下瞩目三大诸侯会战关中,最终以郭嘉胜利告终,而他付出的代价则是损兵近四万。 袁绍折了文丑与鞠义,损兵近二十万 曹cào爱将夏侯惇陨落关中。 谁是赢家? 或许是曹cào,可郭嘉日后在关西的强盛加上袁绍随之而来的南下,曹cào都不可能轻松面对。 袁绍无疑是输的最惨的一人,但他的根基还在,回到河北休养数年,袁绍仍旧是天下第一的诸侯。 郭嘉保住了本来到手的关中,若他是赢家,他的利益在哪里?除了可以安枕无忧地发展外,他损失了兵马,关中发展的步伐也被拖延,打了胜仗的郭嘉,也不见得会欣喜若狂。 法正凑到郭嘉身边,低声问道:“主公,周将军请示该如何回复刘表,张白骑困于汉平县,张将军是否能攻城将张白骑一网打尽?” 关中会战结束了,其他地方的战事却还在继续。 郭嘉暂时还要留在关中稳定局面,张白骑作luàn以及荆州的战事,他要当机立断。 止步望天,郭嘉思考一阵后,扭头对法正道:“刘表想和,可以,用钱粮换,周泰能从刘表那里敲多少,都是他的,得来的钱粮,一半用来抚恤将士和募兵补齐损失的兵马,另一半就补偿给汉平县被屠戮百姓还在世的亲属。张白骑不用管他,张燕做的很好,我有耐xìng,我可以等,哪怕一年,两年,张白骑反正到头来是死路一条,不用主攻增添伤亡。” 法正领命,离去拟写文书送往益州。 关中会战落下帷幕,荆州刘表还在提心吊胆。 蒯良说过,郭嘉胜,周泰会自动退兵。 可现在周泰根本没有退兵的迹象。 襄阳不少豪族都开始举家逃难,郭嘉打败了袁绍和曹cào,威震天下,他们都以为郭嘉下一步肯定是吞下荆州。 蒯越与周泰打过jiāo道,袁术打荆州时,蒯越就与周泰有过jiāo涉,现在,蒯越作为议和使者孤身进入了周泰的大营。 “哈哈哈哈,异度先生,数年不见,风采依旧啊,快来快来,这是我家主公在关中的战报,你看看你看看,袁绍二十万兵马全军覆没,曹cào落荒而逃还赔上了一员猛将夏侯惇,异度先生,我家主公若摆庆功酒,不如你也来热闹热闹。” 周泰喜笑颜开,心情大好,一旁的蒋钦也满面得sè,唯独进入营帐的蒯越一脸尴尬。 听到周泰的话,蒯越就知道对方在积攒声势,想要营造更加威风的气场。 “周将军,在下此来是提议两家休兵言和的。” 蒯越无可奈何,对方牢牢占据着形势主导权,而荆州,就像是待宰羔羊。 该死的黄祖,天杀的黄祖,轻而易举赔掉了荆州一半的兵马,要不是这样,荆州怎会如此被动 ------------ 第七十七章 避之不及 第七十七章 避之不及 “议和?” 周泰收敛起几分笑意,缓步走到帅位上坐下,眼神颇为玩味地望着蒯越。 没有下文,场面沉默。 蒯越硬着头皮朝周泰拱手道:“周将军,此次你出兵攻打荆州,是为不义,我家主公向来奉行以和为贵,荆州与益州,井水不犯河水,而你突然发难,率军直bi襄阳城下,未免持强凌弱,有失道义。” 周泰与蒋钦四目相对,突然放声大笑。 持强凌弱? 郭嘉比刘表强,太平军比荆州军强,这无可厚非。 可周泰在巴东就两万兵马,大破黄祖五万之众后兵bi襄阳,没有后援到来之前,算得上持强凌弱吗? 周泰难以抑制地笑道:“异度先生,张白骑吃里扒外,他造反时手持圣旨,上面可清清楚楚写着刘荆州会支持他,荆州与益州井水不犯河水?那为何黄祖率军五万来到益州边境?难道,我家主公只能等挨了打才能还手吗?我此次奉命出兵,你可以认为我家主公是持强凌弱,是穷兵黩武,但是益州没有人会这么认为,刘荆州屯兵建平,益州上下都以为刘荆州是来进犯。” 蒯越心里不是滋味。 荆州也被曹cào算计了。 如果他知道张白骑手里有圣旨,知道张白骑有反心,他肯定会建议刘表制止黄祖带兵去威慑益州。 不管怎么看,荆州先前的军事行动,都是在声援张白骑,益州还击,常理之中。 曹cào撒了一个种,生根发芽发展到这个地步,恐怕就连曹cào自己都没预料到。 只是这结局的确也是曹cào始料不及的,他是想给郭嘉造成釜底chou薪的重创,反而让荆州陷于水火之中,从结果来看,曹cào更加喜得乐见现在的局面,荆州,数年之内无法参与他和袁绍的决战。 大义道理上,荆州拿不出令人信服的理由令周泰退兵。 蒯越只能退而求其次,用武力bi周泰退兵。 “周将军,襄阳内还有雄兵六万,若你咄咄相bi,荆州无路可退的处境下自然破釜沉舟誓死一战,你这不到两万的兵马,胜算几何?” 先礼后兵,荆州图穷匕见了吗? 周泰不这么认为,蒯越显然在虚张声势。 荆州真敢打,需要跟他这么客气? 周泰笑意散去,表情七分威,三分怒,道:“哦?六万雄兵哼哼,某在巴东治军数年,早就恨不得大干一场,黄祖那五万虾兵蟹将不足为道,荆州若真有强将雄兵,某倒是真想会一会。出巴东,某只带了两万兵马,大战之后,某哪怕是全军覆没,黄泉路上,某也要仔细数清楚,到底有多少荆州军给某陪葬” 帐内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周泰威势强横,蒋钦旁观也lù出几分杀意,而蒯越无可奈何之余,更加尴尬。 荆州敢打吗?真不敢。 就算是一换一,荆州打完周泰,剩下不到四万军队,恐怕连张绣都挡不住,就更别说曹cào和袁术,如果周泰真死在了荆州,郭嘉会无动于衷? 轻叹一声。 蒯越恳切地道:“周将军,你我也算故友,在下斗胆问一句,你屯兵在襄阳外,徒耗钱粮,就算你打下了襄阳城,你家主公难道有兵力来驻守荆州吗?” 蒯越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郭嘉刚守下关中,就算现在打下荆州,也没有兵马来驻守,硬要分兵来守,等同化整为零,自己削弱了实力,将会给敌人逐个击破的机会。 公孙瓒的败亡,就是如此。 郭嘉难道不知道?肯定知道。 蒯越是真的好奇,是真的不明白为何周泰还不退兵。 周泰冷笑道:“异度先生,你我当年立下约定,荆州与益州携手进退,共保太平,结果呢?刘荆州背信弃义,挥兵益州边境,我家主公命我来攻襄阳,不是为了荆州的属地。襄阳沦陷后,我自领军归去,到头来是谁坐收渔利得了荆州,我家主公毫不在乎,是张绣,是袁术,还是曹cào,我家主公都懒得理会,总之刘荆州负了我家主公数年来的诚意,就该付出代价。” 言之凿凿,理之滔滔。 周泰的话,听起来真的有理有据,而且很实在。 蒯越心中冷笑:不为荆州属地?如果郭嘉在关中战败,今日恐怕兵临襄阳城下的就不是这区区不到两万的兵马了。 有一层弦外之音蒯越听出来了。 “周将军,难道这代价必须是我家主公的xìng命吗?” 蒯越试探xìng地问道。 如果非取刘表之命不可,那刘表肯定背水一战,没什么好说的。 周泰神sè淡淡道:“若荆州真有议和诚意,那就拿出百万钱粮来,好让我向我家主公有个jiāo代。” 言毕,周泰拂袖一挥,送客。 蒯越这回算是真的nòng清楚了周泰,不,应该是郭嘉的打算。 还真是够狠啊 荆州的兵马一步都没有踏入益州,反而损兵惨重,到头来,还要支付百万钱粮给益州。 刘表会答应吗? 刘表答应了 比起身家xìng命,比起太平无忧,钱粮算什么? 荆州文武从上到下死气沉沉,心中憋屈。 窝囊啊 被人打到家mén口,还要拱手送上钱粮请人家回去。 这简直就是耻辱。 追根究底,谁也不能怪,荆州内部也有责任,蔡瑁张允这些前期为刘表出生入死的武将到了今天为何就惧战了呢? 因为前期他们要通过立功来争权夺利,来上位揽权,蔡家坐稳了荆襄世族的头把jiāo椅,还何必脑袋别在kù腰上? 人命往往就是越卑贱越无畏,越富贵越胆薄。 周泰满载而归,回到巴东郡后开始募兵补齐折损的兵力,又派人给涪陵送去钱粮,让涪陵的官员发布告示,通过户籍登记在册的人口对汉平县被屠戮亲属进行抚恤。 太平军前脚一走,荆州也开始积极运作起来。 刘表经过这一次绝境逢生,痛定思痛,筹建扩军事宜。 诸侯,有军队才有安全感。 在襄阳岌岌可危时,张绣没有伸出援手,刘表供养在南阳的张绣危难之时指望不上,这让刘表也醒悟过来,迟早有一天,他还是要剿灭张绣才行。 扩军,目标让荆州拥兵二十万 只有这样,刘表才能不再惧怕得到了关中后的郭嘉。 先前的缩头乌龟蔡瑁张允这会儿倒是蹦跶得比谁都欢,扩军的事情他们一力承担下来。 显然,他们的心思路人皆知,无非就是通过扩军来进一步掌控军权,况且这个差事他们不握在手中,难保不会让其他同僚抢去,而后与他们分庭抗礼。 荆州的战事暂告一段落。 返回长安后的郭嘉投身政务之中,这一场关中大战后,他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太多。 太平军凯旋长安,益州豪族与关中百姓夹道欢迎,自发地犒劳三军。 益州豪族们出钱出粮摆下庆功宴,不厌其烦地称赞郭嘉龙骧虎视,折冲四海,威震天下…… 拒当了袁绍和曹cào,保住了关中,不但是让益州豪族们欢呼雀跃,百姓们也都松了口气,他们所希望的太平日子,总算是有了盼头。 关中两个郡,弘农与河东因为大战缘故拖延了恢复生产的步伐,延缓了郭嘉强盛的步伐。 这都不要紧,郭嘉有耐心,他熬得过天下任何一个枭雄,给关中数年时间,也将会让郭嘉的实力再上一层楼。 在未来的规划中,郭嘉预计他将拥兵至少四十万 下一步战略,郭嘉就是要休养生息后静待官渡之战的到来 他会坐山观虎斗吗? 不会 他要在官渡之战最关键的时候,趁机席卷关东 政务繁重,郭嘉废寝忘食,在长安府中批阅公文,正埋首其中时,徐庶迈步走来,朝郭嘉说道:“主公,马腾率亲族迁往许都,路过长安来拜会主公。” 郭嘉将笔搁下,还没开始思考便先让徐庶将马腾请进来。 在徐庶离开的当口,郭嘉思索起来。 马腾举家迁往许昌,这肯定是曹cào的手笔。 马腾想要成为天子近臣,曹cào便给了马腾这个机会。 目的? 郭嘉一想就猜个八九不离十。 遏制关中。 马腾不可能放弃兵马和属地去许都,他在扶风西面的兵马和属地,肯定有心腹接管,这样,马腾去了许都,曹cào就等于捏住了马腾兵马的七寸,说来说去,还是要打压郭嘉,钳制郭嘉。 进入堂中的马腾没有穿铠甲,一身平凡的袖袍,在他这个粗犷汉子身上看不到文人的雅气。 “呵呵呵,使君风采依旧,战无不胜啊” 马腾带着爽朗的笑容给郭嘉拱手一礼。 郭嘉淡笑着敞开一手请他入座。 二人寒暄一番后『宝 书 网』明了他接到圣旨,带着他的几个儿子一同去许昌任职,扶风西面的兵马和属地,都jiāo给了马超接管。 一切,都和郭嘉所料相差无几。 这些郭嘉也不在乎,他不会提醒马腾曹cào居心叵测,有些事,嘴巴是说不清的。 正当二人谈得兴起,聊到往日一同并肩作战的旧事时,徐庶又一次来到堂中,也不避讳马腾在场,朝郭嘉拱手道:“主公,袁术遣杨弘为使者前来拜见。” 袁术? 杨弘? 郭嘉哭笑不得,现在当今天下谁是过街老鼠? 无疑就是袁术,谁也不想和袁术沾亲带故,人人避之不及。 ------------ 第七十八章 一个耳光 第七十八章 一个耳光 杨弘来使,郭嘉始料不及。 千里迢迢从扬州来到长安的杨弘拜见郭嘉,面带喜sè地趋步走入堂内,远远地望着郭嘉便欢呼着“使君,大喜,使君,大喜啊。” 郭嘉一头雾水,笑意玩味。 袁术的使者跑来跟他道喜。 是恭贺他守住关中吗?不像,也不可能。 杨弘见到堂内的马腾,并不放在心上,只以为是郭嘉的一员部将,反正他不认识的人海了去。 “哦?喜从何来?” 郭嘉微微歪着脑袋,静待下文。 杨弘从始至终都面带欢笑,稍稍整理了情绪后,杨弘从袖中掏出一道文书,看那表面,似曾相识,应该是圣旨。 “使君,我家主公,哦,不,陛下特命我来恭贺使君,使君神威,杀得逆贼袁绍与曹cào溃不成军,扬威四海,陛下有旨,封使君为大将军,关西王” 扑哧 郭嘉忍俊不禁啊。 马腾已经怒发冲冠,要不是这里是郭嘉的地盘,他恐怕就拔剑砍了杨弘。 大将军,关西王。 听起来名震天下,简直是难以想象的荣耀。 袁术倒真是敢派人来拉拢郭嘉。 啧啧。 郭嘉捧腹大笑不止,袁术用联姻的手段拉拢吕布,眼看成功,却被陈宫半路阻拦,功败垂成。 现在的袁术,别说让郭嘉位高权重,恐怕连荣华富贵都给不了。 他在寿chun建国称帝,广设百官,大兴土木,这都要消耗数不尽的钱粮…… “许褚。” 郭嘉笑着轻声唤了一声。 在长安,郭嘉的人身安全是几位大将轮流值班负责的,今日恰好是许褚在mén外守候。 许褚进入堂内,听候差遣。 “把这个人拉下去砍了,袁术来了多少人,都一并杀了。” 郭嘉一边极力压抑着笑声,一边下了命令。 笑话 这个时候,就连袁术视为儿子的孙策都举起大旗反对袁术,别说袁术的敕封,就连刘协的敕封郭嘉都不稀罕。 听到郭嘉的命令,许褚立即行事。 马腾暗暗松了口气,他是汉臣,他效忠汉室,袁术称帝是他恨之入骨的事情,郭嘉这个时候摆明立场让马腾感到欣慰不已。 杨弘以前与郭嘉有过一面之缘,那一次,袁术攻打荆州想让郭嘉当炮灰,杨弘就是使者之一,他料想郭嘉就算不接受袁术抛来的橄榄枝,至少也能和气收场吧,没想到郭嘉就这么轻描淡写地下令杀人。 “使君,使君,哎,哎,饶命啊……” 杨弘再如何求饶叫唤,也只能接受被许褚拖出去的命运。 人死灯灭,杨弘的声音消失后,郭嘉也终于压下了笑声,朝马腾望去,道:“杨弘的脑袋,就有劳寿成兄顺道带去给曹cào吧。” 马腾自然不会推辞。 郭嘉与马腾的关系是萍水相逢中带着几分一见如故的朋友之情,不深不浅,既不是陌路人,也没亲近到如手足兄弟,彼此尊重,点到即止。 马腾举家去许都,路过长安给郭嘉打个招呼,是尽一份礼数,不管怎样,他儿子马超日后或许还要和郭嘉打jiāo道,结下一份善缘,总比关系恶化要好。 送别马腾后,郭嘉稳住长安局势便准备返回成都。 但是许都那边却传来了一则对郭嘉十分不利的消息。 曹cào上表天子,历数郭嘉起兵后的大小功勋,灭刘焉,扫李傕郭汜,安置民生,治理有方,等等等等。 然后,曹cào请求天子封郭嘉为公 王,公,侯,曹cào请天子封郭嘉为公,而不是侯,也不是王。 汉高祖颁令异姓不能称王 自此之后,汉朝被封为公的,也只有一人 王莽 这个公与三公是有区别,三公没有封邑,是官,公爵有封邑,是诸侯 天下有实无名的诸侯比比皆是。 可真要在政治地位上坐实诸侯的名义,却没有人敢 曹cào上表天子为郭嘉加官晋爵,已经很反常,而将郭嘉封为公,则已经不能用暗藏杀心来形容,这是人人尽知的捧杀 是要把郭嘉推到与王莽并列的地位。 许都朝廷群臣ji愤,慷慨陈词,哪怕他们活在曹cào的刀下,现在也要站出来反驳曹cào。 给郭嘉封侯没人会反对,可要是给郭嘉封公,那就绝对不行 许褚朝廷风云突变,看起来曹cào与群臣正在进行着ji烈的争执。 郭嘉得知这个消息后冷笑不已。 曹cào的手腕果然不同凡响。 这一出玩的又是转移视线的把戏。 现在许都朝廷上下想必都在斥骂郭嘉,反对郭嘉,相反,也就稳住了曹cào在战败关中后的不利处境。 那帮尸位素餐的百官,简直就是酒囊饭袋,他们反对的越ji烈,曹cào就越高兴。 这一点,郭嘉一眼看穿。 但他无可奈何,只能以静制动。 曹cào挟天子令诸侯,有政治优势,能引导政治风向,郭嘉,袁绍,刘表等等诸侯都很被动,这个时候,郭嘉被曹cào推至风口làng尖,郭嘉只要不战后得意忘形,真的想要去争去抢一个虚无缥缈的爵位,他就不会有实质上的受创。 曹cào在演一出闹剧,郭嘉要是配合曹cào,就变成了跳梁小丑,反倒正中曹cào下怀。 任许都朝廷怎么闹,郭嘉闻也不问就行了。 闹剧的结果,郭嘉已然预见,不了了之。 而有这个事件过渡,曹cào不但可以轻而易举趁机消除郭嘉先前散布谣言的负面影响,还能让许都文武忘记关中战败的yin影。 “狗贼,老jiān巨猾。” 骑在马上朝着成都返回的郭嘉恨恨地低骂一句。 他咬牙切齿地骂,眼中却全是笑意。 如果曹cào不是雄才大略的曹cào,不是luàn世jiān雄的曹cào,那郭嘉反而会很遗憾。 徐庶,法正,庞统被郭嘉留在了长安,他带着贾诩和许褚典韦高顺三将返回成都,甘宁和张辽留守关中。 袁绍在关中折戟沉沙,返回河北后首当其冲便是稳住河北的局势,关于立袁熙为世子的传言不攻自破,袁熙黄粱一梦也到了该清醒的时候。 在河北,袁绍抓紧时间剿灭公孙瓒,并且下令募兵,尽其所能的募兵 三个儿子为了在袁绍面前表功,在募兵工程上各展所能,大肆募兵,完全不顾钱粮收支能否负担,短时之内,袁绍便再一次从河北四州拉起了超过七十万的军队 新兵太多,不经过长年累月的训练,没有经历过战火洗礼,袁绍的兵马听起来多,战力却难以令人乐观,同时,庞大的军费支出,使得河北的财政开始走下坡路,粮草殷实的河北,逐渐变得紧张起来。 去年chun天从成都发兵进取关中,时隔一年多后重返成都,郭嘉是接连胜仗后凯旋,剿灭了李傕郭汜,打败了袁绍曹cào,这一战果放眼天下,绝对称得上丰功伟绩。 成都迎接郭嘉的阵仗十分气派,文武官员悉数到场,秦宓,张松,甄尧等人满面笑意地恭迎郭嘉返回。 带着兵马来到成都北mén,郭嘉翻身下马,面对上前来张口yù言的秦宓,郭嘉抬手止住他的话头。 “奉承的话就不要说了,我已经听腻,还是赶紧入城吧。” 秦宓苦笑,他的确是打算称颂郭嘉几句,道路两旁敲锣打鼓,热闹不已的人在郭嘉授意下相继散去。 郭嘉领衔朝自家走去,和秦宓,彭羕等人聊一聊近一年来益州的民生,他每月都有益州的文书送至长安供他批阅,现在也只是随口问问。 反正要堵住他们想要奉承的嘴巴。 风尘仆仆刚到家mén口,郭嘉自入城以来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会儿他突然驻足转身,疑huò地望着秦宓,问:“志才去哪里了?莫非有公务缠身?” 郭嘉凯旋,戏志才没道理不到场迎接。 这不是郭嘉自我感觉良好,觉得整个益州都该来迎接他,而是作为臣子的本分,戏志才没有要事,是不会不到场的。 秦宓,甄尧,甄俨,彭羕,张松,费诗等人皆是一副难以启齿的难sè,似乎不知该如何向郭嘉提起此事。 还是萧仁了解郭嘉,事无巨细,不管麻烦不麻烦,最好都不要隐瞒。 “戏大人卧病在chuáng,已有半月。” 萧仁说完便退了回去。 郭嘉愁眉不展,戏志才病了? 既然已经病了半个月还没好,显然就不是小病。 郭嘉扭身就要朝戏志才的家走去。 恰在此时,郭府mén内跑出一个衣着贵气的孩童,蹦蹦跳跳从阶梯上下来,直接扑到郭嘉面前,抱着郭嘉的tui,笑嘻嘻地说道:“爹爹,你总算回来了,听孩儿给你念诗。” 郭嘉伸手抚在那孩童头上,柔声道:“瑾儿乖,你先回家,爹还有事,晚上回去听你念诗。” 四岁多的郭瑾抱着郭嘉的tui摇来摇去,就是不松手,死缠着要念诗给郭嘉。 看起来就是普通的孩子想在父亲面前得到一些赞美之词罢了。 但是,郭嘉的脸sè逐渐yin沉下来。 “郭瑾,回家去” 现在郭嘉没心情哄儿子,戏志才病重让他哪怕面对袁绍与曹cào挥军关中都不曾紧张的心悬了起来。 郭瑾仍旧抱着郭嘉的大tui,歪头撇嘴道:“爹爹打了大胜仗,天下还有谁敢打扰爹爹回家?走嘛,走嘛,听孩儿给爹爹念诗。”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 ------------ 第七十九章 宏图霸业 第七十九章 宏图霸业 郭嘉眼中没有嫡庶之分,儿子只要是亲的,他就不会区别对待,别人的儿子他没资格管教,自己的儿子,他一巴掌挥下去,也没人敢说三道四。 郭瑾仰着脸期盼地望着郭嘉,却没想到得到的回应是一记绝不敷衍的耳光。 小身板横飞三步,倒在石阶边上,郭瑾嘴边溢出鲜血,昏mí不醒。 噔噔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藏在mén后偷偷观望着府外动静的甄姜提着留仙裙便疾奔出来,原本期望父子相逢的欢喜场面没出现,倒是儿子被郭嘉一巴掌打得昏死过去。 甄姜不解又委屈地望着郭嘉,抱起郭瑾,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不断掉落。 “哼,慈母多败儿。” 郭嘉无视甄姜委屈落泪的神情,留下一句话便转身向着戏志才的府邸走去。 甄尧面无表情跟上郭嘉,甄俨迟疑片刻,朝着甄姜微微摇头无声一叹,加快脚步追上了郭嘉。 甄姜chou噎着抱起郭瑾返回家中,赶忙找人给郭瑾查看伤势。 跟在郭嘉身旁的文武官员大多都是一片漠然之sè。 郭嘉打儿子,天经地义,谁也不能chā口。 甄俨作为郭瑾的舅舅,生怕郭瑾被郭嘉从此厌恶,上前在郭嘉身边低声道:“主公,童言无忌。” 郭嘉没有回应甄俨,依旧迈着脚步朝前走。 哪怕是童言无忌,有些话,在某些场合,谁也不能想说就说 郭嘉打郭瑾,不是郭瑾胡搅蛮缠,而是郭瑾目中无人的口气。 打了胜仗,打了大胜仗,不代表人人欢笑,人人无忧。 打仗没有不死人,打仗没有不劳民伤财的。 尽管郭嘉战果辉煌,但他不能大肆庆祝,不能得意忘形,如果比较善后的工作,他宁愿无仗可打。 损兵四万,意味什么? 益州至少万户百姓要做丧事,数不尽的泪水与伤痛都将长久地伴随着阵亡将士的家人。 一个孩子,不懂就慎言 决不能口无遮拦地把打仗说的如此轻松,如此得意,如此好似郭嘉一人的光辉 换个场合,没有外人在场,郭嘉会语重心长地教导郭瑾,让他明白战争背后的残酷与沉重。 可当时,成都的文武百官都在场,郭嘉是心烦意luàn外加恨铁不成钢。 四岁的郭烨,就绝对不会在这种场合随意开口 很快,戏志才的府邸到了。 戏府没料到郭嘉会登mén拜访,而且文武官员随行这么多,府邸不大,容不下这么多人,郭嘉便让随行的官员都回去,他留下萧仁与他一同在戏志才这里探望。 迎郭嘉入府的是戏志才的妻许氏,郭嘉面带关切地询问起了戏志才的病情,许氏默默摇头,脸上一片黯然。 郭嘉走入院中,见到郭烨也在这里,正和戏志才的长子戏检坐在台阶上,两个年轻小子垂头丧气,无jing打采的。 瞧见郭嘉到来,郭烨与戏检打起jing神给郭嘉行礼,郭嘉心中牵挂戏志才,挥挥手就来到戏志才卧chuáng的房mén前,刚想推mén而入,又觉得不好,赶忙叫人把给戏志才看过病的医者叫来。 正倒腾汤yào的老年医者战战兢兢地来到郭嘉面前,郭嘉开mén见山直接问道:“志才究竟得了什么病?” 那老者张口就答:“戏大人积劳成疾,只要长期调理,身子就能好转。” 郭嘉略微放心,看了看老者相貌,并不特异,询问了姓名后,老者的答案也没有让郭嘉运气爆棚碰上个华佗张仲景。 只要戏志才不是得了疑难杂症,也犯不着名医来治疗,天底下不是只有华佗会救人,没了华佗病人也有痊愈的。 郭嘉打算推mén进去探望戏志才,可转念一想,如果仅仅是积劳成疾,为何许氏的表情那么沉重? 将心中疑问道出,许氏给了郭嘉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志才他近日毫无食yù,食物入口便呕吐不止,再这么下去,他恐怕,恐怕……” 郭嘉这下没有任何乐观的想法,他不是医生,也不知道戏志才这是得了厌食症还是其他什么病症。 把萧仁唤到面前,郭嘉吩咐道:“去把成都所有大夫,不,但凡能找到的名医,都给我找来,能治好志才的病,他要什么我都给他。” 萧仁领命下去安排。 郭嘉推开戏志才的房mén,里面传来浓重的中yào味。 皱着眉头,郭嘉心中暗道:如果吃饭时都是这个中yào味,谁也没胃口啊 走到chuáng边,郭嘉瞧见戏志才病怏怏的模样,心痛如绞。 才一年不见,戏志才形销骨立,何止是清减能形容的?简直换了一个人。 mímí糊糊的戏志才睁开双眼,看到郭嘉,昏沉的表情略微振奋,ting起身子就要起身,郭嘉赶忙将他按下,沉痛道:“志才啊,你怎能这样对待自己?” 曹cào有荀彧,郭嘉有戏志才,这二人都是居中持重的重要谋士。 但兖州豫州的属地比不上益州,曹cào也待在许都,这与郭嘉远离成都,把一切都jiāo给戏志才来坐镇有着很大区别。 郭嘉是主,他在的时候,他可以做错一千件,一万件事情,做错之后,手下的官员去给郭嘉弥补,也没有人能向郭嘉问罪,所以,诸侯是土皇帝。 但是戏志才坐镇成都,事无巨细,要做到滴水不漏,八面玲珑,就不是想当然那么轻松,稍有差错,不但是有碍郭嘉霸业,他更是有失职之罪。 这样的压力和沉重的负担,一年多来的废寝忘食兢兢业业,积劳成疾,并不难想通。 戏志才苍白的面孔浮现一丝笑意,不答反问:“主公,关中安定了?” “哎呀你还管什么关中不关中,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养病,其他什么都不要想给我听清楚,你必须好起来,从今日起,你所有的官职,我都收了,你就给我安心养病。” 郭嘉真是痛彻心扉,戏志才在他眼中,如兄如父,没有戏志才,还是孩子时就孤苦无依的郭嘉根本不知道能不能走到今天。 戏志才面sè大变,用尽力气抓住郭嘉的胳膊,坚定道:“主公,此时正是主公宏图霸业的关键时期,我怎能放下政务置身事外呢?关中已定,不出三年,主公将一跃成为天下最强的诸侯,到时攻荆州,击河北,甚至兵分两路会师中原都未尝不可,这个时候,我怎能拖累主公?”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郭嘉跪在戏志才的chuáng前,抱着戏志才的手臂痛哭流涕。 为了他的霸业,还要赔上多少人的xìng命? 值得吗? 若真能天下太平,建立一个强盛的王朝,一切牺牲都值得。 可郭嘉的情感不允许他做到连戏志才都牺牲掉的地步,难道真让他拖着病魔缠身的躯体继续劳心劳力? 抹了把眼泪,郭嘉站起身,对戏志才不容置疑地说道:“我意已决,志才你留在成都只会牵挂政务,待我安排妥当便送你去峨眉山左道长那里养病,两年之内,你都不准返回成都。” 说罢,郭嘉忍着泪水退出房中,戏志才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工作,很多人可以暂代,秦宓,张松,甄俨等等都可以替代,只不过也许在关键时候,没有人能够取代戏志才的作用。 郭嘉打关中,在关中与袁绍曹cào决战,益州的粮草支援,益州的太平无事,张白骑即便作luàn,也掀不起bo澜,这里面不为人道的功劳,都是戏志才的,他不显山不lù水,却功不可没。 郭嘉擦干净泪水,站在房mén外,郭烨与戏检望着郭嘉,也不敢上前搭话,郭嘉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 瞧了瞧旁边的空房,郭嘉朝戏检走去,问道:“这间房可有人居住?” 戏检摇了摇头。 郭嘉继而说道:“你去问问你母亲,我想在府中打扰数日,就暂居在这间房中。” 戏检不清楚郭嘉的用意,却跑去告知许氏。 招来亲卫,郭嘉命人小心地在戏志才卧房一旁的空房里面,两间房相隔的墙壁上钻一个小孔,这样郭嘉在旁边的房间里能够看清戏志才的动静。 如果郭嘉现身在戏志才面前,戏志才肯定会不断请求留在成都,郭嘉不想和他在这个事情上纠缠,但郭嘉也不放心戏志才,于是才出此下策。 天sè已晚,亲卫们找来工匠小心翼翼地按照郭嘉的吩咐在墙上钻孔,郭嘉也趁着这个间隙带着郭烨返回自家府邸。 郭府中气氛死寂。 郭瑾被打的事情人尽皆知。 因为郭嘉已经返回,晚饭的时候,他的妻妾带着孩子都在等。 郭嘉的规矩,就是一家人和和气气地吃饭,没有上下之别。 饭桌前,郭嘉神sè严酷,淡淡地瞥了眼暗自垂泪的甄姜。 “郭瑾呢?” 甄姜没回话,还在委屈地抹眼泪。 一旁抱着还是婴孩的nv儿的貂蝉赶紧对郭嘉说道:“瑾儿还未醒呢。” “哼” 郭嘉拿起筷子就开始吃饭,蔡琰赶忙给郭嘉夹了些菜,然后又碰了碰不肯动筷子的甄姜。 “年纪不大,脾气不小。他是没醒还是不想见我这个爹。” 郭嘉没有风度地扒拉两口饭,吃了个半饱就撂下碗筷,看也不看甄姜泪水决堤的模样。 如果郭瑾真要是半天还没醒过来,甄姜绝对不会出现在郭嘉眼前。 恐怕是小孩子耍脾气不肯吃饭罢了。 “这几日我在志才府中住,甄姜,你听清楚了,瑾儿如果你教不好,我可以找人来教。” 郭嘉头也不回地在夜sè下离开了府邸。 ------------ 第八十章 机缘巧合 第八十章 机缘巧合 郭府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气氛之中。 甄姜泪如雨下,听郭嘉话中意思,似乎要将郭瑾从她身边带走,她到现在还不知道究竟郭瑾做错了什么,为什么郭嘉要对亲儿子这么狠? 蔡琰的心也难以平静,现在的郭嘉,让她不可抑制地升起一丝惧意。 貂蝉抱着刚出生不久的nv儿,心思很单纯,安静地留在郭嘉身边服shì郭嘉就够了,其他的她不奢求,都说母凭子贵,从皇宫中走出的貂蝉在生下nv儿后反而暗暗松了口气,比生了儿子还要高兴。 “妹妹,夫君会怎么做啊?难道他要让瑾儿与我母子分离吗?” 甄姜这个时候恐慌无助,只能求助关键时候往往出奇镇定的蔡琰。 泪眼婆娑的甄姜拽住蔡琰的胳膊,生怕这个时候蔡琰会袖手旁观。 莫名一叹,蔡琰拍拍甄姜的手背,柔声安慰道:“夫君今日生气,是因戏大人久病不起,瑾儿不知轻重又口不择言,夫君在那时是不教训瑾儿不行。” 反正郭嘉认为孩子要管教,而不是宠溺,在那个场合,当着文武的面,郭瑾不管留下怎样的印象,到头来郭嘉是撇不开干系。 甄姜的心空落落,她担忧从此以后郭嘉不再喜欢这个儿子,不再宠爱自己。 “妹妹,你说夫君会不会休了我?” 双眼通红的甄姜心惊胆战,冀望蔡琰能给她一个放心的答案。 蔡琰扬起一个轻淡的笑容,眼神望向他处,道:“夫妻之情,父子之情,夫君分的很清楚。姐姐放心吧,你可以想一想,夫君自小是如何长大的。” 有些话不用说透,意思表达出来就足够了。 郭瑾锦衣yù食,娇生惯养,这样的生活环境,郭嘉不见得会责咎什么,可要是成长出来的儿子只是一个二世祖,也就难怪郭嘉撂狠话。 甄姜似乎稍稍安心,沉默下来绞尽脑汁该如何让郭瑾赢回郭嘉的欢心,她自己又该如何面对郭嘉。 望着安安静静吃饭的郭烨,蔡琰若有所思。 关中大战后返回的郭嘉,让蔡琰感到害怕。 是因郭嘉的城府已经深不可测,袁绍,是郭嘉的死敌,当年洛阳一战,萧忠萧勇葬身皇城脚下,侩子手是曹cào与袁术,幕后主使却是袁绍,这一点,郭嘉心知肚明,换言之,郭嘉与袁绍是有死仇,这是si怨。 郭嘉兴科举,袁绍统领士族,从根本上代表了不同群体的政治利益,他们不可能共存,你死我活才是彼此最希望见到的结局,这是利益相冲,也是公事。 公si两方面,二人都有着化解不开的恩怨,可是,郭嘉偏偏心平气和地放了袁绍离去。 这样的城府,这样的心机,郭嘉对情感的控制力,让蔡琰已经到了一个敬佩甚至惊恐的地步。 王道无情不是狠辣,而是漠然,能够将情感作为武器,能够将不利的负面情感掩藏起来,扭转利弊,用之得当,将大有益处。 胡思luàn想半晌,蔡琰忽然自嘲一笑。 这样,也好。 当有一天她人老珠黄芳华逝去,郭嘉可以喜新厌旧,以他的权势,国sè天香予取予求。 她不怕被郭嘉冷落,nv人的命,就是如此,再芳华绝代也抵不过红颜易逝的命运。 而郭嘉现在有这样绝对的理智,那么蔡琰反而放下心来,至少那一天到来时,郭嘉不会将这一片冷落的心牵扯到郭烨身上。 郭嘉暂时搬入戏志才府中没有惊动戏志才,对于卧病在chuáng的戏志才,想要瞒住他是轻而易举。 房中摆设简约,一张chuáng睡觉,一张矮桌办公对于郭嘉就足够了。 一夜无话,甄俨早早地将需要批阅的公文送来给郭嘉,除非有要事需要商议,郭嘉才会离开房中。 挨着墙壁透过小孔观察戏志才的动静,郭嘉愁眉紧锁,待隔壁房中送饭的下人退出房中后,郭嘉就像是一个小偷一样还在贴着墙壁。 张任是萧仁萧义从近卫军中提拔起来的将领,能够在这样一个特殊的部队中得到提拔,他的忠诚和无畏都经过了层层考验。 今天是他在郭嘉身旁负责护卫,在mén外瞧见郭嘉这幅举动。 应该是滑稽可笑令人忍俊不禁的画面。 一个人主,偷偷momo像是在做贼,不可笑吗? 张任笑不出来,只觉得心中有一股沉重和敬意。 他也不相信郭嘉此时对戏志才的关心和紧张是在逢场作戏。 他是君主,完全没必要这样来收买人心。 “庸医,庸医……” 郭嘉低声切齿地念叨着。 今天的戏志才仍旧没有食yù,就喝了几口轻淡的稀粥,长此下去,身体肯定撑不住。 听到隔壁有动静,郭嘉赶紧又凑在墙壁小孔前偷窥。 戏志才艰难地坐起身,叫人去把戏检叫了进来。 戏检到来之后,戏志才虚弱地说道:“你去请秦大人来家中一趟,切记,告诉秦大人不要声张,尤其不要让主公知道。” 在一旁听后差遣的戏检心里不是滋味,郭嘉就在隔壁,自家老爹还想不惊动主公? 乖乖地退出房间,戏检也不知道是去告知郭嘉还是直接去找秦宓,想了想后还是打算按照戏志才的吩咐行事。 刚走出两步,戏检就被张任低声叫住,请去了郭嘉所在的房间里。 约莫半个时辰后,戏检去而复返来到戏志才的病chuáng前,望着父亲强硬着在穿衣打扮,似乎准备接待秦宓。 戏检忍着不让泪水落下,自责地说道:“孩儿无能,没有请到秦大人。” 正在穿衣服的戏志才动作停顿下来,疑huò地望向戏检,追问道:“为何?难道公务繁忙无法chou身?” 戏检低着头摇了摇,道:“秦大人说主公有令,所有官员不得来家中打扰父亲休养。” 沉默。 戏志才又脱掉了宽敞的袖袍,老老实实躺在了chuáng上,戏检给他盖上了被子后离开房间。 双目无神地望向上方,寂静的房中,戏志才轻叹道:“主公,这又是何苦呢。” 走出房间后抹了把眼泪的戏检来到隔壁,郭嘉已经把刚才的情景瞧得一清二楚,他走过去拍拍戏检的肩膀,柔声道:“为了你父,他想见任何官员,都不行,记住,有官员上mén探病,你也要挡住。” 不用猜郭嘉也知道戏志才要见秦宓是什么目的,肯定是旁敲侧击地询问一些公务上的事情,同僚来探病,也会让戏志才再次把心思投向正事,这个时候,郭嘉希望戏志才能清心寡yù,简简单单地养病,什么也不要想是最好的。 或许是巧合,戏志才想见秦宓,戏检被郭嘉拦下,但秦宓却自己上mén了,尽管是有要事见郭嘉。 自郭嘉返回成都后,戏志才的府邸探病的官员全部拒之mén外,公事找郭嘉都要悄悄入府,不能惊动戏志才。 秦宓蹑手蹑脚地来到郭嘉面前,生怕脚步声让隔壁的戏志才听到。 “主公,戏大人的病情?” 秦宓先询问了一句。 郭嘉面sè沉重地摇了摇头,不乐观。 不管怎样,先要断了戏志才cào劳政务的心思再说。 秦宓见郭嘉这幅表情,也就不再多问,闲话不说,正事要紧。 “荆州刘表派人押送张白骑全家三十余口来到成都,包括张白骑的妻妾与子嗣,该如何发落?” 郭嘉听罢,疑huò不已。 张白骑的家人怎么落到了刘表手上? 秦宓接下来把事情前因后果告知了郭嘉。 张白骑造反,无论如何都要先安顿好家人,所以在他造反前夕,派了一小队兵马护送家人前往许都,这样能够解除张白骑的后顾之忧。 这一队人马朝着许昌而去,半道上便听闻曹cào在武关大败,许昌他们不敢去了,于是转道去了襄阳。 局面很微妙,郭嘉实际上重创的是袁绍,但外人以为曹cào也落得一个惨败的下场,张白骑的家人自以为郭嘉和曹cào不死不休,曹cào大败之后必定要找人泄恨,张白骑呢?造反之前可是郭嘉的部将,曹cào凶名赫赫,屠城无数,张白骑的家人在这个时候信不过曹cào,害怕杀人不眨眼的曹cào背信弃义向他们挥起屠刀。 当时荆州刘表做出一副要攻打益州的态势,刘表又是仁义之君,口碑上佳,加上圣旨里面就有刘表作为外援的内容,张白骑的家人便以为刘表和张白骑在这一刻是战友同盟,于是转道襄阳,意图寄人篱下,暂且栖身。 他们前脚进入了襄阳城,周泰和蒋钦率军紧跟着就杀到了襄阳城下。 襄阳城开始戒严,他们连拜会刘表的机会都没有,就算他们去拜会,刘表也没闲工夫接见他们,但是他们这一行人是可疑的外来人,尤其是在襄阳岌岌可危的处境下,城内任何风吹草动都十分敏感。 被误以为是细作和太平军内应的一群人曝lù之后,先关押入了襄阳的大牢之中。 待周泰与蒋钦撤军之后,刘表才注意到了有这么一伙不速之客,张白骑的家人如愿以偿见到了刘表,大倒苦水,以为刘表是救命稻草,却不料刘表得知他们的身份后,二话不说派人押送去成都。 在这个时候,刘表是想法设法讨好郭嘉,不管郭嘉接受不接受,在他拥兵二十万的目的达到之前,他都不能得罪郭嘉一丝一毫。 收留张白骑的家人? 简直就是没事找事,惹祸上身。 ------------ 第八十一章 刀下留人 第八十一章 刀下留人 “杀了。不,将这些人全部送去汉平县外,让他们一个一个都死在张白骑面前” 郭嘉闭目下达了这样一个惨无人道的命令。 杀人不过头点地,郭嘉杀张白骑全族只需要一句话,但这还不够,他要让张白骑在生命最后的日子里,饱受折磨,人的痛苦莫过亲人yin阳相隔,郭嘉要让张白骑亲眼看着他的亲人是什么下场,而这个下场,又是谁造成的 秦宓呆立在郭嘉面前。 或许,他猜到了这些人的下场。 只是没有猜到郭嘉能够下达这样残忍的命令。 沉默片刻,秦宓没有反驳郭嘉。 祸不及妻儿,那太天真了 张白骑造反如果成功,他杀入成都后,郭嘉的妻妾与子嗣会是什么下场? 造反,本就是你死我活,没有任何缓和余地。 失败的一方,被砍掉的脑袋不会只有一个,一人做事一人当的想法太可笑,夷三族永绝后患或以儆效尤才是当行之道。 到了今天,郭嘉早已没有了丝毫的fù人之仁。 秦宓向外走了几步又突然折返回来,面lù忧虑地向郭嘉说道:“主公,若行如此之事,百姓得知后,恐会有损主公威望。” 这些人该死,秦宓不为他们求情,这放哪个诸侯帐下都不能容忍造反。 但是,秦宓要考虑百姓听闻这件事后的反应,曹cào屠城,千里之外的百姓闻风丧胆,郭嘉要是也从仁德之君转向了残暴之君,事情本质不是郭嘉嗜杀,但手段太ji烈,同样会有不良后果。 郭嘉闭着眼睛轻叹一声,淡淡道:“子勑,就按我说的去做吧,百姓如果认为我错了,那就随他们,张白骑将汉平县屠戮一空,近十万百姓死于非命,如果还有人怜悯张白骑,那就让他们同情去吧,死的不是他们的亲人,永生难忘的伤悲不是他们来承受,他们怎么想,怎么看,我无法主导,但是我要让汉平县被杀百姓还在世的亲属,得到一份仇者快的答复。” 既然郭嘉坚持,秦宓也就不再劝说,脚步轻轻地离去。 对于百姓是否会认为郭嘉残暴不仁,郭嘉心中有过考量。 无论用什么手段杀光张白骑三族,从事情本质上,郭嘉是为百姓复仇,尤其是汉平县被杀的百姓,张白骑造反本就是千夫所指的逆行,在这一点上没人能给张白骑撑起道德旗帜。 而且普通人都有先入为主的思维模式,这一点是对郭嘉有利。 一个人先做好事再做坏事,与先做坏事再做好事是有着很大的印象区别。 先恶后善,旁人充其量就是用改邪归正的眼光来看待,而且还要时刻提防,并不放心,害怕此人反复无常。 先善后恶,旁人恐怕会多以宽容的眼光来说此人一时失足,应给与改过的机会,在道德舆论上会得到不少的支持。 当然,从本质上而言,一善一恶,一恶一善,没有区别,先行善后作恶,仍旧是罪,先作恶后行善,理应善莫大焉。 可就是先后之别,将善恶的印象或者轻重在人的心里有了主次之分。 曹cào屠城,也许有枉杀的时候,却也不是所到之处尽皆屠城,当曹cào坐拥半壁江山后,他需要的是民望,需要的是民心,他也善待百姓,体察民间疾苦,可就是很难挽回百姓对他残虐凶暴的惧怕心理,这就是先入为主,曹cào从一开始给人的印象便是挥舞屠刀的暴君,百姓惧怕他,哪怕曹cào做一百件对百姓有利的事情,也抵不上他之前屠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城。 郭嘉入益州,与百姓秋毫无犯,又轻徭薄赋,对待百姓极尽优厚,在百姓眼中郭嘉是仁君,是明君,这个印象伴随着益州百姓已有超过五年,现在,郭嘉光明正大手段残忍地屠杀张白骑三族,百姓得知后,就算不认同郭嘉的做法,也至少不会公然反对斥骂郭嘉残暴。 涪陵郡,汉平县外 张燕神sè复杂地望着囚车中数十人。 郭嘉要杀人,必须有人挥起屠刀,张燕就是郭嘉的刀。 邓芝面带不忍地望着张燕,问道:“将军难道真要在张白骑面前格杀这些人?” 大手一挥,张燕止住邓芝的话头,沉声道:“张白骑罪该万死,今天这个下场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主公。” 邓芝住口不言,斩首示众自古皆有,可当着张白骑的面在城下一个挨一个把他的家人都砍了,未免也太残忍了一些。 押着张白骑三族亲人来到河边,张燕手持长刀,锋利的刀锋映照在毒辣的日光下格外耀眼,张燕朗声朝着河对岸的汉平县城高声喊道:“张白骑,现身见我” 郭嘉的命令是当着张白骑的面处决他的家人,就绝不会是让张燕在营中随意就地格杀,不是简单的换个场合,而是要张白骑睁大眼睛看清楚这一切。 尽管隔着百米有余,张白骑出现在城头后第一眼便认出了自己的家人。 宠爱的妻妾,有孩童有少年的子嗣。 他们为何会在这里? 张白骑面无血sè,先让家人去许昌待在曹cào那里,既是一种对曹cào忠心的表现,也是他安置家人的一个选择,他固守汉平县,知道自己是九死一生的处境,但唯一欣慰的是家人已经安置妥当,总算没有断子绝孙。 可是现在 哭天喊地的求饶声在河对岸传来,张白骑不禁动容,烈日炎炎,他从心底却蓦然升起一股寒意,流转百骸,令他如坠冰窖。 张燕的刀缓缓扬起,张白骑再也无法镇定,惊慌失措地城头朝张燕祈求道:“飞燕刀下留人听我一言” 张燕其实也不想做这侩子手,但这个差事,总归要有人来做。 听见张白骑的喊声,张燕抬起头望向城头,沉声喝道:“有话快说” 张白骑面lù挣扎,冷汗顺着脸颊滴落地面,张白骑突然丢下佩刀,朝张燕哀求道:“飞燕,我愿开城投降请飞燕念在你我共事多年,曾并肩沙场的份上,替我向主公求情,我张白骑罪无可恕,死不足惜,但请主公网开一面,放过我的家人,哪怕给我张家留下一脉香火,我在九泉之下,也会铭记主公的大恩大德。” 张燕收了刀,望着城头五大三粗的张白骑泪流满面的样子,心情十分复杂,转身下令将张白骑的家人全部押回营中。 邓芝走上来问道:“将军真要为张白骑求情?” 张燕微微一叹,道:“张白骑今日之过,纵使他有天大功勋也难以相抵,但他既然愿举城投降,我还是去跟主公言明形势,若主公不肯网开一面,到时再行杀伐也不迟。” 邓芝点头同意,他怕的是张燕此时感情用事去为张白骑求情。 造反一事,万死难辞,张燕如果力保张白骑,恐怕会被郭嘉的怒火殃及。 在汉平县外发生事情一来一回的空当里,郭嘉在成都着手安排着戏志才去峨眉山养病的事宜。 这几日戏志才终于有了食yù,气sè好转了些,果然是断了他cào劳公务的念头后,病情也逐渐好转。 这一点,郭嘉虽然不是医生,但也明白日有所思夜有所念,故而茶饭不思的道理。 他一心都想着公事,但又不能如愿,心情糟糕的同时没有食yù很正常。 郭嘉暂时罢免了他所有官职,又不允许官员与他接触,戏志才知道郭嘉做事一向喜欢切中要害,他心知公事无望,也就解开了心结,安心疗养。 但这些还不够,病来如山倒,病去如chou丝,身体调养非一日之功,长年累月的cào劳患病绝不是短时之内能痊愈和康复,哪怕表面看起来无事,实际上或许仍旧有很深的病根存在。 戏志才能下chuáng走动,也就知道了郭嘉不声不响住在了他隔壁数日,嘴上不说,他心中是非常感动,郭嘉跟他开玩笑说:当年我生病时,在病chuáng前无微不至的人可不是别人。 张白骑想要投降给子孙后代换一条生路,秦宓带着这个消息来向郭嘉禀报。 郭嘉正在院中抚琴,琴声优美,动听悦耳,在一旁作为听众的戏志才脸sè虽还有些苍白,却听得极为入神,嘴角都情不自禁带着一丝笑意。 秦宓来到院中后没有打扰郭嘉,待琴声余音散去,秦宓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戏志才在场,他倒两头为难,不知该说还是不说。 瞧出秦宓似有难言之隐,戏志才一想就通,洒然一笑,举起茶杯轻声道:“子勑大可视我如无物,你与主公谈什么,我都置若罔闻。” 有些事情,想通想明白,聪明人就会变得洒脱。 郭嘉一边擦手一边朗声笑道:“子勑但说无妨,志才马上要去过闲云野鹤的日子,他听则听了,要是想发表意见,我可不会理他半点。” 戏志才闻言,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秦宓见状,也就不再犹豫,上前说道:“张将军来信,说张白骑有意乞降,只要主公放过他的子嗣便可,至少也要给张白骑留后。” 郭嘉温和的目光忽然变得凌厉,冷笑道:“他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 第八十二章 罪无可恕 第八十二章 罪无可恕 也许是数年前徐和叛luàn后,郭嘉对待跟着徐和叛luàn的益州豪族没有做到赶尽杀绝的地步,因此张白骑觉得他有底气向郭嘉乞降。 不管张白骑乞降是出于无奈还是自以为郭嘉会念及旧情网开一面,但郭嘉上一次对益州豪族从轻发落只是统治益州的策略,分化益州豪族内部而已,不存在优柔善待的想法,现在,张白骑丝毫没有让郭嘉从轻发落的资本。 当张白骑毅然决然地走上造反这条路时,他铤而走险的后果,就是与郭嘉彻底的决裂与对立。 过往一切功劳已经被抹杀。 郭嘉与张白骑是敌对,是彼此的敌人。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张白骑比我想象的要天真,他说反就反,说降就降,难道我杀的人不够还是对他太仁慈了?” 郭嘉冷笑不已。 曾经,他宽恕过张白骑一次,本以为张白骑能长点记xìng,却没料到还真有死不悔改的蠢蛋。 秦宓默然,张白骑的确没什么可同情的,但郭嘉是不是给人印象太仁慈了?倒是真有一些。 益州太平无事的那些年,郭嘉几乎没有降下过怒火,在每个人面前都是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对百姓,对官员,无论是政策还是待遇,都越发优厚,看上去,郭嘉就像是济世君主,他虽奉行以法治人,却在重罚之前都会派人复查案件,生怕冤枉或量刑过重。 说郭嘉心怀怜悯也好,心xìng善良也罢,秦宓知道,如果旁人以为这样的君主不会杀人,不会有雷霆怒火,那就大错特错,郭嘉表面谦和,上善若水,实际上已经到了喜怒不形于sè,最好的面具不是没有表情,而是始终保持微笑,他们这些官员时常也猜不透郭嘉的心思,猜不透就意味着不能完全dòng悉郭嘉的想法,这样官员们做事就无法投其所好,只能本分规矩。 重剑无锋,郭嘉的锋芒早已收敛,但他不怒则已,一怒必定令八方颤动。 曹cào与袁绍ji怒了郭嘉,曹cào几乎葬身关中,本是坐收渔利,却最终还是赔上了夏侯惇,袁绍二十万大军湮没关中,文丑鞠义客死他乡,就连刘表根本没有踏入益州半步,也被郭嘉bi得战战兢兢委曲求全,ji怒郭嘉,就要付出代价。 张白骑是微不足道,却让郭嘉更加愤怒,没有什么是比自己人在背后捅刀子更让人心寒的了。 “回复张燕,张白骑三族老少,照杀不误张白骑想要投降,就给他一个痛快,否则,就慢慢跟他耗,反正如今他是瓮中之鳖,逃不掉了。” 郭嘉不留情,张白骑造反那一刻,彼此就没有再讲情面的余地。 曹cào有一条极为残酷的军法。 要投降,趁早 若大军围城,降者不赦 这是震慑敌人的做法,却有那么几分道理。 孤城被围,几乎就已经是败亡的下场,这个时候投降,是出于无可奈何的求生本能,曹cào不赦免这个形势下的降兵,目的就是杀ji儆猴,做给以后的敌人看。 千万,千万,不要让我的军队围住了你的城池 否则,你投降我也不接受 投降的机会,只存在胜负未分之时,若围城之后,胜券在握,被围困的人再想投降,对不起,晚了 张白骑被围困在汉平县,十死无生,这个时候还想通过乞降来给子孙后代一条活路,简直异想天开,不是郭嘉不给他活路走,而是他自己硬要朝阎王殿去。 当郭嘉不接受张白骑乞降的消息传到汉平县外张燕大营后,张燕面无表情,迈步就朝外走去,打算将张白骑全家就地格杀。 邓芝挡在了张燕面前,道:“将军,不如诈张白骑,告知他主公接受他的乞降,但要他当面自刎,这样,汉平县眨眼可破。” 兵不厌诈,yin谋诡计用在战争上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张燕却莫名一叹,摇头道:“给张白骑留些尊严吧。” 乞降已经是耻辱,如果再死的不明不白,张燕实在下不去手。 张白骑死路一条,怎么死,还是jiāo给张白骑自己去选择。 烈日当空,张燕再一次将张白骑三族老少带了出来,押着他们一个挨一个跪在了河边。 张燕一现身,一直关注着河对岸动静的张白骑就出现了城头。 “飞燕,主公怎么说?” 张白骑见张燕将他家小拖出来,明知不妙,却还多口一问。 张燕没有回答张白骑,没有丝毫犹豫地挥起屠刀。 鲜血四溅,惊叫骤起。 一颗人头滚落河中。 张白骑大惊失sè,悲痛yù绝地朝张燕吼道:“飞燕你怎能下得了手?你忘了吗?他是六儿,他与你长子前年还结为把兄弟啊飞燕住手啊” 张燕不为所动,将张白骑全家老少一一斩杀,溅了一身血的张燕站在血泊中抬头望向汉平县城头,张白骑那道摇摇yù坠的臃肿身体映入眼帘。 “张白骑,出城来战” 失魂落魄的张白骑忽然ting直腰板,探身倾出城头朝张燕吼道:“张燕,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来呀我就在此,出来决一死战” 张燕寸步不退,气势高涨,比张白骑的咆哮更加声响,怒吼之声仿佛贯入云霄。 被张燕如猛虎扑食般居高临下的气势所威慑,仓皇倒退数步,浑身颤抖,提着的佩刀也当啷掉地,他不敢,不敢出城去战…… 亲人惨死眼前,犹如梦魇摧残着他的心灵,这一刻,他既想要复仇,又胆怯畏死,简直求生不能,却不敢一心求死。 张白骑消失在城头,浑身沾满鲜血的张燕来到河边,弯下腰舀起河水想要洗干净身上的污秽。 可他双手刚捧起水,眼角却瞧见河中飘散开的鲜血,他幡然惊醒,这条河里面,有着张白骑家人的头颅…… 邓芝来到张燕身后,在张燕发愣出神的时候,邓芝犹豫半晌才开口问道:“将军,张白骑的话是真的吗?他的儿子与将军的长子,真的结为了异姓兄弟?” 望着血sè渐浓的河水,张燕面不改sè,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他与张白骑在投靠郭嘉之前是没有任何jiāo集,那时流散各地的黄巾军各自为战,既没有一个能够出来整合黄巾的领导者,各地将领也没有同气连枝结为同盟共同进退的计划。投靠郭嘉以后,张燕和张白骑的jiāo情,只能用同僚来理解,不存在意气相投或手足之情,没有人孤立张白骑,张白骑不光跟张燕有jiāo情,跟许褚典韦等人也有,只是到了张白骑造反那一刻,他们的si情因公事而彻底断绝。 “你应该知道我与张白骑都是黄巾出身吧?” 张燕甩了甩手,站起身,仰望严阵以待的汉平县,眼中闪出几丝追忆。 邓芝年轻,他不到二十岁便被郭嘉破格任命派遣到了张燕的麾下,他拥有着令人期待的未来,可对于过去很多影响着历史走向的大事,他只通过道听途说了解,详细的他根本不知情。 黄巾起义对他来说很遥远,在他的眼中映入黄巾贼的时候,张角已经死了,太平道也正踏向灭亡的终点。 甚至到了今天,天下几乎没有几人知道张燕,张白骑,徐和,司马俱当年为何要一同投靠自身难保的郭嘉。 那时的郭嘉没有兵马钱粮,还是朝廷钦犯,思维正常的人都不会选择投靠这样的一位少年郎。 恰如当年吕布杀了董卓,如果没有这个背景,谋士陈宫恐怕不会选择投靠吕布,今时今日,不了解当时吕布杀董卓是为民除害的大英雄这个事实和时机,也就有不少人难以理解陈宫为何会投靠反复无常有勇无谋的吕布。 “当年太平道百万徒众跟随大贤良师高举义旗,意yù颠覆汉室,开创太平治世,只可惜兵败洛阳,三十六方渠帅,死死伤伤,或降或逃,流落各地的黄巾余部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我等夹带数十万百姓藏匿山林之中,有田不能耕,因为随时都要打仗,粮尽食绝,奄奄待毙。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草根树皮是家常便饭,我到今日还记得那时的滋味,简直不堪回首。” 张燕口气平淡,却道出一段令人倍感沉重的话。 现如今,张燕风光八面,衣食无忧又是军中大将,早已不为衣食住行而忧虑,邓芝只看到了张燕光鲜的一面,却不知道曾几何时,张燕只能算是一群难民头领罢了,要钱没钱,要粮缺粮。 “我后来明白,立足luàn世,如果自己没有安家立业的本事,那就追随一个明主,能够为主公效劳,我倍感荣幸,主公说过要让太平道子民安居乐业,十年不到的时间,主公便实现了当日的诺言,司马俱死了,徐和死了,张白骑也快死了,黄巾余部的将领很快就只剩下我一人,如果有人问我主公是不是对黄巾将领有偏见,我一定会让那人去看一看太平道子民如今的生活,这一切都是主公给的,而司马俱等人的死,恰好证明了黄巾起义为何会失败,我把命运jiāo给主公,就不会再做他想,我张燕,一生为臣,便会死心塌地,何况我一匹夫,死又何妨?大贤良师想要让开创太平盛世,这一天,主公会实现” ------------ 第八十三章 家无宁日 第八十三章 家无宁日 六月初,郭嘉亲自送别戏志才。 不管戏志才愿意不愿意,郭嘉送他去峨眉山疗养的决定不容回转。 “嫂夫人陪你一起去峨眉山游山玩水,检儿你放心,我会让文和一同督导学业,你就放心去养病,或者你应该这样想,早点把身体养好,才能早些回成都。” 城mén口,郭嘉看着戏志才依依不舍的样子,口气略带不耐烦地催促起来。 护送的队伍是郭嘉亲自指派张任带队,戏志才好歹也是益州重量级官员,如果防范不周,给了贼人可趁之机,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主公,此去峨眉山不远,就不必劳烦张将军了吧?” 戏志才已经断了留在成都的念想,但不想因他而闹出太大动静,张任是近卫军的将领,负责的是郭嘉乃至成都的安危,怎么能用在他身上? 郭嘉将戏志才朝着马车中推搡,不耐烦道:“哎呀,你赶快走吧,我让他护送你,也是给他个机会外出走走,总是待在城里多没趣,行了行了,废话别说了,车夫,起行。” 在郭嘉撵人一样的送别下,戏志才和夫人哭笑不得地坐在马车中渐行渐远。 戏志才暂时离任,留下的政务由秦宓,贾诩,张松,费诗等人分担,听起来似乎很轻松,但是实际上会打luàn不少官员的节奏,在熟悉新的节奏前,会有一些忙luàn。 益州近期要忙碌的公事不少,涪陵郡经过张白骑的叛luàn,加上恢复关中生产的后续安排,郭嘉忙得焦头烂额,起早贪黑,天还没亮就起身去益州府办公,夜深之后才回到府邸中。 因郭瑾的事情,郭嘉最近也没见到这个小儿子,多半是那孩子在大庭广众被扇了一个耳光,心里接受不了,无时无刻都在躲着郭嘉。 夜深人静,郭嘉身心俱疲,回到府中就来到貂蝉的房中。 从戏志才府上搬回家中,郭嘉就一直在貂蝉这里过夜。 他不想看甄姜跟他抹眼泪的委屈模样,也不想听蔡琰转弯抹角给郭瑾说的求情话。 蹑手蹑脚走入房中,烛光昏暗的屋内,貂蝉身披轻纱,刚哄下nv儿睡觉,扭头看到郭嘉像是做贼一般,莞尔一笑。 “nv儿睡着了吗?” 貂蝉忍住笑点了点头。 郭嘉松了口气,婴儿闹腾起来比大人还让人不知所措,尤其三更半夜哭闹起来,还真是有点惊天动地的错觉。 走到小婴儿chuáng边,郭嘉望着小脸胖嘟嘟的nv儿,不自觉地lù出温馨的微笑。 貂蝉很自觉地走过去帮郭嘉宽衣,洗漱之后,郭嘉躺在chuáng上,将貂蝉拥入怀中。 在府中气氛不寻常的时候,也只有貂蝉这里让郭嘉能不去想那些烦心事。 貂蝉很本分地什么也不说,郭瑾是对是错,郭嘉该与不该,甚至她也不为甄姜说一句好话,看起来很无情,实际上貂蝉也怕,她害怕惹恼了郭嘉殃及池鱼。 皇宫中尔虞我诈,人情冷暖最为明显,貂蝉不想搀和到是非之中,这种事情是没有对错,没有好坏之分,永远都在男人一念之间,清官难断家务事,郭嘉的态度,就是结论,貂蝉不会在郭嘉耳边吹枕头风,她只想安安静静地留在郭嘉身边,将nv儿抚养长大,不争不求,哪怕府中闹得天翻地覆,她都要置身事外。 “该给她起个名字呢,叫什么好呢?” 郭嘉喃喃自语,貂蝉生产时他不在身边,nv儿到现在还没个名字,马上就要百天了,不能再拖下去。 伏在郭嘉xiong口的貂蝉扬起脑袋,期盼地望着郭嘉,隐隐欣喜地柔声问道:“夫君想好了吗?” 郭嘉轻轻抚mo着貂蝉光滑的背部,想了一阵后才说道:“叫郭盈吧。” 盈盈,取意美满。 “盈盈,盈盈,呵呵……” 貂蝉念了几遍后十分开心地笑了起来,搂着郭嘉的脖子用脸颊轻轻摩擦,道:“夫君,谢谢。” 将她柔嫩的娇躯抱起压在自己身上,郭嘉捧着貂蝉闭月美颜,柔声道:“傻瓜,谢什么?难道nv儿不是我的吗?” 这样压着郭嘉让貂蝉感到不适应,扭动几下想要翻身下来,却被郭嘉按着腰动弹不得,脸蛋儿发红,羞涩地望着郭嘉不发一言。 掀起她的裙摆,郭嘉分开她修长的双tui,要做什么显而易见,貂蝉又羞又恐,慌忙道:“夫君,这怎么行?” 古人对dòng房有着很独到的理解,传统应是男俯nv仰,以合天覆地载之理,所谓乾坤有序,yin阳和谐。 俗套点来说,就是男上nv下。 现在要nv上男下,貂蝉心里有着一种恐慌和对夫君不敬的心理。 郭嘉哪管那么多,捏着她娇俏的脸蛋调笑道:“难道你不听话吗?” 娇怯地摇了摇头,貂蝉呼吸急促,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在心中蔓延…… 一向待人接物十分温和的郭嘉打了亲儿子,这件事郭嘉一直没有做出解决,家中的凝重气氛仍旧在蔓延。 在这个时候,郭嘉冷落着甄姜,不是针对她,而是希望给一个缓冲期,一段时间,让家中的人都冷静下来,清醒过来。 一哭二闹三上吊,郭嘉不喜欢nv人胡搅蛮缠,泪水攻势在他这里没有作用,你越哭,我越冷漠,有些事情是不能用泪水ménghún过去,对待孩子,有时候也不能姑息,放纵一时,会害了他一生。 要解决这个事情,彼此就要先冷静下来,想清楚前因后果,然后夫妻才有沟通的前提,否则郭嘉面对泪流满面的甄姜,是哄她呢还是苛责她呢? 什么时候不哭不闹了,咱们再坐下来谈正事,孩子的事虽然是家事,可郭嘉是诸侯,他的家事,就是公事。 在益州府办公的郭嘉埋头公文之中,有人登mén拜访,是熟人,甚至可以说是红颜知己。 萧仁将大乔引入堂中便退了出去。 郭嘉抬起头,望着风姿卓越带着成熟风韵的大乔,美得令人不愿眨眼错过半秒风情。 “大乔,是我不对,我也不找理由推脱,本应是去年cào办的婚事拖到现在还没个影,这样,我即刻命人去看日子,挑个黄道吉日,我一定将你风风光光地娶进家mén。” 郭嘉赔笑,自己倒是有几分尴尬。 他为数不多的几次食言,尤其是对nv人,实在面子上挂不住。 大乔来时不苟言笑,满面寒意。 听完郭嘉放làng轻佻的话之后,霞飞双颊,嗔怒地瞪了郭嘉一眼,依旧风情万种。 美人薄怒,郭嘉是一头雾水。 大乔强压下心中的羞意,ting起xiong脯对郭嘉说道:“使君,你究竟打算如何对待瑾儿?他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你难道要与自己的儿子结仇结怨吗?” 郭嘉听明白了,是个人都能听明白。 说客啊。 摇头苦笑,郭嘉故作神伤之态:“我还以为大乔对我x思夜想念念不忘,火急火燎跑上mén是bi婚呢,原来是为了我的家事。” 大乔脸颊滚烫,深红似血。 其实早就习惯了郭嘉这突然xìng的言语轻薄,却永远做不到免疫或无视。 本来是上mén问罪的,大乔现在反倒自己心如撞鹿。 压下躁动的心情,大乔其实也想偷偷问一问郭嘉何时兑现诺言,她以前还不急,现在是真急了,郭嘉纳了貂蝉,大乔羡慕不已,同时她与妹妹年龄增大,在眼下已经成了老姑娘,青chun短暂,红颜易逝,再不嫁人,恐怕拖下去,想嫁的时候连自信都没有了。 不过这次大乔来,还真不是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她两姐妹和郭嘉的妻妾sijiāo不错,连带着将郭烨郭瑾也看成自己的孩子,厚爱有加,平日里也喜欢照顾照顾他们,郭嘉扇郭瑾那一耳光,整个成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百姓顶多说郭嘉家教严厉,反正与他们不相干系,大乔起初以为是郭嘉随便发发火而已,男人嘛,怎么可能没脾气? 但是过了一段时间,却发现事情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甄姜每日以泪洗面,日渐憔悴,郭瑾在大乔小乔面前对郭嘉只字不提,但凡有人说起郭嘉,郭瑾就跑开,似乎连听都不想听。 外人不知郭嘉的府中已经是许久不见欢声笑语,只是一件小事,却到了今天还未解决,这让大乔无法坐视,于是登mén来质问郭嘉。 她与郭嘉共患难过,感情非比寻常,若就此分道扬镳,能用相忘江湖来形容,可她始终是想与郭嘉相濡以沫,郭嘉的后院不宁静,大乔也想为郭嘉分忧解愁。 “使君,瑾儿年幼不懂事,难道你这个做父亲的还要跟儿子计较吗?他不懂,你可以耐心教他啊,非要nòng得父子形同陌路才罢休吗?” 大乔很难理解郭嘉在这件事上的态度。 郭烨长这么大,郭嘉别说打郭烨,一句狠话都没有对郭烨说过,这些大乔都心知肚明。 才刚刚开始懂事的郭瑾,能让郭嘉生气到什么地步? 能打败袁绍,能击溃刘表,能威震天下的郭嘉,没道理连个家事都处置不妥。 郭嘉轻声一叹,从主位上走下来,请大乔一同坐在客席,相对而坐,郭嘉亲自给她斟茶倒水,而后说道:“你以为我是针对瑾儿?你错了,我是希望包括你和小乔在内,甄姜,貂蝉,蔡琰,你们都要明白,不想孩子日后死于非命,首先你们,就要摆正心态。” ------------ 第八十四章 诸侯子嗣 第八十四章 诸侯子嗣 “陶恭祖的长子是怎么死的,想必大乔应该没有忘记吧?” 郭嘉眼帘低垂,轻描淡写地问道。 大乔悚然一惊,她与郭嘉的点点滴滴都铭记在心,在徐州的往事不会随着岁月流逝而淡忘,这个时候郭嘉提起陶谦的儿子,显然意有所指。 “瑾公子年幼,使君又如何断言他将来会与陶商是一丘之貉?” 陶商是死在郭嘉手中,但郭嘉不会随意杀人,事出有因,追根究底是陶商咎由自取外加碰上了一个当时年少轻狂不按常理出牌的郭奉孝。 轻声一叹,郭嘉心情略感沉重。 “孩子总有一天会羽翼丰满脱离父母的庇护,如何为人处世,如何待人接物,都不是一朝一夕能教导有成,大乔,在我治下,可有人敢挑衅我的权威?” 大乔摇首回应,郭嘉就是土皇帝,挑衅他跟找死没区别。 郭嘉再问:“那我的子嗣,除了我,还有谁能,谁敢教训?” 诸侯治下,鲜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袁绍手下没有,曹cào手下没有,刘表手下即便有,也是受到着钳制,孙策手下更没有。 但是诸侯的子嗣却有着与生俱来的超然地位和尊贵身份,影响他们在诸侯集团地位仅仅就是诸侯对待子嗣的喜恶。 诸侯偏爱某个儿子,他就得势,不待见某个儿子,他就失势。 袁绍的三个儿子在明争暗斗,因为袁绍已经是名副其实的河北霸主。 曹cào的子嗣之间还未正式打响世子之位的争夺战,是因曹cào在除掉袁绍之前形势上岌岌可危,他的属地,随时都有保不住的危机存在。 郭嘉哪怕现在一统天下了,他的儿子之间也绝不可能或者说敢对世子之位有非分之想,因为郭嘉年轻,还不到三十,他手下的文武不会有一人去选择支持哪位公子上位,那简直就是找死无异。 郭嘉也想望子成龙,也希望儿子们有出息成大器。 老天已经给了他们常人一辈子甚至数代人都遥不可及的优厚环境,如果郭嘉不对他们严苛一些,不在他们小时候便严加管教,久而久之,到了他们xìng格作风上横行无忌积重难返时,再想纠正就难比登天。 人常说三岁看八十,培养下一代的口号永远都是从娃娃抓起,想在孩子成年后再管教,只会是有心无力,徒劳无功。 “使君,瑾公子年少懵懂,使君不在成都的这一年里,瑾公子他可是对使君日盼夜盼,平日跟在蔡公身边勤学苦读,为的,或许只是使君一句微不足道的溢美之词。” 大乔不认为郭嘉的担忧是杞人忧天,很多事情都要防微杜渐,如果等日后恶劣的苗头浮上台面,根本没有亡羊补牢一说。 可是,郭瑾天资聪颖,深受人喜爱,在他渐渐懂事的时候,郭嘉却不在他的身边,对父亲的思念与日俱增,对父亲的印象却越来越模糊,读书学字比旁人都要用功刻苦,在郭嘉返回成都的第一时间,他就跑去迎接郭嘉,并且准备了一首称赞父亲打胜仗的诗赋,尽管这诗赋是蔡邕替他写的,但不妨碍郭瑾一片心意。 郭嘉脸sè有些低落,轻声呢喃道:“我也知道,可我不想害了他。有天赋,头脑聪明,我这个父亲怎么会不高兴?但才华与xìng格不相干,他不能骄傲,不能目中无人,不能自大,不能眼中只有我这个父亲而忽略了其他一切。我宁愿骂他十年,让他好好活一辈子,也不想宠他十年,令他日后跌倒后再也爬不起来。” 在长安的日子里,郭嘉隔个三五日便会收到家书,里面有家中的点点滴滴,郭瑾会写字后也给他写过书信,看得郭嘉心中暖意十足,一年多的时间里,郭瑾学业进步如飞,作为郭瑾师长的蔡邕赞不绝口,这让郭瑾在成都有着不小的名气。 他的天赋和头脑,不是旁人阿谀奉承出来的,的确要比旁人聪明很多很多。 比他年长的甘瑰在学业上两人不相上下,不是甘瑰傻,甘瑰在同龄人中也算是佼佼者,但郭瑾学东西很快,天赋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需要对比才能看出一二,郭瑾用一年时间的学习,能与旁人huā费三四年时间的辛苦相提并论,这就是天赋。 这一切,郭嘉都知道,但他除了高兴,还有一丝担忧。 郭瑾是嫡子,他三位舅舅,一位是益州豪族尊敬有加的大富商,另外两位是益州位高权重的官员,他又是一代大儒在士林声望非同寻常的蔡邕的弟子,而他自身又天资聪颖过人,种种身份与背景凝合起来,令郭嘉有了隐晦的忧虑。 年少成名的人很多,人生还没起步就被捧上神坛的人也很多,可这里面摔得很惨的人数不胜数。 也许郭瑾将来会是一代风流的文人雅士,可郭嘉丝毫高兴不起来。 太多荣耀与周围的追捧,郭瑾一个孩子,难道真能淡定若水?骄傲毁掉的人比比皆是,骄傲滋生出的嚣张也葬送了数不尽的风流人物。 假如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失败的下场无非就是又一个“伤仲永”。 诸侯的子嗣,词赋写的再华丽,又有什么用?古往今来也只有一个曹子建能七步成诗,“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救了自己一命。 “使君的心,我明白了。只是此事不宜再拖延下去,家无宁日对使君来说恐怕也会心情不佳,请使君不要怪大乔多事,我只是希望使君家中多一些欢笑,少一些不宁。” 大乔恬静地笑了笑。 嘴角微扬,郭嘉不会认为大乔多管闲事,站起身,绕过矮桌走到大乔身边坐下,郭嘉张开双臂将大乔搂入怀中,嗅着她yòu人的芳香,郭嘉柔声道:“好久都没有抱过大乔了,大乔,此时我已心猿意马,等不及娶你过mén。” 大乔脸红如血,莞尔一笑,从郭嘉怀中逃脱出来,站起身整了整衣裳后辞别郭嘉。 “大乔可不是小姑娘了,不会让使君轻易得逞,若是使君真的等不及,那就,那就……呵呵。” 罕见带着几分俏皮之sè的大乔转身离去,郭嘉望着她窈窕之姿的背影,喃喃自语:“孙策啊孙策,周瑜啊周瑜,你们永远不会知道被我夺走了什么。” 到了今天,郭嘉不会傻乎乎地问自己到底喜欢谁,或者喜欢谁多一些这种无聊问题。 他不是圣人,他也有贪婪的心。 反正既不犯法,也不会遭到道德谴责。 甄家大院 甄老夫人去年冬天便已过世,家中现在的主人是甄豫。 不过走南闯北喜欢四处行商的甄豫时常都不待在家中,家中大小事也都落在了甄俨的身上。 甄姜带着绝望的心情回到娘家,她不是用回娘家的手段来威胁郭嘉,只是来问策求援,希望家中兄长能给她出个主意。 蔡琰说过郭嘉不会放在心上,可数日过去后,她甚至连跟郭嘉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每天旁敲侧击地从貂蝉口中探口风,貂蝉一问三不知,她是真不知道郭嘉心里的想法,甚至惧怕知道,因为知道了就意味着被卷入是非之中。 一边用手帕擦拭着泪水,甄姜无助地望着甄俨和甄尧,甄脱与甄道在旁边的安慰丝毫没有效果。 “大妹,你想让主公不再冷落你,首先,你要收起泪水,你哭得越伤心,主公越不会理会你。” 相比甄尧风轻云淡似乎不怎么放在心上,甄俨的主意很有建设xìng。 眼睫máo上还挂着泪珠的甄姜怔怔地望着甄俨。 甄脱和甄道两个大姑娘不赞成地反对起来。 “大姐,你不哭,姐夫怎会心疼你?” “对呀,姐夫心疼你才会来哄你。” “你不哭的话,姐夫就更不理你了。” “大姐,你要当着姐夫的面哭才有效果姐夫肯定会什么都依着你。” …… 甄俨苦恼地沉声道:“胡闹快闭嘴” 甄脱和甄道撇撇嘴,嘴巴是闭上了,却还是一脸的不服气,十分不认同甄俨的话。 “二哥,你接着说。” 甄姜现在根本连思考能力对没有了,她也不知道甄俨的话是对是错,反正如今是病急luàn投医,哭,她已经哭了数日,郭嘉肯定知道,但就是无动于衷。 甄俨轻声道:“主公一向不感情用事,瑾儿的事情看起来小,实则很严重,益州官员从上到下也只敢随口恭贺主公几句,瑾儿却大言不惭主公胜仗之后无人敢逆,这太儿戏,太不知轻重了” “他,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甄姜为郭瑾鸣冤。 一旁一直沉默的甄尧不咸不淡地说道:“是个孩子就不要出现在那个场合,回到家中,没有官员在场,他这个孩子想跟父亲说什么都不关外人的事。” “三哥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瑾儿被他父亲冷落,你很高兴吗?” 甄姜受不了甄尧的话,这个时候,她很敏感,甄尧的话听在耳中就有种幸灾乐祸或冷嘲热讽的错觉。 甄尧面不改sè,淡淡道:“我不高兴,我只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 第八十五章 烟消云散 第八十五章 烟消云散 甄姜面无血sè,咬着下chún,怒目凝视甄尧。 “三哥,难道瑾儿还不够出sè吗?有多少孩童能比得上他?” 孩子是父母的骄傲,甄姜以郭瑾为荣,没什么错。 甄脱和甄道也在一旁帮腔。 “对见过瑾儿的都说瑾儿是小神童呢。” “三哥你跟瑾儿这么大的时候可连话都说不清楚呢。” “就是,三哥你凭什么说瑾儿不好。” …… 甄尧目光微微转冷,与甄姜的目光针锋相对。 “你如果拿瑾儿跟普通人家的孩子比,我无话可说。但是,你睁大眼睛瞧瞧,主公返回成都前后日子里,烨公子都做了什么迁往桃源村的阵亡将士遗孤,烨公子与戏大人,许将军,典将军,甘将军等人的长子一同前去帮忙,戏大人卧病在chuáng,烨公子每日早晚前去探病,甚至守候在戏大人屋外寸步不离。我若是主公,在那个时候,也没心情听你的儿子念什么狗屁诗赋” 人与人的高低,就怕竞争比较。 尽管郭烨的所作所为,甄尧知道起码有一半是蔡琰在背后授意,可从事情本质上而言,郭烨的行为是得到了外人一致好评。 刚刚止住了泪水的甄姜再次痛哭流涕,似乎被甄尧的话打击得伤心yù绝。 “三弟,言重了。” 甄俨出来打个圆场,甄姜回娘家是寻找援助的,现在反倒被甄尧臭骂一顿,这样下去,事情反而更加糟糕。 虽然外人,甚至包括蔡邕都极为得意将郭瑾挂在嘴边,但甄尧实际上对这个外甥十分失望。 “大妹,我奉劝你好好想一想,主公现在的基业,是靠什么打回来的?不是文采,不是名气,而是实干与人心。言尽于此,该如何教导瑾公子,你自行斟酌。” 甄尧有一句话没说,论文采,当代或许没有人比得上郭嘉,他这么认为是见过郭嘉挥毫泼墨,写出过令人叫绝的诗句。 当然,这是郭嘉留给他的印象,而不是郭嘉肚子里真有那么多墨水。 反正诗赋写得多不代表文采好,能名流千古,一首绝句就足够。 郭嘉不追求士林名望,不愿做沽名钓誉之徒,这些甄尧都看在眼里,他只认为郭嘉对诗赋嗤之以鼻罢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郭嘉要生存,要发展,甚至到了绝境的时候,永远不可能靠yín诗作赋改变局面。 现在是luàn世,是金戈铁马尔虞我诈你死我亡的战争年代。 不是才子佳人游湖泛舟yín风nòng月的和平盛世。 甄尧的话很重,很伤人,是希望骂醒甄姜,儿子是你的,怎么教是你的事,但是别丢人现眼之后又觉得委屈。 “大妹,你亲自去见主公吧,平心静气替瑾儿向主公道个歉,你与主公夫妻这么多年,主公不会罔顾情面的,况且,主公也希望你能明白,什么才是对瑾儿日后有利,别哭哭啼啼地去见主公,那样只会让主公心烦意luàn。” 甄俨劝走了甄姜,有些事情很简单,身在局中的人想多了,才会不知所措。 甄姜以为郭嘉会迁怒于她,但她错了。 夜晚,临近子夜郭嘉才返回府中,甄姜等候多时,郭嘉前脚进mén,她就迎了上来。 夫妻二人相敬如宾这么多年,或许这是头一次产生了矛盾,发生了冷战。 瞧着甄姜脸sè憔悴和红肿的双眼,郭嘉的心也微微发疼,见她不哭不闹,也算松了口气。 男人想和哭泣的nv人讲道理,永远也讲不通。 哪怕不心软,也会被泪水nòng得自luàn方寸。 “去书房坐一坐吧。” 没有回卧室,郭嘉迈步朝书房走去,甄姜极力让自己的脸sè保持平静地跟在后面。 推开书房的mén,点上蜡烛,室内亮堂,郭嘉坐在靠背椅上,róu着太阳xùe闭目道:“想通了?” 甄姜趋步来到郭嘉身前,跪了下来,脑袋趴在郭嘉大tui上,娇柔地道:“瑾儿虽年幼,却的确不懂事,妾身有责任,不该宠着他,请夫君责罚。” “罚什么罚,最后心疼的还不是我?瑾儿的心意,我懂,可是他是我儿子,就要比别人更懂事,更加明白事理,读书读书,不就是知书达理吗?” 郭嘉抚mo着甄姜的秀发,目光渐渐柔和下来。 甄姜被郭嘉温柔地爱抚着,心中的紧张渐渐消散,听到郭嘉的话,心情甚至有些ji动。 “瑾儿只是希望得到夫君的赞美。” 郭嘉靠在椅子上,叹道:“我知道,我又怎会不明白。但我希望他能戒骄戒躁,才华不是用来炫耀的。” 一个人有才华,是一件令人羡慕的事情,可再惊才绝yàn的本事如果只是用在追名逐利上,就变成了一件非常可惜可叹的事情。 甄姜缓缓站起身,依偎进郭嘉怀中,滑嫩的脸颊贴住郭嘉的脖颈,低声幽幽道:“夫君好久都没有疼姜儿了。” 率军北伐攻占关中,郭嘉一年多未归家,期间貂蝉在长安被郭嘉纳妾,蔡琰也在长安待过一个冬天,唯独这个正妻甄姜与郭嘉久别一年多,她对郭嘉的思念,绝不比任何人少。 如果有人认为再过一年多就三十的甄姜已经老了,郭嘉绝对不认同 养尊处优,甄姜比之前更加丰满,成熟的风韵正是最具魅力的时期,郭嘉只是抱着她的身体便已yu火高涨。 啪啦 书房中的案几上的笔墨纸砚加上竹简都被郭嘉挥手扫落地面。 将甄姜直接放在了桌上,郭嘉缓缓下压,俯视着满面娇羞yù拒还迎的甄姜。 “夫君,这里是书房啊。” 郭嘉伸手撕掉她的衣裙,一年多的分别,他对甄姜也有着难以想象的炙热眷恋。 “好,等一下换个地方。” 郭嘉说完就俯下身ji烈地拥wěn起**甄姜…… 府中因郭嘉与甄姜折腾起来的动静直到天亮还在持续。 书房,浴室,甚至庭院之中,都有二人的痕迹。 天气闷热,蔡琰最近睡眠不太安稳,半夜口干起来喝水隐约听到若有若无的呻yín声,站在chuáng边望着漆黑的夜sè,披着轻纱的她轻笑着感叹道:“还真是他的风格,闹腾起来让人不安宁。” 想起当年她与郭嘉刚刚坠入爱河时,在太行山下,郭嘉总是以登山为名带着蔡琰在山间河畔,为所yù为…… 那时,还真是把一切礼教都抛之脑后,跟着他一起疯,一起闹,如果不是因为天下大luàn的背景,也许,会更开心吧。 “看样子,府中的yin霾烟消云散了。” 蔡琰喝完水,再次回到chuáng上,带着浅笑入眠,一觉天亮。 翌日午后,郭嘉恰好今天清闲了些,在府中大堂挥毫泼墨,下笔如风。 甄姜带着郭瑾来到堂中,郭瑾有些害怕郭嘉,躲在甄姜身后半天不敢lù头。 将儿子从身后拽出来,又鼓励似的推了推他,甄姜微笑着给儿子打气。 郭瑾垂着脑袋走到郭嘉面前,跪下道:“爹,孩儿错了,请爹爹原谅。” 啪 郭嘉恰好收笔,将笔放在笔架上,抬起头看着跪在地上的郭瑾,柔声道:“起来吧,我问你,你知道那天为何我要打你吗?” 郭瑾抿着嘴点了点头。 大道理,不光是甄姜,蔡邕也跟他说过了。 他不开心,躲着郭嘉,一来是害怕郭嘉生他气,二来也是没想到父子重逢会是那个结果。 可他通过这件事,也明白了为何大人们对他赞不绝口,同龄人以及年长的一些少年郎却都更喜欢郭烨这个沉默寡言的兄长。 一向不显山不lù水甚至看不出有任何特长的兄长,是一个识大体面面俱到的典范,不出风头也没有做错事,是一件很难办到的事情。 “知道了就好,道理我就不多说了。来,你过来,瞧瞧你爹刚完成的作品。” 郭嘉向他招手,郭瑾疑huò地走了过去,来到郭嘉身边,低头朝桌上的竹简望去。 墨还没干,郭瑾轻声念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郭瑾眼前一亮,情不自禁拿起竹简反复诵读。 郭嘉脸也不红,抄袭改一改就能当自己的用,到了他今天的地位,要是连剽窃这种无耻的事情都做不出来,他也就太虚伪了。 唐诗宋词他不见得全能倒背如流,但一些千古名句,他肚子里可是有不少。 随手写一写,信手捏来。 “爹,这个,孩儿,孩儿可以拿走吗?孩儿想去给蔡公看一看。” 郭瑾对郭嘉目lù崇拜又带期盼。 “去吧,喜欢就留着。” 郭嘉温和地笑着,见到郭瑾欢天喜地捧着竹简向外跑,他由衷感到了一种温馨。 “哎,慢点儿,别摔着啦。” 甄姜在后面朝郭瑾疾声叮咛着。 来到甄姜身边的郭嘉搂住她的肩膀,望着郭瑾的背影,轻声道:“让他跑,不要害怕孩子摔倒,只要他能爬起来就行。” 甄姜靠在郭嘉的肩头,不知不觉被幸福填满了心田。 日暮西山,一匹快马驶入成都,城mén令见状盘查起来。 骑在马上的人是周泰派来的,对城mén令急声道:“许都朝廷颁布圣旨昭告天下,我是来送信给主公的” ------------ 第八十六章 组建水师 第八十六章 组建水师 在关中战败后,袁绍返回河北安定内部,重新募集新兵打算重整旗鼓,他的大本营不安因素很好稳定,只要他不死,三个儿子即便明争暗斗也不敢太过火。 曹cào返回许都后,首先头疼的便是天子想要组建新军的事宜,他可以公然断绝了刘协的非分之想,但他用了更高明的手法,捧杀。 提议给郭嘉封公,既转移朝廷中有板有眼在日程上讨论的组军事情,又将矛盾转嫁给了郭嘉。 曹cào是一片好心吗?绝对不会,永远不会 就在许都朝廷帝党一派ji烈反对这个提议时,曹cào明面上据理力争,为郭嘉请封一个超然的爵位,暗地里却在民间消除前些日子流言造成的负面影响。 帝党一派无可奈何被曹cào玩nòng股掌之间,他们也是没办法,有违祖制的事情,臣子僭越的事情,他们总归要誓死反对的。 尤其是给郭嘉封公,帝党中见风使舵的官员想要倒戈去投靠郭嘉连个mén路都没有,他们凭什么会给郭嘉摇旗呐喊?他们怕曹cào,却不怕远在天边的郭嘉。 封公,还未到封王的地步,却在权力上与封王相差无几。 当天子组军的事情不了了之后,曹cào的政治目的已经达到,这时,他也不再为郭嘉争取封公的爵位,反正这是他的独角戏,郭嘉不参合,曹cào想要借题发挥用来对付郭嘉是无从下手,即便曹cào真的为郭嘉把这个公爵要到了手,在益州的郭嘉也绝对不会接受。 用郭嘉对费诗闲谈时说起此事的话来说:曹阿瞒是想将我放到火炉上烤,老jiān巨猾。不过,曹阿瞒这一次玩这么一出,是雷声大雨点小,意不在我,实则打压朝廷中不安分的人。 的确,曹cào是转移视线,未必真敢用政治权力压迫郭嘉,真把郭嘉bi急了,到了天下人人奋起反击的地步,立足中原的曹cào就不光只有袁绍在居高临下虎视眈眈了。 既然曹cào已经将战略放在了与袁绍决战的方向,那么他对关西的郭嘉就必须有一个非常明确的态度,是安抚还是敌对,在这一点上如果曹cào态度模棱两可,那么将来他与袁绍决战,郭嘉会站在谁那一边就难以预料。 封公是假意,退而求其次,封侯却是曹cào真心实意安抚郭嘉的举措。 许都朝廷颁布圣旨昭告天下,不但将关中敕封给了郭嘉,同时还封郭嘉为骠骑将军,武阳侯 骠骑将军,地位仅次于袁绍的大将军。 武阳侯,是县侯,比袁绍的亭侯又高了一级。 曹cào给郭嘉的敕封耐人寻味,官职比袁绍低,爵位却比袁绍高 这是讨好郭嘉,恶心袁绍,同时也是在ji怒袁绍。 反正曹cào要与袁绍决战,彼此结怨可以无所忌惮,而袁绍自负狂妄,始终不会拿正眼瞧郭嘉,让郭嘉的爵位比袁绍高,曹cào的用意无非是袁绍与郭嘉不能友好结盟而已。 “曹孟德真是个老狐狸。” 郭嘉在益州府看着周泰送来的书信,颇为感慨。 挟天子令诸侯这个政治优势,曹cào打政治牌简直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而这个便利,不见得袁绍劫持天子就能玩得转,其他诸侯也未必能像曹cào这般将政治游戏玩的出神入化。 “呵呵,这是曹cào怕了主公。袁绍经过关中惨败,汲取教训后必定步步为营,剿灭公孙瓒后,袁绍肯定要和曹cào决一死战,曹cào现在把主公想要的都给了主公,无非就希望主公到时候不要chā手他和袁绍的决战罢了。” 张松淡淡道。 秦宓,甄俨,甄尧,费诗,彭羕等人频频点头。 郭嘉敲着桌面,一脸轻松,他倒不以为意,政治家翻脸比翻书还快,他能和袁绍瞬间化敌为友,曹cào也能在关中一战后反过来还示好郭嘉。 反正大家都是表面一套,心里一套,究竟会怎么做,彼此又不是对方肚子里的蛔虫。 “现在就是比速度嘛,关中恢复的快,我的兵马扩增的快,只要赶在袁绍与曹cào决战之前准备妥当,到时候不论他们给我什么,想要让我还待在关西,恐怕难喽。要是我赶不上,他们愿意给我什么,我就当白捡。” 郭嘉没什么好得意的。 武阳侯,武阳是益州犍为郡的县城,郭嘉要自己属地的经济收入有什么用?侯爵,天下稍微有点儿实力的诸侯都有,就连打下江东六郡的孙策也被曹cào封为了吴侯。 郭嘉有什么好得意的? 至于骠骑将军,完全更是一个虚名,兵马还是自己的,又没有平添一兵一卒。 追根究底,这些都是曹cào给的,政治上,郭嘉乃至袁绍,都要仰人鼻息,看曹cào脸sè。 如果对曹cào的封赏抱以荣幸的态度,郭嘉会深感无地自容。 不过,这些虚名能多一些,总比没有强,官职越高,爵位越高,郭嘉的名望也就越高,同时慕名来投的人也就越来越多,治下百姓更加心安理得地做一个顺民。 “如果主公有意在袁绍与曹cào决战时坐收渔利,那就请主公早作准备,关中一战后,袁仍强于曹,袁绍发兵二十万攻打关中,却被主公数万兵马击溃,下一次,袁绍要与曹cào决战,恐怕他投入战场的兵马,也许,会是二十万的数倍。这样,他才有把握踏平中原,主公若兵马不足,恐难以左右这一场决战的胜败。” 费诗出列拱手向郭嘉说道。 打仗再有奇谋,再有计划,实行者始终是军队,军队少,用兵者会捉襟见肘。 郭嘉沉思半晌,轻松的表情略微转变郑重,沉声道:“扩军是迫在眉睫之事,我意三年后,麾下兵马要在四十万左右才能左右中原局势,首先,巴东和汉中,要组建一支新的军队,秦宓,益州现有工匠对打造战船能否胜任?” 工匠不是万事通,船只看起来简单,实则构造jing细,载重,速度,防御等等方面都是一支战船必须考虑到的,小船与战船的区别,就不是普通工匠与高级工匠能相提并论的。 益州的工匠一直是郭嘉极为看重的一个群体,这些年他还在继续广招能人,只要有一技之长,他都会善待厚待,马钧就是这个群体的典型人物,战场破敌,所向披靡,郭嘉麾下军队的装备,大多都出自汉中军工作坊,而这些年,郭嘉一直都在叮嘱马钧要将重心放在打造战船上,马钧来自西北,以往对船只构造不可能有深入研究,在郭嘉督促下,不断集思广益,也不知到了今日成效如何。 秦宓给了郭嘉一个肯定的答复。 “去年冬天,马别驾曾上书成都,信中言明汉中已能打造中型,大型战船,吴懿也曾派人悄悄去扬州打探过,据回报,马别驾打造的战船与江东战船规模相差无几,就不知到了江中实战会有怎样的差别。” 郭嘉听罢点了点头,马钧不是一个会空口白话的人,他这个老实人只要说行,郭嘉绝对不会认为马钧在夸大其词。 荆州刘表在解除危机后的募兵动作,郭嘉已经得到了消息,郭嘉可以将心比心地站在刘表的角度去看这个事情,无非就是加强自身安全感,但是保险起见,郭嘉不希望将来刘表会再一次重蹈覆辙给他来个釜底chou薪。 人会跌倒,跌倒之后爬起来便会吸取教训。 刘表佯攻益州结果作茧自缚,这一次他募兵,万一日后真和曹cào或袁绍联合起来对付郭嘉,刘表也就绝对不会再出昏招来虚张声势。 所以,郭嘉要震慑刘表,同时也要开始为荆州扬州的日后战略打下基础。 打中原及北方,要靠骑兵和步卒,打长江以南,则必不可少地需要一支水师 如果没有水师,郭嘉永远不可能染指荆州扬州。 因为利用长江流域,江东以及荆州可以从长江上来去自如,长江那令人叹为观止的流线,会成为他们兵马的登陆点,只凭步卒要去打南方,会面对荆州扬州防不胜防的部队。 “嗯,把在长安的甘宁调回来,让他去汉中,甘宁在汉中,周泰在巴东,下令给二人,命他们开始组建水师,甘宁为大都督,周泰为副都督。水师的规模,将以十万为目标。他二人麾下所有兵马可转为水师,但若有将士不能适应水面作战,那么这些将士就转jiāo给张辽带领,仍旧作为步卒,银翎飞骑暂且不动,还是由甘宁统领。” 郭嘉下达了军令后,严肃的表情忽然一松,他在想刘表得知这个消息后会不会睡好觉? 如果荆州只有步卒,那么郭嘉这十万水军可从巴东与汉中顺江南下,再加上步卒,郭嘉可以轻而易举地三路出兵水陆并进,席卷荆州会易如反掌。 刘表该怎么防?除了也组建水军扼守江河要口外,几乎没有别的办法。 而且,刘表是被动组建水军,他的水军只能用来防守,却不能用来打益州。 因为益州地势险要,境内江河峡口十分险峻,荆州的水军首先要克服逆流而上的困境,其次还要冲破艰险的峡口,益州内的江河,仍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利。 郭嘉很想看一看刘表得知益州组建水军后的表情,应该,会十分jing彩。 ------------ 第八十七章 门庭若市 第八十七章 mén庭若市 “成都内的近卫军扩增目标到三万,另益州境内再招募三万新军。未来军队规划中,益州要保证二十万兵马。” 十万水师,一万银翎飞骑,三万近卫军,加上张燕三万兵马以及新军三万,益州境内郭嘉的设想是有二十万兵力,水师是对外,其他的部队则能攻能守。 许都,典韦,高顺,张辽等大将,郭嘉将要用他们在北方的战场,在关中逐步恢复之后,除了陷阵营的特殊xìng外不会扩军,其他将领麾下的兵马都会逐步扩增,关中也要有二十万兵马,否则出关东进染指中原就是个笑话,没有兵马,怎么攻城掠地?兵马不够,去了也是自寻烦恼碰壁而归。 募兵有先后,不可能一蹴而就,yù速则不达,在关中会战之后,郭嘉的扩军步伐,重点则是先从益州开始。 这是一个姿态,一如既往是郭嘉不厌其烦在使用的计策。 打击敌人之前,先要卸下敌人的防备。 他的重心回归益州,是做给袁绍和曹cào看,意yù表明一个中立的态度。 你们两人想要在中原一较高下,我作壁上观。 这一系列动作之后,郭嘉料想外人眼中,肯定会认为他是要图谋荆州。 这正中郭嘉下怀。 “天sè不早了,既然诸位已经知道了详细的规划,那么就尽快将募兵的事宜拟出章程来给我瞧瞧。” 郭嘉说完后很不雅观地伸了伸懒腰,俊郎的面容带着几分懒散,这个时候,他倒真是看不出已经二十七岁,说是邻家大男孩也不为过。 堂下文官们会心一笑,一同给郭嘉行礼后便退了出去。 郭嘉就是这样在大方向上拍板,详细繁琐的工作都jiāo给手下官员。 募兵,听起来简单,实际很复杂。 不是喊一句口号就能让百姓蜂拥而至舍生忘死从军。 首先要考虑的是郭嘉治下属地的实力,能负担多少军队支出,能养得起多少军队,又在财政民生等等方面不出现危机的情况下,给将士们开出怎样的条件。 没有好处没有优厚的待遇,老百姓是不会冒着生命危险上战场,一腔热血的青年在这个时代终归是少之又少,大是大非即便明白,也免不了贪生怕死的心理。 募兵无非就是用钱粮,用官爵,用土地来吸引百姓投军,孙策在江东能够瞬间崛起,得益的便是他的募兵政策,他带去江东的兵马是丹阳兵,虽jing锐却稀少,而孙策用一句口号轻而易举地拉起数万军队,便是他或者说他身边有能人很好地抓住了百姓的心理。 给孙策当兵,赋税全免连带家人的赋税也都减免 当下苛捐杂税沉重不堪的背景使得孙策的政策得到了江东百姓的鼎力支持与拥戴,在这个政策下,孙策麾下将士又怎会不给他卖命?又怎会不支持孙家的统治? 孙策的高明之处,便是他有自知之明,孙坚在离开江东之前便与江东地方豪族结下了仇怨,加上孙坚在荆州的所作所为,江东一部分士族是十分抵触孙家,孙策渡江东归,杀回江东,想要立足,想要让孙家统治这一片土地,与士族豪族的隔阂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化解,所以他跳过这个阶级,直接取得了百姓的拥戴,拥有了强盛的军队后,也就不用看士族豪族的脸sè了。 至于在地方影响很大的士族豪族,他们无非就是拥有一些si兵家奴,在孙策如此高调与深得民心的政策下,他们也很难煽动百姓反对孙策,从某一点上来看,孙策在江东崛起,与郭嘉横空出世是殊途同归。 天时,人心,外部环境,孙策与郭嘉的崛起道路,都有着相似之处。 有时郭嘉也在想,如果历史上孙策不是yin差阳错死于非命,这个开拓无畏的江东小霸王会给孙家打下如何大的基业,还真难说,尤其是孙策敢作敢为,身边也有能人,他听得进忠言,信任手下,既有张昭,又有周瑜,如果鲁肃也肯辅佐孙策,没有在长江边上遇袭的孙策,或许会开创孙家另一个不同于孙权的时代。 孙权,虽不同于曹丕直接倒向了士族,可孙权最终也是一步一步将统治根基从百姓与寒mén转向了士族。 言归正传,益州募兵在郭嘉来看,不是很大的难题,关键之处是关中恢复的速度。 百姓支持郭嘉,这是民心优势,给郭嘉当兵,不存在道德束缚。 而关中被郭嘉攻占后,关中大片土地被郭嘉封赏给有功的将士,这远比百姓勤恳劳作的收入要高得多,就好比上班族看到金融家一夜暴富,不眼红肯定不可能,但是往往会忽略掉金融家也有数不尽的倾家dàng产。 富贵险中求,在luàn世之中,崇高的理想对百姓来说太遥远,最吸引他们的永远是一亩三分地的自身利益。 郭嘉能给多少,便能招募多少军队。 募兵要量力而为,入不敷出会给未来造成隐患,最典型的便是袁术,穷奢极yù,榨干了南阳,现在又让寿chun以一个难以想象的速度衰落着。 财政,人口,收支等等方面全部信息jiāo给官员去分析,郭嘉只管等着结果,主忧臣劳,一点儿也没错。 很快,益州境内颁布了募兵令,关中因为还在恢复,自然不可能在关中招募军队削减劳力。 民间得到的响应是十分热烈,百姓们眼中的郭嘉简直是战无不胜,曹cào和袁绍二十五万军队,结果郭嘉损兵不到五万就葬送了对方,这个战果既提升军队士气,也给了百姓从军捞取功名利益增添了信心。 参加了关中会战的太平军家属不少都在迁往关中,因为他们有了新的土地,有了比以往更加美好的未来,旁人怎么看?羡慕归羡慕,想要也有这样的收获,捷径自然是给郭嘉当兵。 这样的结果对郭嘉有利,报名参军的人多,他挑选将士就有了更多选择,大làng淘沙,起码能从众选优,从优选jing,对军队的建设是有利无弊。 刚入初秋,清风萧瑟,郭嘉在府中大摆筵席,庆贺nv儿郭盈生辰百日。 满月,他在关中,没能赶上,现在有机会给nv儿庆贺一下,郭嘉不会虚伪到连一场宴席都不肯摆下。 府中很久没这么热闹过,实际上官员们也都心照不宣,郭嘉在关中低调庆功,回到成都是想借着nv儿的名头来庆赏一回。 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甄姜雍容,蔡琰娴静,貂蝉反倒有些不知所措,脸上带着忍不住的笑意,抱着nv儿十分幸福。 她是妾,哪怕是郭瑾出生后,郭嘉都没有如此大张旗鼓地为郭瑾庆贺过什么。 这里面隐含的用意,貂蝉不会明白,却不妨碍她对郭嘉的作为十分感动。 当然,如果她怀中的是个儿子,她肯定会惶恐,幸好是一个nv儿,一个让她不会有任何危机感的nv儿。 郭府mén庭若市,郭嘉在堂中与相继到来的文臣武将寒暄,像费诗,秦宓这些人来到郭嘉面前就要摆出臣子架势,让郭嘉不胜其烦,指着他们笑骂道:“今天没有主臣,只有平等的欢笑,如果你们再这样,岂不是扫兴?要是我nv儿等一下哭了起来,你们可要想好怎么哄她。哈哈哈。” 秦宓是习惯了郭嘉这种时常没有架子的闲散姿态,费诗在郭嘉转身走开后悄悄对秦宓道:“在主公手下,还真让人意想不到。” 秦宓笑而不语,做臣子的,最怕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在郭嘉这里,别人怎么想,秦宓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反正他坦坦dàngdàng,问心无愧,公si分明,行得端坐得直,哪怕是辅佐郭嘉打天下,内心深处反倒一片宁静祥和。 郭瑾跟着郭烨在府mén口迎接往来宾客,在成都的官员,不管官大官小,郭嘉的两个儿子都是到履相迎。 “呦,这不是烨公子嘛,怎么站mén口了?走走走,进去喝酒,今天俺倒是真想知道,俺家那个臭小子是不是真的被你喝趴下了。” 虎背熊腰的许褚穿着袖袍看起来太别扭,他身后跟着许仪,听到老爹这么说,脸就黑了。 在长安这帮小子外出溜达,有一回许仪醉醺醺地被抬了回来,抬他的人就有郭烨,许褚一问,发现几个小子背着大人外出打猎不说,还拼起酒了,许仪醉的不省人事,甘瑰典满很没义气地把责任推给了郭烨,为此,许褚把许仪禁足半月。 “哎哎,行,待宾客到齐后,我一定去您面前讨杯酒喝。” 郭烨苦笑着说道。 许褚笑着点点头,虽然郭烨还没到十岁,可不怯场,跟大人说话从不舌头打结。 “那行,俺先进去了,你要是敢不来,嘿嘿。诶?这不是瑾公子吗?你也出来了?” 半个身子躲在郭烨身后的郭瑾也苦笑地给许褚行了一礼。 他对许褚和典韦这种人高马大,仰起脖子看他们会感到压力扑面而至的人物十分敬畏。 “爹,走吧,别耽误两位公子了。” 许仪生怕许褚又拉着郭瑾喝酒,不怕郭嘉,不怕甄姜来问罪,就怕蔡邕来家mén口念经啊。 许褚耸肩轻笑几声后昂首阔步进入郭府,郭嘉的两个儿子相视一笑,都显lù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眼看宾客差不多,时日也不早,郭烨打算转身回府,却没想到在行人渐稀的时刻,府mén阶梯下却停下了一辆马车。 一袭淡蓝锦袍,面貌温伟气质儒雅超逸的中年男子踏上阶梯而来,身后跟了一个身材雄武之人,手中抱着数个锦盒。 “你应该就是烨公子吧?你是瑾公子?” 中年男子面带柔和微笑地来到郭烨与郭瑾面前。 郭烨很奇怪,为什么面前这个中年人看他和弟弟的目光如此慈祥? ------------ 第八十八章 一别十年 第八十八章 一别十年 高朋满座,座无虚席,宽敞的大堂中,宾客分坐两列,在正式开宴之前,貂蝉抱着nv儿在郭嘉身边接受宾客们的恭贺,之后便与甄姜蔡琰一同到了隔壁nv眷所在的房间。 珍馐美味近在眼前,郭嘉坐在主位上一脸笑意,首先举起酒杯想要说一些祝酒词,嘴巴刚刚张开,一个字没有吐出,在场所有人却见到了郭嘉惊讶发呆的神sè。 满心期待的宾客们顺着郭嘉的目光向堂外望去,郭烨与郭瑾带着两个中年人朝内走来,郭嘉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儒雅温和的蓝衫男子身上。 “十年一晃而过,使君,不知还记得在下吗?” 蓝衫男子跨入堂中朝郭嘉恭敬行了一礼,而后又向左右两列的宾客也歉然地行礼。 哐当 郭嘉的酒杯跌落桌面,酒水溅在了身上他也没有察觉,或者说不在意。 神sè喜悦而又复杂地从主位上站起,郭嘉向着那人走去。 在隔壁偷偷观察着这边动静的nv客们见到郭嘉这幅举动,十分好奇。 甄脱探着脑袋,皱眉问道:“那人是谁啊?” 能让郭嘉失态的人,她们从未见过。 这间屋子之中的人,只有寥寥数几能够认出那人。 蔡琰笑意玩味地叹道:“是啊,原来已经过去了十年。” 大乔站在她身边,温柔地笑道:“他呀,是使君此生知己。” 小乔在一旁狠狠地点了点头,踮着脚尖也从甄家姐妹堵住的视线中要一览那人的风采,是否还如昔日那般儒雅倜傥。 正值豆蔻年华的甄宓挤在姐姐们身边,好奇地说道:“使君的知己?从未听使君提起过有这样一个人啊。” 刚说完,甄宓就发现三位姐姐,甄脱甄道甄荣朝她投来戏谑的目光。 “呦,五妹什么时候这么了解姐夫啦?姐夫认识什么人,难道五妹很关心很在意吗?” “难道五妹在记仇吗?姐夫的确在你小时候抱过你,还给你换过衣裳,可那都是小时候,你也niào了姐夫一身,算起来是姐夫吃亏了呢。” “五妹……诶,你别哭啊,姐夫看到了又以为是我欺负你了,明明是二姐和三姐。” …… 甄宓红着眼睛低下脑袋被大乔微笑着拥入怀中。 “妹妹,若我没猜错,他是夫君在颍川的至jiāo好友吧,他不是在许昌吗?这一次来有什么目的?” 甄姜面lù愁容,她深切的知道,郭嘉此生最不愿见到的,就是与眼前之人为敌。 蔡琰淡然一笑,没有言语。 王佐之才,也只是臣。 郭嘉的对手,是枭雄,不是人臣。 一旁的吴苋与糜贞并没有在mén缝边上凑热闹,招呼着其他官员的nv眷,nv人之间谈一谈风月,对男人那边的事情毫不关心。 “文若,恨我吗?” 郭嘉表情极为复杂,双眼中甚至带着晶莹的泪光。 他在此刻,千言万语从心底一起喷涌,在喉咙又梗咽住,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在期盼着宽容与谅解。 戏志才,荀彧,在郭嘉眼中都是如兄如父的存在,在郭嘉人生最低谷,最落魄无助的时候,是他们扶了郭嘉一把,就是这微不足道甚至别人会用可怜来理解的举措,没有让郭嘉走向消沉放纵的那一条道路。 郭嘉揭竿而起的自立,尽管眼下他的身份是汉臣,可最了解他的荀彧肯定不会这么认为。 这是不是一种背叛? 不管怎样,郭嘉知道他辜负了荀彧对他的期待。 “奉孝,你我道不同不相谋,但你仍旧是我视为知己之人,你我只是抱负追求不同,何来怨恨一说?” 荀彧面带微笑,极为真诚。 阵营的对立本应是不死不休,但荀彧不恨郭嘉,如果一个好友能够实现理想,他作为旁观者,会由衷感到高兴,但是,郭嘉的理想又不是荀彧希望见到的,所以,他即便心中有矛盾,却不影响二人之间的jiāo情。 世间完美之事少之又少,想要皆大欢喜只是一种妄想。 郭嘉心中的紧张散去,他最担忧的就是因为各为其主而导致二人反目成仇。 许褚,典韦,萧仁,萧义四人举着酒杯来到郭嘉身旁,高顺只是端着茶也走了过来,许褚从身旁下人端着的盘子中又拿起一杯酒递给了荀彧,在荀彧接下后,许褚神情肃然地朝荀彧说道:“荀令君,十年前洛阳得你及时援手,我等才能护着主公逃离险境,大恩不言谢,许某今日敬你一杯。” 高顺扬起茶杯道:“以茶代酒,聊表寸心。” 荀彧微笑着与五人隔空相敬,将杯中酒水一饮而下,再望向郭嘉,笑着道:“奉孝难道不愿与我一醉方休?” 郭嘉爽朗地大笑起来,握着荀彧的胳膊朝主位上走,在距离主位最近的位子上,萧仁主动让出了位置给荀彧。 堂内所有不认识荀彧的人都惊呆了。 郭嘉的失态,军中这些大将对荀彧的敬重,都是他们万万想不到的 假如甘宁,张辽,周泰也在这里,郭嘉集团几乎是顶尖一层的人物全部都会对荀彧尊敬有加。 论jiāo情,实际上只有郭嘉与荀彧情同手足,许褚等人无非是当年在洛阳得到了荀彧的援助,那一杯酒水,是谢恩酒。 现在反过头去看,如果荀彧不帮郭嘉,郭嘉说不定会死在洛阳,就不可能成为曹cào的大敌,如果此刻再问荀彧早知今日,当初还会不会救郭嘉,他的答案永远只有一个。 “文若,你身后之人是曹孟德麾下的猛将吧?” 郭嘉眼力不错,看到跟在荀彧身后寸步不离的雄武男子,炯炯有神的目光,坚毅的表情,还有令人赞叹的雄壮身躯,这样的人,不会默默无闻。 荀彧笑着道:“他是曹洪。” 曹洪,随曹cào南征北战的曹洪 一个视曹cào如神明的武将 一个说出“天下可以没有我曹洪,但不能没有曹cào”的人 曹洪面不改sè,不管郭嘉得知他的身份会如何对待他,他都不会惊慌。 千军万马的大场面,他都能巍然不惧,今时今日,他已然能够做到泰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sè。 “请入座。” 郭嘉不会做对曹洪不利的事情,两军jiāo战,不斩来使,何况此刻他与曹cào在关中大战落下帷幕后,进入了暂时的和平时期。 来者是客,曹洪的到来不应该是针对郭嘉,而仅仅是护卫荀彧。 毕竟从许昌到成都,这一路上也难保顺利,有曹洪护驾,荀彧的安全得到了保障,也从此看出曹cào能让曹洪来当荀彧的shì卫,可见对荀彧的重视。 萧义也让出了自己的位置给曹洪,这下,荀彧和曹洪真是被郭嘉奉为上宾。 “诸位,这一位是荀彧,在他身边的是曹洪。” 郭嘉轻描淡写地介绍了二人给堂中众人。 从大局上,荀彧和曹洪是打着曹营烙印,郭嘉不可能当着益州官员的面大肆吹捧他们,也没有必要,别人怎么看荀彧,怎么看曹洪,实际上不重要。 但是有着王佐之才名头的荀彧显然让堂内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就连秦宓也凝视荀彧许久。 他们在益州,对中原栋梁之才多半是闻名而未谋面,荀彧的大名早已传入耳中。 每个成功的诸侯背后,肯定有一个甚至一群低调务实的奇才。 荀彧的能力或许不在带兵打仗,但他的远见卓识与大局观,天下无人能及。 曹cào如果没有荀彧,或许就没有今天崛起中原的基业。 被吕布偷袭只剩下三个县的曹cào,已经有了投奔袁绍的念头,不是荀彧和程昱力ting曹cào,让曹cào重拾信心反扑吕布,luàn世jiān雄恐怕早已寄人篱下。 挟天子令诸侯,荀彧是坚定的支持者,旷古烁今的战略使得曹cào能够站在政治制高点上打压异己,逐步强大。 居中持重的荀彧是曹cào能够卸下后顾之忧领军出征的最佳帮手。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在位列三公的荀爽辞世后,荀彧投效曹cào,实际上是一个风向标。 自古颖川多才俊,当代中原士族领军的家族,便是荀家,无论是荀氏八龙还是后继有人的荀谌,荀彧,荀攸等等,不但扛起了荀家大旗,更是左右着中原一带士族的动向,荀家投效曹cào,曹cào得到的不仅仅是荀彧一个王佐之才,一个“吾之子房”。 这一点,就如同秦宓当年投效郭嘉一样,是一个表率,是一个榜样,牵动的不是局部细微,而是大局。 郭嘉对益州来说是一个外来者,益州官员对郭嘉的过往了解不深,他们并不知道郭嘉年轻时的好友有谁,郭嘉年轻时有做过哪些不为外人所知的小事。 今天,他们知道了,郭嘉与荀彧是至jiāo好友。 一个是君主,一个是人臣,却在不同的阵营。 在秦宓等人看来,十分可惜。 是,如果荀彧能够辅佐郭嘉,郭嘉如虎添翼,将来若能成霸业,这一对主臣,或许千百年也会是一段佳话。 只可惜,荀彧一句“你我道不同不相谋”已经表明了立场。 他们之间,在公,是敌人,在si,是知己。 矛盾却令人肃然起敬。 ------------ 第九十章 辩才无双 第九十章 辩才无双 庭院曲径通幽,秦宓穿庭过院,踏过葱郁树林旁的小道,远远地便听到了郭嘉戏志才以及荀彧爽朗的笑声。 他心中本应疑『『惑』』不解,郭嘉与荀彧,戏志才与荀彧,在各自不同的阵营环境下,礼尚往来或许也应点到即止,如眼前这般开怀大笑谈天说地,似乎已然忘却了各自的身份。 可秦宓又转瞬释然,他的主公,本就是一个行事出人意表的另类,能够与荀彧有这样的外人无法理解的羁绊,算是符合郭嘉一贯的风格吧。 秦宓来到凉亭外,给三人行了一礼后默不作声,他的出现,已经足以说明来意,不需多费『唇』舌。 郭嘉该回成都了。 在峨眉山逗留了三日,如果是以往,成都有戏志才坐镇,秦宓自然不会来打扰郭嘉的雅兴,但现在成都显然需要郭嘉去压阵,堆积的公务要事必须尽快处理,拖延不得。 相谈甚欢的三人意犹未尽,不过郭嘉还是叹道:“文若,与你久别重逢,还未尽兴叙旧却又要道别,唉,这『『乱』』世……” 荀彧洒然一笑,望着郭嘉感伤的表情,意有所指地道:“诶,奉孝此言差矣,若没有这『『乱』』世,你我三人恐怕会碌碌一生,无疾而终。正因生逢『『乱』』世,恰在非常之时,应运而生数不尽的非常之人,盛世虽好,却多盲从附会之人,『『乱』』世虽险,却有明主需能才之真知灼见,人生在世,能一展所长,没有落个怀才不遇郁郁而终的下场,这是我辈之幸。” 戏志才频频点头,坦然道:“文若所言甚合我心,『『乱』』世出英雄,天下大『『乱』』,苦的是百姓,我辈若有所长,自当『挺』身而出兼济天下,可惜我这身子骨,想要手提三尺青锋创绝世功勋是痴人说梦了。” 荀彧微笑着摇了摇头,道:“志才何必妄自菲薄,术业有专攻,自古文武相合方能平『『乱』』治天下,奉孝今日成就,其中恐怕有不少不为人知的功劳都是你的。” 当着郭嘉的面,荀彧也不避忌。 反正郭嘉不在意,这些都是实话,他们三人聊天从不遮掩,哪怕是从前郭嘉少时当着荀彧的面讽刺士族尸位素餐,也丝毫不在意荀彧听了会有怎样的想法,聪明人不会自己对号入座,他们都有自知之明。 “时候不早了,志才,我与文若这就离去,你好好在天师宫休养,什么时候左慈告诉我你身体无恙了,我再打开成都的『门』迎接你。” 这个问题没得商量,郭嘉宁愿自己身体力行多分担一些戏志才原本的工作,也不希望戏志才在身体还未完全康复的情况下回成都。 “若我没记错,这位是秦子勑吧?” 荀彧临别前将目光投向了秦宓。 秦宓自小在益州便很有才名,荀彧偶有耳闻却不曾与他谋面。 在郭嘉府中的宴会上,荀彧与秦宓有过照面,仅仅是蜻蜓点水般的打个招呼,来峨眉山的路上,郭嘉与荀彧同乘一辆马车,秦宓则与曹洪在另一辆马车上。 现在,荀彧倒是对秦宓感兴趣起来。 秦宓,相貌温雅,气质超逸。 他这样的人哪怕走进了人山人海的人群中,也无法掩盖其出众的光芒。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荀彧对益州文武都有一个大致的了解。 恰如他投靠曹『『操』』给中原士族竖立了榜样,秦宓投靠郭嘉也给益州士族开了先河,虽则曹『『操』』用权谋压制士族,却也有着为数众多的士子基数,而郭嘉则奉行法治,曹『『操』』不拘一格用人,郭嘉用科举建立了一个选才体系,作用上,荀彧自然要比秦宓更加重要。 益州的情报,荀彧是时刻关注,甚至优先于中原周边诸侯的动向。 这里面是有一些『私』人情感,他想知道郭嘉的一举一动。 益州此前有过叛『『乱』』,张白骑之前,有徐和,那一次叛『『乱』』,让益州士族与豪族元气大伤,之后便一蹶不振,被郭嘉逐步扫清,而这里面,秦宓的家人是参与了叛『『乱』』,甚至是主谋,这些情报不用任何艰难的手段便能得到,整个益州官场,都了如指掌,而郭嘉在面对那一次叛『『乱』』时的优柔,很多年过去以后,荀彧有一个猜测,也许郭嘉只是为了得到秦宓的投效。 秦宓不见得能在中原有什么名气,可在益州,士林之中的确名气斐然,因他投效而带来益州年青一代继而向郭嘉妥协低头,最终同化入了郭嘉所属政治集团之中,这是秦宓的价值,但荀彧很想知道秦宓究竟在郭嘉眼中,他个人是处于怎样的地位。 “荀令君难道也听过在下之名?” 秦宓只是很客气地反问一句而已,王佐之才的荀彧很耀眼,无论是现在的官职还是在曹『『操』』手下的能力,都让人不得不敬佩,可秦宓自然不会在荀彧面前折腰低眉,郭嘉与荀彧友好,那是『私』情,秦宓与荀彧甚至算不上认识,他们之间只有阵营的对立。 心思玲珑的荀彧听出了秦宓话中的淡漠,摇摇头不想再说什么,年龄上,他可比秦宓长不少,没必要跟小辈争名夺利一般斤斤计较,何况他一向作风谦和,从不盛气凌人。 郭嘉『『露』』出玩味的笑容,荀彧当着他的面提到了秦宓的名字,显然是对秦宓有了好奇之心,察言观『『色』』自有一套的郭嘉对荀彧太了解了,既然荀彧有兴致,郭嘉自然如他所愿。 咳咳。 轻声咳嗽两声,郭嘉面带笑意地朝秦宓说道:“子勑,我问你几个问题。” 秦宓一头雾水,他与郭嘉虽然『私』下里也会时常喝酒谈天,却从未见过郭嘉现在脸上这种似乎有什么『阴』谋诡计的笑容。 你是人主,你直接开口问就行了啊。 秦宓一边心中揣摩一边小心翼翼地说道:“主公请问。” 郭嘉忍住笑,再一次咳嗽两声清清嗓子。 荀彧和戏志才四目相对,这个场景似曾相识,曾几何时,郭嘉捉『弄』颍川那些自诩才俊的世家子弟的时候,不就是这般装模作样让人如临大敌般的吗? 秦宓,有难了。 两人好奇地关注郭嘉,他们也想不出郭嘉会如何作难秦宓,也许只是善意的玩笑吧。 “子勑,我问你,天有头乎?” 秦宓紧张兮兮地看着郭嘉,没想到却听到这么一个问题,他微微蹙眉,闹不清楚郭嘉为何要问这么一个刁钻的问题。 一旁的荀彧与戏志才也『『露』』出思索状,二人相视摇头,似乎在叹服郭嘉刁难的人手段。 就在二人以为秦宓会很尴尬时,没想到秦宓愁眉舒展,淡淡道:“有头。” 郭嘉紧接着问:“头在何方?” 秦宓对答道:“在西。《诗》云:乃眷西顾。以此推之,头在西方。” 这个答案让戏志才与荀彧瞠目结舌,没想到秦宓竟能有理有据地给出一个答案,反观郭嘉此刻并没有泄气的样子,好像笑意更浓。 “子勑,我再问你,天有耳乎?” 嗯? 秦宓算是猜到了郭嘉的用意,似乎是在考较自己才学,又好像是故意将这一切做给荀彧看似的。 不管目的何在,秦宓都要配合郭嘉。 戏志才与荀彧目光锁定秦宓,隐含期待,这种冷『门』而又刁钻的问题,他二人是绝对想不到答案,只能寄望秦宓能杀一杀郭嘉的锐气。 “天处高而听卑。《诗》云:‘鹤鸣九皋,声闻于天。’无耳何能听?” 秦宓说完后望向郭嘉,眼神似乎在说:主公,别再问了…… 可是郭嘉对他无奈的目光毫不所觉,继续问:“天有足乎?” 秦宓无声一叹,思维飞快运转,也许是郭嘉问得快,问的急,他便也想得快,一问一答,反倒没有了空隙。 “有足。《诗》云:‘天步艰难。’无足何能走?” “天有姓乎?” “姓刘。” 这两个字说完,秦宓忽然心里一紧,他是聪明人,尽管郭嘉是汉臣,但郭嘉做的很多事都是推翻了汉室的根基,废孝廉兴科举,又重开百家,如果郭嘉能扫平天下,这个天的姓,似乎要变……不过现在,他必须这么说,哪怕郭嘉希望听到天姓郭,他也要说姓刘。 “何以知之?” 郭嘉似笑非笑,话音轻了些。 秦宓沉默了一阵后,低声道:“天子姓刘,以故知之。” …… “好好一个才思敏捷博学睿智的秦子勑” 荀彧喜形于『『色』』,对秦宓对答如流的表现拍案叫绝 戏志才也开怀大笑道:“子勑啊子勑,你今天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主公这么刁钻的问题你都能答上来,这天下,若论辩才,你必当之无愧乃举世第一。” 秦宓汗颜,连连谦称不敢当。 荀彧见识了秦宓的才学,扭过头来望着郭嘉说道:“奉孝真是慧眼识珠。” 郭嘉耸耸肩,不以为意。 这几个问题,要是问不熟悉的人,多半会被认为是刻意刁难,反正郭嘉确信秦宓能答上来,历史上张温就这样与秦宓『激』辩而哑口无言,要是郭嘉问张松,问彭羕,对方肯定答不上来。 郭嘉不再问下去,秦宓松了口气,手抬起来想要抹一把冷汗,却又收了回去。 陪在郭嘉与荀彧身边一同话别戏志才,他们该踏上归途了。 ------------ 第九十一章 道不相同 第九十一章 道不相同 “多谢道长数日来的款待,若他日有缘道长前往中原,我必扫榻相迎。” 天师宫外,荀彧向左慈话别,他与左慈也是旧识,而且从心底对方外之人极为敬重,左慈显『『露』』出的本领显然不是招摇撞骗的假道士,的确有那么一些让人惊叹叫绝的本事。 左慈歉然还礼,目送荀彧转身。 “子勑你先陪文若下去,我有几句话与左道长说。” 郭嘉先让秦宓离去,荀彧也不多问,他是客人,自觉地沿着阶梯下山。 迈步也朝山下走,郭嘉走得慢,渐渐与荀彧秦宓拉开了距离,阶梯两旁的近卫军也护着郭嘉缓缓下山。 “小太公,有什么话要跟老道说?” 左慈陪着郭嘉也朝山下走。 俯视荀彧愈发遥远的背影,郭嘉话音轻淡地问道:“左老道,你看文若的命,是否与当年有变?” 左慈不止一次说过,郭嘉能够改变身边人的命运,戏志才如此,于吉来投奔也如此,哪怕是乔家姐妹等人,在他身边的人,似乎命运的道路都与出生本应注定的方向有了偏差,而往往这个结局都是向着更好的地步发展。 左慈与于吉即便算破天命,能够看穿郭嘉命数无常,却也永远不会知道郭嘉埋藏在心底的秘密。 他的横空出世,不,应该说是颠覆历史,蝴蝶效应改变周边人物的命运是最根本原因。 如果没有他,典韦或许命不久矣,戏志才也恐怕早已魂归九泉,大乔数年后将会成为寡『『妇』』,貂蝉,蔡琰,高顺…… 郭嘉就像是一个漩涡,将周围的人全部席卷进去,是命运的一个漏『洞』,是一个常理难以『洞』悉的存在。 左慈朝荀彧远去的背影遥遥望去,微微摇头道:“荀令君之命,一如当年。” 郭嘉停下了脚步,眼神极为复杂地俯视而去。 历史上荀彧活到了五十岁,这个岁数在平均寿命短的年代里,绝对算不上短命,勉勉强强称得上长寿。 但是郭嘉关心的不是荀彧活了多久,而是荀彧怎么死的 如果是寿终正寝,郭嘉会为他感到高兴。 但是,如果是死于非命,那么郭嘉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能杀荀彧的,天下只有一人。 荀彧的伯乐,荀彧效忠一生的主公:曹『『操』』。 假如荀彧的命,还是历史注定的命运,郭嘉一想到这,心『『乱』』如麻。 他从不相信巧合。 曹『『操』』官渡之战打赢了,坐拥半壁江山,挥军南下虽在赤壁惨败,但折损的基本上都是荆州降军,不但实力还在,并且仍旧扩张了属地,拿下了荆州北部一片不小的土地。 那个时候的曹『『操』』,绝对不是今天的曹『『操』』,更不是孤身刺董时候的曹『『操』』。 人的野心绝不可能与生俱来,一无所有的人有野心也只是小人物的好高骛远,而逐步向着权力巅峰攀爬的人则会渐渐滋生野心,历史无数次证明了一件事:权力是野心的摇篮。 十年前的曹『『操』』不会想到他能有今天挟天子令诸侯的地位,十年后的曹『『操』』也绝对想不到他会面对锦绣江山唾手可得的形势。 在权力与实力逐渐高涨的时候,曹『『操』』需要更高的地位,需要开创更盛大的家业,当曹『『操』』已经是丞相凌驾百官之上又手握兵马大权,他还想更进一步,还能怎样呢? 什么样的爵位能满足曹『『操』』? 不管怎样,曹『『操』』军政大权集于一身,他已然位极人臣 再进一步,就是大逆不道。 荀彧拥汉,便不能坐视曹『『操』』迈出那一步 昔日的“吾之子房”站在了曹『『操』』的对立面,同时曹『『操』』用庶族压制士族的做法令士族接二连三地反抗他,他要压制士族,要继续把权力牢牢握在自己的手中。 荀彧死了,也许历史没有『交』代清楚究竟是不是曹『『操』』挥下屠刀,可荀彧的死,对士族是重创,也扫清了曹『『操』』更进一步的障碍。 就在荀彧死后次年。 曹『『操』』封魏公,终于成为了与王莽相提并论的“『『操』』莽”。 如果荀彧的下场和历史上一样,现在的郭嘉能怎么做? 语重心长地劝告荀彧吗? 没有发生的事情,而且是十几年后的事情,郭嘉怎么开口? 即便开口,如何看,都显然是郭嘉居心叵测,现在的荀彧,是曹『『操』』最为器重信任的人,曹『『操』』在外人看是挟天子令诸侯,在荀彧等忠臣眼中则是奉天子令不臣,曹『『操』』是忠勇无畏的代表。 没有打赢官渡之战前,曹『『操』』必须要夹起尾巴做人,击败袁绍后,曹『『操』』就有了底气耀武扬威。 郭嘉想劝荀彧离开曹『『操』』,根本不可能。 冒着与曹『『操』』翻脸甚至开战的风险将荀彧留在益州吗? 这的确可行,至少确保了荀彧不会死在曹『『操』』的手上。 但是这样的结局对荀彧没有任何区别,侩子手却变成了郭嘉。 失去了理想,失去了奋斗目标,荀彧会生不如死,甚至比怀才不遇还要愤慨。 有一种人,是为了理想而活。 郭嘉不敢说自己是,但他会朝着理想去奋斗,而荀彧一生,都在追逐着梦想。 如果郭嘉强迫荀彧留在益州,他这是在践踏荀彧的尊严与理想,他们的友情将『『荡』』然无存,荀彧或许会活很久,但只会是一具行尸走『肉』。 好死不如赖活着始终是小人物狭隘的想法,郭嘉就有过隐匿山林终老一生的想法,他也承认自己有很多小人物的想法,可荀彧却绝不是一个小人物,他定然有着舍生取义的刚烈执念,因此,他在曹『『操』』封魏公前一年死了,不管是他杀还是病故,荀彧那时,必定已经心灰意冷,对于一个有着梦想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梦碎的打击更加沉重。 “唉……” 郭嘉发出了一声让左慈始终猜不透的长叹。 他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 他和荀彧,是真的道不同啊。 有时候能预知未来的事情也是沉重的心理负担。 外人眼中整天笑呵呵的郭嘉也有很多心事,荀彧便是一件。 阻止曹『『操』』杀荀彧,或者说遏制曹『『操』』的野心,对郭嘉而言,不是一个解不开的难题。 只要阻止曹『『操』』侵吞河北,打压曹『『操』』的强盛,曹『『操』』纵然还有野心,却也不敢真的给自己封公封王,曹『『操』』是聪明的枭雄,在没有实力之前,他是不会树敌天下,更不会自己把天子这面旗号丢掉。 但是曹『『操』』败亡,对荀彧而言,同样是理想的破灭。 郭嘉想了很久,最终只得出了一个结论。 原来他不是在和袁绍,不是在和曹『『操』』,不是在和刘表等等诸侯博弈,他真正的敌人,真正要消灭的,是汉室。 名为汉臣,实为汉贼。 天下哪个诸侯不是呢? 只不过曹『『操』』强大到了能撕破脸把贼的名头坐实,而其他诸侯在没有那个实力之前,只能表面上遵从汉室,也有狂妄自大不自量力的,比如袁术,可下场会如何?至少现在已经是四面楚歌。 如果曹『『操』』没有『『逼』』死荀彧,总有强大的诸侯一步一步走上把汉室取而代之的道路,那样的结局,一样会让荀彧心死如灯灭。 也许,有一天,这个人,会是郭嘉。 “扶汉者必为其陪葬啊……” 郭嘉仰面望天,极为复杂地说出这样一句话。 假如荀彧能力挽狂澜,假如曹『『操』』能真的做一个英雄,他们必定名垂青史,受千秋万代的后世人所敬。 郭嘉别的不敢肯定,但有一点十分肯定:曹『『操』』有实力篡取江山时,不会犹豫。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心事越想越重,心结越解不开越『『乱』』,到头来连郭嘉自己都有一股无名怒火。 “我不是神,这也不是『肥』皂剧,大团圆的结局人人都喜欢,可我连自己的命运会走到哪里都不知道,又怎么能『『操』』控别人,做旁人的人生编剧?” 低头喃喃自语的郭嘉如释重负。 不想了。 事情其实很简单,只是他一直不愿面对而已。 道不同不相为谋,诸侯争霸本就是成王败寇顺昌逆亡,既然理想是冲突对立的,郭嘉不能牺牲自己,自然也就没有余地对别人宽容。 下到山来,荀彧已在马车旁等候,待郭嘉到来一同钻进马车。 晃晃悠悠地坐在车厢中,郭嘉轻声道:“文若,不如在成都再待些日子,我与乔家姐妹的婚事就在下月初十,你若在场,她们也会高兴的。” 其实郭嘉是希望能与荀彧多相聚些日子,上一次洛阳一别,便是整整十年,今日分道扬镳,此生的再聚首,恐怕谁也保证不了在何时,甚至有没有都会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 荀彧面『『色』』淡然,轻声道:“既如此,我便提前恭贺奉孝了,愿你与乔氏姐妹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郭嘉闭上眼睛轻轻点头。 成都离不开郭嘉,少了戏志才,整个益州都要手忙脚『『乱』』一些时日。 曹『『操』』那里缺了荀彧,也必然会诸事不顺。 在成都城外,郭嘉在城『门』口目送荀彧的马车离去,曹洪单骑护卫在马车旁,直至没入天边,郭嘉仍旧站在原地。 “主公,时候不早,该……” 秦宓本是提醒郭嘉天『『色』』已晚,却在郭嘉身旁猛然发现郭嘉潸然泪下。 ------------ 第九十二章 英雄美人 第九十二章 英雄美人 自当年郭嘉从荆州败北归来后兴建了桃源村后,五六年过去了,桃源村的规模逐渐从乡村到小镇,从小镇到了县城,阵亡将士的遗孤居住在里面关系和谐,有一股道不拾遗夜不闭户的风气渐渐在这里形成。 幸福的人有着相似的幸福,不幸的人却有着各不相同的不幸,桃源村里的人,看上去幸福,实际上只是选择了将悲伤遗忘或埋藏在心底,尽己所能地追寻一片安宁祥和。 这里的居民基本上是清一『『色』』的孤儿寡母,男子成年行了冠礼或成家立业便会主动搬到成都周边的县城居住,郭嘉给了他们很优厚的待遇,却不是无偿,这一切的背后都是那些阵亡将士用『『性』』命换回来给家人的。 到了及笄之年的孤『女』往往会从桃源村嫁到他方,或远或近,她们有着丰厚的嫁妆,桃源村已经是蜀郡如今最大的丝织生产点,这里的手工作坊规模很大,家家都有马钧改良过效率高超的纺织机,蜀郡的商贾要订购上等的蜀锦绸缎,第一选择肯定是桃源村,丰厚收入让这些孤苦的人至少解决了生活上的顾虑,长者能将希望与心血都寄托在下一代身上,或每日送孩子去百家学堂,或亲眼见证孩子长大成家立业。 强者的帮助,有时会被理解为怜悯,而同病相怜的人聚在一起,产生的凝聚力往往会难以置信,桃源村的百姓互帮互助,不分彼此,母慈子孝,携老扶幼,这是一片令人看起来令人向往却又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愿加入其中的土地,入住桃源村,就意味着就将士阵亡,有遗孤无依无靠。 每一个成年后离开桃源村的人,无论男『女』,他们都像是这片土地哺育『成』人的子『女』,而在这里,最受乡里乡亲宠爱尊敬的,便是大小乔,吴苋,糜贞。 四位貌若天仙的『女』子在桃源村中有着很高的民望,她们与世无争,每日行善,看上去就像是谪落凡间的神仙。 有『女』要嫁,桃源村一向会热闹的张罗『『操』』办,桃源村就是她们的娘家,每一个在这里生活的人都是她们的亲人。 郭嘉要迎娶大小乔,姐妹二人一起嫁,桃源村百姓得知此事后便陷入了欢天喜地的情绪之中。 这个时代鲜有情投意合的婚嫁,只有『门』当户对的婚姻,郭嘉作为当权者,已经没有了谈情说爱作为婚姻前奏的追求,他要娶一个『女』人,根本不需要死去活来的爱很缠绵,作为益州与关中的土皇帝,郭嘉对一个『女』人说:嫁给我。对方自然有拒绝的权力,但是恐怕再也没有谁敢打这个『女』人的主意,谁也不希望冒着生命危险『激』怒郭嘉。 这就是权力与地位最肤浅的体现。 掌控他人的命运。 郭嘉要娶大小乔,不是出于政治考虑,完全是『私』人情感,耽误了两姐妹这么多年,也是时候给她们一个『交』代。 况且偶尔夜深人静时,郭嘉的脑海中也会想起二人的音容笑貌。 婚姻意味着责任,郭嘉喜欢平淡的生活,哪怕平淡如水,也好过扣人心弦大起大落的生活节奏。 他希望将大小乔的欢笑留在身边,而不是送给别人。 这一桩婚事本来不应该很耀眼,以郭嘉今日的地位而言,他的婚事的确是不容轻视的事情,而婚事能否引起八方关注,实际上是取决于婚事背后的意义。 大小乔没有政治背景,在益州也没有家世背景,又是嫁给郭嘉做妾,这种事情是不会引得多少人来关注,至于二『女』的绝世容颜,也只有最肤浅的人才会因这个理由而特意关注婚礼。 不过,本应平淡的婚礼还是变得不同凡响,桃源村里的百姓,无论是一直居住在这里的还是后来新迁入的,哪怕是已经嫁出去走出去的男男『女』『女』都刻意返回,就是为了亲眼见证大小乔的出嫁,她们两姐妹,就像是这里的『女』儿,最受喜爱的『女』儿。 最要紧的是,大小乔的年龄在外人眼中已经算是老姑娘了,而她们的婚事一直没有着落,让关心她们的人十分忧虑。 大小乔与郭嘉之间的关系所有人都心照不宣,但婚事不定下来,反而让人不得不想歪,总觉得会有变数出现。 落『花』有意,流水并不无情,风风雨雨这么多年过去后,大小乔终于与郭嘉有了一个令人欢喜的结局,早应水到渠成的事情拖到今天看起来,更像是大小乔修成正果。 大小乔对郭嘉而言不是外人,红颜知己之外更加胜似亲人,郭嘉集团中处于高位的一些人也都十分希望看到大小乔与郭嘉能白头偕老。 典韦,许褚,高顺,张辽,甘宁,萧仁,萧义,周泰,他们都是亲眼见证了郭嘉在太行山下蛰伏,在那段日子里,陪伴着郭嘉走过这段低谷时期的人,除了蔡琰,还有大小乔。 最艰苦的岁月中,哪怕是细小的事情,都会让人铭记在心底,如今位高权重的军中将领们,早已将大小乔视为郭嘉的贤内助,她们不见得能为郭嘉出谋划策,不见得能为郭嘉上阵杀敌,但只有她们在外人不知的情况下抚慰着郭嘉每一次低落的心情,鼓励着郭嘉摔倒之后爬起来继续前行。 人与人之间的羁绊,是因为存在的过去。 恰如今时今日郭瑾不明白为何郭烨能够与许褚典韦这些明显脸上写着“闲人莫扰,生人勿进”的武将打成一片,甚至有时看上去超越了长幼的范畴。 那是因为甘宁等人是看着郭烨出生,并且蔡琰陪在郭嘉身边与他们一同吃苦,甚至郭烨在那时都有着胎死腹中的危机存在,武将们对郭烨爱护有加更加亲近,是非不分的人只会以为武将们是在讨好郭嘉,实际不然。 郭嘉与大小乔的过去,让他现在对于迎娶大小乔是出自真心,他也说过会纳糜贞为妾,实际上却早已抛之脑后。 他与糜贞,没有『交』集,没有共同的过去,他不必看谁脸『『色』』去迎娶糜贞,即便偶尔兽『『性』』大发想要用糜贞来**,事后,郭嘉会负责任,却仍旧对糜贞会不咸不淡,感情这回事,不是嘴上说有就有,也不是心里想有就会有。 郭嘉不怕辜负谁,他生命中有一些人是他想要极尽所能去呵护,而有着绝大多数的人,负了,也就负了。 宁我负人,毋人负我。 曹『『操』』的名言其实只是道出了世上至少九成九的人心声,没有几个人能理直气壮说自己大公无『私』,而能做到无『私』的人,却又不会将这些挂在嘴上来标榜高尚。 桃源村人山人海,孩童们在人堆里挤来挤去,似乎就像要看一看新娘子,却连新娘子在哪里都不知道。 穿着大红婚服的大小乔正在房间里梳妆打扮,糜贞站在大乔身后,吴苋站在小乔身后,面对铜镜,仔细地为她们绾起乌发。 “姐姐,你为何看起来兴致不高?难道姐姐后悔了?” 小乔睡觉都能笑醒,似乎圆梦的一天来的太突然,让她兴奋不已,在这个时候,本应淑『女』一些,矜持一些的她,反而左顾右盼,脸上的笑容灿若夏『花』,明亮的眼眸中流淌着令人羡慕的神气。 但是,她却发觉了大乔眼中化不开的愁思。 大乔无声一叹,道:“使君这几日心情不佳,夜里回府时常自斟自饮,酩酊大醉后罕见地会斥骂身边的人。” 郭嘉酒量好,脾气好,这是公认的事情。 但是他会喝醉,醉了之后还大发雷霆,这就令人费解与恐慌了。 吴苋与糜贞的动作停滞,小乔则瞬间面无血『『色』』,可怜兮兮地抓住大乔的胳膊,仿佛天塌一般地问道:“姐姐,是不是,是不是使君不想娶我与姐姐?我,我没有做什么让使君生气的事情呀。” 大乔『『露』』出一抹安慰的笑容,拍拍小乔的手背,柔声道:“使君说你傻,你怎么还真傻呀,使君有心事,与你我都无关。” “难道使君还在为瑾公子的事情而介怀?” 吴苋弱弱地在两姐妹身后揣测道。 郭瑾的事情实际上只是小事,是郭嘉要教训孩子,对外人是无关痛痒,不过郭嘉贵为君主,他打个喷嚏,益州都要颤三颤,自然会让外人浮想联翩,以为风『波』还未散去,仍旧余『波』未平。 糜贞在沉默,这几年除了郭嘉主动来桃源村探望大小乔时能见郭嘉一面,逢年过节她们与大小乔回成都基本上都不会主动去见郭嘉,她也知道因为二哥糜芳的缘故,郭嘉说过要纳她为妾实际上只是政治原因,二人之间的『私』人关系,不但连最起码的平等都没有,反而有一层隔膜,她知道,如果有一天郭嘉真的要将她接回府中,如果不是郭嘉**熏心想要尝尝鲜,恐怕就是因为她有了利用价值,这就是她的命,这个时代数不尽『女』人相似的命运。 糜贞很羡慕的望着此时此刻面『『露』』愁容的吴苋,吴苋单纯地就像是一张白纸,她藏不住心事,也掩饰不了自己的情感,嘴上从未说过一句对郭嘉的好话,身旁的人却都知道她十分敬仰与憧憬郭嘉,会因郭嘉处境不利而吃不下饭,也会因听到郭嘉打了胜仗而『『露』』出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她对郭嘉那满心的崇拜与幻想,恐怕早已不是秘密。 英雄爱美人,美人也爱英雄,糜贞也如这个时代的才『女』一般有着英雄情结,只是,她的梦,在糜芳用她换取荣华富贵后便已经彻底碎了。 ------------ 第九十三章 心跳不已 第九十三章 心跳不已 郭嘉亲自从成都出城来迎亲,由他这个新郎领衔的队伍十分盛大,两旁鼓瑟齐鸣,随伴在郭嘉身边的有甘宁,周泰,许褚,典韦,高顺等武将。 甘宁与周泰在听到郭嘉要与大小乔成亲后便立马传书到成都,请求返回成都参加婚礼。 他们就像是大小乔的兄长一般,期盼这一天的到来,也很久很久了。 张辽因为坐镇函谷关事关重大,即便他有心返回成都,也只是徒劳,所幸他就没有上书成都,反而写了封贺信给郭嘉。 当年,郭嘉迎娶甄姜,是低调完婚,在那时在外的武将没有一人特意赶回成都,郭嘉娶的是正妻,哪怕是这样,他们都没有把公务搁置。 特意来参加郭嘉与大小乔的婚礼,甘宁等人是出于个人情感,相比较以往他们冷淡地对待郭嘉娶妻,则多半是因为他们心里妻妾的地位不重要,重要的是谁。 百姓对郭嘉夹道相迎,各种祝福的话语在人群中此起彼伏,郭嘉面带微笑一派柔和,时不时会向百姓们善意地点了一点头。 他是一位仁君,至少百姓心里是这么认为的,所以郭嘉不需要不苟言笑的威严来震慑百姓。 清晨出成都,到了傍晚才又回去,桃源村大摆流水宴郭嘉是无福消受,毕竟他的府邸在成都,他与大小乔成亲的婚宴也是设在自家府中。 成都内的文武官员再一次踏破了郭嘉府邸的门槛,主公纳妾,本来是小事,只是没想到大小乔在民间的声望如此之高,令人措手不及,有些官员本只打算派人送份薄礼聊表心意就算了事,却在闻听动静后不得已亲自走一遭。 要说郭嘉纳妾,手下不认识大小乔的官员能有多开心? 喜欢清静的人或是公务繁忙的人甚至心中会十分无奈,要做足门面功夫,要礼数周全,就要亲自登门去给郭嘉道喜。 婚宴中,郭嘉一直带着微笑与往来宾客频频敬酒,高顺即兴舞剑,甘宁一展箭术,许褚典韦酒气上头在堂外庭中拳脚切磋,热闹非凡。 在洞房里等的不耐烦的小乔跑到了姐姐的房中,撅着嘴巴和姐姐埋怨郭嘉的不是,大婚之日,把两个新娘子搁在一边…… 酒宴散去,郭嘉带着几分醉意来到大乔房门前。 他可不会考虑先进谁的门是不是就冷落了别人。 大乔是姐姐,就先进她的门。 小乔如果会心生怨气,那是她不懂事 娶妾纳妾这种男人风流之事本就没有公平一说,硬要追究平等不平等,郭嘉恐怕绞尽脑汁把自己折磨疯了也不会有结论,既然当了*子,贞节牌坊背起来也会很沉重,丢掉了事。 “哦,呵呵,姐妹都在啊。” 郭嘉挺意外,小乔出现在这里,算是出人意料,反正小乔也跟他有些像,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看人眼色,不在意闲言碎语。 “使君,这都子时过半啦。” 小乔嘟着嘴幽怨地盯着郭嘉。 两姐妹都穿着喜红的婚服,相映成辉,美不胜收,尤其是大乔恬静,淡然若烟,小乔性情,率性而为,两姐妹的一颦一笑都让郭嘉陶醉其中。 来到榻前,郭嘉俯视的目光盯着小乔,小乔鼓着腮帮与郭嘉对视,却在温柔的目光下渐渐软化,自己的脸渐渐红了,娇羞不堪地垂下脑袋。 “哼,使君就会这样……” 能不能换点别的招数?总是这么肆无忌惮地盯着人家,盯着人家,盯着人家…… 小乔不甘心,却又恨自己不争气,为什么每一次都败下阵来。 拉了一张椅子过来,郭嘉坐在床前,左右各握住两姐妹的一只手,弯下腰将她们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脸上,半醉着道:“能娶你们,是我的荣幸啊。” 名流千古的江东二乔上了他的贼船,他不得意才怪 小乔的心有些醉了,素手抚摸着郭嘉的脸庞,喃喃道:“荣幸的是妾身才是,能得使君垂青,死亦无憾。” “傻瓜。你该叫我什么?” 喜气洋洋的大婚之日,嘴上说死总是不吉利,郭嘉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小乔。 “夫,夫君。” 蚊子声一般大的话音,小乔羞涩地垂下了脑袋。 郭嘉有心逗她,勾起她的下巴,在她眼眸流转羞意时,轻声问道:“你怕疼吗?” 小乔不知郭嘉为何有此一问,疼,谁不怕?但是该说怕还是不怕呢?轻轻地点了点头,小乔又追问道:“为何问这个?” 郭嘉露出几分失望的神色,泄气道:“这样啊,那就不能让小乔给我生儿育女了。” “啊?” 小乔慌了起来,紧紧握住郭嘉的手问道:“为何不能啊?” 郭嘉挠着她的手心反问道:“难道你忘了文姬生烨儿时的情形了?” 小乔表情一怔,那时的记忆浮现脑海,她脸白了几分。 蔡琰当时的惨叫声简直撕心裂肺,加上令人头晕目眩的鲜血…… “不,不怕,妾身不怕疼。” 小乔脸色惨白地反悔起来。 郭嘉笑得合不拢嘴,气的小乔下了狠心稍微用了点儿劲捏了捏郭嘉的手掌。 止住笑声,郭嘉有些疑惑地望向大乔,一直用一双秋眸凝视着他的大乔很安静,神色中有一股深情也有一丝忧愁,这让郭嘉始料不及。 这个日子,没有道理她会不开心。 除非郭嘉会错了意,大乔不愿嫁他。 “夫君,你不必在妾身面前强颜欢笑,你的心,在别处。” 大乔与郭嘉久久对视之后,轻声吐出一句让郭嘉收起了笑容的话。 郭嘉温柔地刮了刮大乔的鼻梁,柔声道:“别想多了,只是最近公务繁忙,比较累而已。” 他其实在震惊,大乔能看穿他的心,让他在这一刻,似乎想要卸下所有的伪装,但是长期以来的自我保令他不愿就此轻易地袒露心事。 大乔握着郭嘉的手,放在了心口处,柔声道:“夫君,妾身这里很疼。因为妾身不能为夫君分忧,只能看着夫君处于愁苦之中。” 心有灵犀吗? 还是人生得意后便不再谨慎了? 郭嘉不知道,但是此刻,大乔令他十分感动。 因他的忧而愁,因他的喜而乐。 郭嘉不知道,原来他牵动着身边很多人的喜怒哀乐。 “是荀令君吧?” 大乔看到郭嘉终于不再欢笑,而是一副神伤的表情,知道眼前的郭嘉,才是真情实在的郭嘉。 小乔虽然不如大乔那般善解人意心思玲珑,却挨着姐姐紧紧握着郭嘉的手,关切地凝视着郭嘉。 “难道你什么都知道?” 郭嘉很诧异大乔能洞穿他的心思。 大乔并不为她一语言中而欣喜,目光在小乔身上往返后再一次投向郭嘉。 “若我与小乔不止是分开,却还要反目对立,时刻等待着剑拔弩张的一天,我的心会很乱,很疼,甚至痛不欲生。” 郭嘉闭上双眼,淡淡道:“是啊,痛不欲生。可又能怎样?我能住在益州与关中每个人的命运,可仅仅是不与文若为敌这个事情,我绞尽脑汁,始终办不到。” 拥汉,葬汉,就是立场的彻底对立。 假如荀彧不是拥汉,哪怕他是袁绍的谋士,是刘表的谋士,是孙策的谋士,郭嘉都有八分把握化解对立的难题,但,那或许就不是荀彧…… “妾身也想了很久,也许是妾身愚笨,仍旧是无法为夫君分忧,但妾身想让夫君暂时忘却心中的烦恼,所以,妾身只想到这样做。” 大乔放开郭嘉的手,站起身,伸手解开婚服,抽掉腰间丝带,悉悉索索数息之间,夹带着白色亵衣的大红衣裳滑落地面。 郭嘉抬起头,惊呆了。 一丝不挂的大乔美得圣洁,美得令人感到震撼,或许不是诱人的胴体,而仅仅是脸上那一抹对郭嘉的爱意与毫不保留的付出。 小乔同样瞠目结舌,她从未想过姐姐会有这么大胆的举动。 哪怕是关上门夫妻二人,小乔也不敢如同大乔这般主动宽衣解带。 回过神后的小乔没有想太多,也解开了自己的衣裳,一股脑脱个精光,不光是脸颊,甚至她全身的肌肤都似乎呈现出羞涩的红嫩。 面对千军万马面不改色的郭嘉现在直接震惊地连思维都迟钝起来。 也许是美色当前,也许是从未预料过大小乔会用这样的行动开解他。 两姐妹一左一右将郭嘉从椅子上拉起来,而后郭嘉仰躺在宽大的床榻上,左拥右抱,大乔靠在郭嘉肩头,咬着他的耳垂娇羞道:“妾身希望日后夫君在妾身身边时,都能将所有烦恼抛之脑后。” 郭嘉望着上方,心中的yu火蠢蠢欲动,的确,这个关头,再多的烦恼或许都会烟消云散。 “夫君还在等什么?” 大乔一丝不挂的娇躯紧紧贴着郭嘉,她胆大,却仍旧害羞,这个时候也不敢与郭嘉对视了。 小乔在一旁想掩饰一下却又不知该如何做,完全没有方寸,手足无措。 “疼,疼吗?” 小乔也听过桃源村的长辈私下传授周公之礼的知识,这会儿似乎想起来某个大婶说过头一遭会很疼很疼…… “我怎么听都觉得小乔你想要哭啊?” 郭嘉扭过头来看到红着脸似乎都快晕倒一般的小乔,秋日清凉,她不穿衣服倒是能满头大汗,实在是令人咂舌不已。 小乔按住郭嘉的脸,不让他看向自己,而她倒是闭上了眼睛急声道:“不,不准看了,再看我,我的心要跳出来啦。” ------------ 第九十四章 婚姻背后 第九十四章 婚姻背后 晨曦普照,喜庆氛围十足的房中,对凤纹绣所制的新被子盖在郭嘉身上,他一左一右搂着大小乔。 人生如此,还有什么可奢望的? 爱情,或者说女人,郭嘉左拥右抱,妻妾皆是世间难得的绝色佳人。 事业,或者说金钱地位,在袁绍缓过起来之前,郭嘉甚至隐隐已经是天下第一大诸侯。 只可惜,可惜这是乱世。 若是太平盛世,有女人又有钱,郭嘉必定去过农夫山泉有点田的逍遥日子。 但现在,他不能放松,稍有不慎,今日的一切都将会化作烟云,辉煌不复,连他的性命,全家人的性命都有生死之危。 “夫君,在想什么?” 郭嘉醒来后便目光没有焦点地望着上方,怔怔出神。 大乔半个身子都贴在郭嘉身上,肤若凝脂,触感令人疯狂而欲罢不能,好在郭嘉不是年少气盛的毛头小伙子,他对情感的克制,对本能的克制,绝非旁人能比,否则大小乔早已被他蹂躏多年。 “我在想桃源村换谁去接手。” 郭嘉搂着大乔的手臂紧了紧,让她更加紧密地贴靠在自己身上,小乔还在酣睡,悠扬平缓的气息喷吐在郭嘉脖间,有些痒又有些撩拨人的欲望。 桃源村,看起来只是一个小地方,但是这是一个标志性的建设,是郭嘉解决将士后顾之忧的一种策略。 当兵打仗可以用保家卫国来作为大义,可将士们也是人,再忠勇的兵,也是有情感的。 郭嘉当初建设桃源村,一方面是给军中将士一个交代,同时也是吸纳新兵入伍的手段。 这么多年过去后,桃源村的百姓最感激的人要数大小乔,反而不是郭嘉。 百姓即便不愚昧,但大多都很肤浅,谁对他们好,往往从最直观的方面去理解,大小乔在桃源村行善积德数年,已然深入当地民心,倒是很少有人会客观地明白,没有郭嘉,就没有这个桃源村,没有郭嘉的政策,也就没有他们优厚的待遇。 这一切郭嘉心知肚明,他不在意,收民心聚名望,不可能一蹴而就,要日积月累,要从方方面面去拉拢人心才能行。 “不若就让糜姑娘与吴姑娘继续在那里主事吧,这些年,她二人对桃源村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 大乔贴着郭嘉耳旁声音娇柔地说道。 当初让大小乔去桃源村,撇开她二人主动请缨,实际上郭嘉有着很明确的目的性。 假如当年是让秦宓去,是让张松去,是让甄俨去等等,那里的百姓则会把所有的好都记在他们的头上,久而久之,这一块拉拢军队人心的群体,则会忽视郭嘉的存在。 以前,名望都是大小乔的,民心也向着大小乔,现在,郭嘉娶了大小乔,不论是大小乔的一切都属于了郭嘉,还是百姓爱屋及乌,他们的心里,自然会对郭嘉的感恩心理加重不少。 成婚后大小乔总不可能还留在桃源村,接替人派谁去,是郭嘉在思考的事情,不至于头疼,动动脑想一想,不会成为一道难题。 “糜贞和吴苋?糜贞可以,吴苋,我还要再想一想。” 郭嘉并没有当即答应大乔的提议。 糜贞迟早是他的人,哪怕郭嘉到死不理会她的存在,糜贞也是郭嘉的,从糜芳入蜀将她作为一份筹码时,糜贞身上就打上了郭嘉私人物品的烙印。 可是吴苋,作为吴懿,吴班的妹妹,郭嘉拿捏不准。 他与吴苋没什么交集,无非就是数面之缘,交情谈不上,见面也只是互相尊重地打个招呼行个礼。 吴苋的身份在那里放着,郭嘉不是忌惮什么,而是防微杜渐。 吴懿吴班是锦帆军地位不低的将领,尽管是在甘宁麾下,但随之到来的扩军,即便职位不变,他们手下的兵马也会增多。 文武官员之间结亲司空见惯,哪朝哪代都有,吴苋如果有一天成为了达官要员的妻妾,再加上吴懿这个将领,能量会非同小可。 这是防患未然,郭嘉不能再让有着军方背景的吴苋去收揽人心,以前,她是跟在大小乔身后,要真是独当一面,谁也不敢保证未来会发展到什么地步。 “不妥啊。还是让糜贞一个人留在桃源村吧,我去给吴懿打个招呼,吴苋年龄也不小了,不能再这样荒废青春下去。” 郭嘉思来想去,还是下决心把吴苋抽离桃源村比较妥当。 大乔从郭嘉怀中撑起身子,光洁无垢仿佛铺着一层晶莹银霜的肌肤一览无遗,大乔俯视郭嘉的表情似乎带着一些不可思议。 “夫君,难道,你看不穿吴姑娘的心意?” 郭嘉愣了,反问:“从认识她到今天,我见过她的次数不超过十次,而每一次都是只言片语的寒暄问候,难道,我应该看穿她有怎样的心思吗?” 莫名其妙。 新婚夫妇女高男低,互相对视着,郭嘉理直气壮,大乔狐疑而又恍然大悟。 的确,她与吴苋经年累月接触,藏不住心事的吴苋对她而言没有秘密,可是设身处地在郭嘉的角度想一想,似乎吴苋对郭嘉,只能勉强说不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深呼吸一口气,大乔表情认真地对郭嘉说道:“夫君,吴姑娘对你早就情根深种,恨不能时刻陪伴夫君左右呢。难道,你还怕她会不为夫君着想吗?” 暗恋这回事很微妙,郭嘉听到这个消息,没有得意,也没有自恋地以为理所当然。 用理智去分析,别说一个吴苋,天下数不清的女人都恨不得倒贴郭嘉。 “这是她告诉你的?” 郭嘉淡淡地反问,一点儿也没有惊喜的神色。 大乔见郭嘉不但不信,反而刨根问底起来,心思玲珑的她转念一想,脸色顿时大变。 “夫君,吴姑娘心思单纯,绝没有心怀不轨,这件事她从未宣之于口,但她每月逢初一十五便会去峨眉山天师宫为夫君祈福,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她也只会在意夫君的举动,或许夫君不相信,数月前当夫君在关中与袁绍曹操对峙时,吴姑娘听到函谷关沦陷,身边所有人都说夫君会撤军,会失败,她每日忧心忡忡,茶饭不思,甚至夜里在房中会伤心落泪。吴姑娘对夫君的心意,绝不包含任何企图。” 面露焦急,目含期待,大乔希望郭嘉不要会错意,不要用他那一套阴谋论的心态来面对一个天真姑娘最纯洁的憧憬。 大乔的反应让郭嘉始料不及,或许是大乔为了吴苋而激动,或许是他自己也有些惭愧。 的确,他先前的确在揣测,吴苋倒贴,是不是吴懿或吴班背后刻意指使。 为了什么?为了爬的更高。 牺牲一个妹妹,算什么? 刘备为了逃命,多少次妻离子散,他有多少妻子都死在战乱之中,而他却数次逃离险境活了下来,甚至最后活得那么耀眼 在这个时代,家中的女人,无论姐妹,或者女儿,都会是一种筹码,是自强自大的一个工具。 蔡瑁凭真本事,根本斗不过蒯越蒯良,但是蔡家送了一个老婆给刘表,荆州的形势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蔡家所扭转,蒯越蒯良是正人君子,哪怕做回小人,蒯家能送得出一个把蔡家之女比下去的女人吗? 诸葛一家依附荆襄世族,不光自家的人要娶当地豪族士族的女儿,还要礼尚往来送一个女儿出去。 郭嘉为什么对糜贞视而不见?甚至刻意回避,这里面的因由,完全是政治婚姻令他产生的厌恶感。 如果吴苋是筹码,那么作为拥有者吴懿,要用她换什么回去?他已经是甘宁麾下的得力帮手,再进一步,则要与甘宁许褚张辽等等军中主将平起平坐,那个境界与层次,将是郭嘉治下令常人望而生畏的地位 因为这样的背景,郭嘉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大乔所说吴苋钟情于他的话。 避开大乔灼热的目光,郭嘉轻声道:“我与她萍水相逢,话都不曾多说几句,她的心意,我知道了。” 大乔俯下身去,额头相抵,四目相对,略显委屈地道:“夫君不信妾身的话吗?吴姑娘真的对夫君一片深情。” “姐姐?不要压疼了夫君。” 揉着惺忪睡眼的小乔还打着哈欠,一夜缠绵,她现在全身酸软无力,扭了扭身子,继续趴在了郭嘉肩头,想要再睡一阵。 郭嘉肩头微动,弄醒小乔,笑道:“你姐姐现在正糊涂着呢,恨不得你的夫君立刻再娶一个进门,你说说,有这个道理吗?” 小乔的睡意就这样消散,凑到郭嘉脸颊旁,娇憨一笑,贴住他的脸庞闭上眼做出一副满足状道:“哎呀呀,谁让夫君长得俊俏嘞?就算妾身不认识夫君,哪怕看上一眼,都会想要立即嫁给夫君的。唉?姐姐要夫君娶谁呐?” 大乔很无奈,她没说过要让郭嘉娶吴苋,只是不希望郭嘉罔顾了吴苋的真情。 错把真情当诡计,这样的憾事,大乔不希望发生在郭嘉身上。 “吴苋呗。我懒得陪你们闹,赶紧起身吧。” 郭嘉把压在身上的大乔放到一旁,而后便要起身穿衣。 “夫君,那吴姑娘?” 大乔还不死心。 郭嘉头也不回地道:“我自有分寸。” 大乔放下心来,目光一转,惊呼一声,素手掩在嘴边,望着小乔满目错愕。 看上去,小乔遍体鳞伤,小乔自己也吓得惊叫一声。 刚穿上袖袍的郭嘉回首望去,小乔身上留下了几乎数不清的吻痕…… ------------ 第九十五章 若如初见 第九十五章 若如初见 最终,郭嘉给了大乔一个满意的答复。 糜贞与吴苋接替大小乔在桃源村的工作,看上去郭嘉是对大乔宠爱而选择了相信大乔,实际上郭嘉立马着手让郭修暗中查一查吴懿与吴班近期的动作,有没有能够让人怀疑的举动。 这才是郭嘉的本意,让吴苋接任,是试探吴懿。 吴懿与吴班固然掀不起风浪,但郭嘉对每一个细微的事情都慎重对待,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多米诺骨牌的崩塌,只需要一个微不足道的环节倒下就够了。 新婚刚过,郭嘉仍旧被女人缠着,而且是让他最头疼的两个女人。 这两年甄荣收敛了很多,不再只顾玩耍嬉闹,当姐姐反过来跟五妹甄宓学起来做才女,总之是让郭嘉心中十分庆幸。 可是眼前这两位,郭嘉见了她们都有绕道走的冲动。 “姐夫你说句话啊” “姐夫,你不能再耽误我与二姐的青春年华啦” “姐夫,你要是不答应,我和三妹就投河自尽” “二姐,溺死之人身体浮肿,很丑哇。” “那,那我们就在城门口吊死。” “吊死的人舌头伸出来也很丑啊” “那你说怎么死?” “让姐夫来说,姐夫,你想让我和二姐怎么死?” …… 时光如梭,岁月流逝,郭嘉感叹自己的眼光差得离谱。 想当年,这两个孩子五六岁的时候,他就亲眼见过,接触过。 那时的两姐妹,多文静啊,彬彬有礼,笑不露齿,在人眼中是乖巧娴静。 现在…… 已经二十岁出头的甄脱和甄道真是女大十八变啊 长相仍旧甜美,五彩衣流仙裙,穿在她们身上真是漂亮动人,可为什么性格就变得越来越离谱了? 胡闹能有个限度吗? 甄家的确在甄豫手上变成了商贾之家,可回顾三代,甄家绝对称得上是书香门第,不知道甄脱和甄道的父亲,那位早早病故的甄逸见到两个女儿现在的样子,会不会从黄泉杀回人间…… 女儿家有这么明目张胆逼婚的吗? 太不淑女太不矜持了。 或许,是诗经读多了,诗经里面有很多**女爱都是自由奔放,大胆浪漫。 郭嘉一言不发地低着头,面前两位姑奶奶既委屈又愤然地怒视着他。 前几日郭嘉纳妾时,她二人就在现场,拿着一块手帕在手里又拧又扯,要不是甄姜发现得早压住了二人,说不定当时热闹的婚宴,会上演一出疯狂的闹剧。 十年前,郭嘉睡过她俩。 仅仅是睡而已。 十年后,两姐妹用这个做理由,开始逼婚。 从先父的遗言到郭嘉在她们少时便玷污了她们的肉体,从彼此一往情深到人生责任…… 幸好没有外人在,要不然郭嘉真是无地自容。 不过两姐妹越说越没底气,最后只剩下以死相逼。 不过听在耳中,真去死的勇气,她俩肯定没有。 对女人,尤其是对难缠的女人,郭嘉很有心得。 从开始琢磨到实质研究,今时今日大功告成出师,基本上灵感和实践都是从这两姐妹身上得来。 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女人闹腾,男人不理,只要男人能坚持下去,女人肯定偃旗息鼓。 郭嘉现在就在沉默,不管她二人说什么,郭嘉只当耳旁风。 猛然抬起头,郭嘉神色微动。 甄脱和甄道以为郭嘉被她们的真情实意所感动,满心期待地盯着郭嘉。 “我饿了,你们一起来吃点东西吗?你们就算不饿,喝杯茶水润润嗓子吧,片刻不停地说了一上午,难道口不干吗?” 说完,郭嘉又露出了一个很迷人的微笑。 如果郭嘉不是今天贵为土皇帝的郭嘉,甄脱和甄道一定一左一右扑倒郭嘉,乱拳伺候 两姐妹似乎这一次有着一系列的应对措施,郭嘉近年来对她们的言语轰炸逐渐有了免疫力,她们必须想出新花样来给郭嘉施加压力。 嘴巴还是要说,不过光说还不够。 “姐夫,你要是不答应,从今天起,你去哪里,我与三妹就跟到哪里。” 甄脱昂起下巴,一副已经胜利的姿态。 甄道紧紧跟在郭嘉身后,寸步不离,盯着郭嘉的后脑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似乎郭嘉会瞬移一般。 郭嘉的起居饮食,都是貂蝉在负责,哪怕她现在是郭嘉的妾,府中琐事本有下人来做,但她仍旧还和以前一样,改变的只有身份以及与郭嘉的关系,从主仆变成了夫妇,其他一切如故。 郭嘉吃饭规矩不多,不管是家人还是朋友或官员,能私下里一起吃饭的时候,都围坐在一起。 貂蝉端了最后一盘菜上来后,亲自给郭嘉夹了几筷子菜。 “女儿呢?” 郭嘉边吃边问。 貂蝉始终带着浅浅动人的笑容,道:“刚睡下。” 婴孩没有日醒夜睡的习惯,有时候晚上会很精神地哭闹,白天有时也睡得很安然。 “明天我要外出,大概一个月后才返回。” 郭嘉的话是说给貂蝉听。 他的确要外出,要去巡视汉中和巴东,在那里打造的船只与新组建的水军,他要亲自过目才能心里有个底。 “姐夫,你真的如此不待见我与三妹吗?” 甄脱心酸而又委屈。 甄道直接泪流满面。 她们以为郭嘉是为了躲她们。 貂蝉慌了神,赶忙拿起手帕去给甄道擦眼泪,还不断说着安慰话。 郭嘉吃饱喝足,擦擦嘴后,对还在抹眼泪的两姐妹道:“我要是为了躲你们而出远门,最起码不会是一个人出门。” 带上蔡琰,带上甄姜,带上大小乔,带上貂蝉,不管郭嘉带谁出门,生活有人照料,同时也不是孤家寡人,公私分明的郭嘉,假如真的假公济私,干脆就直接全家外出旅游了,何苦自己一人跑外地去忍受寂寞? 甄脱和甄道愣愣地对视一眼。 有道理。 郭嘉也是人,有七情六欲,把娇妻美妾扔家里的原因,只会因为公事。 说过要如影随形的两姐妹果真郭嘉到哪儿,她们就跟到哪儿。 在益州府办公,批阅公文,两姐妹躲在一边,郭嘉晃晃脖子,她们就跑上来捶肩揉腿,郭嘉手边茶杯见底了,她们就赶紧添上八分。 一个多时辰后,郭嘉坐着马车来到了成都军营,兜兜转转,跟武将们交待了一些事情后才从军营里出来,甄脱和甄道趴在马车里快睡着了。 返回府中的路上,甄脱和甄道一左一右趴在郭嘉的大腿上,甄脱问道:“姐夫,你每日都如此繁忙吗?” 郭嘉淡淡一笑:“不,明日要出门,临行前督促一下军士操练不能懈怠,仅此而已。忙不忙,要看有没有好帮手,有能人相助,做起事来事半功倍,自然也就无需多费心思。” 郭嘉说的轻松,作为君主的他,实际上一年三百六十五日,至少有七成时间也是从早忙到晚。 尽管他放权给官员,用问责制度来加强效率,但是很多具体的发展规划事宜,他都要亲自跟进查看进度。 譬如兴修水利,要修坝防洪,要挖沟引渠等等方面,这都不是三五日就能完毕的工程,事项郭嘉做了决定,有了规划,指派了官员去做,预计三年后,五年后,就会有个结果。 但是,这三年五年中,郭嘉难道就不管不问了?肯定不可能,假如三五年后没有完成或是出现了纰漏,郭嘉把负责的官员碎尸万段,也不能挽回流逝的时间。 一桩桩一件件,益州加上关中,大大小小方方面面,事情很多,郭嘉不会把目光紧盯在某一处,却也要偶尔关注一下,官员在某一项工作中废寝忘食,郭嘉是兢兢业业面对全局规划,也并不真的是个甩手掌柜。 这些,郭嘉没必要跟甄脱和甄道解释。 “哦。那姐夫平日清闲时都做什么?” 甄道勾着自己的发丝绕在手指上,似乎趴在郭嘉的大腿上休息十分惬意。 轻笑出声,郭嘉故作惊奇地反道:“难道我的一举一动,还有你们不知道的?” 有甄姜这个内应,甄脱和甄道比别人更深入地了解郭嘉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甄道推了推郭嘉,撒娇道:“姐夫你说说嘛。” 郭嘉无可奈何,道:“练练武,看看书,陪一陪子女,就这样,还能怎样呢?” 其实清闲下来后的郭嘉更多的还是喜欢在成都内走一走,或者去周边郡县中看一看民生状况。 高处不胜寒,不了解百姓的生活状况,郭嘉想要得人心就是纸上谈兵。 郭嘉时常会想起一个人,一个在当下还未出山之人的子孙后代。 历史上司马家后来有一人承继司马炎的帝位,这位皇帝在八王之乱中丢掉了皇位,同时还留下了一个发人深省的故事。 某一年饥荒,有人禀明皇帝,皇帝却反问:“百姓没有饭吃,为什么不吃肉呢?” 晋惠帝司马衷留下的这个故事听起来是个笑话,可反过来想,一个当权者连百姓的生活处境都不了解,还有什么资格和能力保住江山? 郭嘉这些年就是这样,绞尽脑汁去想一些反面教材,引以为戒,他走到今天,殊为不易,不得不以身作则,哪怕他劳苦一生,他都希望能给家人子女一份安稳的未来。 马车在日落黄昏时停在了郭府阶梯下,甄脱和甄道齐齐下了马车。 “晚饭在府中吃吧?” 郭嘉邀请两姐妹。 此时此刻,两姐妹似乎格外沉寂,简直换了个人。 “姐夫,你公事繁重,我与三妹再也不会给你添麻烦啦。” 两姐妹表情认真地给郭嘉行了一礼,而后扭身远去。 那一刻,郭嘉似乎见到了她们小时候的模样。 人生若只如初见。 ------------ 第九十六章 瞒天过海 第九十六章 瞒天过海 守住了关中的郭嘉从实力上已经与惨败返回河北的袁绍不相伯仲,而因为他是胜者,所以在这一段时期,郭嘉在天下的威望已经压过袁绍一头,天下第一强盛诸侯的美名从袁绍的头上转到了郭嘉这边。 天子势单力薄,汉室名存实亡,当今天下能够主宰沉浮掌控乾坤的第一人,无疑就是郭嘉。 很多年前,夜观天象推算形势发展的左慈与于吉,曾经就对今天的局势有了预料,帝庭暗淡是汉室崩颓之兆,帝师在中原崛起,帝友在西方虎视眈眈,博士在南方忽闪忽暗,微微潜亮,三公辉耀河北,而太吏则在东方等待风云际会。 今时今日,左慈与于吉纵观大势,已经明白了这诸侯五星所代表的人物,帝庭自然是刘协,帝师是曹操,帝友是郭嘉,三公是袁绍,博士,左慈与于吉以为是刘表,太吏则让二人捉摸不透。 前些年,他们以为是刘备,后来,又以为是吕布,可这颗太吏始终光不耀眼,暗不消逝,不温不火的走势,让人难以捉摸,结合吕布与刘备的霸业轨迹,似乎都不相符。 天相是一个征兆,未必会显露地十分细致,也就是说也许一个征兆是十年后二十年后才会发生,却未必会是眼前。 左慈于吉假如能将他们夜观天象所推测的事情告知郭嘉,那么郭嘉只会笑着告诉他们:南方的博士,绝不可能是刘表,刘表只剩下十载寿命,如何能左右天下?太吏也绝不会是吕布或刘备,刘备只是徐州的过客,吕布也即将面临穷途末路。 东方太吏,郭嘉若来猜,料想只有一人,孙仲谋。 而南方博士,郭嘉恐怕会猜出一个令所有人震惊的结果:诸葛孔明。 历史上诸葛亮是臣,不是主,可刘备这个眨眼云烟的皇帝没当多久,蜀汉就进入了诸葛亮执政时期,诸葛亮是丞相,更似无冕之皇。 天命或许是注定的,而天兆则是跟随时局变化而改变,郭嘉异军突起,有了这个变数,假如他知道南方还有博士在蛰伏,东方仍有太吏未觉醒,他恐怕会无所不用其极地派人去将诸葛亮与孙权斩尽杀绝。 曹操恨不得眨眼间就剿灭吕布张绣袁术刘表孙策等人,郭嘉也同样恨不得让现在的大敌未来的劲敌早归黄泉。 秋末时节,郭嘉亲率一万亲卫巡视巴东与汉中的军营。 站在他这个高度,有了他这样的地位,别说在荆州的刘表会派数不尽的细作在益州境内刺探情报,就连河北袁绍也每天关心郭嘉的一举一动。 诸侯势力之间你来我往互相提防,郭嘉也派细作去各个诸侯属地之中,同理,他的属地也肯定有很多别的诸侯派来的细作。 这些,郭嘉心知肚明,却根本做不到杜绝敌人奸细出现。 人海茫茫,郭嘉不能为了几个细作就搞得满城风雨,百姓正常的生活会被当权者紧张过度的苛政而打乱,刺探情报的细作不会成群结队,他们只会是人群中最不起眼的那个人,郭嘉今天能抓一个,后天也能抓一个,但永远都抓不完,成都的城门在非战争时期是不会关闭,哪怕是益州境内拉响军事警报,成都四方的城门也只会在夜晚关上戒严。 抓细作,搜探子,如果大张旗鼓去做,会搞得人心惶惶,精神紧张,而低调去做,耗费的人力与财力,都是难以想象的巨大,何况每个诸侯都有这样的处境,郭嘉也不想建立一个类似锦衣卫这样的独立部队,尽管初衷是好的,但这种拥有着主宰他人生死的部门,总会有变质腐朽成为以权谋私工具的一天。 郭嘉巡视巴东与汉中水师大营的消息不胫而走,他既不是秘密前往,水军的组建,战船的打造也是公开的,益州百姓知道,其他诸侯后一步,也都听到了风声。 荆州 襄阳 刘表老了,以往总是风轻云淡的恣意逍遥姿态变成了日日愁容的表情。 预计到了来年春天,他在荆州就能拥有二十万的兵马。 这本应是一个让他充满了安全感,能够虎视八方的资本。 可他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啪 写着益州情报的竹简被刘表挥手摔在了地上,他罕见地如此失态,如此没有风度。 “郭嘉,郭嘉郭嘉你为何咄咄相逼?” 宽敞明亮又摆设精致的堂内,刘表雷霆大怒,呈报军情的蔡瑁垂着脑袋,既不安慰刘表,也不为他排忧解难。 荆州扩军,私底下的动作蔡瑁已经安排妥当,新军的编制中,都有他安插的人马,他尽管是荆襄世族出身,却仍旧明白一个浅薄却有数不尽的才子名士不愿承认的道理:有兵,才有权,有才,乱世未必活得久。 任你荆襄世族才士辈出,千军万马压顶摧人之时,你的诗赋,你的才气,你的才名,你的出身,你的家世,都挡不住一个无名小卒挥舞的刀枪。 刘表是当世八骏兼皇族宗亲,蒯越蒯良也是荆襄名士,蔡瑁比不上他们,他们吟风弄月之时,蔡瑁连附会的资本都没有,但是现在,蔡瑁甚至可以在短时之内使荆州易主,他要发动兵变,刘表甚至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他的枕边人,就是蔡家女,只不过蔡瑁没胆气一跃而上称王称霸,他能颠覆刘表在荆州的统治,却未必有能力治理好荆州,同时能与其他诸侯平起平坐,何况他与刘表因为有了姻亲的缘故,自然是利益结合后站在了同一阵线。 刘表只能通过这样摔砸物品的举动来宣泄心中的怒火。 周泰蒋钦退兵后,荆州与郭嘉重归于好,刘表以为他可以再高枕无忧十年,因为曹操接下来会进入与袁绍一较高下的局面,而袁术在称帝后即将面临覆亡,江东孙策勇不可挡,深有雄风,这是事实,但是刘表拥军二十万,他不惧怕孙策,江东不可能比荆州发展的快,尤其是孙策在扫平江东后,也将进入一个休养的时期。 最让刘表忌惮的郭嘉,刚刚拿下关中,未来数年的统治重心,想当然的必定会是关中。 可是在这个时候,却传来了汉中与巴东组建水军的消息。 刘表刚放下没几天的心再一次悬了起来。 汉中和巴东有水军,意味着什么? 从汉中和巴东可一北一南从水路杀入南阳郡与建平郡,加上步卒大军,襄阳甚至有可能一夜之间就北西南三面被困。 江河自西向东而流,益州的水军东进有天时,荆州的水军要逆流而上并且遭遇益州境内狭隘的地利。 “主公,眼下该如何做?” 死气沉沉的刘表跪坐在已经被他踢翻的矮桌前,默不作声半个时辰,犹如入定,而他闭上了双眼,又好似高僧圆寂。 蔡瑁可以理解刘表现在的心情。 安生日子没过几天,却又要提心吊胆,换了谁,也难以接受这样的打击。 睁开眼,眼神中充满了寂灭一般的失望,刘表从不否认蔡瑁的能力,可,关键时刻,为何他只会问,而不会献策? 该如何?该如何? 刘表反常地惨笑数声,站起身挥挥衣袖,有气无力地蔡瑁说道:“下去着手准备也兴建水军吧,在江面险要之处设下防御,至少也要在益州水军成型之前,荆州必须做好防范准备。” 刘表无可奈何,军队的用处是根据实际情况而改变的。 郭嘉有水军,可长驱直入,顺江而下,可打荆州,可伐江东,自然是用处很大。 江东有水军,可通过长江天险据守南方,是将地利优势发挥到极致。 但是荆州有水军就未必有益州和江东那么大的优势和用处。 当然,刘表如果要打江东,有水军自然如虎添翼,可刘表是守成之君,他要防范中原,防范江东,防范益州,三面环敌。 荆州的水军顶多也就是防范益州郭嘉从水路出兵,襄阳在荆州北面,如果在长江以南的位置,水军对襄阳可以起到很好的保护措施,可襄阳偏偏利用不了长江天堑,刘表的水军,从作用上根本无法对中原而来的敌人起到优势,曹操如果来打襄阳,肯定不是坐船,而是骑马。 郭嘉可以坐船也可以骑马。 形势就是这样,刘表被动地要将二十万军队中划拨出至少十万来组建水军,防范益州的郭嘉,要知道郭嘉拿下关中后,以往益州能养兵二十万,今后这个数字,恐怕不会变,但是,以前益州的二十万兵马还要防备关中的李傕郭汜,今后,郭嘉可以抽调更多的兵力东征。 慢一步得到消息的蒯越跑来面见刘表,刘表在书房里心不在焉地翻着竹简,挥挥手道:“异度,我今日心情不佳,有事改日再谈。” 蒯越拱手道:“主公,郭嘉在益州兴建水军,此事恐怕另有玄机。” 哼 刘表冷哼一声,放下竹简,拂袖离去。 曾经,蒯越两兄弟说过郭嘉会把重心放在经营关中上,这才没几个月,益州就传来了消息郭嘉组建水军。 水军用来干什么?肯定是顺江直下啊 刘表这个时候心情很糟糕,也不想再听蒯越说什么了,反正,郭嘉组建水军是千真万确,不管有没有玄机,这一点是假不了。 蒯越走出刘表的府邸,秋风掠过,他仰望蔚蓝的天空,自言自语道:“郭嘉,你的瞒天过海,比暗度陈仓还要高明啊。” ------------ 第九十七章 奸诈狡猾 第九十七章 奸诈狡猾 秋高气爽,建业西郊,英姿飒爽的一双男儿策马奔腾,张弓搭箭,面对树林从中奔逃不及的野兽毫不留情地射出箭矢。 “哈哈哈,公瑾,你又输了。” 孙策大笑着将弓箭收起来,招招手让随从去将战利品抬回来。 骑马来到孙策身边的周瑜苦笑不已,孙家儿郎各个骁勇,而且还都有一个嗜好,就是狩猎。 舍命陪君子的周瑜心思不在这里,而在公事上。 异姓兄弟的一对主臣在日落之时慢悠悠地朝建业返回。 “公瑾,你似乎有心事?” 一向开朗的孙策瞧见周瑜心不在焉,于是出言相询。 面貌俊郎堪称美男子的周瑜微微点头,表情略显凝重。 “郭嘉在益州建水师,恐欲图江南。” 日后的江南是指如今的江东,而当代的江南却是江东西面。 孙策闻言,收起游玩的心态,认同地点了点头。 曹操要打袁术,那么袁术死后的属地归谁?这是一个问题。 曹操即便剿灭了袁术,也未必会驻军寿春,一来是他要整合兵力与袁绍决战,二来寿春所在的位置会让曹操夹在荆州和江东之间。 郭嘉这个时候兴建水师,意图十分耐人寻味。 如果郭嘉把心思打在了寿春这边,那么至少要先攻占荆州才行。 周瑜最担忧的事情,就是郭嘉一旦拿下了荆州,那么天下格局,将会发生巨变 有了关中的郭嘉就有了逐鹿天下的资本。 有了关中再加上荆州,郭嘉将有起码超过六成的机会令江山重归一统 周瑜比谁都明白,无论是曹操,孙策,或是郭嘉,要图霸天下,荆州是非取不可 得荆州者,将主导天下走势。 江东实际上与益州非常相似,益州有秦岭,东吴有长江,是自保的天然优势。 可要向外走,光靠着自保的优势,绝不可能。 所以郭嘉看准时机攻伐关中,继而兵行险着击退了曹操和袁绍将关中牢牢握在手中。 立足江东的孙策要席卷天下,仅靠江东六郡的属地,很难直接北上吞并中原,又因长江这道天险所在,吞荆州几乎是势在必行。 可江东,不管是兵力,财力,人力物力,从基础到现有的囤积,都难以与荆州相提并论。 孙策不想要荆州吗?想,但他未必能打得下荆州,刘表只跟孙策消耗,就能耗死孙策,郭嘉在益州粮草丰实,他的大军去围攻荆州,围城一年郭嘉都支撑地起,可孙策若是外出征战,短则一月,长则三月之内,必定退兵,粮草根本无力支持,这样的底气和资本,是郭嘉用了五年不出益州换回来的,孙策也明白,所以他也开始安定民生,希望用休养生息来发展壮大。 而江东的兵马人口基数是制约他们不能轻易动兵的根本原因,一旦损兵,想要补充就要耗费很长的时日。 实际上孙策内心对郭嘉非常感激,如果不是郭嘉下令让周泰去打荆州,阴差阳错斩了黄祖,孙策现在恐怕手头上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挥军杀入荆州,名义就是为父报仇。 父仇不共戴天,孙策不管是出于自家人报仇雪恨的心理还是更进一步拉拢孙坚旧部效忠之心,他都要在有了实力之后去打荆州,而他准备打荆州的名义是名正言顺,而且只要杀了黄祖,孙策就退兵,绝不在荆州留下一兵一卒,言出必行,是给父亲报仇就是报仇,不能让外人以为他是图谋荆州,只不过孙策要打荆州也要先掂量自己的实力,孙家与荆州的世仇在历史上也是到了孙权时代才将黄祖手刃。 不管怎样,黄祖死了,头颅也在孙策手中祭奠了孙坚的在天之灵,这样,江东免去了一次损耗,兵马不损,粮草没有征战消耗,更不用犒赏将士,孙策刚刚自立门户,兵马钱粮正处拮据,省下一些,就是对他快速强盛的帮助。 “他若伐荆州,有失道义。我料郭嘉八成是未雨绸缪罢了,短时之内是不会对荆州动兵的。” 孙策遥望残阳落日,微微感叹。 诚如他所言,郭嘉刚与荆州言和,假如突然发难,的确师出无名。 只不过身为当事人的刘表不能冒险,身家性命不能寄托在郭嘉的道德品质上。 “公瑾,不出数年,荆州将再起战火,江东也要早作准备,我意,任命你为江东水师大都督,江东不能没有水师,不管曹操现在是将目光投向了北方,还是刘表防备的始终是郭嘉,江东都要先自保而后再图进取。” 周瑜即便是一个有着过人才干的青年,但他刚刚二十出头,便被孙策提拔到了如此的高度,实在令人难以置信,周瑜自己也感到震惊。 不过转念一想,孙策自己就是一个年轻君主,提拔任命年轻人就无可厚非,郭嘉麾下的主将,一个个也都是年轻之辈。 八年前,张辽二十岁,甘宁二十一岁,高顺,许褚,典韦,也都一个个不到三十岁,那时,他们便跟随郭嘉打天下,天下大乱,英雄辈出,武将的锋芒往往就是在年轻时便足以大杀四方。 郭嘉的一举一动都是天下聚焦,所以他兴建水师,各方反应是接踵而至。 袁绍松了口气,他已然要与曹操一决生死,当今天下能够左右中原局势的枭雄,只有关西的郭嘉。 而曹操给郭嘉封了侯,升了官,又派荀彧亲自去联络郭嘉,这一系列的举动让袁绍感到不安,生怕郭嘉倒向了曹操,即便不是臣服朝廷,可要是郭嘉公开说一句:“我与曹操共进退。”,袁绍恐怕都难以再下决心和曹操决战。 就是一句话的事。 郭嘉说他支持谁,仗就可以不打了。 听起来很儿戏,可不把郭嘉的态度谨慎对待,才是真正拿自己性命开玩笑的儿戏。 曹操怕袁绍和郭嘉联起手来夹击他,袁绍也怕曹操和郭嘉一起对他形成围攻,郭嘉,再也不是那个远在益州的逍遥诸侯,他出关东进,中原会陷入大乱,他不出关,只要开口说一句话,中原的诸侯也要战战兢兢。 现在的局面,是袁绍最希望看到的,郭嘉兴建水师,那么战略重心就在南方,中原的局势,郭嘉不来搀和,袁绍也不用分心去对付郭嘉。 袁绍松了口气,曹操却心中狐疑。 荀彧返回许都给了曹操一个明确的答复,郭嘉同意了结盟的协议。 关西不平,郭嘉不入中原。 关东不定,曹操绝不西进。 如果现在郭嘉是厉兵秣马去打韩遂马超,曹操肯定相信郭嘉会兑现承诺。 可偏偏郭嘉是做出了一副未来图谋荆州的姿态,这就让曹操心中生疑。 这很明显是故意要让他和袁绍都放下戒心的举动嘛。 好让他与袁绍没有保留地决战,然后出其不意地加入战局,掠夺胜利果实。 曹操很佩服郭嘉的魄力,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麻痹敌人,但是,却瞒不过他的眼睛。 从始至终,郭嘉就没考虑过曹操,曹操怎么看他,曹操会不会看穿他的用意,这都不重要。 因为官渡之战,不是曹操主动挑起,他是一个被动应战者,战与不战的选择权,在袁绍手里,只要袁绍不防备郭嘉,全心全意和曹操一决生死,那么曹操除了倾尽全力应战外,别无他选。 曹操头皮发麻,他想通之后才悲哀而又愤慨地发现,形势比人强,没办法啊。 郭嘉现在优先考虑的对象是袁绍,恰如曹操怂恿袁绍时一样,怎么让袁绍顺心,怎么让袁绍没有后顾之忧,怎么让袁绍得意起来,才是事情的关键。 既然郭嘉有了这个举动,意图就很明显了,至少曹操已经料定郭嘉肯定会出现在他与袁绍决战的战场上。 而他根本无力分神防备郭嘉。 这个局面,让人感到十分地沮丧。 “竖子奸诈” 曹操当着荀彧的面痛骂出口。 荀彧面无表情,心中却有些想笑。 天下人,或许谁都可以这么骂郭嘉,唯独曹操不行。 这不就是五十步笑百步吗? 如果要问天下谁最奸诈狡猾,曹操可以去问问袁绍,看袁绍怎么回答。 自随郭嘉返回益州后,贾诩没有被郭嘉封为高官,仅仅是厚禄,现在的贾诩只是成都里很清闲的一个小官。 一如既往在教导着郭烨,贾诩若有所思地望着郭烨。 这个孩子论天资,真的很平凡。 除了刻苦和沉稳,似乎并没有从郭嘉与蔡琰身上继承下来多少过人的头脑。 相比他的弟弟,郭瑾,郭瑾像是一块璞玉,雕琢之后便能成大器,而郭烨,则更像是路边一块石头,平凡无华。 雕玉成器很容易,点石成金却难比登天。 贾诩喜欢这个孩子,但是从前并不指望郭烨能学到多少东西,现在,他实际上是被郭烨的态度所感动,从不敷衍长辈的命令,贾诩让他背兵法,他能倒背如流,让他抄写史书,他交来的拓本字字工整。 可是,天分这玩意,到底存在不存在? 贾诩把郭烨叫道面前,郭烨很听话地站着,准备聆听教诲。 “烨公子,主公去巡视水师,你应该知道吧?” 郭烨一头雾水,这事儿谁能不知道? 他点了点头后,贾诩继续问道:“那你可知道主公兴建水师是要做什么?” “打荆州” 郭烨脱口而出,贾诩面露失望地闭上了眼睛。 “回家去,在主公回来之前,如果你想不出主公为何要在这时兴建水师,就别来见我。” 贾诩唉声叹气地迈步离去。 ------------ 第九十八章 孺子可教 第九十八章 孺子可教 近日郭烨心事重重,时常独自一人发呆走神,就连吃饭时都会举着筷子一动不动,周围的朋友关切地询问他,他都会摇摇头闭口不言。 郭嘉建水师不是打荆州,那水师有什么用? 郭烨百思不得其解,他没有去请教秦宓,甄尧,张松等人,他希望他自己能够得出这个答案。 “烨儿,烨儿……” 晚饭时刻,除了郭嘉,全家人在饭桌前都神色怪异地盯着又陷入呆滞状态的郭烨。 蔡琰早已瞧出郭烨的不对劲,一直都忍着没问,今天实在是忍不下去。 郭烨回过神来,望着饭碗中堆积如山的荤素菜,眼神似乎非常迷茫。 “不会是身体不适吧?” 小乔盯着郭烨左瞧右看,她固然没有望闻问切的本事,但看一个人气色,她总能瞧出端倪。 郭烨气色如常,显然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心里有事就说出来,压在心底会郁结成疾。” 蔡琰放下碗筷,凝视着郭烨。 别人问,郭烨可以选择沉默,蔡琰问,他就难以隐瞒。 脸上露出几分责咎自己的羞恼,郭烨低声道:“先生问我,父亲新建水师,又如此大张旗鼓去巡视,目的何在?我说父亲是要打荆州,先生听了之后很失望地走了,跟孩儿说,如果父亲回来之前想不出答案,以后就不用去见他了。” “贾先生也太苛刻了吧?烨儿才十岁,他就让烨儿去想大人的事情,他哪儿懂那么多?烨儿,益州的教书先生多着嘞,不去他哪儿就不去,以后你跟瑾儿一样去蔡公那里听教,我看就很好。” 小乔带着温和的微笑安慰起了郭烨。 真论士林名气,一百个贾诩也比不上蔡邕。 貂蝉饭量不大,早已放下筷子,抱着女儿在一旁当听众,她想也不去想这个事情,她有发言权,却不愿参与其中。 大乔也沉默,是不想干涉蔡琰教孩子,郭烨跟谁学,不是她能指手画脚,何况让贾诩来教导郭烨,是郭嘉亲自做主的事情。 甄姜听得明白郭烨的话,却不甚理解,郭嘉在公事上的作为,她即便是发妻,也难以洞悉全部意图,她扭头望着郭瑾,问道:“瑾儿能猜到吗?” 从郭烨话音落下后,郭瑾就在思考,但他根本没有任何头绪,他学的都是诗词歌赋,知识面积还没扩展到军事那个层面上,以往因举孝廉的缘故,各地孝廉茂才都有机会前往洛阳接受皇城内的教导,用后世的话来理解,就是皇家开办的学校,里面可以学各种知识,包括军事,像曹操,袁绍都经历过这样的洗礼,相反皇族后裔刘备就没有,也就不怪刘备为什么打了一辈子仗,胜少败多。 在益州,百家学堂的门槛低,不需要孝廉茂才的出身便能进入里面学习,以往是士族垄断仕途,垄断知识,无论是私塾还是学堂,都是士族用来培养门阀羽翼的工具,平常百姓面对那样的门槛是遥不可及,郭嘉打破了这个局面,在百家学堂里,可以学各类知识,郭瑾对那里是十分向往,但路要一步一步走,郭瑾即便对军事有兴趣,也要合理安排时间,根据自身情况来决定。 他尽管天资聪颖,面对这个问题,也束手无策,失望地摇了摇头,郭瑾心中失落,更多的原因是郭嘉的世界对他而言,太陌生。 甄姜见他这幅模样,鼓励似的给他夹了菜,脸上仍旧带着微笑。 他答不上来,是正常的,如果能答上来,就会语出惊人,这没什么可失望和怪罪孩子。 蔡琰看到郭烨自责的表情,心疼却没有显露在脸上。 这个孩子,蔡琰不能说他愚笨,只是平凡,但蔡琰没有丝毫的失望。 大器晚成的人比比皆是,郭烨小小年纪没有一鸣惊人,未必将来不会令人刮目相看。 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是对孩子时刻都抱着很高的期望。 “烨儿,你看这是什么?” 蔡琰表情温和地将左手伸到了郭烨面前,郭烨目光低垂,望着母亲左手的拳头缓缓张开,手心上是空的。 什么也没有。 当 郭烨措不及防地蔡琰的右手屈指在脑门上一弹,虽然不疼,但他还是伸手摸了摸脑门,抬起头来望着母亲,不解地问道:“娘,你手里什么也没有啊,还有,你要打要骂孩儿都认了,可这不痛不痒地弹孩儿脑门一下是什么意思啊?” 旁边几女也都惊诧于蔡琰的动作,说是在教训郭烨吧,不像,搞不清楚她在做什么。 蔡琰露出一丝笑意,目光越过郭烨的头顶望向门口,疑声道:“诶?萧仁,你怎么回来了?烨儿,去给你萧叔添副碗筷。” 郭烨脸上浮现惊喜之色,扭头望去,门里门外,哪里有萧仁的踪影? 从惊喜到失望,郭烨转过头来想问一问母亲为何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可他刚转过头来。 啪嗒 脑门又被蔡琰屈指一弹,郭烨有点儿哭笑不得。 “娘,您到底要怎样啊?” 要打要骂,就干脆点儿。 这变着花样逗他玩似的,很有乐趣吗? 其他几女也都被蔡琰这捉弄人的小把戏弄懵了。 “姐姐,你这究竟是生气还是不生气啊?” 甄姜糊里糊涂的,蔡琰面带笑意,不像是在发火,但是这样作弄自己儿子,有意思吗? 蔡琰呵呵一笑,对郭烨道:“好了好了,娘不逗你了,吃饭吧。” 一头雾水的郭烨听蔡琰这么说,也就不再追究,低头去拿筷子。 没想到。 啪 蔡琰在他低头的时候,又一次弹了他的脑门。 可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 郭烨即便对母亲尊敬有加,却也忍不住这样没完没了的戏弄。 “娘,您要打就打,要骂就骂,何必这样反复地戏弄孩儿?” 郭烨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他没挨过打,却并不惧怕,从小到大,磕磕绊绊,他从未喊过一句疼。 小乔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伸手按住蔡琰的右胳膊,生怕她故技重施,继续刁难郭烨。 “姐姐,你别这样啊,要怪就怪那个贾先生,夫君的心思,天下有几人能猜透?” 就连一向不发表意见的貂蝉也劝慰了几句,如果蔡琰母子闹别扭,作为郭嘉的妻妾,她们肯定不能置身事外。 但是蔡琰却笑意更浓,望着郭烨柔声道:“烨儿,难道你还不明白?” 郭烨表情一怔,低头想了想,摸着自己的脑门,那里一点儿也不疼,不过就像是一个十分深刻的印记一般,有着特殊含义。 脸上忽然浮现出喜色,犹如顿悟一般,郭烨昂首叫道:“我明白了。父亲是在准备东征” 除了蔡琰,在场的人都不明所以,郭烨怎么一下子就想到了呢?是对是错,她们不知道,但是却明白蔡琰刚才的举动是在点拨郭烨。 也许,蔡琰心里有答案,但她不会直接告诉郭烨。 她只会给郭烨指明一个思路,找到答案的过程,还是交给郭烨自己。 三次将郭烨的注意力引开,而后弹他的脑门。 郭烨想到了兵法上的声东击西。 也许一场战役里,声东击西屡见不鲜,但郭嘉在战争还没到来之前,便已经开始布局,站在天下那个高度,或许布局需要很多年,埋下种子,等待生根发芽,待枝繁叶茂果实累累时再摘去。 郭嘉的声东击西是从敌人心理活动出发,并不是简简单单的军事行动。 郭烨终于想通了,郭嘉兴建水师是做给关东诸侯看,一方面震慑刘表,一方面让袁绍和曹操卸下警惕心理。 不过,郭烨又皱起眉头,疑惑地看着蔡琰问道:“娘,不对吧,父亲一向爱民,他怎会轻易劳民伤财,这十万水师要消耗数不尽的钱粮和劳力,父亲若只是在益州营造声势,这小题大做了吧?” 蔡琰微笑着摇了摇头,耐心地解释道:“烨儿,十万水师是不是劳民伤财,你不应只看眼前。终有一天,这水师是会派上用场,区别只是眼前还是将来,如果水师只是摆设,那么自然是小题大做,可取荆州,下江东,必不可少地需要一支水师。” 郭嘉下一步战略的确是静待官渡之战的到来,荆州刘表气数未尽,郭嘉在没有正义旗帜挥兵攻打荆州之前,水师是很难派上用场。 如果是一个中规中矩的谋士,肯定会建议郭嘉在眼前要屯兵关中,窥伺中原。 待中原得手后,益州再兴建水师,水陆并进一统南方。 所以水师的建立,肯定不会是摆设,区别在于郭嘉将三年,五年后的规划,提前进行。 郭烨恍然大悟,心中疑云尽消,对蔡琰笑道:“孩儿明白了,谢谢娘。” 用过晚饭后,郭烨迫不及待地跑去贾诩府上,见到贾诩后,郭烨就给了贾诩一个满意的答案。 贾诩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又反问道:“烨公子,那我再问你,主公这么做,袁绍和曹操,会被蒙蔽吗?” 郭烨开心了没片刻的心情又凝重起来,他并不乐观地摇摇头道:“曹操诡计多端,父亲也常说袁绍手下能人无数,恐怕他们都不会上当,时刻都会提防着父亲。” 贾诩挥挥手道:“烨公子还是回去再想一想吧。” 望着贾府的大门,郭烨又一次心事重重地离去。 ------------ 第九十九章 九地九天 第九十九章 九地九天 郭烨不喜欢什么事情都询问长辈,他喜欢自己思考,自己不懂的知识自然会不耻下问虚心求教,如果他可以自己理清思路的问题,绝不会让别人为他揭晓答案。 淅沥沥的秋雨持续了几日,宽衣袖袍在身的贾诩望着屋檐滴水如溪的景象,淡然的表情不知他的心中在想什么。 郭烨站在他的身旁,轻声道:“先生,这几日我一直在想袁绍和曹操的反应,袁绍不出两年,仍旧是天下瞩目的诸侯,他的地位,他的实力,令他可以目中无人,以他的兵力,完全可以分兵两路,一路打曹操,一路防着父亲,这样的话,袁绍为策万全,日后与曹操决战之时,并州必定会有他的驻军,提防从函谷关出兵的父亲。曹操因兵马实力与袁绍悬殊,假若决战到来,他无力分兵提防父亲,甚至,南方的刘表,江东的孙策,徐州的吕布,都有机会在那个时候给曹操来一个釜底抽薪。所以,曹操会不会被父亲所麻痹,并不重要。” 这一番见解,是郭烨自己想出来的,想要料敌于先最好的方法便是将心比心,站在对方的立场,假设自己拥有对方条件,会做出怎样的反应,这个方法,郭嘉很早以前便灌输给了郭烨。 贾诩望着雾蒙蒙的天空,秋雨连绵,细腻无声,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烨公子,如果我是曹操,我有十万兵马,你是袁绍,你有三十万,你要与我决战,投入战场的会是多少兵力?” 郭烨认真地思考起来,沉默片刻后回道:“袁绍谋冀州,吞河北,一路气势如虹,但他挥军二十万攻打关中却落得全军覆没的下场,论军事打仗才能,袁绍与曹操相距甚远,因此,我若是袁绍,会将这三十万兵马全部投入战场,以求胜券在握。” “那好,我再问你,假如我有二十万兵马,你有六十万,你会在决战中投入多少兵力?” 贾诩继而问道。 这一回,郭烨陷入了更长的思考时间中。 听起来,十万与三十万,二十万与六十万的兵力对比,都是对方三倍于己,但战争不能用这样的数据来进行对比。 应该用这样的表达才能真正清楚实力差,三十万比十万人多了二十万,六十万比二十万多了四十万 郭烨陷入了深思,旗鼓相当的兵力,不考虑天时地利与人谋,各自胜算或许是五五之数,但十万面对三十万,恐怕胜算不到三成,而二十万面对六十万,胜算已经跌倒了不足一成。 从古至今,在兵力优势如此悬殊的情况下,能把胜利拱手送给弱势一方的,并不多见。 曹操即便兵法韬略登峰造极,也未必能在兵力如此悬殊的形势下战胜袁绍。 现如今的曹操,只有兖州和豫州,外加司州一小部分土地,他的实力是很难与拥有河北的袁绍抗衡,天下人至少八成都认为袁强曹弱,袁绍要跟曹操决战,胜者非袁绍莫属。 贾诩问郭烨,也不是在问将来这场决战的胜负,而是袁绍会用怎样的态度面对这一场决战,胜败之数,在贾诩眼中,并无绝对,哪怕胜算不足一成,也可能会最终取得胜利。 郭烨毕竟涉世未深,若以他所学的兵法之道来面对这样的处境,他多半会选择稳妥,而不会冒险。 “我若是袁绍,拥兵六十万,则投入战场五十万,另有十万牵制关西,以防父亲伺机出关。” 郭烨的答案让贾诩情不自禁笑了起来,反问道:“烨公子,你现在是袁绍,你如果打赢了曹操,吞并了兖州,豫州,加上与并州接壤的司州。你知道,这一场胜利,意味着什么吗?” 郭烨悚然一惊,他只考虑了战争,却忽略了大局,此时醒悟,脱口而出:“天下” 如果袁绍不单单是河北霸主,还吞并了中原,那么周边的诸侯几乎可以立刻投降了,吕布,孙策,刘表,他们都抵挡不住坐拥七州之地的袁绍。 换言之,只要袁绍战胜了曹操,拥有的,就不会只是河北与中原,徐州,荆州,扬州,都将会是他的囊中物,这样一来,郭嘉哪怕同期将凉州收服,他也只拥有关中,益州,凉州,不到三州的属地,这样的局势发展下去,郭嘉几乎不可能与袁绍抗衡。 贾诩伸手感受着雨滴的清凉,淡淡道:“袁绍与曹操决战,他必倾巢而出,原因有二,其一,袁绍在关中惨败,色厉胆薄的他已然不会因兵力优势而胸有成竹,曹操比他会打仗,这个自知之明,袁绍肯定知道,所以他要将所有优势投入到这一场决战中,他有多少兵马,就会投入多少。其二,战胜曹操,袁绍距离君临天下只有一个障碍,就是主公,主公在逐步强盛,袁绍不能坐视,公孙瓒什么时候死,已经不重要,盘踞河北的他想要强大,只有南下一条路,所以他要以雷霆压顶之势战胜曹操。” 听得极为入神的郭烨频频点头,但很快又皱起眉头,问道:“先生,袁绍若胜,父亲的处境会岌岌可危,这个时候,父亲为何要麻痹袁绍和曹操,为什么不联合曹操对抗袁绍呢?哪怕不在战场相见,令袁绍不敢挥军南下也能拖延时间,让父亲在关中能够获得更长时间来发展。” 此时此刻,贾诩对郭烨另眼相看,回首朝他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贾诩微笑道:“烨公子能想到这些,主公得知后必定深感欣慰。” 郭烨性格沉稳,哪怕是贾诩的赞赏,他也不为所动。 “原因仍旧有二,主公联合曹操,两家得益,主公有更多的时间发展关中,曹操也有更多的时间扫平周边弱小的势力,但从长远来看,主公更希望天下诸侯能少一个便少一个,十年前,各方势力大大小小数不胜数,到今天天下割据自立的枭雄不出十人,少一个枭雄,就少一个对手,在主公眼中,袁绍与曹操,显然曹操比袁绍要更令人忌惮,趁早剿灭曹操总比让他坐大之后要好。其次的原因,恐怕是袁绍等不及了,袁绍年近五旬,他只要确保了河北不会再生变故,就会迫不及待地挥军南下,他能与诸侯周旋博弈,却不能跟天命去斗,他的死期,也许是二十年后,也许是十年后,但袁绍怎会有自信勘破天意?” 郭烨脸上浮现懊恼之色。 太多太多的因素,他都没有考虑到。 袁绍的年龄,他还能活多久,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为什么他想不到? 曹操比袁绍年轻,曹操比袁绍狡猾,这也都被他忽略了。 扭过头来,贾诩慈爱地抚摸着郭烨的脑袋,轻声道:“其实烨公子之前的推测,对了一半。主公兴建水师,的确是想打荆州。但是要看时机,尤其是袁绍与曹操决战,如果关中没有恢复元气而让主公错失了挥兵中原的良机,那么在袁绍击败曹操之后,主公便会立即吞下荆州,而后结好江东,共拒袁绍。” 郭烨抬起头,望着贾诩不解地问道:“江东孙策不过六郡之地,为何不连江东一同拿下?” 贾诩摇摇头笑道:“远交近攻,打荆州不会轻松,荆州起战火,江东肯定严加防范,要想一口气吞下长江以南,难。” 不管贾诩与郭烨这对师徒探讨推测的事情有没有根据,至少有一点贾诩是言中了。 官渡之战历史上是曹操获胜,可现在,郭嘉不敢仅凭历史而去做准备。 万一,曹操败了呢? 所以,郭嘉要做好应对的准备,假如他无法左右官渡之战,无法从中获利,益州的水军至少会在袁绍获胜之时,连同水陆两面共同奇袭荆州。 拿下荆州,与江东结盟,共同对付袁绍。 这是防止官渡之战袁绍获胜的一个举措,郭嘉不能拿自己身家性命开玩笑,如果他不做准备,而袁绍又胜了,恐怕这个天下也就没有了诸侯的强弱之分,因为袁绍几乎已经实现了统一。 郭烨苦笑一声,道:“父亲所思,我是半点都猜不到啊。” 他认为的打荆州和郭嘉所想的打荆州,截然不同。 如果郭嘉在袁绍和曹操没有决战的情况下攻打荆州,师出无名,并且有违臣道,他与刘表都是汉臣,在刘表没有做出对郭嘉不利的事情之前,郭嘉除了野心能够解释以外,没有任何理由去攻伐荆州。 但是袁绍一旦战胜了曹操,背景就会不同,天,已然变了 曹操挟天子令诸侯,袁绍攻打曹操,他前一刻骂曹操是曹贼,只要战胜之后,他下一秒就会变成袁贼 那个时候郭嘉打荆州,可以用的名义太多了,许都沦陷,刘表不救,就是理由,袁绍侵吞中原,想要改朝换代,郭嘉为了“匡扶汉室”,必然要“借道荆州”,刘表阻挠,就是理由 那时,时局会陷入动荡,天下人心惶惶,郭嘉趁乱可以做很多事情,哪怕攻伐荆州会遭到指责,却也不会太激烈。 贾诩忽然很郑重地俯视郭烨,认真道:“烨公子,主公的脾性,你很清楚,但是主公做事的风格,你还要用心去学,记住,战事未开,先想败局,能够把善后的事做好,就能够接受一切的结果。善守者藏兵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主公每一次动兵,你都要用心在一旁记住点点滴滴,往往看似平常的举动,可能都有着影响深远的意义。” ------------ 第一百章 风起云涌 第一百章 风起云涌 来到汉中巡视水军大营的郭嘉排场十足,但实际上这里没什么可巡视的,水寨与战船的打造正如火如荼,水军人员的选拔也在有条有序地进行着。 站在江边,郭嘉遥望江水远方雾气昭昭的景致,身后站着一干文武,有吴懿,有阎圃等,而甘宁则站在了郭嘉的身边,并被郭嘉亲切地握住胳膊。 “兴霸,想当年你我在临江初识,到了今日,一晃十多年啊。” 郭嘉不胜唏嘘。 甘宁同样感慨万千,如果十几年前有人告诉他:你会是天下闻名的军中大将。他绝不相信,而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他见证了郭嘉的崛起,同样也实现了自我的人生抱负。 地位的攀升,身份的转变,甘宁却不想将前进的脚步停下。 “是啊,十几年间,天下局势数逢巨变,从汉室崩颓董卓祸乱京师,到今日曹贼挟天子令诸侯,往后局势会如何发展,还真让人不敢妄自揣测。” 郭嘉微微一笑,扭过头来对甘宁说道:“今后的形势,就是诸侯越来越少,活到最后的人,就是新的天子。” 面对甘宁,郭嘉可以口无遮拦,这是推心置腹,他不需要在甘宁面前把匡扶汉室的口号挂在嘴边。 从董卓窃据龙庭,关东联军十八镇诸侯伐董,到李傕郭汜反攻长安,而后再放眼今日,群雄并起的时代即将过去,混乱的军阀割据会即将进入一个清晰的时局中,以前,盘踞各地大大小小有超过三十个诸侯,现在,已经只有十几人而已。 河北的袁绍,公孙瓒,辽东的公孙氏。 中原的曹操,吕布,刘备。 荆州刘表,江东孙策,淮南袁术。 西北的韩遂,马超。 再加上虎踞关西的郭嘉。 以往混乱的格局逐渐清晰,诸侯互相吞并征伐,强大的诸侯属地不断扩大,弱小的诸侯不断被兼并灭亡。 关西的格局在郭嘉取得关中会战大捷之后便已经确立,韩遂马超没有胆量挑衅郭嘉,在关西,郭嘉已然是无冕之王。 而关东的格局,很快将会迎来一场决定性的战役。 冷风骤起,江水波澜大作,站在江边迎风而立的郭嘉望着略显昏沉的天空。 “风起云涌,明火红官渡时,便是我席卷中原的天赐良机” 一个月后,曹操初征张绣,张绣举城投降却最终无法忍受曹操拉拢胡车儿等部下以及叔婶遭辱,曹洪以及曹操长子曹昂赔上性命换曹操逃出生天。 次年春天,曹操二次出征讨伐张绣,曹操兵临宛城却忽然撤军,张绣追击,惨败而归,曹操趁机杀了个回马枪,张绣被迫投降,张绣作为割据宛城的军阀退出历史舞台。 袁术称帝后骄奢yin欲,不光淮南的百姓,就连袁术的军队都要以树皮草根为食。 追根究底,袁术称帝是因野心,同时也因迷信所致,当下民间盛传“代汉者,当涂高”,袁术宣称:袁家祖先是春秋战国时代辕涛涂,应了一个“涂”字。他自己名术,号公路,也均与“涂”字相通,汉朝属火德,因此官服尚红,帝都洛阳的洛字也避忌水字旁的洛。而辕涛涂恰好是大舜的后代,大舜是土德,五行上来理解,火生土,因此袁术作为土德的后代,取汉代之是理所当然的。 不管袁术是因野心而选择了用迷信来助涨底气,还是因迷信而滋生了野心,他短暂的帝王生涯在曹操平定张绣后便宣告终结。 曹操不需要倾巢而出去对付袁术,袁术的势力不攻自破的因素占据了主导因素,以袁术的才能,不足以治国平天下,哪怕是一方属地,他都很难长期经营下去,撤离南阳就是最好的例证,淮南相继南阳之后被他榨干,大兴土木,广设百官,一样一样都要耗费天文数字的钱粮,他的军队军心涣散,是因袁术治下百姓怨声载道,军队将士也有家人,他们的家人活不下去,他们当兵自然就失去了动力与方向。 得人心者得天下听起来只是一句口号,却有着非常客观的道理,正规军不是土匪恶霸,没有人会为了朝不保夕的日子而加入军队,安置不了民生,军队的凝聚力就可想而知会低的可怜。 曹操的大军一到,袁术的军队便一溃千里,曾几何时风光无限的袁公路,十几年的基业就这样土崩瓦解,不复存在。 从寿春奔逃而出,袁术的军队越来越少,追随他亡命的将士也死死伤伤。 袁术即将退出历史舞台,而在徐州,同样风波再起,不管是不是存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的想法,反复无常的吕布将矛头对准了小沛的刘备,刘备实力不济,兵马少得可怜,哪怕他有关张熊虎将,也终究挡不住吕布数万的军队。 小沛沦陷,刘备再一次丧家失所,这一次,他寄人篱下在了曹操这里。 袁术苟延残喘,实在是不想再逃亡下去,于是写信给袁绍,希望兄弟和解,并且将他这个有名无实的皇帝宝座让给袁绍,袁家二子,总要有一人君临天下,才不算辜负了祖上四世三公的苦心经营。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袁术走投无路之下最终还是向亲兄弟求救,袁绍动了恻隐之心,顾念手足之情,答应了袁术,同时袁术有一句话的确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袁家,必须有人问鼎江山 袁术称帝后,袁绍其实早有了称帝的心思,既然天下已经有了两个皇帝,再多他一个,只会加速汉室的覆亡,他自关中惨败返回河北后,又拉起了七十万的大军,凭兵马数量,他俨然天下第一,他称帝,谁敢来伐? 平常的时候,袁绍还是一个开明的君主,他想称帝,便要试探试探手下的反应,于是让手下一个官员在议事的时候建议袁绍称帝,结果,谋士一致反对,就连许攸郭图都没有附和称帝的提议,众怒难犯,袁绍只好拿那位他指使的官员开刀,堵住悠悠众口,表明立场。 扫平了张绣,曹操还要解除东面的隐患,徐州的局,曹操一直在暗中谋划,不管是之前驱虎吞狼给了吕布可趁之机,还是现在作为暗棋的陈圭父子,这一切都有曹操的影子在里面。 陈圭父子是徐州士族的代表人物之一,徐州内的士族豪族在陶谦在任时便饱受压迫,糜竺选择了刘备作为投靠者,撇开刘备或许有英雄气概能让人敬仰敬佩,实际上糜竺投靠刘备,和甄家投靠郭嘉,十分相似。 可以设想到的是,徐州沦陷,不管是曹操还是袁术攻占了徐州,家财万贯的糜竺肯定不能置身事外,他的家业必定会被巧取豪夺,因此,与其被人掠夺,不如作为一份筹码馈赠给其他值得信赖的枭雄,刘备被吕布夺徐州时,落魄无依,糜竺散尽家财,送钱送粮还送兵马,这样雪中送炭无疑能够在刘备心中留下很重的分量。 而同在徐州城内有着不俗地位的陈圭父子却没有选择投靠谁。 他们瞧不起刘备,糜家是商贾世家,士农工商,糜家家业再大,出身却让人很难高看,陈家是士族,又怎会陪着败仗打了一箩筐的刘备亡命? 这父子俩瞄准机会暗中投靠了曹操,这个机会恰如历史上贾诩建议张绣投降曹操的理由一样,袁强曹弱,两家大战在即,此时投靠曹操绝不是锦上添花 先前陈家父子的顾忌所在是徐州和曹操有着杀父之仇,凶手是谁早已不重要,那时他们只能静观其变,吕布是猛将,却不是文治武功的雄主,徐州在他治下,日渐衰落,陈家没有遭受重创,陈珪已老,陈登却还年轻,他的青春年华不能荒废在这徐州之中,因此父子二人暗中投曹,作为曹操在徐州的棋子,一方面挑拨吕布与刘备,一方面离间吕布和陈宫。 在正式举兵攻伐徐州前,曹操曾写信给吕布,劝吕布投降,吕布有时狂妄自大,却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别说他在郭嘉手下吃过败仗,之前,他也被孙坚打败,之后,他被李傕郭汜逼得落荒而逃,最重要的是,吕布和曹操有过交手,吕布袭取兖州时,曹操的处境甚至比今天面对袁绍还要岌岌可危,但最终,吕布没有吞下兖州,反而又一次走上了逃亡的旅程。 吕布的心里,可想而知是对曹操有着惧怕心理。 他想投降,但是陈宫极力反对,吕布不得已,硬着头皮与曹操开战,双方在徐州交锋数回,吕布一路败退,最终被围困在了下邳城。 吕布此人,个人骁勇当之无愧天下第一,但他其他方面的才能就上不了台面,在他被围困的时候,连他的手下都选择了出卖他,由此可见,吕布治军的才能,简直不堪入目。 白门楼下,吕布被曹操生擒,相比陈宫大义赴死的面不改色,吕布却再一次说出了乞降的话。 人中吕布?他算什么英雄? 曹操本想收下吕布这员猛将,可刘备一句“明公难道忘记了董卓与丁原的下场了吗?” 曹操当即下令将吕布斩首。 可是,望着吕布的人头。 曹操却丝毫没有喜悦的心情。 他恍然想到:郭嘉能放吕布,我为何不能收吕布? ------------ 第一百零一章 半年时间 第一百零一章 半年时间 吕布乞降遭拒,最终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死的窝囊,毫无气节可言。 这种名人死多少,郭嘉也不会感到惋惜,反正他从不崇拜吕布这种人,拳头再大,没有一个好的头脑指挥,说到底还是匹夫之勇。 刘备跟着曹操去了许昌,觐见天子,并且得到了天子刘协认可的皇叔身份。 刘协让刘备认祖归宗,实际上是他在拉拢外援,刘备则是喜出望外地将这个皇叔身份坐实。 他丢了一个小沛,换来了一个“刘皇叔”。 郭嘉得知后,对秦宓开玩笑说:“刘玄德做了一笔好买卖。” 在郭嘉眼中,刘备赚大了 从前,他的皇族身份,是他自己在说,哪怕是刘协真的拿出族谱,谁又能确定刘备就真的是汉室后裔? 四百年的大汉,有为数众多的短命皇帝,也有数不清的风流皇帝与王爷,他们才真的是子孙满堂,数都数不过来,别说隔着十几辈,就是往上数几代人,恐怕汉室后裔都多如繁星。 郭嘉要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人,他若有心招摇撞骗,深入研究一下汉室族谱,也能随便认个便宜死鬼老爹来作为自己的出身。 刘备坐实了皇族身份,政治资本就骤然上升不知几何。 袁绍如果跟曹操开战,是犯上作乱。刘备如果打曹操,可以竖起“清君侧”的大旗,自他被刘协认同为皇族后裔后,刘备便能名正言顺地扛起汉室大旗,他招兵买马的政治号召力更强。 从前,刘备的确有民望,但这种声望无法给他带来政治地位,一个“刘皇叔”却能让他一跃而上,成为天下瞩目的焦点。 曹操在短时之内要消除后顾之忧,张绣吕布或降或死,还有刘表与孙策,这二人曹操想要剿灭,却也有心无力。 孙策扫平江东威不可挡,曹操十分忌惮,在过往没有恩怨的前提下,曹操不希望主动树敌,拉拢安抚才是上策。 曹操将目光投向他的属地之外,却没料到在他眼皮底下发生了一件令他措手不及的事情。 袁术狼狈不堪地逃向河北,路过徐州时,曹操便得知了消息,刘备请缨去剿灭袁术,曹操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结果表明,有利有弊,却弊大于利。 袁术死了,不是他杀,而是养尊处优多年的袁公路病死在逃亡的路上,四世三公门楣显赫的袁家嫡子在悲鸣中走完了人生最后的时光。 曹操派刘备出去的目的,达到了。 袁术退出争霸天下的舞台。 可刘备却趁机诈取了徐州城,不能怪徐州守将车胄大意,刘备毕竟是许昌朝廷认可的皇叔,又是曹操批准领军前来徐州,结果谁也没料到,曹操刚刚到手的徐州,转眼又丢了。 刘备也在袭取徐州城后,公然与曹操决裂。 明公变成了曹贼。 或许一向标榜仁义厚道的刘备突然反复,的确是曹操没有想到的,但他也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帝党又掀起了波澜。 这一回,是衣带诏。 恰如郭嘉想要在益州盯紧一个人,就不会有丝毫遗漏,曹操在许昌朝廷的眼线众多,尽管帝党一派牵连甚广,但他还是将董承抓了个现行。 衣带中的血昭,牵扯了很多人。 而最让曹操怒不可遏的是有刘备,有马腾。 客观的说,曹操的愤怒有理由。 曹操的确在徐州布局,刘备丢了小沛,曹操脱不了干系,但,假如曹操真的把刘备当做敌人,恐怕刘备现在已是黄泉路上一缕孤魂。 但曹操是枭雄,他也有英雄相惜的情结,刘备固然是个常败将军,而他以往的所作所为,令人钦佩不已。 曹操第一次征徐州,刘备带着可怜的兵马救援徐州,仅凭这份胆气,曹操就下不了手杀刘备。 而关羽张飞这种绝世猛将,曹操不光眼红,简直朝思暮想。 他是一个笑面枭雄,对英雄的敬重,对猛将的偏爱,不比任何人差,而他招降纳叛往往能收服许多可遇不可求的猛将,对于关羽和张飞,曹操自然十分喜爱,他甚至听到关羽说张飞有乱军丛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的本领后,当即失色,在衣服内将张飞的名字记下,万一有一天与张飞战场相遇,一定不能大意。 没有曹操的收留,刘备绝对当不上“刘皇叔”,曹操狠辣一些,刘备已是冢中枯骨,无数人私下建议曹操杀刘备一绝后患,曹操始终没有下决心,这一念之仁却换来了这样一个令曹操愤怒而又心寒的结果。 马腾也参与了衣带诏事件,曹操没必要跟马腾虚与委蛇,事情曝光之后,董承全族被杀,马腾在他被软禁之前用各种渠道送信给西凉马超,信中表明要让马超反曹到底。 曹操也截获了马腾的一封书信,他苦笑不已。 原本,是想借马腾来要挟马超,遏制关西的郭嘉。 现在,却作茧自缚。 马腾一家老少也踏上黄泉。 马家前前后后数次被人屠杀,就连韩遂和马腾不合的时候,也杀过马腾的家室,而曹操是几乎让马家绝后,马家只剩下了还在西凉苦苦挣扎的马超。 因郭嘉攻伐关中的策略,马超接替马腾治理属地也只拥有着微不足道的实力,所以曹操不怕马超,尤其是马超要来中原,首先要经过郭嘉的属地,一旦两家在这个问题上出现争执,就反而会挑起两家的争端,所以曹操杀马腾,毫无忌惮。 不杀不行。 在与袁绍决战前夕,首先就要稳住内部,不能让帝党一派趁机惹是生非。 吕布,袁术,公孙瓒,这三人的死期,两两间隔,都是三个月。 袁绍其实早已将公孙瓒逼入绝境,但是,公孙瓒就是死不了。 易京城外,有土堑,土堑之外,还有土堑,足足几十重 而易京城又被公孙瓒打造的城高墙厚,城内囤积了数不尽的粮草,公孙瓒在城内打造了一座高达十丈的楼阁,他与家人住在上面,不设楼梯,公文或所需之物,都用绳索吊上去,传令则有专门训练出来嗓门高的人喊话。 就是这样的绝对防守策略,让袁绍一筹莫展。 开赴前线的是颜良和张颌,难为他们是处心积虑绞尽脑汁去yin*公孙瓒出城,可结果是一无所获。 田楷,关靖等将领在易京城外被围,手下有人建议公孙瓒出城去救。 公孙瓒却说了一句这样的话。 “如果去救了他们,那么日后被围的人就不会力战突围,所以不能救。” 有什么是比弃子更加悲哀的呢? 张颌与颜良见到这幅情景,计谋没有成效,于是送了田楷关靖等将领魂归西天。 袁绍一日三催,颜良头皮发麻,他已然束手无策。 张颌在这个时候冷静地想出了一个对策。 袁绍的军队不再攻城,公孙瓒见到此情此景,便大言不惭起来:“如今群雄并起,明摆着没人能在我这里支持一年。袁绍又能把我怎么样” 曾几何时,有一位枭雄也说过类似的话。 “若不能君临天下,便在这里颐养天年。” 董卓死了还不到十年的时间,却有人重蹈覆辙。 公孙瓒的楼阁,与当年董卓兴建的郿坞何其相似。 吕布固守下邳,最终被手下出卖,而公孙瓒则到死也没有想出来袁绍的军队是如何进入了易京。 他的高楼被付之一炬。 张颌的兵马仿佛天降一般出现在了易京城内。 实际上不是天降,而是地生。 袁军在外面挖了一条地道直通易京,或许,这应该是历史上最早出现的地道战术。 十死无生之境,公孙瓒似乎想要保留一些尊严,不愿让家人受辱便亲手了结了他们的性命,然后自己再加了一把火,葬身火海。 曾几何时被羌人畏惧一时的白马将军就这样湮没于历史之中。 公孙瓒的败亡无非就是四个原因,战线太长,防线太广,他又没有足够的人才与兵力来治理与防御,被袁绍逐个击破。其二便是好高骛远,自以为有了属地便有了不可一世的资本,他不光任命了青州刺史,连同兖州,豫州,都曾经任命过刺史去上任,不但是主动树敌,而且树敌太多。其三,公孙瓒杀了刘虞,失尽人心,刘虞即便与他政见不合,刘虞始终是他的顶头上司,杀长官等同犯上作乱,谁又会为虎作伥呢?赵云弃公孙瓒而去,绝对不会是贪生怕死。最后一个原因,刘备从田楷麾下脱离去了徐州,多多少少是让公孙瓒实力下降,尽管有了刘备在身边帮他,他也未必能扭转命运。 袁绍至此,从真正意义上一统河北,加上他与北面乌桓羌人结好,他南下的后顾之忧,全部解除。 短短半年时间。 天下枭雄减少了三个。 袁术,吕布,公孙瓒。 曹操本来准备好了一切,现在却要扭过头来再打一次徐州。 而袁绍则已经开始厉兵秣马,只待囤积够了粮草辎重便会挥军南下。 在这一场决定关东格局的战役打响之前,不同势力的目光,却又一致地投向了关西。 有个人,决不能忽视。 他可以改变很多人的命运。 郭嘉。 ------------ 第一百零二章 诛心之言 第一百零二章诛心之言 关东战火连天,关西太平无事,平静的日子来到建安四年末的时候,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也接近了尾声。 关注着天下大势的人都知道一场席卷中原大地的战事即将到了,而这个信号,则是白马将军陨落易京。 从关东军伐董到今天,袁绍始终是放眼天下最耀眼的军政领袖,各地都有出自袁家提拔起来的官吏,他的兵马钱粮一直都是遥遥领先其他诸侯,在解决了公孙瓒之后,袁绍的下一目标便是中原,他占据着形势的绝对主导权。 在许昌的曹cào近日卧病在chuáng,头风发作,剧痛难当。 身上裹着被子坐在chuáng上,曹cào一面抵挡着头痛yu裂的苦楚,一面聆听着满宠的禀报。 满宠是一把刚毅的刀,曹cào打压士族,时常会用满宠做侩子手,当年杨彪下狱,就是满宠主事,先先后后,满宠手上沾了不少士族的鲜血,但这些反而增加了他在曹cào心中的分量。 衣带诏事件绝不是表面上那么肤浅。 参与其中的人也绝不可能是血昭上的几个人名。 曹cào深知,他的治下,有不少官员是身在曹营心在袁。 他们表面上对曹cào敬畏有加,实则si下里暗通袁绍。 这个局面,曹cào理解,袁强曹弱,袁绍是士族领袖,给手下士族很大的权力,而曹cào虽是双管齐下,却一直在用庶族压制着士族,哪怕是他曹氏夏侯氏宗亲,某些时候甚至还比不上一个降将,譬如徐晃。 要解开这个局面,不是杀光所有对曹cào不满的人,而是击败袁绍。 满宠是来禀报关于衣带诏事件最终的判决,已经曝光的参与者,自然得不到宽恕。 曹cào心不在焉地听完后,仿佛睡着了一样闭着眼睛坐在chuáng上,满宠低声告退,刚要转身,曹cào却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句话。 “伯宁,我料不出半年,袁绍就挥军南下,我要孤注一掷对付袁绍,不能分心他顾,关西的郭嘉,我如何防备?” 满宠低头沉思片刻后拱手道“郭嘉自关中大胜后收敛锋芒,据守属地再无进取,他眨眼可以剿灭的韩遂与马超都放之任之,由此推断,郭嘉图谋甚大,他不愿在西北损兵折将,目的就是让麾下将士养jing蓄锐,他恐怕在等的,就是袁绍与主公的决战啊,只是有一点难以预料,郭嘉出关东征之时,是先对付主公,还是先对付袁绍,对付主公,他的实力也未必挡得住袁绍,对付袁绍,他理应与主公商议此事,两家共拒袁绍,总比各自为战强上百倍。首发” 形势诡谲,郭嘉的沉寂令人mo不清他的态度。 政治利益上,郭嘉与袁绍没有和解的可能,反倒与曹cào联合的可能更大,他二人都致力于削弱士族,打压豪强,缓和阶级矛盾。 可这个时候,郭嘉不主动来联络曹cào,好似真的要作壁上观,就令人十分费解。 郭嘉是左右战局的变数,他加入战场的话,不可能既打曹cào,又打袁绍,袁绍和曹cào加起来接近百万之众的兵马,绝不是郭嘉能够一口吞下的。 袁强曹弱,常理推之,郭嘉应联合曹cào对付袁绍,将河北四州的属地共同瓜分。 曹cào忍者头疼涩声道“郭嘉绝不会先打袁绍,他若与我联合,他顶多就是将司隶与并州拿下,他绝不会为了区区这么点儿属地而兴师动众,一城一地的得失,他不放在眼中,关中有函谷关,郭嘉帮我,无非就是把函谷关的驻军向东推进到虎牢关,完全没必要。并州也无险可守,他随时要防备我,最富饶的冀州肯定是归我,那他更加不可能站在我这一边,我料,他出兵东进必定联合袁绍先剿灭我,而他会赶在袁绍之前将我的属地全部吞下,然后以黄河为界先拖住袁绍,益州的水军趁势顺江东下,再将荆州拿下,天下三分,他就拥有了二分” 满宠听着听着眉头就越州越深,心中的忧虑也更加凝重。 曹cào集团的谋士们一致认为郭嘉会出现在这一场袁曹之战的战场上,只是他们都猜不透郭嘉究竟会怎么出牌。 而袁绍集团也有人认为郭嘉不会安分地待在关西,但袁绍拥兵七十万,哪怕郭嘉真与曹cào联合起来,投入战场的兵力也不会超过四十万,兵力优势上,袁绍可以无惧任何形势,也因此,郭嘉的态度,袁绍集团并不在意,关键的是袁绍什么时候挥军南下,沮授田丰都希望袁绍能再等三年,这样可以准备充分,同时只要派出小股骑兵队伍不断sāo扰曹cào,遏制曹cào,那么两家的实力悬殊会越拉越大,到时候袁绍得中原会易如反掌。 只可惜,袁绍等不及了。 年过五旬的他,不知天命还有多久,怎能再等三年? 这三年中,他若一病不起,曹cào如果继扫平张绣吕布袁术后再强大几分,他有生之年,还能不能让袁家问鼎天下,将是一个到死或许都解不开的疑问。 “郭嘉难道真有信心抵挡袁绍七十万兵马?” 郭嘉始终是敌人,满宠不会长他人志气,认为郭嘉所向披靡,如果袁绍是四十万兵马,满宠或许不会这么问,但袁绍七十万兵马,甚至是天下其他诸侯麾下兵马加起来的总和,这样的实力,郭嘉难道能吞下中原后还把袁绍拖在黄河北面? 曹cào敲着头疼的脑袋,发出一声低吼,头痛的感觉令他心中生恼。 “郭奉孝不能以常理度之,你认为他做不到的事情,他往往就做到了。不管怎样,不能让他出关东征搅luàn了我与袁绍的决战。伯宁,我要拖住郭嘉,该怎么做?” 曹cào是一个料敌设伏的人才,却对郭嘉也捉mo不透,看起来无yu无求的郭嘉根本没有让人去揣摩他都没有一个明确的思路,这是让曹cào难以笃定地做出判断。 满宠想了想之后说“不如主公再去结好郭嘉?” 曹cào听罢,表情失望地摇头道“我还能怎样向他示好?他的官爵,已经顶天了。再者,我向他示好,他就算表面上接受,心里肯定另有打算,此人看似是个正人君子,其实是个jiān诈小人” 满宠气定神闲,继续说道“表面上可以向他示好,让他放松警惕,主公可暗中ji怒马超,马超要率军为父报仇,则必须经过郭嘉的属地,郭嘉若不放行,两者会起间隙,同时主公也可暗中怂恿韩遂,把凉州敕封给韩遂,这样,韩遂能够逐步强大,郭嘉难道会无动于衷?他想要出兵东征,恐怕也要先解决后顾之忧。” 曹cào眼前一亮,头痛似乎都减轻了几分,哈哈一笑“伯宁说的好不过,郭嘉攻入关中时就留下了韩遂和马腾一条命,想必西北的局势,一直都在郭嘉的掌控之中,韩遂和马超,掀不起多大的风làng。” 满宠本以为献上了一个不错的计策,没想到曹cào高高兴兴地否定了。 既然如此,曹cào有什么开心的? “那主公为何大笑?” 人主的心思,手下往往能mo着边,却无法完全dong悉。 曹cào也不解释,掀开围在身上的被子,对满宠道“若我没记错,陈长文是颍川人吧?” 满宠点头回道“的确如此,长文出身颍川。” “嗯,把他给我叫来,我有事让他去办。” 曹cào下了chuáng,满宠告退,shinv走进来服shi曹cào穿上衣裳。 陈群来到曹cào房中,三个时辰后才离去。 袁曹之战一触即发,袁绍已经开始调动兵马向黄河北岸ting进,秋收之后,他发动战争的粮草已经储备齐全。 成都 郭嘉在府中开阔的庭院中陪伴家人,妻妾围在身边,两个儿子也坐在他一左一右,他的tui上,是刚过两岁的小nv儿。 大乔蔡琰抚琴,小乔貂蝉翩翩起舞,郭嘉的日子快活的令所有人羡慕不已。 歌舞落幕,抱着nv儿的郭嘉突然扭头看向郭瑾,问道“瑾儿知道吕布吗?” 郭瑾脱口答道“知道,人中吕布,威名赫赫,可惜死在了白mén楼。” 郭嘉再问“那你知道是谁杀了吕布吗?” 郭瑾想也不想便回答道“曹cào。” 这个答案让郭嘉笑而不语,扭过头去望向郭烨,问“烨儿呢?你如何看?” 十二岁的郭烨始终给人以一种不温不火,不喜不悲的姿态,他也脱口而出地回答郭嘉的问题。 “刘备。” 仰天大笑,郭嘉笑过之后温和地对郭瑾说道“瑾儿,凡事不可看表面。吕布的命,是曹cào夺走的,但让曹cào下决心挥起屠刀的,却是刘备。” 郭瑾恍然大悟,反问“难不成就是因为刘备一句话?” 郭嘉点点头,叹道“杀人不用刀,却远比用刀杀人更可怕。” 郭瑾自己想了想之后对郭嘉道“孩儿明白了,曹cào喜欢招纳降将为己所用,他见到吕布便起了收降的心思,刘备对吕布恨之入骨,所以就故意说了一句诛心的话给曹cào听。” 郭嘉闻言玩味地说道“瑾儿,你的话又只说对了一半。” ------------ 第一百零三章 人心难测 第一百零三章 人心难测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谈天说地,父慈子孝,夫贤妻惠,这样的场面让郭嘉的妻妾都倍感幸福,而她们也都满面笑意地在一旁看郭嘉教导子嗣。 郭瑾这两年一直在疯狂地汲取知识,希望能够跟上郭嘉的步伐,希望他的双眼所看,心中所想所思,都能与郭嘉在同一个层面上。 郭嘉说他的话只言中了一半,郭瑾疑惑不已。 “孩儿哪里说错了?曹操难道不是一个招降纳叛的人吗?他手下的文武,不少都是叛将降将,难道曹操对吕布没有丝毫的爱才之心吗?还是说刘备不恨吕布吗?吕布夺他的徐州,又将他逐出小沛,刘备没道理不恨吕布呀。” 他的脸上满是疑惑。 郭嘉反而去问郭烨:“烨儿,你说瑾儿哪里说错了。” 郭烨沉思半晌,自己也不是很肯定地说道:“曹操喜欢招降纳叛,没错。但是刘备激曹操杀吕布,未必是因仇恨。刘备的确恨吕布,但在白门楼下,刘备的心思,或许是在曹操身上。” 郭嘉听罢之后,抬起头望向端庄秀雅的蔡琰,淡淡道:“你教了一个好儿子。” 蔡琰莞尔,微微摇头。 郭瑾一听,立马向郭嘉问道:“难道大哥说中了?刘备难道是为了曹操着想?但刘备如果是为了曹操好,他现在可是在徐州打着与曹操势不两立的旗号啊。” 也许,天下人一致认为吕布这种人留不得,尤其不能留在身边,此人狂悖反复,又兼武力出众,留在身边早晚都会反遭其害,董卓丁原就是最好的例证。 郭嘉再一次将目光投向郭烨,问:“烨儿,你说曹操如果收吕布,是利是弊?” 郭烨这一回没有犹豫,当即道:“用之得当便得利,用之不当便是弊。” 枭雄,什么是枭雄?能够折服常人,能够驾驭人才的人,才是枭雄。 人比人强就是要有比较,人主之间的对比,很大一部分是就是驾驭才士。 你有能力驾驭更强的人,你便比其他诸侯强,因为这样你得到的帮手会比别人多。 枭雄的强弱,往往不是自身本身的比较。 把刘备,郭嘉,曹操,袁绍,孙策等人单独拿出来。 这里面恐怕武力最强的人是孙策,政治地位最高的是袁绍,智谋最高的人将是曹操与郭嘉,再论其他方面,打仗,御人,政治手腕等等,他们各有所长。 但综合实力,刘备跟其他人相差十万八千里,可他偏偏有关羽张飞这样世间难得的武将,他打了一辈子败仗,却又总死不掉,苟活也就罢了,可他的身边,却在不断聚集着人才,看似他一直是个小人物,却渐渐拥有了不可小觑的资本。 回顾先前与放眼历史后来的开国帝王,嬴政,刘邦,刘秀,李世民,赵匡胤等人,在他们的时代里,论智谋,武力等方面,同时代都有比他们更耀眼的人物存在,可偏偏他们能够成就帝王霸业,无非就是御人的才干更加高超。 降服猛兽易,驾驭人心难,天下最难揣测的就是人心。 成霸业者御人之才区别只在手段,刘邦腹黑,嬴政残暴,李世民开明等等。 所以在郭嘉眼中,诸侯强弱,不单单要看兵马强弱,城池属地多寡,百姓贫富,更要看君主制御人才的能力。 曹操为什么比袁绍强,不光是因为他打赢了官渡之战,不光是因为曹操开创了曹魏基业,让郭嘉忌惮的根本原因是曹操会用人,敢用人,并且眼光独到,手段高明,不管曹操今天处于多么不利的处境,只要他还能把人才放在最合适的位置上,他就不会败亡。 袁绍为什么在郭嘉眼中不值一提,也不是因为历史上袁绍的下场,还是因为用人,袁绍给手下高官厚禄,却往往不能发挥他们应有的才干,田丰沮授都是战略奇才,许攸郭图往往也有建设性的谋略,可袁绍不能让他们发光发亮,名气再响,又有何用? 从这个角度去理解,郭嘉当初放任马腾和韩遂返回西北,是真的不惧怕二人作乱。 人才是不能用道德枷锁来束缚的。 郭嘉的手下,法正和彭羕都有典型的小人得志嘴脸,这二人尽管被郭嘉敲打过,可有时还是会得意忘形,对同僚露出一副嚣张的姿态,是因他们位高权重,是因他们被郭嘉器重。 论道德品质,法正张松这种历史上背叛刘璋的人绝对不合格,但才干方面,他们又肯定比常人有过之无不及。 郭嘉不会因为道德品质高尚与低劣而作为标准用人。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这是老生常谈,对郭嘉而言,没有人才是不能用的,能不能驾驭,就看手段如何。 “瑾儿,我来问你,吕布杀丁原和董卓,那时的他,与在白门楼下的他相比,有何不同?” 郭瑾摇了摇头,那时的事情,他根本没出生,现在知道也不过是道听途说,长辈们的口述,具体情况不了解,他也不敢妄言。 郭嘉慈爱地摸着他的脑袋,轻声道:“我来告诉你,吕布杀丁原时,他是并州军中的神明一般,是他人中吕布之名广受敬仰之时,吕布杀董卓时,董卓该死,吕布杀他,得到的是一个英雄之名。在白门楼下的吕布,穷途末路,他已经失去了一切,甚至连命都握在曹操手中,他的心里,难道会想着:我先投曹,待日后再反曹?他哪里会有底气笃信曹操会放他一命?连这个保证都没得到之前,他不会设想那么远,而曹操留吕布一命不代表会给吕布机会发难,吕布是什么人,该怎么用,曹操冷静下来思考思考,便一定会有一个妥善的方法。” 其实吕布当时的处境很复杂,他并没有雄心壮志或一匡天下或逐鹿中原,他出道时最先跟着丁原,然后投靠董卓,接着又被王允当枪使,逃往关东后,吕布先后在袁术,张杨,袁绍那里都寄居过,后来自立多半是陈宫张邈等人的鼓舞怂恿,脑子一热便自己打天下。 从臣到主,再从主回归臣,吕布未必不能接受,他跟曹操交手两次,第一次在兖州,吕布大败,第二次在徐州,吕布成了阶下囚,他有什么底气背叛曹操?吕布纵然可以背叛丁原,背叛董卓,可丁原收吕布,算是机缘巧合,董卓收吕布,是物质yin*,而曹操对吕布,则是从武力上直接压迫吕布投降,这里面的区别是天地之别,吕布的内心郭嘉猜不到,但设身处地想一想,吕布给曹操卖命,未尝不是一个人生出路,丁原董卓驾驭不了的人,曹操不一定也会束手无策。 十年前的曹操或许吕布瞧不上眼,可如今挟天子令诸侯的曹操,吕布假若背叛,除了投奔袁绍外,谁哪里还有更好的去处?但吕布和袁绍有生死之仇,吕布离开袁绍那里时,袁绍曾经派人名为护送,实则暗杀,幸好吕布金蝉脱壳逃了一命。 在这样的背景下,郭嘉如果是曹操,绝对会饶过吕布一命,至于怎么用吕布,那就另当别论,吕布这种将领,郭嘉用也是用来冲锋陷阵,绝不会让他独当一面。 “那刘备要置吕布于死地,难道不是因为仇恨吗?” 郭瑾想明白了曹操收吕布的可行性后,又把问题转回到了刘备身上。 其实有了曹操可以收降吕布这个猜测后,刘备显然就居心叵测了,只不过刘备的出发点是针对吕布,还是针对曹操呢? 郭嘉摸着郭瑾的头,意味深长道:“瑾儿,你要记住,知人知面不知心,刘备的一句话,听起来像是为曹操着想,同时也是向吕布复仇,可一转眼,刘备袭取了徐州,他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从对曹操的好意转变成了仇恨呢?他的心里究竟如何在想,我不知道,但是我必须高看他一眼,不能轻视这样一个看似弱小的人。曹操得吕布,如虎添翼,刘备其实心里也想要得到吕布,否则当初他就不会收留吕布,吕布之猛,天下闻名,刘备不能坐视曹操强大,便要让曹操下定决心杀了吕布。” 自己得不到,也不能便宜别人。 或许这样的解释无人认同,但刘备绝不是一个把个人仇恨放在第一位的人,否则他也不会在吕布偷袭徐州后还能舔着脸去吕布面前要一个栖身之所。 丢了徐州,刘备都能忍,丢了小沛,难道他就忍不住了吗? 徐州被曹操攻下,吕布已经退出了诸侯争霸的舞台,刘备的双眼怎还会聚焦在吕布身上? 打了半辈子败仗,刘备丧家失所妻子或死或困,这种场面,他早已能坦然接受,如果他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那他的仇家太多,他要复仇的人,也太多。 因郭嘉不轻视刘备,所以郭嘉更相信刘备是出于遏制曹操的意图才出言激了曹操,让曹操亲手了结了吕布的性命。 “孩儿明白了,日后不会小瞧一人,也会遇事多想一想。” 郭瑾的态度让郭嘉会心一笑。 伸伸懒腰,郭嘉低头望了望已经趴在他腿上睡着的小女儿,看看天色,刚要招呼众人回去准备晚饭,却有下人来报。 “费大人求见,说是西凉马超遣庞德前来拜见使君。” ------------ 第一百零四章 为己所用 第一百零四章 为己所用 庞德前来拜见郭嘉之前,马超已经带着他可怜的两万兵马屯兵在扶风郡西面,张辽曾上表成都询问是否派兵去防范马超,郭嘉只让张辽提高警惕准备应变,却不大张旗鼓与马超的兵马对峙。 现在的郭嘉不需要和马超对峙,他要将矛头对准了马超,轻易可从关中挥军五万而去,马超眨眼就会被消灭。 父亲兄弟都被曹操杀了个精光,马超想要为父报仇是人之常情。 怒火冲昏头脑后便也就懒得去想胜算,马超的两万兵马即便走出了函谷关,恐怕也是有去无回。 庞德穿着一身白袍来到郭嘉面前,刚要行礼,郭嘉却亲切地扶起他拱起的双手。 “令明不必多礼,此时也没有外人在场,繁文缛节,能省则省吧。” 听郭嘉这么一说,庞德来时的紧张情绪消散了不少。 他走这一趟,是一个苦差事。 “令明若不介意,陪我在院中走一走吧。” 就在庞德思考改用什么措辞启齿时,郭嘉却微笑着邀请道。 庞德没有推辞的理由,跟着郭嘉来到府中后院,这里有一片开阔的庭院,有池塘假山,花草树木组合出的景象惬意怡人。 夕阳西下,黄昏给人的感觉宣告着结局,夹带几分凄凉,郭嘉与庞德在池塘边上缓步慢行,心情有些惆怅地聊了聊眼下的形势。 “寿成兄忠君为国,当年并肩剿除李傕郭汜,寿成兄忠肝义胆,雄风无双,可惜却落得这个下场,天道不公啊。” 撇开郭嘉的真实想法在对于马腾除了马超外满门被杀是如何冷漠,至少此刻,他的脸上流露出一抹感伤。 庞德驻足池边,双眼湿润,及时闭上想要将泪水留在眼眶内,却还是有两滴从眼角滑落。 马腾对他有知遇之恩,是马腾将他一手提拔起来,他的主公是马腾。 现在主公变成了马超,从情感上,是对马腾有着很大不同。 就好比郭嘉突然离开,让他的手下去认他的儿子为主,不说许褚典韦这些人,光是法正庞统等被郭嘉破格任用的文武,心理上肯定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 “令明啊,你此来是给马超当说客,是想借道关中讨伐曹操吗?” 郭嘉猜得到庞德此来的用意,也就不转弯抹角。 他有的是方法挤兑庞德,刁难庞德,但他都没有,开门见山是一种诚意和尊重。 同时也是让难以启齿的庞德从尴尬中解脱出来。 庞德面露感激地说道:“正如使君所言,我此次前来,正是此意,使君既然猜到,请问能否通融?” 郭嘉不答反问,目露忧虑之色,凝视庞德,道:“令明,孟起贸然挥军东去,他要为父报仇的决心,我深刻明白,但他这是以卵击石。难道你要陪他去送死吗?” 脸上浮现一丝挣扎,庞德摇头道:“为老主公报仇义不容辞,即便玉石俱焚,我亦绝不退缩。” 兵力的对比,马超和曹操是没有可比性,从西北跑去中原打曹操,仰攻不利,胜算将微乎其微。 这一切,庞德都心知肚明。 可是,难道就无视马腾的仇吗?难道就因打不过而不打了吗? 愤怒的心,复仇的火,已经将理智驱赶到了一旁。 郭嘉侧过身,望着波澜不兴的池塘绿水,轻声叹道:“马孟起如果想去,我不会从中作梗,我与寿成兄曾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两家从结识那天起就没有发生过矛盾,孟起不负我,我又怎会刁难他?关中的路,马家的人,随时都能走。” 庞德惊讶万分,他似乎没有想到郭嘉会是这样一个顾念旧情的人。 如今的郭嘉,不需要看马超韩遂的脸色,甚至,是袁绍和曹操要看郭嘉的脸色。 马超借道关中,理智的君主多半都会拒绝,谁知道会不会是一招假道伐虢的奸计? 而且,庞德甚至想过,郭嘉可以以此为由与马超开战,然后吞下马超的属地。 似乎瞧出了庞德的难以置信,郭嘉自嘲一笑,负手望天道:“令明,在见你之前,禀报我的人已经猜到了你的来意,同时,他给了两个建议,第一个是拒绝,这样马孟起或许会与我刀兵相见,然后我就有理由向西扩张。第二个是假装同意,当马孟起率军路过关中时,我在沿途设下埋伏,这样就能轻而易举让孟起葬身关中,而他的属地,唾手可得。” 庞德悚然一惊。 这两道计策,一正一奇,一明一暗。 其实不管计策怎样,马超的实力不济才是根本原因,郭嘉只需要有个理由开战就足够,设埋伏是减少损伤,光明正大开战是要竖起正义旗帜。 庞德心乱如麻,郭嘉坦诚地道出一切,这样的开诚布公,放在拥有天下瞩目实力的诸侯身上,实属难得,尤其他只是一个普通将领。 郭嘉扭过头来,望着旁道继续道:“其实,如果我想要图谋孟起的属地,既不需要拒绝他借道关中,也不需要在他前往中原的路上设伏,我只要看着他走出关中,我就可以立即率军去接管他的属地,因为反正他去讨伐曹操是死路一条。” 瞠目结舌的庞德怔怔地望着风轻云淡的郭嘉,久久无言后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马超要为父报仇,是不顾生死,既然连自己的性命都已有了作为代价付出的觉悟,那么还想什么属地呢? “多谢使君通融,在下告辞。” 庞德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从他见郭嘉之前的想法,到了现在,短短的时间里,有了急转直下的变化。 来之前,他担忧郭嘉会拒绝马超借道,同时也隐隐惧怕郭嘉设计马超,毕竟郭嘉一向给人的印象是擅长谋略,非于寻常。 可现在,庞德已经说不清心里究竟是怎么看待郭嘉,他要借道,郭嘉给了,可郭嘉也说的很清楚,马超率军走出关中,郭嘉的兵马就会立即接管马超的属地。 原来,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使君看得比谁都清楚。 庞德刚一转身,郭嘉却又将他唤住。 “令明暂且留步,我有一句话希望你转告马孟起。” 听到郭嘉的挽留,庞德疑惑地转过身来,静待下文。 郭嘉走到他面前,神色淡淡地说道:“父仇不共戴天,马孟起急于为父报仇,这我理解,可他若是不能手刃曹贼反而令马家绝后,他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寿成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曹贼与袁绍的决战即将到来,我希望马孟起能暂且隐忍,待河北与中原的大战爆发之时,马孟起那时再率军杀入中原,父仇得报的机会将远比现在要高,而我,也愿在那时助孟起一臂之力,挥军东进的粮草,我来承担。” 庞德震惊地望着郭嘉。 马超的兵力,对郭嘉而言,只是锦上添花罢了,没有马超,郭嘉的一切战略都不会有变化,有了马超,也不见得能提高多少胜算。 而马超和郭嘉是两个阵营,郭嘉大可以现在去让马超送死,接管他的属地,这远比日后东征带上马超作为助力要更好。 庞德猜不透郭嘉的心思,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结论:郭嘉的确是想帮马超报仇。 还是小人之心了。 庞德深感自惭,他想要借道,郭嘉给了,他们去送死,郭嘉好言相劝,他们要报仇,郭嘉愿意提供粮草以及兵马,不管郭嘉的目的何在,至少从马超的角度来看,现在的形势绝对比他们孤军深入中原去打曹操要强上百倍。 “使君的好意,在下心领,话我一定转告主公,尽快给使君一个答复。” 庞德毫不拖泥带水地走了。 郭嘉亲自将他送出府,平平淡淡的细微之处,庞德总能感受到郭嘉待人接物的温和周到与亲切。 庞德走后,一直在府中待着没有离去的费诗走来询问了郭嘉如何答复庞德。 费诗建议过郭嘉吞下马超的属地,但是郭嘉并不急。 在官渡之战即将到来之前,郭嘉不希望分散注意力,为了那几郡之地消耗人力物力,不划算。 况且对西北,郭嘉如果要挥军向西,那就要连韩遂一起剿灭,一口气统一西北,而不是一点一点蚕食他们的属地,那样会给远在西北深处的韩遂更多时间和机会备战,要打,就要出其不意,双方都有准备了,仗打起来损伤会很不乐观。 费诗了解了郭嘉对庞德的答复后,试探性地问道:“主公是想趁机将马超收入麾下?” 郭嘉强大,马超弱小,郭嘉向马超示好,看起来就像是在施恩,而郭嘉现在的身份,又绝不会施恩不图报,那意图何在?费诗只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郭嘉想要收揽马超。 洒然一笑,郭嘉反问费诗:“锦马超少年得志,刚刚晋升为人主,除非他频临绝境,又怎会向我低头?我如果拒绝马超,他肯定会扭过头去与韩遂联手趁我不备攻袭关中,而现在马超去打曹操,就是送死,死得没有任何意义,他既然是一把朝向曹操的刀,那我就要用在最佳的时机。” 说罢,郭嘉朝后院走去,一家人还等着他开饭呢。 马腾的死,不会是假的,那么马超对曹操的恨,就绝对是真的。 有了这个前提,郭嘉不需要招揽马超便能为己所用。 ------------ 第一百零五章 客似云来 第一百零五章客似云来 自关中会战后bo澜不惊的日子里,郭嘉在益州拥军二十万,十万水师,十万步卒,关中也在两年的时间里,扩增了十万兵马,如果没有官渡之战,再过一两年,郭嘉拥兵四十万的计划会按部就班地完成。~~ 兵强马壮,粮草齐备的郭嘉日渐强大,虽然距离坐拥河北四州的袁绍麾下七十万兵马还有不小的差距,但因袁绍强势来袭后惨败而归的缘故,即便是袁绍,也非常忌惮郭嘉。 郭嘉有七万兵马,便能杀得袁绍二十万兵马片甲不留。 现如今郭嘉有三十万兵马,假若与袁绍七十万大军开战,鹿死谁手,谁又能保证呢? 当然,郭嘉先前胜袁绍,客观因素非常多,包括地利,人心,袁绍与曹cào的勾心斗角等等。 可战败就是战败,失利的yin影会在心中埋下种子,袁绍不可避免地会对郭嘉产生一些惧怕心理,即便是他逃回河北的日子里,也多次从睡梦中惊醒,梦中出现的情景便是他被郭嘉俘虏,这是他人生的奇耻大辱,这个梦魇令他不得不对郭嘉慎重对待。 庞德将郭嘉的提议带回给了马超,马超听了之后给了郭嘉一个明确的答复。 两家从前在讨伐李傕郭汜时合作过,时至今日,马超和韩遂都不会明白当日的局势究竟为何会发展成那个地步,但是从结果上来看,讨贼的目的是达到了。 马超答应了郭嘉,何时出兵,讨伐曹贼的策略,都jiāo给郭嘉。 从西北打到中原,所需要的粮草是难以想象的巨大,哪怕马超只有两万兵马,这一部分的负担,仍旧是他所头疼的,他先前抱着一鼓作气的想法杀入许昌,冷静下来想一想,他的粮草,或许还没到许昌就消耗一空。 道理很简单,他率骑兵奔袭许都,求快则所带粮草辎重少之又少,他步步为营,长途跋涉所需时日长,光是路上损耗的粮草,马超就负担不起来,年轻气盛晋升为人主的马超,根本无法做到面面俱到处处设想周全,打仗,能凭一腔热血吗? 马超挥军向东的动向其实所有人都在关注,可突然偃旗息鼓,也让不少人有了不同的反应,袁绍得知曹cào杀了马腾满mén,高兴地手舞足蹈,马超如同他所预料的一般准备杀入许昌,可突然止步关中,就让袁绍大失所望,不管他是想坐收渔利还是坐等马超消耗曹cào,都没有实现。域名请大家熟知 曹cào得知后则更加明确了郭嘉要chā手他与袁绍决战的意图,马超不会放下父仇,即便是给部将们一个jiāo代,这个时候的马超都不能无动于衷,但他偏偏没有率军东进,答案只会有一个,马超在等,最有可能是与郭嘉一起等。 近日成都客似云来,外jiāo是一个不能忽视的部分,马超要打中原,路过关中,不可能不跟郭嘉打招呼,在关中,郭嘉才是主人。 袁绍强,天下公认第一,他不像曹cào那般喜欢玩yin谋诡计,所以他光明正大派了许攸来做使者,表面上只是正常的友好往来,正式场合互相彬彬有礼,寒暄问候,一点儿公事都没有谈起。 但是si下里,许攸却向郭嘉表明,只要郭嘉不支持曹cào,待袁绍问鼎中原后,郭嘉就是关西王。 又是关西王。 相较袁术称帝后直接敕封,袁绍的承诺显然更加靠谱。 开出的条件如此丰厚,郭嘉需要做的也很简单,坐观上壁即可。 他不需要出动一兵一卒去帮袁绍,只要中立,袁绍胜了曹cào,下一步,自然是登基九五,王爵就会封给郭嘉。 郭嘉答应了许攸。 心底里对袁绍有没有信用,王爵会不会落入囊中,郭嘉都不在意。 别人给的,又怎么比得上自己得来的呢? 许攸满面笑容地离去,他信不信郭嘉,另当别论,至少表面上,郭嘉没有和袁绍翻脸,甚至表现得非常友好。 袁绍需要郭嘉一个态度,郭嘉就给他。 而官渡之战的另一位主角,曹cào料定了郭嘉会出关席卷中原,并且首当其冲就是他,他难道对郭嘉就不管不问了吗? 是不是已经撕破脸就不需要打招呼了呢? 恰恰相反。 曹cào也派了一位使者来。 虽则不是荀彧那般重量级的使者,也绝不是一个默默无闻之辈,这个人,与郭嘉是老乡,也有过一些旧jiāo。 大雪纷纷,天气骤然转凉,郭嘉在室内依旧披着大氅,看似随意,仍旧不怒自威。 “长文兄,数一数,你我应有十五年未见了吧?” 郭嘉温和如故,却语气上有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冷漠。 跪坐下首的陈群微微皱眉,他听出了郭嘉话中的清冷,只是不明白为什么。 他如今还不是曹魏集团里举足轻重的人物,地位不高,官职不高,受到曹cào重视程度也不如别人,比他更有权位的比比皆是,荀彧不用说,程昱,荀攸,满宠,máo玠等等。 郭嘉的温和是出了名的,对敌人甚至比对朋友还要亲切。 闻名不如见面。 上一次见到郭嘉,还要追溯到黄巾之luàn颍川之战,长社一把大火,陈群见证了郭嘉扬名天下,那时他绝不会想到今时今日,作为颍川士族俊秀奇才的他会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身份对比处境之下与郭嘉重逢。 十五年的光yin,世道变了,江山变了,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们也都日渐沉稳深藏不lu。 陈群想不明白,郭嘉对他的态度是不是一个风向标,是不是意味着郭嘉已经与袁绍有了秘密协议,这样,郭嘉便可以光明正大地与曹cào决裂。 与曹cào决裂就意味着反抗许昌朝廷,要做出这个决定,每个诸侯都要仔仔细细地想清楚利弊,要权衡在三,深思熟虑之后才能做出决定。 刘备反曹,是他的处境所致,他不反曹,就没有了容身之处,宏图霸业将是镜huā水月。 袁绍反曹,是他扩张的步伐不可避免要踏上中原,在没有走到那一步之前,袁绍也必须承认许昌朝廷的权威。 当然,承认这个朝廷要有前提,满足诸侯们的需求才行。 郭嘉要当名正言顺的益州牧,要将关中从名义上纳入势力版图,曹cào就有这个权力。 给与不给,都在曹cào一念之间。 给了郭嘉想要的,郭嘉就认可这个朝廷,不给的话,那就是bi我造反。 同样,袁绍也如此,他还没有拿下幽州和青州时,曹cào就把属地敕封给了袁绍,孙策立足江东的名义,也是曹cào给的。 诸侯们与曹cào是各取所需,如果有一方得不到自己想要的,那么这样微妙的关系将会破裂。 陈群之所以不明白的原因,就在此处。 郭嘉统治需要的一切名义,曹cào都给了郭嘉。 如果郭嘉没有汉臣的名头,他就名不正言不顺,治下的百姓会惶恐不安,郭嘉的敌人对他想打就打,郭嘉想要发展壮大,得到的支持会少之又少。 诸侯们与朝廷的关系是相互维持的,郭嘉得了益州,就要益州牧,郭嘉得了关中,就必须得到朝廷的认可,反过来,曹cào如果连郭嘉最低的要求都不满足,那么郭嘉就不会认可许昌朝廷,他或许不会是第一个反曹的人,但在反曹势力崭lu头角后,郭嘉绝对会义无反顾加入到那个阵营当中。 因此,曹cào安抚拉拢郭嘉,不但把他到手的地盘敕封给他,同时还给郭嘉加官晋爵,这种无形的政治地位与资本,看似一点儿用都没有,实际上用处很大,百姓拥戴一个刺史,和拥戴一个州牧,心情会不一样,动力会不一样,郭嘉的官越大,百姓心里越踏实。 这就是手段,曹cào把应得的给你,是示好,给了更多,就是拉拢。 八方诸侯在没有实力以一己之力抗衡天下之前,谁都不敢贸然无视许昌朝廷,尤其是在曹cào没有做出令人走投无路只能造反的事情之前。 陈群想破了脑袋也没有猜出郭嘉对他一副冷漠态度的缘故。 郭嘉如果反叛朝廷,就是逆贼,不但是自损,更加助涨敌人的实力。 可想而知,从汉臣变成汉贼,他治下百姓会不会有动摇的人,而益州与关中之外的百姓面对郭嘉,又会是怎样的态度? 其实郭嘉对他没什么好感的原因很简单,不是因为他属于曹魏阵营,而是因为陈群是士族坚定的支持者。 曹丕继魏王位,要拉拢士族,陈群便是在那时带领被曹cào压迫地处境窘迫的士族走出困境,甚至延续在司马家后开创了一个短暂糜烂的士族王朝巅峰时代。 在郭嘉眼中,陈群比曹cào可恶,不管陈群长相如何,才华如何。 你我政见有分歧,而且是彻底对立的,那么我也没必要笑脸相迎。 拥立支持士族的大有人在,只不过陈群是为数不多对魏晋南北朝士族左右国家那个时代的奠基者之一。 “我刚送走了许攸,你又来了?呵呵,曹cào和袁绍要打个你死我活,管我做什么?两家只管打就是了。” 郭嘉笑意玩味,有些许盛气凌人的姿态。 ------------ 第一百零六章 娥皇女英 第一百零六章娥皇nv英 诸侯之间的战争往往是两个主角针锋相对,但作为当事人的双方,都不能忽视周边看戏的诸侯,一旦旁观者成为了搅局者,战场的变数就陡然增高,这样的局面,哪怕是弱势的一方也不愿见到。 陈群一肚子恭维郭嘉的话到了嘴边全部又咽了回去,心思玲珑的他瞧得出来郭嘉对他没有好感。 原因他想不出来,但此时此刻,他便要小心谨慎起来,甚至有些战战兢兢。 他是使者,代表的是曹cào,说错一句话,办错一件事,将会造成重大影响。 微微垂首,甚至没有直视郭嘉,陈群摆出一副逆来顺受的姿态对郭嘉诚恳道“使君言重了,在下此来是受曹将军所托,使君龙骧虎视,折冲四海,曹将军一直久仰将军神威,虽使君在锦城,曹将军久居许都,但却对使君神jiāo已久,这些年使君与曹将军偶有往来,曹将军希望与使君亲上加亲。” 亲上加亲? 郭嘉心里暗笑我跟曹cào就没有亲过,何来亲上加亲? 表情没什么意动之sè,郭嘉淡淡道“我虽不如曹将军那般妻妾成群,但我也有五位妻妾,我要是再纳妾,恐怕会误了对方终身,曹将军的美意,在下心领了。” 反正曹cào不可能亲自跑到成都来和郭嘉拜把子,那么亲上加亲只可能是联姻。 在座的还有张松,彭羕,费诗,甄尧等益州官员,他们听到的陈群的话,都微微摇头,轻笑之间颇有讽意。 如果曹cào只有这样的手段来对付郭嘉,那么曹cào也就没什么可怕的。 陈群急忙对郭嘉说道“使君,曹将军的意思,是希望他的nv儿与使君您的儿子共结连理,这mén亲事,还望使君成全。” 在座的人全都lu出一副怪异之sè。 郭嘉还不到三十岁,按理说,联姻也应该对准郭嘉,曹cào不按常理出牌,下一代联姻有什么好处? 唯独坐在主位上的郭嘉拉了拉大氅的边幅,心里痛骂曹cào。 之前发生过一件事,益州有豪族希望和郭嘉定下娃娃亲,是希望十几年后郭嘉的nv儿能嫁给当地豪族的后代,这件事郭嘉反应很ji烈,不但拒绝,而且公开宣称不要打他nv儿的主意。 儿子是娶,nv儿是嫁,意义不同。 曹cào想要和郭嘉联姻,瞧准了郭嘉不会因政治而牺牲nv儿,但是曹cào能牺牲。 撇开男nv双方的感情因素,曹cào的nv儿,郭嘉的儿子能娶吗?可以,但是日后会是一个麻烦,假如郭嘉的儿子没有能力妥善处置这个麻烦,那就不光是家事扰人,恐怕还有意想不到的祸端。 “哦?曹将军的nv儿?是哪一位啊?” 郭嘉不咸不淡地问陈群。 陈群赶紧介绍道“一位名宪,一位名节,两位千金今年六岁,现正待在城中驿站。” 从情感上,在座的其他人都没什么太多bo动,重男轻nv是主流思想,曹cào又是一个嗜杀残忍屠城的枭雄,舍弃两个nv儿换取政治利益,很正常,从本质上而言,曹cào的行为,也至少要比卖儿卖nv易子相食的事情要更让人能够接受。 郭嘉感到意外,曹cào做事真是雷厉风行毫不拖泥带水,联姻的事情只挑了个话头,他就让陈群把nv儿送来了,而且一送就是俩。 想了想,郭嘉又问“这两位千金是准备嫁给我哪个儿子?” 常理度之,应该是郭烨,因为郭烨年长,现年已经十二岁,过个两三年就能成婚,纵然男子冠礼一般是二十岁举行,但是豪mén权贵往往没有这个限定,豪mén子弟十五岁左右成家的是司空见惯。 突然没了下文的陈群垂下头,似乎在思考,又像是怕说出来的话会ji怒郭嘉。 郭嘉现在只有两个儿子,郭烨与郭瑾,一个是庶子,一个是嫡子,嫁给谁的区别很大。 全场聚焦,陈群硬着头皮抬起头底气不足地说道“临行前,曹将军嘱托在下,若是使君不弃,不妨这两nv各嫁使君一子,这样,如何?” 严肃的气氛在郭嘉一声嗤笑中变得轻松了些。 “我有两个儿子,曹cào就送两个nv儿过来各嫁一子,我要是有三个,四个,五个儿子呢?曹cào是不是就送更多的nv儿过来?长文啊,我也想亲上加亲,可你也要明白,我的儿子都娶了曹cào的nv儿,要是袁绍也来和我结亲,他如果也是嫁nv,那我到时候难道让袁绍的nv儿做小吗?” 联姻是有着心照不宣的规则,袁术拉拢吕布,开出的条件是吕布nv儿做太子妃,郭嘉要是和曹cào联姻,曹càonv儿的地位首先就不能低,假如郭嘉的儿子都娶了曹cào的nv儿,郭家的后院,等同成了曹家的内府,这样的局面,郭嘉希望看到吗? 至于儿子们怎么想,那是另外一回事,他们与生俱来的地位与身份,往往也就失去了部分的自由,这个时代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豪mén权贵有几桩政治婚姻再平常不过,这一点,郭嘉也不能免俗,否则他当初就不会接受糜芳的投靠。 陈群满面冷汗,抬起胳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也知道刚才他的提议很过分,甚至可以被理解为居心叵测,差点儿nong巧成拙。 这个luàn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曹cào在老去,郭嘉现在正值壮年,但十年后呢?二十年后呢? 终有一天,如今站在巅峰舞台的诸侯们都要将霸业jiāo给下一代。 郭嘉的儿子现在娶曹cào的nv儿或许没什么影响,但二十年后呢? 枭雄往往不会只顾眼前,所谋所思时常远过常人数倍,你想到了一年后,我也许已经想到了十年后。 退而求其次。 陈群生怕自己又一次的提议会惹怒郭嘉,口气弱了几分。 “宪节两位千金可效法娥皇nv英,论年纪,二人与瑾公子相仿,待瑾公子长大后,将两位千金一同迎娶,使君意下如何?” 姐妹共事一夫的事情,自古就有,出了名的便是娥皇nv英,大小乔如今也是作为姐妹共事一夫,这种事情,道德上没什么可责难的。 低头陷入沉思,郭嘉现在算是明白了,曹cào从一开始恐怕就是想让两个nv儿嫁给郭瑾。 曹cào有年长未嫁的nv儿不送来,偏偏送了两个和郭瑾年纪差不多的nv儿,目的十分明显。 郭瑾是郭嘉的嫡子,又是蔡邕的徒弟,同时自己也很聪明,益州内早已传遍了他的薄名。 有了这个背景,相比较不温不火又是庶子的郭烨,曹cào恐怕想当然地认为郭瑾将来必定是郭嘉的继承人。 在堂外随时听候差遣的张任被郭嘉叫了进来。 “劳烦去将瑾儿带来。” 不多时,郭瑾被张任领入大堂,郭瑾跨入堂中后,先恭恭敬敬地给左右在座的大人行了礼,这个举动让益州官员都频频点头。 “父亲,找孩儿何事?” 郭瑾是一个开朗的孩子,哪怕是在这种场合,也不退怯,张口就直接问郭嘉,声音底气十足,带着几分孩童应有的天真。 郭嘉对他招招手,待他走到主位一旁后,郭嘉拉着他的手然后望向陈群,笑道“这位是陈群陈长文,你爹当年在老家就和他有些jiāo情,现在,他是许都的官员,这一次来拜访成都,是想给曹cào的nv儿做媒,你想不想娶媳fu?” 郭瑾双眼一亮,又给陈群行了一次礼,陈群拱手还礼后,也微笑道“瑾公子年少识体,风采过人,深有使君当年的英姿,日后必成大器。” 郭嘉听得牙根都酸了。 不过他不在意,陈群只是当着他的面说说漂亮话,变相地拍郭嘉马屁而已。 论儿子的话,曹cào的儿子才各个出类拔萃,能文者有曹植,能武者有曹昂曹彰,早夭的曹冲更是罕见的神童,而擅长权术的则还有曹丕。 “瑾儿,你知道为什么曹cào想把nv儿嫁给你吗?” 郭嘉半抱着郭瑾的腰,淡笑着问道。 郭瑾扭过头来对郭嘉朗声道“因为曹cào怕父亲,他怕父亲去打他,所以才要用嫁nv的方式拉拢父亲。” 呵呵呵 堂中不少人都忍俊不禁。 七岁的孩子都能看穿曹cào的用意。 陈群尴尬不已,勉强赔笑几声。 郭瑾说的是事实,如果曹cào不怕郭嘉,就没必要来进行两家联姻。 郭嘉再问“瑾儿,既然你知道曹cào嫁nv儿给你是有目的,那你还要这两个小媳fu吗?” 听郭嘉这么一问,郭瑾反而疑huo地反问道“要,为什么不要?父亲不是说过有便宜不占……嗯,反正我要,多少都要,来者不拒,多多益善,嘿嘿。” 郭嘉将郭瑾搂入怀中,哈哈大笑。 堂内其他官员也都被郭瑾的话逗得捧腹大笑起来,笑得最勉强的人肯定是陈群无疑。 郭嘉放开郭瑾,朝陈群说道“长文,我儿子的话,你也听到了。这桩婚事,我答应了,至于曹cào的nv儿,我没兴趣见,你想把人带回许昌,十年后再送来,我不介意。” 陈群一拱手,带着几分郑重道“两位千金既然已是使君未来的儿媳,成都与许昌路途遥远,两位千金还是留在成都由使君代为照料,劳烦之处,望使君见谅。” 陈群这般低声下气,却只换来了郭嘉冷淡的两个字。 “送客。” ------------ 第一百零七章 三分人谋 第一百零七章 三分人谋 陈群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到了成都就拜见郭嘉,谈完正事撇下曹操两个女儿紧跟着坐着马车踏上归途。 离开成都二百里后,陈群的马车忽然停下,在荒郊野外的官道旁,有一辆马车早已停留在此两日有余。 满宠从那辆马车上下来,钻入陈群所在的车厢中。 此时此刻,坐在车中的陈群气定神闲,与他在郭嘉面前惶恐不安紧张无措的表现盘判若两人。 二人眼神交汇,彼此都给了对方一个妥当的神色后,满宠轻声道:“北,中,南,三面事宜,只剩钟元常去怂恿韩遂了。” 陈群轻扬嘴角,沉声道:“韩遂狼子野心,马超若真与郭嘉联合攻袭中原,韩遂岂会自甘寂寞?中原大战在即,关西只想坐收渔利,郭奉孝,你太天真了。” 两架马车缓缓上路,向着中原返回。 曹宪与曹节是两个棋子,但郭嘉无法用一种冷漠的心态来面对她们。 府邸后院中,郭嘉与甄姜在走廊过道上看着那两个衣着打扮精致的小女孩,郭瑾捧着竹简给她们讲故事,但曹节的脸上仍旧挂着泪痕与不安的恐惧。 两姐妹表现出的姿态也截然不同,曹宪稍显镇定,曹节连续几日都在悲伤落泪,似乎也因为是寄人篱下,小孩子哪怕是哭,都是无声。 “夫君,这样好吗?” 甄姜深感忧虑,作为一个母亲,她对曹宪曹节的际遇感到悲哀,同时也想要对她们包容接纳,可她们毕竟是曹操的女儿,是郭嘉敌人的女儿,甄姜害怕这一双女孩会影响郭瑾的前途,甄姜还做不到对待别人的孩子能优先于自己的孩子。 “她们是乱世的牺牲品,我希望你能一视同仁,不要对她们有偏见,十年后,她们愿意嫁给瑾儿就嫁,不愿的话就由她们自己做主。” 郭嘉搂着甄姜,感叹了一句。 就算她们是曹操的女儿,现在这个年纪对曹操印象,对曹家的感情,恐怕不见得有多深,十年之后,长大成人,她们会怎么选择,都是她们的自由,郭嘉不强迫什么,这一桩政治婚姻,只需要一个象征性的意义就足够了,曹操和郭嘉没有翻脸,联姻,代表着两家对友好的诚意。 曹操是不是一厢情愿,郭嘉又会不会罔顾他这份诚意,其实,两位君主的内心,都有答案。 恰如郭嘉屡试不爽的示弱策略,曹操派陈群来低声下气联姻,谁又能否认,这难道就不是曹操为了麻痹郭嘉的一种策略呢? 袁绍和曹操的使者相继来访,手段不一目的却不谋而合,都是希望郭嘉作壁上观,不要打扰他们的龙争虎斗。 郭嘉答应了袁绍,接受了曹操的联姻提议,但是该做的工作,他还是要做。 清闲了两年多的贾诩突然被郭嘉叫上一同去军营里转一转。 成都内的军营是近卫军驻扎之所,近卫军选拔条件比较苛刻,首先不能有外来人,他们的责任是负责成都以及蜀郡的安危,所以他们的家人都居住在成都城内,这是郭嘉开出的优厚待遇,也只有让他们的家在成都,那么当成都陷入危机之时,这些兵的战力会更上一层楼,是真真正正的保护家园。 巴东与汉中各有五万水师,加上张燕麾下四万兵马,这两年严颜在汉中也招募了新军四万。 在关中,张辽有六万兵马,高顺所率陷阵营有四千,许褚从前有五千兵马,现在扩充到了一万,典韦的虎卫也扩增到了一万,银翎飞骑暂时交给了吴懿率领,因战马稀缺,西北的战马一直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中,郭嘉从各种渠道,两年中也只是将银翎飞骑扩增到了一万五之数。 关中十万兵马,益州二十万兵马。 贾诩陪着郭嘉走在军营校场边上,将士们依旧刻苦操练,郭嘉时而望一望将士们,时而抬头望天,似乎心事重重。 “主公是在考虑带多少兵马挥军中原?” 贾诩轻声问道。 其实这个时候郭嘉要考虑的事情很多,但要打中原,带多少兵马才是关键,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其实底气来源还是军队多寡,战力强弱。 郭嘉驻足转身,凝眸望着贾诩,淡淡地问道:“我出兵十万,能否席卷中原?” 贾诩思索一阵后说道:“主公带多少军队去,取决于袁绍与曹操决战的结果。袭取中原最佳时机是在战事即将尘埃落定之时,只要有一方露出败亡之象,主公便可在那时挥军东进。袁绍胜,主公这十万兵马恐难有作为,曹操胜,他的兵马损失不会少,而又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军心疲敝不堪重负,主公十万劲旅以逸待劳可杀曹操一个措手不及。但,曹胜袁败,这个结果出现的几率……” 郭嘉要左右官渡之战,他挥军东进的目标,只会是曹操。 河北远,中原近。 袁绍败,不会片甲不留。 曹操败,恐永世不得翻身。 只有三十万兵马的郭嘉在斟酌出兵的数量,十万之数,甚至连曹操的兵马都比不上。 所以,袁绍带着七十万兵马南下,如果战胜了曹操,郭嘉这十万兵马去了也是送死。 假如曹操战胜了袁绍,伤亡肯定不会少,而且大战之后三军疲乏,郭嘉的十万精锐席卷中原不会劳而无功。 贾诩心里有一个计策想要献给郭嘉,于是开口道:“主公不如借与曹操联姻的契机进而与曹操结盟,在袁曹大战初期,主公帮曹操,待战至胶着袁绍露出败象之时,主公可调转目标将曹操置于死地。” 这个计策毒,而且狠,更加卑鄙 如果采用这个计策,郭嘉将失信于天下,会遭到数不尽的痛骂。 可是只要得了中原,郭嘉一年之内就能乘胜将荆州扬州一并收入囊中,那样的话,天下易主,做一个被人痛骂无信无义的开国君王,也不见得是个坏事。 骂郭嘉的只会是郭嘉的敌人,扫清了敌人,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 袁绍若败,曹操若死,如日中天的郭嘉还忌惮谁呢? 刘表?奄奄待毙之徒。 孙策?六郡之地能与半壁江山相抗? 郭嘉从不标榜自己是个仁义君子,他只是在用行动给自己披上一件道德外衣,让人看起来舒服羡慕就足够,该卑鄙的时候他不会瞻前顾后。 贾诩的计策,郭嘉只是想了一想之后,却望着贾诩反问道:“文和难道料定曹操会败?” 贾诩摇头道:“袁强曹弱,袁绍胜算比曹操高,袁绍兵马比曹操多,在下不认为袁绍必胜,却也希望主公能防范袁绍取胜的局面出现。” 战场胜负的因素非常多,形势诡谲,瞬息万变,贾诩不敢保证谁胜谁败,但是一旦袁绍胜了,郭嘉的处境将会岌岌可危。 吞下中原后的袁绍,绝不是仅有益州与关中的郭嘉能够抗衡的。 为了防止这个局面的出现,将命运主动握在自己的掌中,郭嘉应该去主动引导形势的发展,这是贾诩的看法。 坐观成败渔人得利的事情不是做梦那么简单,郭嘉在谋划,袁绍和曹操难道就置若罔闻吗? 现在的曹操和袁绍对抗,恐怕除了对曹操死忠的文武会认定曹操有能力与袁绍一较高下,其他人多半都对曹操的前景抱着非常悲观的看法。 历史上的郭嘉与荀彧都力挺曹操,不管是十胜十败还是四胜四败论,客观分析出敌我形势对比是主干,可肯定少不了鼓舞士气的夸大成分。 假如曹操败亡,曹操的支持者,文臣武将们,哪怕投降袁绍,恐怕都比不上在曹操麾下的地位,更别说荀彧这种坚定相信曹操才能实现一匡天下的人。 贾诩不答反问:“那为何主公料定曹操必胜?” 如果郭嘉不是坚信曹操会胜,那他就不会只想带十万兵马就扫平中原。 如此少的兵马,即便是精兵强将,与袁绍七十万兵马,曹操近十五万大军相比,能够决定战局吗? 而这十万兵马能够起到最大作用的前提,就必然是曹操获胜,袁绍生死不论,至少袁绍的兵马撤回河北,这样,郭嘉的十万精锐可以占据绝对优势席卷中原。 贾诩深感忧虑,生怕郭嘉这一次猜错,等了数年的战机,假如就这样从指尖流逝,那将是人主的遗憾,甚至,是影响终身。 郭嘉与贾诩对视半晌,忽然淡淡一笑,轻松地道:“曹孟德会赢,这个,文和你不用与我争辩。曹孟德不占天时地利,屠城之举失尽人心,他走到今天,靠的是人谋,尽管他的兵马少,让人无限地低估了他的胜算,在我看来,曹孟德应有五分胜算。” 排除官渡之战决定胜负的乌巢大火烧尽袁绍军粮,在此之前,曹操和袁绍的对峙实际上是不分伯仲的。 而郭嘉思来想去,将这一场战争中的变数,许攸投曹,张颌背主加上袁绍多谋寡决等因素都考虑一遍,他觉得这场官渡之战的走向,不会与历史上有偏差,所以,他认定曹操会赢。 就算不考虑这些,郭嘉只有三十万兵马,他能带去中原的兵力本就少之又少,硬要在胜负未分之时插手袁曹之战,恐怕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下场。 “但愿主公的预料是对的。” 贾诩也不反驳郭嘉,既然郭嘉有了决定,他也就不再劝,他的计策,又不是绝对能成功,只不过是给了郭嘉一个选择罢了。 打仗嘛,本就是三分实力,三分人谋,三分战意,一分天意。 郭嘉最终拍板决定:“保险起见,出关东征,我率军十二万吧。益州留下十六万,关中留下两万。” ------------ 第一百零八章 袁曹决裂 第一百零八章 袁曹决裂 冬去春来,大地回暖。 中原与河北的形势在刚刚步入建安五年的时候,相持已久的平静终于被打破。 袁绍的大军不断集结,屯兵于黄河北岸,而一张讨贼檄文传至天下大大小小诸侯的手上。 袁曹,终于公开决裂。 在这之前,袁绍曾试探曹操,在他武力威慑之下,袁绍一纸书信送至许昌,提议将天子迎到他的大本营邺城,曹操断然拒绝,这个反应让袁绍彻底断绝了招降曹操的念头。 双雄不能并立。 益州,成都 “并作妖孽,饕鬄放横,伤化虐民……好,好一个陈琳,他的一支笔,比之十万雄兵有过之无不及。” 郭嘉捧着陈琳执笔的讨贼檄文,越看越觉心中激荡起伏。 不是上至曹操祖父下到曹操本人这一家子该不该被骂,而是陈琳骂的令人拍案叫绝。 一旁的文武却不如郭嘉这般能够尽情表现心情,他们的心思,已经飞到了黄河,袁绍何时渡过黄河,就意味着袁曹大战将正式开启。 “愚佻短略,轻进易退,伤夷折衄,数丧师徒……陈琳文采斐然,却言有不实啊,曹操打董卓的确轻敌冒进了,中伏险些命丧九泉,可那时,袁绍在做什么?哼哼,文人的一支笔,虽可怕,却也躲不开趋炎附势。” 郭嘉捧着檄文在堂中边走边看,突然在秦宓身边停下脚步,抬头问道:“子勑,你说如果今天袁绍是来伐我,陈琳又会怎么骂我?” 秦宓一片淡漠之色道:“比骂曹操更狠十倍百倍。” “哈哈哈哈……” 郭嘉放声大笑。 的确,郭嘉有自知之明,他在益州所做的事情,当代名流名士很多都看不起,因为侵犯了他们的利益,现在的利益,将来的利益。 笑过之后,郭嘉继续低下头来阅读这篇千古经典的讨贼檄文。 当代名士痛恨曹操,不屑与其为伍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先天的,是曹操的出身,一个是后天的,是曹操的作为。 这篇檄文中就讲得非常明白,历数曹操的罪状。 杀名士边让赵彦,拷打太尉杨彪,挖掘皇陵,对天子刘协实行软禁。 这些都是事实,不管理由是什么,既成事实谁都无法狡辩。 “幕府奉汉威灵,折冲宇宙;长戟百万,胡骑千群;奋中黄育获之士,骋良弓劲弩之势……唉” 郭嘉忽然止住话音,脸上浮现一丝失落之色。 鬓白银须的严颜莫名其妙地问道:“主公为何叹息?” 站在文官那边的甄尧轻笑道:“主公是可惜陈琳这样文采出众的人不能为己所用。” 郭嘉昂起头叹道:“陈琳的文章大气磅礴,铿锵有力,令人心中激荡难平,只读他这一篇檄文,便能减敌两分气势,同时又彷如袁绍浩浩荡荡的大军近在眼前,泰山压顶,令人压力倍增。” 郭嘉喜欢务实的人才,却不代表他否定了诗词歌赋,像陈琳,曹植,曹操等等三国魏晋时期的文坛泰斗般的人物,他们的文章,有的简洁,有的华丽,有的抒情,有的写实,等等等等,郭嘉读一读,心情总会豁然开朗,陈琳即便是个花瓶摆设,能留在他的身边写一写诗赋供他欣赏,也是一桩美事。 “举武扬威,并匡社稷……呵呵,袁绍要真剿灭了曹操,他匡扶的社稷,不知道还姓不姓刘。呦,陈琳太抬举我了,这列署天下诸侯,竟然把我放在了头一个位置,呵呵,不敢当啊不敢当。” 这份檄文严格来说是昭告天下百姓,却也是传递给所有诸侯,檄文最后列署的各地诸侯,郭嘉作为骠骑将军,益州牧排在了第一位,在他后面的便是左将军,领豫州刺史的刘备。 郭嘉走到主位上将檄文放在矮桌上,刚一转身,目光投向了远处室外。 英姿挺拔的张燕全副铠甲昂首阔步而来,手中捧着一个方盒,跨入堂中后给郭嘉行礼,将手中方盒拱手奉上。 “主公,末将不辱使命,张白骑已经伏诛,末将未损一兵一卒。” 张燕面色淡然,他在汉平县外困了张白骑两年有余,最终张白骑的军队在汉平县城内不攻自破,有饿死的,有自相残杀而亡的,半个月前,张白骑想要强行渡河突围,身边只有数百人的部队被张燕轻松射杀。 郭嘉俯视着张燕手中的方盒,里面一定是张白骑的项上人头,但郭嘉已经没有了兴趣再看一看这个当初让他恨得咬牙齿切齿的人头。 两年时间,如果不是张燕驻军在汉平县外,郭嘉恐怕早已忘记了张白骑这号人物。 郭嘉的心里装不下那么多小人物,斩除这样的跳梁小丑也让郭嘉升不起一丝一毫的快意。 随意地挥挥手,郭嘉说道:“飞燕辛苦了,平乱剿贼,飞燕劳苦功高,先暂且歇息片刻,晚些时候我会亲自为你设宴庆功。” 张燕掷地有声地抱拳道:“主公,末将请战,袁绍与曹操决战在即,主公若要挥军东进,请让末将为先锋。” 这个话题,堂内所有文武都在等郭嘉抛出来,结果是张燕挑起了话头。 讨贼檄文到了,袁绍的兵马也在黄河北岸逐步集结,主战场肯定是在中原,因为袁绍是渡河来攻,他主动,曹操被动。 张燕虽剿灭了张白骑,但实际上这两年仅仅是围困住汉平县就足够,最令人惊艳的举措无非就是在汉平县外挖了一条环城的河渠,让汉平县变成了一座“孤岛”。 关中的战役,张燕没参与,打荆州,也是周泰领兵,他也想要斩将立功,扬威沙场。 但是,郭嘉还真的不打算带张燕去中原。 “飞燕稍安勿躁,待我深思熟虑之后,会给飞燕一个答复。” 手下将领请战,是一件好事,可也要根据实际情况来安排部署,行军打仗,作为主帅最忌讳摇摆不定,听命于人。 张燕听到郭嘉口气温和的话语,心中万分失落。 郭嘉嘴上没拒绝,实际上已经非常明显。 打中原,张燕还是会留守益州。 有些失落地走到严颜身边,张燕没有下去歇息,而是留了下来参与议事。 郭嘉背对着文武站在主位前很久,墙壁上悬挂着的是一副汉室江山十三部州的地图,这样的布局恰如他当年在太行山下的木屋。 文武各个微微垂首,平静地等待着郭嘉的部署。 是联合曹操打袁绍,还是帮助袁绍剿灭曹操,或者中立或者树敌天下,郭嘉的决策,真正知道的人只有贾诩,而贾诩却又肯定是个守口如瓶的人,诸如远在关中的徐庶,法正,庞统都只能私下一起探讨郭嘉的下一步战略行动。 一向行事出人意表的郭嘉做出怎样的决策,或许都能理解为意外,即便是有人猜到了,却未必能洞悉一切细节。 “秦宓,为我手书一份军令去给巴东的周泰与汉中的甘宁,水师建立已有两年,初具规模,命水军上船入江,在荆州与益州边境一带摆开阵势,我要让刘表提心吊胆地连觉都睡不着。” 郭嘉话音一落,秦宓出列领命。 没有人有异议,郭嘉的第一个命令便是外人难以理解的,他或许该把目光投向袁曹之战的中原,却又在这个时候去主动挑衅刘表,令人摸不着头脑。 但熟悉郭嘉的文武都明白,这又是郭嘉在不厌其烦地麻痹敌人,转移敌人的视线。 袁曹大战不会在一朝一夕结束,而在他们开战初期,郭嘉的水军直指荆州,会让外人以为郭嘉图谋荆州。 这不无道理,荆州三面环敌,刘表虽夹在郭嘉,曹操,孙策中间,其实反倒有些安稳。 因为想要吞并拥军二十万的刘表不容易,曹孙郭三家,谁打荆州,都有可能是一个两败俱伤反而便宜他人的结果。 曹操打荆州,战事尾声之时,郭嘉可以去收场,孙策打荆州,曹操去捡便宜,郭嘉打荆州,曹操和孙策都来分一杯羹。 这种局面是吃力不讨好的。 但是,有了袁曹之战的背景,郭嘉打荆州就没有了中原的顾虑,顶多就是一个三家之中最弱势的孙策。 外人来看,孙策再猛,恐怕也不是郭嘉的对手。 孙策打败的都是什么对手?郭嘉打败的又是什么对手? 欺负弱者,扫一千荡一万,都比不上击败一个强者要令人敬佩。 天下诸侯谁最强?无疑是袁绍,而袁绍,是郭嘉的手下败将。 正因如此,郭嘉的水军一入江,外人是不会知道郭嘉的真实打算。 曹操现在是自保尚难,又怎会顾得上荆州的形势? 先有水军大张旗鼓作势攻打荆州,郭嘉的下一步动作就不会太耀眼。 “严颜,命你一月之内率军北上关中,同时给张辽,许褚,典韦,高顺,吴懿带去我的口令,命他们在一个半月后逐步将军队屯于函谷关,两个月后,我亲自北上关中,同时,严加关注中原的形势,袁绍与曹操的战况,我要每天得到至少三次消息。” 严颜出列抱拳领命,在他身边的张燕最后的期待终究化成了泡影。 猛然转身,郭嘉面色冷酷,沉声道:“诸位听好了,我虽立足关西,却身处天下大局之中,袁曹之战若我袖手旁观,将会抱憾终身。袁绍胜,曹操丧家失所,中原沦陷,袁绍距离问鼎天下还差什么?曹操胜,袁绍有生之年再也无法染指中原,但曹操是比袁绍更狠更强的大敌,这样的敌人,如果不抓住机会尽早斩除,我必将反受其害。” ------------ 第一百零九章 后顾之忧 第一百零九章 后顾之忧 张燕返成都复命,郭嘉当晚便为他摆宴庆功,作为主角的张燕尽管面对文武同僚的恭贺与赞扬来者不拒,但细心的郭嘉仍旧可以看出张燕在强颜欢笑。 欢宴散去,张燕没有酩酊大醉却也满面涨红,对谁都笑呵呵拱拱手的他用酒消愁,搀着张燕朝外走的甄俨忽然被人按住胳膊,他疑惑地扭过头,拉住他的人正是郭嘉,甄俨刚要出声,郭嘉却先说道:“我送飞燕一程吧。” 郭嘉接替甄俨扶住张燕,此时张燕也酒醒了三分,立刻挺直身子脱开郭嘉的手,但却被郭嘉强行拉住。 “主公,这……” 张燕微微有些惶恐,他喝得多,脑袋有些昏沉,此时惊醒,生怕自己酒后失言或是行为举止冲撞了郭嘉。 郭嘉稳稳地扶着他朝府外走去,边走边说道:“我有几句话想对飞燕说。” 听郭嘉这么一说,张燕便不再多言,任由郭嘉扶着他前行,出了府门,文武官员各散东西,深夜的街道逐渐清冷,郭嘉扶着张燕走了两个街道,身后不远处一直有张任随行护卫。 “如若末将酒后言行得罪了主公,还请主公恕罪。” 四下无人,张燕没有望向郭嘉,似乎十分丧气。 郭嘉停下脚步,张燕在成都的府邸是郭嘉入主益州后封赏的,距离此处不远,郭嘉几乎是将张燕送到了家门口。 而现在,郭嘉握着张燕的胳膊重了两分,淡淡问道:“飞燕心里是在怪我吗?” 张燕一听,扭过头来看了眼郭嘉,他瞧不出郭嘉的喜怒,也猜不出郭嘉问这句话的用意,可他心中的确对郭嘉有些不满。 他也是武将,他自认不比谁差,别的武将能征战沙场,张燕也行,就算是自大,战死沙场他也无怨无悔。 “末将不敢。” 张燕别过头去,这四个字说的鼻音粗重,显然压抑着心中激动的情感。 松开了张燕的胳膊,郭嘉的手抚在了他的肩头,轻声道:“飞燕,善战者,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失敌之败。今时今日,我可以不要荆州,十个刘表加一起,我也不惧。我可以不要中原,袁绍即便挥戈问鼎,他的命也撑不到剿灭我的那一天,我甚至可以不要关中,依靠秦岭大巴山,安枕无忧在成都享一辈子清福。但是,我可以割舍荆州,中原,关中,却永远不能丢掉益州,不管我的家乡在哪里,现在,益州就是我的根基,我眼中的飞燕如果不堪大任,我又怎能没有后顾之忧地率军出征?飞燕,言尽于此,若是你三日之内还是想不通,可以来告诉我。我会命严颜留在益州,带你北上。” 漆黑月色下,暗红锦袍在身的郭嘉很快便没入了夜色之中。 空荡荡的街道上,张燕望着离去的方向久久出神。 为什么? 平情而论,张燕自认比不上许褚典韦勇猛,也比不上张辽甘宁机敏多智,但他至少不比严颜吴懿孟达这些武将差吧? 可郭嘉为什么对外扩张从不带张燕去呢? 这是张燕的一块心病,他或许以为是能力的原因,其实不然,恰恰是忠心。 益州是郭嘉的大本营,任何地方都可以出乱子,唯独益州不行,张燕留守益州,如果有了变故,他的作用将会非常重要。 换句话说,张燕假如对郭嘉不忠,随时都能给郭嘉造成重创,反过来看,正好体现了郭嘉对张燕的信任。 严颜是益州人,吴懿是刘焉的旧部,诸如此类的武将,郭嘉用人不疑,会重用他们,绝不会敷衍,但事关生死的要害之处,郭嘉不能无条件地信赖他人,跟着郭嘉入蜀的张燕,则是郭嘉寄托后方的重要人物。 假如张燕想不通这其中的关键,那么郭嘉会非常失望。 行军打仗看得是前方,但后方的安稳必须得到保证是基础,张燕留在益州,作用绝不是无事可做那般一文不值。 当郭嘉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张燕的头脑茅塞顿开。 信任从来不是平等的,尤其是在有选择的情况下,郭嘉将身家性命最薄弱的一个环节,交给了张燕,这份信任是难以言喻的深重。 酒意全然消去,黑夜下,张燕一路疾奔,向着郭嘉追去。 他完全明白了郭嘉的苦心。 似乎很多年来都模糊的疑问有了答案,为什么别的武将手下的兵只有那么少,而他却始终有三四万兵马,郭嘉要削他的军权,时机早已成熟,在郭嘉统治一年后,就可以轻易地夺取张燕的兵权,但郭嘉一直都没有对张燕实施制衡策略。 张白骑造反,如果张燕也被策动,别说成都,整个益州都会沦陷,可郭嘉始终相信张燕,张燕也用行动回报了郭嘉。 这才是真正的器重与信任,犹如张辽年纪轻轻便成为三军主帅统领六万兵马坐镇汉中一样,郭嘉的信任,是用行动表达,而不是言语。 张燕请战,不光是他一个人的意愿,年轻的邓芝同样满腔热血,希望能够跟随郭嘉的脚步征战天下,只可惜翘首以盼的邓芝没有等来张燕的好消息。 邓芝和张燕初时一样失落,但是经过张燕的解释后,邓芝才明白他与张燕留守益州的意义,才知道他们肩上的重担实际上是最重的,益州太平,自然皆大欢喜,如果有变,张燕和邓芝假如不能应对周全,郭嘉甚至会有灭顶之灾,这绝不是危言耸听。 面对即将到来的袁曹之战,郭嘉着手实施的策略是高调佯攻荆州,低调屯兵函谷关,伺机而动。 刘表得知益州水军的动向后,神经立马紧张起来,即刻命蔡瑁张允也率水师在江面上布防,他无心插足诸侯之间的争霸,但他的地位和身份,就决定了他逃不掉这一盘天下棋局中作为棋子的命运。 袁绍的兵马在黄河北岸屯扎愈多,眼看挥军在即,压人欲摧之势令不少人闻风丧胆。 许昌朝廷至少七成的官员主张投降,给袁绍暗中鼓气以及在朝廷散布不利曹操言论的不在少数,譬如孔融。 被曹操压制的士族想要抬头,自然是迎合袁绍,袁绍作为山东门阀集团势力的领军人物,关东士族很少有不支持他的。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舆论光靠杀伐是无法控制的,曹操在忍,朝廷内部的恐慌心理,隔岸观火或落井下石的人,曹操都记在心里,表面上视若无睹。 曹操要让这些人绝望,鲜血不足以以儆效尤,唯一的途径就是击败袁绍。 在袁绍屯兵黄河北岸随时都可能渡河南下的时候,曹操却做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决定。 打徐州,打被刘备偷去的徐州。 做出这个决定的曹操是力排众议,不管别人怎么劝他集中兵力先对抗袁绍,他都要打徐州。 徐州对刘备来说得而复失,失而复得,反反复复的经历并没有让他的兵马多么强盛,他的军队依旧少的可怜,不少是之前跟吕布,跟袁术你来我往打没的,而他又占了徐州城无非是趁车胄不备偷袭得手,本身并没有多少兵马可供调度。 曹操挥军而来,刘备望风而逃,这一次,曹操没有跟他客气,以前敬刘备是英雄,现在看破刘备的曹操只当他是奸诈小人。 即便曹操算不上对刘备有不杀之恩,却也可以问心无愧,而刘备当了皇叔又偷了徐州,还打着汉室旗号来反对曹操,这就让曹操暴怒不已。 连“军校”都没有上过的刘备怎么可能是曹操的对手? 这一次,刘备更狼狈,不但又一次妻离子散,连两位义弟都丢了。 带着数百仍旧死心塌地追随他的百姓,刘备逃去河北,转投袁绍帐下。 刘备是枭雄,在郭嘉眼中也是一个没有骨气的枭雄,他能舔着脸去投吕布,也能走投无路寄居袁绍那里。 刘备和袁绍有交集吗? 有 但绝不是《三国演义》中关东军伐董会盟酸枣的事情。 刘备和袁绍的交集,是因公孙瓒,当刘备还是田楷帐下客将之时,与袁绍有过交锋,是战场上的敌人。 这样的背景下,刘备又一次投靠了昔日的敌人,所以郭嘉觉得刘备没有骨气,也或许是郭嘉自己太肤浅,城府的境界还没到能忍辱负重到那个地步。 袁绍见到刘备来投,心情大好,显露了过人的气量,不但前事不咎,将他们曾经是敌人的事情抛之脑后,甚至出城二百里相迎 刘备身边就几百的百姓,兵卒都谈不上,袁绍却隆重地接待了他。 是因刘备的身份地位。 在这个时候,落魄的刘备具有的政治号召力和地位,都是难以想象的巨大。 他是刘皇叔,他站在袁绍这一边,袁绍跟曹操宣战,更显得名正言顺。 败仗一箩筐的刘备颠沛流离,但他身边总有让人不能视若无睹的百姓追随,这是民望,袁绍自然也想借刘备的名头来收揽民心。 袁绍对刘备的到来喜不自禁,可刘备对袁绍心里有何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曹操打刘备,袁绍有了挥军南下的天赐良机。 可是,田丰建议袁绍挥军渡河直捣许昌时,袁绍却忙着照顾生病的小儿子。 田丰苦劝未果,最终只能哀叹:“大势已去。” ------------ 第一百一十章 吴侯遣使 第一百一十章 吴侯遣使 袁绍意气风发,率军七十万南下,先锋部队就逼近二十万之众,官渡之战的前奏,在这一年的二月,正式拉开。 天下瞩目的大将军袁绍命颜良与淳于琼率领先锋部队攻打白马津,中原风云骤起,鹿死谁手无人知晓。 曹操今时今日拥兵十五万,但能够投入到与袁绍决战的兵力,充其量也只有十二万,至少,他要留下三万提防刘表。 郭嘉会不会打刘表?曹操不管料想如何,都要留后手加以提防。 曹营驻守白马津的刘延岌岌可危,但率军入驻中牟之东官渡的曹操却迟迟不发兵来救。 中原战火燃起,关西许多人都坐不住了。 郭嘉在这个时候还待在成都,中原的情报每天按时送达他的手上,连同还有在关中将领们的请战书,他们摩拳擦掌,迫不及待想要出关东进,就连徐庶法正也有些着急地给郭嘉上书,婉转表达了希望郭嘉早日北上领军出征的意愿。 白马津若失,袁绍大军渡河之后可长驱直入,中原无险可守,曹操恐怕会在短时之内败亡。 机不可失啊。 但是郭嘉沉得住气,这个时候,他已然有条有序地安排着政务。 “永年,下个月初,从益州府库中再调集五十万石粮草送去长安,叮嘱运粮官不能懈怠,定要在下个月内将粮草运至,否则军法处置。” 郭嘉低头看着益州的账本,这些都是张松在管理,钱粮账目,张松打理地很好,一点儿都没有纰漏。 张松开口领命,再朝郭嘉问道:“主公还有别的吩咐吗?” 郭嘉坐起身温和地说道:“没了,接下来几个月,要劳烦你多操劳,不过时刻要注意身体,千万不要像志才那般带病办公,你要是不在我身边,益州就要出大乱子了。” 张松微笑不言,一拱手后趋步离去。 在走出门的时候,张松诧异地见到年少的郭瑾带着一位男子朝堂中走去。 张松与郭瑾打了个招呼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去,他不是一个喜欢猎奇的人,郭瑾身边那位容貌温雅的男子,他也没兴趣知道。 “孩儿见过父亲,父亲,你猜猜这一位是谁?孩儿给您一个提示,他是孩儿的师兄。” 没有外人在场时,郭瑾总表现的很活泼,来到郭嘉身边笑容开朗。 郭瑾这般随意,显然是将那位男子没有当外人来对待。 “哦?你的师兄?那不就蔡公的弟子?嗯,顾元叹吧?” 郭嘉一手拉着郭瑾的小手,抬起头朝那男子望去,仪表堂堂,气度沉稳,难怪偶尔听到蔡公提起他便赞不绝口。 顾雍拱手一礼,恭敬道:“在下顾雍,字元叹,见过使君。” 郭嘉随意地挥挥手,道:“不必多礼,我从蔡公口中时常听到你的大名,蔡公说你才华非凡,那你肯定不会虚有其表,听说你在江东隐居,有没有兴趣来益州府做官?下月初一,恰好是益州科举的举行时间,虽然报名已经截止,不过你要是想来,我肯定会给你机会。” “对呀,师兄,你留在成都吧,这样也能天天见到蔡公。” 郭瑾满面期待地盯着顾雍。 在此之前,顾雍来益州自然是先拜会了恩师蔡邕,郭瑾在场不但认了一个师兄,还见识到了顾雍一手好字,令他十分向往。 顾雍不卑不亢,心中却已然感到惊讶。 郭嘉这刚见了他,只凭才名便出言招揽,实在是一份深重的礼待,顾雍相信,郭嘉这样的君主,是不会仅仅听蔡邕片面的溢美之词便放下架子去招揽才士。 也许有着不为人知的隐情在郭嘉心中,顾雍不想去猜,因为他这次拜会郭嘉,不是闲情逸致来见识郭嘉的英姿。 “承蒙使君厚爱,在下感激不尽,不过,在下久居江东,恐难贸然入蜀出仕,实不相瞒,在下此来,是受吴侯所托。” 顾雍淡淡地回绝了郭嘉,同时道明来意。 这下,郭嘉也收起了随意的姿态,松开了握着郭瑾的手,伸手一敞,请顾雍入座。 郭瑾依依不舍地瞧了眼郭嘉,然后又有些失望地看了眼顾雍,分别给二人行礼之后退了出去。 吴侯,现在的吴侯,肯定是孙策。 顾雍隐居江东并未出仕,而他作为使者前来拜见郭嘉,是孙家另一个人的功劳:孙权。 早在数年前,十五岁的孙权便由孙策安排举孝廉,次年又举茂才,孙策一手安排了孙权的仕途,除了孙策要壮大孙家在江东的统治势力这个出发点外,孙权本人肯定也是年少英才,若是不堪大用,一滩烂泥又怎么扶得上墙?一个未成年的人当县长,又能将这个县治理好,足以可见孙权的能力。 孙策主外强,孙权安内强,孙权在江东年少成名,与他的兄长孙策一样,孙权也喜欢广交豪杰,顾雍便是孙权早就结识的一位。 在江东人的眼中,实际上孙家算是外来户,尽管他们的根是在吴郡,但早年孙坚不但与会稽郡士族豪族结下化不开的仇怨,又在年轻时离开了吴郡,可以说孙策杀回江东,在此之前,孙家在江东根本没有任何势力,所以孙策立足江东前期也是无人可用,他手下的文武,既比不上刘表有着荆襄世族庞大的人才基数,也不可能跟郭嘉开科举大浪淘沙选贤任能来比,更别说挟天子令诸侯的曹操,谋臣如云猛将如雨的袁绍了。 官渡之战眼看迫在眉睫,孙策要派人出使益州,选谁去是一个令他头疼的问题,他的手下有能人,却不能用人才济济来形容,真正有才华的人,孙策一个都派不出去,因为治下的公事,离不开他们。 这个时候,孙权向孙策推荐了顾雍。 “吴侯遣你来使,所为何事?” 郭嘉很好奇,他与孙策有些交情,撇开以前在长沙的恩怨,至少郭嘉两年前替孙策报了杀父之仇,郭嘉也不认为他当年给了孙策一个耳光就代表了两家不死不休,如果孙策的心里对那个耳光耿耿于怀,那么今天孙策绝不可能打下江东六郡的属地。 顾雍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曹贼挟持天子,目无汉室,天子陷于虎口,我等汉民岂能坐视?袁大将军挥军百万渡河南下,实在民心所望,江山之福。曹贼覆亡在即,吴侯有意响应袁大将军共讨逆贼,吴侯托我来,希望使君能一同兴兵除暴,吴侯自江东起兵,而荆州刘表虽是汉室后裔,却罔顾天子蒙难,有他拦路,使君从益州出兵险阻重重,不过,使君可从函谷关发兵,袁大将军从北南下,使君自西东征,吴侯由东南挥军向北,这三路大军定能置曹贼于死地,恳请使君以苍生为重,讨伐逆贼乃义之所在,民心所趋啊。” 沉默,死寂一般的安静。 在顾雍说完之后,郭嘉与他四目相对,二人都没有率先挪开视线。 郭嘉死死盯着顾雍,沉声问道:“吴侯真要发兵响应袁绍?” 顾雍神色凝重又肯定地点点头。 郭嘉脑袋飞速运转起来。 孙策去打曹操是锄奸剿贼吗? 绝不是。 他的吴侯身份和地位,谁给的?曹操。 但是曹操一副大厦将倾的势态,孙策就没有必要跟曹操维持友好,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这个时候,孙策的眼中,看到的应该不是曹操,而是天子 袁绍打曹操的口号就是解救天子,迎天子去邺城。 真实目的天下诸侯谁不知道? 还不是看曹操挟天子令诸侯而眼红? 谁得天子,谁将执天下之牛耳。 当年,郭嘉将这个机会拱手送给了曹操,尽管他的本意是送给袁绍。 那时的郭嘉,刚刚得到关中,当务之急是保住扩张的属地,他既没有名分去挟天子令诸侯,因为他的官是李傕郭汜封的,而他剿灭的又是李傕郭汜,其次他挟持天子的话,只能带去成都比较保险,在成都能号令天下吗? 现在,郭嘉已经具备了超过曹操的实力,他当了这么多年汉臣,也有了挟天子令诸侯的政治地位。 只不过现在,似乎天下人都认为曹操必败无疑,而曹操败亡之后,天子的归属,将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 孙策要袭许昌,目的无非就是也想挟持天子,好让他站在政治制高点上,成为第二个曹操。 但是孙策未必有能力挡住袁绍,顾雍长篇大论把袁绍说成正义之师,无非就是想让郭嘉从函谷关出兵加入袁曹之战,那么袁绍见到郭嘉横插一足,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袁绍和郭嘉不管是曹操败亡与否,都将也掀起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孙策那个时候就可以坐收渔利,劫持天子,侵吞曹操的属地,北上扩张到徐州或逐鹿中原,孙策都可以伺机而动。 天下这一盘棋,几个诸侯都在互相博弈,战事没波及到的诸侯也不甘寂寞要来当主角。 郭嘉淡淡地望着顾雍,轻声道:“袁绍百万之众难道还剿灭不了兵马不过二十万的曹操?曹操必死无疑,我又何必劳师远征从函谷关挥军入中原?不过元叹你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刘表虽是汉室宗亲,却早已不尊天子,天子被曹操劫持,饱受屈辱,刘表却无动于衷,我意,吴侯响应袁绍,我是拍手赞成,不过,我会为吴侯扫平后顾之忧,两月之后,我从巴东与汉中发兵讨伐刘表,这样,吴侯北上也不用提防刘表了。” ------------ 第一百一十一章 相持不下 第一百一十一章 相持不下 顾雍没有完成孙策嘱咐的事情,无功而返。 至少表面上,他没有成功说服郭嘉从函谷关出兵加入袁曹之战。 郭嘉摆出一副铁了心就是要打荆州的姿态。 不论顾雍如何将袁绍伐曹操说的名正言顺,应该得到天下人响应,郭嘉始终不为所动。 成都城头,目送顾雍的马车远去,郭嘉尽管没让他带着喜讯回去向孙策复命,至少礼数周全,亲自将他送到了城门口。 微风徐徐,天晴日暖,傲立城头的郭嘉心底陡然升起一股寒意。 抬起手似乎想将渐行渐远的马车拉回眼前,郭嘉闭上眼睛轻声一叹,胳膊缓缓垂下。 “江东将逢巨变啊,霸王之勇的孙伯符,你能逃过历史上的命运吗?” 历史上的这一年,中原最轰动的事情无疑是袁绍在官渡败北,而在这件影响深远的事件之后,便是江东小霸王孙策陨落,年轻雄主孙仲谋正式登上天下舞台。 郭嘉其实打心底里对孙策这些年的作为十分欣赏,开拓不易,孙策能在孙坚死后没有选择消沉,而是奋勇崛起,足以令郭嘉对他刮目相看,曾几何时,郭嘉在长沙城见识过的孙策,除了好勇斗狠只是一无是处的年轻人,但是这些年飞速成长起来的孙策,绝对是年轻人所向往憧憬的偶像级人物,江东百姓拥戴孙策,亲切地称他为孙郎,除了孙策的惠民政策,更多的是他年轻自立与人格魅力。 先前抬起胳膊的举动,郭嘉有过犹豫,他在考虑是不是让顾雍带句话给孙策,好让孙策能逃过一难。 最终,郭嘉选择了放弃,顺其自然,他害怕弄巧成拙,假如他的警示传达给了孙策,而孙策又最终还是没能躲过命运的结局,那么孙家会不会把这份仇恨栽在郭嘉的头上? 跟在郭嘉身边返回城内的黄权有些疑惑地问道:“主公难道真要讨伐刘表?上月不是说要挥军中原吗?” 郭嘉扭头玩味地瞧了眼黄权,这人有点儿死脑筋,不过无伤大雅。 “我打刘表,是说给顾雍听,让顾雍转告孙策的。” 黄权更加迷糊了,他讷讷地反问道:“主公如果仍旧是打中原,为何要拒绝江东的提议?借江东一臂之力共拒袁绍,岂不胜算更高?” 郭嘉微微摇头。 现在天下人都认为袁绍必胜,曹操必败。 路旁百姓见到郭嘉路过,自动让开道路后站在两旁给郭嘉行礼。 这样的场面郭嘉早已习以为常,他边走边道:“中原之战,不能有太多变数,孙策想要插手,我很难牵制他,不过,至少我要让他犹豫些日子。” 黄权想了想,也觉得郭嘉说的有道理,双雄难以并立,若成三足之势,变数就太大了,郭嘉要加入袁曹之战,要是再来一个孙策,局势会变得难以预料的复杂。 “主公拒绝江东的提议,难道孙策就不响应袁绍了吗?” 眼看府门近在眼前,郭嘉停下脚步,转过身对黄权说道:“我答应了孙策,孙策就会做好准备坐收渔利,我现在拒绝了他,而且告诉顾雍我要打荆州,你如果是孙策,你听到这个消息,会怎么想?荆州沦陷,往东,是谁的属地?” 黄权恍然大悟,顾雍的前来,也有可能是郭嘉水军在益州荆州边境江面上的声势让孙策感到了危机。 假如郭嘉真的打下了荆州,不但制约了江东孙策的发展空间,甚至连孙策自身的安危都受到了威胁,怂恿郭嘉从函谷关出兵,可能是孙策想要坐收渔利,也有可能是转移郭嘉的注意力,让郭嘉打消对荆州的贪念。 枭雄并起的年代里,各扫门前雪往往不会有好下场,哪怕是离得再远的诸侯,一个细小的动作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对荆州是佯动,吞中原才是郭嘉的真实意图。 白马津之围,曹操过了两个月后,到了四月才率军奔赴前线。 为了解救白马津被围的刘延,曹操分兵攻打袁绍派兵防守的延津县,目的便是引诱袁绍调兵来救援。 袁绍果然上当,派重兵前往延津救援。 当袁绍的主力部队移到了延津加强防守后,曹操却又忽然挥军转去解救白马津。 河北名将颜良沉不住气,面对曹操的大军,率军直接冲锋,想要一鼓作气杀败曹操,却在交锋第一回合被寄身曹营的关羽斩落马下。 万军丛中,颜良作为袁绍帐下头等大将却突然阵亡。 他的死非常意外,竟然被关羽一个照面斩落人头。 而后,主将阵亡,袁绍在白马津由颜良所率领的部队顷刻瓦解,曹操从容淡定地排兵布将解了白马之围,将刘延以及所剩的部队解救。 刘延的部队与曹操汇合之后,曹操带兵沿着黄河南岸向西撤退,在延津南面扎营与袁绍对抗,度过黄河带着刘备的袁绍在延津也部下重兵,与曹操交锋数度之后,曹操败退回官渡,袁绍止步不前,在延津的袁绍与在官渡的曹操,形成对峙之势,相持不下。 郭嘉手上的情报已经是在前方打探消息的斥候加紧加急快速传递回来,但是仍旧要迟一些日子。 颜良意外被斩,甚至有愧于他河北名将的威名。 这个郭嘉可以理解。 关羽是刘备的义弟,刘备当时又是袁绍的帐下客,颜良一马当先,关羽同样一骑绝尘,两人相遇,关羽挥刀,颜良或许还想打个招呼,却直接落得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在袁曹之战处于相持不下的阶段时,关羽突然拜别了曹操,向着袁绍的阵营而去,寻求与刘备兄弟重逢。 曹操又一次遭到了背叛,但是是光明正大的,他敬重关羽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豪杰,不是刘备那般偷袭徐州的小人行径,关羽拜别曹操留书一封,然后将曹操封他为汉寿亭侯的印也一并留下。 曹操没有从中作梗,英雄与英雄,应有的尊重,曹操不会吝啬。 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曹操对关羽有恩,不杀之恩,厚待之恩,都是恩,关羽也回报了曹操,斩颜良这天大的功劳,绝不是随便一个武将就能替曹操立下。 关羽的离去,实际上并不曲折,没有演义中的过五关斩六将,随便翻开地图看一看,就能明白关羽所谓过关斩将是杜撰的,不过,这并不妨碍郭嘉对这位未曾谋面却由衷敬佩的英雄之敬仰。 关羽弃曹操而去,可能面临的是曹操痛下杀手。 关羽为寻兄弟重逢而去袁绍的阵营,他杀了颜良,袁绍极有可能用他人头祭奠颜良亡魂。 两头不讨好,两边都有杀身之险,可是,关羽仍旧义不容辞地踏上了这一条路。 有着这一份无惧生死的情义在,关羽不需要千里走单骑的神话,不需要过关斩将的武神形象,就已经让郭嘉敬若神明。 能为了情义而舍生忘死的人,九成的人能说得出,却永远做不到! 郭嘉很想见一见刘备,这个从前只是一个织席贩履之徒的人,有什么蛊惑人心的本事让人这么死心塌地追随。 曹操据守官渡与袁绍对峙,郭嘉北上的计划原本是在三月,但一拖再拖,是因粮草运输的事情,益州在今年的春天一连下了几场雨,道路泥泞,即便是甘宁曾经率军修扩了剑阁道,但仍旧有狭窄的地方不易通过,运粮不能冒雨,必须等天光放晴之时才行,有了这个天然因素,郭嘉说过对运粮官要军法处置肯定要网开一面,法不容情却也不能无视天威。 到了六月初,郭嘉终于完成了所有挥军东进的准备工作,临行前,他要在府中辞别家人。 每一次率军出征,或许,都可能有去无回,郭嘉珍惜最后与家人相聚的时刻,对于告别一事也十分郑重。 府中后院,郭嘉在凉亭中与家人坐在一起,两个儿子分别坐在他左右,女儿被他抱在怀中。 “父亲,为什么不让孩儿去?” 郭瑾很不理解郭嘉拒绝他随军的提议,他已然知道当年郭嘉攻伐关中,就曾带着郭烨身临战场。 这一次,郭嘉不带儿子去,不带郭瑾,也不带郭烨。 “战场太危险了,你留在家中好好孝顺长辈,偶尔哄哄妹妹,待我回来必定奖赏你。” 郭嘉无须解释,打关中的形势和今天打中原的形势,截然不同,哪怕郭嘉做好了所有准备,却也难以掌控全局。 甄姜,蔡琰,大小乔,貂蝉,她们强颜欢笑,说不担心郭嘉去征战沙场,绝不可能。 袁绍七十万大军,曹操十数万大军,郭嘉也才十几万兵马,这样悬殊的实力对比,郭嘉去搀和袁曹之战,弄不好就是一个自寻死路。 “别这样一幅我死定了的表情,你们到底是在哭啊,还是在笑啊?” 面对郭嘉的调侃,五女无可奈何地扬起笑脸,一一给郭嘉话别,除了凯旋的祝词外,无非就是上天保佑,安然无恙…… 当郭嘉再一次踏上向北的征途,在他前脚离开了成都,后一步,从成都南面来了一行人进入了城中,第一时间敲开了秦宓家中的大门。 ------------ 第一百一十二章 棋逢对手 第一百一十二章 棋逢对手 袁曹之战在夏季保持在了相持阶段,袁绍步步为营,一座座大营横面拉开,似乎是想要伸展形成两翼对曹操形成包夹合围之势。 曹操主动退回黄河以南,给了袁绍大军渡过黄河的空间,目的很简单,是要拖垮袁绍的补给线。 袁绍数十万大军的粮草补给从河北运来中原,光是路途上的损耗就是天文数字,更何况要养活的军队是数十万,可想而知每日消耗与负担有多么沉重。 两军交战往往是奇正相合,正面战场为主力,偏师则开辟第二战场,虽则奇兵不如主力部队兵力雄厚,但只要负责奇兵部队的主将能当大任,则会有奇效,对胜利有着至关重要的决定性因素。 袁绍正面战场不能一战而下,于是便开始打曹操后方的主意,策动刘表,孙策,以及曹操内部对他的潜在支持者。 袁绍主攻,曹操主守,攻守的伤亡比例显然攻方更加惨重,但袁绍资本雄厚底气十足,他折损十万,能耗掉曹操三万,长此下去,胜利也将是袁绍的。 在官渡对垒的两家,都在咬牙坚持,看谁最先倒下。 曹操兵马不多,又是防守策略,军心士气一天比一天低落,粮草消耗渐渐也难以为继。 烈日当空,长安城南面三道城门大开,夹道而立的士兵精神抖擞,中央城门外汇聚着泾渭鲜明的两类人,文臣,武将。 官道远方,目力所及之处渐渐起了烟尘,而后是越来越响的马蹄声,遥遥望去,一抹红色在天边映出轮廓,渐渐清晰。 在城门口本是肃容而立的武将们忽然不约而同地露出一抹微笑,眼中晶亮的闪光似乎蕴含着磅礴的战意。 “仲康,主公到了。” 典韦昂首挺胸望着南方,目光死死锁定在跨在烈焰驹上一身暗红锦袍的男子身上。 许褚压抑着激动与兴奋,仿似咬着牙在说到:“俺终于可以不看戏了,嘿嘿。” 高顺吴懿孟达严颜四人深呼吸一口气,似乎想要压下早已澎湃的激动。 关东袁曹之战僵持不下,他们这些人盼郭嘉已然望眼欲穿。 袁曹之战,就是上天送给郭嘉席卷中原的良机! 一辈子,不,或许千年难遇! 徐庶法正庞统三人显得比较平静,他们想的往往比武将远。 机会往往伴随着风险,抓准抓对了,是天赐良机,抓错抓慢了,就是杀身之祸。 郭嘉北上关中,轻骑快马,身边只有数千的骑兵护卫。 烟尘扑面,缓缓散去之后,朦胧的身影逐渐清晰地映入眼帘。 “拜见主公!” 文武动作一致地为马上的郭嘉行礼,而郭嘉却面带笑意,拍一拍身上的尘埃,然后翻身下马边走边道:“说过多少次了?嗯?不必多礼,都入城吧。” 刚走两步,郭嘉忽然扭头在武将那一列的末尾,见到了两个不算意外的人物。 锦马超风采依旧,气势逼人,虽站在末尾,却仍旧带着几分凌人傲色望着郭嘉。 “孟起也到了,呵呵,元直也没有通知我一声,假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孟起多多包涵。” 郭嘉对马超的态度十分亲切,甚至有点儿类似长辈关爱小辈的和蔼。 这份亲近之意马超作为当事人反而体会不出来,因为自从马腾离开西凉,他就是马腾在西凉的代表人,马腾死后,马超正式登上人主的位子,他的身边,他的属下,对他无一不是恭恭敬敬,有人对他友善,是再正常不过的。 而郭嘉态度的友好,体会最深的反而是马超身边的庞德。 作为旁观者,庞德清楚马超的实力,也多多少少知道郭嘉今时今日的能量,郭嘉面对马超,情况本应是马超主动示好,现在却反了过来,庞德深深感叹郭嘉的气量。 “多谢使君关爱,不知使君打算何时发兵讨伐曹贼?” 马超逼视着郭嘉,口气带着几分咄咄逼人。 远来是客,马超率军倾巢而出,但他始终还没有实力用这样的口气跟郭嘉说话。 许褚按捺不住,似乎想要呵斥马超几句,却被典韦暗中拉住,典韦朝他微微摇头,许褚压着怒火才作罢。 郭嘉洒然一笑,面对马超锋芒毕露的姿态,风轻云淡地说:“孟起何必急于一时?两个月内,我必定率军出关,这样,孟起满意了吗?” 从亲切到淡漠,郭嘉的态度让马超在这一刻幡然醒悟。 他虽不是寄人篱下,却也要仰人鼻息。 郭嘉不借道给他,他就过不了关中。 他激怒郭嘉,迎来的会是灭顶之灾。 到了郭嘉今时今日的高度与地位,已经谈不上能不能嚣张跋扈,他要灭马超,弹指挥间便可,他自然就没必要在马超面前耀武扬威,妄图用声势来压制对方。 若你不识时务,后果自负。 给你好脸色,不代表能容忍你目中无人。 神情坚定而雄毅的马超勉强露出一丝笑容,似乎想要缓和先前他的唐突,道:“有使君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郭嘉对他温和一笑,拍拍他的肩膀便径直朝长安城内走去。 马超放心不放心,郭嘉一点儿也不在乎。 来到长安城闲置的府邸中,郭嘉也顾不上洗去风尘,一边朝着主位上走,一边将披风解开,跟随他一同来到长安的张任走上前将披风接过后退到了一旁。 “先将关东最近的战况说一遍,路上耽搁了些时日,袁绍和曹操现在谁占上风?” 郭嘉跪坐在主位上,表情淡淡,到了公事的时候,他一向不会再给人嬉笑随意的表现。 文武分列两旁,马超与庞德也站在了武将末尾。 法正出列,皱着眉头说道:“袁曹两家仍旧处于相持阶段,谁也不占上风,袁绍前些日子曾派人送信来,信中所述,希望主公能撤去威胁荆州的水军,好让刘表可以支援他从后方偷袭曹操。” 袁绍开战之前虽发了讨贼檄文,号召天下群豪共同讨伐曹操,但那个时候他觉得仅靠自己的力量肯定能打败曹操,却没想到在官渡形成了这样僵持的局面,于是他便策动刘表与孙策,至于郭嘉,袁绍害怕他一旦请郭嘉来援,恐怕郭嘉从函谷关出兵后,局势就变得诡谲难测,尤其是郭嘉如果与曹操联起手来,他的处境将岌岌可危。 刘表要响应袁绍,至少要先保证自己安枕无忧才行,可现在荆州面临郭嘉的十万水师虎视眈眈,刘表即便真的支持袁绍,也有心无力。 所以袁绍希望郭嘉在这个不要打刘表,连威胁都不能。 “哼哼,袁本初自然是希望我作壁上观,既不加入他与曹操的决战,也不要觊觎荆州。我要是把荆州打下了,他打胜了曹操也睡不着觉。” 郭嘉冷笑不已。 袁绍挥军数十万南下,他就算今天杀了曹操,明天也不可能直接将曹操的属地全部接管,外加从决战的消耗中恢复元气,这个时候,郭嘉如何拿下了荆州,袁绍想要一统的雄心壮志,恐怕将会遥遥无期。 郭嘉会打荆州,但不是现在。 “既然袁绍给主公送了信,想必也派人去联络了孙策与刘表,但目前来看,这二人都没有任何行动,相反,曹操内部出了问题。黄巾降将刘辟在汝南造反响应袁绍,周边郡县的曹营官吏面对刘辟造反,大多无动于衷,也有少部分加入了刘辟,看来曹操的治下,官吏大多都心向袁绍。” 法正话音刚落,郭嘉就冷笑道:“跳梁小丑而已。” 如果一个小官小吏就能给曹操造成重创,那曹操就不是乱世奸雄。 果然,法正就叹道:“刘辟造反,袁绍派了刘备带着少数部队前去支援,结果曹操遣大将曹仁率虎豹骑火速扑灭了这一波反叛,刘备逃往荆州,曹仁率骑兵又返回官渡,然后曹操又派他率领小股骑兵去袁绍后方骚扰袁绍的运粮部队,大获成效。” 堂中久久沉默,郭嘉长叹一声道:“世间福将曹子孝!” 曹仁这种既忠心,又能当大任,率领骑兵屡建奇功的大将,谁不想要?谁不眼馋? 奇正相合,曹仁的骑兵就是曹操破敌制胜的奇招,而且屡试不爽。 “官渡的形势如何?袁绍不可能只指望外人来帮忙,他的军队又不是摆设。” 郭嘉闭目问道,他在仔细设想官渡的走势,预料之前,必须先弄清楚当下。 法正接口道:“两军对垒,互有死伤,曹操曾主动出击过,却小败而归,自此之后便严防死守。袁绍想要用对付公孙瓒的方法来打曹操,他的军队挖地道直通曹营,曹操见招拆招,在营前挖了横面纵深数丈的深壕,袁绍的地道只挖到了壕沟里,被曹操轻松击破。而后袁绍大规模制造了井阑,弓箭手居高临下俯射曹营的将士,一度将曹营的将士逼迫得在营中走动都必须举着盾牌护住头顶,这个局面也没维持多久,曹操用投石机从营中将袁绍的井阑全部打破,两方又陷入了僵持局面。” 在这个阶段,曹操和袁绍还真有点儿棋逢对手的感觉。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南部七郡 第一百一十三章 南部七郡 成都 秦宓面对陌生来客极尽周到,作为郭嘉治下文官中地位不低的人物,他没有傲气凌人,待人接物处处尽显君子风范。 这个名叫雍闿的来客有些媚俗的姿态,在秦宓面前点头哈腰,就连秦宓倒一杯茶水给他,他都显得受宠若惊。 对方的身份,秦宓已然了解,是益州南部颇有势力的豪族,郭嘉虽然是益州牧,但是并没有真正统治整个益州,譬如南部的建宁郡,永昌郡,云南郡等等,都没有落入郭嘉的掌控之中。 属地越广,并不代表就实力越强。 汉高祖刘邦从汉中起兵与项羽争天下,最终获胜,其中非常难得以及令人叹服的原因,是刘邦的基本实力,汉中在秦汉交替的时候,仍然是一片不发达的蛮荒之地,北盛南衰的经济人口政治等等局面,是在东汉末开始扭转,四百年后的汉中仍然比不上河北,四百年前就连汉中都是处在落后的状态,更向南的地域又能发达到什么地步? 在益州没有发展到瓶颈的阶段,郭嘉没有向南把那一片土地也纳入势力版图,有两个原因,其一便是益州南部本身的自然环境,投入与产出的收益,并不足以让郭嘉升起贪婪之心。其二便是益州南部部族混杂,难以管制,汉人的统治方式,有时会在无意中激怒其他部族,那里也有土豪,也有占山为王的贼匪,郭嘉这几年飞速发展,目光始终盯在中原,他也没有多余精力来征伐南部,属地打下来是一回事,安定内政休养生息又是另外一回事,前五年,郭嘉在休养生息,后来的几年,打关中,挡袁曹,郭嘉现在甚至连好好经营关中的时间都挤不出来,他要赶上官渡之战,怎么可能节外生枝挥军南下? 不过郭嘉不去打,南部却有人前来成都。 “秦大人,我代表南部七郡来成都,是希望投入郭使君的麾下,但我这人生地不熟的,生怕不懂规矩,听闻秦大人是谦谦君子,便贸然来访,还望秦大人不要怪我唐突。” 雍闿低声下气,在秦宓面前连腰都直不起来。 这样的表现很容易让人轻视,但秦宓心如止水,看雍闿的眼光不偏不倚。 秦宓陷入沉默,半晌之后才问道:“我主提领益州已近十年,为何你现在才来投靠呢?” 雍闿面露尴尬之色,隐隐躲闪秦宓的目光低声道:“唉,这,这当年郭使君在益州不是,那个,杀了不少人嘛,北面逃来南边的人都把郭使君说成是杀人不眨眼的暴君,前几年,南部子民对郭使君可是怕得不得了,不过嘛,日久见人心,郭使君在北部励精图治,爱民如子,治下百姓丰衣足食,我等南部子民也憧憬已久,这才派我来向郭使君投诚。” 秦宓欣慰地点点头。 话说的没错。 郭嘉的治下民生如何,都是有目共睹,这由不得心怀不轨的人信口雌黄。 “足下深明大义,我主得知后必定心怀甚慰。不过此刻我主不在城中,待我明日与同僚商量一番,此事是喜事,南部七郡由我主统辖,是百姓之福,三日内,我会给你一个确切的答复。” 秦宓没有多想,不管是南部的汉民还是蛮夷,肯来主动请求归化,都是一件好事。 从深远的角度来看,秦宓倒是能理解雍闿,郭嘉在强盛,日后肯定少不了要将南部七郡收服,被征服与主动投诚,意义不同,得到的待遇自然也就不同,雍闿这么做,在秦宓眼中,是一个识时务的表现。 翌日清晨,秦宓来到益州府办公,甄俨,甄尧,彭羕,张松,黄权等人都在场,秦宓便将雍闿代表南部七郡投诚的事情告知了众人,大家一起商讨该如何应对。 这件事是对郭嘉有利的,从任何角度来分析,似乎郭嘉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最终,益州府的官员得出了一个结论,便是答应雍闿,至于今后怎么治理南部,官员任免,则等郭嘉返回成都后再做安排。 他们现在必须给雍闿一个答复,尽管郭嘉不在,但是这不是一个理由,假若拖延,会让雍闿心中起疑:他全心全意来投诚,结果成都不给一个答复,是不是另有谋划? 正因如此,益州府官员当机立断,先从名义上接受对方,详细的规划日后再说。 雍闿带着一个满意的答复踏上返回南部的路。 就在他离开成都后三天,一架马车驶入成都,在益州府门前停下,从马车上下来一位中年男子,望着益州府的牌匾,感慨万千。 “两年多啊,我对这里简直朝思暮想。” 从马车上跳下一少年,朝那中年人道:“父亲一心为公,主公要是知道了,嘿嘿,肯定又要奖赏父亲。” 站在益州府外的不是别人,正是久别成都的戏志才。 如今的他满面红润,气色上佳,半点儿病态也瞧不出,两年多的休养,让他不但身子骨痊愈,而且身强体壮,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戏志才笑着呵斥了戏检几句后让儿子先回家去,他进了成都,第一时间就来到益州府,家门不进就要投入工作之中。 当戏志才出现在益州府的议事堂时,在场的人都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后便蜂拥而上,将戏志才围住,喜笑颜开的众位寒暄问候不断,同时上下打量戏志才的气色面貌,频频点头。 “诸位,诸位,还是忙公务吧。” 戏志才朝围在身边的诸人拱拱手,生怕他们继续把自己当做奇珍异宝一样在观赏。 “志才返回成都,主公知道吗?” 秦宓揶揄地问道。 戏志才苦笑不已,其实他能不能返回成都,不是郭嘉说的算,而是左慈,左慈认为他身体没问题了,就自然放他离开天师宫。 玩笑话说过笑过也就抛之脑后,秦宓接下来将益州的一些公务事拣紧要地叙述给戏志才听。 戏志才要重新着手公事,首先要了解过去两年的政事,他很安静地听着秦宓的讲述,直到听到郭嘉屯兵函谷关准备东征时才皱起眉头。 “主公也太小看袁绍了吧?” 戏志才得知郭嘉只准备投入十二万兵力攻打中原,这点儿兵马除了捡便宜坐收渔利外,几乎没什么作用,当然,如果是和曹操结盟,那就另当别论。 假如袁绍一鼓作气剿灭了曹操,难道郭嘉这十二万兵马还敢去自取灭亡? 秦宓颇为无奈地说道:“此事主公力排众议,或许主公料定袁绍必败,而眼下官渡的形势,也不见得袁绍真能一口气吞下中原。” 戏志才简单地了解了官渡的形势后,叹道:“真不知道袁本初在想什么,徐州不能打吗?分兵两翼包抄曹操不行吗?他哪怕分出十万的兵马,曹操现在哪还有机会与他在官渡对垒?手握兵马七十万,仗能打成这样,袁绍有愧祖上四世三公啊。” 秦宓轻笑数声道:“或许袁绍是被主公打怕了,不敢再轻易分兵,不然被逐个击破,他的兵力优势就会越来愈小,真要是与曹操旗鼓相当的话,他恐怕就会撤军了。” 戏志才摇摇头,没有再发表言论。 袁绍看起来声势滔天,实际上已经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五分把握他不战,七分把握他也不战,唯有十分把握在手他才敢放胆一战。 可明明有着巨大优势,二月开打,过了将近半年,袁绍只渡过了黄河,再也没有前进一步,这样的情况令戏志才感到啼笑皆非,这样打仗的话,别说拥兵七十万,就是给袁绍一百万兵马,又有什么可怕的? 秦宓接着将数日前雍闿代表南部七郡投诚的事情告知了戏志才。 本在唏嘘袁绍的戏志才忽然愁眉紧锁。 见到他这副表情,秦宓反问道:“难道有何不妥之处吗?” 戏志才摇摇头道:“诸位给雍闿的答复没有问题,的确应该第一时间令他放心,假若拖延时日,过个三五日,雍闿心中或许会起疑,那就弄巧成拙了。不过,我心中只是有些不详的预感,雍闿代表南部来投的时机太巧合了,恰逢主公北上,恰逢袁曹激战正酣。” 听戏志才这么一说,周围的人又走了过来,彭羕好奇地问道:“志才兄此言何意?巧合又如何?难不成雍闿是另有所谋?” 戏志才沉声问道:“益州所剩多少兵马?” 甄俨立马答道:“关中有十四万,主公东征带走十二万,关中留下两万提防韩遂。益州有十六万,成都内有两万,江阳有张将军所率的四万,汉中与巴东,分别有甘将军与周将军所率的十万水师。” 戏志才又问道:“假如益州有敌来犯,能调动多少兵马?” 众人面面相觑,益州有什么敌人?东面的刘表只敢守,不敢攻。 张松却惊疑不定地望着戏志才道:“难道南部七郡会造反攻打成都?” 戏志才表情凝重地低声道:“我只是假设,若南部来犯,益州虽然看上去有十六万兵马,但成都的两万近卫军不能调动,十万水师在震慑刘表,唯一能够调动的,只有张将军的四万兵马而已。” 众人惊异,甄尧稍显乐观地笑道:“南部七郡要打就打,何必来假意投诚呢?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派人暗中去南部打探打探消息吧。” 戏志才点了点头,众人也都附议。 ------------ 第一百一十四章 群魔乱舞 第一百一十四章 群魔乱舞 闷热的夏日,雍闿刚一返回永昌郡,便有浩浩荡荡的一批人马将他的马车围住。 挑开车帘向外一望,雍闿朝那领头的人物轻声道:“大王请入内相谈。” 虎背熊腰的壮年男子二话不说,翻身下马,登上马车撩起帘子就钻了进去。 “事情办得如何?” 这位大王有些居高临下的口气,雍闿淡淡道:“只差最后一步。” 大王逼视雍闿,不容置疑地道:“事成之后,南部七郡归我,你大可以去朝廷享受荣华富贵。” 雍闿微微点头,朝他说道:“人多眼杂,大王还是带着你的部族暂且回避吧,我要入城演一出戏。” 哈哈哈 爽朗一笑,大王离开了马车,带着他的护卫们纵马远去。 蹄声渐远,雍闿撩开窗帘望着烟尘弥漫的方向,自言自语道:“越隽夷王高定啊高定,你难道真以为就凭你能统领七郡之地?” 南部七郡归附郭嘉的意愿,不是雍闿自作主张,在民间的确有不小的呼声。 原因有二,第一便是郭嘉日渐强盛,而郭嘉的官职是益州牧,在东汉末年,中央腐朽的背景下,边疆民族的管理疏松,不光是归化的匈奴羌夷逐步脱离控制,甚至连朝廷本来敕封的封疆大吏都割据自立,益州南部从前名义上的确受益州牧的管辖,但实际上有名无实,而郭嘉的强盛,会让南部七郡的百姓感到危机,他们害怕郭嘉来征伐他们,与其被征服,不如免去干戈直接投诚。 第二个原因是益州北部的百姓生活与南部百姓的生活有着天壤之别,最直观的反映便是粮食收入,郭嘉的治下,百姓们用的是马钧设计的耕具,水利建设也都有着事半功倍的效果,最贴切的理解就是,有了便利的工具,南部百姓耕作一亩田,北部百姓却有精力耕作三亩田,南部百姓一亩田的收入,或许只有北部百姓的一半。 在这样的背景下,南部七郡希望通过归附郭嘉得到安全保证,同时也能改善生活。 雍闿前去成都的事情在永昌郡是人人知晓,不论是这里的汉民,还是蛮族夷人,都是一副翘首以盼的姿态,等着雍闿返来的答复。 当雍闿的马车回来时,百姓们一拥而上,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从马车上走出的雍闿压手示意百姓们稍安勿躁,他走到县城府衙门口,先张贴了一份告示。 这一份告示是益州府颁发的通令,是告知南部七郡百姓他们从名义上已经是受到郭嘉统治。 当这一份告示张贴出来后,围观的百姓们很多不认字,于是就火急火燎地问那些读过书的人,到底告示上写着什么。 有位书生挺身而出,将告示上的文字一个一个念了出来,周围人山人海的百姓们安静地聆听。 到最后一个字念完后,百姓们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 有迫不及待地便撒腿朝家跑,希望将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告知家人。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雍闿又张贴了一份告示。 满面喜色的百姓不约而同催促那位书生来念一念这份告示上写了什么。 “黑犬三百只,胸及以上需黑色。搜集玛瑙不少于三斗。断木三千根,不短于三丈……” 这一份征收令,名义依旧是益州府,是郭嘉。 第一份告示的确出自益州府之手,上面有着益州府的印章,而第二份告示,则是雍闿捏造,伪造的印章实际上有很大差别。 不过百姓们先看了第一张告示,便有了先入为主的思想,第二份告示一出来,他们都没有去深究那份告示上的印章与第一份有何异处。 “官家要你们缴纳这三样贡品……” 那朗读告示的书生说不下去了,他衣着落魄,看上去只是个穷酸落魄的读书人,可他也明白这三样贡品已经不能用强人所难来形容,而是南部百姓根本无力支出。 黑犬这样的贡品,听起来可笑,但要追溯到汉灵帝便能理解,汉灵帝喜欢狗,在他享乐的宫廷别苑里有许许多多名贵犬,他喜欢狗的程度甚至已经到了让狗穿官服,让狗与宫女交配……那个时候,谄媚的官员便会搜刮名犬送去宫中,以求加官晋爵。 玛瑙作为奢侈品,肯定是少之又少,三斗听起来不多,实际上能有寥寥数几,便已被当做稀世珍宝,可想而知,南部七郡的百姓又怎么拿出来这种达官显贵才会收藏的奢侈品? 断木是当地的土产,的确不是难求之物,可是,本土出产的断木,从未有超过两丈的,而官家索要三丈开外的断木,百姓们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们肯定交不出来。 先前还在喜悦中的百姓忽然陷入沉寂,而后又沸腾起来,有的斥骂郭嘉,有的唉声叹气,有的彷徨无错,有的甚至在商量是不是举家逃难。 交不出贡品,一向会被问罪,百姓们自然心惊胆战起来。 “都闭嘴!” 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声怒喝。 百姓们循声望去,自动分开一条道路,雄武粗犷的青年男子浓眉大眼,目光炯炯地扫视众人后来到告示之前,伸手将那份告示撕下。 “孟获!你做什么?” 雍闿声色俱厉,逼视着那位在当地声望非常高的青年。 孟获对雍闿投去不屑的目光,一转身面朝百姓,追随在孟获身边的蛮族青年站在孟获身后,仅凭十几人,孟获已将所有人震慑住。 在民智未开的边疆地区,人与人往往不了头脑,只比拳头,孟获的威望就是靠拳头建立起来的。 用拳头上位的人比比皆是,却也不见得就绝对是一个恶人,孟获未必是个惩恶扬善的人,但至少不是欺软怕硬的男人。 孟获胸口起伏不定,怒火滔天,朝周围百姓张口道:“我南部七郡心怀诚意归附州牧,但州牧是怎么对我们?他要的这些东西,我们一样也拿不出来,他这是无理取闹,甚至有可能是故意找借口来压榨我们!难道我们要坐以待毙任人宰割吗?与其等那汉官带着兵马屠戮南部子民,为什么我不先发制人?我们要告诉所有人,南部子民绝不是懦弱无胆。” 百姓们十分紧张,面面相觑,过了短暂的沉默之后,有人开始响应孟获,有一就有二。 他们希望归附,却不代表失去了热血,在场不少人便推举孟获为头领,率领他们反抗郭嘉。 在一旁冷眼旁观的雍闿默默转身,缓步离去,在他露出一抹诡异浅笑的背后,群情激昂的百姓们挥舞的拳头支持孟获,仿佛一场群魔乱舞的盛宴。 在孟获号召百姓们随他组成军队挥军北上之时,事发地很远的地方,有一个清丽脱俗的异族女子远望着孟获的举动,漠然转身,消失在了街头。 时至八月,袁曹之战开打已有半年,但两方仍旧在官渡对垒。 郭嘉率军来到了函谷关,严颜率两万军队镇守长安,此次出关东征,郭嘉将带着许褚,典韦,高顺,张辽四员大将,共计十二万兵马。 再加上马超所率两万兵马,关西势力介入袁曹之战的投入兵力达到了十四万。 在函谷关,郭嘉正在部署出兵函谷关后的行军战略。 马超想要为父报仇,他自然是要手刃曹操。 所以,郭嘉给他机会,出关之后,马超可率他的部队直接奔袭前往官渡,就算是帮袁绍也好,郭嘉都任由他去。 而郭嘉自己的军队,在司隶地区留下两万给吴懿,让他保证后方粮草运输,并且控制虎牢关,其余十万部队,则跟着郭嘉直捣许昌! 官渡的前线交给马超,反正这个炮灰马超当得心甘情愿,而许昌在这个时候正处空虚。 战略制定好了之后,郭嘉要真正出兵,还差一个时机,这个是时机就是官渡之战的决定性时刻。 站在函谷关关城之上,郭嘉傲立遥望东南,久久无语。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 庞统疾步登上城楼,来到郭嘉身后拱手低声道:“主公,最新得到消息,两个月前,孙策独自外出,遭遇许贡族人伏杀,孙策重伤,一个月前亡故辞世。孙策死后,其弟孙权未满二十便接替孙策统领江东。” 这或许应该是一个令天下人都震惊的消息,但是郭嘉仅仅是一声轻叹。 “伯符临终说了什么?” 面对郭嘉的背影,庞统实在猜不透郭嘉在想什么。 这个消息可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孙策威猛,彷如霸王再世,而孙权还不满二十,江东政权很有可能迎来一场动荡,郭嘉偏偏关心孙策临终遗言? 孙策死前召集文武,他的话,不是秘密,尤其是传位托孤,都不能有一丝隐瞒,假如是秘密进行,手下心怀不轨的人能做出很多文章,关键的地方在于,孙策有儿子,传位给孙权,必然有阻力,所以托孤肯定要公开。 要让江东所有人知道,是孙策自己把位子传给了孙权,这里面没有任何可质疑的。 平情而论,庞统对孙策也有几分敬意,他的英年早逝,的确令人忍不住扼腕叹息。 ------------ 第一百一十五章 刻玺北方 第一百一十五章 刻玺北方 “孙策临终前将讨逆将军与会稽太守的印绶挂在了其弟孙权的脖子上,对孙权说:举江东之众,决机两阵之前,卿不如我,举贤任能,各尽其心,以保江东,我不如卿。(.最稳定,)孙策将孙权托付给张昭,不过孙策留下一句颇为耐人寻味的话给张昭:正复不克捷,缓步西归,亦无所虑。孙策死后,张昭带着孙权前往军营,并且亲自扶孙权上马,巡视三军,孙权在短时之内暂时稳住了江东局势。”[.b a o s h u 2 。coM] 庞统说完之后,自己也陷入了深思。 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以为是好事。 但是,一个未满二十岁的年轻人,能够这么短的时间里稳定江东六郡的大局,既没有政变,也没有不攻自破,这一份能力与魄力,孙权恐怕并不是一个能够小看的人。 “孙家的人啊,永远不知道他们留给了后人什么。” 郭嘉莫名一叹。 他也佩服孙策,因为江东的基业,是孙策一手打拼出来的。 跟孙坚有关系吗?有,利弊两面都有。 孙坚没有给孙策留下寸土之地,仅仅是几个旧将与数千兵马,这是孙策得益孙坚之处,而弊端呢,孙坚在江东结怨结仇,这些债,孙策还不完,孙权也还不完,历史上直到东吴灭亡才算正式烟消云散。 恰如孙坚到死都不知道他给孙策留下了什么,孙策到死也不知道他给张昭的一句话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正复不克捷,缓步西归,亦无所虑。 仗打不赢,就向西归去,不用有顾虑,西归,归去哪里?自然就是许昌朝廷。 有了孙策这句遗言,也就不怪江东在危难之时,总有为数不少的投降派。 孙策死的时候,孙权才十八岁,孙策看不出孙权有打仗的才能,生怕在战争来袭之时,孙家在孙权带领下会有覆亡的危机,也许是出于这个考虑,他才给张昭嘱咐了这样一句话。 可是孙策错了,孙权打仗的才能不在冲锋陷阵之骁勇,而在运筹帷幄之智谋。 江东惊变,郭嘉算是心中早有准备。 “派人去江东吊唁伯符,另外再帮我带句话给孙仲谋,江东有难之时,我若能援手必义不容辞。” 论辈分,郭嘉是与孙坚平辈论交,算年纪,郭嘉也比孙权年长十年有余,从这两方面来看,郭嘉对孙权是长辈对小辈。 不过彼此的地位都是诸侯,在同一个层次上,又应该是平等而论。 庞统按照郭嘉的吩咐离去。 官渡之战的形势在这个月急转直下。 曹操不断骚扰袁绍后方粮道,这让袁绍头疼不已,于是袁绍便派了大将淳于琼去迎粮,将粮草囤聚在乌巢镇。 这场战役对决的双方是袁绍与曹操,可真正给胜负带来决定性变化的人,却是一个文人。 许攸家人犯事下狱,许攸说情遭拒,于是便叛离袁绍投往曹营,顺便将袁绍屯粮的地点透露给了曹操。(!赢话费) 曹操大喜过望,亲率虎豹骑偷袭乌巢,乐进一马当先将淳于琼斩落马下。 乌巢大火冲天,数十万大军所需粮草被焚烧。 曹操精锐尽出,夏侯渊,乐进,于禁,李典,曹仁,徐晃等等大将在曹操手下都发挥出了难以估量的能力。 粮草被烧,却也不是一时能被烧尽。 袁绍得知此事后,帐前大将张颌请命率军去救乌巢。 可是袁绍却自以为曹操偷袭乌巢,官渡大营必定疏于防范,于是派张颌与高览率军直袭官渡。 “主公!乌巢大火不灭,粮草殆尽,这数十万大军将不攻自破!曹操用兵如神,他偷袭乌巢以快取胜,而他的大营,定有重兵把守!” 张颌面带焦急,苦口婆心地劝告袁绍。 但是袁绍却怒意盎然地反问道:“曹操有重兵!难道你等就是酒囊饭袋吗?难道我麾下的将士都打不过曹操的兵吗?” 张颌劝谏袁绍无果,只好硬着头皮与高览率军去攻打官渡。 久攻不下,张颌面对曹操官渡大营重重壁垒与时刻戒备的守军仰天长叹:“庸主叫我如何辅佐啊!” 袁绍一如既往地在关键时刻犯了错误,乌巢起火,他若率军去援,至少能保全几分粮草,哪怕撤军,也有保障。 可不顾粮草被焚毁殆尽,铤而走险攻打官渡,不能说这样不行,而是这样的做法,后果,袁绍承担的起吗?官渡打不下来,粮草又全部焚毁的局面,不知袁绍想到了没有。 翻身下马,摘下头盔,张颌卸下兵器后向着曹操的大营走去。 “隽乂!” 高览目瞪口呆,夏末的天空忽然有些阴沉,仿佛即将迎来一场暴雨。 张颌转身望向仍旧骑在马上的高览,淡淡道:“我意已决,兄不必劝我。百万雄师挥军南下,袁绍却能走到这个地步,如今他还罔顾将士们的性命,粮草乃军队命脉,他竟不管不顾,如此昏庸之主,我已然无心效劳,曹公若肯用我,我此生还有用武之地,若曹公杀我,那也是我命该如此。” 高览咬牙切齿犹豫半晌,突然也翻身下马,追上张颌,一同向着曹营而去。 粮草被烧,阵前两员大将投敌,袁绍的军队心理上陷入恐慌,摇摆不定,没有人知道还打不打仗了,也不知道下一顿有没有饭吃。 乌巢起火的消息,郭嘉在函谷关很快便得知。 他立即号令三军,整装待发。 函谷关东面关城大门大开,郭嘉跨骑战马之上,身穿铠甲,身后几员战将雄姿勃发。 刚挥起佩剑要下令全军急行军时,一匹快马从城中赶来。 “主公,成都急报!” 全副武装的军队让开道路,快马驰骋,风驰电掣而来,一份急报送至郭嘉手上。 在伸手接过那份文书时,郭嘉便已有了不祥预感。 果然,他打开一看,眼神绽出前所未有的暴戾之色。 南蛮孟获集结十万大军攻打成都! 雍闿响应,带领南部七郡豪族私兵共计五万! 越隽夷王高定响应,挥军五万! 三路大军二十万直逼成都! 郭嘉捧着那份急报的双手微微发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 见到郭嘉异常的神情,贾诩凑了过去,看了眼信报中的内容。 “主公,这二十万大军不足为虑……” 贾诩刚说完,郭嘉转头逼视着他,冰冷如刀。 的确,这二十万大军,有多少粮草?兵器铠甲又是什么档次?更何况统军的人物又有几分智谋? 郭嘉惧怕这二十万的军队吗? 不!绝不会! 但是,要消灭这二十万的敌人,却也不可能在眨眼之间。 益州能调动的只有张燕所率的四万兵马。 十万水师本是震慑刘表,可现在,成都有沦陷的危机,刘表假如反客为主来趁火打劫,益州的形势会有怎样的发展,谁也说不准。 贾诩的话只说了一个头,郭嘉就猜到了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张燕能挡住这二十万大军,攻未必能歼灭所有敌人,可守,总能保证成都不失。 继续挥军东征吗? 郭嘉转头望向东南,尽管是在谷中,有高山阻隔视线,但是他仍旧望着那个方向。 仿佛看见了乌巢大火染红的天际,看到了狼狈奔逃的袁绍,看到了意气风发正踏着鲜血走上巅峰的曹操。 “撤军。” 郭嘉双眼闭上,清冷地吐出两个字。 益州是他的根基,不能有失,成都是他政权的标志,不能有变。 后方有敌人,前方再去树立新的敌人,从来就没有这样打仗的。 贾诩不再进言,袁曹之战恰如郭嘉所料那般,乌巢的大火一起,袁绍哪怕不是败亡,撤军也是必然的,而郭嘉这个时候出关东征,兵疲马乏的曹操根本挡不住。 但是,益州突然面临南部二十万大军来袭,即便是从郭嘉到主将等人对张燕有信心,能够力保敌人不越边境半步,但普通的士兵呢?他们的家人都在蜀郡周边,成都里的人或许能安枕无忧,普通县城的百姓又怎么办?将士心中会牵挂家人,心有牵挂之下,打仗的战力就可想而知会降低不少。 郭嘉无论从任何角度考虑,都已经失去了东征的必要条件。 马超见郭嘉下令撤军,正要上前质问一番,庞德却也神情大变地来到他身边,低声切齿道:“韩遂率军东进,已经进入了主公的属地。” “这个狗贼!” 马超暴怒,以前,他还可以抛弃一切为父报仇,但是做了些日子的君主,权力与属地,他都很难割舍,跟着郭嘉去打曹操,他自信胜券在握,可现在,郭嘉要撤军,他的属地即将被韩遂占领,他该何去何从? 还能抛下身家性命去和曹操拼命吗? “孟起若执意去讨伐曹贼,粮草我依旧会负担。” 郭嘉调转马头路过马超时,轻描淡写地说完便擦肩而过。 马超极不甘心地也调转马头,率军返回属地要与韩遂讨个说法,这个盟友,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在背后捅刀子? 官渡 张颌与高览阵前变节,曹操得知后出营接待,不但没有怪罪二人先前与他为敌,还隆重对待。 到了这个时候,曹操已然胸有成竹,先故作声势一番,袁绍果然吓得六神无主,不顾一切向河北逃回,曹操便倾巢而出追击袁绍,一路追到了黄河边上渡口。 袁军溃不成军,或逃或降,曹操止步黄河边,俘虏袁军八万,全部坑杀! 一来是曹操养不起这些俘虏,也不能放他们回去河北。二来,曹操要用这样残暴的方式震慑河北! “主公,渡河追击将袁绍赶尽杀绝!” 铠甲染血的曹仁兴奋不已,向曹操提议道。 曹操遥望河北,却轻轻一笑:“追?为什么要追?撤军!” 他的粮草不足以支撑他打去河北,但这不是主要的原因。 “主公,这?” 曹仁,徐晃,夏侯渊,乐进等等大将都不理解曹操这时下令撤军的意图。 骑在马上一副轻松姿态的曹操淡淡道:“袁本初这一次跌倒,恐怕没有命再爬起来了。” 如果袁绍年轻十岁,二十岁,或许曹操不会如同现在这般轻松,可袁绍毕竟已经年过五旬,今日的打击,已经不是他能够承受的了。 纵马南归,曹操异常平静,这一路尸骨累累,残肢断臂随处可见,血染的大地在马蹄下一步一个蹄印。 落日余晖璀璨,初秋的伤悲在今日一反常态。 曹操迎着西斜的光照一副悠然姿态,跨坐马上轻摇慢晃出口吟诗: 关东有义士,兴兵讨群凶。 初期会盟津,乃心在咸阳。 军合力不齐,踌躇而雁行。 势利使人争,嗣还自相戕。 淮南帝称号,刻玺于北方。 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第三卷:虎视中原 终 下一卷:纵横捭阖 cente ------------ 第一章 背水一战 第一章 背水一战 益州 泸水之畔 一望无边的营寨结扎在北岸,南岸同样营帐林立,南北相较,南面看上去人多势众。 张燕身手矫健,速度奇快地攀上哨塔,居高临下遥望泸水南岸的情况,慢一步登上哨塔的邓芝同样面色凝重地望着南岸营帐无垠的景象。 “将军,敌众我寡,对方气焰高涨,不如入夜后由我率领千人前去劫营?” 张燕摇摇头,道:“敌军二十万之众,即便给你一夜时间,千人劫营又能杀多少呢?万一对方早有防范,你去就是送死。” 邓芝心中盘算片刻,无奈地叹了口气,兵力对比上的弱势,令他们不能轻易冒险,兵马更不能轻易折损。 秋风萧瑟,张燕与邓芝在营中巡查,正讨论着该如何扭转如今被动防守的形势时,大营北面突然传来了消息。 成都的援军到了! 张燕与邓芝相视一笑,一同前去迎接。 从北而来的兵马行军常速,一万骑兵,两万步卒,率军而来的是吴懿,许褚,严颜以及随行的庞统。 “诸位远来,正好解了我这燃眉之急,有了诸位的援手,这二十万贼军不足为惧。” 张燕满面喜色地将许褚等人迎入军营之中。 许褚憋了一肚子火,进了帅帐就沉声道:“飞燕,快快将敌情告知俺,军师也赶紧想个破敌之策,这帮南蛮子早不闹晚不闹,偏偏这个时候不知好歹,要不是他们,俺现在已经打进许昌了。” 带着满腹怨气,许褚在帅帐中坐下,胸口起伏不定,压抑在心中的怒火仅凭只言片语的牢骚是发泄不出来的。 把南蛮作乱单独来看,也许并不令人愤怒,别说是正值天下大乱时期,就是和平年代,也总有一些叛乱发生。 可偏偏是在官渡之战收尾的时候,是郭嘉席卷中原最佳时机到来的时候,南部七郡的作乱打乱了郭嘉所有计划。 比起许褚等将领把愤怒与怨恨都写在了脸上,郭嘉率军返回成都,一路上都显得十分平静,只不过以往总会和身边人开开玩笑聊聊琐事的他,变得沉默寡言,回到成都后,郭嘉并没有大张旗鼓要血洗南部七郡来宣泄怒火,反而只是轻描淡写地派了庞统,许褚,吴懿与严颜率军支援张燕。 怎么破敌,用什么策略,郭嘉不需要亲自关心,谋士武将该用则用,到他们发挥才干的时候,郭嘉就撒手旁观。 胜了,是你的功劳,同时体现了你的作用,日后还会重用。 败了,是你的过失,将来遭到弃用也不要怨天尤人。 帅帐之内,并无主次之分,郭嘉派来了援军,同时给庞统升了官,现在是军师中郎将,他有调动兵马的权力,这是三年前关中会战时庞统攒下的功绩换回来的。 有功者,郭嘉会赏,而战乱年代有才有志的人更需要的是一个舞台,并非金银俸禄。 从原本要席卷中原到南归来平乱,不光是许褚这类武将心有怨气,庞统也多多少少有些不甘心。 孟获不知道,他这一次的北上,拖延了郭嘉成霸业至少十年。 张燕来到帅帐的地图之前,手指了指地图上泸水的地点。 “自我领命前来抵挡南部二十万贼军后,便以泸水为界南北对峙,初时敌军试过强渡泸水来攻,但都被我击退,在此之后,他们便没有继续强攻,我料再拖延数月,敌军的粮草恐怕会难以为继,到时候这二十万敌军将不攻自退。” 张燕只有四万兵马,对方有二十万,战略目的是减少损伤的前提下逼退敌军,这一点众人都表示理解和赞同。 假若冒着风险出击,并非不能行,而是后果张燕承担不起。 在郭嘉率军没有返回成都之前,如果张燕主动出击而败北,那么成都以南将一马平川,任贼驰骋。 庞统看着地图,微微摇头道:“将军的设想是对的,不过南部百姓生活条件艰苦,果腹之粮的要求很低,寻常人能忍一个月,或许他们能忍三个月,如此拖延下去,恐会有变,还是速战速决吧。” 其实出于对张燕的颜面顾忌,庞统没有将他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如今正值秋收之际,南蛮叛军二十万也知道人多力量大的道理,没有化整为零,可如果张燕一直这样拖延防守下去,南蛮叛军的粮草真到了油尽灯枯之时,难保不会分兵数路甚至十数路北上席卷蜀郡周边,这样的小部队不可能攻占成都,但是有可能会将刚刚丰收的百姓劫掠一空,这会对益州造成重创。 有了这个前提,此战就必须速战速决,而且不能给对方分兵的机会。 许褚挠了挠头,直接对庞统开门见山问道:“军师,你就说这仗该怎么打吧。” 庞统淡淡一笑,道:“请仲康稍安勿躁,打仗自然要先知己知彼,南蛮二十万众听起来声势浩大,实际上不堪一击,原因有三,他们并非正规军,大多都是平常百姓被煽动作乱。他们并没有坚固的铠甲与锋锐的兵器,这样他们便攻不克守不固,只凭几头南蛮象就想踏平战场,简直是异想天开。最后嘛,便是他们的战意,这样的敌军,稍遇挫折便会一溃千里,所以他们先前渡江攻打飞燕数次碰壁后便不敢再攻。” 众人听庞统分析的头头是道,不约而同点头赞同。 客气点说,南蛮是军队,不客气的说,他们就是乌合之众而已。 庞统沉默片刻后道:“要速战速决,便要先有战场,所以,明日开始,我军每日后撤十里,五日之后,与敌军决一死战。” 望着地图,吴懿有些疑惑地问道:“军师,倘若如此,岂不是给了敌军背水一战的处境?” 背水一战,破釜沉舟的军队,往往能够爆发出令人惊叹的战力,而南蛮大军二十万本就兵多势强。 庞统不以为意道:“训练有素的军队自然在危难之时能能够迸发出强大的战力,而南蛮这些乌合之众,面临绝境,只有仓皇逃命的反应。” 战术,战略等方面不是效仿名战实例就能收到同样效果,如果不去考虑自身仅仅营造环境,往往得到的只是东施效颦的结果。 定计之后,武将们都去忙碌,全军开拔,进行后撤计划,泸水北岸的地域瞬间变得开阔,给了南蛮大军渡河北上的空间。 孟获得知北岸的军队撤退,一开始惊疑不定,经过两日的查探后发现情报无误,于是便开始指挥他的军队渡河北进。 同一时间,孟获联络响应他的另外两支军队。 雍闿带着南部七郡豪族的私兵也结下了营寨,他跟在孟获大军身后看起来是助涨孟获的声势,实际上他一直在等消息。 传信的人终于回来,雍闿迫不及待地询问了关东战况。 当他听到袁绍在官渡溃败逃回河北后,先是松了口气,而后便手舞足蹈起来。 急匆匆一路小跑来到越隽夷王高定的帅帐里。 高定正怀抱美姬饮酒作乐,雍闿直接来到他面前,笑眯眯地说道:“大王,我的兵马全部交给你,按事前约定,你与孟获继续攻打成都,如何?” 送上门的好事,高定怎会推辞? 一把推开怀中的女人,高定身子前仰,目光炯炯地盯着雍闿,问:“当真?” 雍闿放肆地大笑起来。 “自然千真万确。” 高定一摔酒杯,也哈哈大笑起来。 “好,一言为定!” 雍闿来去如风,很快便让高定派人来接管他的兵马,而雍闿自己则只带着少数护卫坐上马车向东而去。 带着全家老小和无数金银财宝,雍闿坐在马车上情不自禁得意起来。 南部的生活条件,不是你有多少金银就可以改善,而南部的局势始终都让人感到危机,因为郭嘉的强势,再加上郭嘉打压豪强的前车之鉴,雍闿不会傻到真以为一些土鸡瓦狗就能攻破成都,颠覆郭嘉的统治。 郭嘉是什么人?那可是连袁绍和曹操都没讨得便宜的枭雄! 这些年不光雍闿,南部的土豪们都生怕郭嘉南下,提心吊胆的日子令人备受煎熬,恰好在官渡之战开打前,许昌朝廷来人,满宠作为使者游说南部豪族,其中雍闿是最积极的人,并且彻底贯彻落实了曹操的设计。 现在,他功成身退,可以带着家人去许昌向曹操邀功。 只是雍闿并不知道,曹操比郭嘉打土豪的力度还要狠! 为什么? 因为曹操什么都缺! 缺兵,缺粮,缺钱! 豪族想要私藏农户,就是侵犯当权者的利益,豪族想要囤积粮食哄抬物价,就是给统治者制造难题,豪族的钱财得来无道,便是君主收缴的理由。 雍闿这种地方豪强,根本不了解关东枭雄们的统治策略。 他以为郭嘉打压豪强是开了先河,实际不然,假如他投靠的是袁绍,或许还能落得一个善终,但他偏偏投靠的是曹操,一个把持着朝廷的枭雄,一个连皇陵都敢盗掘的枭雄。 只听朝廷二字,雍闿就想当然地认为曹操会善待他这种人。 ------------ 第二章 瓮中捉鳖 第二章 瓮中捉鳖 为了保险起见,雍闿选择前去许昌的路线要避开郭嘉的属地,于是他从巴郡下方前去荆州,再转道向东北去许昌,绕一个大圈虽然路途遥远,但身家性命就多了几分保障。 秋日凉爽,雍闿坐在马车里兴致高昂,搂着娇妻美妾时而高歌时而吟诗,简直得意忘形。 眼看即将进入荆州之时,荒郊野外的山道上,他的马车停了下来,护卫他的随从狼狈地跑到他的车前,惶恐地高呼道:“不好啦!前方有军队!” 笑容凝固,脸色突然变得煞白,雍闿推开妻妾,掀开车帘走了出去,望着远方缓步逼来的军队,看上去,也不过就千人而已。 雍闿神色一变,此地是荆州与益州的交界之处,谁也料不准是哪一方的兵马。 “回,回头。” 雍闿话音都走调地下了命令。 可他们刚刚调转车头,却看到后方也有近千的军队包围上来。 面无血色,雍闿战战兢兢地站在马车前,似乎在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他的随从不过数百,面对前前后后两千的军队,丝毫抵抗的勇气都没有。 打打土匪,挡挡毛贼,这些护卫还能应付,但要是面对正规军,根本不可能有还手之力。 看这些军队的将士一个个虎视眈眈,就连表情眼神都有吞噬人心的气势,再看他们全副武装的样子,绝对不是平常军队的配置。 面无表情的将领策马而来,包围住雍闿的军队分开道路,将领来到雍闿面前,对那些跪地投降缴了兵器的护卫看也不看。 “你是何人?姓氏名谁?” 高顺骑在马上淡淡地问道。 雍闿一听这样的问题,头脑便飞速思考起来,该如何应对,该如何回答。 “小人姓张名乐,是永昌郡的百姓,最近兵荒马乱,小人带着家眷想去投奔荆州的亲戚。” 高顺没见过雍闿,并不知道眼前这人就是掀起南部叛乱的始作俑者,不过,高顺却能看出来雍闿的话是真是假。 普通百姓能有数百护卫? 普通百姓能穿的如此贵气? 高顺没有任何表态,骑着马来到车队前,用佩剑挑开了车帘子,见到里面畏畏缩缩地挤在一起的四个女人,高顺将帘子放下,回过头玩味地瞥了眼雍闿。 普通百姓能娶这么多妻妾? 继续骑马来到后面,马车后面有三车货物,高顺用剑劈开锁在箱子上的锁。 雍闿望着高顺的动作,强露笑容,冷汗却顺着脸颊不断落下。 当啷 锁被高顺劈开,打开箱子一看,日照下反射的光芒极为耀眼。 高顺扭过头去望着雍闿,说:“看来足下在永昌郡必定是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啊。” 默默无闻的人,怎么可能不声不响就有了满满一箱子的金银珠宝呢?下面还压着手工精美材料上乘的绫罗绸缎。 雍闿抹着冷汗来到高顺马前,低声下气带着几分掐媚地说道:“小人在永昌是个商人,这些都是祖上留下和小人十几年积攒的。” 说到这里,雍闿压低了声音对高顺道:“要是将军不嫌弃,不如这辆马车就留下给将军,给将军的弟兄们犒劳一番。” 高顺轻轻挥剑,剑锋压在了雍闿的肩头,吓得雍闿噤若寒蝉,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缓缓移剑,雍闿被高顺这样推到一旁。 来到后面的马车前,高顺如法炮制将箱子打开,后面两个箱子内也都是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之类的珍贵财物。 调转马头,高顺居高临下俯视雍闿,淡淡道:“有劳足下去一趟成都吧。” “将军,将军,我只是前往荆州投奔亲戚,并没有犯事啊,请将军网开一面,要不,两车,不,这些财物都赠给将军,算是小人的一片心意。” 雍闿一听到成都二字,就知道对方肯定是郭嘉的手下。 他决不能去成都,去了肯定死路一条。 眼前这个将领不认识他,可成都里至少秦宓是跟他正面打过交道的。 钱财身外物,能换一条命回去,总比人财两空强。 高顺只是公事公办,对方隐瞒身份,高顺也并没有把对方朝什么重要人物身上去想。 郭嘉在返回成都后,不光是派兵支援张燕,同时还派出了高顺带着陷阵营在益州东面沿着边境布下防线。 南蛮孟获,越隽夷王高定,还有雍闿,在郭嘉眼中都是不值一提的跳梁小丑。 历史上诸葛亮征南蛮易如反掌,现在的郭嘉,比历史上的蜀汉要强不少,而诸葛亮能对孟获捉了又放,也不见得光凭计谋,没有军队作为资本,诸葛亮还能捉了放,放了捉吗? 二十万之众眨眼可破,而大军失败后,南部七郡的豪族们必定有不少会举家逃难,郭嘉派出高顺,就是要在他们逃难的路上设下阻隔。 人,是死还是生,郭嘉不在意。 钱粮,都得留下。 破坏了郭嘉出关东征席卷中原的计划,郭嘉不用深想也知道只凭一个孟获不足以煽动七郡共同反叛,必不可少的有着那些当地土豪的身影。 仗打败了,死的是平民老百姓,对那些豪族自身来讲,无非是少了一些用来中饱私囊的私兵,而他们想要逃去别的地方继续享受?郭嘉怎会让他们如愿? 如果向西或向南逃,郭嘉管不着,那些地方都是蛮荒,你要去受罪,请便,但是想去荆州扬州,那就先过了高顺这一关再说。 宁肯舍弃全部财产也不愿去成都,雍闿这简直就是不打自招,原本只打算派少数人押送雍闿的高顺决定加派人手。 “足下不必多言,请往成都一行。” 高顺一声令下,陷阵营士兵上来将雍闿五花大绑,欲哭无泪的雍闿不断开口求饶,但还是难逃被押送前去成都的命运。 本来高顺并不打算捆人送去成都,但是雍闿表现太可疑,才让高顺不得不慎重对待。 在这个动荡的时期,郭嘉懒得去想会不会冤枉好人,反正要逃走的豪族,全部先押来成都,战戈息止后,事情水落石出,究竟谁参与了七郡作乱,郭嘉再慢慢查,若有人清白,那时放走也不迟。 泸水北面的军队后撤三十里安营下寨,孟获率军十万渡江。 在他身后的越隽夷王高定却没有率军紧随而上。 如今也拥兵十万的高定在接管雍闿留下的五万私兵后,不但没有北上与孟获双剑合璧,反倒撤军。 孟获遣人前去质问高定,结果高定将来人拒之门外,依旧撤军,朝着越隽郡西南深处撤去。 这则消息传到张燕大营后,几个武将加上庞统都深感意外。 “军师,会不会有诈?” 吴懿向庞统问道。 庞统嗤鼻一笑,揶揄道:“吴将军难道还耿耿于怀当年丢掉剑阁道之战?” 面露几分尴尬之色,当年替刘焉守剑阁,吴懿的确终身难忘,他现在是敌军的风吹草动都要琢磨半天,生怕有什么阴谋诡计。 这是好事,遇事多想,总比脑子空白要强。 庞统接着道:“看来世上的野心家哪儿都有啊。夷王高定是想与主公南北划界而治。眼下,就不知道孟获会不会撤军了。” 许褚意兴阑珊,二十万的敌军转眼就剩下十万,闷声闷气道:“这帮南蛮子,还真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哎,仲康何必着恼,那夷王高定不敢来打主公,主公却未必会饶他一命,若我所料不差,击溃南蛮之后,主公定会命我等挥军南下,收服七郡。” 严颜抚着白须笑意淡淡地说道。 这一点,严颜的确没有猜错,郭嘉既然东征受阻,那么返回成都后,首当其冲便是要平定益州南部七郡。 孟获得知高定撤军,意图称霸南部七郡,相较之下,孟获更恨的是汉官,或许在他看来,夷王高定是自家人,他们都是边缘民族受制汉室统治,自家人怎么争怎么闹,关上门来外人管不着,但是既然已经挥军踏上攻打成都的道路,便不能半途而废。 在营中发了些脾气后,孟获毅然号令全军北上。 兵力上,他有十万,已然让他有自信攻入成都。 南蛮象开路,孟获骑坐上头威风八面地率军而去。 就在孟获挥军北上之际,在距离泸水西面遥远的山脉之间,正有着一行不下千人的部队翻山越岭,从北而来,向南而去。 或许是巧合,在泸水的东面山间,也有一群数百人向着北面而去,领头之人竟然是一女子,乔装打扮之后,穿着汉人服饰的女子依旧难掩异族风情。 这一行人从山路绕至江阳郡,而后转道向成都所在的蜀郡而去,进入蜀郡后,数百人的队伍打散,化整为零,从成都四面的城门低调进入。 入到城中后,这一行人又汇聚在一起,派人去打探成都内州牧所住之处。 自以为他们的行事密不透风,有着瞒天过海的效果,却不知道,早在他们分批进入成都之时,就已经在暗处被人盯上。 萧仁听完手下的报告后说道:“跟紧他们,看看城中是否有人为他们作掩护或提供援助,不到最后时刻,不要打草惊蛇,若城中有他们的内应,我要一网打尽。” * ------------ 第三章 万物之盗 第三章 万物之盗 房内寂静,靠墙的书架堆满了数不尽的竹简,井井有序分类清晰。 书架前,披着大衣的郭嘉捧着竹简翻阅,动作轻柔,眼神平静扫过竹简上的文字,卷起收好放回书架上,再拿起下一卷,如此反复。 自关中返回成都后,郭嘉生活如旧,既没有大发雷霆,也没有唉声叹气,每日大多时间都待在书房中翻阅书籍。 这书架上的竹简,他其实早已看过,在这个娱乐生活匮乏的年代里,郭嘉不喜欢出外打猎,又不留恋青楼勾栏,听歌赏舞有自家几位天仙似的妻妾即兴表演就足够了。 从关中撤军的郭嘉难道没有任何情绪吗? 不,他有。 他猜得到是曹操或袁绍背后谋划了南部作乱,而曹操的可能性是九分,袁绍只有一分。 他对曹操没有怨,对孟获,高定,雍闿等人也没有怨恨。 返回成都安排好对南部作乱的军事部署后,郭嘉便开始了自我反省,回顾这些年他的战略计划,权衡其中利弊。 如果不是他自身给了敌人可趁之机,又怎么会在那么关键的时刻发生了惊变? 兵法韬略的书,他看过不少,深入研究的也不少,而现在他手上捧着的,是他以往最喜欢的一本。 《阴符经》! 这部书籍在兵法上的侧重点,是讲究用兵暗合天时。 “天地,万物之盗。万物,人之盗。人,万物之盗。三盗既宜,三才既安。故曰:“食其时,百骸埋。动其机,万化安。”人知其神而神,不知不神而所以神也。日月有数,大小有定。圣功生焉,神明出焉。其盗机也,天下莫能见,莫能知。君子得之固穷,小人得之轻命。” 郭嘉悠悠一叹,缓缓合上竹简,放回了书架上。 没有再继续翻阅其他书籍,郭嘉面对着书架怔怔出神。 他能预料天下大势的走向,这个天下没有人比他更加知道何时会出现天赐良机,何时又会发生惊变。 但是仅凭这样的就可以逐鹿天下吗? 以前,郭嘉认为可以。 现在,他笑自己无知。 南部作乱就是最好的例证,究其原因,是郭嘉自己疏忽了,同时也急功近利了。 官渡之前去平南部,则肯定赶不上官渡之战。 之前几乎没有将南部纳入天下棋局之中,郭嘉现在想来,是他错了,但凡是天下江山十三部州的一份子,便有着影响天下的能量与因素。 “奇正相合,以正合,以奇胜。” 郭嘉昂起头轻声喃喃自语。 以往太追求“奇胜”,他反倒轻视了“正合”,西北留下韩遂马腾,建水师假意震慑刘表,对南部的忽略,这都是他想要用来作为手段迷惑敌人用的。 也许,在实力不济的时候,在面对敌强我弱的态势时,奇谋制胜往往会起到关键作用。 可今天以郭嘉的属地与实力,他如果还追求玩这种虚虚假假的计谋,反而落了下乘。 天下有谁敢来伐郭嘉? 败逃回河北一病不起的袁绍不敢! 打赢了官渡之战同样元气大伤的曹操不敢! 委曲求全的刘表不敢! 急于稳定内部坐稳主位的孙权更不敢! 既然没有人敢来打郭嘉,郭嘉又何必玩虚的呢? 吞南部,并西北,光明正大扫清关西所有势力,郭嘉不需要再掩藏实力,不需要再刻意地麻痹敌人。 一统关西后,郭嘉就将取代袁绍成为天下最瞩目的诸侯。 袁绍势大,无人敢伐。 郭嘉取代袁绍,他也想看一看,天下谁敢来挑衅他。 书房的大门是开着的,阳光从外射入,郭嘉背对房门却能感觉到光线受到阻隔,回头望去,隐约看到一个人头从门外边缩了回去。 笑意淡淡地盯着门口,过了一阵,果然有人从外伸着脑袋朝他望来。 “荣儿,你又在玩什么?” 郭嘉哭笑不得,甄荣探着脑袋偷偷望他,被他发现后第一时间是把双眼闭上,这鸵鸟也太可爱了吧。 被郭嘉抓个现行,甄荣扭扭捏捏地走了进来,来到郭嘉身前,面露沮丧和惭愧地低声道:“姐夫,我不是有意打扰你,我只想在门外看一看你。” 郭嘉摸着下巴不算茂盛的短须,反问道:“我有什么好看的?你又不是没见过。” 甄荣朝郭嘉又挪了两步,娇柔的小手拉起郭嘉的手,垂着脑袋柔声道:“蔡姐姐说姐夫不开心,我来陪陪姐夫。” 郭嘉很没风度地弹了她的脑门一下,轻笑道:“她要是说什么你都相信,那你就是天下最傻的大傻瓜。” 甄荣揉着脑门扬起脸,望着郭嘉温和的面孔,沉默凝视许久之后,她摇了摇头道:“蔡姐姐说的没错,姐夫心里一定很不高兴。” 郭嘉很少发脾气,而他身边的人都知道,郭嘉发火,从来不是用摔砸打骂的方式宣泄怒火,反倒是会给人一种诡异而心颤的平静。 在他最应该大发雷霆的时候,他却往往表现出异常的安静状态,这个情形下,家人说安慰他吧,可郭嘉毕竟没有做出发火的举动,文武官员面对这个时候的郭嘉,往往也要仔细拿捏措辞,一句话说不好触怒了郭嘉,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这一次,郭嘉表现出的平静与他内心活动相符合。 关东军伐董的机会,他抓住了。 天子东归洛阳的机会,他也抓住了。 而官渡之战的机会,他错过了。 假如什么机会都让他赶上,那这个天下也太好打了,只要坐着等着,为下一个机会做准备,那逐鹿天下岂不是只要按部就班就能问鼎? 反过来去想,前两次机会,郭嘉准备充足,而官渡之战的机会,郭嘉实际上是急功近利了,关中还没有恢复到鼎盛时期的三分之一,南部的局势也被他刻意忽略,其实就是他心里迫不及待要赶上官渡之战而已,假如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平南部收西北经营关中,郭嘉的步伐肯定跟不上袁曹之战。 所以,这次没抓住机会,错过也就错过了,郭嘉不会感到惋惜,是他自己没有准备充分,时间上的紧迫才是根本原因。 从甄荣手中抽回手,郭嘉又拿起一本书籍翻阅起来,摇头道:“信与不信,在你。我只能告诉你,我没什么可不高兴的。” 喜怒都要理由,不喜不怒只是一个正常状态而已。 甄荣也从书架上拿起一卷竹简,站在郭嘉身边翻开阅读。 “姐夫肯定心里不高兴,我在这里陪你。” 一段短暂的时间过去后,甄荣捧着书卷的动作没变,眼神却一直偷偷观察郭嘉的反应。 目不斜视看着竹简,郭嘉轻声问道:“书你看得懂吗?” 甄荣脱口而出:“当然看得懂。” “那你知道你手上拿的是什么书吗?” “嗯?……” 甄荣赶紧望了望手上的书卷,欲哭无泪,这上写的东西她分辨不出来是哪部书籍的。 卷起竹简敲了敲甄荣的脑袋,郭嘉瞄了眼她手上的书卷,淡笑道:“你手上拿的是《三略》,行了,荣儿的心意,我心领了,姐夫很感动,时候不早,一起在府中吃晚饭吧。” 甄荣也不觉得尴尬,一边摸着自己的脑袋一边露出甜美的笑容,挽着郭嘉的胳膊就朝外走,兴奋地说道:“今日是乔家姐姐亲自下厨,有口福喽。” 来到内院大堂之中,郭嘉情不自禁笑道:“人还真齐啊,这是郭府还是甄府啊?” 不光郭嘉的妻妾和两个儿子在,甄家其他四姐妹都在场。 甄脱和甄道这俩完全没心没肺的自然只会给用笑容蒙混过关,甄荣挽着郭嘉的胳膊根本不拿自己当外人,唯一脸上露出几分尴尬之色的是甄宓,似乎真打起了退堂鼓,要挪步离去。 “大姐,我还是回家吧?” 甄宓怯声地对甄姜说道。 甄姜拉着她的手走向饭桌,温和道:“他只是说笑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的确是说笑,郭嘉喜欢吃饭时热闹一些,温馨而又畅快。 亲自招呼着甄家其他姐妹一同入席,郭嘉又将两个儿子招到身边,一左一右做好之后,郭嘉望着如今也是翩翩少年郎的郭烨,若有所思地问道:“烨儿,你学武多少年了?” 郭烨想了一阵,答道:“孩儿六岁起随萧叔和几位将军学武,到今日已有六七年了。” 郭嘉点点头后说道:“那过几日,去城中军营校场,让我看看你的学艺成果,另外,把许仪甘瑰典满那几个小子都叫上,让我瞧瞧你们这帮臭小子究竟有没有真本事,三天两头溜出城,要是自己拳脚功夫不过关,以后也别想着出门游乐。” 郭烨随意地答应了一声,毫无紧张之色。 扭过头,郭嘉又望向郭瑾,这小子一副躲闪之色,郭嘉玩味道:“瑾儿还不愿习武吗?” 郭瑾喜文厌武,让郭嘉头疼不已,孩子不想学,郭嘉不愿用强迫的手段。 郭瑾摇了摇头,低头吃饭,他就是不喜欢练武,一身臭汗更是让他难以忍受。 郭嘉也不强迫他,但是有最低要求。 “姜儿,过几日,你带着瑾儿去一趟天师宫,让左慈教瑾儿一套养生的拳法,他可以不习武,我也不指望有哪个儿子将来成为威不可挡的勇将,但是起码身体素质要过关。” 甄姜赶紧答应一声。 * ------------ 第四章 主宰乾坤 第四章 主宰乾坤 孟获率军渡过泸水之后,战场一片开阔。 他所率的十万大军,其中只有两万是蛮族部落的勇士,其余大多都是南部七郡响应他的百姓。 这十万大军在战场最具有杀伤力的兵种,无疑就是南蛮象军团,百余头南蛮象开路,南蛮勇士骑在上面,即可居高临下踏平战场,又有坚固的防御能力。 风云骤起,天地色变。 战场对峙的两军相距不到一里之地,孟获站在南蛮象背上,连跟对方将领打招呼的场面话也不曾说一句便下令进攻。 南蛮象军团缓步推进,南蛮勇士从旁协助,十万大军倾巢出动,扑向北面只有七万的敌军。 精神抖擞斗志昂扬的太平军全军漠视叛军的逼近。 策马在中央调度的庞统朝吴懿投去一个眼神而后点了点头。 吴懿大手一挥,身后擂鼓声乍起,在他一侧的传令官挥舞令旗,一万银翎飞骑全军出动。 踏踏踏踏 蹄声震天,对面的南蛮象也发出粗重的鼻息嘶鸣声,看似银翎飞骑的冲锋之势要与对方南蛮象军团针锋相对。 但是,躬身在马上放马驰骋的吴懿却在快到战场中央地带时减缓了速度,银翎飞骑训练有素,动如风静如山,骑兵的速度要快能快,要慢必缓。 银翎飞骑比对方先一步到达战场中间地带,吴懿从身后取下事先准备好的焦炭柴火丢在地上,再将装了火油的坛子直接砸在上面,眨眼做完这两件事后调转马头向后撤去。 横面而来的一万银翎飞骑动作与吴懿如出一辙,一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而一万人则会让量变产生质变。 战场中央横线堆满了易燃的干柴焦炭加上火油,银翎飞骑返回之后,庞统又对张燕点了点头。 张燕一声令下,弓箭手出列,早已准备好的火箭搭上弓弦,仰天射去。 火星遮天,宛若流星雨般斜飞而落,恰好引燃了战场中央的干柴。 噗 一道火墙在战场中央蓦然升起,距离火墙不足百步的南蛮象兵团突然陷入了混乱,南蛮象止步不前,孟获咬牙切齿,号令士兵赶紧挖土扑灭火墙,突然变得暴躁的南蛮象正在被南蛮勇士用尽招数安抚控制着。 张燕麾下本就有一万弓箭手,郭嘉派了许褚吴懿严颜三人率军来援。 吴懿带了一万银翎飞骑,严颜带了一万弩兵,许褚则带着他近身搏杀的刀盾兵。 局面到了这个地步,庞统仍旧面色淡然,从容下令:“严将军,你率弩兵从中间缓缓推进,张将军,你的弓箭手从两翼掩护,长枪兵按照事先计划那般,全部瞄准南蛮象上的敌军,在中距离进行投射。许将军,请你率军从右翼杀入敌军中段,切断对方前后联系,而敌军一旦溃逃向左或想后撤,吴将军,那时就有劳你率骑兵部队将对方赶尽杀绝。” 七万兵马在庞统下令之后,全军行动起来。 严颜率一万弩兵从中路缓缓向前,弩兵本就机动能力逊色,搭箭上弦,瞄准射击都要耗费不少的时间,但是战场中央有了火墙阻隔敌军的前进后,弩兵的活动空间瞬间得到了解放,敌军过不来,但强弩所射的箭矢可以肆无忌惮地冲破火墙射杀敌人。 张燕将一万弓箭手部队交给邓芝率领,邓芝带着弓箭手在弩兵两翼形成保护,并且掩护步卒逼近敌军。 张燕亲率两万长枪兵提着长枪冲锋上前,瞄准了对方南蛮象军团所在,奔跑的张燕忽然止步,右手中的长枪被他投掷出去,长枪如梭,飞射而去,骑在南蛮象的勇士正在努力安抚被大火逼急而暴躁的南蛮象,却不料一柄长枪破空而至,勇士重重摔落地面,前胸后背被贯穿,鲜血激流。 许褚只有一万兵马,但他现在还统领着张燕麾下的步卒,带着两万人,许褚一马当先从右翼包抄而去,率军犹如一头张牙舞爪的洪荒猛兽撕开敌军的阵型,所到之处掀起一片腥风血雨,狂风肆虐之势打乱了南蛮大军的所有部署。 吴懿带着一万银翎飞骑向左翼移动,他们的前方是另一片开阔之处,战场中心在他们的右前方,在这里,银翎飞骑全军待命,只等南蛮溃败便夹带风卷残云之势将敌军尽己所能地追杀。 从太平军后方望去,原本是全军阵前号令兵马的庞统,如今却身边再无一兵一卒,穿着袖袍的他毫无所惧,头戴进贤冠看似只是一个文弱书生,在这一刻,仿佛主宰一切。 战场形势从一开始便在太平军的掌控之中。 南蛮大军十万之众不足为惧,哪怕越隽夷王来了,太平军同样不会退缩一步,这是战的自信。 火墙以北,太平军的弓箭手,弩兵,长枪兵,肆无忌惮地猎杀敌人,大象的悲鸣,重蹄的奔踏,伤兵的哀号,兵卒临死前的惨叫,战意磅礴的喊杀等等,组成了一幅惨烈却在胜利者眼中理所当然的画面。 此时此刻,庞统忽然遥望东方,翻山越岭,趟过河流,那里,是他的故乡:荆州。 “异度先生,子柔先生,水镜先生,庞德公,你们的有生之年,能亲临这样的场面吗?治国平天下,即便胸有韬略腹有良谋,若不身体力行一展所长,读书万卷通神通天也只是虚度年华。” 曾在庞德公膝下听教的庞统对庞德公那一套无为而治的理念不敢苟同,独自闯荡天下投身明主,为的不是金银田宅,而是一个舞台,一个真正能够改变天下,改变时代,扭转乾坤的集团。 庞统到了今时今日,已经对郭嘉死心塌地,他想要的,郭嘉都给了他,甚至比他想要的还要多,他以为他会在郭嘉手下庸碌数年才会得到重用,却没想到他这个年轻人这么快的上位。 但庞统也知道,郭嘉给了他机会,能不能证明自己,靠的是他的真才实学,如果他证明不了,得到不了军中将领们的认可,郭嘉自然不可能力排众议破格提拔任命他。 天下有才之人如过江之鲫,怀才不遇的人缺的只是一个机会而已,就这样一份机遇,将是改变一个人一生命运的转折点。 脱离荆襄世族的庞统不后悔,他不需要从司马徽高徒与庞德公侄子的身份晋身为荆襄名士,他要将自己所学发挥在真正改变天下的事业上,辅佐郭嘉逐鹿中原,凤雏展翅从龙登基! 在庞统开始明白事理之时,大汉已经分崩离析,世食汉禄世受汉恩对他而言没有半分的情感,这个世道在他成长之时已经是群贼肆虐人心丧乱,天下,需要一个新主,需要一个文治武功的明主九合诸侯,既天下大乱后实行大治。 在庞统心里,现在一步一步扫清障碍,郭嘉荡平诸侯之后,必然要开创一个鼎盛而更强大的王朝。 为了新的王朝建立,他义无反顾,坚定追随在郭嘉的身边。 “卧龙凤雏,哼,诸葛孔明,如今你在做什么?” 庞统闭上双眼,丑陋的面孔一片肃然之色。 南蛮大军陷入混乱,坐在南蛮象上威风八面的孟获来回呼喝发布号令,但是他的命令却根本得不到执行与落实,别说他军队中的百姓根本不懂打仗,就是他那些南蛮勇士,除了好勇斗狠外,连最基本的打仗阵型都不懂,这样的敌人,郭嘉没兴趣亲自来讨伐,他手下人才济济,随便派出几个文武就能平定乱军。 许褚率军犹如苍龙入海,始终抱团形成合力在南蛮大军中冲杀。 孟获居高临下看到了威不可挡的许褚,已经开始撤退的他突然听到许褚在马上的一声爆喝。 “南蛮小儿,给俺滚回来!” 许褚拍马前去,直追孟获,而孟获听到许褚的话,怒不可遏,从南蛮象背上站起,转过身恰好许褚杀到,孟获手握长刀从象背上一跃而下,刀锋从空而落,带着劈山之势。 “好胆!” 许褚见孟获有胆来战,不怒反喜。 如果对方是一个孬种,许褚杀多少都不会得意,既然敢战,至少会得到许褚一份尊重。 砰 两刀相碰,许褚逆势而上迎住孟获的刀势,不论本身二人的力道比拼如何,孟获从上而下占尽优势。 踏 马腿弯折,许褚挡住孟获巨大的力道,两刀击撞不甘示弱,但是他胯下坐骑却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重力,嘶鸣一声,腿折歪倒在地,许褚趁势就地一滚翻身站起,孟获同样屈膝一手按住地面,二人缓缓站起,战意澎湃的眼神死死锁定对方。 “凭力气,你有吕布那厮一半。” 许褚与吕布交过手,那个一身筋骨仿似天赐的人中吕布有多大的劲儿,许褚是一清二楚,对比孟获,许褚能给出这样的评价,听起来是贬义,实际上是赞扬。 孟获根本没听过吕布的名字,也懒得理会,挥起手中的刀便砍向许褚。 咧嘴切齿,许褚兴奋不已,本以为南蛮大军就是靠着几头庞然大物的巨象来打仗,却没想到还能有一个让他升起战意的人物存在。 刀锋激撞,你来我往,许褚与孟获斗得难分难解,每一次兵器的碰撞都擦出耀眼的火花。 铿 二人两刀交错相持不下,咬牙切齿地近距离逼视对方。 一声大象的嘶鸣从耳边传来,轰隆的蹄声震耳欲聋,二人立即抽刀后撤,一头被强弩射伤的大象慌不择路恰好从二人中间奔过。 孟获还想再战,身后却有数名南蛮勇士将他围住,护着他向后撤去,孟获回首望向许褚,而许褚却没有追,拄刀昂着下巴同样在望着他。 “后会有期。” * ------------ 第五章 青梅煮酒 第五章青梅煮酒 初冬微寒,冷风寒冽,成都军营一改往日的严肃气氛,校场周边倒显得十分热闹。 饶有闲情逸致带着儿子来到军营校场,郭嘉特意让郭烨和同龄人进行一番比试。 秋收刚过,益州的政务到了年尾有了一段清闲的时期,把益州府的文官们都拉了出来,热热闹闹坐在一起,观看这几场比武。 几个少年郎在一旁做着准备,脱去厚重的棉衣,换上清爽的薄衫,郭烨,典满,甘瑰,戏检,许仪,就连本是待在关中的张虎也被张辽特意送了回来,对于张虎这个儿子,张辽希望他能多和同龄人亲近一些,但他久居关中,张虎成长起来也缺少同龄玩伴。张燕的儿子张方显得心事重重,多半是因张燕在前线与南蛮交锋,他这个做儿子心里牵挂。 “诶,子勑,你家的明小子,为何不来啊?” 郭嘉望了望那帮正在活动筋骨的孩子,仔细看了半天也没现秦明的身影,感到十分意外。 秦宓苦笑不已,朝郭嘉说道:“那孩子文不成武不就,听说今日城中官员悉数到场,怕来了被人逼上擂台,到时候丢人现眼就不好收场。” “哎,不上擂台就不上,怎么能躲在家中不见人呢?子勑,差人去将他抓过来。” 郭嘉知道秦宓这个儿子和郭瑾一样都是喜文厌武,这个时代文武不分家,但也有香门第和武将世家之分,好比蔡邕,他是士林大儒,他教导下一代自然是重文轻武,而秦宓也如此。 过了半晌,秦宓苦着脸回来给郭嘉说道:“这孩子不知躲哪里去了,不在府中。” 逢年过节,有庆典活动时,成都城里闹得最欢的就是这帮臭小子,郭嘉对他们可都不陌生,偶尔他们也能别出心裁给郭嘉带了不少惊喜与欢笑。 郭嘉稍一思索,对待在他身边的郭瑾说道:“你去烨儿那里问一问,看秦明在不在他们附近。” 郭瑾一路小跑去询问郭烨,果不其然,秦明就躲在那帮少年中间,穿得严严实实,似乎想要刻意把脸遮起来,生怕被大人现。 反正郭烨典满这帮人有哥们儿义气,秦明不想上擂台,哥几个是不会出卖他的,但是被大人瞧见,难保不会被赶鸭子上架。 秦宓气的想要当场教训亲民一番,结果被郭嘉拦住,对一脸尴尬的秦明道:“今日比武,没人会强迫你的,想露两手就上去,不想的话就坐下来当个旁观者嘛,来,坐到你父身边去。” 如逢大赦的秦明笑着给郭嘉行了礼,然后也不管秦宓阴沉的脸色就在秦宓身边坐下。 “恶来啊,你家小子难道不读吗?” 郭嘉现典满似乎又壮实了一圈儿,个头儿这些年一直往上窜,都快赶上大人了。 典韦摸摸光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每月去百家学堂听教三日。” “这怎么行?我看哪,你还是再想一想,多给他点儿时间读。” 典韦教儿子,又是另一个极端,重武轻文,典满有着强健的体魄,仿佛千锤百炼一般的令人羡慕,想必离不开典韦从小便培养他的功劳。 略显无奈的典韦闷声道:“嗨,这什么时候都能读,可这习武要是错过了少时的最佳时期,恐怕日后下多少苦功夫也是白费。” 这话听起来有点儿道理。 读是活到老学到老,甘宁也是半路出家的读人,而且读也分天赋,有的人一看就通,有的人死记硬背也无法融会贯通。 习武讲究根骨,少年时期是打基础的时候,基础打不好,后天再怎么努力都会进境缓慢。 典韦并不对读反感,只不过他希望典满在成长的道路先练武后读而已。 在擂台上先摆开阵势较量的是甘瑰和许仪,俩人一上场,台下就传来一阵哄笑声。 郭嘉也开怀大笑,甘瑰对比许仪年幼一些,加上许仪承继许褚那虎背熊腰的身板,俩人站一起,怎么看都是小山与大山的差别。 可擂台上的甘瑰与许仪都不受外界影响,有模有样行了礼,然后便拳脚对碰起来。 许仪动作缓慢但力道沉重,挥舞的拳头虎虎生风,甘瑰年幼却动作敏捷,闪转腾挪轻灵如燕。 两人在擂台上互不相让,虽不够激烈,但绝对精彩。 每到精彩之处,台下便响起叫好声。 坐在郭嘉右手边的是戏志才,他这时忽然向郭嘉说道:“主公,躲在荆州的刘备先前在曹操身边,生了一件事,曹操煮酒请刘备,二人纵论天下英雄,主公可知曹操眼中这当今天下有谁称得上是英雄?” 青梅煮酒论英雄? 郭嘉头也不回就说道:“曹孟德和刘玄德。” 戏志才惊讶万分,朝郭嘉反问道:“主公如何猜到?虽然猜少了一位。刘备那时寄人篱下无寸土之地,兵马更是无从谈起,他能被曹操论为英雄,怪哉啊。” 郭嘉倒是更意外,转过头望着戏志才,疑惑地说道:“少了一位?刘备此人,救孔融,救陶谦,都是以卵击石,此乃英雄之气,不与曹操同流合污,举起反曹大旗,在天下许多人眼中,这是英雄之志,而他屡战屡败屡败屡战,难道他没有英雄之魂吗?这样的人,称他英雄,不为过。” 戏志才想了想,的确如此,刘备实力不济是事实,却也往往出人意表行事,做出的事情确实有不少是让人心生敬佩的。 “还有一位英雄,便是主公。曹操说天下只有三人称得上英雄,他自己,刘备,与主公。” 郭嘉听后嗤鼻一笑,道:“太抬举我了,不敢当。不过曹操打赢了官渡之战,不出数年,我在关西,他在关东,一统天下的人,只在我与他之间。” 这不是郭嘉自大狂妄,而是现在的形势就是这样。 他不会给刘备崛起的机会,更不会小觑江东少主孙仲谋,只是他展的步伐,要远比江东快,而曹操也在展,日后的天下,就是曹郭两家的生死对决。 在另一旁的秦宓听到郭嘉与戏志才的对话,道:“这曹操煮酒请刘备,不就是鸿门宴吗?” 鸿门宴,听起来杀机四伏,但刨根去想,未必就有杀身之祸。 郭嘉扭过头来笑意玩味地问秦宓:“鸿门宴是谁请谁?” 秦宓理所当然道:“霸王请高祖啊。” “那谁最后登基称帝了?” 郭嘉这一问后,秦宓张口结舌。 秦宓想得比较深,沉默半晌后惊疑不定地反问道:“难道主公认为刘备有高祖之命?” 耸耸肩,郭嘉说出一句耐人寻味的话。 “刘备的际遇放在其他人身上,早就魂归天际,但他偏偏活了下来,这种人,难道不可怕吗?” 郭嘉将目光重新投向擂台上,心里在暗道:刘备,千万别让我碰见你,杀你不需要理由。 甘瑰弯下腰,满身大汗,许仪同样气喘吁吁,不过站直着身子目光俯视甘瑰。 甘瑰摆摆手道:“不打了,我认输。” 许仪走过去拉起他,二人一同朝台下的人行了礼,然后离场。 第二场是戏检与张虎,纵然戏检跟着他们一同学武,却也不是张辽悉心调教出来的张虎的对手,败下阵来的戏检在戏志才面前很失落,反倒是戏志才满面微笑毫不在意地安慰起了儿子。 第三场是郭烨对典满。 习武六七年的郭烨身子骨很壮实,但与在同龄人中属于庞然大物的典满相比,视觉差是非常强烈的。 “烨公子,不要手下留情。” 典满满目郑重地与郭烨对视。 郭烨同样神色认真地说道:“是你不要敷衍我才对。” 典满究竟有多强,郭烨不知道,他们以往拳脚比试都只是点到即止,典满是常胜将军,从来就没有人在他手下能讨得便宜,成都城里也有不开眼的纨绔子弟,见了典满就如同见了鬼神一般退避三舍。 二人行礼,拉开架势,典满不攻,稳如泰山。 暴喝一声,郭烨率先难。 台下爆出一片哗然之声。 郭烨的动作不仅快,还带着强大的爆力。 拳影阵阵,典满不躲,双手来回抵挡,两个少年的拳脚对碰出沉闷的响声。 “别敷衍我!” 郭烨怒吼一声,一拳打在典满胸口,爆响一声,典满倒退数步,垂下的脑袋缓缓昂起,深呼吸数次后调理好气息。 “烨公子,我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典满之前的确大意了,但是现在,他开始认真了。 气势一变,典满战意盎然,十四五岁的他俨然有了几分勇将气势。 低吼一声,典满动如脱兔,庞大的体型并没有令他步履沉重,反而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反差效果。 砰砰砰 郭烨先前在攻,现在只能守,而且狼狈不堪。 双臂麻,面对如狼似虎气势汹涌的典满,郭烨连眨眼的功夫都没有,生怕瞬息的停滞给了对方可趁之机。 典满拳越来越快,郭烨猛然一力挡开对方的拳头后侧身一转,想要先摆脱典满的攻势,却不料典满如影随形,紧贴在他身边。 砰 郭烨被击倒在地,嘴角已经流出了鲜血。 ------------ 第六章 后继有人 第六章 后继有人 “姐姐,烨儿比武,你为何不去?” 郭府后院,除了郭嘉的几位妻妾,甄脱和甄道也在场。 她们手中拿着针线,忙着给郭嘉缝制年后庆典的礼服。 新年即将到来,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总有数不清的庆典需要郭嘉出场,郭嘉尽管不奢侈,却也没到落魄装穷的地步,府中库房里有很多馈赠的绫罗绸缎,但给郭嘉缝制衣裳,往往都是用中等的布料。 蔡琰针线活其实不拿手,也就帮忙收收线头而已,面对甄脱的问题,蔡琰微笑道:“官员家属没去,我怎好意思去给自家儿子加油助威?” 甄脱不明白蔡琰的心思,她轻声道:“若是我的孩子,不管别人如何看待,我都要亲自到场。” 这两年,甄脱和甄道突然变得娴静,虽然仍旧三天两头往郭府上跑,打着的是甄姜的名义,实际上来看谁,大家都是心照不宣。 她们不再缠着郭嘉,只是在暗处看一看郭嘉,郭嘉累了,上来揉肩捶腿,郭嘉渴了,斟茶倒水,郭嘉饿了,亲自送饭送菜到他面前,打个喷嚏都会让她们拿两件衣裳来给郭嘉保暖,夏天要是流点儿汗,二人就默默在一旁给他扇扇子。 反正是闲话不再多说,用行动表达着她们的心意。 挺着大肚子的大乔打了个哈欠,小乔见状,上前将她手中的针线夺下,劝道:“姐姐还是回房休息吧,你有身孕在身,还是不要操劳了。” 大乔正要开口拒绝,甄姜蔡琰貂蝉三人也齐声劝了劝她,大乔不好执拗,于是顺从地离开了房间。 小乔怔怔地望着大乔日渐臃肿的身型,眼神十分复杂,有些失落又有些羡慕。 “小乔是不是见姐姐有孕,羡慕得紧哪?” 甄姜出言打趣道。 面对几女揶揄之色,小乔反倒坦然承认,带着几分懊恼地说道:“可惜我肚子不争气。” 小乔看着自己平坦的腹部,沮丧万分。 这时蔡琰忽然说道:“我觉得夫君有事情瞒着我们。” 众女停下手中的动作,不解地望着蔡琰。 郭嘉不可能把什么事情都告诉她们,家事她们都一清二楚,公事,她们也一向不插手,隐瞒一说的概念,有些模糊。 蔡琰微微歪着脑袋想了想后说道:“哪怕是普通人家,一位妻妾产下数个儿女都是常事,可这些年来,我只生了烨儿,姐姐也只有瑾儿,貂蝉有盈盈,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生儿育女这种事情,古人封建迷信思想很重,有时将这个依赖在天意,有时依赖在命数,反正生不出儿女的女人会遭到不同程度的抨击,或言语或行动,甚至有的家门还休妻休妾。 甄姜貂蝉以前没这个想法,觉得产下儿女就是天赐之福,再多,也是上天眷顾。 但是蔡琰就觉得很奇怪,别的诸侯,譬如曹操,妻妾多,儿女也多,尤其是曹操的儿子,超过二十个,即便不算女儿,算起来,曹操的妻妾,平均每人就生了接近两个孩子。 而郭嘉的妻妾中,每个妻妾生了孩子后的便没有第二胎。 “难道,难道夫君能管得了女人生孩子?” 小乔脸上突然浮现惊喜之色。 如果郭嘉有这个本事,那她晚上一定去缠着郭嘉让她也怀孕。 蔡琰苦笑:“这,这我也不肯定啊,但是难道是巧合吗?” 的确不是巧合,郭嘉纵然没有让女子一定怀孕的能力,但至少通过了解妻妾生理期的方法来避孕,他倒是挺有心得。 这种事情,郭嘉懒得跟她们解释,现成的真知要让郭嘉头头是道地说出个理论,他也办不到,反正就是什么时候是女方排卵期,受孕期,他能知道,具体原因和他为什么会知道,用嘴是说不清楚的。 子孙满堂固然是喜事,但郭嘉没有那么多精力教导孩子,同样他倒是并不追求香火茂盛,每个妻妾都有做母亲的权力,如果怀上了,那么以后郭嘉就会避开在她容易受孕的期间行房。 孩子多,将来的是非就多,一视同仁只是美好而客观的想法,人都是有喜恶的情感,在儿孙长大之后,郭嘉必然会有厚此薄彼的举动。 甄脱和甄道面对郭嘉几位妻妾讨论的话题显得格格不入,二人意兴阑珊地放下手中的针线活,低声告退。 出了郭府,二女相视一叹。 心事重重地踏上回府的路,甄脱和甄道并不知道她们已经被暗处一伙人盯上。 刚转过街角,二人便被十多人围住,甄脱和甄道望着这一伙不速之客,看他们的样貌显然不是汉人,却穿着汉人的服装,心知不妙的二人正要呼喊,却被人从后捂住了嘴巴。 身着普通百姓服饰的女子站在二女背后,一左一右将甄脱甄道的嘴巴捂上,从二女中间探出头,清冷地低声问道:“你二人,是郭嘉的什么人?是不是郭嘉的妻妾?” 她听闻郭嘉的妻妾美貌无双,又有一双姐妹共事一夫,而甄脱与甄道长相有几分相似同样貌美如花,衣着打扮虽不贵气逼人但也绝对不是寻常人的装束。 这会儿突然脑子似乎是犯傻一般,甄脱和甄道挣脱开那女子的手,理直气壮地说道:“是。” 那女子嘴角扬起一抹冷酷的笑意,淡淡道:“那就好。” 刚要挟持两女离去时,这一伙人突然发现他们的周围涌现出了数不清的军队。 而在他们身边装作百姓的路人也都汇聚起来,足有上百人。 萧仁皱眉不已,他率领近卫军一直暗中关注着这一伙人的动向,一边防范着他们对郭嘉不利,却也一边想要吊出大鱼。 萧仁有把握在他们加害郭嘉或郭府中的人之前,将他们一网打尽。 可谁也没料到,这伙人鬼鬼祟祟进了成都,躲藏在暗处数日之后,居然劫持了甄家的两位小姐。 “贼人报上名来。” 萧仁率军围住了这上百行事不轨的人,却也分辨不出究竟谁是头领。 面对四面被围的处境,这伙人齐齐将目光投向扣住甄脱与甄道的女子。 那女子昂着下巴,一副傲然之色,对萧仁冷然道:“我叫祝融!我手上有郭嘉的两位夫人,难道你敢轻举妄动?” 祝融是什么人,萧仁不知道,也不在意。 他的目光充满了疑惑,淡淡道:“你弄错了,她们并不是我家主公的夫人。” 祝融一愣,却见甄脱和甄道低下头,也不知道萧仁的话是真是假。 但她更相信萧仁是在信口雌黄。 “哼,她们亲口承认的。郭嘉在哪里?让他来见我。” 去通知郭嘉的人是萧义,早在萧仁动手之时便去往军营。 要不是祝融阴差阳错地抓了甄脱与甄道,萧仁还打算继续放线钓鱼。 因为甄脱和甄道的关系,这件事不惊动郭嘉是不行了。 军营校场 此时场面已经变得十分沉寂,只有擂台上的一对少年郎。 砰 郭烨又一次被击倒,鼻青脸肿,嘴边带着鲜血。 典满走到郭烨面前,轻声道:“烨公子,放弃吧。” “我,我不。” 郭烨抹了把嘴边的血渍,再一次站了起来,面对典满用尽力气挥舞拳头。 但他已经站不稳,下盘不稳的武人一向没什么战力可言,典满轻而易举地又将他击倒在地。 在台上翻滚两圈,郭烨发颤的胳膊还在勉强支撑他爬起来。 “主公,这……” 秦宓面露不忍之色,本是一场点到即止的比武,但是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再打下去,就算不出人命,事情也不好收场了。 在场的人都屏息凝神,一方面在关注平静的郭嘉,一方面也都瞧一瞧典韦的反应。 你儿子把主公的儿子打成这样,难道你还能如此心安理得地在一旁观战?连一句话都不说? 典韦同样很平静,他不是一个善于谄媚的人,更不屑此道。 上台比武,没有身份之别,只有输赢。 哪怕是郭嘉上台跟他比武,典韦也不会因为郭嘉的身份而故意输给郭嘉。 郭嘉有这个自知之明,所以他从不跟武将比武。 强与弱的区别,拳头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而已。 啪 颤抖的手再也支撑不起身体,郭烨趴在擂台上,周围血迹斑斑。 郭嘉突然站了起来,周围的人都紧张地关注着他,看看他有何举动。 是惩戒典韦父子吗? 郭嘉一边走上擂台一边解下自己身上的大衣,走到郭烨身边将大衣披在他身上,裹住他的身体抱在怀中。 郭烨靠在郭嘉怀中,泪流满面,哽咽道:“父亲,对不起。” 他不想输,尤其是在郭嘉面前。 眼中浮现慈爱之色,郭嘉伸手抹去他眼角的泪珠,道:“你没有让我失望。” 胜负已分,典满这时却有些不知所措,站在郭嘉面前像是做错事了一般闷声闷气道:“使君,我,我……” 郭嘉没有怪他,而是将郭烨扶起,披着大衣的郭烨艰难地抬起手,主动握住了典满的手,认真地道:“下一次,我不会输。” 瞧见郭烨眼中的真诚,典满咧嘴一笑,挠挠头道:“烨公子真是个难缠的家伙。” 郭嘉半抱着儿子转过身,站在擂台上朝典韦说道:“恶来,你后继有人,将来父子并肩沙场必将是千古美谈。” 典韦站起身瞥了眼有些沾沾自喜的典满,淡淡道:“凭他还想上战场?去了也是丢人现眼。” 典满的得意在顷刻间被典韦打击地体无完肤,哭丧着脸默默走下擂台。 郭嘉正想放声大笑时,突然眼神越过台下众人,军营门口,萧义骑马而来。 表情变得有些凝重,郭嘉知道,若非要事,萧义不会无视军营条令纵马而来。 * ------------ 第七章 斩首行动 第七章 斩首行动 萧义骑马入营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但他在距离校场擂台还有二十步时勒马止步,翻身下来后趋步走向郭嘉。 城里潜入了不轨的贼,这是分属萧仁与萧义的工作,既没查明对方的身份,又放长线钓大鱼搞砸了,萧义面对郭嘉带着几分愧色。 “主公,数日前城中来了一伙来历不明的人潜藏暗处,今日这伙人集结在主公府邸外突然发难,劫持了甄家二小姐与三小姐。” 萧义凑在郭嘉面前,话音低沉。 城内来了刺客,这种事自然不能大声宣扬,何况是萧义失职,他也没有底气将这个事情理直气壮地宣之于口。 郭嘉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不怒不恨。而被他半搂着的郭烨却面色大变,急切地抬头去望郭嘉,似乎想让郭嘉立即派兵去救援。 瞧见郭烨的表情,郭嘉好似轻松地对他笑道:“烨儿,记住,天塌下来,也不要慌。” 仿佛话语带着魔力一般,郭烨表情瞬间又沉稳下来,轻声道:“孩儿记住了。” 遇事冷静,不慌不乱才是解决问题的基础。 “恶来,随我走一趟。” 郭嘉对典韦招了招手,然后对在场的文武官员说了句场面话便骑上马离去。 返回府邸的路上,郭嘉询问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祝融一伙人进入成都城时已经被萧仁发觉,如果说成都里有贼人潜伏,那么头号目标肯定是郭嘉,其次,就是在益州府位高权重的文武官员,而祝融一行打探郭嘉的信息,潜伏在郭府外,显然是将矛头对准了郭嘉。 可谁也没有想到,这伙人暴露出来后下手的目标竟然是甄家两位千金。 “此事不怪你,不过,萧义,你要明白,敌暗我明,屑小之徒杀之不尽,即便今日城中有贼子的内应又如何?将来还会有一波接一波的刺客潜入城中,防范刺客是没有一劳永逸的途径,不管来了多少,一旦发现直接击毙,不作他想。” 郭嘉表情淡淡地骑在马上。 这件事并不是他对萧义宽容,而是真的没什么可怪罪他的。 近卫军负责成都城防,最主要还是负责郭嘉的人身安全,而甄脱和甄道显然不在这个保护范围内,不能因甄脱与甄道和郭嘉的暧昧关系,便将这个事情怪罪在萧义萧仁身上,他们只是用的方式还显得小气了些罢了。 以郭嘉今日地位,想要他死的人数都数不过来,远的有敌对势力,近的有治下被打压过的豪强,如果真的来一个刺客便想将对方一网打尽,那耗费的人力物力,将是难以想象的负担。 有一点,郭嘉可以很肯定,在他的治下,没有那种可以顷刻颠覆他的势力存在,不论是明是暗。 然而刺客每年都会抓到不少,现在的郭嘉不忌惮谁,来多少直接杀掉,自己的节奏不能被打乱,更不能跟着敌人的步伐行事。 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哪怕敌人阴谋诡计层出不穷,郭嘉自身做好一切防范工作,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郭府外附近的几个街道冷冷清清,一派萧条,百姓们早已躲回家中闭门不出,他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却也怕殃及池鱼。 祝融只有上百人,而萧仁带了近千的亲卫军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郭嘉骑马而来,近卫军自动分开道路,郭嘉居高临下望着包围圈中的一伙人,被祝融制住的甄脱与甄道眼睛一亮,望着郭嘉欲言又止。 “对方谁是头领?” 郭嘉淡淡地扭头问萧仁,萧仁立即答道:“挟持甄家两位小姐的那名女子便是,她自称名叫祝融。” 祝融?! 郭嘉朝祝融望去,称不上国色天香,却也清丽脱俗,尤其是一双明眸带着的野性独具魅力。 “祝融,你不待在南部,来成都想要做什么?杀我?” 郭嘉风轻云淡,不带丝毫怒火。 他也没有任何惋惜,没有那种卿本佳人奈何为贼的感慨。 一副天赐的皮囊掩藏下的心灵,才是一个人的本质。 祝融细细打量郭嘉。 年轻,看上去顶多二十多,要不是郭嘉下巴上的短须,恐怕祝融会认为郭嘉还是个年轻小伙子。 淡漠,以郭嘉的身份地位,他可以耀武扬威,却没有,反而呈现出一种漠视一切的淡然,让人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祝融以前很瞧不起书生一样的男人,但是今天她感受到了郭嘉无形散发的压迫力,无论从表情还是口气,都令人不堪重负。 “哼,你就是郭嘉?你猜得没错,我来是要杀你,不过你这个人胆小懦弱,只敢躲在别人身后,现在,我手上有你两位夫人,我命令你,先让你的军队从南部撤回。” 祝融自以为胜券在握,或许是边疆民族与汉族的爱情观不同,不可否认的是,汉人在这个时期,情情爱爱并没那么多死去活来,而边疆民族没有礼教的束缚,追求自由奔放浪漫的爱情是与汉族截然不同,而他们的夫妻,与汉族的夫妻,从关系到地位,都是天差地别。 在祝融的部族中,夫妻之间最起码也要不离不弃,她以为用郭嘉的妻妾要挟郭嘉,就拿捏住了对方的七寸。 郭嘉轻轻一笑,对祝融不屑一顾。 在这个时候,祝融能想出斩首行动这样的计划,是令人佩服的,她带着部族翻山越岭肯定吃了不少苦。 但是,郭嘉又十分鄙视她。 最基本的情报信息都没有掌握,就贸然带人进了成都。 看似大胆,实则愚昧。 不光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连带百多人都要给她陪葬。 “你弄错了,她二人不是我的夫人。” 郭嘉轻声道。 就在郭嘉话音刚落,一直沉默的甄脱和甄道却突然异口同声道:“我是。” 两人忍着泪水扭过头去望着祝融,似乎带着一往无前的倔强,坚定道:“你问我一千遍一万遍,我的答案都不会变。” 甄脱扭过头来面朝郭嘉,赌气一般地说道:“不管姐夫你承认不承认,我与三妹早就把你当做夫君。” 甄道忍不住的泪水流下,朝郭嘉点点脑袋不说话。 祝融听明白了,她手上的两人真不是郭嘉的夫人,但是却和郭嘉有着道不清的暧昧关系。 郭嘉微微皱眉。 这会儿,甄脱和甄道的心意,他明白,但是现在不是演肥皂剧的时候,不是大声喊出爱的时刻。 “祝融,我只问你一次,你是投降还是寻死?” 祝融一愣,郭嘉漠视甄脱与甄道令她感到意外,不过她掏出一柄匕首放在甄脱的脖子上,强硬道:“你不答应我的条件,她就死在你的面前。” “姐夫,你不用管我,不要听她的。我不要拖累姐夫。” 甄脱此刻仿佛大义凌然,浑不惧死。 甄道也在一旁一昂脖子闭上眼,好似等着祝融下手。 场面在祝融掏出刀子的时候突然陷入了紧张。 跟在郭嘉的身边郭瑾想要上前求郭嘉,却被郭烨拉住,他挣扎,郭烨死死将他按在身边。 翻身下马,郭嘉朝典韦淡淡道:“有劳恶来去将虎卫调来。” 典韦二话不说,骑了一匹马就又朝军营返回。 萧仁与萧义不明白,近卫军千人队伍围住这百余人,要动手的话顷刻之间就能杀光敌人,郭嘉完全犯不着去调虎卫来。 “烨儿,去府中搬一张桌子拿一壶茶来。” 郭烨得到郭嘉的命令,身上虽然有伤,但也恢复了些体力,拖着酸疼的身体跑回府中,搬了一张矮桌,提了一壶茶水来到郭嘉面前。 郭嘉跪坐下来,郭烨给他斟茶。 端起茶水喝了口,郭嘉抬起头望望天色,始终波澜不兴。 郭府外的骚动,府内的人早已察觉动静,但郭嘉不在,几位妻妾都不好出面,郭嘉出现后,甄姜牵挂两位妹妹的安危想要出去,也被蔡琰按住。 郭烨回府的时候,也将郭瑾带来回去,几女问了问事态的发展,郭瑾说完,甄姜六神无主起来,就去问蔡琰:“妹妹,夫君是打算怎样啊?脱儿与道儿究竟能不能救出来?” 蔡琰站在门边俯视不远处街道上的情形,微微摇头道:“我也不知,就看那位叫祝融的女子心肠如何。” 甄姜惨笑一声:“心肠?她这穷凶极恶的女子,难道会好心放了脱儿与道儿?” 蔡琰扭过头来望着甄姜,淡淡道:“不,我是说,她的心,狠辣到什么程度。” 轰轰轰 虎卫全副武装,重甲长戟,一万人从四面八方的街道涌来,齐整的脚步声带着无与伦比的气势。 场面在典韦带着虎卫到来后突然弥漫出一股肃杀之气。 典韦来到郭嘉身边复命,静候差遣。 郭嘉倒了杯茶,站起身递给典韦,轻声道:“辛苦了。” 典韦接过茶水饮下后没有言语。 向前走了两步,郭嘉负手望着祝融,淡漠道:“祝融,你现在可以动手杀了她二人。” 祝融目瞪口呆,甄脱与甄道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郭嘉身后的几位武将也都朝他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 ------------ 第八章 王道无情 第八章王道无情 强权究竟意味着什么? 郭嘉无法明确给出定义。 但是在他心中。 强权就意味着永不妥协,永不低头。 被人要挟,郭嘉的心绝不会无动于衷,别说今天祝融是拿甄脱甄道来要挟他,哪怕挟持的是他手下的官员,郭嘉心底同样会升起滔天怒意。 就算祝融手上的人甄姜,蔡琰,大小乔,郭烨,郭瑾。 郭嘉都不会妥协,都不会听从对方摆布。 一旦妥协,或许能保下亲人的性命。 但是,郭嘉手下的官员会看到郭嘉软弱的一面,郭嘉的敌人会掌握他的弱点,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更多的威胁会接踵而至。 这个先河不能开,哪怕真的一拍两散,郭嘉也不能答应祝融的条件。 撇开情感,因一两个人的性命而影响军事行动,这里面牵扯的是数万军队和数不尽的钱粮,再深远一些,还有战事波及的百姓,以及撤军后的一系列负面影响。 这个时候,不是郭嘉展露痴情一面,不是他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时候。 他需要给所有人一个交代,包括他治下的官员,要让他们看到,他们的主公会不会因为私情而废了公事,他们辅佐的君主,究竟值不值得他们死心塌地。 而展现给现在的敌人,未来潜在敌人一个信号,这种要挟的手段,郭嘉究竟会不会被钳制。 祝融不可思议地望着郭嘉,讷讷问道:“你,你说什么?” 郭嘉似嘲似讽地笑了笑。 “动手,杀了她们。快,不要犹豫。” 甄脱和甄道听到郭嘉的话,柔软的心仿佛被撕裂一般,痛不欲生。 祝融惊讶而呆滞地望着郭嘉。 郭嘉负在身后的左手敞开,轻声道:“祝融,睁大眼睛看一看,这是我的军队,也许,你认为南部蛮族夷族的勇士单打独斗肯定能把汉人打得落花流水,呵呵,这一点我不做评论,但是,我不知道南部勇士的刀枪能不能击破我这些军队将士身上的铠甲,你们的兵器,又比不比我的锋锐。我告诉你一个不算秘密的秘密,这城里,有我的三万军队,在成都东面,有我的十万军队,在成都北面,还有我的十万军队,正在川南与孟获交锋的,有我七万军队。” 三十万军队,就是郭嘉现在的实力,不是秘密,却也不是所有人都了解的。 祝融冷汗直流,仍旧口气强硬地问道:“你究竟要说什么!” 郭嘉再向前走了一步,距离他们只有十步左右。 面带微笑,话音轻柔。 “祝融,我和你赌一赌,这样,你先杀了她二人,然后我将你身边所有人都杀掉,唯独留下你,接着我亲自率军南下,你就留在我身边亲眼看着,看看我这三十万兵马到了南部能带去什么?有一个人也许你没有听过,他叫曹操,他屠城无数,杀孽深重,而我现在的实力比他强,我觉得也是时候让天下人明白触怒我的下场,就拿南部来杀鸡儆猴吧。南部有多少人?十万,二十万,三十万?百万?不如你赶快动手杀了她二人,这样你我也一起南下,一起数一数究竟南部有多少人可供我杀戮。” 祝融的同伴们战战兢兢地望着虎卫将士,黝黑的铠甲看似坚固无比,手上拿着的长戟在阳光下映射出刺眼的光芒。 郭嘉麾下兵马将士的装备,最好的是陷阵营,接下来便是虎卫,再往后,则是银翎飞骑和弩兵。 精心打造的虎卫是步卒对抗中的佼佼者,退可连成一线稳如泰山,进可摧城拔寨所向披靡,所以将近十年过去了,这样的精锐部队,郭嘉也只养得起一万,再多,便负担不起。 祝融身体发颤,虎卫这样的军队去了南部会带去什么? 除了死亡,还有什么? 南部落后,打仗只凭骁勇和一些被驯服的野兽,不论战术计谋,只看装备,南部连太平军装备相较落后的步卒都比不上,战损比就可想而知。 “你真的不顾她二人的死活?” 祝融抱着最后一丝期望,咬牙切齿地盯着郭嘉。 郭嘉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祝融,你是在求我吗?你是在求我为了她们向你低头吗?不要啰嗦了,女人就是女人,给我果断一点,你是投降还是寻死?不投降就快点杀了她们!我带着你在身边,让你看清楚我是如何踏平南部,鸡犬不留!” 祝融心里一发狠,有一瞬间的确想要杀了甄脱和甄道,但她的脑海却突然浮现了部族血流成河的景象。 当啷 匕首掉落在地上,祝融声音发颤地对郭嘉哀求道:“我,我投降。请,请,请你不要残杀南部子民,你要如何处置我,随你的意。” “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郭嘉冷哼一声,蓦然转身。 萧仁大手一挥,亲卫军一拥而上将祝融一伙人五花大绑。 站在府邸阶梯下,郭嘉让典韦率虎卫回营后,郭烨来到他身边,有些底气不足地问道:“父亲,如果,如果祝融真的杀了二姨和三姨,难道,父亲真会将南部屠戮一空吗?” 郭嘉轻轻一叹,轻声道:“烨儿,这个问题,还是你自己去想吧,我能告诉你的是,如果今天是你娘在祝融手里,我的做法,不会改变。” 祝融终究没有魄力玉石俱焚,假若她丧心病狂真杀了甄脱与甄道,郭嘉会不会真的举兵南下屠戮南部?其实,连郭嘉都不知道答案。 祝融显然无法代表整个南部,所以她所作所为,不能将责任全部推在整个南部身上,更不用说让南部子民来承担后果,郭嘉之前的话,只不过是在惊吓祝融而已。 “主公,如何处置他们?” 萧仁来到郭嘉身边请示。 郭嘉望了眼祝融一行被捆缚的人,瞧见祝融还在朝他高喊着不要怪罪南部子民的话,郭嘉淡淡道:“关入大牢,不要刁难他们,他们也只是被人利用而已。” 萧仁领命,转身去办。 郭嘉的目光从祝融身上移开,发现梨花带雨的甄脱与甄道扑在甄姜怀里痛哭流涕,郭嘉刚想走去过安慰她们几句,却被甄姜隐含埋怨的目光止住了动作。 自嘲一笑,郭嘉迈步朝家走去。 甄姜陪着甄脱与甄道回家,直到夜晚才返回府中,问了问下人,得知郭嘉在书房中,便想要跑去兴师问罪。 刚转过长廊过道,甄姜意外地发现蔡琰站在拐角处,守株待兔一般等着她。 “姐姐是要去责怪夫君吗?” 蔡琰望着夜色下的庭院,清冷幽静,恰和这冬日的冷寂。 甄姜反问道:“难道你认为夫君做的对?道儿与脱儿听到夫君的话以为夫君从心底一直都厌恶她们,回到家中连寻死的心都有,我为两个妹妹说句公道话,难道不应该?” 蔡琰悠然一叹,转过头望着甄姜,柔声道:“我只想问姐姐,道儿与脱儿,是不是脱难了?” “是,但也已经心碎了。” 甄姜也有些伤心,似乎今天的郭嘉,现在的郭嘉,已经不是她当年认识憧憬的那个人。 他的心,冷的令人感到惧怕。 “姐姐应该想一想,夫君在那个处境中,应该怎么做。祝融得逞,下一次,也许被劫持的人是你,是我,或者是瑾儿。姐姐设身处地为夫君着想,如果你没有更好的应对方法,又有什么理由去质问夫君呢?” 蔡琰翩然离去,言尽于此,该说的她说完了,不该说的,她也不会说出来吓甄姜。 站在原地的甄姜冷静下来,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对策。 她如果是郭嘉该怎么办?听祝融的?难道甄脱和甄道就会安然无恙吗? 不听祝融的,甄脱甄道多半就是死路一条,现在反而脱难了。 从结果去看,郭嘉没做错。 但是这个过程,令人伤心欲绝。 踌躇片刻,甄姜一扭腰肢又出了府,折返娘家去开解两个妹妹。 在书房中的郭嘉不是一个人,怀里坐着小乔。 小乔勾着他的脖子,柔声细语地安慰着他。 “别人不懂夫君,夫君又何必神伤呢?” 郭嘉实际上是在自我反思,走上这一条路,意味着失去很多,包括友情,亲情。 今天的事件是一个令人满意的结局,如果下一次呢?出现了牺牲呢? 将小乔紧紧抱住,嗅着令人如痴如醉的体香,郭嘉默不作声,只是抱着她的力道越来越重,仿佛要融为一体般。 小乔忽然趴在郭嘉的耳边低声道:“夫君知道如何才能让妾身有孕吗?” 郭嘉向后倾,望着小乔,不解问道:“干嘛问这个?这种事情又不是肯定的。” 小乔眨眨眼,神韵灵动,直言不讳道:“妾身想要为夫君生儿育女,可这么长的日子过去了,妾身的肚子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啊。” 郭嘉将她放在书桌上,然后开始脱她的衣裳。 “诶?夫君做什么?” 小乔缩了缩身子,有些不理解。 郭嘉动作不停,理所当然道:“生孩子啊。” 小乔脸一红,弱弱地问道:“不能,不能去妾身房中吗?” 在书房,蔡琰,甄姜,貂蝉,都被郭嘉推倒过,大小乔还没试过。 郭嘉凑到她面前,神秘地说道:“在这里,生孩子的成功率高。” 小乔满面通红却又浮现几分惊喜之色,咬着下唇羞羞答答地主动替郭嘉宽衣……
.b a o s h u 2 。coM"target"_blank">一步看一步。 如果城外真有大军来袭,那他这釜底抽薪之计反倒成了作茧自缚。 去打探消息的人很快便回来,据他所言,城西原野上有一万左右的敌军,其他城门外均无敌人。 “会不会有诈?难道是诱我等出城去战?” 杨秋惊疑不定地说道。 依郭嘉今天的实力,外出征战怎么也得带个十万八万吧。 成公英闭目沉思一阵,眼下的情况只有两个可能。 要么是诱敌,祖厉的兵马出城后,敌军后续部队就会杀入战场。 要么就是郭嘉根本没料到祖厉有重兵,这一万兵马只不过是郭嘉谨慎用兵踏平西北来收降祖厉城而已。 如果是前者,敌军有后援,那么祖厉城中的兵马不管怎样都要出城去战,因为对方诱敌不成就会大举攻城。 如果是后者,祖厉的兵马果断出城去战,反而出其不意有大胜的机会。 两者怎么选,成公英都只能做出开城门决战的决策。 “城外都是什么兵?” “都是刀盾兵。” “好!开城门,西凉铁骑一鼓作气冲杀出去!” 成公英果断下达命令,这一次,他可是韩遂任命的主帅,其他五位将领不管言语口气对他是否尊重,这一刻,都要听他的指挥。 在城外喊得嗓子都哑了,典满也没叫开城门,跑回孟达身边,典满有些怒气地说道:“将军,要不攻城吧?” 孟达回身一瞧,他这部队真要攻城,也要先安营下寨,然后连夜打造一些云梯和撞木才行,正在孟达决定后撤二十里安营下寨时。 祖厉城的西门从内打开了。 j ------------ 第三十六章 千军万马 从金城返回长安,郭嘉在城外遇到了徐庶的迎接。 马超投靠郭嘉的消息已经传来了长安,徐庶也提前一步开始准备西北各郡的人事安排。 一边朝城中走,郭嘉对徐庶说道:“西北各地官员架构可以先以精简为主,只要不影响行政运作就行,来年春试之后再做补充,在这之前,先派人去详细统计一下各郡存粮情况,我的要求不高,至少不能有百姓饿死若有不识时务的土豪趁机敛财,元直你就跟我盯紧这些人,我现在也为粮食发愁,最好能来几个不开眼的让我杀富济贫。 徐庶欣然领命。 郭嘉刚走进自家府邸,却闻到了一股药味,恰巧小乔端着一碗汤药从后院走了出来,见到郭嘉回来,小乔喜笑颜开,上来就问道:“夫君回家也不提叫人传个话,妾身没去迎接,罪过罪过。” 郭嘉捏捏她的鼻梁,低头看了看汤碗中的药渣,有些疑惑地问道:“谁病了?” 小乔答道:“蔡姐姐。” “重不重?” 郭嘉又问了一句。 小乔给了他一个安慰似的笑容道:“不重,就是染了风寒,也不知怎地,这大热天的,姐姐居然得了风寒,大夫说调养数日就能痊愈。” 郭嘉听了之后放下心来,在小乔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后说道:“我她。” 推开蔡谈的房门,虹嘉见到吴苑正坐在床边陪蔡琐说话,而蔡琐靠坐在床上,脸色有几分苍白虚弱,气色并不算太差,就是看上去让人心疼。 “夫君一定有话跟姐姐说,妾身先告退了。” 吴苋很知趣地离开了房中。 郭嘉走到床边,握住蔡琐略显冰凉的手坐下,沉默很久后才说道:“因为桦儿?” 蔡琐靠坐的身子前倾,脑袋趴在郭嘉的肩头,幽幽地道:“他在军营里吃多少苦妾身都不心疼,可他这是去上战场,刀剑无眼,生死难料,自他离开长安后,妾身日日心绪不宁,万一,万……” 肩头忽然传来冰凉的感觉,郭嘉扭头一瞧,蔡赖趴在他肩上潸然泪下,将她横抱在怀中,郭嘉俯下身抵着她的额头,强笑道:“你担忧,我也担忧,咱俩大眼瞪小眼,就这么天天担忧下去吗?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你应该比我明白,你也更清楚,他不希望我拒绝,我是他爹,可以强制把他留在身边,但孩子大了,你我总不能一直让他活在父母庇护的羽翼下。” 蔡琐闭上眼,柔声道:“这些妾身都明白,但那又怎样?妾身这心里,就是忐忑不安。” 儿行千里母担忧,何况去的还是生死沙场。 郭嘉将她扶起来转过身去,两手按在她的肩上揉捏起来。 “我的媳妇儿,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儿孙自有儿孙福,来来来,今天你是病人,我来伺候你,轻了说话,重了喊疼啊。” 蔡琐破涕为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轻了。” “哎,疼晨 ” “你还真难伺候啊。” “那是夫君没伺候过人,不知轻重。” 祖厉城外 典满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打开了的城门。 他叫了半天没有动静,他前脚刚返回,后面城门就打开了。 “将军,看来城里的人打算投降了。” 典满咬牙切齿地说道。 孟达却不乐观,死死盯着那城门打开后的情景,突然,双眼瞪大,孟达立即下令道:“全军迎敌!散开阵势,各营拉开距离!” 祖厉城西大门一开,轰隆震天的马蹄声便从城中响起,参差不齐颜色各异的战马从城门道汹涌而出,肆虐狂奔,骑在马上拿着砍刀的西凉兵口中大喊着杀声。 谁也没有粹到城门开了之后会是这个情景! 毫无征兆的一场大战就此爆发。 这一万新军有五营,各自散开,互为援手,形成一个扇形阵势,可面对纵横驰骋来去如风的西凉铁骑,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逃,两条腿跑得过四条腿吗? 战,十条命都未必换得了对方一条! 两军一交锋,太平军的步卒便兵败如山倒,扇形阵势被冲散,西凉铁骑来回冲杀,没有章法却也打得那些矮他们一头,比他们慢无数倍的步卒毫无还手之力。 典满号令他这一营将士立下盾牌,阻挡铁骑。 他首当其冲立在阵前,盾牌横面而立,可冲杀而来的西凉铁骑奔踏在盾牌上,反倒让典满倒飞出去,就地后仰打了几个滚儿爬起身,典满扭扭脖子,握紧手上的长刀,气急败坏。 这步卒和骑兵的优势劣势,一览无遗。 孟达是一个显眼的人,因为他是太平军中唯一骑在马上的人。 对方倾巢而出,成宜,马玩,杨秋,候选,李堪五将锁定孟达就奔袭而来。 在震天的马蹄声与喊啥声中,孟达充耳不闻,冷静地观察着敌军数量,这冲城而出的西凉铁骑,恐怕有超过一万之数! 太平军步卒正在锐减,孟达心中震撼,却也得到了一个信息。 韩遂的主力,在祖厉!不在武威! 扭头观察战场,距离孟达最近的是典满这一营的兵马,瞧见典满拿着砍刀气势无双地阻截敢杀骑兵,孟达立刻纵马而去。 典满杀得兴起,骑兵虽然快,虽然有居高临下的优势,但他每每从侧面袭击那些从身旁而过的骑兵都能至少重伤一名敌军。 单靠肉身是很难插挡铁骑的冲击,而这些步卒又攻击起来又短了一些,落入下风是情理之中。 浑身染满敌军的鲜血,典满愈战愈勇,而且从旁击落马下也越来越有心得,在他不远处,是他手下的许仪,他们在前,部队的后面,则是甘瑰与郭桦号令着将士以多围少,逐个击破敌军骑兵。 但是这种混乱的场面,伤亡更大的,肯定是太平军。 反手握刀,典满瞧准一个敌军骑马而来,用力一丢,精准地将那敌军击落马下,跑过去小腿一沉,膝盖狠狠磕在那人脖颈处,只见那人脑袋一歪便没了声息,典满起身顺手从他身上拔起长刀,溅起一片血花。 刚一转身准备寻找下一个目标,典满忽然见到孟达策马来到他身边。 “将军,伤亡太大了,俺一个人杀不完这么多敌军啊。” 典满倒是有自知之明,没杀红了眼不管不顾。 周边形势是怎样,典满心知肚明。 照他这个杀敌速度杀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他身边的战友就全死光了,等他被围住,就是天神下凡也未必能力挽狂澜。 战场之上,没有闲工夫废话,孟达翻身下马道:“撤军已经来不及了,但是祖厉既然有敌军重兵,意图所在恐是金城,金城虽有费大人运粮随行的五千将士和原先马将军麾下的数千兵马,但若是遭到奇袭,可能会在一朝沦陷,你现在骑上我的马,带着你这一营的将士立刻返回金城,我再领一营将士向武威而去警示大都督。剩下的将士,只能拖延敌军断后了。” 典满满面错愕,这个任务,他必须接平,但又有些犹豫。 抛下兄弟袍泽,他做不到,尽管他是去执行军令,而不是独自偷生。 见到他没有回话,孟达气的直接给了他一个耳光,看到他呆滞的样子,一把揪住他衣领,咬牙切齿满面郑重地说道:“典满,给我听清楚,赶快上马去金城报信,如果金城有失,大都督在前方的四万兵马连退路都没有了!你就是罪人!” 典满面露狰狞,咬牙低吼一声,挣开孟达的手就翻身上马,而后对一旁的将士说道:“听令,抢下敌人的马,随我撤回金城!” 在他不远处的由许仪统领的步卒纷纷开始抢夺敌军的战马,骑上之后便追着典满而去。 许仪纵马刚跑一段路,正巧路过郭晔与甘瑰所在的战场,许仪当即纵马来到郭桦身边说道:“烨公子,上马!” 他刚要翻身下马时,胯下的战马却嘶鸣一声疾驰而去。 甘瑰不可思议地望着郭桦。 在马上回头望来的许仪也满目错愕。 “四哥,不要回头!” 郭桦先前用刀背狠狠打在许仪的战马,现在却又丁嘱了许仪一句。 已经跑出一段路的许仪无可奈何,咬咬牙紧追典满而去。 此时祖厉城中的西凉军步卒也已经出动,战场一片混乱。 郭桦与甘瑰背靠着背,郭晔眼神狠戾,视死如归。 “小九,在我被俘虏之前如果你还活着,而你手中恰好有一把刀,那么,杀了我。” 郭晔口气十分淡漠地说道。 背靠着他的甘瑰咬着牙答应一声。 即便是死也不能给人生留下污点。 “五哥,你若死我陪你。” 甘瑰挥刀砍翻一名冲上来的西凉兵,语气没有丝毫的犹豫,坚定不移。 郭桦豪夹一笑。 “好,不能同生,但求同死!” 他们这些年轻人在很小年级的时候便结为异姓兄弟,秦明,戏检,典满,许仪,郭烨,张虎,张方,甄华,甘瑰,法邈。 他们意气相投,从小立志走上长辈们相同的道路。 但是今天,刚刚脱离父母庇护的甘瑰与郭桦,却陷入了绝境。 千军万马乱军丛中,两个年轻身影抛洒着极为闪耀的男儿热血。(未完待续 ------------ 第三十七章 胸有成竹 第三十七章 胸有成竹 西凉军就如同泛滥成灾的蝗虫一般,所到之处,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孟达见典满已经在为数不多的兵马追随下纵马奔驰向西南金城方向,他自己也赶紧挥刀砍翻一名从身边路过的西凉铁骑士兵,翻身上马,刚跑两步,却听到身后有人爆喝唤住他。 “孟达,快来给老子受死!” “孟达,将头留下!” 从城内奔袭而出的八部将中的五位,距离孟达最近的成宜与马玩见己方牢牢占据上风,于是便疯狂叫嚣起来。 孟达在郭嘉攻入关中后就在扶风驻军,西凉的将领或多或少都跟他打过照面,所以在战场上能一眼将他认出。 此时此刻,成宜与马玩一前一后紧追孟达,脸带兴奋狂笑似癫,也许击败太平军是一件平生荣耀之事。 眼看成宜越来越近,孟达忽然俯身抱住马头继续奔逃,乱军丛中,成宜在马玩之前先追上了孟达,嘶吼一声便挥刀去砍。 矮着身子抱住马头仿佛没有还手之力的孟达眼角余光一直在关注着与他并驾齐驱的成宜。 这一刀挥下来劈空掠影,若被砍中肯定死无全尸,但孟达早有准备,抱着马头微微倾斜便躲过了成宜的杀招,刀锋在他身边不足三寸之处掠过,而挥刀之后的惯性使得成宜侧身面对孟达,中路大开! 孟达眼光一寒,咬牙发力,他等的就是这一刻,以守代攻,就是要等对方露出破绽。 成宜挥刀没有斩下孟达的头颅,反而在那一瞬后,孟达忽然腰腹发力扭身一转,顺势而去反手挥刀,直取成宜项上人头! 或许是孟达狼狈奔逃的样子让成宜没有料到对方居然会反击,不,其实对方一直在等着这一刻! 让你先出手,就是在你挥刀之后的空当里夺你性命! 成宜只见一道寒芒从眼前掠过,眼中的情景忽然天翻地转,从高俯视而下的一瞬间,他看到了从自身脖颈处喷流而出的鲜血洒落空中,他的头颅已然飞起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后滚落战场。 将成宜斩落马下后,孟达挺直腰杆突然回头一声怒吼。 “来呀!” 成宜人头飞落的场面让紧跟在后面的马玩吓了一跳,又见孟达怒目圆睁的狰狞表情,马玩下意识地拉住缰绳,不敢上前与之交锋。 孟达震慑了马玩之后立即纵马奔去,一路上号召那些零散的将士与他一同向着西北方向逃去。 在西凉军后方,成公英纵观整个战场,当他看到典满向西南方向撤去,而孟达又向西北方向逃去的时候,心有不甘地低吼一声。 “临阵决机如此果断,郭嘉麾下果然人人不可小觑!” 成公英仰天长叹,微风拂过拨云雾兮,成公英咬牙切齿又痛彻心扉。 大势已去! 如果孟达不果断派人去报信,反而要奋死抵抗,这是勇,但也是蠢! 一万步卒绝不是西凉军的对手,阵亡殆尽只是时间问题。 但初一交锋孟达便兵分两路撤走,一路西南,是去金城,一路西北,是向武威。 而如此,即便留在眼前的太平军被杀光,祖厉的西凉军已经变成了孤军,既达不到奇袭金城的效果,又让太平军得知武威空虚。 这个时候,战场上太平军已经稀稀拉拉剩下不到千人,成公英忽然下令收兵。 除了成宜战死,其他将领意犹未尽,他们以为打了一个大胜仗,是好事。 但是成公英的心却已然堕入冰窖。 听到鸣金收兵的信号,马玩,杨秋,张横,李堪有些气恼地骑马返回,见到成公英就劈头盖脸质问起来。 “成公兄,你这是何意啊?你瞧瞧,这战场就剩下几百人的太平军,为何不赶尽杀绝?” “就是就是,咱们应该乘胜追击直接杀去金城。” “唉,成公兄,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嘛?叫我等出城来战,现在大胜之势近在眼前,怎么就收兵了呢?” …… 成公英深呼吸一口气,面对四个人埋怨而又不解的目光,他轻声道:“太平军在交战之初便派人向西南与西北两面,我等现在杀去金城,西凉铁骑或许能先敌军报信的人赶到金城,可我等这些骑兵能攻城吗?步卒跟不上,金城怎么破?破不了金城,我等都是死路一条。而去西北送信的人肯定会将祖厉的战况带到,兵逼武威的甘宁得知这个消息,你认为他会怎么做?是派兵来打祖厉还是回师去救金城?又或者趁武威空虚,一战而下?如今,我将选择权交给你等,眼下肯定不能再留在祖厉,我等这两万兵马,是回武威救主公,还是去打金城?” 四将面面相觑,胜利的喜悦被冲淡,各个又满心沉重。 如果不能奇袭金城,又没有步卒作为先登准备充分,短时之内肯定破不了金城,而太平军打武威的前期会试探一番,谨慎为上,可一旦太平军主帅得知韩遂主力不在武威,那么一鼓作气拿下武威会是最好的抉择。 他们该何去何从? 四将最终不甘心地一致表决撤军回武威救韩遂。 这个决定很大成分是出于自保,去打金城等同孤军深入,万一打不下来就死无葬身之地。 而后撤回武威,就算武威守不住,起码还能突围再向西北深处撤退,至少有个退路。 西凉军在四将以及成公英号令下直接大军向武威方向而去。 战场上还剩下数百的太平军将士也早已在西凉军收兵的时候向孟达追去。 这一战从始至终极为迅速,但战场上却留下了数不尽的尸体,其中大多都是太平军将士。 直到翌日清晨,马不停蹄向金城赶回的典满才到了金城门下。 “开城门!俺是孟将军麾下校尉!” 金城四门紧闭,城头守军没有丝毫大意,也不见得是人人都认识典满,所以守城军没有擅自打开城门。 典满满面疲倦,骑在马上气喘吁吁,许仪也一样身心疲惫,他显得精神恍惚,目光无神。 “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典满这会儿才有空扭头看一看,身边不到二十人,其中他认识的也只有许仪。 许仪忽然放声大哭。 “五弟和九弟!” 这星夜兼程向金城赶,许仪脑海中不断重复的画面就是郭烨挥刀抽在他马背上的画面。 典满头一次看到许仪哭得十分邋遢,他咬牙切齿低着头,拳缝中渗出血滴,可他能怎样呢? 军机大事不容贻误,他若在执行军令之时徇私顾全兄弟,那他就不足以担当大任,因为他分不清孰轻孰重。 费诗出现在了城头,瞧见城下浑身血迹的典满还有痛哭流涕的许仪,这两个年轻人,他都认识,此刻,他面色大变,沉声下令开城门放这一行不足二十人入城。 匆匆走下城楼,费诗来到城门口,入了城后的典满刚要抱拳行礼,费诗一挥手开门见山问道:“究竟发生何事?” 典满如实答道,将孟达所率一万兵卒在祖厉遭遇韩遂主力大军的事情简明告知费诗。 “费大人,如今只有两条路,要么等大都督率军回师来增援金城,要么向主公求援。西凉军若来攻伐金城,不出两日,金城就会面临四面被围的处境啊。” 典满言辞急切,神色凝重。 费诗这个时候却反常地先望了望典满身后那些将士,张口道:“还是先让伤兵去治伤吧,此事我已心中有数。” 典满不可思议地望着费诗,逼问道:“费大人,金城若有失,不光是主公讨伐韩遂会半途而废,甚至连大都督麾下的四万兵马都有覆没之危啊?还是早作决断向长安求援吧。” 典满所想,让甘宁撤军肯定是下下之策,而向长安求援,哪怕金城丢了,也能在五日之内打回来,依旧给甘宁率军讨伐韩遂提供保障,而韩遂的主力部队,也都会葬送在这里。 费诗不温不火,神色如常地让将士们去治伤,得知消息的时候,他的确震惊,但冷静下来后,反倒没有任何顾虑。 典满跟在他身边,就是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看看费诗打算怎么做,反正不可能无动于衷,要不然他拼死杀出重围来送信,岂不是白费一场? 费诗上下打量典满一番,发现他身上的血迹都是干的,显然都是敌军溅在他身上。 “其实,主公早已料到这个局面。主公在离开金城之前对我说过,韩遂若不想坐以待毙,那么他唯一的机会就是在大都督率军出征后奇袭金城,并且将城中粮草或掠夺或焚毁。” 费诗的胸有成竹不是没有根据,他的底气来源就是他已做好面对这个局面的准备,而这一份底气,是远在数百里之外的郭嘉给他的。 典满目瞪口呆,反问道:“主公已经料到?” 他扭头看了看,也并没有发现金城有数量庞大的守军。 “可这城里守备空虚啊。” 费诗点点头,如实道:“没错,金城之内,只有我运粮随行而来的三千兵马,加上马孟起原本留下的四千将士,这满共也就七千人。” 典满难以置信。 既然料到了敌军有可能奇袭金城,为何又不做防备呢? ------------ 第三十八章 将帅不和 典满心中疑惑不已,金城是西北要冲,又囤积着甘宁大军后续的粮草军需,决不能轻易有失,如果郭嘉料到了金城有被偷袭的危机,为何还摆出这样一幅防守不足的姿态呢? 费诗边走边说道:“韩遂若奇袭金城,无非是想让大都督的兵马粮草不足而撤军,而大都督西征所需粮草,并没有囤聚在金城,而在西平郡。” 典满恍然大悟。 太平军人多势众,韩遂从战略层面上是没有还手余地,如果甘宁大军粮草充备,那韩遂即便占了金城,也只会被徐徐剿灭。 奇袭金城不是因为金城的战略位置,而是因为韩遂和他的手下成公英推断甘宁西征的后续粮草都囤积在金城,只要让他粮草不济,那军队自然就不攻自破。 官渡一战,袁绍因粮草被焚而兵败如山倒,郭嘉怎么会重蹈覆辙? 金城这么显眼的地方,郭嘉会老老实实地把粮草屯在此处吗? 费诗平静地道:“主公临行前交代我,若真出现了韩遂欲偷袭金城的地步,金城反倒是个诱饵拖住韩遂的主力部队,金城兵多,韩遂便会掉头撤军,金城兵寡,韩遂才会孤注一掷猛攻金城,而你别小看这七千守军,金城百姓可是对韩遂恨之入骨,届时鼓动百姓一同守城,金城只要坚守十日,韩遂就连退路都没有了,因为那时,武威必然已被大都督攻克,至于粮草,都在西平郡几个不起眼的县城囤积。各有数百人看押就够了。” “什么?数百人?” 典满瞠目结舌。 粮草是军队的命脉! 只有数百人看守,这,简直就是玩命的做法。 面对典满惊愕的神情,费诗淡淡一笑,说:“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虚实奇正才是兵法之道。袁绍几十万军队的粮草在乌巢被付之一炬导致全军溃败。狡兔三窟,主公把粮草分散放在西平郡的四个县城里。如果太平军内部都想不到,韩遂又怎么想得到?即便他知道了,只要不在同一时间将四个县城的粮草掠夺焚毁,那我军或撤军,或去救援。都有回转余地。” 典满一脸肃容,沉声道:“主公运筹帷幄令人叹服,如此行事,我军进攻退守已是不败之境。” 稳妥谨慎用兵,最忌讳的冒险,冒险意味着失败的风险加大。如果兵力旗鼓相当或是以弱对强,郭嘉会冒险,比如在关中打曹操和袁绍的联军,但打韩遂这种明显自己有着绝对优势的敌人。郭嘉不愿意冒险,方方面面布置周全后,只要正面战场不出问题,那胜利将会手到擒来。 韩遂唯一的胜机就是开战初期奇袭金城,郭嘉做了防备,但西北疆域辽阔,郭嘉也没有神机妙算到能够料准韩遂的主力部队驻扎在哪里,孟达率军去降服祖厉。算是歪打正着提前一步洞悉了韩遂的计划,伤亡显然是太平军更多。但对整体西北的攻伐战略来看,已经将韩遂推向了败亡的地步。让这一场战争早早便失去了悬念。 费诗没什么可担忧的,典满也放下心来,可走了两步,费诗忽然回头,问道:“若我没记错,烨公子是你的部下吧?” 提起这个典满就满腔怒火又有悲怆。 真要一级一级往下算,郭烨是许仪的部下,而典满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见到典满点头,费诗面露凝重,眉头拧在一起问道:“那他人呢?” 跟随典满回城的人之中,费诗并没有发现郭烨的身影。 典满切齿涩声道:“他留在了祖厉城外的战场,生死不知。” 费诗闭目昂首,步卒对抗骑兵,劣势明显,而这已经过了一夜,祖厉城外的战事早已尘埃落定,郭烨若生,要么逃掉要么被俘虏,郭烨若死,则尸骨已寒。 去救,肯定来不及了。 但是,费诗必须把这件事通报长安,告知郭嘉。 率军向西的甘宁步步为营稳扎稳打,一路并没有遭受激烈抵抗,只有一些羌胡人不知好歹化作跳梁小丑兴风作浪,都被甘宁无情镇压,在兵临武威的路上,最后一站是在苍松城休整。 时已入夜,甘宁率军驻扎在城外,正准备就寝休息,帐外忽然传来守卫的话音。 “禀大都督,孟将军入营求见。” 刚脱下铠甲的甘宁直接掀开大帐帘布向外走去。 甘宁行色匆匆,面沉似水,他只算了算日子,心里就有不祥预感。 孟达去收降祖厉,就算没有抵抗,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来与他汇合,唯一的可能就是后方有变。 与甘宁一同驻扎在城外的是吴懿,他也得到了消息就匆忙起身赶过来。 孟达三日不眠不休跑死了两匹马才从祖厉赶到苍松追上甘宁,当甘宁与吴懿见到孟达时都露出惊愕的表情。 精神萎靡,眼中血丝密布,一脸苍白,甚至脸上的肌肉时而都会抽动一下。 孟达顾不得他想,当甘宁走到他面前时就开口道:“大都督,西凉军主力部队都在祖厉,我率军前往恰好相遇,请大都督早作决断。” 甘宁扶住摇摇欲坠的孟达,抬起头来吆喝道:“来人,快扶孟将军去帐中休息。” 孟达将情报送来后,自己也如释重负,被将士扶进营帐便倒头昏睡过去。 甘宁与吴懿骑上快马直接入城,将马超与张辽叫来一同商议此事。 韩遂主力部队在祖厉的消息让张辽与马超都感到惊讶。 如果在出征之初,他们就知道这个情报,那肯定是兵分两路,一路去祖厉困死对方,一路直捣武威。 可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如何应对眼前的局势才是当务之急。 “武威空虚。此刻是将韩遂一举剿灭的大好时机。” 马超言辞中带着化不开的恨意,他不去想别的,只想尽快手刃仇人最好。 甘宁坐在主位上也在做着激烈挣扎,他的部队带了半月所需粮草,出征已经过五日,而武威近在眼前,不出三日就能一举攻破。关键的问题是七日之内,后方粮草能不能运到。 张辽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递给了甘宁道:“这是出征前。主公交给我的,主公说若金城有变,则可打开锦囊,其中自有行军计划。” 甘宁也不多问,接过锦囊后打开一看。摇摆不定的神色一扫而空,坚定地说道:“明日挥军去攻武威。” “主公这锦囊里都写了些什么?” 张辽有些好奇,明知后防或许有变故,为何还要执意前进? 甘宁将锦囊中的布条交给张辽,张辽低头一看,闭目叹道:“主公料敌于先。先下武威,围追堵截后方敌军,呵呵,原来金城是一个诱饵。粮草五日之内必然送到,我等无须顾虑。” 既然去打武威已经算是郭嘉的军令,那甘宁自然不会再做他想,先将武威打下来,然后再回过头去剿灭韩遂的主力部队将会轻而易举。 正在行军计划有了定论的时候,吴懿却突然抬起头望着甘宁问道:“大都督,难道不派军去祖厉?” 甘宁沉默,张辽和马超也陷入了沉默。 孟达的军队在祖厉惨败。谁也不知道战况如何,是全军覆没还是在奋死抵抗。 尽管九成九大家心知肚明。步卒不降者必然已经阵亡,那一带战场辽阔。无险可守,无山林可逃,已经过了三日,有将士生还的可能性非常低。 而其中,有一个人是他们这些军中主将都不能忽视的:郭烨。 甘宁微微摇头道:“攻下武威再说吧。” 当他起身要离去时,却没想到一向对他十分敬重的吴懿忽然勃然大怒。 “大都督!你难道要漠视主公长子的安危吗?若他此刻正命悬一线,若他只差大都督派兵营救的瞬息便能转危为安,又或是敌军生擒烨公子以此要挟主公,大都督难道不考虑这些吗?” 堂内三人诧异地望着吴懿,马超只觉吴懿用这样的口气说话对甘宁有失尊重,张辽和甘宁都微微皱眉,一向在军中寡言务实的吴懿,今天的态度是他二人前所未见的。 甘宁脸色沉了下来,对吴懿呵斥道:“吴懿,攻打武威是主公的军令,你难道要抗命?” 吴懿毫不退让针锋相对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大都督遵从主公军令末将不敢有意见,但大都督必须要考虑烨公子的安危,至少也要派一队人马去查探祖厉外的战况。” “混账!我派兵去祖厉,去的少是送死,去多了又贻误攻占武威的战机。你不要再胡言乱语了,给我滚出去!” 甘宁多年以来,眼前都未有过如此放肆之人,而今天吴懿,是在挑战他的权威,何况此次出征是郭嘉钦点他作为主帅,就连张辽都不能对他的决议指手画脚。 吴懿对甘宁横眉冷对,冷哼道:“若烨公子不能安然归来,我看你如何向主公交代!” “来人!将吴懿给我轰出去。” 张辽适时出面叫门外侍卫将吴懿拉出帐外,免得甘宁与吴懿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张辽百思不得其解,依吴懿的往日作风,断不会在这个当口说出那种话,可他偏偏这么做了。 马超与张辽走后,甘宁坐在帅位上,双拳紧握。 内心激烈挣扎着。 祖厉城外,不光有一个郭烨,还有一个甘瑰啊! 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甘宁望着那锦囊迷惑不已。 “主公,你让我在军中打压吴懿,究竟是何意啊?” 在外人眼中怒气冲冲回到自己帐中的吴懿迅速平静下来,借着微弱的烛光,他也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吴懿苦笑不已。 “主公,寻机挑衅甘将军实在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啊。” .b a o s h u 2 。coM .b a o s h u 2 。coM ------------ 第三十九章 命悬一线 昼夜更迭之际,旷野荒凉。 祖厉城外一副尸横片野的情景,万籁俱寂,唯有觅食的秃鹰点点啄食着在夏日迅速腐烂的尸体。 噗噗嗒嗒 一头正在撕咬尸体的秃鹰忽然拍打翅膀飞起,在它的下方,死人堆中有了动静,一条染血的胳膊轻微活动起来。 艰难地推开压在身上的尸体,张开嘴巴大口呼吸却扑鼻而来一股血腥恶臭的气味,睁开眼睛,清澈的天空还未大亮,明暗交替之时的光亮让他左右打量起来周围的情景。 惨死的战友表情各异,鲜血汇流成溪染红大地,年轻的士兵刚想要用胳膊肘撑着自己坐起来,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啊” 倒吸一口冷气,本就虚弱的面孔不断冒出冷汗。 低头瞧了瞧传来剧痛的左臂,年轻人盯着那皮开肉绽甚至能瞧见骨头的伤口,本已结痂的伤疤崩裂开,鲜血流出,触目惊心。 单臂支撑自己站起身,年轻人用牙齿从右胳膊的衣裳扯下一块布条,将左臂的伤口包扎。 望着这一片残肢断臂与尸首,伤痕累累的年轻人晃悠悠地走了两步,突然弯下身用右臂疯狂地扒开那一摞摞的尸体。 “五哥,五哥,五哥,五哥……” 甘瑰不知道为什么他能活下来,西凉军的优势足以将他们赶尽杀绝,但如今连战场也不打扫,看那四门紧闭犹如一座死城的祖厉,西凉军应该已经不在其中。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甘瑰只记得他比郭烨先倒下,再后来的事情无从得知。 不断翻看周围的尸体,甘瑰失魂落魄,嘴中不断重复喊着五哥,每翻开一具尸体没有找到郭烨时,甘瑰心里的感觉都很复杂,他既不希望手边冰冷腐臭的尸体是郭烨。但又想找到郭烨的下落,却害怕面对郭烨已经离开人世的事实。 就在甘瑰极尽绝望之时。他终于找到了郭烨,推开压在郭烨身上的尸体,甘瑰双眼绽放出惊喜的光芒,却又转瞬一脸苍白惊恐,伸手颤抖地向郭烨鼻息伸去。 仿似等待命运的宣判。甘瑰闭上眼睛,手指去感受他的气息。 心跳每一下犹如撞钟一般,甘瑰眼角淌出泪水,他有些绝望了,扑在郭烨身上痛苦悲呼一声:“五哥!” 突然,伏在郭烨身上的甘瑰又赶紧抹了把眼泪。伸手进入郭烨残破染血的衣裳内,手掌贴着他的胸口,甘瑰露出一丝傻笑,他没有感受到尸体的冰凉。赶紧抽出还能正常活动的右手重新去感受郭烨的鼻息,虽然稀薄,但的确若有若无的存在着。 甘瑰抱起郭烨恍然一惊,郭烨整个后背的衣裳已经残破,满背血红。 深知此刻郭烨命悬一线,若得不到医治必定会死在这里,甘瑰艰难地将他背在身上,肩头有重负。双臂要发力,左臂忽然传来的剧痛让甘瑰在卸力的同时失去了重心。刚走了一步却又栽倒在地上,郭烨从他背上摔落地面。 “五哥。五哥,对不起,对不起……” 甘瑰顾不得自己的伤痛,爬到郭烨身边痛哭流涕,连忙查看郭烨身上有没有伤口被崩裂流血,好在没有新伤,旧伤也没有撕裂,甘瑰小心翼翼地再次将他背在身上,这一次,不管已经受伤的左臂多疼,他都咬牙忍着。 蒙蒙亮的天空下,甘瑰相比成人略显瘦弱的身躯从死人堆中背着郭烨一步一步朝着金城走去。 …… 长安 自庞德来长安疗养,郭嘉每日都会来亲自探望一番,到了如今,庞德已经差不多痊愈,以往那个雄毅威武的战将再次雄姿勃发。 这一日郭嘉与庞德在军营中散步,二人聊了些治军的话题,算不上谁来指教谁,各抒己见,取长补短吧。 “令明,我意你今后还是在孟起手下做个偏将,也许这委屈了你,但我打算过些日子便上表朝廷由孟起担任凉州刺史督西北战事,孟起手下也没什么可用之人,只有你了解他,这样才能事半功倍。” 庞德没有犹豫立即抱拳领命。 他还是跟着马超,不过这一对主臣现在都变成了臣而已。 二人一同朝军营外走时,徐庶趋步而来,在郭嘉面前拱手行礼后道:“主公,金城发来急报,孟达率军在祖厉与韩遂重兵遭遇,典满及时赶回金城传递消息,不过,烨公子并没有返回金城,生死不明。” 郭嘉面无表情沉默不语。 送他去战场,就应该有现在这个情形的觉悟。 这一刻,郭嘉心跳如雷,又好似整颗心在加速坠落。 呼。 长吁一口气。 郭嘉仰视天空,喃喃道:“祖厉,祖厉。” 也许他还没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年纪,但他的儿子生死不知,总会让他一向淡若止水的心境陷入慌乱。 “元直,你从长安带一万兵马去支援金城,在金城外五十里扎营,打探金城动向,若你赶到时有敌围攻金城,则可上前杀敌一个措手不及,若没有敌军围城,你就在城外扎营静观其变。” 郭嘉没有提郭烨的名字,只是就金城的形势而应变。 这个应对策略,早在大军没开拔向西之前就已经想好。 金城是诱饵,如果韩遂上钩,那长安只要派出一万兵马就能保证金城无忧,前方武威沦陷,韩遂去打金城的兵马就是死路一条,郭嘉可以从容地瓮中捉鳖。 “主公,末将请战,愿与徐大人一同前往金城。” 庞德向郭嘉抱拳道。 郭嘉点头答应下来,对他说道:“令明先去准备吧,日落之前就上路。” 长安的兵马早就准备妥当。郭嘉无非是在等前方的消息而已,尽管预料到了这个局面,但他还是感到一丝惊讶,至少韩遂该抓住的战机,或者说该去试图扭转乾坤的机会,韩遂没有放过。 这样一个敌人,如果不能一举剿灭。肯定是日后大患。 所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庞德离去准备出征行装,徐庶也打算告退。郭嘉却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凑到他面前,徐庶惊愕地发现很多年没有见过郭嘉露出暴戾冷酷之色再次浮现眼前。 “元直,派人去给兴霸送一则我的口令,征伐西北。但凡有不降抵抗者,夷三族,无论汉人还是羌胡异族!” 徐庶眉头微皱,最终还是出言领命。 西北在东汉末年本就疏于管治,又因关东对关西人的压迫,政治和地方民生都是如此。才会有接连不断的造反,西北的百姓骨子里就有着不服与反抗的血性,正因如此,徐庶没有反对郭嘉。对不同的人群,就该有不同的策略,是铁腕还是怀柔要因人而异。 但徐庶也明白,郭嘉现在才让他传给前线这样一个命令,极大可能是因郭烨,郭嘉原先或许还有一丝仁慈,可在此刻,荡然无存。 徐庶走后。郭嘉望着天空怔怔出神。 我,是不是错了? 玉不琢不成器。成龙成虫,大浪淘沙始见金。 郭嘉表情浮现一丝挣扎。 走到今天的他已经没有了退一步海阔天空的余地。这自然也包括了他的子嗣。 郭烨如果真的早卒,将会给郭嘉一个沉重的打击。 他甚至都不知道以后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儿子,是继续保护他们,还是再一次让他们走上凶险万丈杀机四伏的战场? 不光是乱世,哪怕是太平盛世,郭嘉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认识到世道的艰险,人心的险恶。 可丧子的代价,他似乎,还没做好能够承受的心理准备。 “烨儿,这条路,是你选的,千万千万,活着回来。” 回到金城报信的典满稍作休整后便与许仪一同前来面见费诗。 “费大人,俺打算出城前往祖厉,寻找生还下来的将士。” 典满是所有准备都做周全后才来见费诗,可见他是来通报一声,而不是请求。 费诗瞧见他这幅模样,无声一叹。 说到底,典满不在他职权范围内可以约束,典满要做什么,除非是阻碍公事他能管一管,而典满去寻找生还者的意思,其实就是寻找郭烨与甘瑰,公私两面,费诗也都没有理由拦住典满。 “典满,你应该知道,你这一去,如果遭遇韩遂大军,恐有性命之危。” 典满坚定地说道:“俺奉命来报信,军情已经带到,这守城也不是俺的强项,有费大人坐镇与主公运筹帷幄,金城无忧,俺告辞。” 典满不回答费诗的问题,这个情形大家心知肚明,不用费诗提醒。 但典满去意已决,许仪在一旁也拱手行礼告退后,二人出府门后骑上快马就一路奔驰离去。 烈日当空,神情恍惚的甘瑰背着奄奄一息的郭烨步履蹒跚,腿已经抬不起来,仿佛贴着地面在往前拖动身体。 “五哥,我腰间有把刀,如果你我运气不好碰到了敌军,我会留下最后一口气先杀了你,然后我再自杀。我知道,五哥不愿被俘虏,不是因你的荣辱,而是五哥不希望成为主公的负累,也不希望主公因此蒙羞,我也一样啊,我不希望因我而令家门受辱,我爹说他以前被人瞧不起,跟了主公以后至少没人敢再光明正大瞧不起他,如果我让我爹颜面扫地,那我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 体力早已超越极限,甘瑰背着比他体格还强壮的郭烨走了一天一夜,在这个午后,脚下黄土令他连拖着身躯前行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看即将昏死过去,甘瑰合上眼的最后一刻,眼帘缝隙中,两匹快马正从前方疾驰而来,烟尘大作,他已然顾不得太多,正面栽倒在地上。 .b a o s h u 2 。coM ------------ 第四十章 料敌于先 第四十章料敌于先 孟达是星夜兼程骑马赶去给甘宁报信,成公英所率的大部队显然要慢一步,因为西凉军不光是有铁骑,还有步卒。按ctrl+d快速收藏”《宝 书 网》” 但是成公英在追击孟达无功而返的情况下,自然会派出骑兵马不停蹄地去武威警示韩遂。 结果成公英没有在甘宁之前率军回到武威,但他送信的人却先甘宁一步来到武威给韩遂报了信。 甘宁率军抵达武威,甚至没有攻城就直接控制了武威。 韩遂逃了! 韩遂带着他招募的新兵逃往西北,而留给了甘宁一个左右为难的武威。 城内群民激愤,对太平军已经不能用不友好来形容,在甘宁率军入城后,不到半日时间,就发生了超过十起民杀军事件。 全城戒严,甘宁在进入武威后下达了第一个命令。 但凡在街上游荡的百姓,全部下狱,抵抗不从者,就地格杀。 天气闷热令人烦躁,甘宁负手在帐中来回踱步,张辽愁眉不展,他二人也不知该如何面对现在的局面。 孟达骂骂咧咧地走进帐中,气急败坏地对甘宁拱手道:“禀大都督,这狗贼韩遂逃走之前将他运不走的粮食全部分发给百姓,并且造谣大都督率军来是要抢粮并奴役武威百姓,现在城里的百姓是听也不听咱们解释,逮着机会就偷袭巡逻的守军,这不,刚刚城北又有一起突发事件,百姓用滚水泼在巡逻兵身上,趁机夺刀杀了人,唉,大都督,该怎么做,你还是拿个主意吧。” 甘宁与张辽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深深的无奈。 这韩遂人老成精,拉拢人心自有一套心得,从去年开始就在造势,不过那时矛头是对准马超,而他对外掠夺马超属地资源来充实自己,另一方面来看,的确是对武威百姓有好处,至少他们不会被饥荒饿死。 韩遂向郭嘉借粮,这是诸侯之间的人情,而他用粮食接济治下饱受饥荒之困有性命危险的百姓,则会让百姓把恩情算在韩遂头上。 武威空虚,韩遂加紧加快招募了一万的亡命之徒作为新军,可一旦武威被围,韩遂自知死无葬身之地,因此他逃了,逃便逃了,却也不能让太平军顺利接管武威。 “我军一向与民秋毫无犯,这是自太平军成立以来主公亲自下达的军令,眼下的局势是左右为难,放任百姓胡作非为则于我军不利,严酷镇压若过激则会令百姓升起更大的怨愤,文远哪,你有何高见啊?” 甘宁称不上是束手无策,只不过面对百姓,方式方法若轻重拿捏不准,后果就很难预料。 张辽苦笑一声,如今他也算盛名之下的名将,只可惜名将的光芒都在战场上,对待百姓是民治才能的体现,让他来做一个完全的决策,也难。 “呵,兴霸就不要抬举我了,我能有什么高见?照我看来,现在我军当务之急是以武威为中心横面布防,将身后韩遂主力部队剿灭在武威以南的区域,百姓嘛,听风就是雨,最易被蛊惑,所谓日久见人心,太平军恪守军规严于律己,犯事的百姓依律法处置,我军暂且观望下去,应该会有百姓不断认识到太平军绝非韩遂宣扬的残暴之师。” 甘宁听了之后沉思半晌,同意了张辽的说辞。 倒是孟达微微摇头并不是很乐观,他的家乡就在关中,对西北民风有着非常清晰的认知,可以说西北经历了二十多年的动荡,百姓早就对官家的看法十分厌恶,反倒更倾向接受独裁军阀的统治,太平军不用过重的刑罚严加惩治以儆效尤的话,很可能会让百姓滋生更强的反抗心理。 孟达没有出言道出他心中所思,因为他也没有应对方案,眼下头等要事是解决身后韩遂的主力部队,其他的事情暂且搁置,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翻开地图,俯身望去,甘宁看着武威周边的地域形势,抬头说道:“如果祖厉的敌军没有去攻打金城,那么他们即便向西北撤退,也肯定料到我军在武威以逸待劳准备伏杀他们。二位,若是现在横面布防,我军将兵力分散,即便真阻截了敌军,恐怕也难以将敌军剿灭,我认为应冒险一搏,集中兵力,在敌军撤退的路上直接决一死战。” 太平军有兵力优势,如果不将这个优势发挥出来,化整为零的话,等同给了敌军逐个击破的机会,西北辽阔,战场多为平原,西凉铁骑若从四面八方没有章法的冲杀,就算太平军有强弓劲孥,恐怕也会陷入被动的局面。 孟达同意地点了点头,可他望着地图半晌,毫无头绪,武威向东向西横面数百里,该去哪里设防?哪条路会是敌军必经之地呢?西北的平原哪儿都能走,如何孤注一掷打这一场仗是个棘手的问题。 张辽俯视地图许久之后,伸出手来在武威东面一块地盘食指轻轻点了点。 甘宁见状哈哈大笑。 “英雄所见略同啊,文远所思亦我所想。敌军撤退的必经之路,应是长城之外。” 自战国时代便有长城,秦国的万里长城更是历史上光辉一笔功绩,而在汉代,河西走廊也有长城,不过这里的长城是逐段分建,并没有连成一条。 在武威东面,就有长城,西北走廊长城的建立就是为了防范羌胡氐等外族入侵。 有了这一段河西走廊的长城作为界点,要做出一个判断,敌军是走长城内还是走长城外。 “假若敌军是救援武威,那么必走长城内的道路正面而来,但如果敌军不救武威,为了避开我军的围追堵截,则必走长城外的草原。” 张辽自信地分析道。 甘宁认同地点了点头,但孟达有些疑惑,问:“武威有难,韩遂有性命之危,后方的敌军难道就不管不顾韩遂的安危了?” 这毕竟是一个信息传递缓慢的时代,韩遂逃走的消息不一定会立刻传到成公英的耳中,即便传到了,也有可能是成公英已经走进了太平军的防区。 对此,张辽淡然道:“主公说过韩遂帐下有能人,能够在祖厉屯兵意图釜底抽薪,那么这个人肯定身在祖厉的敌军之中。这样一个非凡之人,他难道不清楚韩遂的作风?恐怕他早就料到韩遂面对我军来袭会做出的反应,必然是逃命!既然如此,我军后方的敌军,恐怕不会来救武威了,他们会从长城外绕过武威向西北而去与韩遂汇合。” “正是如此!”甘宁一锤定音,决定了与韩遂主力大军决战的地点,长城之外,草原之上。 孟达一脸敬佩地对张辽和甘宁拱手道:“二位将军将略高超,在下自叹不如啊。” 行军打仗要冒险,作为主帅要做出判断,而判断必须有依据,不能凭喜好和无根据的揣测来部署。 韩遂是在成公英派出骑兵来送信后便果断撤退,并让送信人回去将这个消息带给成公英。 一来一回,成公英带着韩遂麾下八部将中的四位率军返回西北,行程刻意放缓了些,就是谨慎起见想要先得到回报再做决定。 假若韩遂真的身陷武威有性命之虞,成公英即便知道前方有埋伏,恐怕也要硬着头皮去救主。 而送信回来的人将韩遂率新军逃出武威的情报告知成公英后,成公英心头大石落地,招来马玩杨秋张横李堪四将,一同商议如何越过武威逃去屋兰与韩遂汇合。 这四个将领显然没什么高明的策略,但是听到韩遂无恙,也就开始思考怎么保住自己的小命。 前面武威肯定已经沦陷,他们总不能再向着武威去吧? 四将一致认为应该绕道而行。 成公英左右难以决断,有了武威东面长城的这个界点,东西两条路,走哪条? 西面是要经过武威,东面是从草原绕过去。 成公英有些慌乱,久久难以平静。 这个时候要做出决断,就是一场死胡同似的思维较量。 太平军若中规中矩,那肯定在武威一带设防,走长城西面,就是送死。 太平军中若有智谋高深之人,假若偏偏在长城东面设防,那走草原反而是自投罗网。 二选一的考量是在料敌是否准确的基础上,成公英绞尽脑汁,最后决定走长城东面的草原。 因为他想到了祖厉外的大胜,那一场大胜来看,太平军攻伐西北的战略略显谨慎,以此来推断,对方步步为营的策略下,在武威不设防而去长城外阻截他,显得过于冒险了。 三日后,长城之上,天光明媚,甘宁与张辽站在烽火台上遥望东面,每隔半个时辰就有士兵上来禀报敌情。 “禀大都督,南面四十里外发现敌军,骑兵打头步卒在后,观其规模,约莫两万。” “再探!嘱咐探马斥候,千万不要曝露行踪,若是打草惊蛇让敌军跑了,军法处置。” 甘宁眼中绽出久违的战意,待士兵下去传令后,他转过身望向张辽,笑道:“文远料事如神呐。” 张辽轻笑摇头道:“你我就不要在这里互相吹捧了。还是赶快排兵布阵吧。” 甘宁想了想后说道:“马超率银翎飞骑从后将敌军逼向西北,孟达率弓箭手从北面将敌军逼向长城这边,西北面的主力部队弩兵就由劳文远统领作战。” 听到这个部署,张辽微微皱眉。 吴懿呢? j小说骑士 ------------ 第四十一章 围追堵截 第四十一章 围追堵截 夏日酷热难当,即便是在草原,若无凉爽之风掠过,同样令人备受日光煎熬。 韩遂麾下八部将的四人在成公英率领下从武威东面长城外经过。 领军在前的五人垂头丧气,本就跌落谷底的心情在炎炎烈日的天气下更显烦躁。 武威距离他们不远,却只能绕道躲开,本是奇袭太平军后方意图釜底抽薪,现在只能无功而返,甚至连老巢都丢掉了。 四个武将本就不是省油的灯,这会儿穷极无聊赶着路,开始了肆无忌惮的谩骂,骂一会儿郭嘉,骂一会儿马超,口口声声将他们现在的处境都归咎在了这二人身上。 一言不发在队伍前头的成公英忽然疑惑地望了望远方,草原一望无垠,平静之中有些诡异。 这一路走来,别说野生动物群,就是普通野兽都罕见一只,只有天空中偶尔掠过的苍鹰让这一幅景象稍显生机。 将士吵杂,成公英耳根微动,抬起手来暴喝一声。 “都给我闭嘴安静!” 骑兵在前,步卒在后,成公英喊出的话音回响久远,将士们立刻都闭上了嘴巴,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张横疑惑地看着成公英,刚要张口询问,成公英却手指耳边沉声道:“听!” 四将照着他的话去做,竖起耳根听动静,起先什么也听不到,但耳边渐渐响起了低沉的震响,四将当即大惊失色,循声望去,天边绿野的尽头,忽然扬起烟尘,传入耳中的响声也越来越大。 “不好!有大股骑兵从后方而来!” 杨秋这时的话等于没说,其他几个人谁看不出来这是骑兵?普通野兽群根本制造不了这种视听效果。 成公英举目望去,定睛一瞧,当那成群骑兵浩浩荡荡映入眼帘后,他看清了骑兵最前的兵马旗帜。 马! 西北姓马的人物,响当当的自然就是马超! “郭嘉,你果然是非凡之辈。” 成公英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话。 马超刚投郭嘉,郭嘉便敢用马超,而且马超能统领郭嘉麾下唯一的骑兵队伍银翎飞骑,可见郭嘉用人的魄力。 银翎飞骑无论从银白的轻甲还是肩甲上的白羽,都是战场上最醒目的风景线。 “下令迎敌吧,成公兄。” 李堪面色焦急地催促起了成公英。 可是成公英却调转马头,下令道:“全军向北方撤!快!” 当先拍马疾走,成公英恨得火冒三丈却又无处发泄。 西凉军骑兵在前,步卒在后,成公英害怕前有敌军,若真遭到阻截则全军冲锋从敌军包围圈冲开一条生路,他防的是前,可现在竟然是身后有追兵。 在他下令那一刻,他就知道已经不可能摆开阵势从容迎敌了。 西凉军步卒眼见身后有大股骑兵席卷而来,如同潮水般向前奔命,若成公英还下令迎敌,西凉铁骑首先就被自家步卒挡住了道路,一进一退两者会反而让自家阵势乱成一锅粥。 短时之前还风平浪静的草原忽然天地色变,杀意滔滔战火冲天。 纵马奔驰的马超一脸狞色,嘴角挂着残冷而暴虐的冷笑。 韩遂八部将围攻金城时,他是英雄无用武之地,现在原野上两军冲杀,马超可以肆无忌惮发挥所长。 头戴兽盔,腰缠狮王带,手握虎头湛金枪的锦马超一马当先,看着那狼狈逃窜的西凉军,眼看即将追上西凉军步卒,马超一手拽着缰绳,一手将反握长枪举起,腰部胳臂一同发力,长枪似箭破空而去。 仓皇向前逃命的步卒一边将身上的沉重物丢下,一边头也不回地向前跑,生怕慢一步就会眨眼堕入阴曹地府。 噗 一名正在前逃的士兵忽然猛然栽倒在地,背上插着一柄长枪,在日光照耀下刺眼夺魄。 他瞬间前扑在地,被长枪贯穿胸背而亡,却在倒下后不到瞬息的时间里,一匹快马风驰电掣般从他身边掠过,正是马超。 顺势将虎头湛金枪从那尸体上拔起,划空而归的同时还带走了另一人的项上人头,马超对这些普通士兵看也不看,恨意滔天的眼神牢牢锁定在前方西凉铁骑群中。 马超一往无前,单骑快马在西凉步卒中奔袭前方,他要将韩遂八部将都挑落马下! 西凉步卒一万人仓皇逃往,但凡挡在马超前路的人都成了马超枪下亡魂。 金枪乱舞,血洒碧空,马超威不可挡,一路留下数不清的尸体与重残敌军,前方逃命的西凉步卒时不时回头,瞧见马超那人挡杀人神挡弑神的杀虐之气,惶恐的敌军甚至自动让开了道路。 马超奔袭直追西凉铁骑,在他身后的银翎飞骑却不能那般对西凉步卒视若无睹,他们挥舞着长枪犹如数十条狂龙在西凉步卒身后吞噬对方,务求将敌军赶尽杀绝。 奔逃在前的西凉铁骑渐渐与步卒拉开了距离,排头的五人一边惊惶无措地不断抽打胯下战马,一边又紧张不已地扭头去看后方战况。 “马,马儿追杀上来了!” 杨秋话音走调,仿佛带着一股哭腔。 不光是他,张横,马玩,李堪,成公英,谁又不惧马超呢? 五人心中都对马超忌讳莫深,西凉最骁勇之人,当之无愧自然就是锦马超! 他是一头猛虎,韩遂麾下八部将可以将这头猛虎围在金城那样的牢笼里困死他,却永远不敢在猛虎下山之时掠其锋芒! 纵马奔逃的成公英回头一看,马超气势如虹已经追上了西凉铁骑部队的尾部,正挥舞着兵器残杀挡路的人,马超杀一人,只用一招一式,霸道凌厉,所向披靡。 成公英扭过头来对其他四将说道:“马超孤身追来,待我等再向前走十里后就停下,将他围杀在此。” 四将一听,立即点头同意。 不能任由马超这般肆无忌惮地追杀过来,真让他杀到眼前,恐怕小命就保不住了! 利用兵力优势,并且确保银翎飞骑不能及时援救马超时西凉铁骑掉过头合围马超,任他马超就算是铜墙铁打的身骨,看还能张狂嚣张吗? 西凉军两个兵种,步卒与铁骑,后有骑军追兵的情况下,步卒被舍弃作为肉盾暂时拖住了银翎飞骑,西凉铁骑前无阻挠全速飞奔,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里已经前逃了超过三十里。 成公英见马超已经追到了西凉铁骑部队的中心地带,正打算下令骑兵止步围剿马超时,张横却在他耳边惊叫一声。 “孟达!” 成公英顺着张横的目光扭头向东北方向望去,绿野苍茫的大地上,并排分列着五个大营的弓箭手。 箭雨如蝗飞射而来,彷如乌云遮天蔽日。 成公英大惊失色,立即调转马头挥手道:“躲开对方的弓箭手!” 本是直向北面逃亡的路线在这里向西北方向稍作倾斜,折线继续逃亡。 孟达骑在马上率领着弓箭手在西凉铁骑的右翼一路夹击,尽管弓箭手威力有限,但西凉铁骑并没有装备重甲,被箭矢射伤栽落马下的人数不胜数。 望着绝尘而去的西凉铁骑,孟达大致扫了眼战场,他率军在此袭击对方右翼,留下对方一千有余的兵马。 “赶尽杀绝。” 面前草原上有惨叫不已的敌军,也有悲鸣嘶叫的战马,孟达毫不留情地下令让将士们上前将敌军一个不留地全杀掉,将战马收缴。 “狗贼,给我下马受死!” 成公英五人经过孟达的突袭,仍旧心有余悸之时,身后突然传来马超的爆喝。 “马儿,马儿!” 杨秋吓呆了,他扭头看去,马超距离他已经不足百步距离,而马超浑身血迹,就连脸上都溅了一道血渍,圆睁的眼珠绽射着暴戾噬人的凶光。 成公英几人也都瞧见身后马超的情况,这个时候除了逃命还是逃命,想要下令围住马超,恐怕他们的马蹄一减速,马超就一枪贯穿了他们的肉身。 正当成公英思考着是不是兵分五路逃亡时,比他的马跑得快的张横却突然倒飞回来,从空中倒飞回来的尸体上,布满眼帘的是浑身箭矢的尸体。 噗噗噗噗 一轮强劲箭雨爆射而来。 成公英惨叫一声跌落马下,他肩头中箭失去重心,摔落下马。 杨秋马玩李堪三人动作迅速,在飞速之中竟然一同跳下马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后匍匐在地不敢动弹。 前路,又惊现敌军! 骑在马上的张辽神色淡然,轻轻一挥手,他这一万弩兵分为五营横面列开,从容有序地对西凉铁骑进行射杀。 马超眼看即将追上敌将,却发现前头的骑兵大片大片地连人带马一同栽倒在地,惨叫声此起彼伏,有的骑马颠簸跃起的时候甚至从空中倒飞回来。 定睛望去,马超惊出一身冷汗。 他先前杀得兴起,这会儿倒是清醒过来,立即调转马头向西而去,而西凉铁骑剩下的军队,也因前有阻截,后有追兵,右翼又先前被孟达突袭过,这会儿他们倒是无人指挥便向左翼西方而逃去。 或许没有几个人想到,西面,是长城。 …… ------------ 第四十二章 无懈可击 站在河西走廊的长城之上,甘宁负手望天,远方的喊杀声此起彼伏,时高时低,他知道战局正在预料中那般发展着。 平视前方的眼角余光,甘宁看到了统领长枪兵在长城脚下的吴懿。 甘宁微微蹙眉,吴懿在被郭嘉招降后就被安排在锦帆军中。 那时,吴懿只是一个伍长。 十几年过去了,吴懿如今也是统领万人的大将,虽然不是甘宁将他委任在现在这个官职上,但至少甘宁是对吴懿有着提拔之恩,当他在锦帆军最底层一步一步向上爬的时候,如果没有甘宁的器重与提拔,吴懿或许早就被郭嘉遗忘了。 郭嘉下密令让甘宁打压吴懿,甘宁百思不得其解。 依吴懿从前在军中的作为,肯定是军中模范,爱惜体恤将士,不贪功不懈怠,吃苦耐劳,无怨无悔,上阵杀敌也从未有过胆怯退缩的举动。 可是几天前的那一次争执,甘宁看到了另一个吴懿,一个让他感到陌生与反感的吴懿。 难道,难道就是因为吴懿将妹妹嫁给了郭嘉的缘故? 郭嘉的密令,甘宁找不到比这个更合适的解释。 大汉四百年的政治历史中,外戚是一股不容忽视的政治力量,他们甚至能在士族结党营私培养门阀力量的汉末,还骑在士族头上呼风唤雨。 甄家,吴家,就是现在天下瞩目的诸侯――郭嘉,治下的外戚。 甘宁眼神淡漠,也许郭嘉的初衷是防微杜渐。不希望吴懿有了非分之想,所以才会给他下了这道密令。 这样的防范,从大汉这个前车之鉴来看,很有必要,甘宁愿意做这个恶人,而假如吴懿真的有了不该有的心思,那甘宁甚至会抛下往日情分将吴懿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轰隆轰隆 马蹄声从东北方向传来。甘宁压下心中其他想法,凝眸朝那望去。 “全军听令。准备迎敌!” 甘宁一声令下,长城外的将士们动作一致地挥舞长枪,枪头对外,锋芒夺目。 此时的西凉铁骑已经没了统帅,如同无头苍蝇般一边碰壁就飞去另一边。根本没有任何章法可言。 马超在乱军丛中也一边朝着长城这边奔驰,一边还挥舞着长枪收割敌军性命,他的周围,早已无人敢靠近十步之内。 被张辽的弩兵射杀三千余后所剩不到五千的西凉铁骑一路向西,终于来到了长城脚下。 眼见前方是石墙挡路,而且又有阵型齐整肃杀无畏的长枪兵。这亡命肆逃的西凉铁骑完全慌了神。 突然,跑在最前的战马陷落地面,骑兵从马上飞起,重重摔落在地。 前头的骑兵大多栽落马下。或死或伤。 陷马坑! 陷马枪! 背依长城的长枪兵对付骑兵唯一的优势是兵器稍长些,若真让骑兵冲起来,也很难阻挡。 但是现在这个环境下,长枪兵可以从容不迫地迎敌。 军阵前方有沟壑纵横的陷马坑,即便骑兵绕了过来,至少骑兵速度肯定在弯弯绕绕的狭路中慢了下来,陷马枪斩马腿或直接将骑兵挑落都是一个选择,哪怕你有赤兔马能越过这些陷阱。无惧长枪兵,难道你还能一头撞上城墙去打开一条生路不成? 大局已定。胜券在握。 甘宁见到西凉铁骑勒马止步后便下令进攻。 骑兵没了速度优势,仅靠居高临下并不见得一定能比步卒强多少。尤其面对的是兵器同样不短的长枪兵。 吴懿身先士卒,作为先锋便冲上去,西凉铁骑中有人想要逃,可调转马头后,却又不知道该往何处逃。 北面,有张辽的弩兵。东面,有孟达的弓箭手,南面,有银翎飞骑。 死路一条。 于是便有人跪地投降,也有不怕死的奋死搏杀,长城外的战场陷入一片混战之中。 马超,吴懿是战场中最为闪耀的主角,吴懿刀锋所向无人能挡,马超金枪乱舞大杀四方。 甘宁俯视战场神情淡然,他通过战场而获得的成就感已经不在于杀人舔血,而是这种对战争的主导,一步一步将敌人逼入绝境,从战事开端便掌控着形势。 当然,这也是与他身为此次征伐西北的主帅有关,他要发号施令,他若也杀入战场,若战场有变,恐怕他想第一时间号令全军都会力不从心。 银翎飞骑,弓箭手,弩兵,三面缓缓逼来,将西凉铁骑围在了长城脚下。 以众凌寡获胜自然是轻而易举。 不多时,战事落下帷幕,西凉军或死或降,尸横片野血染大地。 战场上再没有一个敌人站着,要么躺着死,要么跪着降。 浑身是血的马超意犹未尽,昂起脖子扭了扭,仰天长啸一声。 “孟起难道还没杀够?” 骑马而来的张辽没有上阵杀敌,他统领弩兵,比起自己拿着刀上去砍更重要的是一万弩兵的进退调度。 从地上尸体挑起半片衣布,马超一边擦拭着虎头湛金枪,一边朝笑容平和的张辽说道:“不瞒文远兄,这是我平生以来打过最无趣却也最酣畅淋漓的一场仗。” 张辽闻言,摇头轻笑不已。 马超眼中的打仗,或许是两军誓死搏杀,可今天他打仗,完全就是一面倒的屠杀,对方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张辽笑不作声,并没有瞧不起马超的意思。 彼此对战争见解不同而已。 战争是手段,而不是目的。 发动战争更加不是为了提供给好勇斗狠者一个舞台。 能过太平日子,谁也不愿冒着生命危险奔赴沙场,只不过这天下太平,首先要通过战争扫平诸侯罢了。 马超这一路奔袭屠杀算是把近几年压抑的心情全部发泄一空。 这会儿突然神经松弛下来,他倒能开怀一笑,眼神越过张辽的身后,那里,有三个被捆缚的人正低着头却还时不时抬眼惊恐地扫他一眼。 杨秋马玩李堪三人弃马倒地躲过了弩兵的射杀,但也被张辽所俘虏,而中箭落马的成公英虽侥幸逃得一命,没有死在马蹄与箭矢之下,却没躲过阶下囚的命运。 “孟起难道想杀这三人泄恨?” 张辽风轻云淡地问了一句。 太平军没有杀俘的军规,但这个时候,张辽可以卖马超一个人情,把这三人交给马超杀之。 将心比心,韩遂麾下八部将围攻金城,马超对他们恨之入骨是人之常情,再加上祖厉城外一战,张辽尽管自己的儿子张虎不在军中,但他心里知道甘瑰郭烨典满许仪可都是在祖厉城外遇到了这伙西凉军,不管是送马超一个人情还是替自己关爱的小辈报仇,张辽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马超却洒然一笑道:“此等鼠辈,杀之只会污了我的枪,我要泄恨,就取狗贼韩遂的人头。” 愤怒之后的马超这会儿倒是内心平静,杨秋三人已经让他连瞪一眼的**都没有。 张辽笑着点了点头,同时也对马超有了新的看法,能从仇恨中挣脱出来的人,绝非常人。 策马向长城方向而去,张辽回忆着郭嘉曾经对他们这些武将说过的话。 “能管住愤怒的男儿,已是翘楚,若还能管住自己的前列腺,那就是圣人。” 表情思索,张辽不解地自言自语道:“无论谁问主公这个前列腺是什么,主公都只是哈哈大笑不作回答,后半句话听不懂,至少前半句是至理。愤怒,愤怒,杀了韩遂之后,孟起你若一心为主公效命,主公又添一员绝世猛将啊。” 打扫战场,清点伤亡,这一场战役的胜负,在甘宁看来不在眼前,而是在打响之前的部署,真正的决定一刻,是在他决定在长城外设伏,而西凉军又自投罗网的从这里经过。 “禀大都督,我军阵亡一千一百九十七人,伤者四百二十三人,缴获战马三千余匹,降卒一千二百六十六人。” 在长城之上,甘宁气定神闲地听完战后统计,挥挥手就让人下去。 这个时候,张辽押着杨秋马玩李堪三个俘虏来到甘宁面前,抱拳道:“大都督,这三人是韩遂八部将其中的杨秋,马玩,李堪,我另俘虏了韩遂帐下军师成公英,因他身受箭伤,正在简单包扎。敢问大都督,如何处置这三人以及成公英?” 马超已经对这些人不屑一顾,而张辽也很好奇,看甘宁如何面对这些俘虏。 毕竟到现在,甘瑰仍旧生死不明,而消息一天不传来,那么等传来的时候是噩耗的可能性就在逐渐增高。 甘宁淡淡扫了眼噤若寒蝉浑身发抖的三人,那三人连抬起头的勇气都没有,甘宁轻轻一挥手道:“押去长安,交给主公吧。” 张辽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他们都是最早跟在郭嘉身边的人,多多少少都染了些郭嘉那种超然出世似的心态。 对于手握重兵的将帅而言,最忌讳的就是感情用事,今天甘宁可以一怒杀人,却也有可能在将来被敌人利用他这个情感弱点,能抑制住自己愤怒的男人,不是丧失了血性,而是更加无懈可击。 甘宁与张辽彼此心知肚明,今天的他们,早已不用大开杀戮来证明自己,因为他们的手上,十几年前就染满了世人的鲜血。 .b a o s h u 2 。coM .b a o s h u 2 。coM ------------ 第四十三章 善恶转变 将韩遂的奇兵主力全军覆没后,西北的战局彻底失去悬念,最后的疑问就是韩遂何时死。 甘宁命人押送四名敌将俘虏去长安,而后率军返回武威。 在武威城外,在甘宁率军返回前一刻,庞德恰好赶到。 武威外的军营就几百将士在看守大营,庞德是孤身而来,瞧见甘宁凯旋的部队便策马迎了上去。 “末将见过大都督,奉主公之命前来大都督帐下听命,西北战事结束后,末将会留在马将军麾下。” 甘宁温和笑道:“令明在我面前就不必多礼了,还是先回营吧。” 说完之后,甘宁若有所思地回头望了眼马超。 打了胜仗,马超神清气爽,而这个时候,他的表情有些错愕。 庞德弃他而去,现在二人又共事一主,结果郭嘉反而又将庞德指派到了他的麾下。 看似是一个尴尬的局面,但马超对庞德心中并无芥蒂,惊讶之色闪过之后,马超便爽朗一笑拍马来到庞德身边,笑道:“令明,看来你我缘分未尽哪。” 庞德淡笑回应道:“求之不得。” 大军回营,甘宁算算日子,粮草明日应该就会送到,又得到了庞德的亲口证实,于是便下令犒赏三军,毕竟打了个大胜仗,此战之后,武威郡已经可以宣告易主,接下来要暂作休整,而后继续向西北追击韩遂,直到剿灭他为止,最起码。也要将河西四郡都插上太平军的大纛才行。 几位将领跟着甘宁在帅帐中一一就座,气氛很好,大家脸上都带着胜利的喜悦,可甘宁刚坐下还没用手将衣角抚平,帐外就有他出征在外时指派留守的校尉进来禀报几日来的情况。 “禀大都督,在大都督出征之时,武威城中百姓每日伺机发难。我军有近百名将士或死或伤,昨夜甚至有城中青壮男子千人集结成众来偷盗城外营内的粮食。若不是发现的早,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听完这个消息,不光是甘宁脸色阴沉,其他将领也都皱起眉头面带不悦。 在他们心情大好的时候,偏偏被人迎头浇了盆冷水。 马超现在的心境豁然开朗。没有死盯着韩遂其他不管不顾,他想了想后就抱拳对甘宁说道:“大都督,西北民风彪悍,桀骜难养,恕在下言语唐突,对这里的百姓。单凭礼教难以管治,照我看,不服者,重罚。闹事者,重罚,杀人者,自然偿命,若是妖言惑众一犯再犯者,也要杀。” 别人没有表态,孟达倒是点头附议。 甘宁张辽吴懿三人面露沉思之色。 与民秋毫无犯是一条军规,但行军打仗攻城掠地。尤其是打入敌军的属地,想要真的做到和百姓相安无事。很难,但太平军只要不主动展现出一个侵略掠夺者的姿态。那么偶尔有殃及池鱼的事件发生,军中将领一般都会网开一面。 郭嘉入益州,打关中,平南蛮,加上期间还对外攻伐过荆州,他亲自率军时都很难避免与百姓不发生冲突,只不过这些事情是单独而细小的个体事件,没有形成规模与影响大局的苗头,可今天武威的形势,却有些令人棘手。 挥起屠刀很容易,甘宁也绝不是下不去狠心的人,只是他的杀戮,最终影响的是郭嘉的名声。 郭嘉在益州,关中百姓口碑中是仁君,甘宁要是在武威广开杀戮,这城里的血,会直接泼在郭嘉的身上。 左右为难,犹疑不定。 正当甘宁在思考一个折中的办法时,庞德起身离席来到甘宁面前,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交给甘宁。 “大都督,这是我从金城赶来武威之前,徐大人嘱咐我交给大都督的信函。” 庞德把信送到甘宁手上就坐了回去。 甘宁拆开一看,神情更加凝重。 这一封信是徐庶亲笔所书,但里面是郭嘉的军令。 讨伐韩遂,不论汉人或羌胡夷氐,抵抗不从者,夷三族! 这个命令让甘宁可以不用头疼去想如何应对武威的局势,但是,他的心有些不安。 他与郭嘉近二十年的交情,面对这个军令,心神俱震。 郭嘉仿佛从一个善的极端突然转向了一个恶的极端。 刑罚苛重最无情是什么? 夷三族! “吴懿,孟达,调集一万将士,随我入城。” 甘宁一脸肃然地站起身,随手将这封信递给了坐在他下手的张辽。 吴懿孟达不知道信里写了什么,但也猜到这封信有不寻常的命令,立即起身走出帐外调集兵马。 张辽看过这封信之后与甘宁的反应如出一辙,神色凝重隐含忧虑。 走出帐外,甘宁步行向武威城走去,随后让人去将武威府衙中的民政户籍册拿来,又叫了一些武威城中原本为韩遂卖命现在已经投降的官员,将户籍册交到他们手上,甘宁一边朝城中走,一边头也不回地轻声道:“城中在籍人口,我要你们一个一个都给我查明,若未入籍,那就是你们之前失职。” 几个中年人跟在甘宁身后躬身行走唯唯诺诺,头上布满冷汗,完全不知道甘宁这是要干什么,调查人口? 武威就这几万人,有什么可调查的? 或者说这城里有重犯? 反正他们猜不到,为了自己的小命和未来的前程,都必须将甘宁交代的事情办妥。 一万兵马调集完毕,吴懿孟达马超张辽庞德五将跟在甘宁身后,军队夹道开路进入武威。 先前攻下武威,城内城外都有军营,但甘宁要去打成公英所率的西凉军,武威城中的军营就撤了出来,城里的百姓想要逃,那就任由他们逃,毕竟更西北,则更苦寒,而向东南,又是郭嘉的属地,逃与不逃没区别。 太平军从武威中撤到城外的举动,反倒助涨了城内百姓的反抗气焰。 之前,他们只敢偷偷摸摸袭击太平军城内的巡逻兵,现在,居然敢聚众偷袭城外军营,意图抢夺粮食,这不管是哪个军阀,都难以容忍。 甘宁几人回营之时脱下了铠甲,现在只穿着普通衣袍入城,将士在道路两旁开路,甘宁领衔率众入城。 城内百姓在道路两旁遥望甘宁等人,神情颜色之中各有不同,但十分默契地都对甘宁等人抱以愤恨的目光。 甘宁不理解,他们的恨从哪里来? 是天灾还是**,或者向往自由不愿被统治? 正朝着城中府衙走去的一行人,忽然道路两旁惊变骤起。 有一行青壮男子本是抱着膀子冷眼旁观甘宁一行走来,却在甘宁近在眼前之时几人一拥而上将路边的太平军推开,呈现出一条道路,他们身后,一个青年端着一口冒着热气青烟的大锅冲了上来。 甘宁脚步停下,神色不变,正要拔刀之时,他的身后涌上来几名护卫,拔刀将他护在身后,而那名端着口锅的青年见这幅情景,也不犹豫,面露狰狞咬牙发狠,直接将手中盛满滚油的锅丢向甘宁这边。 刺啦刺啦 热油没有一滴溅在甘宁身上,而忠心护卫他的将士却有人捂着脸倒地惨叫。 咣咣当当 铁锅在地上翻滚数下,响声停止。 后面有将士想要缉拿那名已经可以用刺杀来定性的青年,却没想到那人把锅扔向甘宁便转身逃走。 太平军将士想要追,又被连成山一样的青年挡住去路。 周围见到这一幕的百姓振臂高呼,欢叫不已。 甘宁环视四顾,手无寸铁的百姓一面对他投来恨之入骨的神色,同时又在肆意叫嚣,即便没有瞧见他狼狈的一面,至少也出了丑。 被百姓堵住去路的将士握着刀半天犹豫不定,这时,甘宁走到了那几个将士身边,伸手从一人手中把刀拿在了自己手中。 面前一步,三名武威城里的青年面无惧色与甘宁对视,他们先前给那人打掩护,又妨碍追捕,却一点儿逃走的意思都没有。 “呵,有胆色。” 甘宁瞥了眼别处,冷笑一声。 毫无征兆的,甘宁转回脸面对那几人,挥刀一起一落! 一条胳膊从空飞起! 动作不停,甘宁向左挪一小步,重复之前的动作,只在眨眼间,五条胳膊落在地面,血洒当场。 五名青年惨叫不已,抱着血肉模糊露出白骨的肩头在地上打滚。 周围在这一刻,忽然寂静下来,只有惨叫声。 张辽等人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 被滚油泼在脸上的太平军将士被人扶起,他只在初时惨叫过,现在都在咬牙忍耐,脸部容貌被毁,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甘宁一脸冷漠地揪住那在地上惨叫的青年,仿佛能将他的头皮也揭下来般,将他一把摔到那被毁容的太平军将士面前。 “磕头,磕到你死为止!” 甘宁口气淡然,仿佛没有任何恨意。 那青年抱着不断流血的肩头,仰起头朝甘宁吐了口吐沫。 “做梦!” 甘宁也不恼怒,对那已经浑身发抖甚至有人都失禁了的民政官够了勾手指。 抱着户籍册的几个中年人双腿发软地来到甘宁面前等待差遣。 “给我查出来他的家人,父族,母族,妻族,只要人在武威,都给我找出来,抓过来一个就杀一个。” .b a o s h u 2 。coM .b a o s h u 2 。coM ------------ 第四十四章 瑕不掩瑜 事发现场,甘宁的话让所有人都蓦然一惊,在短暂的沉寂之后,道路两旁的百姓爆发了海啸一般的反抗之声,甚至有人妄图冲破军队的封锁来袭击甘宁。 的确有人做到了,冲开封锁线后扑向甘宁。 甘宁单手握刀,面对犹如野兽一般狰狞的面孔,毫不犹豫,一刀砍翻来人,再面对第二个第三个…… 从容不迫犹如砍瓜切菜一般,甘宁的脚下留下了十七具尸体,没有人再敢冲上来,别说他们是赤手空拳,即便有兵器在手,甘宁以一当百,当千,都轻而易举。 他们,毕竟不是常年训练的战士。 “还有人要送死吗?” 甘宁反手拄着刀,双手压在刀柄顶端,刀尖刺地,与他整个人看起来浑然一体,没有任何视觉瑕疵。 口气淡然,眼神始终超然生死,甘宁环视四周,被他眼神掠过的百姓都沉寂下来,垂首不敢与他对视。 眼神投向那几名抱着户籍册几乎跪趴下来的中年人,甘宁轻声道:“还有这几个人,都查清楚,凡是三族之内,杀。” 那几人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甘宁走了两步,来到那被烫伤毁容的将士身前,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十分郑重。 “先去疗伤,痊愈之后若不想再从军,我给你五十年的俸禄保你衣食不愁,若还想来继续当兵,你还是我的护卫。” 那名将士已经说不出话来,但从他湿润的眼眶与点头躬身想要给甘宁行礼的动作来看,他并没有因伤而心灰意冷卸甲归田的打算。 周围太平军将士见到这幅情景,不禁动容。 事情往往都有两面性。 武威百姓眼中甘宁是魔鬼杀神,所行之事都是天理不容人神共愤。 可在太平军将士眼中。甘宁哪怕把武威百姓屠个干净,他们也更多的认为甘宁是在为将士们报仇。 战争,从没有绝对的正义与邪恶。 让那受伤的将士去治伤,甘宁再一次转过头来环视百姓。 “从今往后,但凡有人袭击我的将士,请先将你们的家人都送去关东,否则。只要在关西,哪怕你的家人逃去益州。都逃不掉三族被灭的命运。就算是去了关东,那顶多也就是过十年安稳日子。话,我只说一次,听与不听,你们自行决断。” 甘宁的话音很轻。却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周围的百姓渐渐散去,各个逃回家中闭门不出。 把刀还给身边的护卫,甘宁继续率众朝府衙走去,张辽走了上来,在他身边低声道:“兴霸倒是对主公有信心,十年?十年之内就能平定天下吗?” 甘宁扭头对他道:“今年剿灭了韩遂后。主公只需五年时间就能更加兵强马壮,关东与关西一决胜负,难道文远认为主公胜不了曹操?” 张辽轻笑不语。 他这是多此一问罢了,挑个话题。目的只是让甘宁别把刚才与百姓的冲突放在心上。 尽管这一天在街道上发生了流血冲突,但随后的数日,武威城中还是有接连不断的百姓偷袭将士的事情发生。 甘宁率军击败成公英所率西凉军凯旋后第一日,武威因反抗太平军而被夷三族死亡人数超过四千。 第二日,一千九百余人。 第三日,八百三十六人。 第四日,一百二十二人。 第五日,无。 混乱的秩序从第五日开始逐渐走上正轨。 拨乱反治往往需要矫枉过正。打击力度在初期肯定是以严为主,在之后再慢慢放松达到一个平衡的临界点。 稳定下武威的局势后。甘宁打算在这里做十日休整,将新的统治秩序建立起来后再挥军向西北。 徐庶率领援军抵达金城。在金城外扎营观望金城势态五日也没见敌军来攻打金城,于是他便率军进了金城。 来到金城与费诗汇合之后,徐庶一连得到两个好消息,首先便是郭烨与甘瑰的脱难,紧随其后的是甘宁在前线取得大捷。 出师不利险些命丧战场的郭烨被甘瑰从死人堆中背出来,在甘瑰体力不支的时候恰好典满与许仪赶到,将他二人救回了金城。 在金城军营里昏迷三日后才醒过来的郭烨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典满,许仪,甘瑰三人关切与惊喜的目光。 了解了濒死到生的过程后,郭烨对甘瑰仅仅是抱以一个微笑,没有过多的言语答谢。 他们这几人,都是有过升堂拜母的兄弟情谊,嘴上谢来谢去反倒见外。 郭烨与甘瑰在养伤,典满和许仪是生龙活虎一身精力无处发泄,他俩都感觉很憋屈。 头一次出征打仗就这么灰头土脸地失利告终,孟达跟着甘宁去了前线,这新组建的刀盾兵死里逃生不到一千人,都留在金城休整,想要再开赴前线是不可能的了。 每天在军营里按部就班地操练,典满和许仪表面平静,心里却一直想着西北前方战事。 “唉……” 许仪盘腿坐在校场边上,叹气声中充满了无奈与失落。 典满放下兵器也走过来陪着叹气。 俩人你瞪我我瞪你,最终还是异口同声不断叹息。 正百无聊赖之际,典满远远望见将士押着杨秋李堪马玩成公英四人进入军营,这里面典满倒能认出杨秋和李堪的模样,祖厉城外一战,典满没和对方敌将交手,但至少远远打过照面。 典满和许仪眼珠一转,二人站起身走了过去,在四个俘虏被押进营帐之后,典满凑过去询问了一番。 根据押送俘虏侍卫的话,典满知道了对方这四人里面,成公英是统帅,其他三将都是听命于他。 典满在背后给许仪打了个手势。许仪即刻心领神会,走上前亲热地和帐外侍卫闲聊起来。 “大哥你俩家是哪里的?蜀郡?那咱们可得聊聊……” 许仪拉着侍卫天南地北吐沫星子乱飞地聊了起来,极为亲热。 在两个侍卫跟许仪热情交谈的时候,典满走进了营帐之中。 杨秋李堪马玩成公英四人手脚被捆缚,行动不便,这会儿四个人坐在一起一副灰心丧气的表情。 突然瞧见典满走进来,四人不解地抬起头望着典满。 这年轻小伙来干嘛的? “谁是成公英?” 典满不跟他们废话。眼神在四人身上来回打转。 “某就是,你又是何人?” 成公英没有一丝惧色地望着典满。 典满走过去二话不说一拳头砸在他的脑袋上。成公英只觉天旋地转身子晃悠起来,还没站稳就又身体悬空了。 杨秋马玩李堪三人缩在一边不敢对典满有任何不满,这会儿用一种非常同情的表情看着成公英被典满扛在肩上走了出去。 估计有去无回了,成公兄。 作为军中校尉,典满也有自己的营帐。他将成公英扛到自己的营帐中,不多时,许仪跑了进来,掀开帘子就朝还在头晕的成公英望去。 “就这厮?看起来不像是个有能耐的人物。” 许仪上下打量一番成公英,看起来至少有四分文人气。 典满拍了他的肩膀一把,道:“嗨。俺爹说人不可貌相,你别管这些,去把烨公子叫来吧。” 许仪答应一声就匆匆又离开了营帐。 正躺在病床上拿着兵书翻来倒去地看,郭烨这两天闷得发慌。正无聊的时候,只见许仪带着甘瑰鬼鬼祟祟地走了进来。 “这是?” 郭烨想问他们玩什么,结果他二人更神秘地凑到郭烨面前,许仪低声问道:“烨公子,能下床走动不?” 左右无人,郭烨不明白许仪这压低话音究竟是防着谁偷听。 轻轻点了点头,郭烨虽然身受重伤,但身子骨基础好。现在起码下床走动不成问题。 许仪听罢就赶紧从床边拿来鞋子,再扶着郭烨从床上下来。甘瑰在一旁拿起衣裳给郭烨穿上。 完全是赶鸭子上架的方式让郭烨下了床,郭烨不明所以。被二人诡异的行事弄得一头雾水。 直到二人护着郭烨一路瞻前顾后小心翼翼来到典满的营帐中,郭烨才恍然大悟。 “烨公子,这就是祖厉城中的西凉军统帅,他叫成公英,要怎么处置,烨公子你说吧。” 典满很够义气地直接把刀递给了郭烨。 郭烨没去看刀,而是走到成公英面前,仔细打量了成公英一番。 这会儿成公英也脑子清醒过来,除了脸上有一块青肿十分扎眼外,其他倒还如常如旧。 刚才头晕目眩,有点神志不清,成公英却还听明白了这几个年轻小伙子的对话。 “你就是西凉军攻打金城时的统帅吧?嗯,我问你,韩遂手下,有多少像你这样的人物?” 郭嘉亲自去救庞德时,西凉军果断撤退,甘宁挥军攻打武威时,西凉军又屯兵祖厉意欲攻打金城,尽管后来因甘宁谨慎用兵派兵去了祖厉而洞悉了西凉军的意图,破坏了对方出其不意的计划,至少能在敌我力量悬殊的情况下有计划地铤而走险,可见这位统帅不是一个普通将领。 成公英对郭烨另眼相看,他不知道郭烨的身份,但也听出来“烨公子”这个称呼非比寻常,而郭烨的问题,更加不是随便一个年轻人会张口问的。 成公英一撇脸,沉声道:“区区不才,我主麾下车载斗量。” 哈哈哈哈 郭烨放声大笑。 “韩遂如果有十个你这样的人物,他要么七年前就被我父扼杀在关中,要么今天是他与我父在金城决一死战,而绝不会是向西逃亡的命运!” .b a o s h u 2 。coM .b a o s h u 2 。coM ------------ 第四十五章 脚踏实地 第四十五章 脚踏实地 如果这个时候成公英还听不出郭烨口中的“我父”是郭嘉的话,那他还凭什么给韩遂出谋划策? 成公英重新审视郭烨,这个容貌体形到神情姿态都显然非比寻常的一个年轻人,尽管看起来还有些虚弱,但展现出的姿态绝非弱者。 “你要杀我?在你父面前邀功?” 成公英不想做无谓的口舌之争,韩遂败亡在即是不可避免,哪怕郭烨和典满这几个年轻人盛气凌人,也不无道理,毕竟关西的形势,就是郭嘉足以一手遮天。 郭烨转过身来,面对典满许仪甘瑰三人,说:“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和他说,你们先出去吧。” 三人其实多半以为会看到郭烨手刃成公英的景象,现在预料落空。典满瞧了瞧成公英手脚被缚的样子,于是当先走了出去。 三人刚一出去,都吓了一跳。 因为徐庶正站在帐门口一侧,见三人出来,抬起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四名俘虏押进军营后,徐庶得到消息就赶了过来,结果发现少了成公英,询问看守侍卫得知典满来过,于是就朝典满的营帐走来,恰好听到了郭烨与成公英的对话。 徐庶很好奇,他想看一看郭烨与成公英究竟有何事要谈。 在帐内的郭烨并不知道徐庶就在帐外,即便他想杀成公英,徐庶也一定会及时阻止。 而郭烨,从始至终都没有过要加害成公英的念头。 “成公将军,实不相瞒,半月之前在祖厉城外,我是孟将军麾下一个下级军官,在那一场城外的交战中,我几乎葬身在那里。” 郭烨动作轻缓地盘腿坐在了成公英面前,面色十分平静。 而成公英则面露惊讶,此时眼中露出几分懊悔。 如果能够生擒郭烨,将是一个非常好的筹码。 “将军,你的表情告诉我,你以为用我来要挟我父会扭转局面?错了。我父在我的性命与数万将士之间做一个选择,肯定会将我割舍。而我,也不会让你得逞,就算你能擒拿住我,但只会是一具尸体。” 郭烨的话让成公英感到不可思议。 他怔怔地望着郭烨,眼神中似乎带着一股难言的怜悯。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如果连父子骨肉之情都冷漠以对,那究竟郭嘉心里还在乎什么?郭烨心里难道不会感到悲凉?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如果真有一天我被父亲舍弃,我不会怨恨,也不会悲伤,因为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假若我只想要一个父慈子孝的局面,那我就会乖乖在家里做个读书郎。” 郭烨手托着半边脸,歪头与成公英对视,嘴角甚至扬起一抹不以为然的笑容。 或许典满给了成公英迎面一拳时,两方的气氛有些剑拔弩张不可调和,但现在,反倒更像是一团和气两个一老一少在闲谈而已。 成公英扭了扭脖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背靠营帐里的床榻坐着,轻声道:“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他们想让你杀我来泄恨,你呢,没这个打算,或许不是没有杀我的想法,而是希望通过这样的表现来赢得你父亲的另眼相看。” 郭烨抬起手摆了摆,嗤之以鼻。 “我父亲做事从不为迎合他人,如果他是讨好谁而行事,那么那个人就要小心了,因为我父肯定另有图谋。说句不敬的话,我父是此间高手,我若在他面前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功夫暗中博取好感,岂不是班门弄斧自取其辱?况且我父身边大智大才之人数不胜数,我刻意来你面前不杀你来体现我的胸襟与气量,简直就是跳梁小丑哗众取宠。” 成公英眼睛一亮,盯着郭烨半晌后轻笑出声。 “看来是我眼界低了,郭使君有一子,年少聪慧才名远播,可那瑾公子今年应该还不到十岁,为何我从未听过你的大名?郭烨?烨公子,呵呵,二十年前,郭奉孝在颍川长社一战成名,名动天下,但那时外间世人皆以为他只是个寒门奇才,顶多也就是被一方诸侯委以重任,名头再大,也抵不过荀氏王佐之才,毫无根基的他坐在今天这个位置上,世人都瞎了眼!可我没想到他不但自己一鸣惊人,现在眼前却还有一个已经做好准备一飞冲天的儿子,呵呵呵,曹操有子名冲,听说也是自小聪颖过人,如今是郭奉孝与曹孟德一争天下,二十年内不分胜负的话,未来或许就是你与曹冲一较高下。” 成公英昂着头,笑得有些落寞,要争天下就要先有眼界与才能,眼界决定你能走多远,才能决定你能不能活着达到想要的高度。 郭烨没有快意恩仇手起刀落杀了成公英,这一点非但没有让成公英有侥幸的安慰,反而心情更加失落,这样的敌人,韩遂这种平庸的君主拿什么来抗衡? 从前成公英只听过郭瑾的名字,那个被蔡邕十分欣赏的孩子,可成公英只笑郭嘉教子无方,他以为郭嘉忘记了今日基业是怎么来的,或许是以为功成名就了,所以便开始让下一代给郭家赚名望,在士林中培养力量。 乱世还未结束,天下形势虽已明朗,却还没到能稳坐江山的时候,成公英眼中郭嘉哪怕有十个百个郭瑾,都没有任何意义。 可今天郭烨不杀成公英,又与他一席话,让成公英有了新的认识,不是郭嘉教子无方,而是真正能够扛起郭家大旗的人在低调蛰伏。 郭烨仍旧是一副不温不火的表情,郭嘉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玩世不恭,行事洒脱放荡不羁,而郭烨仿佛跳过了青春飞扬的心灵阶段,早已淡定成熟。 “曹冲?我听过这个名字,中原传来消息,曹操对这个儿子非常喜爱,也许立嗣首选就是曹冲。不过那又如何?即便曹冲是天下奇才,我父亲,还有我,都不会放在心上。父亲说过:世上有很多天才,或自诩或被人吹捧,这些人不管是否身负才华,但有太多只会昂首望天顾影自怜,却不肯低下头来脚踏实地。真正的强者,应做好每一个细节,才无懈可击,唯一的敌人,只有天意。” 成公英满目震撼,通过郭烨的一番话,他对郭嘉又有了新的认识。 这样的人,不愧为枭雄! 久久沉默之后,成公英望着郭烨,玩味地问道:“莫非公子是想招揽我成为你的幕僚?” 郭烨又一次嗤鼻一笑。 “将军喜欢以己度人,你以为我有野心,我有。但我的野心就是辅佐我父鼎定江山,所以,你的猜测对了一半,我是想招揽你,不过,是让你为我父效力,至于我,还只是军中一名小小的军侯,就连我父名义上都不能开府,我要是招揽你做幕僚,等同是我自己伸出脑袋让父亲砍。” 开府,建立独立的办公机构,在汉朝制度上是三公级别才行,所以郭嘉如今的官职地位,名义上是不能开府,只不过天下枭雄各个巧立名目偷梁换柱罢了。 成公英自嘲苦笑,涩声道:“公子还是请回吧,我家主公虽实力不济,但他对我有恩,我不会在此时忘恩背主的。” 郭烨沉默思索,想了想之后站起身道:“我明白了,韩遂死后,如果你还不愿投效我父,那我会尽量为将军求情,只要你不去投靠我父的敌人,哪怕去过山野村夫的日子,我也会尽力而为让将军走出牢狱。” 走出营帐,郭烨脚步停顿,徐庶正一脸严肃地望着他,在徐庶身后,甘瑰很无奈地摊了摊手。 “烨公子幸好没有痛下杀手,否则看你如何向主公交待!” 徐庶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郭烨赶紧赔礼,然后与甘瑰一同朝自己养伤的营帐走去。 “他俩呢?” 郭烨看不到典满和许仪,于是便问甘瑰。 “被徐大人罚去打五十军棍,这会儿估计正在执行呢。” 甘瑰心有余悸地说道,幸好是典满和许仪把人抗出来的,要是他也在场,肯定也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为何不杀他?”甘瑰意外地问道。 郭烨摇头不语。 他知道如果他杀了成公英泄恨,郭嘉不会对他痛下杀手,但是会从内心对他非常失望。 因为郭嘉就是一个能够和仇敌谈笑如故甚至在关中放袁绍安然离去的人,在这个时候,言谈行事,已经不能感情用事,只做对自己有利,对将来有利的事情,而不是被怒火左右理智去做事。 郭嘉放袁绍,对他那时有利,如果杀了,那就是给曹操做嫁衣。 郭烨杀成公英,无非就是宣泄一时怒火,但相比招揽一个人才带来的利益,怎么选择,郭烨甚至连想都不用想,根本不用犹豫。 “他那种人,主公帐下数都数不过来,烨公子何必招揽他?” 甘瑰有些不解气,觉得应该杀了成公英才对,招揽过来也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郭烨扭头对他轻轻一笑,道:“父亲帐下能人无数,百里之才数不胜数,千里之才也比比皆是,可这万里江山,父亲麾下的人才还填不满。” …… ------------ 第四十六章 玩世不恭 徐庶将金城的军情快马传递到了长安。 郭嘉在府中聆听送信之人的汇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郭烨平安无事。 刚挥手让人下去,却听门外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郭嘉抬眼望去,蔡琰提着留仙裙一脸慌张地走来,迈过门槛就开口问道:“烨儿究竟是生是死?” 西北的战报郭嘉一直压着没说,本来也不必让蔡琰知晓,只不过郭烨生死不明,郭嘉扪心自问没有道理隐瞒蔡琰,但他还是隐而不说。 现在,也不知蔡琰从哪里听来了消息。 郭嘉抬起手刚想让她先放下心来不要慌张,结果蔡琰走到他面前握住他的手又逼问了一句:“你倒是说话呀,烨儿究竟怎样了?我听外间说烨儿所在那一万新军在祖厉城外全军覆没了!是不是真的?” 看到她急得泪水都情不自禁落了下来,郭嘉赶紧扶着她坐下来,说:“你放心,烨儿没事。” 蔡琰有些不信地说道:“难道我听到的消息都是假的?” 郭嘉伸手抹了抹她脸上的泪珠,轻声道:“是真的。不过烨儿福大命大,死里逃生,现在就在金城养伤。” 这么一听,蔡琰如释重负,却又阵阵后怕,她只有这一个儿子,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往后的生活。 郭嘉对她隐瞒,蔡琰理解,郭嘉现在说郭烨没事,蔡琰不认为郭嘉会在这种事情上哄骗她。 浑身绵软脱力地靠在郭嘉身上,蔡琰神色之间有些凄苦地悲戚道:“夫君,让烨儿回来吧。” 郭嘉搂着她,赶紧又擦擦她掉下的泪水。为难地说道:“唉,你这母子俩诚心让我难做是吗?我把他调回来,你开心了,他不开心,我顺着他的心意让他去战场,你又成天提心吊胆,我夹在中间两头为难。要让他回来,你去自己跟他说。反正你是他的娘,他从小到大对你的话是千依百顺。” 蔡琰昂起梨花带雨的脸,盯着郭嘉看了半天,收起了眼泪,妩媚一笑。道:“让夫君瞧笑话了。” 郭嘉又松了口气,至少他这个老婆不是胡搅蛮缠的女人,一时心急会失去理智,好歹想清楚后不会任性下去。 大白天的,两口子总不能就在这大堂搂搂抱抱,蔡琰站起身款款一礼。而后转身向外走去。 跨出门槛,蔡琰仰视天空,夏秋的太阳由毒辣转为暖和,蔡琰暗暗道:烨儿。活下去,证明他的选择没有错。 蔡琰知道,郭嘉不缺武将,郭烨也绝不是力拔山兮气盖世的绝世将才,郭嘉肯冒着失去一个儿子的风险让郭烨去战场,目的肯定不是培养一个优秀的将领,毕竟这得失之间的风险,显然对郭嘉而言不值当。 那么。郭嘉之所以旁观郭烨从军,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五日之后。典满带着他这一营所剩的将士押着成公英等四名俘虏回到长安。 郭嘉得知消息后命人在府中摆下酒宴,大开府门直接让典满许仪郭烨甘瑰四人来府中见面。 四个人都有些垂头丧气。出师不利不说,功劳也没立下,就这么回来见郭嘉,既有对主公的惭愧,又有一种无颜面对长辈的羞赧。 硬着头皮跨入府中大堂,典满疑惑地看着两旁矮桌上丰盛的美味佳肴,有些摸不着头脑,郭嘉坐在主位上笑意淡淡,典满低下头抱拳道:“末将不知主公准备宴客,先行告退。” 说罢典满扭头就要朝外走,许仪郭烨甘瑰三人也跟着转身。 “给我回来,入座吧,这就是给你们准备的,军营吃住条件都十分艰苦,能活着回来就是不幸中的万幸,行了行了,今天就是一场家宴,不要拘谨。” 郭嘉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口气温和。典满四人你瞧我我望你,最后四人按职位高低依次入座。 端起一杯酒,郭嘉摇了摇,有些玩味地望着典满,问道:“典满,这头一回上战场,有什么感受吗?” 典满放下手上的鸡腿,赶快把嘴里的肉嚼烂咽下,答道:“没啥感受啊。俺还没杀几个敌人就被孟将军下令撤退了,主公,俺求您一件事,大都督还在武威没动兵,不如您让俺去大都督手下当个小兵吧?” 四人动作一致地望着郭嘉,一脸期盼。 郭嘉斜靠在位子上,歪着身子端着酒,轻笑道:“典满,你如今也是统领两千人的校尉了,难道还不知道军中的规矩?各营将士若是随意调动,这军队编制岂不乱了套?” 典满讪讪一笑掩饰自己的失落,郭嘉见他这幅模样,转而将目光投向许仪,问道:“许仪,元直罚你和典满五十军棍,心里可有不服?” 本来挺直胸膛的许仪蔫了下去,道:“服,心服口服。” 郭嘉指着他摇头不已。 “看你的样子就是不服,我来告诉你,如果是我,砍了你的脑袋你爹都不会对我有怨言。你和典满想要随意处置俘虏,首先你们至少要有大都督的地位,其次,还要向我请示,就算是大都督一刀砍了俘虏,要么别让我知道,要么就等着挨我的罚。呵呵,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年少气盛,杀了一些惹恼了我的人,不过嘛,那个时候,我是在江湖,而你们现在,是在军队,军有军规,不能仅凭意气用事,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你们虽然管治的兵马少,可手下的人如果无令擅动,那你们的官衔岂不就是有名无实?杀不杀俘,不在俘虏的身份地位与杀之的意义,而在军法条例不容触犯。” 许仪等人想了想之后,朝郭嘉抱拳道:“主公教训的是,末将保证后不再犯。” 郭嘉欣慰地点了点头,许仪和他爹许褚一样,郭嘉不怕将领犯错,但必须是一个能听得进善言并且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的将领。 视线越过许仪,郭嘉看着甘瑰,甘瑰也心有准备,这点名点将一样挨着下来,也该轮到他听教了。 可是,郭嘉只是淡淡地对他说了一句话。 “甘瑰,别记恨你爹,他是身不由己。若你要怪,可以怪我,是我给他下达的军令。” 甘瑰一愣,默默低下头,眼眶湿润,忍着没让眼泪滴下来。 他在祖厉城外陷入绝境,甘宁的大军距离祖厉最快也就两日路程,但是从始至终甘宁都没有率军而来。 “主公言重了,我爹,大都督身为三军主帅,岂能因一己之私罔顾三军将士性命与军机大事?末将心中没有怨气,并以大都督为榜样。” 看到他抹了眼泪表情郑重地说出这样一番话,郭嘉微笑着点了点头。 收回目光,郭嘉又突然问典满道:“你们押解的俘虏呢?叫人带上来,我要看一看。” 典满立即起身离席,跑去门外押解俘虏,不多时,浑身被捆的马玩杨秋李堪成公英四人被押入堂中。 四人一瞧这架势,猜到主位上的人应该就是郭嘉。 只不过此时郭嘉看起来并不威严,反倒有些吊儿郎当,令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本以为会面对一个犹如泰山威严冰河冷酷的君主,却没想到会是一个看似玩世不恭的年轻人。 年轻人? 没错,他们眼中郭嘉就像是一个年轻的书生。 “典满,给他们松绑,我也不认识你们,你们自报家门吧。” 郭嘉仰头喝下一杯酒,提起酒壶再自斟一杯。 被松了绑的四个人捏捏酸疼的手腕,面面相觑,典满在一旁没有回席,凌厉的目光扫视四人,只要谁敢轻举妄动,必定会遭来他雷霆一击。 四人谁也没开口,郭嘉端着酒杯的手一晃,对典满道:“典满,回去坐下吧,有人要自寻死路,你这么盯着也不是办法。” 话外之音成公英四人都听得明白。 别说典满许仪这四人在场,郭嘉本身也不是能够手到擒来的无能之人,郭嘉面前的矮桌旁就放着佩剑,不知道手无寸铁的他们身手快,还是郭嘉拔剑的动作快。 典满回到自己座位上,端起酒喝了一杯,眼神还是死死盯着这四个俘虏。 郭嘉歪着头手一扬,示意他们可以自我介绍了。 四人犹豫半天,杨秋率先躬身抱拳道:“罪民杨秋,见过使君。” “罪民马玩,见过使君。” “罪民李堪,见过使君。” “在下成公英。” 四个人一一说完后,郭嘉向左一挥手,说道:“四位坐了一路囚车,想必吃了不少苦,先坐下来喝杯水酒吃些菜肴,你们不必怕我,我没必要杀你们,你们的将来,都在自己的手中。” 叫人在左侧一旁的矮桌上摆满酒菜,郭嘉待他们四人入座后举起杯子朝他们道:“这一杯酒,算是我作为主人敬你们的。” 马玩杨秋李堪三人赶紧举起杯子恭敬地给郭嘉敬酒,成公英从进入堂中开始就神色淡然,仿佛无惧生死一般淡定,他只是端起酒杯公式化地回了郭嘉一礼后便仰头先干为敬。 满饮而下,郭嘉放下酒杯后,突然将桌边的佩剑拿起来横在面前,自言自语地说道:“四位,你们是我的俘虏,有人一心求死吗?有的话,那就过来拿起这把剑自刎,我会厚葬其人。” .b a o s h u 2 。coM .b a o s h u 2 。coM ------------ 第四十七章 树立榜样 第四十七章 树立榜样 马玩杨秋李堪三人面对郭嘉拿剑的举动都面无血色,唯独成公英面色如常动作自如地吃喝,仿佛郭嘉做什么都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见到这四人的反应,郭嘉将剑放了下来。 别说到了现在还有没有对大汉忠心耿耿的人,哪怕是一心匡扶汉室的忠臣在许昌还不是得向曹操摇尾乞怜? 何况马玩杨秋李堪这几人都是西北的军阀出身,以前小打小闹纠集几千近万的人就敢闹独立,他们活着,没有宁折不弯的气节,在这个乱世,他们追求的无非就是活的更好,活的滋润,而不是为了别人为了理想而去奋斗。 三个人战战兢兢,闹不清楚郭嘉到底是试探他们还是想要怎样,究竟杀不杀的权力,是在郭嘉手中。 杨秋强自扬起笑容,手在微微发抖,问:“使君这话从何说起?我等愿降,以往得罪使君,冲撞使君,那是我等有眼无珠,使君想要怎么处罚我等都行,但这打打杀杀,就不必了吧?” 郭嘉听后,带着笑意站起身,端起酒杯在堂中走了一圈,站在成公英的桌前望向杨秋,笑道:“你等若愿为我效力,我当然不会拒人千里之外。我觉得吧,人总要有自知之明才是。下面我的话若是说的不对,你等多多包涵。” 杨秋几人赶紧举起杯子对郭嘉说道:“使君但说无妨,我等自会洗耳恭听。” 从成公英桌上拿起酒壶给自己的杯子斟满,郭嘉慢悠悠地在堂中踱步,语气缓慢,话音柔和。 “我若是你等,此生梦想便是舒坦地过一辈子,杀来杀去何时才是头呢?每日想着算计别人,提防别人,这得有多少心眼才不被累死?呵呵,你等投效我,我怎么地都要安排你等提领一营做个校尉吧?这点儿能耐你等肯定有。别嫌官小,换个角度想一想嘛,太平无事,每日花两三个时辰在军营里转一转,练练兵,其余的时间该喝酒吃肉该回家抱着妻妾睡大觉,就纵情欢乐嘛,若是碰上兵荒马乱要打仗了,你等的本事也有用武之地,斩将杀敌立个功,别说自己这一辈子,子子孙孙的家业也就拼出来了,不是吗?不是我自大,这天下有谁敢光明正大来与我开战?曹操?他敢来函谷关,我就敢一鼓作气杀进许昌!诸位,坐在对面的几个年轻人,我来介绍一下。” 郭嘉在典满桌前停下脚步,伸手道:“他叫典满,他爹是我的得力战将典韦,他旁边的两位,一位是许仪,一位是甘瑰,他二人的爹一个是许褚,另一个就是现在在武威城中的甘宁。恶来,仲康,兴霸三人跟着我二十年,今日三人,比之二十年前的三人,呵呵,你等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在我手下,你只要不玩忽职守,肯定能过上好日子。” 杨秋三人听完,互相望了望,他们都不是傻子,听得出郭嘉话中的深意。 他们投降是一回事,会不会背叛是另外一回事。 郭嘉之所以说这些,是给他们勾勒一个安定的未来,是从侧面告诫他们,至于若是背叛的后果,真的不用说出来。 张白骑跟郭嘉入益州,背叛的下场是什么? 三族尽灭,而且都是死在张白骑的眼前,一刀一个。 其实现在的情况已经超出杨秋三人预期太多太多了。 他们本以为最惨的下场是斩首示众,好一点的是老死狱中,最好的局面就是能被郭嘉瞧上眼继续卖命。 可现在郭嘉设宴接待他们,还亲自劝降他们,甚至已经替他们设想好了一个安稳的美好生活,作为败军之将,他们还能奢求什么呢? “罪民愿为使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杨秋三人赶紧表态,一副受宠若惊的神态。 郭嘉淡淡一笑,随和地抬手示意他们免礼,缓步走上主位。 有一人,却没有表态,成公英。 他只在自己位置上吃吃喝喝,仿佛两耳不闻身边事。 与他们闲谈了几句后,郭嘉让他们先下去,暂且在军营中居住下来,详细的安排,日后再说。 望着四人离去的背影,郭嘉对郭烨招了招手。 典满许仪甘瑰一一告退,郭烨走到郭嘉面前问道:“父亲有何事?” 郭嘉靠坐在主位上闭着眼,语气清冷道:“去探一探成公英的口风,他究竟愿不愿降我。” 郭烨眉头一皱,成公英的态度,他是知道的,于是试探性地问道:“父亲,此人降与不降,对大局无关紧要吧?” 在郭烨看来,韩遂败亡不可避免,哪怕让成公英回去韩遂身边也不可能力挽狂澜。 但是郭嘉却睁开眼,眼神丝毫不见之前的随意温和,反倒郑重之中带着冷酷。 “是否无关紧要,自己想!” 郭烨赶紧低下头领了命趋步退了出门。 盯着郭烨的背影,郭嘉轻轻一叹。 “烨儿,你的路,还长啊。” 因郭嘉没有刻意刁难杨秋几人的意图,因此在军营中四人有单独的营帐,成公英刚被带入营帐就准备休息,这半个月让他身心俱疲,是一点儿精神都打不起来了。 可是偏偏郭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成公英刚准备脱衣服就停下动作,规矩地给郭烨行了一礼道:“烨公子何事造访?” 郭烨苦笑一声道:“阁下让我难做了,你不愿投效我父,可我父似乎很看重你。” 成公英转过身动作轻缓地铺开床被,说:“不是使君看重我,而是使君希望我能乖乖投诚,也许事后使君不会再问我的名字,甚至转眼就会将我抛之脑后。” 这么一说,郭烨倒是糊涂了。 郭嘉如果不是看中了成公英的才华,为什么要他来探口风? 而听成公英的口气,这个原因,成公英已经猜到了。 “阁下莫非能够猜到我父的心思?” 郭烨惊疑不定地问道。 成公英转过身坐在床榻上,自嘲一笑道:“我猜不猜得到又怎样?倒是烨公子你的表情似乎想要打破沙锅问到底,这是为何?” 郭烨席地而坐,也不隐瞒地说道:“不瞒阁下,八年前我父入关中,我被我父带在身边,我的一位师长说过,若我能洞悉我父在关中的一切布局,将终身受益。可是八年过去了,我研究透了当年关中错综复杂的形势与过程,可如今我父的行事目的,我仍旧摸不着边,这让我深感惭愧。” 成公英望着郭烨,上下打量,他看出来了,郭烨很崇拜郭嘉,人之常情,子以父荣嘛,尤其是有一个成功的父亲,作为儿子想要超越,哪怕不能青出于蓝,至少也不能被人诟病虎父犬子。 “烨公子,你太心急了。在你这个年纪,天下已经找不出几个能比你优秀的人了。人生阅历与经验,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得到的。像你父亲这种人,给他十年,他就会很强,给他二十年,他就无懈可击,给他三十年,他就难逢敌手。你要学他,起码也要再过十年。” 郭烨眉头轻皱,挠头道:“你说的这些,我的师长也对我说过,但是我想跟上父亲的思维节奏,听你口气似乎猜到我父招揽你的意图,不如你说出来让我听听,看看你是在虚张声势还是真的料事如神。” “激将?呵呵。烨公子,这种事说则说了,你父手下能人无数,你随便去问一个人,或许都猜到了你父的心思。不过我与你也算忘年之交,让我开口也不是难事。不过在我说之前,我想反问烨公子一句,你难道不觉得使君亲自接待我等四个俘虏十分反常吗?” 成公英坐在床边,视线俯视坐在地上的郭烨。 郭烨眉头皱的更深,实际上他也觉得不对劲。 杨秋马玩李堪成公英四个俘虏,郭嘉完全犯不着亲自来接待,或是亲自招降。 你降,那就降了,你不降,一刀砍了谁也不会觉得可惜。 况且郭嘉也亲口说了,杨秋几人降了之后就是个一营校尉的官职,郭嘉麾下超过三十万兵马,难道还会亲自跑来招揽几个统领两千人的小官? 事出无常必有妖,郭嘉行事反常则肯定另有用意。 只不过郭烨猜不到有何用意,杨秋几人对西北的整个大局都不会造成影响。 想要兴风作浪也没那个本事。 “这?我猜不到父亲的意图。” 郭烨沮丧地垂下脑袋,他是真地感到失落。 成公英闭上眼轻声一叹,道:“烨公子,使君这么做,是做给天下人看的,西北已是使君囊中物,下一步,使君自然要为向东进取而做准备了。” 郭烨猛然抬头,茅塞顿开。 脱口而出道:“我明白了。父亲这是打开大门准备迎接投降的人。” 成公英沉重地点了点头。 在郭嘉的麾下,很少有降将,除了一个吴懿之外,几乎没有。 与之相反的是曹操,则是招降纳叛出了名。 郭嘉现在要营造的就是容人之量,用人之量,他要让曹操,刘表,孙权治地的文武都看到,他是如何对待敌人,是如何对待降将的。 如果把西北屠戮殆尽,那么可想而知没有人会愿意在郭嘉来袭的时候投降,尤其是投降之后不但失去了荣华富贵,甚至连性命都保不住的情况下。 所以,征伐西北,郭嘉要杀韩遂,却要尽可能地招降敌将,并且给他们一个更好的待遇,将他们作为榜样竖立给天下人看。 …… ------------ 第四十八章 踏血西行 时已入秋,在武威全军休整完毕后,甘宁率军向西,踏入张掖郡。 三军威武,气焰滔滔,一路向西无人能挡。 眼见屋兰城近在眼前,面无表情的甘宁与张辽等人的心情十分相同:恨意滔天! 韩遂这个老狐狸,一边撤,一边还在沿途郡县散布对太平军不利的舆论,甚至武威城中的屠戮就是这番言论的佐证。 从武威到屋兰,沿途七个县城,每入一城,甘宁都要镇压至少三次小规模的民变,依照郭嘉的军令,夷三族处置,所过之城,血流成河。 而眼前的屋兰,早在三日前,甘宁就得到了斥候探报:韩遂望风而逃,继续向西,恐怕此时已经逃去了酒泉郡。 甘宁想都不用想,这屋兰城中百姓肯定也会对太平军有激烈的反对行动。 “大都督,不能再杀了。再杀,主公一世英名就毁于一旦了啊!” 吴懿策马上前,言辞恳切地对甘宁说道。 有句话说的好: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 郭嘉对益州百姓,关中百姓行善积德十年,而在西北屠戮一时,这两者之间的毁誉,恐怕是暴君形象会远远掩盖仁君形象。 这种道理,甘宁怎会不明白? 可是这道军令是郭嘉下达的,不是他自作主张,而这样的后果,郭嘉应该也料到,既然这样,他有什么余地违抗军令? “不必多言,入城吧。” 甘宁大手一挥,号令三军入城。 “且慢!” 吴懿策马越众而出横在阵前,突然翻身下马朝甘宁单膝跪下,昂首一抱拳。 “大都督。末将请您三思,还是再请示主公一番吧。” 秋风萧瑟,三军动容。 将军之间在帅帐里发生争执,普通士兵是不会知道的,顶多就是听一些闲言碎语也就抛之脑后,可发生在眼前的事情,是的的确确将帅意见不合的一幕。 甘宁俯视吴懿。轻声道:“吴懿,退下。简直是无理取闹。我依主公之令行事,现在反而请示主公,你是叫我去质疑主公而抗命吗?” 吴懿垂下脑袋,沉声道:“末将不敢,可这屠民之举失尽人心。若与道义相悖,主公尽得河西四郡又如何?臣民不服,日后必成祸端,还望大都督三思后行,请示主公对此事再做斟酌。” 甘宁忽然双目一睁,怒视吴懿。厉声道:“吴懿!你放肆!臣民不服?不服者是暴民,有哪位臣敢不服?我太平军素来与民秋毫无犯,若非那些暴民冥顽不灵犯我在先,我又岂会妄开杀戮?我扪心自问。刀下亡魂没有一个是无辜遭难。来人,把吴懿绑了押回长安,要请示主公你就自己去!” 旁人哗然,孟达张口想要求情,但甘宁却抬起手目光凌厉地注视着吴懿,这个举动潜台词就是旁人别再多费唇舌,他心意已决。 张辽闭上眼睛,他不准备为吴懿求情。这当着三军将士的面,甘宁作为主帅的权威是不容挑衅的。要是真从将帅不和演变成了兵谏,那不说这仗没法打了。这从上到下几个将领回到长安绝对会被郭嘉的雷霆怒火吞噬。 吴懿被绑着拖了下去,他还在张口让甘宁不要轻易入城屠戮百姓,可这些话,甘宁充耳不闻。 一场骚乱之后,甘宁挥军入城,果不其然,百姓在城门口就无所不用其极地袭击太平军,而甘宁没有丝毫犹豫便下令就地格杀反抗不服的百姓,并依照夷三族之令开始在城中搜捕犯事百姓的三族亲人。 屋兰城当日死亡人数破万! 韩遂从屋兰继续向西北逃亡,而这一次,他每过一城都会留下数百人煽动百姓抵抗太平军,并且在城中营造简单的防御工事,意图已经十分明显,就是要拖延太平军,要在冬天到来之际逼甘宁撤军。 甘宁挥军向西,邵武,乐涫,会水,禄福等等县城皆被踏平,而韩遂又在甘宁到来之前从酒泉逃出,去往敦煌郡。 一月之内,甘宁率军连下三郡二十余城,屠戮河西四郡百姓超过七万…… 两月之后,韩遂集中最后不到万人的兵力驻扎在玉门关,关外一副戈壁荒漠之景,显然不利于太平军远征到此,回过头去瞧一瞧,甘宁大军的补给线也被无限地拉长。 甘宁在敦煌郡广至驻军,派快马返回长安将这个消息带给郭嘉。 眼看冬天将至,韩遂据守玉门关,这仗,今年恐怕是打不完了,那么现在该怎么办? 秋叶落寞静美,郭嘉在庭院池塘边站着,吴懿作陪,身后的凉亭中,小乔抱着郭盈,吴苋与蔡琰坐在一旁,聆听郭烨给郭盈讲述打仗的故事,一家人其乐融融。 “没想到韩遂竟然是这个打算,呵呵,他居然还想东山再起,简直痴人说梦。” 郭嘉看过甘宁送来的文书,轻松一笑。 现在的局势很明显,韩遂拖长了太平军的补给线,又将战场移在了戈壁大漠之中,他占玉门关,自然防守起来得心应手,而太平军中的兵种,要么是骑兵,要么是弩兵弓箭手,唯独剩下一个长枪兵也不是攻城拔寨的擅长者。 冬天即将到来,太平军打不垮韩遂又要节省粮草的情况下,必然撤军。 而这个时候,就给了韩遂重整旗鼓反攻河西四郡的机会。 反正是拉锯战,只要太平军撤,韩遂就进,太平军进,韩遂就退到玉门关自保。 吴懿被押回长安后并没有遭到郭嘉的责备,就像是吴懿从前线被调回来一般。 “眼下的情况,主公是打算来年再集中兵力剿灭韩遂吗?” 吴懿轻声问道。 郭嘉摇摇头道:“不,河西四郡没有多少百姓了,我只要养活这几万的军队就行,不就是忍耐一个冬天吗?呵呵,这点儿家底我还掏得出来。” 既然已经打到了敦煌郡,就没有理由撤军,四万人的军队,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让郭嘉不远千里送粮而去,也不是一件令他感到肉疼的事情。 不但运粮,还运上攻城器械,郭嘉的目的很简单,廓清河西四郡,韩遂不是占着玉门关吗?那就攻下玉门关,他死在玉门关那就罢了,若是逃出关去,那也让他逃去,反正河西四郡不能再有独立军阀存在。 吴懿点点头,这样的话,只要再过半年时间,郭嘉就将正式一统关西! 这里面的代价似乎有些沉重,不光是打仗的消耗,还有人口的流失。 “主公,末将不明白,河西四郡百姓被韩遂蛊惑,若主公能用两年,三年时间经营河西四郡,百姓自会心悦诚服。可为何要用如此刚烈手段对待无辜百姓?” 郭嘉扭过头瞥了眼吴懿,拍拍他的肩膀轻声道:“人善被人欺,百姓是否无辜,应该先问问被袭击的将士。河西四郡,只是我拿来杀鸡儆猴的。” 吴懿满面疑惑,杀鸡儆猴? 杀给谁看的? 他想不出。 郭嘉也不会再做解释。 遥望南方,郭嘉在官渡之后时常望着那个方向。 他的目光,早已瞄准了荆州。 西北战事有了决策,吴懿忽然满面愁容,压低声音问郭嘉:“主公,我与大都督已生间隙,这,主公的用意,在下始终不明白啊。” 郭嘉嘴角微扬,似乎并不担心手下将领之间产生矛盾。 “这个你放心,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兴霸把你绑了送回长安,来年春天,你就去汉中水师担任都统一职。” 郭嘉望向飘着落叶的池塘,面带诡笑。 吴懿惊疑不定,神色之中充满忧虑。 汉中水师是谁的部下? 甘宁就是水师大都督啊! 郭嘉这又把吴懿调去水师,等甘宁平定西北后返回汉中,那吴懿还是甘宁的手下,说不得那时又会产生更加激烈的矛盾。 吴懿想不明白郭嘉的用意,但是他接下命令不再询问。 郭嘉眼角忽然瞅见郭盈匆匆向外跑,转过身来朝凉亭中的人问道:“她干什么去?跑这么急。” 蔡琰扬声对郭嘉道:“盈盈听烨儿说是甘瑰背着他从战场幸免于难,于是便要去谢谢小九哥,呵呵。” “她不给人家添乱就是最大的感谢,找几个丫鬟跟上她吧,天气转凉,磕磕碰碰的最容易伤着。” 郭嘉开怀一笑,在吴懿告退之后返回凉亭,蔡妍抚琴,郭烨舞剑,仿佛无忧无虑。 甘宁率军在广至驻扎,收到郭嘉派人送来的粮草器械后,打算过了冬就兵发玉门关! 西北的战事一直在曹操的关注之中,他希望韩遂能给郭嘉制造麻烦就最好不过,至少也要拖延郭嘉一统关西的时间。 当关西的情报传至许昌后,曹操立即召集手下谋士进行商议。 曹操必须在郭嘉一统关西之前攻进河北,否则郭嘉没了后顾之忧,难保不会在曹操准备坐收渔利之时横插一足,只有将属地扩张到河北,曹操才能更加从容地对关西进行防御工事的布置。 袁尚与袁谭在青州打得不可开交,曹操备战半年,也终于决定摘取胜利果实,粮草备齐,厉兵秣马。 曹操决定,来年春天,亲自率军直捣邺城! .b a o s h u 2 。coM .b a o s h u 2 。coM ------------ 第四十九章 市井流言 郭嘉原本打算在关中待到西北战事尘埃落定之时再返回成都,却因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情而令他不得不提前返程。 冬去春来,风和日丽,郭嘉在长安军营巡视一圈,他身后跟着典满,典满之后是许仪甘瑰郭烨以及三个降将杨秋马玩李堪。 军营里井井有序,各营将士按部就班各司其职,郭嘉绕了一圈回到军营门口转过身来,典满意气风发昂首挺胸,望着郭嘉眼中充满了兴奋之色。 郭嘉看到他肩上的披风是歪的,走过去亲手解开他的披风,再细心地为他系好。 “典满,这一次虽然是外出剿贼,却也不能轻敌大意,你是将军,你就要为每个手下的兵负责,外出征战,你要尽量让每个将士都能安然无恙的返回,时时刻刻保持头脑冷静才是首要。” 郭嘉轻声的叮咛让典满收起兴奋的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这一次,我会让孝直随军,若在外有困惑之处,可向他求教,记住,一人智短两人计长,不可意气用事独断独行。” 郭嘉说完之后就转过身朝外走去,法正在军营门口待郭嘉路过就凑上去低声道:“车马已经备齐,愿主公一路平安。” “恭送主公。” 身后将士行礼送别,郭嘉背对着他们摆了摆手,扬长而去。 虽然韩遂还在敦煌郡的玉门关没有被剿灭,但河西四郡已有三郡落入手中,自然就要开始着手加强统治,首当其冲便是这西北各郡境内的乱贼。 这种贼,严格来说不是把矛头对准郭嘉的反贼。而只是占山为王落草为寇的贼匪,典满几人在长安闲来无事,郭嘉便将这个任务交给他们,务必要在半年之内肃清西北。 走在长安的街道,看着日渐繁华的市容,郭嘉不胜唏嘘,百姓在街道两旁给他行礼也已然令他的心境不起波澜。 征伐西北的杀戮瞒不住。关中,尤其长安的百姓早有耳闻。但市井流言之中并没有对郭嘉的抨击,关中人瞧不起关外人,关外人在汉末又经常劫掠关中,在董卓前,就有陇西接连不断的造反发生。在董卓之后,又有军阀荼毒关中,这里的百姓能活到今天已经是奇迹,而能在郭嘉治理下再次过上安稳无忧的日子,早已对郭嘉感恩载德。 西北的人不服被杀,不是军队在作孽。而是为了太平必须经过流血。 郭嘉奉行恩威并济的统治策略,对外,则必须先立威后施恩,先用军队把你打服打怕打得只能苟延残喘了。再一步一步伸手将你从陷落的泥潭中拉出来。 府门外的车队贯穿长街,张既站在门口等待郭嘉,见到郭嘉在护卫陪同下走来便迎了上去。 “主公特意叫下官来,是不是还有要事吩咐?” 郭嘉停下脚步,点头道:“是有几件事,第一,关中以西的各郡,往后几年需要妥善经营。此事有劳你费心了。第二,三年之内。我要在张掖郡山丹建一个马场,专养战马。三年之内,至少要给我一个五万的骑兵军队,这件事待元直与孝直返回长安后,你可与他二人商议,待有了结果送去成都让我过目。” 大汉自汉武帝开始,便在西北河西四郡中部建立大规模的马场,设三十六处,养马超过三十万,光是养马的官民就三万以上,历朝王师都从这里补充军马,受益匪浅,而在这几百年中,马场因为战乱时兴时废,尤其最惨重的一次损失则是匈奴大军来洗劫战马。 西北牧野千里,是天然马场,其中又以张掖郡的山丹马场最为有名,不论是在汉代还是在两千年后的现代,山丹马场都具有非常高的军用价值。 汉室颓危,边疆疏于管理,西北的马场早已荒废,郭嘉要重建,是一件任重道远的事情,但相较可得利益而言,绝对是值得投入。 张既接下了郭嘉交代的任务,但是并不乐观,养马的支出是一笔非常高的负担,甚至可以说哪怕关中恢复鼎盛,郭嘉也未必能从容负担起一个大规模马场的建造。 因为有了马场的支出,可以预见的是未来几年,郭嘉治下的钱粮负担会非常紧张,那么,郭嘉需要做的就是休养生息,不能主动对外发动战争,甚至还要拜托别的军阀别来攻打他。 郭嘉上了马车,车队起行。 在马车中,郭嘉瞧着面朝车后厢坐着的郭盈,有些诧异地问道:“盈盈在做什么?” 吴苋无奈地朝他苦笑道:“在生气呢。” 郭盈回过头来做个鬼脸道:“我没生气,没有。” 说完又把头转了回去。 郭嘉一头雾水,这个女儿显然就是在生闷气,只听小乔解释道:“盈盈不愿回家,被姐姐训了几句。” 蔡琰面色如常,脸上瞧不出任何内疚之色,郭嘉听了之后笑着点点头。 吴苋小乔疼这个女儿不忍开口责骂,但蔡琰不会任由她无理取闹,貂蝉不在这里,论家中姐妹次序,她是最有资格管教郭盈的人。 郭嘉不觉得蔡琰做错,孩子可以顽皮,却不能胡闹。 春光明媚,郭嘉掀开车厢中的窗帘,望着绿野茫茫的景色,忽然心事重重。 让他不得不提早返回成都,是因近日成都传来消息,境内流言四起:甄家有意扶郭瑾嗣位。 其实这则流言在起初的时候是另一个版本,是甄家私通韩遂,罪名通敌。 接下来愈演愈烈,越传越乱,就演变成了甄家要扶植郭瑾承继郭家基业。 最初的版本,郭嘉在半年多以前就听到过,当时没放在心上。 因为这则流言的证据,是甄豫将粮食卖给了韩遂,甚至传言是无条件赠送的。 这个事情是郭嘉让甄豫去办,不会给手下的人各个解释,但外人看来,郭嘉要打韩遂,结果甄家却送了粮草给韩遂,有了一些负面传闻,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随着时间流逝,传闻就越传越真,甚至已经演变成了甄家在暗中资助韩遂,并且将太平军的情报通晓韩遂,其目的是让韩遂消灭太平军并且直接打入长安,杀掉郭嘉,这样,郭嘉的后继之人,显然郭瑾最名正言顺。 这个事情,成都益州府的官员很棘手,如果主动禀报郭嘉,显得有些居心叵测,有些推波助澜的味道,所谓谣言止于智者,既然大家都知道是谣言,何必惊动郭嘉? 可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如果再不制止谣言,难保不会使得势态失控。 最终给郭嘉送来消息的人是郭齐,修齐治平四人执掌监察之权,官员之间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四人都会去刨根究底暗中查清。 这则消息在郭嘉看来,肯定是空穴来风。 卖粮食给韩遂和马超,是郭嘉指使甄豫,并且贩卖出去的粮食,并不是只有甄家,整个益州商会都参与其中。 而在郭嘉发布讨伐韩遂的檄文后,益州商会就没有再出现在西北,所谓通敌一说根本不成立。 至于是否将太平军的情报通晓韩遂,更是无稽之谈。 祖厉城外太平军的确损失惨重,伤亡超过八千,可那一次军事部署,就连郭嘉都不知道,都是甘宁率军在调度兵马,而甘宁身边的人,谁会冒着夷三族的风险通敌? 这则谣言郭嘉听到后,只有一个结论。 有人在暗中将矛头对准了甄家,从西北战场听来一些消息便东拼西凑捏造一个谣言。 目的,自然是希望郭嘉打压甄家,重则灰飞烟灭,轻则猜忌遏制。 半月之后,郭嘉返回成都,锦城之外,文武到场迎接。 走出马车的郭嘉满面笑意,戏志才还没开口说话,郭嘉便扬着笑脸走来,一把握住了甄俨和甄尧的手朝城内走去。 甄俨和甄尧气色不佳,或许是这些日子因为市井传言的缘故没有休息好,但郭嘉一回来就一左一右拉着二人有说有笑,言笑无忌,丝毫没有任何猜忌的样子。 二人内心感动,旁边的文武也都会心一笑。 郭嘉这么做,就是要流言不攻自破。 回到办公的益州府,郭嘉坐在主位上聆听政事,待日落之后文武散去,郭嘉独自一人坐在主位上,让人去将郭修叫来。 相貌平平留着小胡子的郭修趋步走入堂中,神色淡然。 左右无人,郭嘉闭着眼睛端坐主位。 要说郭嘉对内最信任的人是谁,无疑是修齐治平四人。 这四人是孤儿,跟郭嘉姓,没有势力背景,对郭嘉的忠心毋庸置疑。 这也是郭嘉自从入主益州后便让这四人担任御史台监察职位的原因。 “事情查清楚了吗?” 郭嘉轻声问道,不温不火。 郭修躬身一拱手,淡淡道:“查明了。” 成都内有什么风吹草动,修齐治平四人自然是小心应对。 来了刺客不是他们的职权范围内,可如果涉及官场,则就是他们的分内之事。 这件事顺藤摸瓜,查起来很难,可暗中散布谣言的人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煽风点火,被人查出来的几率自然也就不断增高。 “谁?” 郭修说了一个名字后,郭嘉突然睁开双眼,沉默半晌后轻笑起来。 “这么多年了,我倒是把他忘了,可他也太天真了些,好日子不想过,难道后悔没跟着他大哥颠沛流离?” .b a o s h u 2 。coM .b a o s h u 2 。coM ------------ 第五十章 一醉方休 有人暗中散布谣言的事情,郭嘉并不打算大张旗鼓去处理此事,这件事如果郭嘉越重视,上纲上线去处置,反倒会引起更大的波澜。 因为这样会给给外人一种欲盖泥章的错觉。 要平息此事最简单的方式就是什么也不做,郭嘉只要回到成都,生活一如既往,只当没听过此事,那么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谁也不会闲来无事把这种忌讳的话题挂在嘴边。 郭修是御史台的官员,他有监察之权却没有处置之权,所以他要请示郭嘉下一步该如何做,幕后的人已经查出来了,谤言之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甚至可以用莫须有来形容,可君主用这样的罪名惩罚臣下,也都不会引起太大的非议。 “主公,那此人该如何处置?” 郭嘉闭着眼睛想了想,半晌后摆手道:“此事就当没发生吧。” 郭修点了点头便退下,郭嘉这么说就已经是盖棺定论了,他是执行者,没有一定要至谁于死地的心情,郭嘉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坐在主位上神色平静的郭嘉忽然自言自语道:“先欠下吧,终有一天该还还是要还的。” 天色已晚,郭嘉步行回府,在府中后院,妻妾子女都在等他,汇聚一堂,大家有说有笑。 郭嘉走了进来后,面带笑意看了看众人,发觉少了个人。 他的正妻甄姜不在。 小儿子郭煜被郭嘉抱在怀中,郭嘉低头问他:“这些日子都学了些什么?” 郭煜仰起脸思考一阵后说道:“爹爹书房有些书,孩儿很喜欢,不过爹爹所写的书,娘说都是假的。天上飞的铁鸟,地上能自己跑的铁车,还有千里传音的宝贝,娘说这都是爹爹瞎编的。” 郭嘉哈哈一笑,望向脸色尴尬不已的大乔道:“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个江湖骗子啊?” 大乔掩嘴一笑,摇头不语。 从郭嘉小时候开始,闲暇有空就写一写后世的东西。这还真不是瞎编乱造,只不过是超越时代的存在而已。 可小孩子都喜欢这种天马行空充满幻想的事物。郭煜认字之后就泡在郭嘉的书房里整天翻看这一类的书籍,现在几乎都着了迷,成天想着去找到那些郭嘉写在书中的新奇事物。 小乔在一旁慈爱地看着郭煜,对郭嘉笑道:“煜儿说他再长大些要去拜马别驾为师呢,姐姐说他上个月还想偷偷从家跑出去。他连去汉中的路都不认识,就想着去找马别驾,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郭嘉一愣,这个时代最好是读书,其次是习武,再往后排。士农工商排下来,想要学一技之长是好事,可社会地位并不会高,马钧现在的荣耀是郭嘉给的。也只有在郭嘉这里,马钧才有这么高的地位。 不过平情而论,郭嘉治下属地中,真要算科技创造能力,无疑是马钧,不管是军用还是民用,打仗器械,农耕用具。都有马钧巧夺天工的身影。 大乔面带忧色地望着郭嘉,生怕郭嘉恼怒。就没听过富贵人家的孩子跑去跟人学手艺的。 可郭嘉却呵呵一乐,捏了捏郭煜的脸。道:“好!煜儿想学,那再过两年,我亲自去让德衡来教你。” 家人都是表情发怔,没想到郭嘉竟然允许自己的孩子去学工艺技术,这传出去用不好听的话来说是有辱家风啊。 郭煜这会儿的脑袋里根本没有杂念,一心为他所喜好的事物所吸引,听到郭嘉点头应允,当即兴奋地抬头问道:“爹,马别驾厉害吗?他有书上那些能飞的铁鸟和能自己跑的铁车吗?” “等你见到他,你自己问他吧。哈哈。” 郭嘉抱着郭煜开心不已。 他清楚真正推动时代进步的是科技生产力,而郭煜有心钻研这些,是件好事,不能用职业贵贱来阻挠,尤其是孩子,有着无穷的想象力,是比那些接受现实被磨平梦想的成人更加善于发现创造。 笑过之后,郭嘉疑惑地问郭瑾:“你娘呢?身体不适吗?” 进屋的时候就没见到甄姜,本以为在后院有事耽搁,可这都过了不短的时间了,她还没出来,郭嘉不免担忧起来。 郭瑾底气不足地低头道:“娘亲回了甄家。” 回娘家了? 看来是坊间传言让甄姜动了怒吧。 郭嘉轻声一叹,他能理解甄姜心里的苦涩。 夫妻俩好好过日子,结果外人在诽谤她娘家心怀不轨,不光是谋夺家业,还要加害丈夫,这换了谁都会感到委屈与苦涩。 把郭煜放下,郭嘉站起身说道:“我去一趟甄家把她请回来,你们先吃饭,不用等我了。” 众人也都理解,因为对郭嘉了解,所以这件事从甄姜回娘家那一天起,也就没人陷入恐慌,等郭嘉回来的时候,自然就会妥善解决。 侍卫挑着灯笼领路,郭嘉很快便来到了甄府的宅子外,府门紧闭,命人上去叫门,郭嘉在外面等着。 下人通报之后,甄俨与甄尧赶紧大开府门出来迎接。 郭嘉为何入夜来访,甄家这两兄弟是心照不宣。 甄俨一脸尴尬地对郭嘉说道:“这,主公,给您添乱了。” 郭嘉摆摆手朝内走去,反过来赔笑道:“是我的家事给你们添乱了才是。” 甄尧气色不错,下午郭嘉在城外的一番举动让他消去疑虑。 “主公,要不在府中吃个便饭吧?” 郭嘉一听,扭过头来笑道:“正好,我还真没吃饭呢。” 甄尧立即命人去准备酒菜,三人刚走进正厅,却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郭嘉扭头从长廊一边望去,甄姜匆匆而来,面带憔悴,神情倒是有几分委屈与惊喜夹杂在一起。 这当着甄家两兄弟的面,郭嘉总不能还和二十年前那样打情骂俏,于是很无奈地摊手道:“哎,别人挖个坑,你就往里跳,这么多年夫妻感情,你还有什么想不开的?躲回娘家反倒让人以为你心里有鬼。” 甄姜挺委屈走到郭嘉面前,眼泪忍着没下来,娇柔涩声道:“妾身总该避避嫌吧?外人说妾身一家要加害夫君,妾身还有什么脸面留在郭家?” 郭嘉伸过手从她手里把手帕拿起来给她擦擦湿润的眼角,问:“那你打算在娘家住一辈子吗?” “啊?” 甄姜愣住,郭嘉来找她,是她意料中事,可现在郭嘉的意思好像不是来请她,就是来问问她的意思,她要真是不回家,那就留在娘家一辈子。 看她脸上浮现焦急之色,郭嘉拍拍她的脸,轻笑起来。 “行了,在这里吃顿饭,晚上一起回家吧。” 甄姜心有余悸地瞪了郭嘉一眼,郭嘉要真是任她住在娘家不管不问,那她往后的日子还不知怎么过呢。 甄俨与甄尧两兄弟早就进了屋,下人将酒菜一一端上来,郭嘉携着甄姜走入堂中,入席而坐,瞧见三人不怎么动筷子,郭嘉边吃边问道:“你们都吃过晚饭了吧?” 两兄弟点了点头,甄姜在一旁伺候郭嘉,夹菜斟酒无微不至。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不谈公事聊些家长里短的琐事,郭嘉和甄俨与甄尧敞开心怀谈心事,包括他在长安如何担忧郭烨的生死,想起那时的心情,郭嘉是一杯一杯酒往肚子里倒,在一旁的甄姜忽然眼珠一转,若有所思地出起神来。 “愣着干嘛?倒酒啊。” 郭嘉胳膊肘碰了碰甄姜,她回过神来赶紧给郭嘉把酒杯斟满,郭嘉也不管她,继续扭过头来跟甄俨和甄尧吐露心怀。 “唉,那三日我是夜不能寐,食不下咽,一连三日都没有闭眼,白天办公都没有心思,有那么一刻,我也后悔让烨儿投军,可想来想去,也许这就是命,我以前在鬼门关转过一两回,烨儿是我儿子,他没出生的时候就险些没了,或许他注定也要一路坎坷,玉不琢不成器这都是老生常谈,做父母的,谁能心态平和地看着孩子身处险境?” 郭嘉一杯一杯地喝着,甄尧甄俨在一旁陪着也喝。 “幸好烨公子福大命大,主公啊,其实让烨公子去投军,难道主公指望他真的在军营里一步一步走上来?照我看,烨公子能身体力行去了解行军打仗的残酷,已经是难能可贵,稍加历练便可,可不能让他全心全意把心思放在上阵杀敌,下官瞧得出来,烨公子是成大事者。” 甄尧言谈肆无忌惮,其实在郭嘉面前说这些话是个忌讳。 郭嘉醉眼惺忪,心里有些苦闷,儿子差点死了,他外表没有展现出提心吊胆的姿态,心里却始终七上八下,现在回过头想仍旧阵阵后怕。 杯子空了,甄姜继续给他倒酒,郭嘉却挥手道:“不能再喝了,现在已经有些头晕。” 甄姜却挡开郭嘉的手,还是给他倒满了酒,微笑道:“夫君难得来甄家一趟,岂能不尽兴?你瞧,二哥和三哥都没醉呢。” 甄俨和甄尧对视一眼,不知道甄姜是什么意思,郭嘉喝的快喝的急,他二人喝得还不够郭嘉一半的量,当然郭嘉醉的快些。 “那,好吧。” 郭嘉不再推脱,任由甄姜给他倒满酒水。 .b a o s h u 2 。coM .b a o s h u 2 。coM ------------ 第五十一章 春色无边 郭嘉在甄家喝了个酩酊大醉,甄俨和甄尧看着郭嘉醉倒的情形,刚打算派人准备马车送郭嘉回府,甄姜却叫来一个丫鬟帮着她将郭嘉扶起来,出了房门后就朝厢房走去。 “诶诶,大妹,你这是做什么?” 甄俨赶紧叫住甄姜,这郭嘉的府邸与甄家的府邸相隔不远,用马车就能把郭嘉送回去,没道理硬要让郭嘉在府中留宿。 甄姜一回头对甄俨道:“二哥就不用管了,让夫君在府中歇息一夜,家中我自会派人去送信。” 看着甄姜与丫鬟一左一右搀扶着郭嘉朝厢房走去的背影,甄俨一头雾水,转过身来问甄尧:“你知道大妹想要做什么吗?” 甄尧无奈道:“不知道。” 被扶进房中的郭嘉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进入梦乡,可这醉酒之后身体总不舒服,两只胳膊不舒服,身体想换个姿势也不行,在床上挣扎了几下后忍着头疼睁开了双眼,顿时大惊失色。 双手被布条缠在床头,郭嘉还以为有刺客,刚要唤人,却抬起头长大了嘴巴瞠目结舌。 房中昏暗,墙边点点烛光朦胧隐约,窗外月色淡淡,一片清幽之境。 床边站着两人,甄脱与甄道。 让郭嘉目瞪口呆的是两姐妹一丝不挂,眼眸含羞,咬着下唇掩住双峰羞涩不堪。 面容娇美,青丝如瀑,玉体凹凸有致无比魅惑。 “脱儿,道儿,这是?” 郭嘉不再挣扎,他真要发力。能把这床都拆散,可见到甄脱和甄道这幅娇艳欲滴的模样,心里有些明白。 只不过这仿佛被强奸一样的好事,倒让郭嘉有些措手不及。 “姐夫,我不想再等下去了。” 甄道款步走近,跪坐在郭嘉身边,甄脱后一步同样跪坐在郭嘉另一边。 如果这二人穿上衣服。郭嘉多半会以为自己是小白鼠被科学研究,要么就是板上鱼肉任人宰割。 可看到她二人含情脉脉交织羞涩的眼神。郭嘉柔声道:“能不能放开我?这样我很难受啊。” 甄道摇了摇头,说:“放开姐夫,你肯定就逃了。姐夫一直不喜欢我与二姐,今天是我与二姐冒犯姐夫,了却生平夙愿之后。姐夫要打要骂听凭处置,大不了,我与二姐再也不出现在姐夫眼前就是。” “你们不怪我吗?” 郭嘉忍着头疼问道。 当年祝融劫持二人的时候,郭嘉知道他的作为伤害了这两姐妹,自那以后,他就没有再见过这二人。本以为彼此缘分已尽从此阳关独木各走一道,却没想到今天峰回路转眼前出现这么一幕。 听二人口气还很悲壮,似乎“强暴”完郭嘉也就心满意足死也甘心了一样。 两姐妹趴在郭嘉身边,一左一右。吐息之间的幽香余味令郭嘉心猿意马。 “不怪。” “姐夫做事只求结果,而那天的结果,是我与二姐都安然无恙,这怎么能怪姐夫呢?” “我与三妹都不是孩童,听不得半句恶言,姐夫当日所言的确很令人伤心,可终究是为大局着想,我与三妹不愿成为姐夫的拖累。更不想无理取闹让姐夫心烦。” 郭嘉这会儿瞧不见两姐妹玉体横陈的美景,脑子也清醒了很多。听到二人在耳边娇柔话语,深感欣慰。 至少她俩不再是那个需要别人千依百顺宠着的小姑娘。此时能够善解人意,让郭嘉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那,你们不怪我,我仍旧喜爱你们,那就放开我吧。” 郭嘉突然这么一说,两姐妹一左一右压上他的身体,居高临下凝视着郭嘉。 甄道脸上浮现一抹凄美的笑容。 “姐夫又在哄我与三妹了。如果你喜爱我姐妹,我与三妹的心意,姐夫你早已知晓,为何视而不见?” “我与二姐早就视姐夫为夫君,为何姐夫一直无动于衷?” 这两姐妹的话让郭嘉听着头大,姐夫夫君什么的,太乱了。 郭嘉仰视着二人充满委屈的眼眸,无奈地说道:“我的家事,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已有六位妻妾,而且时常要外出征战,娶你们进门难免不会冷落你们,不是吗?” 其实说白了是郭嘉没那么多时间谈情说爱,这要真是太平盛世,他能做一个纨绔子弟的话,娶十个八个老婆都能应付地过来,不就是每天玩嘛,培养感情嘛,可现在的他需要兢兢业业,还真没有多余的时间来经营家庭,若是没有感情,娶回家的女人也只是花瓶摆设,连个交流的时间都没有,还谈什么白头偕老啊。 甄脱和甄道撅起嘴不乐意起来。 “论先后,我姐妹至少在吴姐姐之前。论交情,我姐妹也在她之上,姐夫能娶她就不能娶我姐妹?” “姐夫肯定口是心非,心里明明讨厌我与二姐,现在却还花言巧语哄骗我们。” 两姐妹心里有委屈,郭嘉照顾不来,天下要再多几个倒贴的女人,他哪有那么多心思管你在想什么。 他娶老婆也不需要跟别人解释什么,尤其是吴苋,虽说夫妇二人相敬如宾,感情与日俱增,府中也没有不和谐的声音,但这桩婚事的出发点,郭嘉是另有用意,不是一时色心大起就纳了对方。 有些事情解释不清,郭嘉不会多费唇舌,无可奈何地望着两姐妹,问:“那你们现在想怎样啊?是想一刀杀了我这个负心汉吗?” 二人本就脸红似霞,现在更是伏在郭嘉肩头不敢抬起头,手上的动作倒是没有任何犹豫,二人默契地在解郭嘉的腰带。 “诶诶诶诶,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没这么耍流氓的,赶紧撒手。别动了。” 郭嘉是真有点儿慌了,要让这两姐妹把他“强暴”了,指不定自己将来会不会有心理阴影呢,房事归房事,但他真的不适应这种被人绑住双手霸王硬上弓的情况。 两姐妹根本不听郭嘉的话,三五下就给郭嘉宽衣解带。 郭嘉甚至已经做好了奋力一搏挣破这床头的准备,但两姐妹又傻眼了。 二人交头接耳嘀咕一阵。似乎有些疑惑地望着郭嘉小腹下面的部位。 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大姐没说啊! 两个黄花大闺女十岁出头的时候就跟郭嘉睡过一夜,到了如今从萝莉变熟女后还是对这房事懵懂不知。究竟该怎么做,措手不及的迷茫啊。 就这么裸裎相对地睡一夜? 应该不是。 两姐妹苦恼地商量半天也没有个结论。 还是甄脱有办法。 “我去问大姐。” 甄道点点头催促她快去快回。 郭嘉脑门生烟想要破口大骂,赶紧叫唤道:“给我回来!脱儿,不准去。” 这狼狈姿态还要多少人来过目才能结束啊?郭嘉可不想自己成了笑柄。 一丝不挂下了床的甄脱扭过头来疑惑地看着郭嘉。 郭嘉右手发力,只听啪嗒一声。床头绑着他的布条连带木头一起被郭嘉挣断,两姐妹神色愕然,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处。 右手自由,再解开左手的束缚,郭嘉摸着手腕晃晃胳膊坐了起身。 两姐妹都吓傻了,呆呆地望着郭嘉。没有任何动作。 郭嘉长出一口气,床有一面靠墙,郭嘉便靠墙而坐,衣衫大开。一副浪荡模样。 两手一招,郭嘉柔声道:“过来。” 两姐妹对望一眼,甄脱脚步机械地走回床边,慢悠悠爬了上去,甄道倒是乖乖地挪着身子跪在郭嘉身边,待两姐妹在一左一右跪坐下来后,郭嘉张开双臂将她二人揽入怀中。 低头在她二人额头上轻轻一吻。 “我这个火坑,你们一意孤行要往里跳。那我只能笑纳了。” 两姐妹惊喜地抬起头,望着郭嘉充满不可思议。 这两姐妹早已过含苞待放之时。如今已是成熟风韵集于一身却又没有褪去青春气息,幽香扑鼻。玉体触感的舒爽令郭嘉迷情意乱。 一龙二凤,春色无边。 翌日清晨,郭嘉早早醒来,左拥右抱着**之后魅力骤升的甄脱与甄道。 房门被人推开,甄姜端着一盆清水走了进来,面带几分揶揄的笑容。 “甄姜,你敢暗算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心理准备承受后果。” 郭嘉坐起身来给甄脱与甄道掖好被子,盯着甄姜露出一丝冷笑。 甄姜忍着笑,装出一副惊吓的神色,看着得了便宜还在卖乖的郭嘉,当即说道:“妾身知罪,不知夫君打算如何惩罚妾身?” 郭嘉穿上一件单薄的袍子走下床,捏起甄姜的下巴冷然道:“哼,昨晚你敢绑我的双手,那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走吧,领路带我去府中浴室。” 甄姜抿嘴一笑,走在前头,郭嘉一边跟在她身后,一边将自己身上的袖袍撕下一条长布。 站在浴池边上,甄姜试试水温,发现刚好,正要出去给郭嘉拿干净的衣裳时,突然被郭嘉从后按住。 “诶?夫君,你,你做什么?” 双手被反扣在身后,并且被郭嘉绑了个解释,甄姜吓了一跳,还以为郭嘉真的生气了。 “哼哼,你以为我之前的话是玩笑?” 手掌轻轻一推甄姜的后背,甄姜踉跄地跌入浴池之中,正在水中挣扎之时,郭嘉将她从水里扶起,依旧背对郭嘉,刺啦一声,甄姜难以置信地发现郭嘉将她身上的衣衫撕烂,从前胸到后背,春光若隐若现,又夹杂水珠风情独特。 “夫君,你,你究竟要做什么?” 甄姜起先还在害怕,可渐渐却又仿佛配合郭嘉一般,话音之中都带着几分娇媚诱惑。 郭嘉不再回答她的话,而是将她从后压在池边,粗暴地撕扯掉她身上一件又一件衣裙…… .b a o s h u 2 。coM .b a o s h u 2 。coM ------------ 第五十二章 奉献百女 针对甄家的负面谣言一事,事情单独来看并不具有强大影响力,毕竟甄家也仅仅是在官场上有两个位高权重的人物而已,左右军阀统治力的根基军队之中,并没有甄家任何力量。 但是郭嘉急于返回成都,是他知道这件事如果不能妥善尽快处理,其影响会波及他统治的全局。 甄家代表什么? 天下人都知道,郭嘉有今天,可以没有戏志才徐庶,可以没有典韦许褚,但是如果没有甄家,就绝不会有今天的郭嘉。 没有甄家散尽家财给郭嘉招兵买马,郭嘉即便有猛将谋士,也不可能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入主益州。 郭嘉今日基业的头号功臣,非甄家莫属。 整个益州以及关中,文武官员们不在嘴上议论谣言一事,可都紧张地关注着郭嘉的反应,郭嘉究竟会如何对待这功不可没的甄家? 若是真猜忌甄家,恐怕不免会让其他官员心底升起兔死狐悲的凄凉之意。 撇开信任之谈,只要甄家没有做出心怀不轨证据的既成事实,郭嘉就不会打压甄家,甚至不会疏远。 郭嘉返回成都,随着时间推移,谣言会不攻自破,但这需要一个时间上的缓冲,让旁人渐渐明白郭嘉的态度,可现在,郭嘉顺水推舟做了一件事,则迅速让这谣言烟消云散。 迎娶甄脱与甄道。 外间不是在讹传甄家不轨吗? 外人不是都在观望郭嘉的反应吗? 郭嘉现在的做法就是要让所有人看清楚,他不但没有打压甄家的意思,更让甄家再荣耀几分。 清楚郭嘉与甄脱甄道暧昧关系的人只认为这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不了解内情的人会觉得郭嘉是刻意用这种方式打消旁人疑虑,稳定内部人心。 不管旁人的看法是什么。至少艳福无边的郭嘉又举行了一场纳妾典礼。 在这西北即将平定,太平军在西北所向披靡的背景下,郭嘉在成都纳妾,也算是应景庆赏一番。 婚礼现场,郭嘉坐在主位上饮酒节制,与往来宾客随意地打个招呼,接受来客的恭贺与赞美。 场面算不上极为热闹。宾客们也都习惯了这种场合,对郭嘉十分了解的他们都知道。郭嘉不是一个会在喜庆场合放纵无度的人。 萧仁忽然走到郭嘉身边,低声耳语几句。 见到这个情景,满堂寂静,萧仁出现本就是一个信号,加上单独向郭嘉禀报事情。看来非同小可。 大家紧张地望着郭嘉,心里揣测是不是又有大事发生。 而郭嘉却轻淡一笑,道:“她还真是一个不安生的人,走吧,出去瞧瞧。” 从位子上站起,郭嘉抬步朝外走去。萧仁紧跟在他身边,其他宾客一瞧这架势,也赶紧离席朝外走,浩浩荡荡一群人跟着郭嘉出府。要不是这郭府气派宽敞,恐怕门槛要被堵塞个水泄不通。 走出府门,站在阶梯之上,郭嘉负手俯视阶梯下的街道景象,笑意十足。 其他跟在郭嘉身后的人围了上来俯视而去,表情不一而足,有惊愕,有震惊。有不屑,有愤怒。指指点点议论起来。 府外阶梯下的街道上,道路两旁是严阵以待的近卫军。被夹在道中的是一群站姿整齐的女子,衣着严实,腰挎长剑,为首的人,则是英姿飒爽风姿独异的祝融。 这一回祝融穿上了汉人女子服饰,白衣白裙,一袭雪色,斜扎的马尾仍旧洋溢着野性的魅力,昂首挺胸,祝融与郭嘉眼神对视没有丝毫退让恭谦,只有不甘下风的逞强。 “郭嘉,今日是你大婚之日,我特意送一件礼物给你。” 郭嘉身后的大多官员面带恼怒之色。 不过郭嘉倒是好整以暇轻笑出声,他跟祝融说过很多次,她是没有资格对郭嘉直呼其名的,外人听到,这是一种藐视与轻贱。 在场的人怒归怒,但郭嘉没发话,谁也不会跳出来自作主张去惩治祝融。 谁也不会自掉身价去跟一个不懂礼仪的异族女子针锋相对。 “礼物?呵呵,你该不会编了个舞蹈让这些女人现场起舞吧?” 郭嘉一说完,左右哄然大笑。 无数道戏谑的目光投向了下方祝融这上百人一行。 祝融脸色大变,泛冷森寒,对郭嘉牙咬切齿道:“郭嘉,你别瞧不起人,哼!” 冷哼之后,她身后这百人女子动作一致地抽出腰间长剑,齐刷刷地扬起兵器,倒是有了点儿杀气。 场面似乎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萧仁上前一步来到郭嘉身边,准备请示的时候,郭嘉却扬起手挡住了他的话。 祝融一直紧盯着郭嘉,瞧见他始终面带玩味笑意,突然也恍然大悟,赶紧回过头下令让女兵把兵器都收起来。 再转过头来,祝融昂着脖子傲然道:“郭嘉,这百人女兵是我训练了一年半的队伍,今天就送给你,免得你的妻妾轻易就被人劫去了。” 郭嘉迈步向下走,萧仁想跟上,却被郭嘉挥手挡住。 笑话,要是在自己家门口郭嘉还要随时左右都有护卫,那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走到祝融身边,郭嘉扫视了一圈这些女兵,都是二十出头的姑娘,谈不上姿色卓越,相貌普通,但各个的确有那么几分彪悍的神态。 她们也望着郭嘉,三分好奇,三分感激,四分敬畏。 自南部纳入郭嘉的势力版图后,郭嘉并没有对边疆民族赶尽杀绝,愿意归化的便会得到郭嘉的大力扶持,足以温饱的粮食,有利民生发展的器械,优惠便民的政策等等,两年多的时间里,益州南部在新的统治下蒸蒸日上,南部子民也都对郭嘉心怀敬畏与感激。 抬起手弹了弹祝融斜落肩后的马尾辫,郭嘉轻笑道:“一年多不见,原来你不务正业忙活这种事,你胡闹可以,但别强迫别人。” 祝融将肩后的马尾辫拉到身前,伸手握住无意识地抚摸着,听到郭嘉话,反驳道:“我可没有强迫别人,我要招募女兵时,可是有着超过千人来报名呢,这百人是我精挑细选留下的。” 郭嘉站在她身边,无奈地摇头道:“我真不知道你的脑子在想什么,如果你是一个男的,你已经死了。” 敢在郭嘉治下私自招募军队,那是自掘坟墓。 也好在祝融是女人,她招募女兵也数量少,云南郡的刺史听闻此事也没放在心上。 重男轻女是主流思想,没有人会认为祝融招募百人女兵是真的要去打仗,官员听闻只当她在玩闹罢了。 左右打量,负手而立的郭嘉哭笑不得地瞥了眼祝融。 “你能告诉我,我要这些女兵有什么用吗?是送给敌人摧残,还是放在军营里让我的将士心神不定?” 在郭嘉看来,这简直就是个笑话。 女兵上战场不是不行,却绝对没有男人的战力,那么,究竟给不给女兵上好的装备呢?给了等同资敌,不给等于让她们去送死。 而养在军营里,这些女兵和会走路的春药有什么区别? 太平军的军规约束固然不会让大老爷们如狼似虎把她们都吞了,可有了女兵在一旁,还有什么心思操练? 祝融抚着自己的马尾辫,理所当然地说道:“她们可以保护你的妻妾啊,你的护卫都是男的,男女有别,若是外出,总有不便的时候,不就给了贼人可趁之机?有女兵保护,肯定多了一份保障。” 这话有道理。 郭嘉盯着祝融半天没有抹开眼神,似乎想要透过她的双眼洞察她的心灵。 祝融被郭嘉看得不好意思,深呼吸一口气,耿直脖子郑重道:“当年是我不对,我也一直没有当面给你的两位夫人赔罪,今天,趁着大婚之喜,我这礼物就是一半献礼,一半谢罪吧。” 郭嘉嘴角微扬,雷厉风行的女人,直来直去的女人,敢作敢当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值得欣赏。 “她们都知道代价吗?” 郭嘉望向别处,话音轻淡。 当兵的代价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男人当兵要豁出命,还有可能数年十数年不能归家,独自忍受军旅疾苦。 除了寂寞,就只有鲜血与战火。 而只有很少一部分真正能走完这一条路,达到荣耀与幸福的终点。 女人当兵,显然要牺牲掉最璀璨的花样年华,甚至连最基本相夫教子的权力都被剥夺,而即便平安无事地走过这一段旅程,人老珠黄时,或许下场会是孤苦无依。 祝融神色郑重地给了郭嘉一个答复。 “我招募她们的时候已经告知了她们其中利害关系,她们连死的觉悟都有,还怕什么?” 郭嘉轻轻点了点头,转眼再次环视一圈这些面带几丝沧桑的女兵,淡淡道:“既然如此,你的一份大礼,我收下了。祝融,今日我纳妾,你也进来喝杯水酒吧。” 祝融面露喜色,跟着郭嘉就朝上走。 萧仁在郭嘉返回时想要上前提醒郭嘉几句。 这些女兵如果心生歹意,郭嘉跟引狼入室没区别。 但是郭嘉显然知道萧仁要说什么,挥了挥手径直走入府中。 .b a o s h u 2 。coM .b a o s h u 2 。coM ------------ 第五十三章 一统关西 第五十三章 一统关西 戈壁荒漠烈日银沙,玉门关外清风拂过,卷起沙尘飘散而去,沙尘过后,朦胧之中现出一片黑影,密密麻麻仿佛凭空出现在大地之上。 那整齐有致的四方军阵正是黑甲在身的太平军。 领军在前的甘宁仰望玉门关,神色淡漠一挥手,下令进攻。 肃杀之气弥漫天地,擂鼓震动激励军心。 四面八方的太平军如苍龙入海一起涌向玉门关,排在最前头的是弓箭手,边跑边朝城头放箭,在他们身后有士兵扛着云梯直扑城墙底,在身边有刀盾兵举着盾牌掩护,从容有序,进退有致。 站在玉门关上督战的韩遂仿佛在一个冬天之后瞬间变得苍老,粗犷的脸上布满皱纹,白发缭乱,银须随风而动,俯视城外太平军的眼神已经充满了黯然。 郭嘉没有给他翻身的机会,他以为躲在玉门关会让太平军在去年冬天撤军,这样至少会给他数月到半年时间重整旗鼓,可太平军就驻扎在敦煌郡广至城里过冬,并且时刻不懈地关注玉门关动静,韩遂被逼入绝境。 眼下,已然走投无路了。 粮草殆尽,军心涣散,韩遂心知玉门关挡不住太平军猛攻三日。 回首望向西方的天空,韩遂似乎在犹豫。 逃吗? 自嘲一笑,韩遂心灰意冷,即便从这玉门关逃去西面,也是苟延残喘奄奄待毙,没有任何意义。 如今还跟在韩遂身边的武将只有三人,候选程银,以及他的女婿阎行。 太平军清晨攻城,战至午后,双方死伤差距不大,但韩遂部下的抵抗意志与斗志都在逐步下降。 拄着长刀站在城头的韩遂闭目纹丝不动,城下是惨烈的厮杀,耳边传入撕心裂肺的惨叫与喊杀,他都不为所动。 穿着铠甲的程银与候选一起来到韩遂身后,两人前来却又互相凝视,孥嘴挤眼意思让对方开口,相持半天,还是候选开口了。 “主公,照眼前这个态势发展下去,玉门关恐日落之前就会被攻破,还望主公早作决断。” 韩遂仍旧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候选和程银互相对视一眼,程银张口要再劝时,韩遂却忽然说道:“我已经老了,即便今日不死,也是快要行将就木之人,你等还是中年,从关城另一边出去向甘兴霸投诚吧,郭奉孝要收人心,断不会对你等痛下杀手,他咄咄相逼,只不过是想要我的命而已。”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韩遂睁开双眼抬头望天,云若蛟龙,随风而化,哀莫大于心死,此时他的眼神中,只有超然生死的平淡。 候选和程银满面冷汗。 他们来劝韩遂早作决断,实际上二人私下早就商量过,韩遂要抵抗太平军,他们不能陪着送死。韩遂要出关向西逃去,他们肯定也不跟着继续受罪。唯一的一条路,他们希望韩遂能主动投降。 只不过他们没有想明白一件事。 韩遂是君主,是郭嘉发布檄文讨伐的头号罪人,韩遂的下场已经注定,要么逃出大汉的版图,要么身首异处。 作为韩遂的手下,候选程银可以投降,后半辈子有没有荣华富贵,都看造化和运气,至少杨秋几个降将现在就过的很好,既没有被斩首示众,也没有成为阶下囚,反而领着郭嘉给的俸禄当个校尉,日子挺安稳。 候选和程银想要投降的原因也在此处,他们本就是西北的部曲首领,只不过被韩遂收服而已,犯不着跟韩遂一条路走到黑。 可现在,韩遂自己不投降,却让他二人出城投降。 这个做法,耐人寻味啊。 是腑肺之言还是一种试探呢? 二人犹疑不定,眼神交换都看到对方的慌乱无措。 韩遂! 毫无信义可言的一个人! 是一个自打雄踞西北便杀自己人出了名的狠人! 边章,李文侯,北宫伯玉,马腾等等这些同盟战友,韩遂捅死一个捅下一个…… 候选和程银生怕此时他二人答应下来一转身就被韩遂一刀砍了脑袋,可如果他们力挺韩遂对抗太平军或逃向玉门关西面,岂不是弄巧反拙? 没有听到身后有离去的脚步声,韩遂又轻声道:“快走吧,此时出城投降,远比城破之后再降要好。” 这有道理,现在城没破,去降,是主动。 等城破了再降,是被动,不降唯死。 候选程银二人满面冷汗,烈日之下,竟然被冷汗打湿了后背,程银眼神一发狠,候选瞧见后咽咽唾沫点了点头。 铿 一声清脆的兵器脆响从身后传来,韩遂心知不妙,但已经晚了。 叱 一把弯刀从胸前穿出,韩遂头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着鲜血滚动的情景,尤其是从自己的胸口喷涌而出。 “哈哈哈哈……” 疼痛已然令韩遂麻木,手中弯刀落地,他反而癫狂似的大笑起来。 程银吓了一跳,松开握着刀的手,看到韩遂不摇不晃被刀从后背刺穿身体居然既不惨叫也不摔倒,加上韩遂癫笑的声音,让程银误以为韩遂是鬼魔俯身,脚下踉跄跌倒,程银屁股贴着地不断朝后爬。 韩遂其实嘴边已经吐出了不少鲜血,眼神也在逐渐暗淡,而他死前只想回过头去看一看凶手,若还有力气张口说话,会告诉那二人:我做了一辈子小人,唯独今天君子一回。 可就在他扭了半个身的时候,一股巨大的冲击力从侧面传来。 候选也心胆俱裂,可他见韩遂想要转身,立即冲上去将韩遂朝城墙外推去。 韩遂斜飞出去,腰间撞在城墙边后倒翻下去,血花从空飞溅,韩遂仰面朝天,雄武身躯坠落而下。 碧空云涌,韩遂仿佛在云层之中瞧见了一个又一个面孔,那都是他杀伐一生的敌人。 当马腾的面孔浮现眼前时,韩遂黯淡的眸子忽然精光乍现。 伸手好像要去触摸表情狰狞对他咆哮的马腾,韩遂喃喃自语。 “寿成老弟,你我斗了半辈子,你错了,我也错了,郭奉孝入关中时,若你我联手将他挡在陈仓,我又怎会落得今日这个狼狈下场?而你瞧一瞧如今的马儿,你马家要世世代代服侍郭家!寿成老弟!你服吗?你马家终究不是汉室忠臣!而是汉贼之奴!” 砰! 韩遂从空陨落,轰然落地! 沙尘在他尸体四周扬起后飘散,周边的人动作停滞同时聚焦那里。 身体一半因下坠的重力陷入沙尘之中,韩遂仰面而亡,死不瞑目,胸口正中,一柄弯刀贯穿胸膛插在那里,血珠从刀锋滑落,阳光之下,色彩妖异。 “主公!” 在城头指挥守城的阎行自然发现了韩遂坠落那边战场诡异的宁静。 太平军围在韩遂尸体前,而阎行居高临下看得一清二楚,那具尸体从身形衣着还有坠落的地点来看,是韩遂无疑。 眼眶泛出泪光,阎行心底百味杂陈。 他是被韩遂硬逼着做了上门女婿,可韩遂待他终究是有厚恩的。 他跟在韩遂身边比其他人的时间都要长。 眼中噙泪,阎行在城头一边遥望韩遂坠落点的上方城头,隐约看到程银与候选仓皇逃走,怒吼一声,阎行喝令将士随他一同去追杀候选程银为韩遂报仇。 玉门关风云突变,内乱骤生! 尽管玉门关的城门没有打开,但太平军将士已经前行无阻,将士如数条长蛇顺着云梯攀上城楼。 前方有士兵将韩遂的尸体扛了回来呈给甘宁过目。 甘宁策马阵前,张辽,孟达,马超三人也拍马过来,四人俯视那被鲜血染红身躯死不瞑目的尸体,久久无言。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马超心里没有大仇得报的酣畅,反倒有些悲凉。 韩遂终究没有死在他的手中,甚至没有死在太平军之手。 尘归尘,土归土,韩马两家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怨纠葛在这一刻,正式烟消云散。 马超昂首闭目,内心的束缚彻底解脱,他的心里再也没有冤仇左右他的理智。 未来 大丈夫建功立业扬名立万,生逢乱世,就是天赐的舞台! 甘宁挥手让人将尸体抬下去,而后调转马头面对还未出动的三万兵马,爆喝道:“全军听令,攻陷玉门关,冲锋!” 玉门关的城头已被太平军控制,关内喊杀声震天,而关城的大门早已被人从内打开。 甘宁,张辽,马超,孟达四将率军冲锋。 数万大军犹如黑云飘移而来,压城欲摧! 轰隆震天的马蹄声惊颤大地,银翎飞骑从关城大门鱼贯而入,铁蹄震动,关城周边的人甚至连站都站不稳。 玉门关内的厮杀在太平军全军汹涌进入后便很快息止。 残阳如血,银沙无垠。 英姿挺拔威武的甘宁走上城头,聆听着孟达的汇报。 “大都督,韩遂是被候选与程银偷袭杀死,此后关内陷入混乱,二人与阎行发生内斗,程银与候选被阎行带兵剿杀,阎行在我军入城后力竭战死,城内投降敌军两千一百三十八人,其余皆阵亡。” 甘宁听罢,面色肃然,朝向东南方向,千山万水后的地方,是成都。 单膝跪下,甘宁摘下头盔微微垂首。 “末将恭贺主公一统关西!” 身后张辽,马超,孟达以及十数位校尉随着甘宁的动作也都单膝跪下,垂首拱手言语声冲破云霄。 “恭贺主公,一统关西!” …… ------------ 第五十四章 妙不可言 第五十四章 妙不可言 建安九年春 当郭嘉麾下太平军在玉门关覆灭韩遂时,曹操亲自率军北上,兵临邺城! 春日暖风徐徐,邺城之外却透着一股森冷肃杀之气。 曹操十万大军四面围城,这围城三日后,曹操终于下令攻城,却不猛烈,而是一种试探。 袁尚与袁谭在青州打得不可开交,为袁尚留守邺城的是审配。 城外营帐之中,曹操披着青色大氅手持竹简,不温不火。 帐内有谋士程昱,武将徐晃,于禁,夏侯渊三人等候差遣。 在外主持攻城战事的是李典,曹操此次出征只带了这四位将领,再多,也用不上。 三位武将坐在帐中显得无聊一些,互相望来望去,请战不是,呆坐这里也不是,有种煎熬的感觉。 日过晌午,气温升高,曹操双肩一抖,大氅从肩头落下,他放下竹简向后靠坐,闭着眼睛道:“仲德,郭嘉在西北大开杀戒的事情,你如何看?” 这一次郭嘉收服西北造下的杀孽远比他以往都要重。 哪怕是面对人口更多的益州,郭嘉也不曾屠戮五万以上,而西北满共就六十万的人口,却被郭嘉屠戮了近十万,这还单单是韩遂的属地,没有算上马超之前的属地。 三位武将眼睛盯着程昱,现在有个话题,总算能让他们解解闷。 “下官所料,原因有二,郭嘉想迅速平定西北,争取时间出关东进。同时郭嘉想要用此方式震慑关东。” 程昱抚着发白的胡须,神色淡淡地说道。 诸侯博弈,彼此都是互相盯着对方的动向,而郭嘉这一次对西北的铁血策略,让曹操感到惊讶,这种转变,似乎改变了曹操对郭嘉行事的印象。 郭嘉标榜爱民,治军严谨,推行于民有利的政策,不论是关中还是益州,都敞开大门善待那些逃难来的百姓,十多年下来,郭嘉积攒了一个好名声,一个仁义君主的形象。 可这一次屠戮西北,让天下人都为之惊愕。 曹操揣测郭嘉的心思,在程昱话音落下后过了一段时间后,他才闭目道:“仲德所言第一个理由不成立。郭嘉若要出关东进,则不会主动攻伐西北,既然打了,短时之内是无法染指关东的,这一点,他应该很清楚。而我所猜,也是两个理由,其一便是仲德所言,郭嘉欲用杀戮震慑外敌。其二,郭嘉年少得志,不满二十便已成人主,入益州取关中伐西北,他现在是天下第一诸侯啊,不免会有骄横之心,这种人,现在最看不惯的就是反对他的人,所以,他要杀,顺昌逆亡。” 曹操眉头微皱,一股忧虑忽然萦绕心田。 从长安发兵打到玉门关,这个路程绝不比从长安发兵打到许昌要短,官渡之战后的阶段,郭嘉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收服西北,要么趁着曹操攻伐河北的时候进取中原,两者二选一,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因为发兵向西或向东之后,三军必然经历一场大战,车马劳顿杀伐残酷,战过之后,不宜再战。其次,打下西北的属地,或进取中原有所斩获,都要在战后立刻着手休养生息和安定统治,巩固到手的胜利果实,以免肘腋生变。 向西还是向东的选择上,郭嘉选择了向西,也就是因为郭嘉先动了,曹操才敢挥军北上,如若郭嘉的兵马不动,那么曹操仍旧沉得住气坐观袁家二子在青州消耗下去。 “眼下无近忧,却有远虑啊。这一喜一忧,让我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愁。不过若是被我言中,郭嘉屠戮西北的初衷是他目中无人,那从长远来看,反倒是一件好事。” 曹操唏嘘不已。 近忧,郭嘉不出关,数年之内,关东关西相安无事。 远虑,郭嘉一统关西已成定局,而他下一次出关东进之时,恐会带着一鼓作气的架势席卷中原与河北,甚至,有可能是整个天下。 至于曹操口中的好事,也只是一个苗头。 用一种比较正式的说法是阶级局限性。 郭嘉的出身低,自小寒苦,如今身为天下第一大诸侯,就是一种考验。 考验他能不能站在巅峰之时还把姿态放低,这是心态上一个转变。 如果屠戮西北是一个开端,是一个前兆,那么曹操反而不担忧了,给郭嘉五年,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郭嘉的统治会不攻自破。 普通人抵挡不了荣华富贵的腐蚀,许多有崇高志向的人都拜倒在锦衣玉食高官厚禄面前,而郭嘉现在,如果从开拓创业的心态转变向了享受成果的心态,那么,这就是郭嘉最大的危险。 不论秦汉之前,也不说魏晋之后,单说三国时代,许多枭雄都是在霸业未成之时便自取灭亡,譬如董卓,本是一军阀,控制洛阳之后瞬间野心曝露,窃据龙庭荼毒朝纲,招来了灭亡之祸。袁绍,四世三公坐拥河北四州,在他打下基业的道路上听得进逆耳忠言,鲜有武断寡决之时,但他一统河北后盲目自大,最终在官渡将袁家经营百年的力量全部葬送,甚至提领益州牧的刘焉也是如此,占据益州天高皇帝远,便行僭越之事,出行用天子仪仗招致汉臣不满。 在这二十年中,不少枭雄都是在稍有功绩之时便骄横自满,一意孤行,不纳忠言,最终导致灭亡。 假如郭嘉在这个时候也重蹈董卓袁绍之流的覆辙,那么曹操甚至可以预见关西那个横空出世崛起西南的政权,将在辉煌大道的中途转瞬崩塌! 当然,这只是曹操的一个猜测,是因郭嘉征伐策略从优柔转向铁血让他产生这种想法,究竟郭嘉会不会小人得志那般得意忘形,只有交给时间来给出答案。 而曹操自身,不能只盯着郭嘉。 郭嘉已经一统关西,他要做的,就是在郭嘉休养完毕之前吞下河北! 时至黄昏,邺城攻防战进入了尾声,两方僵持不下,曹军暂作撤退是势在必行。 曹操负手走出营帐,遥望邺城,再看看天色,暮色之下,曹操扭头问程昱:“冯礼所说时日快到了吧?” 程昱拱手低声道:“就在今日酉时。” 曹操点点头道:“不可大举入城,先派千人入城查探动静,若无埋伏再据守城门,我军可长驱直入。” 程昱领命后去给主持战事的李典传令。 邺城城头,审配手忙脚乱地指挥着防御工事,城外杀声震天,城头将士都紧张不已,审配来回走动累的气喘吁吁。 打仗,他不在行。 就在黄昏日落之时,审配部下有一部将,名叫冯礼,在曹操大军来袭之时,暗中投敌,答应做曹操的内应打开城门。 不过曹操对他并不放心,生怕是审配出谋划策的一出请君入瓮的毒计。 曹军如潮水般退去,审配抹着汗瞧见这幅景象再看看天色,暗想曹军是想要明日再战了。 可在此时,惊变骤起! 城下的城门忽然从内打开! 曹军那撤去的部队中,有千人队伍直冲城门而来,审配惊得面无血色,低头一瞧,看见了城门口骑在马上迎接曹军的冯礼,恨得目眦欲裂,牙齿都被咬碎。 “放箭!放箭!” 审配慌忙地喊道。 城头刚松懈下来的将士们又赶紧举起弓箭朝下射去。 弓箭的威力在于靶标要准,如果曹军这一千将士只在城外也就罢了,多费些弓箭肯定能射杀掉,但城门已开,曹军顶着箭雨进入城中,城墙上的弓箭手就束手无策了。 眼看曹军已经进入城中,在城门内与守军厮杀,审配慌得左右张望半天,似乎在寻求解决之道。 忽然他的眼角看到了摆放在城头的巨石,灵光一现,他当即朝左右吼道:“搬石头!堵住城门!” 将士们三三两两合力抱着大石块从城头丢下去,恰好堵在了城门口,轰轰隆隆一阵响动之后,曹军千人先锋部队被从中截断,进入城中的六百多将士成了孤军,被当场射杀在城内,而在城外那些曹军则听到身后号令又冒着箭雨撤了回去。 冯礼被审配当场格杀,项上人头被悬挂在城头以儆效尤。 天色黑暗下来,审配松了口气。 夜幕下,曹操站在军营外遥望邺城,对眼前这个打不开的僵局,并没有头疼无奈的感想。 程昱来到他身后默不作声。 要破邺城,曹操猛攻之下肯定能破,毕竟河北的主力部队都被袁尚带去了青州和袁谭死磕。 “此战,不宜伤亡过多啊。” 曹操轻叹一声。 他不能把老底都拼在河北,若是吞河北令他伤筋动骨,恐怕要缓过来就需要一个更长的时间,而那样,他与郭嘉的实力差距会越来越悬殊。 “围而不攻,邺城迟早是主公的。” 程昱轻声说道。 曹操仰望夜空,繁星点点,璀璨迷人,河北的天空,为什么比中原要让人看着更加惬意呢? 想到一事,曹操嘴角浮现一抹诡笑。 “仲德,你是否记得郭嘉手下叛将张白骑是如何亡的?” 程昱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住片刻,随即恍然大悟,欣然笑道:“此策,妙不可言。” …… ------------ 第五十五章 君临河北 第五十五章 君临河北 休整一夜,审配从未独自领军过,头一次经历如此重大的战事令他身心俱疲。 天光大亮,审配还在沉睡之中,他被侄儿审荣推醒。 睁开眼迷迷糊糊地就瞧见审荣惊颤的表情。 这个侄儿是邺城的东门校尉,有没有真本事,其实大家都心照不宣,袁绍治下能才不少,却因士族坐大沾亲带故的都能走个后门捞取一些官位。 只看审荣现在这幅表情,也就知道他究竟和普通人有多大差距了。 泯然众人而已。 审配脑子清醒过来,拽住审荣就逼问道:“是不是军情有变?” 审荣张口结舌,一句话说不出来只不断点头。 审配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赶紧穿上衣裳就奔向城头。 一路策马狂奔,审配心中起疑,这城中寂静,百姓都闭门不出,城外也没传来喊杀声,可为什么审荣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走上城头,审配扶着城墙朝外定睛一瞧,顿时惊疑起来。 曹军大清早的来到城外,不攻城,而是在挖长壕。 坑壕曹操挖过不少,尤其打官渡与袁绍对垒,曹操挖的战壕简直绵延百里,又深又宽,可那是防御工事,那时曹操是守,现在曹操是攻,他还挖坑壕? 审配站在城头仔细去瞧那坑壕,密切注视。 只见那坑壕又窄又浅,随便一个成年人都跳得过去,审配自以为是地想:或许曹操是防备他派人出城突袭吧。 哈哈哈哈 仰天大笑,审配忽然如释重负。 曹操,军事才能是徒有虚名! 挖这种不具任何阻挡能力的坑壕有什么用?反而让三军将士徒耗体力。 这一道长壕沿着邺城外挖了一圈,长达四十里! 在审配眼中,这没有任何杀伤力,至于那被吓得六神无主的审荣,多半是被曹操赫赫凶名给震住了,曹操但凡有出人意料地举动,都令人忌讳莫深。 曹军这边,曹操站在营帐外笑眯眯地看着将士们挖壕,夏侯渊,李典,于禁,徐晃,各个摸不着头脑,真正知道用意的人只有程昱。 于禁还专门跑到近前去看了看那坑壕,他一步虽然跨不过去,可只要蹬腿一跳,要越过去是轻而易举,莫说大人,小孩子弹跳来好的,都能过去。 回到曹操身边,于禁挠着头问:“主公,这,这,末将真不明白,这长壕有何用处?还请主公明示。” 曹操哈哈大笑,不断拍着于禁的肩膀就是不解释。 十日之后,审配算是习惯了这种战争节奏,寝食正常,精神也没有开战之初那般紧张。 审荣又一次来到审配面前,这一回依旧面无血色,哆嗦着身子口齿不清地对审配道:“曹,曹,曹,曹……” “曹操又怎么了?不要草木皆兵,曹操十天都没有攻城,恐怕是在等我军放松警惕,只要我军自己不松懈,就不会给曹操可趁之机。” 审配现在很淡定,他认为要么曹军是在故弄玄虚,要么就是在自费体力做无用功。 可审荣一副天塌下来的哭丧脸拉着审配就朝外走,审配无可奈何地被他带出府,然后骑上快马就去了城头,脚步沉稳地走上城头,朝外一望,审配差点头晕目眩地跌落城下,幸好审荣拉住了他。 一拳头砸在了城墙上,审配咬牙切齿,不可思议地盯着城外的情景。 那四十里长的壕堑在一夜之间被扩宽了两丈,深度一眼望去,也约莫两丈。 而曹操骑马在壕堑对面,见到审配出现在城头,笑呵呵地朗声朝他喊道:“呵呵呵,审正南,竖起耳朵,好好听着。” “曹贼,你有话直说!” 审配勃然大怒,曹操这幅意气风发的姿态,让他异常愤怒。 可曹操没了下文,只是笑着扭过了头,并没有再跟审配说什么。 轰隆隆 激流汹涌的水声突然传来。 万籁俱寂,仿佛耳边只有这雄壮的水流声渐渐涨高。 审配扭头望去,惊骇欲绝! 水! 喷涌的大水从壕堑一头涌入,怒浪翻滚波水滔滔,眨眼间便将城外四十里长的壕堑填满。 “曹贼!你不得好死!” 审配冲天怒吼。 他已然想到,曹操掘开漳水引入壕堑之中。 邺城,此刻之后,变成了一座孤岛! 湍急的河水翻腾之后变得平静,邺城将士们眼帘之中,曹操调转马头仰天肆无忌惮地大笑拍马离去。 审配仿佛失重一般跌坐在城头,面无血色,双目无神。 完了! 不光是邺城这不到三万的兵马死路一条! 城中百姓恐怕也难幸免于难! 河北本是富饶之地,储粮充备,但在袁绍关中惨败后回来扩军至七十万后,河北的粮食收支就已经进入了入不敷出的状态,官渡之战袁绍败北,兵马实力大降,可治下并没有进行恢复休养,袁尚继位与袁谭的内斗,加上袁熙在幽州实际上已经脱离袁尚把持的袁家,冀州的储粮并不乐观,袁尚打青州的袁谭,耗尽的不光是兵马,还有冀州的粮食。 城内储粮不足两月之需,审配此时才幡然醒悟过来,曹操的战术是要困死他们在邺城。 如果没有城外这一条河,审配在粮尽食绝之前,还能孤注一掷突围,但现在有了这道人造的屏障后,审配知道若是突围,也只是去送死罢了。 人过不去那条河,即便搭桥,曹军怎会视若无睹呢? 尽管不愿承认,审配却从心底升起一抹悲凉。 盛极一时,荣耀百年的袁家。 气数已尽! 河北的局势,曹操一直在严密关注,官渡之战的一把大火,曹操烧掉了袁绍几十万兵马所需的粮草,之后河北又陷入了袁家的内战,粮草不济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所以攻打邺城,曹操只需围城便已是胜券在握。 不同的是,没有他挖的这条河,对方若是玉石俱焚,那他的损伤肯定不容乐观,有了这条自己挖出来的河,就能从容轻松地御敌。 策马返回军营,曹操翻身下马,夏侯渊,李典,于禁,徐晃迎了上来,四将脸上带着敬意与笑容。 曹操边走边道:“夏侯渊听令,命你率一万兵马在邺城东南方向设伏,算算日子,袁尚得知邺城被围,肯定率军回援,你就给他迎头痛击。” “末将遵命。” 夏侯渊领了差事就抱拳告退,下去点齐兵马出征。 “李典,于禁,你二人轮流指挥围城将士,邺城若有人出城渡河,不论军民,杀。” 二将抱拳领命离去。 徐晃期待着曹操半天,发现曹操没命令了! 他赶紧加快脚步追上曹操,落后曹操半个身位说道:“哎哎哎,主公,这,其他三位将军都有仗打,我呢?” 曹操停下脚步扭头瞥了眼徐晃,轻轻一笑道:“公明啊,我既然带你出征,当然不会让你无用武之地,等等吧,河北的敌人,不光是袁尚,等邺城破了,你就要去帮我收拾袁家另一个不成器的子孙了。” 徐晃一想,试探性地问道:“袁熙?” 曹操耸肩大笑,摇头道:“糊涂!袁谭!” 徐晃一脸惊讶。 袁谭!?! 要收拾他的话,去年不就有机会吗? 袁谭可是曹操的亲家啊! 他连女儿都送到了曹家! 邺城告急,军情传达到青州袁尚手中时已经过了半个多月,而袁尚与袁谭之间的战争,一直都处于胶着状态,谁也打不垮对方,而彼此都不愿就此罢休,不过主导这场战争的人,还是袁尚。 面对大本营邺城的垂危之象,袁尚很不乐意却也不得不挥军返回冀州去救邺城。 只可惜他也底气不足,尤其是他的兵马只剩下不到三万,跟袁谭拼了一年,打光了兵马,打光了粮草,而曹操的兵马还是那么多,但两方对比,早已强弱逆转。 袁尚率军用了近二十天从青州回冀州,一面要急着赶路,一面还要防范身后穷追不舍的袁谭。 袁谭这个袁家长子被老三打压一年多,早就满腹怨气,现在终于有了机会,他怎会放过? 袁尚看似是回去救邺城,不过更像是前面有曹操拦路,后面有袁谭追杀的处境。 袁尚率军临近邺城,在漳水弯曲之处遭遇夏侯渊的埋伏,结果初一交锋,袁尚麾下马延等人纷纷跪地投降,连带两万多兵马也都束手就擒。 见到这个情景,袁尚魂飞魄散,哪还敢,哪还有底气救邺城? 带着残兵败将不到一万人,袁尚绕过邺城逃去了中山国。 曹操没有派兵去追杀,反倒是袁谭锲而不舍跟在袁尚后面大开杀戒。 邺城以北的冀州大片郡国沦落袁谭之手,并且将袁尚杀出了中山国。 穷途末路的袁尚这会儿倒是想起来除了一个跟他处处作对的大哥外,他还有一个二哥,于是逃去幽州,依附袁熙。 时至八月,邺城被围整整三个月,城内军民饿死大半。 审配侄儿审荣为求苟活暗中投曹,在子夜打开城门迎曹军入城,审配率最后的兵马与曹军在邺城巷战一夜,最终落败,邺城沦陷! 曹操亲自劝降审配,审配却宁死不从,曹操成全他的名节忠义,杀之厚葬。 邺城,是袁家统领河北的政权标志性城池,此刻,邺城的城头,竖起的大旗,上面只有一个厚重的“曹”字。 …… ------------ 第五十六章 河北易主 第五十六章 河北易主 邺城易主,袁家在河北的统治正式崩溃(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d 城内一副惨淡凋敝的景象,被曹操大军围城隔断与外界联系三个月,偌大的邺城小巷之中到处可见饿殍满地 入城之后下马步行,曹操在程昱,李典,于禁以及侍卫的陪同下朝袁家的大将军府走去 曹操负手前行,饶有兴致欣赏邺城楼阁林立的景况 城内军民虽饿死,可邺城自袁绍攻占后起十多年的经营发展,堪称河北第一重城,河北的豪族皆在此处大兴土木,邺城建筑群的繁华让曹操依稀瞧见了当年大汉帝都洛阳的影子 左右街道兵荒马乱之景,绝望无助的百姓跪地磕头,祈求曹操能够给他们一条活路,刚烈愤慨的百姓则用最后的力气与曹军进行拼杀,却都被无情屠戮 来到袁家府邸前,曹操驻足观望 好一座气派的府邸 门高道宽,庄严阔绰,袁绍好大喜功,自然不会让自家呈现出寒酸之态,这邺城内的府邸修建的是城内头筹之雄伟建筑 府内的袁家人早已望风而逃,与袁家没有血脉关系的人在邺城被围之时就逃离出府,而跟袁家有血脉关系的人其实本就没几个 袁绍的儿子互相内斗,袁绍的妻妾在袁绍死后就被袁尚之母一一毒死 曹操望着眼前这座宏伟的府邸,闭目深呼吸一口气,邺城内的空气其实并不清宜人,但曹操却倍感舒爽 迈步走进府中,曹操径直朝正堂走去,头也不回轻声道:“据陈长文所言,郭嘉在成都有一座堪比皇宫的府邸,是刘焉入益州后大兴土木而建,看来我与郭嘉倒有几分相似之处,都喜欢坐享他人所成” 程昱,李典,于禁三人笑而不语 那些个野心勃勃的人好高骛远,到头来总是给别人做嫁衣,实乃天下可笑之事 格调奢华,器物精美的正厅之中,曹操左右欣赏一番,嘴角扬起一抹不屑的笑容 华而不实,虚伪浮华 这种奢侈到了细微之处的摆设,曹操不喜欢 走到厅中主位上,曹操一展袖袍屈膝跪坐下来,昂首闭目,心底油然而生一股成就感 从他出仕为官到官渡之战,他都屈居袁绍之下 在洛阳为官是如此,诸侯割据之时也如此 而现在,袁家这参天巨擎到了覆没之时,袁家的一切,都被曹操取而代之 他有理由得意 中原至河北过半壁江山即将落入掌中,曹操深刻明白,吞下河北之后,他再也不需要惧怕任何人,包括郭嘉 也该是时候让他坐上天下第一诸侯的王座 正当曹操沉浸在胜利陶醉之中时,程昱趋步走来,身后跟着几名侍卫两两提着木箱 “仲德,这是?” 曹操疑惑地望着侍卫放下的几个木箱子,绝不可能是金银财宝,河北马上就全都是曹操的了,程昱难道会因为搜刮出几箱财宝而跑来进献给曹操? 程昱神色肃然,拱手闭目低声道:“主公,这箱子里都是许昌官员与袁绍私下互通的信函” 吃里扒外的人放谁身边都有,曹操一点儿也不惊讶,若有所思地望着那几个木箱子 这几个箱子里的信函代表什么? 是催命符 曹操不用去看也知道,这里面早与袁绍暗中往来甚至投靠袁绍的人不在少数,有许昌的帝党一派,也有他治下不满被压迫的士族,有在官渡之战前夕为了保命而倒向袁绍的胆小之辈 这件事要处置起来,就是两个极端,要么杀,就杀个干净,因为若只杀几人以儆效尤,便是处置不公,大家罪名都是通敌,凭什么有人活下来有人却要亡命? 可曹操能杀吗? 曹操面沉如水,心思急转 他不能挥起屠刀 一方面是打击面太广,杀戮一开,别说即将到手的河北他分不出人来治理,就连中原他治下的几郡都会在统治上陷入大乱,不是怕有人造反,而是怕政事荒废,人才不济 另一方面,袁家败亡,这些倒向袁绍的官员还能指望谁呢?除了老老实实继续给曹操卖命,他们还有什么出路?去投靠以科举取士的郭嘉吗?还是逃去迟早免不了被曹操或郭嘉或孙权征伐的荆州? 有了这两个考量,曹操可以不杀人,并且还要收揽人心做一回好人 “将这些箱子封好,任何人不得擅自打开,带回许昌在百官面前焚毁” 曹操大手一挥,下达了命令 程昱似乎早有预见,轻轻一笑,点头遵命 混乱的邺城在黄昏之后重归平静,李典和于禁率军肃清邺城,而后面见曹操复命 眼见邺城的战事尘埃落定,徐晃耐不住寂寞,火急火燎地也赶来面见曹操 曹操正看着地图,三将走来,于禁当先抱拳将邺城的情况禀报曹操,而后徐晃便开口道:“主公,该让我出战了?” 李典与于禁微微发愣,出战? 还有什么仗要打吗? 曹操低头看着地图,抬起手做下压之势 “袁谭真是不自量力,我攻下邺城,他竟然敢将冀州北部郡国占据,这算不算趁火打劫呢?呵呵,李典,传令给许昌,把袁谭送去的女儿退回青州,袁曹两家的婚事,就此作罢,待会儿我亲自手一封信,徐晃,你带三万兵马去中山国,将这封信交给袁谭,他若抵抗,便杀,他若逃,则静观其变,若他与袁尚袁熙二人和解,你则先返回邺城,若他逃回青州,那你就直接杀入青州” 曹操抬起头,笑容带着几分阴沉 徐晃不管那么多,兴奋地接下军令 十日后,徐晃带着兵马与曹操亲笔手去往中山国,将这一封信派人送入了袁谭的军营之中 这封信,袁谭看过之后怒火中烧 为何? 因为曹操现在反过来指责他不顾手足亲情,竟然将袁尚逼去了幽州 似乎袁家的家事,曹操比谁都热衷,比谁都希望袁家三兄弟相安无事 翻脸比翻还快 徐晃是带着兵马而来,袁谭知道曹操已经要对他动手,尤其是曹操已经光明正大取消了与他的儿女婚事 仓皇奔逃,袁谭带着兵马从中山国又一路逃回青州,刚到手的冀州境内几个郡国的属地得而复失 徐晃遵从曹操指令观望袁谭逃亡的路线,对曹操而言,其实已经不忌惮袁家三子联合在一起,但这三兄弟分化总比联合要好 所以徐晃漠视袁谭逃回青州 与此同时,袁绍的外甥高干投降,曹操依旧任命高干为并州刺史 河北四州中的冀州与并州,在建安九年秋天,落入曹操之手 逃回青州的袁谭只是推迟了灭亡的时间 曹操大军在邺城休整数月,度过冬天之后,在建安十年的春天,大军兵临青州 袁谭放弃平原,退守南皮 但大势已去,面对曹军压顶之势,已然无力回天 南皮城外,两军交锋,袁谭的军队败象一露,他忽然装疯作傻披头散发地骑马奔逃,却被身边将士一刀砍下马来,割掉头颅献给了曹操 半年之内,曹操再得青州 河北三州沦陷,幽州能够独善其身吗? 曹操收服青州之后,幽州各地官员便认为曹操很快便会打来幽州 于是幽州各地纷纷叛变,抵达幽州没安稳几天的袁尚和二哥袁熙遭遇叛将焦触与张南的合击,狼狈逃离幽州,逃去了辽西,依附辽西乌桓的蹋顿单于 辽西乌桓属于东胡种,在光武帝刘秀时,辽西乌桓领袖郝旦曾经率领乌桓各部的酋长前去洛阳觐见天子,表示愿意归化,刘秀当时封了八十一人为王为侯,从此便让他们居住在长城以南与汉人杂居,利用他们抵抗匈奴 在这其后一段时间里,乌桓是比较安分,但随着汉朝内政不修,集权分化,边疆文武官员也没有能力管制这些日渐脱离掌控的乌桓人 到了灵帝即位时,乌桓已经发展成为了威胁汉朝沿边各郡的势力 其中,有上谷郡的乌桓领袖难楼,势力最大,麾下有九千余部落听其号令右北平郡的乌延,麾下有八百部落辽西乌桓领袖是丘力居,麾下五千余部落辽东有苏仆延,麾下一千余部落 到了献帝初平年间,也就是董卓祸乱京师之时,丘力居的侄儿蹋顿成了辽东与辽西三个郡的乌桓领袖,乌延与苏仆延因势力相对弱小便跟着蹋顿行动一致 从乌桓的角度出发,其时有一个令他们畏惧的人物:公孙瓒 公孙瓒在河北不敌袁绍,另有一层因素,便是公孙瓒对乌桓的策略是赶尽杀绝,而袁绍则拉拢安抚乌桓 袁绍“承制”献帝名义,封了蹋顿,乌延,苏仆延以及上谷郡的难楼为单于,乌桓便帮助袁绍一同对付公孙瓒 袁家与乌桓彼此双方的态度和过往交集,导致了袁尚与袁熙在走投无路时敢冒险跑去乌桓寻求庇护 曹操还未正式接管幽州之时,幽州属于无主之地,境内大乱,而此时,蹋顿为主,苏仆延和乌延为辅,乌桓大举越过长城,大肆骚扰,并且围攻犷平 正当曹操打算去救援犷平时,有一个跳梁小丑竟然在他背后突施冷箭 !# ------------ 第五十七章 一意孤行 曹操乓临幽州,芳前投降的高干忽然降而复叛! 行军打仗最忌讳被敌人牵着鼻子走,所以曹操率军到了幽州,便先不理会高干的造反,毕竟河北四州他只是军事上占领,还没有开始行政上的统治。 犷平之围在曹操亲自率军而来后顺利解除,曹军将蹋顿带领的乌桓大军赶出长城以外。 又过了一个冬天,到了建安十一年春,曹操占领幽州后挥军返回并州,收拾高干。 高干不敌,逃往荆州,半途被都尉王琰斩首送去向曹操邀功。 河北四州,悉数平定。 春风舒爽,曹操站在并州壶关关城之上,神色淡然地遥望东北方向。 袁熙与袁尚还没有死,他心中始终不安。 走出长城外,讨伐乌桓,是一道必须解决的难题! 建安十一年,曹操凯旋而归。 许昌之外,百官相迎,就连天子刘协也出城恭候曹操。 蓝绸锦袍,深红披风,曹操面无表情策马领军归来,夹道而迎的文武百官,不少人都是一副战战兢兢的表情。 他们私通袁绍的事情,很有可能已经败露。 而曹操这个凶名在外的杀神会怎么做? 所有曾与袁绍有书信往来的官员心里都是七上八下。 很有可能,今天是最后一眼看见日出0 曹操带着胜利之师来到许昌外,翻身下马,先给刘协行礼,然后命人将那一箱箱的书信摆放在城门口百官眼帘之前,曹操拿过一支火把,随意地丢在了木箱子上面然后转身入城。 火焰并不高涨,却令不少官员目不转睛地密切注视。 命,保住了! 而且还有对曹操的一份感激之情! 刘协面色复杂地望着无论气势还是威严都要比他更胜一筹的曹操步入城中,丝毫不顾君臣之礼地自顾离去,这简直是一种藐视! 可,周围的百官望向曹操背影的眼神里,除了崇拜敬仰,还有胆怯退缩,鲜有几人会用仇视的目光投向曹操。 风云变幻,白云苍狗 刘协仰望明媚天空,却连一丝曙光都瞧不见。 如今的曹操,坐拥天下七州,半壁江山都在他的手中。 返回许昌后 曹操废除三公,自领丞相,凌驾百官之上! 这已经是一个权臣曝露野心的征兆! 丞相在秦朝与汉初都是那时三公级别的一个官位,曹操不算开创先河,只不过是恢复了丞相制度而已。 而丞相,可以独立开府拥有自己的办公体系。 所以,曹操可以名正言顺将他丞相的办公治所设在邺城,许昌仍旧是帝都,却已经不是曹操统治的中垩央机构,所有实权都在曹操手中,也都移去了邺城。 有了并州之后,曹操可以在司隶一带防范从函谷关出兵的郭嘉,黄河渡口加上南阳都在曹操手中,郭嘉即便要从函谷关出兵,也会非常困难,用形象的比喻就是从函谷关一露头,就有可能被三面夹击。 过去数年的战略规划,曹操是要吞河北,现在河北到手,未来数年的战略将要重新制定。 所有人都认为曹操应该会是将目光投向南方,但是,曹操却出人意料地抛出一个目标。 乌狂! 左右无人赞成! 曹操此刻或许会寂寞,历史上他有郭嘉力挺他这个决策,而现在,唯一能够理解他的郭嘉却是他的敌人,宿命早在二十年前的洛阳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力排众议,曹操就是要打乌桓! 有半壁江山作为资本,曹操要发动这样一场胜负难料的战争,也需要经过不短时间的准备。 河北四州要加快休养生息的速度,屯田养兵,官民节俭,杜绝奢侈,曹操治下所有属地的动作都是在为征伐乌桓而做准备。 征伐乌桓的难度不在于兵力多寡,不在于敌我双方的兵种相克,最困难之处,是地利。 袁熙与袁尚逃去柳城投靠蹋顿,曹操要挥军攻去柳城,头等难题便是道路不畅。 从河北去柳城,没有驿道,没有公路,要穿越长城,能走的只有山间小路,普通的贩夫走卒走这条道都十分苦难,何况是千军万马?人走起来都难,运送粮草辎重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为了发动征伐乌桓的战争,曹操一边储备战略物资,一边命人在河北中部开两条渠,一条名为平虏渠,一条名为泉州渠(此泉州非福建泉州)。这两条渠的作用便是用水道运粮,将粮食从河北中部运到河北东部,以便战争所需。 曹操征伐乌桓的战争准备正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而远在成都的郭嘉,日子过得十分舒坦清闲。 清晨阳光四射,郭府后院的演武场上,一男一女拳脚交错,一双身影闪转腾托,打得不分伯仲。 战至胶着,二人胳膊交错互制,祝融背贴郭嘉胸口撑不开郭嘉的束缚,郭嘉与力占优,一只年在祝融奋力抵抗之下缓缓捏住了她的脖颈。 “今天就这样吧。” 郭嘉突然松开了祝融,走到场边,女儿郭盈蹦醚着过来给他送上一块毛巾,郭嘉一边擦着汗,一边回首去望祝融。 累的筋疲力尽的祝融弯着腰在喘气。 郭嘉走过去把毛巾递给她,祝融也不见外,接过之后擦了擦脸上的汗珠。 “看你平日也不怎么习武,没想到力气还这么大。” 祝融气喘吁吁地说道,抬头望了望阳光,并不毒辣,却也令人感到炎热。 郭嘉盘腿坐下,耸肩道:“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上战场,我要是连逃命的力气都没有,去了岂不是自寻死路?” 祝融与她相对而坐,紧身衣裳让她苗条的身林一览无遗,颇有巾帼之姿。 “我不明白,你有那么多武将,为什么还要自己带兵去打仗?你手下的武将阵亡,你还可以培养或提拔更多的武将,可你要是死在了战场上,这益州,关中,凉州不就全乱了?” 郭嘉右手化拳抵住下巴,微笑道:“若敌人是虾兵蟹将,我自然无需亲自带兵出征,可若是一场决定生死存亡的战事,我怎能将命运交托给他人?正如你所言,武将可以阵亡,君主决不能有失,但一场战争的得失,不仅仅是眼前,还要放眼整体全局。打个比方,如果关东的曹丞相率军来攻函谷关,我必然要亲自北上,为什么?因为关中若沦陷,不是死了多少将士的问题,如果注定会在关中败北,我亲自去死在那里,我不去,也不过就是多活二十年罢了,因为关中一失,我和曹丞相之间的整体实力差距会越来越大,终有一天,益州也是他的。” 祝融也歪着头,恰好与郭嘉视线相正,她沉默一阵后突然问道:“你很想当皇帝吗?” 郭嘉怔住。 脱口而出:“当皇帝有什么好处吗?” 祝融也一脸惊讶,反问:“当皇帝不是可以随心所欲吗?” 郭嘉摇头道:“不,你错了。君临天下意味什么?是责任。是对天下万民的责任,是对中华民族的责任。所以,当皇帝的人首先要兢兢业业,励精图治,如果做不到,那么他不但会遗臭万年,甚至是整个民族的罪人。生逢乱世身不由己,我自小勤学苦读,每日不敢懈怠,生怕在乱世之中无立锥之地,能安身立命独善其身是最起码的追求,若得天时人和,便像现在这样兼济天下。当皇帝,不是我的追求,因为在我眼中,那是一件痛苦的事情,若我这一生都活在这样的环境下,那我到死那天,会为自己的人生感到悲哀。” 祝融眼神迷茫,或许她没有见识过所有的汉人,可也耳听目视了不少汉人说过当皇帝的优越与权威,似乎天下人都以天子为尊,那么,当皇帝,怎么会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呢? 天下万物,予取予求,这样的权力谁不想要? “既然如此,我听说曹操帮助汉人皇帝统一了黄河以北,如果你不想当皇帝,那现在去跟曹操化敌为友,汉家的江山不就重归一统了吗?荆州的刘表是汉人皇帝的亲戚,扬州那个孙权如果不臣服,不就是自己找死吗?” 祝融的问题,或许是现在不少人心中的疑问。 也可以反证郭嘉有野心取代汉室自立称帝。 否则,现在他和曹操的属地加起来,就是八分天下。 刘表和孙权,不投降难道真要赔上三族的命吗? 郭嘉仰望天际,目光飘渺。 “祝融,你说得对,我如果现在上表许昌朝廷交出兵权,那么江山的确会在眨眼间重归一统,但这个天,不会再姓刘,而是姓曹。当然,我没兴趣当皇帝,曹家的人去当,我也不介意,只是,汉人的命运会走向怎样一个处境中呢?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王朝的强大首先是内部,但我眼中,曹操统治下的内部政权,还不够强大,还不足以强大到可以稳坐江山,并带领华夏民族走上富强的道路。” 其实郭嘉的前生只是一个平凡人,普通到了人海之中便再也找不出的角色。 可是现在,他有机会把握命运,改写历史,在这一刻,他没有选择退缩,哪怕他错了,他成了历史的罪人,他也宁愿坚持这样走下去。 在这个士族门阀开始发展的关键时代里,郭嘉要将门阀势力扼杀在摇篮之中,要让那些妄图子子孙孙不劳而获成为人上人的士族门阀美梦破碎! 也许每个时代都有权贵子弟生下来便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但是,郭嘉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成为一种制度,以权谋私合法合理光明正大地存在这个国度。(未完待续 ------------ 第五十八章 作壁上观 第五十八章 作壁上观 郭嘉与祝融在武场对坐闲聊着,郭盈跑过来在他郭嘉身边拽着他的胳膊晃了晃。 “爹,什么时候去长安玩?” 郭嘉嘴角一扬,反问:“是去玩,还是去看小九哥?” 郭盈嘴巴一撅,扭过头去不说话,半晌不见郭嘉哄她,于是朝郭嘉做了个鬼脸就转身跑开。 郭盈像一阵风似的气呼呼跑出去,朝武场走来的郭瑾吓了一跳,赶紧让开道路闪到一边,对郭盈这个小姑奶奶,郭瑾早就有了退避三舍的觉悟。 走上武场,郭瑾手拿一封信函,恭敬地给郭嘉和祝融行礼之后将信函双手捧上。 “父亲,戏大人让孩儿转交给父亲这封信。” 郭嘉不多问,将信接过后打开一看。 呵呵呵呵 笑声四溢,郭嘉看过之后就将信扬起递给了站着的郭瑾。 “你看一看,看完之后告诉我这封信究竟有什么内容。” 郭瑾表情疑惑之色一闪而过,随即是无比的郑重。 他接过信第一眼,是去看落款署名。 权! 吴侯孙权! 郭瑾知道他们一向与江东没什么过密的往来,毕竟两家中间隔着一个荆州,自然没什么交道可打。 从头开始阅读,郭瑾越看,脸上也洋溢起了笑容。 信函前半部分是歌功颂德,赞美郭嘉这些年的功绩,后半部分是衷心祝福,因为一个月前,吴苋产下一女,孙权便以此为由写信恭贺一番,字里行间还提起了两家以往的交情,从郭嘉与孙坚到郭嘉与孙策,称不上深重,却也绝不是毫无瓜葛。 郭瑾朝郭嘉一拱手,垂首道:“父亲,孙权这是示好父亲,曹操占据河北之后,孙权寝食不安,他现在是希望父亲能在江东有难时伸出援手。” 郭嘉站起身,十多岁的郭瑾个子只到郭嘉的胸口处,郭嘉伸手压在他的肩上,语气柔和地说道:“瑾儿,这封信上百字,你却看漏了一句话。” 郭嘉语重心长道:“我强,孙权弱,他自然要奉承我一番,但他的目的不是巴结我,而是让我和曹操鱼死网破。” 郭瑾低头又打开信仔细看,最后,在末尾处才看到了一句话。 那句话相比全篇溢美之词而言,真的很不起眼。 说长安日渐繁华,远胜许昌,不若请天子移驾西都。 魏晋时代,有四座都城可谓声名赫赫。 其一,大汉西都长安。 其二,大汉东都洛阳。 其三,献帝迁都许昌。 其四,曹操称王邺城。 这四座都城里面,许昌是献帝代表汉室的都城,而邺城,则是曹操晋魏王后的诸侯国,这是国中之国,并不代表天下,而是封王后自我统治的象征,曹操死后,曹丕嗣位大典也是在邺城进行。 许昌是政治象征,却也没有倾注曹操多少心血,而曹魏真正发展壮大后自家王爵的统治中心邺城,才真正是下了血本在经营,当然,这是后话,在现在这个时候,帝都是许昌,许昌本是一个县城,怎么比得上长安和洛阳这般有底蕴? 洛阳虽然落在曹操手中,但因为要防备郭嘉,顶多是一个战略城市,所以一直处于破败凋敝的状态,反倒是经过郭嘉近十年的经营恢复,长安已经是天下仅次成都的繁华之都。 孙权有意支持郭嘉迎天子去长安,明眼人就能瞧出他没安好心,是想挑拨郭嘉和曹操发生战争,江东能不能坐收渔利不重要,重要的是消耗这两个天下最为实力雄厚的枭雄。 这件事在郭嘉眼中,倒不见得需要孙权挑拨,他与曹操本就是水火不容,不管是政治立场还是个人恩怨,两家相安无事只是暂时的,没有孙权的挑拨,两家终有一天也会兵戎相见。 郭瑾有些惭愧地低下头,捏着信函的手渐渐发紧。 郭嘉倒是轻松一笑道:“瑾儿,你知道为何孙权此时写信给为父吗?” 郭瑾抬起头来,想不通。 孙权信里的说辞是恭贺郭嘉得女,实际上这种事情算什么借口? 为什么是现在? 郭瑾又惭愧地摇了摇头。 郭嘉揽着他的肩朝外走去,便走边说道:“两年前,为父收服凉州,现在,孙权料想为父积攒实力已有成效,会有动兵扩张的念头,而恰恰此时,曹丞相欲伐乌桓,孙权不敢挑衅曹操,因为他就算把许昌攻陷,曹操率军返回之时,就不光是收回许昌一座城。所以,这个千载难逢的战机,孙权希望为父能够抓住。” 跟着郭嘉朝外走的郭瑾疑惑地抬起头,问:“父亲会上孙权的当吗?” 郭嘉伸手弹了弹他的脑门,笑道:“这也算不得是孙权在用计,曹丞相去打乌桓,的确是一个机会。” 十年休养十年生息,郭嘉很有耐心,他不急,面对曹操吞下河北的局势,也不心慌。 走出场外,郭嘉低头对郭瑾说道:“你就替为父手书一封回函给孙权,怎么写你自己想,写完后让子勑过目就行。” 郭瑾领命回了自己的房间,提笔手书,一片回函一气呵成,写完之后匆忙跑去拜见秦宓。 秦宓很意外郭瑾的造访,阅过郭瑾这篇回函之后点头微笑。 造词华丽,通篇溢美之词。 郭瑾这篇回函几乎和孙权的书信如出一辙,都是赞颂对方这些年来的作为,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写出来都是让人看着心旷神怡的文字。 反正这是虚与委蛇,即便郭嘉真要去攻打曹操,也绝不会告诉孙权,这点儿心思,郭瑾还是能够揣摩明白的,所以给孙权的回函,不需要表明态度,礼尚往来一般歌颂一番对方就成。 半年之后,曹操率军北上,打算在河北过冬,在来年春天一举越过长城征伐乌桓! 曹操去打乌桓,大本营虽然不是空虚,可也并不见得谁都趁机来犯。 但这绝对是一个天赐良机! 刘表不敢打,孙权打不过,唯独只有郭嘉了,他若出关东进,尤其是在曹操亲征越过长城之后,那么将会给曹操一个沉重的打击。 不光是成都内典韦许褚张燕等等武将向郭嘉请战,就连庞统戏志才,以及在关中的徐庶与法正都亲自连番写信给郭嘉希望出征。 坐在益州府议事大厅的主位上,郭嘉面无表情,堂中文东武西,戏志才与甘宁为首,二人代表文武向郭嘉表达请战之意。 武将们单膝跪地抱拳请命,文臣们躬身拱手,就连贾诩也支持戏志才的提议:进攻中原。 如果要打,那么现在开始准备,明年春天曹操从河北中部率军进攻柳城时,就是郭嘉出关东征的最佳时机。 所以,打与不打的决策,必须现在有个定论。 闭目坐在主位上的郭嘉面对文武一致的请战意愿,轻声地问了一句话。 “曹操是去打谁?” 单膝跪地的武将们全都怔住,一起侧目望向文臣那边。 主公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打乌桓啊! 郭嘉肯定知道,但为什么要问?武将们都不知道答案。 文臣这边,其实不少人心理知道为什么。 贾诩是无奈地随大流,他不喜欢出风头,所以文臣们都请战,他也只好凑个份子,若他反对,岂不是太扎眼了? 而当郭嘉问出这个问题后,贾诩就心中微微一叹。 希望,不是妇人之仁吧。 戏志才面露挣扎,还是一意孤行地向郭嘉说道:“主公,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不可犹豫啊。” 睁开眼睛,郭嘉面色淡然地轻声道:“我从未犹豫,曹操打的是乌桓,我不会在这个时候从中作梗,我与曹操之间的战事,是汉人自家的纷争,而曹操与蹋顿,是汉夷之间的战争,都退下吧,该干什么就各司其职。” 说完,郭嘉站起身,不理会堂中文武惋惜叹息的反应径自离去。 郭嘉心里很清楚他在做什么,撇开此时他东征的胜算不谈,也不管曹操究竟是出于怎样的考量力主去打乌桓,至少他不打算在这个在曹操背后突施冷箭。 有不少人说过华夏民族喜欢内斗,是一个擅长窝里斗的民族,郭嘉没兴趣标榜什么,但在曹操打乌桓这件事上,他要表明自己的立场。 诸侯之间的战争,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但曹操不是去打诸侯,而是外族,是一个不断骚扰汉民的外族,这个时候,郭嘉心里反而是支持曹操,所以,在曹操征伐乌丸回来之前,他可以暂时放下两家的纷争。 这是原则问题,可以设想的是,因为袁家与乌桓的关系,曹操去征伐乌桓是解决北方的后顾之忧,这对他自身是有利,而对整个华夏民族,也有利,事情的结果是利于民族。 倘若郭嘉出关东进,曹操肯定要撤军,那么乌桓趁势再进入长城以南掠夺汉民,郭嘉等同变相帮助了乌桓,不但解了他们的覆巢之危,更给他们提供了南下入侵的时机。 郭嘉现在的不作为姿态,不打算教训别人,只希望给他的子孙一个明示:民族利益始终高于一切。 否则,今天郭嘉可以趁着曹操征乌桓而偷袭得益,是不是将来他的子孙就可以为了击败敌人而出卖民族了呢? 正如郭嘉当年一意孤行剿灭南匈奴一样,汉人自家怎么斗怎么乱,是自家事,由不得外人插手,更不能无视外人趁虚而入。 …… ------------ 第五十九章 野望之心 第五十九章 野望之心 建安十二年春,曹操亲自率军征伐乌桓! 四月 曹操抵达无终县,他的行军路线计划本是沿着海岸绕到棉县(辽宁境内)一带后北上柳城,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六七月间大雨磅礴,河流泛滥,海边陆地积水难行,曹操的行军路线遭遇了天然阻塞! 心凉如冰,曹操站在高山上俯视海岸边的陆地,泥泞坑洼的路面让他感到彻骨的寒冷与无力。 天已放晴,但曹操仰望天际,似乎想要看破天意。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今年会有这一场大雨降下! 天意难料,曹操心灰意冷。 劳师远征算尽一切,却输给了天。 不服? 不服能怎样?! 夏日炎炎,曹操心寒刺骨,正当他转过身打算下令撤军时,随军出征的程昱满面兴奋地爬上山来。 “主公!有办法了!” 程昱大喊着跑到曹操面前,山路湿滑,他险些栽倒,幸好曹操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 程昱心有余悸地站稳身子还要行礼答谢,却被曹操按住手腕急切地问道:“仲德有何妙策?” 自嘲一笑,程昱赶紧摆手道:“主公太抬举在下了,这天降大雨阻塞道路,在下也没有妙策可违天意。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在下四处查访,想要看看能否另辟蹊径直捣柳城,结果天不负人,这本地民户中有一人,姓田名畴,此人闻听我军乃大汉王师前去讨伐乌桓,于是便聚集当地百姓愿做我军向导,据他所言,在蓟县之东,有一条小路名为卢龙道!从此道可穿喜峰口经,直抵柳城之西!” 曹操满面震惊,呆滞片刻之后仰天大笑! 此时的曹操已经是天下畏惧的权臣,位列丞相,但他却丝毫不顾形象地从山上一路奔跑下山,来到军营之前,徐晃上来迎他,曹操视而不见,面带喜色直接冲向那一群百姓衣着的人。 这一群百姓是因战乱而移居山林之中避祸,恰逢其会在偏远山林之中被曹军碰见。 曹操满面笑容地问那一群老百姓:“敢问哪一位是田畴?” 一群老百姓见到曹操其实心里挺害怕,不过曹操面带微笑,丝毫没有盛气凌人,表现得十分和蔼可亲,于是也就消去了不少惧怕心理。 田畴越众而出,只看外表,泯然众人。 “草民田畴,见过丞相。” 田畴不知道该行什么礼,于是跪下磕了个头,其他百姓见状,也都纷纷效仿。 曹操赶紧将他拉起来,朝众人道:“乡亲们都起来吧,是曹某该给你们行礼啊,你们的大恩,曹某会铭记一生。” 视线一转,曹操再次望着田畴,笑问道:“我听人说你们是在山林之中隐居,既然如此,为何要助曹某一臂之力,难道不怕引来杀身之祸?” 曹操要讨伐乌桓,肯定不可能将乌桓人赶尽杀绝,难保不会有人知道今天田畴这些百姓引路的事情,万一乌桓余孽来报复,后果不堪设想。 田畴一脸郑重,铿锵凛然道:“曹丞相您率大汉王师讨伐乌桓,草民身为汉人,岂能袖手旁观,能为曹丞相出一份力,草民义不容辞。” 曹操几乎热泪盈眶,握住田畴的手,一字一字道:“足下深明大义,操无以为报,请受曹某一拜。” 曹操说罢退后一步,躬身一拜,极为郑重,身后徐晃夏侯渊等将领见曹操都给拜下了,他们也都赶紧给这群百姓行了拜礼。 有了田畴一行百姓的带路,曹操率军走卢龙道直达柳城西面,全程长达五百多里。 时至八月,曹操在柳城附近白狼山与乌桓交战,大胜,乘胜追击,踏平乌桓王庭! 蹋顿被斩,乌桓治下投降汉人胡人超过二十万! 美中不足的是袁熙与袁尚在开战之前便逃去了辽东投奔公孙康。 讨伐乌桓大获全胜,但曹操的本意还没达到,就是彻底斩除袁家余孽! 柳城 曹操大胜之后,心情格外舒畅,与武将们开宴庆功,烹牛宰羊,塞外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牛羊。 篝火之上还在烧烤羊羔,武将们喝着酒开怀大笑。 徐晃敬了曹操一杯酒之后对曹操说道:“主公,袁家那两个小子还没死,要不,趁现在大胜之势杀去辽东,好永绝后患。” 其他武将纷纷赞同,曹操却诡异一笑,带着几分醉意斜坐在主位上,目光投向程昱,问道:“仲德,你为何不附和公明的提议?” 程昱抚须微笑,那笑容与曹操不谋而合。 “主公早已胸有成竹,何必还要问下官呢?” 哈哈哈哈 曹操满饮而下碗中的酒,大笑不已。 “听令,三日后全军开拔,南归。” 徐晃等将都傻了眼。 打乌桓,文臣武将都不赞同,曹操硬是要打。 现在打赢了,大家又提议让曹操再乘胜追击,可曹操却又要撤军。 撤军?那不就前功尽弃了? 武将想问题往往直来直去,很少有能看得更远的,若真有,那他就是千古名将,既能杀阵杀敌,又能运筹帷幄。 三日后,曹军大胜南归,曹操这么做,就是要给公孙康一个明示。 撤回长城以南,公孙康就不用提心吊胆曹操会用讨伐袁熙与袁尚的借口连他一起剿灭。 如果曹操不撤军,可想而知,公孙康有可能会与袁熙袁尚狼狈为奸。 但是公孙康不用担心曹操之后,就要开始重新审视他在曹操和袁家之间作何选择,是为了已经没落不可能东山再起的袁家得罪曹操呢?还是礼尚往来与曹操打好关系?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袁熙和袁尚没有政治头脑便投奔了公孙康,公孙康也不见得有多么远大的目光,但眼前的利益而言,显然是不要得罪如日中天的曹操更加有利。 所以,袁熙和袁尚来拜见公孙康,礼都没行完,就被埋伏在门边的刀斧手砍掉了脑袋,而后公孙康令人快马加鞭将这二人的头颅送去邺城。 一切看似都在曹操掌控之中。 但是,人算始终不如天算,曹操没有想到,他撤军南归的路上,竟然是在鬼门关外转了一圈。 撤军时是深秋时节,但塞外寒冷,天寒地冻。 出征是春天,部队带的衣服显然不足以御寒。 曹操南归路上,不少将士冻得性命垂危,更可怕的是,南归二百里路,一处水源都没有遇到! 深秋子夜,曹操披着大氅站在营外,看着无精打采的将士,还有那些渴得嘴唇发白干裂的人,曹操痛心疾首。 程昱走到曹操身边,张了张嘴最终一句话没说。 眼下这个处境,和绝境有什么区别? 曹操深呼吸一口气,对程昱说道:“下令,明日就地凿井。” 程昱点点头默不作声地离去。 翌日,曹军在多处凿井。 程昱一脸苍白地面见曹操。 “主公,凿地三十余丈,未见滴水。” 这个消息,让曹操满目惊愕。 可让曹操更加震惊的事情还在后面。 “主公,军中储粮,不足三日之需。” 程昱苦涩地说道。 曹操闭目一副沉痛的表情,半晌之后才说道:“粮尽之后,杀马充饥。” “主公!” 程昱言辞急切,大惊失色。 战马能杀吗?可以,但是那是比兵卒还要矜贵十倍百倍的战马啊! 程昱咬牙离去,而曹操独自一人在大帐之内,号啕痛哭。 擦干眼泪,曹操的神情变得无比狰狞。 失误,是他犯下的。 他在南归之前,没有向乌桓投降的人征收足够的牛羊和带齐饮水以及衣裳,致使他的大军到了现在这样饥寒交迫的处境中。 但是曹操心中更多的是不甘心! 天下人骂他是曹贼! 几经生死,征战沙场数十年,睁大眼睛看着那些为他效忠的将士一个又一个倒下。 凭什么? 凭什么还要给汉室效忠? “陛下,曹某尽忠数十年,问心无愧。可如今天下无人说我曹家是忠臣,臣,已无路可走,唯有坐实这汉贼之名!” 凄凉冰寒的夜晚,曹操在陷入绝望的军营之中,枯坐一夜。 强弩之末甚至可以用苟延残喘来形容的曹军步履维艰地向南归去,粮尽食绝后,杀马充饥,一路上被曹操忍着泪水宰割的战马近万匹! 甚至到了后来,有将士不忍,宁愿饿死,也不忍心再让曹操去杀战马。 战马意味什么每个将士心里都心知肚明,哪怕就是一个目不识丁的小兵,他也知道在战场上,骑马的敌人威力巨大,根本不是一般的小兵能够抗衡。 曹操命将士们杀马充饥,另一层面上也进一步巩固了他在军中的地位,令将士们死心塌地为曹家卖命。 用了近万匹战马的代价,曹军终于回到了长城以南有谷类作物耕种的区域,摆脱了险境。 可是曹操回首望去,这一路上被冻死,被饿死,脱水而亡的将士,不计其数! 意气风发出征乌桓,仗,他打赢了,可却也付出了不菲代价。 遥望西南益州方向,曹操神情复杂。 郭嘉就像是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利剑。 再将视线转向许昌方向,曹操忽然一脸漠然。 也许,是时候摆明立场,是时候让曹家走向前台,是时候让那些人明白。 大汉的时代,该落幕了! …… ------------ 第六十章 有才有德 第六十章有才有德 曹操北征乌桓凯旋而归,威震天下! 即便是对曹操有偏见的清流名士也都难以再用刻薄的言语抨击曹操,毕竟讨伐乌桓大胜,是一件于民族有利的事情。《《宝 书 网》友手打 解决了北方的后顾之忧,曹操下一步战略无人知晓,是先与郭嘉决战还是一统南方?不管如何,他都先休养生息。 此时此刻,天下能与曹操有一战之力的诸侯无非就是郭嘉,刘表,孙权,郭嘉自然不惧曹操,而刘表和孙权却已寝食不安。 刘表扪心自问没得罪过曹操,官渡之战他表面上倾向袁绍,但始终没有插手龙虎斗,因此他倒是不认为曹操有理由来讨伐他。 为了向曹操示好,孙权已经不仅仅是上表朝廷传达善意,而是直接派人将礼物送去邺城,送去曹操的家门口。 曹操有超过二十个儿子,若有嫡庶之分,则嫡子曹昂在他当年征伐张绣时战死宛城,其他的儿子都算是庶子。 尽管曹昂不是正室丁氏所出,但名义上他就是嫡子。 其他的几个儿子,曹丕,曹彰,曹植都是卞夫人所出,曹冲是环夫人所出。 在立嗣名义上,这几个儿子身份都是平等的,没有嫡庶之分,至少在曹操将卞夫人扶正之前是平等的。 曹操与原配丁夫人感情极好,尤其是当年他在落魄之时,手下有人想要各奔东西,是丁夫人出面主持大局稳定内部人心,才让曹操在根基薄弱之时没有落得一个分崩离析的下场。 但曹昂战死宛城,是一件理不清的糊涂账,张绣给曹操反戈一击究竟是因为曹操睡了他的婶婶,还是因为曹操光明正大拉拢他的部下,或者两者兼有,可丁夫人最疼爱的儿子,视如己出的儿子,就这么没了,让这一对夫妻分道扬镳,丁夫人在那之后回了娘家,曹操三请四请未能如愿,甚至到了后来,曹操不忍丁夫人孤苦余生,允许她改嫁,但丁夫人不肯,丁夫人的家人也不敢,别人,也不敢娶。 夫妻俩形同陌路,可丁夫人并没有就此与曹家划清界限,在曹操离家出征的时候,心地善良的卞夫人会将丁夫人接回家中善待一番,在曹操回家之前,又将她送走。 这些事情,曹操都知道,顾念夫妻感情,曹操也一直没有再立一个正室。 也有可能,是曹操为了给曹冲嗣位不设下更多的阻碍,若他将卞夫人立为正室,那么曹丕,曹彰,曹植,曹熊(早夭),就成了嫡子。 曹操以前只有中原的时候,强敌环峙,他的儿子们都没什么想法,可曹操吞下河北占据半壁江山后,嗣位之争将在此后逐渐拉开帷幕。 听说江东孙权送来一头大象,邺城的文武都前往观赏,曹操特意命人去将儿子们也都叫来。 衣着整齐,斯斯文文的曹冲正要迈步离开府门去看大象,却不料听到一阵哭声。 循声而去,曹冲在府中库房看到一个下人抱着马鞍子痛哭流涕。 “诶?何事痛哭?” 曹冲好奇地走过去问道。 那下人扭头一瞧,发现是冲公子,于是赶紧擦擦眼泪,跪在地上噤若寒蝉。 “到底有何事?说与我听听。” 曹冲满面柔和,丝毫没有权贵子弟的盛气凌人。 那下人犹豫半天后将怀里的马鞍子呈在曹冲眼前,低声懦弱道:“这夜里有老鼠将马鞍子咬破了,丞相要是知晓,肯定要治小人的罪。” 治罪都是小事,他最怕的是被曹操一怒之下砍了头。 曹冲想了想,对他安慰道:“此事你不用害怕。” 下人一听,以为曹冲会为他开口求情,于是立即磕头答谢。 曹冲也没说什么就转身离去。 如果曹冲真是直接开口求情,则显得有些无理取闹,毕竟看守库房是那下人的责任,进了老鼠咬破了马鞍子,就是他的失职。 邺城今日非常热闹,从大象被运入城那刻起,街上百姓就夹道围观,议论惊叹声不绝于耳。 中原没有大象,别说百姓,就是官员也没几个见过。 曹操坐在宽广的府衙门前阶梯上,两旁文武陪在他身边,曹丕曹彰曹植等几个儿子也都早已到来。 看着大象那庞大的身躯和用鼻子卷起水果一口吞下的样子,更是让众人大开眼界。 有兴奋的武将跑过去在大象身边用自己的粗壮的胳膊跟大象对比,引得旁人哈哈大笑。 再雄武的将领,在大象身边一比,只显得渺小。 曹冲到来后,曹操将他叫到身边,伸手一指大象,呵呵笑道:“冲儿,瞧瞧,这是江东孙权送来的大象。” 曹冲被曹操拉着手,俯视而去,一脸兴高采烈,目不转睛,好奇不已。 就在众人对大象品头论足惊叹不已之时,忽然有人问了一个问题。 大象有多重? 场面瞬间寂静下来,无人能答,就连送来大象的使臣也答不上来。 天下没有称得起这头大象的称,到底有多重?谁能知道! 曹操左右望了望,揶揄地笑了笑,不管他身边这些能人的才干惊艳于世,可这要称大象的事情,还真有些强人所难了。 就在大家似乎要略过这个话题时,在曹操身边的曹冲忽然说道:“父亲,将大象放在船上,在船身水面处刻上痕迹,而后用他物替换大象置在船上,便可对比而知大象的重量。” 大家一听,有道理。 曹操喜不自禁,立即命人去做,先将大象引到船上,在船舷齐水处刻上印记,而后用大大小小的石块使得船下沉在印记与水面持平位置后,再将石块搬上来逐个称重,计算总和。 称出了大象的重量,在场众人对曹冲赞不绝口,曹操开怀大笑,抱着曹冲十分得意。 这一场看新猎奇的盛宴结束之后,曹操意犹未尽,想要奖赏曹冲一番,却没有看到曹冲的身影,询问左右后得知曹冲回了府。 在自己的房中,曹冲拿出一件平日时常穿的衣裳,用小刀在衣裳划开一个口子,然后将刀收起,脸上浮现出一片忧愁之色。 “冲儿,冲儿。” 曹操豪爽的笑声从外传来,曹冲坐在床边没动,仍旧望着破衣裳满目忧愁。 曹操走进房内,瞧见他这一幅神色,心里一紧。 难道有人欺负他?让他受了委屈? 眼中寒芒一闪而过,曹操疾步走过去,关切地问道:“冲儿,你怎么了?何事烦扰?” 曹冲将手中的衣裳递了过去,低声道:“父亲,孩儿的衣裳被老鼠咬破了,有人说这是厄运之兆。” 曹操表情一怔,低头瞧了瞧那件衣裳,而后表情温和地对曹冲说道:“这是什么话?胡说八道。只有无知之人才会相信这些,不要将此事放在心上。” 曹冲经过曹操的开解,心情转好,父子相谈甚欢,待曹操离去时,曹冲陪着曹操朝外走。 那名看守库房的下人抱着马鞍子哆哆嗦嗦地出现在曹操面前,跪地请罪。 “丞相,小人有罪,库房里进了老鼠,咬破了马鞍子,请丞相治罪。” 曹操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随意地挥挥手道:“此事无妨,我儿子的衣服在夜里都会被老鼠咬破,何况是库房里的马鞍子,恕你无罪,去吧。” 渡过难关的下人忙不迭地给曹操和曹冲行礼答谢,心里更多的还是感激曹冲。 曹操走出庭院,停下脚步,背后还未转身回房的曹冲正扭头朝那下人善意温和地笑了笑。 曹操仰天望去,心中有了一个决定。 他怎会瞧不出曹冲那衣裳的破口是利刃划破?绝不可能是老鼠撕咬的结果。 起初还不明白,但现在都清楚了。 曹冲。 一个才十二岁便已经德才兼备的少年! 这样的儿子,曹操心甘情愿将一生打拼的基业传给他! 曹操已经年过五旬,不得不开始考虑立嗣之事。 政权新老交替,不可能在君主临死时才做打算,否则很可能在新的君主上位之时出现政局不稳的局面。 譬如袁家的败亡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袁绍甚至在临死前,都没有正式立下世子,至于审配拥戴袁尚之时拿出的遗嘱,各方都不服,哪怕是真的,也不足以服众。 所以,曹操要早作打算。 而首当其冲的问题,不是曹家下一代由谁领军。 是曹家将来的路,究竟该怎么走! 曹操是乱世奸雄,他能够压住帝党一派,能够将治下士族和汉帝玩弄股掌之间,可他的下一代可以吗? 如果帝党联合士族反扑,曹家在曹操寿终正寝后,恐怕就会遭到雷霆打击。 因此,曹操已经不考虑他在外人眼中是忠臣还是奸臣。 思考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不管他忠或奸,曹家权势熏天,曹操死后,那些为了政治利益和物质利益的敌人都会联合起来推翻曹家。 至少,不能给敌人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来反抗曹家。 也是时候让曹家真正建立一个势力体系。 曹操脑海中萌生一个想法:封王! 他是丞相,却还是一个臣,臣的权力与王的权力,截然不同,臣能营造的势力,与王更是天差地别。 如果他是王,那么对曹家忠心耿耿的人就不会犹豫还听不听天子的号令。 *j ------------ 第六十一章 灭曹扶汉 第六十一章灭曹扶汉 幽静古香的书房中,一位宽袖长袍的青年正在翻阅书籍,神情淡漠,仿似生死超然。《《宝 书 网》友手打 雍容华贵的妇人走入房中,来到青年身边低声道:“夫君,曹丞相领兵亲自前来,距离府门只有二里。” 青年握着竹简思索一阵后将书籍放回书架,默不作声地走到书房中的矮榻上,缓缓平躺下去。 妇人见状退出房中。 铿铿 身着铠甲的士兵走路带着不小的响动,书房外,一道雄武的身影在士兵夹道之中出现。 “呵呵呵,仲达,听闻你卧病在床,我亲自前来探病。” 曹操登门拜访自然不是真的空闲到了来看一个白身的司马懿。 眉宇间带着几分阴鸷之色,曹操有点动怒。 这个不识时务的司马懿! 竟然在他第二次征辟时还称病推脱! 其实几年前曹操已经不在意司马懿这个人了,但是荀彧举荐过,崔琰又举荐了这个人,身边两大人才都对司马懿推崇备至,曹操便不得不重视起来。 所以,他又一次请司马懿出山,但司马懿还是拒绝了他。 据说,司马懿得了风瘫,无法行动。 曹操走到司马懿床前,看着司马懿面无表情毫无生气的模样,心中冷哼。 转过身似乎要作罢,却又猛然抽出佩剑砍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司马懿。 剑锋凌厉,光影夺目。 剑尖距离司马懿的脖颈处只有一寸不到的距离,但司马懿的身体还是纹丝不动,就连眼神与面部表情都毫无变化。 曹操微微皱眉,他突然发难,就是想看一看司马懿在突变之时的反应,结果,他所料落空。 或者说,躺在床上的司马懿早就料到曹操会对他试探一番。 收起佩剑,曹操不咸不淡地说了句让他好生养病便率军离去。 房中重归寂静,司马懿还躺着不动,正妻张春华款步走来,站在床边。 “近日我要装病,左右不要让人靠近。” 司马懿说过之后,张氏便点头离去,但在她即将走出房门时,司马懿又说了一句。 “今日艳阳高照,叫人帮我将书房里的书拿出去晒一晒。” 张氏点头答应,不多时,丫鬟们走进来将书房中的书籍都搬到房外庭院里,铺在地上。 做完这些,张氏便让丫鬟们不得进入司马懿这书房所在的院中。 躺在床上的司马懿嘴角泛起冷笑。 曹操? 凭什么让我为你劳心劳力,曹家的野心难道天下还没有人看破吗?名流千古或遗臭万年,这种毫无把握可言的事情,谁又会贸然上你曹家的大船? 正在闭目思考的司马懿忽然听到一阵惊雷。 风起云涌,天气莫测,似乎先前还是一片艳阳天,此刻就乌云密布,将要下起倾盆大雨。 司马懿立刻从床上坐起身,拔腿跑出书房,来到庭院中将那些曝晒在地上的书籍抱入怀中送回书房。 正当他一来一回忙得满头大汗之时,有一个丫鬟路过庭院瞧见了他的动作,于是赶紧跑过来帮司马懿一把。 哗啦啦,司马懿怀中的竹简都落在了地上,他淡淡地望着那丫鬟,而丫鬟却毫无所觉还在小心翼翼地收拾起书简,司马懿站起身朝书房中走去,此刻,正妻张氏来到书房门口,司马懿与她将要擦肩而过时停下了脚步。 斯文的脸上毫无表情,司马懿嘴唇微动,淡淡吐出四个字:“不留痕迹。” 张氏一言不发,微微点头。 司马懿回到书房继续躺在床上装病,而那个帮他的丫鬟,再也没有出现在司马家的府邸中。 曹操急于征辟司马懿为己所用,除了是因荀彧和崔琰的举荐外,更深的原因是他要给他的接班人曹冲一些人才,不管是他身边的荀彧,崔琰,毛玠,荀攸,程昱等人,年岁都不小了,而司马懿还不到三十岁,他必须给子孙铺平道路,首要的就是年轻的人才。 已有自立之心的曹操想要更进一步,便要先制造舆论,更要得到自己人的支持。 对曹家忠心的文武或者说因势利导的人,都不会忤逆曹操的意思,但有一个人,曹操十分迫切地想要得到他的支持。 曹操治下,可以分为三拨人,第一派是忠心曹家,以曹操马首是瞻的群体。第二派是帝党,这些大多是落魄士族,被曹操压得抬不起头,只能寄望刘协重掌大权后让士族恢复往日荣光。第三派则是以荀彧为代表立志中兴大汉的能人志士。 这三拨人,说到底前两拨都是为私,而荀彧为首的志士则以匡扶汉室为己任,乍听之下,他们与帝党应该是志向相同,却又不然,拥护帝党的士族本质上是为了家族兴旺,而不是汉室兴衰,唯独荀彧为首的群体是以廓清四海天下太平中兴大汉作为理想。 所以,荀彧代表的这个群体追随曹操,并不是曹操做什么都义无反顾地支持,之所以辅佐曹操,是因为荀彧相信这个天下,只有曹操能够帮助汉室完成复兴大业。 曹操想要自立,就是要与汉室划清界限,要让治下所有人明白,他们效忠的,不再是汉室,而是他曹家。 他暗中指使董和等人去试探荀彧的意思。 董和领着一群大臣来到荀彧府上,旁敲侧击地说了一些给曹操歌功颂德的话,然后抛出一个建议让刘协给曹操封公的话题。 曹操对荀彧已经无需多言,权力,荀彧居中持重多年,文臣之中要说谁最受曹操器重,无疑是荀彧,地位,除了官位,曹操还封了荀彧为万岁亭侯。 一个位居文官,从未领兵出征,没有野战功劳的官员,能够被封侯,这在汉朝历史上,是空前的! 所以,曹操希望荀彧能够支持他,仍然坚定地作为他的后盾同舟共济。 可荀彧听了董和等人的话,却摇头道:“君子爱人以德,不宜如此。丞相兴兵除暴是为匡朝宁国,一向秉忠贞之诚,守退让之实,我等岂能违背丞相心意?” 言下之意众人心里都明白。 荀彧不支持曹操再进一步。 他已经是丞相,又执掌兵马大权,封个县侯,人臣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顶天了,再进一步,就是大逆不道。 荀彧心中的曹操是忠诚大汉的,董和等人的提议,是将曹操推向不忠不义的处境中。 尽管不是封王,而是封公的提议。 可是汉朝是没有“公爵”这个贵族爵位的,四百年的大汉王朝,只有一人是公爵,那人叫王莽,在篡汉之前自封“安汉公”,曹操想当魏公,其心已经昭然若揭,下一步,肯定是魏王,高祖有训:异姓不得封王! 如果都已经是汉室不容的魏王了,那距离魏帝还有多远? 建安十二年秋 阴雨连绵,凉爽宜人。 郭嘉在府中凉亭与贾诩对坐弈棋,互有胜负,乐在其中。 贾诩面带微笑,捏棋落子,十分从容。 “下官还是猜不到主公究竟要如何下这一盘棋。” 贾诩所说,言外有意。 郭嘉究竟是要从函谷关出兵打曹操,还是先从汉中巴东出兵席卷荆州,底下的官员没有人猜得到。 郭嘉望了望秋雨,细润无声,淡淡道:“天下,即将迎来一场定鼎格局的变故。” 贾诩闻言,心思急转,还是没有猜透郭嘉话中所指是什么。 郭嘉手指夹着棋子一起一落,心中暗道:赤壁,不远了。 正当二人清闲地在下棋时,有人未经通报便闯了进来。 郭嘉举目一望,满目错愕。 戏志才一身袖袍被雨水打湿,神情恍惚,湿痕布满脸上,清晰可见泪水流淌而下。 “主公,文若,文若,薨了。” 说完,戏志才,这个在郭嘉麾下位居文臣之首的男人,竟然瘫坐在地面,嚎啕大哭。 手里还拿着棋子,郭嘉面无血色地站起身,张口想要让戏志才重复一遍他刚才说的话,却嘴唇动了动一句话也说不出,震惊的双眼中,泪水不可抑制地涌出,郭嘉突然气血上涌一阵头晕目眩身子歪倒下去。 阴雨之后,天光放晴。 成都内不论文武聚在郭府内,守在郭嘉的房前。 郭嘉昏倒的事情让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好在郭嘉苏醒过来后并无大碍,让文武官员都散去,郭嘉连妻妾都赶出了房间,独自一人躺在床上,抱着被子蒙上脑袋,放声大哭。 足不出户两个月,不问政事,郭嘉整个人变得十分消沉。 而这个时候,从中原有人来拜见郭嘉。 荀恽。 郭嘉在家中接待了他,因为在郭嘉眼中,他不是外人,他是荀彧的儿子。 荀恽也沉浸在丧父的痛苦之中,披麻戴孝,他抱着一个方盒来到郭嘉面前,刚开口叫了一句使君,面色憔悴的郭嘉对他温和地说道:“不必见外,这是我的家,你可称呼我为叔叔。” 荀恽忍着泪水点了点头,他将方盒呈递给郭嘉,说:“叔,这是我父临终前曾嘱托我交给您的。” 郭嘉接过那个盒子,伸手按在上面,面带凄然,闭目将泪水守住,深呼吸一口气后,他才缓缓打开这个方盒。 里面静静躺着一块白绢,虽是叠好的,却也能瞧见白绢之内的殷红之色。 郭嘉颤抖着双手将那块白绢打开,上面有四个血色厚重的大字。 灭曹扶汉! *j ------------ 第六十二章 淡然出尘 第六十二章淡然出尘 桃源村东头角落有一处阁楼,清幽静雅,视觉感官上略显脱俗超然,在此处阁楼看风景有着两个极致的景象。 西面,是人生百态和市井喧嚣。 东面,是高山流水与出尘飘渺。 这座阁楼最早的主人是大乔与小乔,现在,只是一个老姑娘的栖居之所。 月上枝头,天幕昏暗,阁楼响起琴音,白日的喧嚣早已在日落之后消逝,此时此刻,整个桃源村仿佛都沉浸在这悠扬典雅沁人心脾的舒缓音乐之中。 青丝如瀑,白衣胜雪,素颜朝天的糜贞不需要胭脂粉黛装饰自我,再美的女人没有欣赏者,也就没有梳妆打扮的欲望,何况她不施粉黛,彷如天然去雕饰,她美在自然,美在无须做作的自我。 阁楼窗户大开,糜贞跪坐窗边,雪色百褶裙如怒放牡丹落在地上,对月抚琴,十指灵动,闭着双眼的她好似被罚孤独一生的谪仙。 突然,琴声戛然而止。 糜贞回过头去望着门外,阁楼的楼梯从下而上,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不急不缓,仿佛一步一声都能想象的出来。 这个时间,不会有人敢来这里打扰她,就算是闺中密友大小乔等人,也从未在夜晚造访。 而听那脚步声,显然是一个男人。 她就像是一只金丝雀,纵然貌美动人爱慕者无数,但只要在益州,没有人敢打她的主意。 有心想死在牡丹花下的风流鬼近不了这座阁楼三丈以内,而有能耐冲上阁楼得偿所愿的人,如果死,那就肯定是成群结队和族中老少一家子一起奔赴黄泉。 作为桃源村行政上的管理者,糜贞有护卫是理所应当的,就连她的二哥糜芳来见她,都要通报,那么能够让阁楼外的护卫没有任何动静便走进这里的人究竟是谁,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转过身望着那门口,糜贞不知为何呼吸急促起来,淡泊无争的心境已经持续了多少年?至少十年,可在这一刻,仿佛所有的从容都被打破。 无数次幻想过那个人出现在眼前,却远不及眼下这般令她惊慌失措。 她,已经不是青春烂漫时的姑娘。 最美好的花样年华,她早已作别。 芳华已逝,红颜已老,糜贞心中的慌源自丧失掉了的所有自信。 她以为已经年过三十的她会很丑。 一身暗红锦袍的郭嘉不出意料地走入糜贞的闺房,手上拿着一壶酒和两个杯子。 当这个男人再一次映入眼帘时,糜贞精神恍惚。 “不知使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使君恕罪。” 糜贞不敢去看郭嘉,行了拜礼便微微垂首,眼神别向一边。 郭嘉缓步走过去,居高临下俯视着糜贞,左手夹着酒壶和酒杯,右手伸出捏住糜贞光洁柔滑的下巴,将她的脸托起与自己对视。 糜贞不明白,郭嘉不是一副色欲熏心的贪婪之色,而是犹如死水一般的淡漠表情,郭嘉跟她没有任何交集可言。 论美人,他府中后院随便挑一个都是艳绝天下的美人。 若是谈心,糜贞更比不上郭嘉任何一位妻妾,她们才是郭嘉最好的聆听者。 她唯独能想到的无非就是郭嘉贪图她的美貌,也许是山珍海味吃腻了,想要换换口味图个新鲜而已。 可郭嘉现在让糜贞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压力。 一个手握数百万人生死大权的人物,已然无须盛气凌人,他早就不怒自威,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放肆,敢触怒他的人先要给自己挖好坟墓准备好棺材。 “好久不见。” 郭嘉淡淡说出这四个字后便松开了手,转过身将房中铜镜前的矮桌拉到二人中间,再将酒壶与酒杯放下,抽过一张软垫,郭嘉跪坐下来,拿起酒壶开始倒酒。 好久不见? 糜贞心中苦笑。 这个好久,真的好久! 恐怕如此这般正式地面对面,上一次已是十几年前。 那时的郭嘉锋芒毕露,现在却超然淡定。 与那时相比,郭嘉看起来只不过样貌成熟,略显沧桑,下巴的胡子长了些,看起来是一个更加沉稳的男人。 “你怕我?十几年前,你在我面前都能畅所欲言,现在怎么连话都不敢说了?” 郭嘉倒好两杯酒,将一杯推到糜贞面前,端着酒杯,气色看起来实际上有些消沉的郭嘉淡淡地望着糜贞。 糜贞坐直身子,丰盈有致的曲线一览无遗,但仍旧无法让郭嘉有任何神色上的变化。 “如今天下人都与使君讲血性刚勇,而使君却告诉所有人淡定超然,莫说我,恐怕没有几人在使君面前不感到害怕。” 人心便往往是如此,越能被看透,则越没有杀伤力。 如果到了今天郭嘉还在喊打喊杀叫嚣血性的一个人,他凭什么收服马超这种比他更勇更猛的人? 郭嘉的底牌,没有人能看穿,而他的手段,也不是外人能揣摩到,就是这样一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姿态,让他稳稳坐在统治者的位置上,并且从容不迫地掌控大局。 糜贞见识过那个横行无忌大杀四方的郭嘉,却从心底里对如今坐在她面前言谈轻柔的郭嘉更加敬畏,四分敬,六分畏。 对于糜贞坦然承认她惧怕自己,郭嘉没有再说什么,端起酒杯一饮而下。 威严,不是一日能竖立起来的,既然对方畏惧,也就不是郭嘉忽然展露一个微笑用亲切的口气说话就能让对方卸下这种心理压力,何况他本就心平气和。 “听闻使君挚友过世,使君近日抑郁不欢,逝者已矣,还望使君能早日从忧伤中挣脱出来。使君应知,无数人的心都牵挂在使君的身上。” 糜贞没有去碰酒杯,微垂脑袋轻声说道。 她虽然不在成都,但成都与桃源村往来密切,很多消息她都能知道。 郭嘉表情微露狞色,却很快又重归平静。 他内心的挣扎,只是愧对荀彧的期待。 灭曹扶汉! 他只能做一半,灭曹! 走到今天,他已经不可能再去扶汉了,他若扶汉,不但是将自己的子孙后代推上绝路,甚至连他手下这一批文臣武将的未来,都推至深渊。 “你恨吗?” 郭嘉望着糜贞,轻声问道。 她是糜芳的筹码,她是糜家在乱世苟存的一件工具,本是富家千金无忧无虑,却忍受孤苦十余载,换了别人,不疯都算奇迹。 糜贞自嘲一笑,她摇了摇头。 不是她不恨,而是她根本没有资格去恨。 这个动荡的年代里,死于非命的人不计其数,惨遭蹂躏的女子也多如繁星,甚至易子相食这种惨无人道的事情都有,她凭什么恨? 没有幸福,只是这个时代最寻常的事情,而不是凄惨的事情。 真去对比别人,糜贞能衣食无忧活到今天,她甚至觉得是幸运的。 或许正因如此,她有了别人没有的幸运,便失去了幸福的权力。 又饮下一杯酒,郭嘉忽然站起身,绕到糜贞身边,弯腰将她拦腰抱起。 糜贞目瞪口呆,被郭嘉强而有力的臂膀揽住娇躯,来不及羞涩,更多的是震惊。 她没有从郭嘉眼中看出一丝情欲,仍旧是古井不波的淡漠。 棋子。 她早有觉悟,她只是上位者手中的棋子,哪怕连成为郭嘉的附庸都是奢望。 掀开纱帐,郭嘉将她扔在朴素的床榻上,糜贞眼眶湿润。 很久以前,她就做好了准备迎接这一天,但绝不是面对一个连玩弄她都好似提不起精神的郭嘉。 他,仿佛只是在宣泄。 又或者,她只是他缜密心思中走的另一步棋。 糜贞明白,郭嘉不会无缘无故碰她,哪怕是酒后乱性都不会。 她唯独能想到的,就好似当年郭嘉跪在陶恭祖面前一样,背后另有深意。 只是,她永远无法洞悉究竟她的价值在哪里。 宽衣解带,裸裎相对。 会调情的男人从不需要春药,郭嘉妻妾成群,床第之欢的功夫上他早已在蔡琰甄姜大小乔等妻妾身上练就炉火纯青的境界。 情感与本能就是两不相干。 纵使糜贞心底一片冰寒,却也抵挡不住郭嘉花样百出的手段。 欲火高涨,浑身滚烫,糜贞这个老姑娘感到全身似乎汹涌而出一股难耐的暗流,早以为自己能清心寡欲地度过此生,身体本能却出卖了自我,湮没在内心深处的欲望并没有淡化,而是压抑,一旦爆发,波涛汹洪一般。 只是,糜贞娇喘呻吟,却紧紧闭上眼睛,快感如潮的她想要与郭嘉心神合一,却害怕看到他那双淡然不起波澜的眸子,那股刺痛比她处子落红之时还要令她感到心凉绞痛。 一连十日,郭嘉都在糜贞的阁楼度过,颠鸾倒凤,纵欲无度。 或许普通人看来这是一桩风流韵事,没有人能,没人敢指责郭嘉什么。 即便是郭嘉的妻妾,也感到现在这个状况出人意料而且十分尴尬。 若是青楼勾栏那种不三不四的女子,她们可以表达一下对郭嘉的不满,但现在这个女人是与她们都有不菲交情的糜贞,事情就只能各自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 可是,大家不约而同都想问一问郭嘉:为什么? 在荀彧薨之后,郭嘉既没有率军去为挚友讨个公道,也没有更加勤恳地办公处事,反倒是日渐消沉,现在居然还沉迷女色,流连不返。 *j ------------ 第六十三章 十二年冬 第六十三章 十二年冬 郭嘉一反常态地在糜贞处逗留十日之长,不问政事,此事随风传开,短短数日之内,不光成都,整个蜀郡都街知巷闻。 本质上,这是一件花边小事,普通百姓茶余饭后当做谈资笑谈一番也就作罢,英雄爱美人是一件津津乐道的事情,郭嘉既没有强抢民女,又没有在这之后显露出庸主之相,顶多就是被卫道士们抨击他伤风败俗而已,可究竟是不是道德上应该受到指责,也要另当别论,糜贞的身份,知道有糜贞这个人的上层人物,大家都心照不宣,她迟早是郭嘉的女人,哪怕一辈子都不是,也早已打上了郭嘉的标签。 郭嘉治下所有人都可以忽视这件事,但有一个人不能。 糜芳。 自从投靠郭嘉以后,糜芳从科举中脱引而出后只是被安排在蜀郡一个小小县城里当县长,一当就是十几年。 同样的官职,在不同的地方有着不同的地位。 刘邦有了关中,才有了图霸天下的根基,关中人瞧不起关外人的优越感因为这里是帝乡。 刘秀发迹南阳,南阳的官员在东汉政治格局中拥有不俗的地位也是因为这里是帝乡。 郭嘉打天下,虽说占了关中,收服凉州,可成都才是他的大本营,才是他披靡四方的根基所在,因此,在成都所在的蜀郡当官,要远比其他郡要更有前途和优越。 可糜芳始终不是一个才干出众的人,而他也没有勤恳敬业,因此十数年来没有得到提拔升迁,怪不得别人对他有成见,是他展现的能力和政绩,就只能在这个位置上待下去。 糜芳最大的筹码是糜贞,他想方设法让糜贞能够博得郭嘉欢心,十数年来嘴皮都说破了,但糜贞不为所动。 其实这是强人所难,糜贞想见郭嘉都不行,更别说让郭嘉抛舍那么多德才兼备的妻妾,专宠她一人。 苍天不负有心人,这一天终于让糜芳等到了。 他火急火燎赶来桃源村想要拜见郭嘉,就是想要让郭嘉记得糜贞还有一个哥哥。 他来到阁楼外是郭嘉住宿这里的第七日,郭嘉没有见他。 第八日,不见。 第九日,不见。 到了第十天,就当糜芳都绝望的时候,郭嘉同意见他了。 而且郭嘉见他的地点,一点儿没有避忌。 就是在糜贞的闺房。 房内气味淫靡,春光旖旎。 就连肚兜亵衣散落在地上都无人打理,糜贞一丝不挂躺在被窝中面朝墙壁,蒙着头不敢见人,而郭嘉仅仅穿着一条长裤,赤裸着上身坐在床边,一条腿弯着落在床上,他端着清茶,神情淡淡地喝着。 虽说床上躺着的女人是他的妹妹,可糜芳也不敢抬起头张望,他也没料到走上阁楼后会是这么一副荒淫的景象。 冷汗直流,糜芳心里没底。 通常能看见君主这种景象的人,要么死的很惨,要么活得很荣耀,糜芳闹不清郭嘉是打算怎么对待他。 “子方啊,你在蜀郡待了多少年?” 郭嘉放下茶杯,胳膊肘顶着膝盖,手掌又拖着半边下巴,歪着脑袋神情平静。 糜芳咽了咽唾沫,赶紧说道:“十,十一年。” 十一年的时间里,糜芳还能看见的面孔,都比他官大了,而他看不见的面孔,也就是被淘汰罢免的官员,他更不想再看见。 “让你当一个县长,委屈你了。来年春天,你去凉州上任吧,就当凉州别驾,好好帮孟起打理政事,下去吧。” 郭嘉平平淡淡地说完,糜芳满面错愕,随即露出一丝笑容给郭嘉行了礼就匆忙转身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郭嘉眯起眼睛,寒光乍现。 凉州绝对没有益州富饶,天然环境也比不上南方,但是糜芳非常高兴。 在益州,他是上百个县里面普通的县长,压在他头上的官数不胜数。 如果去了凉州担任别驾,在他头上,只有一个凉州刺史马超。 马超是什么人? 武将! 这种人,文人有一点瞧不起,也有一种可以随意玩弄在股掌之间的感觉。 糜芳就算老老实实当别驾,那他在凉州,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这简直就是鱼跃龙门一飞冲天的地位攀升! 纱帐之内,糜贞听到糜芳离去的脚步声,缓缓转过头来,面色憔悴,发丝散乱。 郭嘉十几年来对房事都很克制,唯独这十日放纵无度,正值壮年的他精力旺盛,而糜贞初尝雨露,被这番折腾,身体显然受不了。 她早已不对郭嘉抱有任何幻想,如今却峰回路转,她却很想哭。 郭嘉对她极尽温柔,鱼水之欢也让她体会了女人应有的乐趣,可云收雨散后,彻骨的寒冷却又席卷全身,哪怕郭嘉抱着她的身躯给她多少温暖,都跨越不了两人心灵隔阂的冰峰。 修长的手指滑过她娇柔的面庞,郭嘉靠床而坐,俯视着她,她也睁大眼睛怔怔望着郭嘉,四目相对,糜贞眼神中充满了委屈,而郭嘉仍旧一副波澜不兴的淡泊。 “今日随我回府。” 郭嘉的话轻淡,却是一种命令。 糜贞缩了缩身子,贴住郭嘉的身体,轻轻点了点脑袋。 这样的结局,对她而言远比之前的命运要好,既摆脱了孤苦一生的命运,又委身了一个她怀有憧憬的男人。 还想奢求什么? 郭嘉返回府邸后,简单地进行了一场纳妾仪式。 而后,整个益州府都震动了! 郭嘉派人八百里加急从长安召回了法正与徐庶。 秋风萧瑟,百花凋零。 郭嘉府邸里里外外,近卫军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将郭嘉的书房与外隔绝。 书房一面墙壁上悬挂着大汉江山十三部州的地图,郭嘉背朝墙壁跪坐在地图下方,左右两侧,戏志才,庞统,贾诩,秦宓,四人安静坐着。 他们四人已经瞧出将要发生的事情不寻常。 而且这也已经算不上密议,绝对是一场重要的商议。 风尘仆仆从外走来的法正与徐庶瞧见府内府外这严丝合缝的兵马部署,都吓了一跳。 第一个念头还以为有人造反,近卫军防卫郭府呢。 跨入书房之中,二人给闭目静坐的郭嘉行礼,而后分别落座。 郭嘉睁开双眼,古井不波。 下面坐着的六人,论内政之才,戏志才与秦宓足令郭嘉无后顾之忧,论出谋划策,法正,庞统,徐庶,贾诩,都是举世罕见的奇才。 郭嘉开口道:“诸位,在我说出本次召集诸位商议之事之前,我希望诸位能够将今日谋划之事,未来数年十数年,甚至到诸位寿终正寝之日,都守口如瓶。” 堂下六人神色一禀,立即拱手答应下来。 这六个人本就是知晓轻重利害关系,不用郭嘉说,他们也都明白什么话能说,什么话永远烂肚子里最妥当,但郭嘉还是出口嘱托他们,意味着今天所谋之事非同小可。 徐庶本来面见郭嘉还想先张口质问郭嘉一番。 科举取士选贤任能是郭嘉入主益州后一直走的政治路线,但是,为什么坚持了近二十年的方略,会为了一个糜芳而放弃? 糜芳将要出任凉州别驾的事情,益州府的公文已经放出,各地官员都已对此事知晓。 也许,糜芳在蜀郡做了十多年的县长,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的升迁算不得太勉强。 可是这个时机不对! 不应该是在郭嘉纳糜贞后提拔糜芳,哪怕糜芳真的有过人之才,为了避嫌,也不应该这个时候提拔糜芳。 外人看见这个局面,都会认定郭嘉是任人唯亲,糜芳成了他的大舅子,所以被郭嘉一下子提拔到了那种遥不可及的高度。 徐庶本以为郭嘉是在伤痛之中丧失了理智,可现在一瞧郭嘉坚毅的神色,他明白过来了,郭嘉从没有糊涂,事出有因,只是不便言明。 六人的目光聚焦在郭嘉身上,而郭嘉缓缓站起身,身后的地图上,还悬挂着一副没有打开的地图,郭嘉抽出佩剑挑开那副地图的挂线。 哧啦一声。 地图下落展开! 这与后面那副地图如出一辙,都是大汉江山十三部州。 但是,这幅地图上有许许多多的标注,圈圈点点,直线文字,将一副本来简单的地图,描绘地错综复杂。 贾诩的眼睛第一时间看到了西北的疆域。 凉州!为何凉州地图上有一个战火的标志?! 秦宓则看到了关中的函谷关,那里有一个刀剑相拼的标志,左侧是郭,右侧是曹。 法正看到的是汉中,顺着江水有一条路线,直达荆州的上庸,这应该是一条进军路线。 徐庶不可思议地望着江东的地图,从东往西有一个箭头,船只图案成群汇集在赤壁! 戏志才盯着荆州的地图,想不通为何一队兵马写着“甘”字,却又出现在樊城之外! 最感到震惊的人是庞统,他目不转睛地望着荆州,从新野有一条路线绕过襄阳,直通江夏,而这条路线上,有两个字:刘,诸葛。 刘,在新野的是刘备。 诸葛! 难道是诸葛孔明吗? 六人心神俱震,这幅地图从西北到益州,甚至河北邺城到江东建业,都有数不清而又错综复杂的标注图案,或线路,或交战符号,或姓名。 郭嘉将佩剑收起,面朝六人,眼神蓦然凌厉,沉声道:“诸位,今日我所谋,是未来数年的战略计划,而这个计划,目的只有一个:灭曹!” 建安十二年冬 曹操晋魏公加九锡。 荆州刘表重病缠身。 新野刘备三顾茅庐。 诸葛孔明,出山了。 …… ------------ 第六十四章 铜雀台赋 第六十四章铜雀台赋 自从一统河北之后,曹操便将治所迁移到了邺城,许昌名义上是大汉国都,却已有名无实。 晋封魏公之后,曹操自立门户的野心昭然若揭,政治上的地位,他已然有了,但他还是要收揽人心,尤其是士林中的名望,他更要攥在手中,文人会打仗的是儒将,不会打仗的用一支笔也能有不俗的杀伤力。 可曹操在士林的名望,排除他自身的文学修养,其人被天下士子甚为不屑,除了出身之外,还因曹操杀了孔圣人的玄孙孔融。 征伐乌桓归来,曹操再无后顾之忧,就事而论,讨伐乌桓,曹操当得上是民族英雄,在他晋封魏公后,迫切地希望在士林中也让曹家占据一席之地,不管是歌功颂德还是引领风气,都是对曹家有利的事情。 邺城 曹操在此下令建了铜雀,金虎,冰井三台。 铜雀台落成之日,曹操在此举行诗会,天下聚焦。 铜雀台高十丈,殿宇百十间,在建成之前,曹操就对左右表达过待平定天下后,他就在这里颐养天年。 诗会盛宴可谓热闹非凡,文武百官悉数到场,在雄伟的铜雀台上,曹操登台后高坐主位,俯视众生。 武将凑热闹,文臣即兴赋诗,而这一场盛宴的主角,都是曹家的人。 即便是归降曹操的陈琳也抢不到半点风头。 “飞间崛其特起,层楼俨以承天……好啊!丕儿,这篇赋写得好!” 曹操开怀大笑,台下文武也都出言赞和,登台作赋后的曹丕一脸谦逊,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得意忘形。 若说曹操最喜欢的儿子,可以排个名,首位的不是曹冲,而是那个在宛城战死的曹昂,其次才是曹冲,在曹冲之后,是曹植。 至于曹丕,实际上并没有讨得曹操多大的欢心。 但不可否认,曹家虽不是书香门第,可建安文学的潮流风气,曹家父子三人都占据着不俗的地位,曹操,曹丕,曹植。 曹丕之后,曹操又让曹植登台赋诗。 年纪轻轻颇有公子风范的曹植毫不怯场,彬彬有礼地走上台,挥毫泼墨,文章一气呵成。 曹操将这篇赋命人呈至眼前,低头阅览起来,看到一半,忽然抬起头朝曹植望去,神情诡异。 曹植满怀期待地盯着曹操,眼中带着崇敬与兴奋之色。 曹操嘴角扬起一抹淡笑,命人当众诵读曹植的这篇赋。 “从明后以嬉游兮,登层台以娱情。 见太府之广开兮,观圣德之所营。 建高门之嵯峨兮,浮双阙乎太清……” 曹植的赋文辞华美,听在耳中简直是一种享受,台下不少文臣都露出闭目陶醉之色。 程昱,荀攸,满宠,毛玠,陈群等人也在场,他们并没有登台赋诗,但不影响他们品评诗赋,曹丕一篇赋赢得满座喝彩,而曹植这篇赋足以名流千古。 原本闭目聆听沉浸在诗赋描写的意境中,程昱,荀攸,满宠等等几个能为曹操出谋划策的人,忽然睁大眼睛,神情凝重。 朗诵诗赋的人还在继续,但这几人已经将视线投向高坐主位上的曹操。 曹操一副惬意之色,闭着眼睛,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辞藻华美,意境超然的诗赋得到了在场人的大声赞扬,曹操奖赏曹植之后,自己也写了篇诗赋。 可程昱几人的心思早已不在诗赋之中,而显得心事重重。 宴会散去,文臣武将们三三两两相继离去,话题都离不开今天这场盛宴。 荀攸走到程昱身边,压低声音凝重地说道:“主公应该能瞧出来植公子赋中暗有所指,为何还命人当众朗读?” 程昱摇了摇头,也一头雾水。 “铜雀台诗会,天下瞩目,今日台上所作诗赋不出数日将传遍天下,就不知植公子这篇赋传到郭嘉耳中,会是怎样的情形,但愿主公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会不会是主公想要借此试探郭嘉一番?” 荀攸满心疑惑。 程昱苦笑道:“如今还需要试探吗?双雄难并立,迟早必分高下。” 荀攸不再说话,打算过几日去当面询问曹操。 远在益州成都的郭嘉在建安十三年春天仍旧有条不乱地安排政事。 在益州府议事堂中,郭嘉正坐在主位上与官员们商讨今年的政务规划时,门外侍卫进来拱手禀报道:“启禀主公,瑾公子在外求见。” 在场的人都很意外,郭嘉公私分明,他的子嗣,最年长的郭烨都老老实实在军营里待着,年少的郭瑾更是头一次光临益州府,来这里,必然是公事,而郭瑾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能有什么公事? 郭嘉暂时搁置话题,让人带郭瑾上来。 出人意料的是,一向都是谦谦君子形象的瑾公子竟然是趋步入堂,脚步不稳,双手捧着一落竹简慌慌张张走了进来。 郭瑾跨入堂中,直接冲到郭嘉面前,将怀里的竹简都呈递向郭嘉,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沉声道:“父亲,曹操在邺城兴建铜雀台,落成之日大宴群臣举办诗会,孩儿手里,孩儿手里是曹操儿子曹植所做诗赋,其中,其中有对父亲不敬之言。” 郭瑾喜欢文学,铜雀台诗会,没有几个读书人不在意的,撇开阵营对立,郭瑾得到铜雀台诗会上的许许多多诗赋都十分欣赏,可唯独曹植这篇赋,他看了之后大惊失色,而后怒火冲天。 于是急忙将这一篇赋送来给郭嘉过目。 堂中官员不少都露出了惊讶之色,铜雀台诗会,他们有所耳闻,但公务在身,不如郭瑾这般清闲专门催人去打听消息,所以他们还没得到那些在铜雀台上美名流传的诗赋。 大家不约而同地看着郭嘉,看他会作何反应,也好奇究竟曹植在赋里写了什么,会让郭瑾恨得咬牙切齿。 郭嘉从郭瑾手上先拿起一个竹简,没有展开来阅读,反倒是扬起手用竹简在郭瑾脑袋上敲了敲。 “你什么时候才能像你大哥那样荣辱不惊呢?就你从门外走进来那个慌张模样,到了外面别说是我儿子,丢人现眼。” 郭嘉是轻笑着说这番话,不轻不重。 郭瑾一愣,暗暗惭愧,却又张口道:“可是,父亲,曹植这……” 郭嘉嗤笑一声道:“他对我不敬,你便这么慌张,他要是提着剑杀到我眼前,你岂不是要丧失理智了?” 郭瑾瞬间明白郭嘉是教导他要有一个静若止水的心态。 这也就是郭嘉现在的心态,不能跟着敌人的步调走,更不能被敌人牵着鼻子走。 见眼前这个儿子挺起胸膛恢复平静表情,郭嘉才好整以暇地大开竹简看了起来。 或许很多人都知道曹植这个人,是因三个原因,要么是因他是曹操的儿子,要么是因七步成诗,要么是因洛神赋。 而曹植的文学水平在当代绝对称得上才华横溢,引领建安文学潮流中的几个人都不简单,曹家一次有三人,更是难能可贵。 曹植流传下去的诗赋,很多,但因很多都是抒情诗,便没有太多广为人知。 “从明后以嬉游兮,登层台以娱情……揽二桥于西南兮,乐朝夕之与共。哼哼,好个才气无双的曹子建,他这是给了我将来杀他的理由,好啊,好啊。” 郭嘉念道一半,突然大笑起来。 底下官员听得满面怒色。 古时,乔和桥,是一回事。 二桥,不管是不是指郭嘉的两位妾大小乔,至少知道天下形势和郭嘉妻妾的人,都会浮想联翩,产生错觉。 早已不是年轻气盛的毛头小子,郭嘉面对这篇赋,更多的是在思考这篇赋背后的深意。 曹操难道看不出曹植赋中的暗喻? 那为什么这篇赋还会流出来? 宣战吗? 又或是试图激怒? 郭嘉站起身,握着竹简在手里敲了敲,道:“锦绣山河,英雄美人,曹子建倒是很会替他的父亲着想,就是不知道曹公有没有命住在铜雀台里享尽清福。” 郭瑾事前也没想过郭嘉看完这篇赋会有怎样的反应,可现在,他目瞪口呆,似乎他的愤怒显得有些胡闹,而郭嘉和身边这些官员,都没有过激的表现。 退出堂中,郭瑾小跑回府,将他自己关在书房里,他想要用同样的方式回击曹家。 傍晚,郭嘉公事忙完返回府邸,路过郭瑾的庭院时,意外地见到曹宪和曹节两个少女守在书房门前暗自垂泪,两个少女眼睛都哭红了。 郭嘉对恰巧在不远处的吴苋叫了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吴苋面带忧色说:“她俩觉得无颜面对瑾儿,瑾儿呢,又将自己关在书房里,谁也不见,姐姐去叫了他好几次,但他就是不出来。” 曹家这两姐妹,说到底是无辜的,哪怕郭嘉在战场上和曹操你死我活,郭嘉也不会对她们有什么偏见。 她们心里有愧可以理解,毕竟曹植那篇赋里,不光是对郭嘉的一种挑衅,也是道德不容。 曹操很多妻妾,但不少都是接手别人的老婆。 似乎,现在又瞄准了郭嘉的老婆。 郭嘉听罢,对吴苋说道:“去劝劝她俩,都这么多年了,在我眼中,她们就是我的女儿一样,不要理会外界的风言风语,好好在这里生活下去,能快乐无忧就尽量别自寻烦恼。” 吴苋温柔一笑,点头答应下来。 *j ------------ 第六十五章 欺人太甚 第六十五章欺人太甚 让吴苋先将曹节曹宪两姐妹劝回房,然后郭嘉径直推开了郭瑾的书房大门。 跨入书房,看着满地狼藉的竹简,郭嘉随手捡起一些看了看。 会心一笑。 郭瑾想要也用诗赋抨击曹操,但似乎怎么写,都不满意。 用文字抨击别人,有很多方式,而能骂的令人拍案叫绝的则不多见,骂的直言不讳狗血淋头,当代已经有一个陈琳的讨贼檄文为典范,别人想要超越,很难。 也可以明褒暗讽,用一些结局惨淡的典故捧别人,听起来是好话,但仔细一想,其实是讽刺。 郭瑾握着笔双目无神,瞧见郭嘉走来,眼中不甘地落下两滴泪水。 别人夸他赞他是神童,可他现在想写一篇骂曹家的赋都落笔无神,在郭嘉面前,简直无地自容。 “父亲,孩儿没用。” 郭瑾垂下脑袋,非常自责。 郭嘉安慰地摸摸他的脑袋,从他手上拿过笔,在他面前空白的竹简上写了四个字,然后说道:“你的才华既不是用来炫耀,也不是用来抨击他人,这件事不要再放在心上,走吧,该吃晚饭了,别让家人担心。” 在郭嘉看来,郭瑾如果执着地要回击,就落了下乘。 人家曹植是站在铜雀台上,那是何等景况?而且人家这篇赋的主题也不是专门冲着郭嘉来的,只不过借景抒情,顺道有了奇思妙想把郭嘉卷进去而已。 如果郭瑾的出发点就是贬低曹家,怎么写,都没有曹植那般的意境。 郭瑾望着郭嘉笔力厚重的四个字怔怔出神。 仇令智昏! 不管是琴棋书画,还是诗词歌赋,郭嘉眼中,这些都是艺术,艺术不能当饭吃,但是艺术应该是陶冶情操的美好事物,披着艺术外衣去攻击他人,意义不大,甚至是糟蹋了艺术。 所以,郭嘉很瞧不起那些有点儿艺术成就便盛气凌人的家伙,这与艺术本质是背道而驰的。 邺城 曹操住在曾经属于袁家的府邸中,里外上下焕然一新,奢侈之物都收了起来,简约朴素。 荀攸来拜见曹操,其实就是想提醒曹操现在不是和郭嘉翻脸的时机。 为什么? 因为荆州刘表病重!恐怕熬不了多久了! 曹操面对荀攸,若有所思地说道:“郭嘉征服西北,屠戮近十万百姓,而又破格提拔了糜芳去西北上任凉州别驾,他是不是已经糊涂了?” 屠戮西北是个苗头,提拔糜芳则肯定会引起内部人的不满。 这两件事让曹操日思夜想,揣摩郭嘉的动机。 按道理,对内,这两件事都没有任何益处,反倒会挑起内部争端。 在曹操看来,郭嘉走这两步棋,都是大错特错的臭棋! 自毁长城! 荀攸现在没心思去想郭嘉怎么样,而是对曹操言辞诚恳地说道:“主公啊,刘景升恐怕命不久矣,主公还是先想一想如何抢在郭嘉之前拿下荆州吧。” 荀彧死后,既然荀恽都去投靠郭嘉了,荀攸难道不知道荀彧临终遗志吗? 不,他知道。 荀家人都知道! 可是,荀家该怎么走未来的路,不是荀彧死的不明不白就和曹操翻脸。 按现在的形势,荀家要保全并且兴盛下去,自立不可能,投靠别人,也只有郭嘉与曹操匹敌,但荀家去投靠郭嘉,将不复如今的辉煌,毕竟到了郭嘉手下,一切都要重头再来。 那么只剩下两条路,跟帝党同流合污或者依旧效忠曹氏。 荀彧就是拥立汉室,结果呢? 那么荀家只剩下继续效忠曹操一条路,况且曹操并没有打压荀家的意思,该给他们的荣耀,一点儿也不吝啬,要不是荀恽去投靠了郭嘉,那么曹操甚至会将荀彧的爵位都让荀恽接替。 曹操望着荀攸,呵呵一笑道:“荆州的情况,难道郭嘉就不知道吗?刘景升一死,他在汉中和巴东的兵马就会立即席卷荆州,所以,在这之前,要让他分心,要让他顾不上荆州即将到来的变故。” 要取天下,荆州是重中之重,曹操,郭嘉,甚至孙权,都紧盯着荆州,当然,这三人之外,除了郭嘉知道,还有一人,也肯定盯着荆州呢! 刘备! 所以,既然大家都盯着,曹操想要夺荆州,未必就能抢在郭嘉前面,所以,在荆州变天之前,曹操要先走另一步棋。 “主公言之有理,但不知主公打算如何让郭嘉分心?” 曹操闭目沉声道:“拟一份天子诏令,让郭嘉送一个儿子去许都作为质子。他若肯,说明他之前屠西北提拔糜芳都是假象,是在迷惑我,因为一个能不顾左右反应的君主,是不会在实力旗鼓相当时向我低头的,哪怕他真送来一个儿子,肯定是想让我麻痹大意,轻视他。如果他不肯,那么,他就是抗旨不尊,恰好证明他现在已经自傲自负到了目中无人的地步,我与他之间,先要决战。” 听前面的话,荀攸觉得有道理,可是一听到决战,眉头皱了起来。 现在两家兵力强弱难分,真决战的话,鹿死谁手,很难预料。 “主公,这决战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荀攸一问出口,看到曹操神秘诡笑的表情,瞬间恍然大悟。 决战,是假的。 曹操也不解释,让荀攸下去行事。 一纸诏书送去成都后,引起了轩然大波。 曹植的诗赋已经含沙射影让郭嘉受辱,现在居然蹬鼻子上脸光明正大地压迫郭嘉。 这都是手段。 郭嘉是汉臣,你不是效忠汉室吗?你不是每次扩张都用为汉室锄奸剿贼的名义吗? 现在,送一个儿子去许昌,去帝都,去天子身边,表达一下忠心,有什么问题? 汉武帝的时候,全国各地推举的孝廉茂才都要去帝都,由皇家进一步培养和观察,因此,诸侯子嗣被送去帝都,并不是一件稀奇事,关键是,现在天下大乱,诸侯割据,送个子嗣去帝都,明显就是人质。 典韦许褚联名上表郭嘉,请郭嘉不要接受这个诏令。 之前文人那些破事,武将们不管,他们有的是真听不出来曹植诗赋到底有什么问题,是不是有暗喻,别人不说,他们也不知道,可别人点出了其中玄机后,武将们则坐不住了,偏偏郭嘉也没说什么,他们不好发作。 这一回,许都下诏而来,可是一目了然,武将们各个义愤填膺:曹操欺人太甚! 益州府议事堂,文臣这边没什么表示,各个垂首漠然无动于衷,武将们却已经昂着头战意滔天。 自家主公送儿子去当人质,真若如此,武将们会觉得很窝囊。 典韦,高顺,许褚,张燕,邓芝,张任等等武将一起出列单膝跪地,高顺为代表,面色郑重朝郭嘉请命道:“主公,曹贼三番两次欺辱主公,士可杀不可辱,请主公三思,此诏,不能接!即便与曹贼兵戎相见,末将等人愿为主公战死沙场,也不愿见到主公受辱!” 此情此景,郭嘉仍旧面不改色。 而谋士这边,张松出列,先看了眼单膝跪地没起来的诸位将领,而后朝郭嘉拱手道:“主公,眼下荆州刘表一病不起,荆州极有可能迎来一场巨变,主公此刻,还不宜与曹贼掀开战火,否则若是江东孙权趁主公与曹贼相斗不休之际拿下荆州,未来的局势就不容乐观了。” 谋士们一向想的更远,现在的天下格局正处在一个非常微妙的时期。 荆州是天下之重,而刘表的重病不起,就意味着荆州周边三股势力必定都聚焦此处。 双雄并立龙虎斗,这种局面想要维持平衡难比登天,积蓄力量后必然是一方剿灭另一方。 可如果要是发展成了三足鼎立之势的局面,那么三方会互相遏制,势力较弱的两方联合对抗强者,当强者变弱后,新的强势一方会面对其他两方的新联合对抗,局面会一直胶着下去。 为了避免这个形势的出现,首先一点则曹操和郭嘉都不能让孙权吞了荆州。 曹操吞,则曹操更强,郭嘉吞,也如此,唯独不能让孙权拿下荆州,否则江东孙家的实力会在短时之内突飞猛进,与曹郭两家势力持平,到了那时,谁也没有实力一口气一统天下,就算发展壮大成了三家中最强的,也要面临两个对手的联合夹击。 因此,张松出列也是提醒郭嘉。 面对朝廷这诏令,可以有很多做法,拒绝反而是最不利的选择。 即便郭嘉不想送儿子去,也可以先答应下来,用各种理由拖延时间,等荆州的局势明朗之后,再处置这件事,就算是反悔,也比现在直接拒绝要强上百倍。 郭嘉站起身,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道:“此事我斟酌几日再做决断。” “主公!” 高顺等将面色大变地朝郭嘉道。 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就是郭嘉妥协,而这斟酌几日的口气,似乎心里摇摆不定。 郭嘉摆摆手没说什么后朝外走去。 背朝堂中武将,郭嘉渐行渐远,抬头看了看晚霞似火的景色,面带冷笑:“曹孟德,你想要一场让你放心挥军南下的仗,我给你。” *j ------------ 第六十六章 放眼全局 第六十六章 放眼全局 送质子去许都的事情,郭嘉没有在第一时间表态,其实他心里早有决断。 当然不可能把儿子送去当人质。 但他说要斟酌几日,其实是想观望一番,拖延一段时间,看一看手下有没有人会来劝他向曹操低头。 每个诸侯手下都免不了有些投降派,只不过这一股投降的风气有没有形成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才是关键。 坐拥益州与关西大片属地,郭嘉麾下的官员,也必然有墙头草,倘若他有朝一日折戟沉沙面临败亡,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情况肯定会出现。 如今曹操拥有半壁江山,势力滔天,加上挟天子令诸侯的政治优势,郭嘉很想看一看他治下有没有位居要职的官员心生怯意。 恰如曹操自立门户,他治下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跟他一条路走到黑,郭嘉要和曹操死磕到底,也必然不是所有人都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心态追随他。 不管是出于贪生怕死,或是苟全延续的初衷,手下官员们的态度,是郭嘉现在想试探一番的。 与他出生入死那些嫡系将领自然不用担心,益州府真正把持大权的一些官员也都肯定是支持郭嘉跟曹操一争天下,但往下的官员就难说了。 夜晚,往日总充满欢笑的郭府一片愁云惨淡。 晚饭之时,妻妾沉默,儿女也都安分地吃饭,默不作声。 郭嘉吃饭动作如常,表情平静,而其他人则显得心不在焉,甄姜,蔡琰,大乔时不时都会瞄一眼郭嘉,气氛十分诡异。 如果郭嘉要送儿子去当质子,这三位母亲肯定拦不住。 蔡琰认为郭嘉九成不会妥协,唯独那一成令她也惶惶不安。 到了今天,郭嘉会不会为了霸业而牺牲掉谁,蔡琰拿捏不准。 送质子是让曹操放心,是拱手奉上一个软肋让曹操捏住,迷惑敌人,麻痹敌人。 吃了个半饱,郭嘉站起身去了书房。 几位妻妾望着郭嘉的背影,神色最复杂的是甄姜。 她是郭嘉的正妻,也是郭嘉所有儿女的嫡母,可这个关头,她也大度不起来,如果郭嘉把郭瑾送去许昌,她将痛不欲生。 幽静的书房中,郭嘉翻阅着书卷,如故如常。 门被人推开,貂蝉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有冒着热气的汤碗。 “这不是刚吃过晚饭吗?” 郭嘉收起书卷,有些意外地问道。 貂蝉甜甜一笑,对他说道:“这几个月,夫君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妾身炖了些补品给夫君补补身子。” 自从得到荀彧的噩耗,郭嘉就一直食欲不振,每天吃饭勉强应付一番,他自己不知道,别人看在眼里,倒是更清楚他的身体情况。 郭嘉放好书卷,走到桌边,握住貂蝉的手温柔说道:“让你费神了。” 貂蝉反握住郭嘉的手,摇头道:“夫君这么说就见外了。”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声音。 “父亲,孩儿求见。” 郭嘉一愣,貂蝉也没想到,惊讶地说道:“烨儿回来了?” 郭烨是住在军营里的,很少归家。 貂蝉起身离去,开门与郭烨打照面时,郭烨没想到貂蝉在这里,于是急忙行礼问候。 郭烨在得知朝廷诏令后第一时间赶回家,连铠甲都没有脱,即将跨入书房才反应过来,摘掉头盔拿在手中走了进去。 坐在桌边端着碗喝汤的郭嘉意外地问他:“今日为何归家了?” 以郭烨如今只是一个校尉的级别,是不能随意离开军营的,以备随时应对军事变故,听命上司调遣。 郭烨将头盔放在地上,双膝跪地,朝郭嘉连磕了三个头,年轻的面孔充满坚毅。 “孩儿请命前往许昌。” 郭嘉将手中的碗又放下,疑惑地问他:“哦?为何?” 郭烨深深一拜,伏地不起,口气坚定道:“二弟三弟年纪尚小,孩儿身为长子,理应担当这份责任。孩儿虽稚拙,却也知道眼下荆州牧病重,父亲东进的天赐良机就在眼前,此时不宜与曹操反目,孩儿愿去许昌打消曹操对父亲的顾虑。” “起来。” 郭嘉轻声说道。 郭烨抬起头,见到郭嘉拍拍身边的位置,双腿挪了过去,跪坐在郭嘉身旁。 将桌上还热着的汤碗递到他面前,郭嘉柔声道:“这是你姨娘熬的汤,你在军营里的条件不如家中,赶紧喝了吧。” 郭烨犹豫片刻,而后端起碗大口大口喝完,味道什么的完全不放在心上,还是目不转睛地望着郭嘉。 郭嘉脸上浮现一抹浅笑,十分欣慰。 这个长子乍眼望去,除了长相之外并不出类拔萃,但是这么多年,他从没有让郭嘉失望过。 “烨儿,视线一定要放眼全局,不要只盯着局部。为父,曹操,孙权,三方都对荆州虎视眈眈,这不是秘密。你认为曹操现在是在试探我?不,他是在试图激怒我。接二连三的挑衅,就是想让我失去理智,错过席卷荆州的机会。曹操性忌多疑,若为父任他拿捏,顺从他的要求,他反而会起疑心。为父治下近年都没有战事发生,厉兵秣马,储备粮草,三军摩拳擦掌,这些,曹操都知道。论地利,曹操能第一时间攻占襄阳,而为父则会在他之前将长江以南的属地都收入囊中,那时,得益更多的,还是为父。因此,曹操要确保为父不会赶在他之前攻入荆州,便要试图挑起战端。” 郭烨专注聆听,思维急转,在郭嘉话音落下后当即问道:“两家战端一开,岂不是让孙权渔人得利?” 郭嘉淡淡一笑,微微摇头道:“不,曹操要做的是将为父的注意力吸引到北方,战端一开,他只要牵制住为父的兵马,到时候荆州就是他的囊中物。至于孙权,实力不济,要取荆州,我与曹操都可强夺,他只能巧取,因为他的兵马进入荆州,若荆州抵抗,则要打一场胜算顶多七成的仗,即便赢了,孙权也挡不住为父或曹操再来,因此,孙权想要荆州,也只能暂时观望局势,在为父与曹操没有实力大损之前,他是不敢踏入一个还有抵抗能力的荆州,刘表那二十万兵马虽说已经是蔡瑁张允在掌控,但荆州与江东,是有世仇的,蔡瑁又怎会不做抵抗向江东投降呢?” 经过郭嘉这么一说,郭烨豁然开朗,却还有一个疑问。 “父亲,若与曹操开战,那父亲难道不要荆州了吗?” 郭嘉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道:“益州,曾经是刘焉的,长安曾经是李傕郭汜的,凉州,曾经是韩遂的。烨儿,记住,成大业者,不可计较一城一地得失,一时得失只要不足致命,便不要耿耿于怀,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隅,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眼光放远,眼界放宽。” 郭烨似乎有些顿悟,但更多的心得还要他自己慢慢消化。 既然送质子去许昌不会打消曹操的疑虑,那么郭烨也就猜到了郭嘉的决定,当即起身拜别郭嘉。 “孩儿告辞,这无令离开军营,现在回去还要领二十军棍。” 郭嘉点头目送他的离开。 从矮桌上拿出一块白绢,郭嘉提笔写下几行字,而后在落款处盖上自己的印,将白绢塞入一个锦囊之中。 走出书房,郭嘉把在庭院门口的萧义叫了过来。 “主公,有何吩咐?” 萧义来到郭嘉面前。 将锦囊递给他,郭嘉轻声道:“你派个手下亲信连夜出城将这个锦囊交到马超手上,务必保密,锦囊也必须亲自交给马超,不得泄露行踪让他人得知。” 萧义接过锦囊后说:“既然这个锦囊如此重要,不如末将亲自送去凉州?” 郭嘉摇了摇头道:“不,你不能去,找个可靠的手下去吧,你也可暗中再派人盯着送信的人,稍有差池,可见机行事。” 萧义萧仁是郭嘉的亲卫军统领,他们不能轻举妄动,会引人耳目。 萧义明白过来,立即下去着手操办。 让一个人去送信,再派人暗中保护监视,两者之间没有联系,又互相不知道对方所行之事,就加强了信息的保密性与稳妥。 深夜,郭嘉推开了大乔闺房的门。 烛光莹莹,大乔坐在床边还未入睡,脸上挂着还未干的泪痕,怔怔发呆。 就连郭嘉走到她身边都毫无所觉。 直到郭嘉的手指滑过她的眼角为他拭去泪珠才让她恍然惊醒。 “夫君。” 大乔别过头去用手帕擦了擦眼角。 “发生了什么事?” 郭嘉站在她面前,将她的身子扳到正面,大乔垂着头沉默了一阵后才靠入他怀中,幽幽地道:“先前煜儿来过,他说如果夫君要送一人去许昌的话,他愿意去。他说大哥是将军,二哥有文才,就只有他一无是处,外人背地里说他不务正业,他觉得让夫君脸上无光,要是能给夫君出一份力,他不怕去许昌。” 郭嘉微微一叹,才几岁的孩子,能说出这番话,郭嘉深感骄傲。 郭煜既不喜欢学武,又不喜欢读书,整天就喜欢鼓捣一些技巧精妙的小玩意,外人说郭嘉的三个儿子,一文一武,还有一个不成器。 …… ------------ 第六十七章 如意算盘 在床边捞起大乔柔美的面庞,郭嘉还未张口安慰她,大乔却紧紧闭上眼决然地说道:“夫君若真要送一子前去许昌,就选煜儿吧。” 天下已然没有诸侯在乎汉室的威严,但毕竟是一封诌书发来,郭嘉可以选择无视,他无惧后果,但大乔这种女子,心底对圣旨有着天生的不可抗拒倾向。 “这又是何苦呢?谁说我要把儿子送去许昌了?” 郭嘉满嘴苦涩。 这本来是一件政治事件,现在弄得人心惶惶,家无宁日,一个个愁眉苦脸仿佛末日降临的姿态,让郭嘉感到很难受。 大乔抬手抚在郭嘉捧着她脸的手背上,满面悲戚,却口气坚定地说道:“妾身与夫君相遇之日就知道这个天下需要夫君,如果注定有牺牲,妾身哪怕心中万般不舍,也不愿成为夫君的负累。” 说着,清泪如雨而落。 郭嘉从她另一手里拿过手帕,慌忙地给她擦拭泪水,心疼地说道:“是我说的不清楚吗?我就没说过要送儿子去许昌,是不是我没有当众拒绝就意味着我答应了?好好好,我现在郑重告诉你,我不会送任何一个人去许昌,送去也是送死有意义吗?还有,那些说煜儿不务正业的人,他们是愚昧无知,鼠目寸光。我告诉你,我对煜儿很满意,他有心钻研工巧,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若有所成就,于国于民都是百利,甚至利在千秋。” 大乔被郭嘉这番话惊呆了。 前半段话,她可以接受,抗旨还是遵旨,就是郭嘉的一念之间,只要郭嘉说不,除了武力征服,曹操又能奈他如何? 而后半段话,大乔觉得郭嘉脑子糊涂了吧? 士农工商,不管是木匠还是工艺手工者,社会地位非常低,要是普通人家寻求生计从事工业,这是寻常事。 可郭嘉的身份地位,有这样一个儿子,外人的闲言碎语早就把郭煜说的一无是处,甚至是有辱郭家门风。 大乔心底不希望郭煜真的将来从事这门行业,以前只当郭煜小孩心性玩一玩而已,后来发现事情不是这么回事,郭煜对别的都提不起精神,唯独对奇巧青物最有劲头。 “夫君,不用安慰妾身,妾身只希望煜儿能一声平安便成,其他的,不奢望。” 大乔苦笑着说道。 郭嘉无奈地白了她一眼,反问道:“你别瞧不起煜儿的爱好。好好想一想,现在我治下的百姓农耕用具,水利建设,还有军队中的装备改良,都是出自谁的手?天下人就是跟你一样,瞧不起马德衡这种真正身负才干的人。诗词歌赋能当饭吃?能让收成多一些吗?能让将士的铠甲兵器更加坚固锋锐?马德恒给我的贡献,不亚于千万石钱粮,而让一个诸侯,甚至一个国家走上富强,马德恒这种人才是最关键的人才,生产力懂吗?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干嘛,你只要记住,不管别人怎么看煜儿,我和你是他的父母,应该无条件支持他,鼓励他,让他不要放弃,全心全意投身自己热爱的事业中。” 要是一个普通家庭,为了生计而劳苦奔波,郭嘉肯定不会支持郭煜这种也许一辈子也许都不会有成就的爱好,因为人必须脚踏实地,如果连生活都没有保障,还谈什么兴趣爱好?实现梦想也要从实际出发。 可现在郭嘉家大业大,他的子孙可以衣食无忧,那么,就可以发展自己的兴趣爱好,没有后顾之忧地投身一个行业中,哪怕一事无成,至少没有饿死的危机。 大乔被郭嘉教训地一愣一愣,半天没回过神来,最终,她力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 “夫君总是这般说出一番令人深思半天的话,妾身都听夫君的。时候不早,夫君今日是在妾身这里歇息吗?” 郭嘉看着她哭过后泪痕斑斑的面孔,把她拉起朝外走。 “瞧你这一副花猫脸,走走走,先沐浴再入寝。 大乔抿嘴娇笑乖乖跟在郭嘉身后,出了房门还要左右张望一番,看看有没有下人经过,她可不想这一脸泪痕被外人瞧见。 一连数日,益州府议事堂的气氛都很凝重,武将们主张打,文臣们不反对,却也不赞成。 郭嘉一直没表态,想要看看有谁会来向他提出委曲求全的建议。 可这些天没有人私下来找郭嘉,郭嘉心中自嘲,这种事情是枪打出头鸟,没有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带头,即便下级官员见风使舵,都不可能表露心意。 好在统治的上层能够齐心协力,没有分歧意见,这种兆头能让郭嘉对内部放下心来,因为接下来,他的精力将要放在对外的战略上。 这日郭嘉在议事堂中刚坐下,底下的武将就开始向郭嘉进言。 “主公,现在的局势,末将明白,不就是荆州牧快要死了吗?他死他的,咱们不管,只要出兵先剿曹操,回过头来,再接手荆州不就完了?末将不是夸口,也不是自大,跟曹操明刀明枪开战,这先锋就让俺来打头阵,要是败了,末将死不足惜,主公退兵自保也成。” 典韦的口气一半不耐烦,一半战意盎然。 武将最烦的是墨迹,这文臣不搭腔,实际上就是反对出兵,武将们都以为是文臣不支持的缘故,所以郭嘉在犹豫,典韦说话的时候,眼神还扫了扫文臣那边。 只可惜文臣那边,以戏志才为首,一排下来的人都没有任何反应。 拖延了这么多日,郭嘉也该正式表态了,正当他要开口时,外有侍卫入堂禀报。 “主公,凉州刺史马超为他的儿子下聘,请主公应允大小垩姐与其子的婚事。” 侍卫只是传话的,表明外面来人的意思。 就嘉视线投向门外,庭院中,有人忙活着搬运包裹精美的礼盒,看起来是聘礼了。 脸色阴沉下来,郭嘉拍案而起。 “胡闹!马超派谁来的?” 进门禀报的侍卫立即跪地答道:“校尉杨秋。” 郭嘉拿起桌上的茶杯就丢出门外,怒不可遏地斥道:“叫杨秋给我滚回去!什么时候私事可以光明正大拿到益州府来谈了?还有,让他转告马超,做好他的分内事!” 在门外等候的杨秋听到堂内郭嘉的咆哮,吓得赶紧跑出益州府,他以为遽次被马超安排来长安是件好差事,马超是一方大员,郭嘉是一方雄主,这主臣亲上加亲,怎么看都是一件喜事。 可他并不知道以前有益州豪族想与郭嘉攀亲,不但被郭嘉拒之千里,还警告过其他人别打他女儿的主意。 对于郭嘉这个反应,都在堂内文武的意杵之中。 首先,郭嘉最厌恶公私不分,儿女亲事,怎能在益州府议论?把这里当什么地方了? 其次,也许马超不知道郭嘉先前对益州豪族的警告,但是这毕竟是郭嘉的逆鳞,容不得他人触犯。 该给马家的,郭嘉比所有人预期地给予更多。 马家以前在西北是什么地位?治下区区几郡,还要提心吊胆他人来犯。 现在呢?马超的凉州刺史官位虽然不大,连郡太守都比不上,可郭嘉给了他调动兵马的权力,除了马超,郭嘉麾下,也只有张辽在长安有调动兵马的权力,而且是只是防守时。 马超派人来提亲,除了攀亲,没别的解释。 收起怒容,郭嘉依旧站着,沉声道:“许猪,典韦,高顺,张燕,给你等五日时间回营准备,五日后,带着你等麾下将士随我北上关中,与关中兵马会师之后,挥军先攻下洛阳!” 堂中文武一脸震撼。 郭嘉甚至连圣旨都放在一边懒得理会,直接就发动与曹操的战争。 武将们惊讶过后,立即抱拳领命。 文臣这边,戏志才移步出列,躬身拱手轻声道:“请主公三思。” 身后,彭羕,张松,黄权,秦宓等人都出列附议1希望郭嘉慎重考虑这个决议。 如同数日前对武将们的进言置之不理,这一次,郭嘉同样只是挥挥手道:“无需多言,我意已决。” 文武散去,郭嘉闻目坐下。 这一刻,灭曹的战略将正式拉开帷幕。 嘴角泛起冷笑,郭嘉喃喃自语:“曹孟德,不知这一次,究竟你我谁被谁算计?” 武将们积极备战,离开益州府的步伐轻快急切,文臣这边却大多愁眉不展,甄伊和彭炭凑在一起嘀咕,琢磨这一次出兵的得失利弊。 “这个时候主公挥军北上,恐怕有弊无利啊。” 甄伊虽说谋略不出众,可这点儿门道还看得出来。 郭嘉的兵马从成都去了关中,如果荆州有变,而仅凭汉中与巴东的水师无法席卷荆州的话,这从关中再调兵马回来,必然比不上曹操在中原直接扑向荆州要快,路程上,一长一短,结果将会是天差地别。 彭羕点头赞同甄俨的话,贾诩从二人身边路过,彭羕于是扭头问他:“文和兄可知主公此次北上的意图?” 怎么瞧,这都是给了曹操机会先一步占领荆州,郭嘉犯不着这个时候去打曹操啊。 贾诩面色平静,摇头叹道:“主公的心思,在下也猜不到啊。” 拱手一礼,贾诩谦逊的表情在转身稍外走的瞬间恢复漠然。 其实他知道郭嘉的意图,戏志才,庞统,秦宓,都知道,但不能宣之于口。 曹操要分散郭嘉的注意力,郭嘉恰巧如他所愿挥军北上。 看似是正中曹操下怀。 贾诩久违地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谁的如意算盘更响呢?(未完待续 ------------ 第六十八章 一触即发 第六十八章 一触即发 陷阵营,无当飞军,虎卫,加上张燕麾下三万兵马,郭嘉打算全部带去关中,近卫军留守成都。《《宝 书 网》友手打 这一次郭嘉出兵,非常仓促,但他的战略部署已有多年,从成都北上关中只需兵马动就足够,汉中有储备惊人的粮草辎重,长安也因益州商会的经营随时可以通过以物抵税的方式支持郭嘉粮草。 军队减少了运粮的负担,看似兴师动众,实际上比往常都要轻松不少。 郭嘉要从北方打曹操,出征之前,还给江东孙权亲笔手书一封信。 两年前曹操备战讨伐乌桓,孙权就曾写信给郭嘉暗中挑拨郭曹两家的战争,现在,郭嘉真的出兵要去打曹操,反过来,郭嘉也要拉上孙权。 至于孙权敢不敢,愿不愿从东南出兵联合夹击曹操,尤其是在荆州刘表病重没有好转迹象的背景下,孙权的决策,郭嘉不在意,只不过是顺带探一探孙权的意图。 送去江东的信石沉大海,孙权没有任何表态,既不回信给郭嘉表明立场,也不在军事上有任何行动。 这一点,算是郭嘉预料之中。 坐山观虎斗,孙权最希望的,自然是郭嘉与曹操两败俱伤,并且打得天崩地裂旷日持久,这样孙权反倒是三家中最弱却最有可能席卷荆州的一方。 没有人认为郭嘉此次向曹操宣战是虚张声势,手下精锐尽出,除了益州的新军,水军,近卫军没动之外,其他的兵马几乎全部朝关中汇集,兵马近三十万! 邺城 曹操正在议事,忽然外面传来一声急切悠长的通报声。 “报~!” 士兵趋步入堂,单膝跪地呈上一份军事情报给曹操。 曹操接过之后打开一看。 “陷阵营两万,虎卫两万,无当军两万,张燕统三万,函谷关与长安有张辽十万雄兵,加上凉州的西凉铁骑与银翎飞骑近六万,郭嘉一下子掏出二十五万兵马聚集在关西,他想干什么?呵呵呵。” 这是能够投入战场的兵马数量,加上一些后勤和不在编制内的贴身护卫,郭嘉出动近三十万兵马是一点儿水分都没有。 堂中的文武都惊呆了! 郭嘉拥兵超过四十万! 曹操如今拥兵也有四十万! 两家开战,必定天地色变,血流成河,而胜负,谁也不敢妄自猜测。 曹操一向都是先打弱的,并且战无不胜攻无不取,哪怕像徐州这般一波三折的战事,最终还是被他摘取最终胜利果实,可面对强者,曹操就从未主动挑衅过,官渡之战,是袁绍发动,曹操被动,现在郭嘉来打曹操,他也是被动。 但总的来说,曹操的处境与实力,都比官渡那时要从容百倍。 官渡之战时,投降之声不绝于耳,现在嘛,倒没有人敢跳出来建议曹操跟郭嘉议和或者退让。 曹操都当了魏公,显然已经开始给自家打天下,哪还有退路? 望着堂下的文武,曹操一脸诡笑。 郭嘉,你终于上钩了! “曹休,命你带兵五万屯兵于并州南端,震动司隶。曹真,命你带兵五万屯于宛城,严防武关。” 曹氏宗亲的两员大将出列抱拳领命。 曹休是曹操亲口说的千里驹,而曹真则是后来诸葛亮六出祁山中成功抵挡诸葛亮前四次的大将! 曹操面色一整,沉声道:“夏侯渊,曹仁,曹纯,李典,乐进,徐晃,夏侯尚,于禁,张颌,高览,诸将听令,点齐兵马二十万,随我前去洛阳,与郭嘉一决生死!” 众将出列,齐齐抱拳领命。 看这个架势,曹操是要和郭嘉来一场决战。 函谷关易守难攻,可郭嘉要打曹操,肯定要自己走出函谷关,而函谷关向东不远,便是洛阳,这里将会是正面战场。 假如郭嘉利用黄河或从武关出兵,曹休与曹真的安排便是防着这一点。 司隶一带自官渡之战后便落入曹操手中,但他一直没有好好经营这里,发展恢复生产,原因就是这里是郭曹两家北方对抗的焦点所在,如今,以洛阳为中心的司隶一带,是一副坚壁清野的局面。 凉州 金城 身为凉州刺史并且督西北军事的马超在自己的府邸中很悠闲地翻着兵书,门外有人求见,马超头也不抬地让下人去请,不多时,外人走来,给马超恭敬地行了一礼。 “别驾大人?何事光临寒舍?” 马超瞧见来人是糜芳,随口一问。 糜芳犹豫半晌后,语气较低地问道:“主公要讨伐曹贼,这益州的兵马都到了长安,将军为何还不动身呢?” 西北被廓清之后,也没有外患骚扰,马超这两年很悠闲,偶尔有冒出来的贼寇让他练练手之外,更多的时间都是跑去山丹马场看马。 依旧望着书卷,马超懒散地打了个哈欠,道:“我身体有恙,就不去了,至于主公征调的骑兵,我已让令明带着两万银翎飞骑前去会师。” 现在郭嘉麾下的骑兵都交给了马超,银翎飞骑和西凉铁骑都是骑兵,但从装备和战术效用上可以明显区分开。 银翎飞骑轻甲银枪,适合迅速冲杀来去如风。 西凉铁骑重甲标枪,适合中长距离的杀伤并且具有不俗的防御力。 糜芳听完,眉头皱起,问:“这,主公可是要全部骑兵都去长安会师,将军只派了银翎飞骑,恐怕不妥吧?” 马超将书卷朝桌上一撂,两手交叉支着下巴望向糜芳,淡然地问道:“别驾大人是在质疑我身体有恙不能领兵前去是假的吗?” 借口! 别说马超现在生龙活虎一点儿没有病态之色,就算马超真的病倒了,病死了! 让庞德带着所有骑兵去长安难道不行吗? 糜芳尴尬地笑了笑,急忙说道:“将军误会了,误会了,我只是担忧主公那边不好交代。” 马超向后一靠,又拿起书卷,视线挪回手上,轻声道:“这就不劳别驾大人操心了。” 糜芳讪笑数声,行礼告退。 转过身朝外走,糜芳一脸阴沉,同时眼中泛起不屑的光芒。 年轻气盛,不知好歹! 不就是你想让儿子娶主公的女儿泡汤了吗? 这点儿打击就觉得颜面上挂不住,哼哼,早晚死路一条。 马超严格来说是抗命不尊,郭嘉征调所有骑兵,他只派了银翎飞骑,西凉铁骑一个没动,而他这么做,抗命没到彻底的地步,还算有回转余地。 至于郭嘉会怎样处置这件事,糜芳心里在幸灾乐祸。 走着瞧吧。 关西关东两大枭雄即将在司隶爆发一场惊天动地的战争。 此时此刻,郭嘉已经顾不上马超这边,因为曹操的兵马全部就绪,在洛阳,山阳,宛城,都准备妥当。 长安 郭嘉抵达长安后命三军休整,而凉州只有庞德带来的两万银翎飞骑,这让郭嘉满面怒容,其他将领也都对马超这个时候的行为感到不解和愤怒。 如果马超是因为郭嘉拒绝了联姻的事情而耍脾气,那简直是胡闹! 难道他还是没长大的孩子吗? 孰轻孰重都分不清? 但如果不是因为联姻,马超拒不发兵而来,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大堂议事 郭嘉压着怒火隐而不作,聆听各个将领汇报整军情况,待张辽最后一个说完后,庞统出列张口道:“主公,马超麾下还有四万西凉铁骑没有前来,请主公在与曹贼决战之前,先率军前往金城治办马超抗命之罪。” 郭嘉眼中一片森寒,闭上眼沉思一阵后摇了摇头,说:“来不及了,张既,命你前去质问马超,他若说不出个让我信服的理由,那他就是想要造反!” 张既从容出列领下差事。 这个差事,简直是玩命! 马超若真有异心,张既去了就是送死。 但郭嘉已经没有时间亲自统军去金城了。 这一场战争本是郭嘉发起,但曹操因地理优势提前一步将战争准备完毕,对峙之势悄然已成,若郭嘉带兵去金城,不但是给马超一种压力,甚至是直接逼马超造反,如果马超真反了,曹操难道会放过这个机会?到时候不是郭嘉先打曹操,反而变成了曹操来攻他了。 曹操本以为郭嘉兴师动众,集结兵马应该有近三十万,却没想到来到洛阳后得知马超并没有率西凉铁骑与郭嘉在长安会师,并且得到了马超被郭嘉拒绝联姻的事情。 洛阳大营中,满宠建议曹操派人私下去策反马超,并且先攻函谷关,让郭嘉在犹豫不决中首尾难顾。 到底是先处置马超还是先打这一场仗,逼郭嘉做决定。 曹操听了满宠的建议,没有采纳。 他与马超有杀父之仇,马超断不会被他策反,如果现在去策反,反倒提醒了马超他的敌人究竟是谁,会弄巧成拙,就这样静观其变,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而另一层,曹操多疑,生怕这是郭嘉使的一道计谋,假意让马超有反心,诱使他去攻打函谷关那座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雄关。 敌不动我不动,曹操摆开阵势,就等着郭嘉自己走出函谷关,在洛阳外的平原打响战争。 ------------ 第六十九章 抬棺上阵 第六十九章 抬棺上阵 当张既孤身前往金城质问马超时,马超居然真就躺在床上装作病魔缠身的姿态。 一改面对糜芳之时的盛气凌人,马超躺在病床上神情口气都十分卑微,连连向张既表明贻误军机的自责心情。 张既得到了马超在病情好转后立即亲自率军赶赴长安的答复后才离开金城。 而在函谷关之东,洛阳之西的野外,两军对垒,各自二十余万兵马,杀气滔滔。 铺天盖地的军队令天地色变,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明媚阳光之下,两军泾渭分明。 这一场即将拉开的战事,两方都精锐尽出。 郭嘉身穿铠甲坐在战车之上,左右大将雄姿勃发。 曹军军阵中有人策马越众而出。 曹操一身铠甲慢悠悠地骑着马去向战场中央,他身后还有一骑,上面坐着一人,身穿龙袍,头戴冕冠,正是刘协。 带着天子在战场中央勒马止步,曹操遥望太平军军阵前排中央,回头瞧了眼心惊胆战身体哆嗦的刘协,哈哈一笑,然后朝太平军这边喊话。 “郭嘉!兴平年间,你便上表朝廷,被招安封臣后,如今,已是建安十三年,你,当了十几年的汉臣!攻伐关中,你发布讨逆檄文,里面说什么?为汉室锄奸剿贼?攻打凉州,你又把韩遂说成是汉室的逆贼。孤想问一问你,你敢不敢出来当着大汉天子的面,说一句你是效忠汉室的汉臣!呵呵,哈哈哈哈。” 这一次发动与曹操的战争,郭嘉没有发布任何檄文,因为曹操是贼,已然是天下公论,晋封魏公后,他便已经走上称孤道寡的那条路。 两军对峙,曹操的话音随风飘扬,回荡许久。 他这一番话显然是在嘲讽郭嘉,可以说,曹操道出的话都是实情。 郭嘉和曹操,本质上同一类人。 只不过曹操比郭嘉先把野心穿在了外面。 太平军这边,郭嘉缓缓从战车上站起来,侍卫牵来他的坐骑,而后郭嘉跨上战马,这一匹战马是山丹马场给他送来的新坐骑,雄壮非凡,是一匹兔头马。 郭嘉接下来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震惊的举动。 出征之时便随行懈怠一副棺材被抬了出来。 郭嘉身穿几十斤的铠甲,又将棺材抗在了肩上,他咬牙坚忍,双腿一夹马腹,越众而出。 棺材落在了曹操和刘协的面前,郭嘉眼神淡漠地盯着曹操。 二人相距不到十步,曹操朝那棺材俯视而去,瞧过之后轻笑摇头,玩味地凝视郭嘉,淡淡道:“足下不死,孤不得安。” 郭嘉面无表情,说:“我亦如此。曹孟德,这口棺材就是我为你准备的,你是自己躺进去,还是我送你进去?” 哈哈哈哈 曹操仰天大笑,难以抑制。 指着郭嘉哭笑不得地说道:“郭奉孝,这天下不少人可不光是给曹某准备了棺材,他们恨不得曹家永世不得翻身,有这样想法的人数不胜数,我记得袁术这样想,吕布这样想,袁绍这样想,你也这样想,可这么多人已经做了榜样,为何你还执迷不悟呢?” 曹操笑过之后,忽然神情一肃,对郭嘉一伸手,沉声道:“郭嘉,如今曹某手上有半壁江山,你有三分天下,你我联手,天下眨眼可定,何苦自寻死路?” 郭嘉抬起头望了望白云飘渺的天空,似乎在犹豫,似乎在权衡,但他视线再投向曹操时,突然迸发一股彻骨的冰冷。 “曹孟德,我之所以出阵而来,是想当面问你一个问题。” 曹操颇显诧异,爽快道:“请问,曹某知无不言,当今天下,也唯有你能让曹某真正畅所欲言。” 不管曹操这番话是恭维还是真心,郭嘉都不在意,当世枭雄,二人为最,或许也只有他二人之间的对话,才省去了所有的虚伪。 郭嘉面色严酷,目光冰冷地凝视曹操,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话。 “你,你怎么下得了手?” 此言一出,在一旁战战兢兢被忽略掉的刘协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郭嘉在说什么。 但曹操的脸上却浮现一抹哀伤和愧疚。 郭嘉话中所指,他心知肚明。 荀彧! 荀彧的死,没有定论,不明不白。 但是这本应是发生在历史中未来几年的事情,却提前上演,郭嘉就确定,荀彧薨的背后,是曹操挥起了屠刀。 而郭嘉更不明白的是,曹操为什么这么急切地要封公,这也是历史中应该是未来才发生的事情。 前一刻还意气风发的曹操突然默然无语。 而淡定漠然的郭嘉却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咆哮起来。 “曹孟德!文若是什么人?是王佐之才!他弃袁本初而投效你时,你那时是什么处境?你手下又有几人可媲美文若之才?兴平年间,吕布偷袭兖州,是谁支持你最终反败为胜?是文若!建安元年,又是谁支持你把天子握于掌中号令群雄?又是文若!建安六年,袁本初举兵南下,你左右一片哀号畏战之声,是谁力挺你必胜无疑?官渡前线,是谁不断给你鼓励让你坚持下去?自你起兵以来外出征战,又是谁为你镇守大本营稳如泰山?你身边那些一个又一个人才,是谁将他们推入你的视线?文若,还是文若!你说他是你的张子房,他何止是张良!他还是你的萧何!你怎么下得去手?” 郭嘉目眦欲裂,对曹操的恨意按捺不住地爆发出来。 曹操微垂眼帘,死寂无声。 或许外人看来,郭嘉的质问非常难以理解。 他和曹操是对立的,那么即便他与荀彧有再多的私人情谊,阵营不同,各为其主,荀彧既然如此重要,曹操失去荀彧,如同自断臂膀,为何郭嘉不高兴呢? 武将有武将的尊严和原则,一个战死沙场的武将哪怕输给敌将,也问心无愧,死得其所。 文臣也是如此,有才有德应一展所长,被埋没是遗憾,被害更是可叹。 荀彧死的不明不白,在郭嘉眼中,这远比出师未捷身先死更要让人感到悲凉。 曹操深呼吸一口气,视线抬起,望向郭嘉,淡淡道:“郭嘉,你想知道答案,孤告诉你,一切,都因为你!” 郭嘉满目震惊,怒极反笑。 “曹孟德,你挟天子令诸侯用一个忠臣的形象欺骗了天下人,现在居然敢在我面前还说假话,呵呵呵呵,你,你,你……” 郭嘉怒极上头,甚至话都说不下去了。 曹操一派淡然,眼神中的哀伤真诚流露。 “江东孙权,六郡之地何惧之有?荆州刘表,奄奄待毙之主,孤要杀他,易如反掌。唯独是你,郭奉孝,孤已年过五旬,而你,还不到四旬。孤有生之年若不能将你剿灭,那孤的子孙后代又如何敌得过你?郭奉孝,因为孤忌惮你,所以,曹家必须强大起来。” 曹操这番话让郭嘉瞠目结舌,震撼的同时也在心底思索。 他得到了一个答案。 或许,就是因为他,才让曹操提前了封公的计划,才让曹操迫不及待地自立门户。 曹操封公之前,是丞相。 丞相是大汉的丞相。 公爵王爵,则是曹家的! 换言之,曹操若死,他的子嗣连继承丞相的官位都有很大阻力,即便继承了,也是汉臣,而在这个过程中,权力必然会被分化,曹家能不能再出一个权谋之术如曹操这般高超的人,不可预料。 而有了公爵和进一步的王爵,曹操的子嗣可以继承爵位,同时,因王公可开府,有独立办公机构,曹操可以让许都朝廷名存实亡,真正的统治大权都在魏公或魏王的手中,下面的人也都会明白了曹操的心思,究竟还是不是汉臣,究竟是给谁打天下,潜移默化下去,曹操就算死了,政权交替不会出现动荡,曹家子孙能够顺利接班。 而晋封魏公,等同自立门户,前车之鉴的王莽就是很好例子。 所以,荀彧就是阻挡曹家代汉的绊脚石。 这是曹操为了自己的霸业,为了曹家的子孙,必须走的一条路,不会有半点妥协,因此,哪怕他自断一臂,内心多么愧疚或谴责自己,都要将荀彧这个绊脚石踢开。 要对外,先要安内,曹操为政权内部的稳定做准备,就是不希望他有朝一日入土为安之时还没能剿灭郭嘉的话,曹家子孙不但要面对强势的郭嘉,还要面临内部争权夺利的斗争。 智者往往深谋远虑,如袁绍那般死后留下一个烂摊子的话,家破人亡血脉断流,也就怪不得别人了。 郭嘉想通了之后,冷笑起来。 “曹孟德,我告诉你,我会亲眼看着你死,你想曹家君临天下,有我在一天,做梦!” 曹操也冷笑相对,反问道:“郭奉孝,你如果不是做着帝王美梦,为何不愿向孤投诚?还是说你真的以匡扶汉室为己任?” 话音刚落,在一旁被忽视的刘协突然朝二人嘶喊起来。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尔等,尔等居然当着朕的面口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尔等眼中,可还有大汉?尔等祖上也是蒙受大汉恩典,现在居然企图篡汉,尔等死后可有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这位当了半辈子傀儡皇帝的刘协,终于有了胆气在军阀面前发怒,怒发冲冠,面容狰狞,却只换来了曹操与郭嘉无动于衷的回应。 …… ------------ 第七十章 永不称帝 第七十章 永不称帝 面对突然发作的天子刘协,郭嘉与曹操尽管心里不屑一顾,但至少面色平静,没有将那一份蔑视写在脸上。 硬要在这两位枭雄身上去深究汉恩汉禄,他们现在所行之事究竟是否对不对得起大汉云云,郭嘉没有那么高的觉悟,他本就是穿越而来,大汉对他祖上是不是有恩,他不去想,心底反正不可能升起一种拥护大汉王朝的正义。 而曹操前半生或许是真的想做忠臣,但一步一步走来,形势的变化,权力的变化,野心的变化,也已经让他不能做一个忠臣。 曹操之所以带兵来洛阳与郭嘉“决战”还专门把天子从许昌带来,目的有两个,其一是用刘协的皇帝身份压制郭嘉,当然,这个目的不可能达到。而另一层目的则是要让刘协清醒地认识现在的天下形势。 郭嘉对曹操有恨,对刘协有感恩之心。 可当年洛阳中刘协一次怀着招揽目的地援助,并不能让郭嘉感恩载德一辈子。 郭嘉就是这样一个人,对事不对人,事事没有联系的时候,他不会带着情绪去思考。 曹操有野心代汉自立,郭嘉不会因为他恨曹操便反对曹操或者支持刘协。 看着刘协成熟的面庞,茂盛的胡须显示着他的生理年龄,而这个曾经让郭嘉刮目相看的天子,似乎在成年后就日渐平庸,甚至眼睛都睁不开,看不清形势。 “陛下,自董卓窃据龙庭天下分崩,已过近二十年,汉家的江山也从千疮百孔群贼肆虐的景象渐渐好转,可是,恕臣斗胆,敢问陛下,这江山,是谁打回来的?是谁兴兵讨贼廓清一方?篡汉?陛下登基之时,你有可供他人篡夺的江山吗?” 郭嘉淡漠的一席话让刘协面无血色,当场呆滞。 在这一点上,曹操望着郭嘉,充满一股惋惜复杂之色。 也许,这个天下能够理解曹操,能够真正看清时局的人,只有郭嘉与曹操。 此生不能为知己,实乃终身之憾! 灵帝时,至少皇帝的权威还在,不管是外戚,士族,宦官,他们结党营私闹得再凶,也不敢在皇帝面前放肆,汉朝江山表面上是统一的。 而到了刘协手上之时,他是被董卓扶持起来的傀儡皇帝,那时的江山是什么样子?十八路诸侯伐董,听起来是十八个忠臣来讨伐逆臣,实际上呢? 四方枭雄并起,各自为政,汉室江山名存实亡,刘协手上,别说江山,就连皇宫都是一座牢笼,他有什么可让人篡的? 王莽篡汉,篡的是刘邦打下的天下。 曹操要篡,郭嘉要篡,能用篡来形容吗? 他们的属地,是一城一池自己打回来的,跟汉室没有半点关系。 既没有天子手中的兵,也没有天子手下的官,更没有天子提供的钱粮,这些,都是自己打拼回来的,凭什么说他们是篡? 可以说抢,可以说夺,但绝不是像历史上王莽,司马懿一流那般的偷和盗! 刘秀留下的江山,自和帝之后的殇帝之流,哪个不是傀儡?站都站不起来的皇帝们,不曾以自己的力量打下江山的皇帝们,也只有当傀儡的份儿! 到如今,汉室倾颓二十载,新生代的百姓们,他们心中对汉室王朝的概念早已淡化。 郭嘉属地下的百姓,老一辈的受尽欺辱,不堪回首,新一辈的人只知道统治者是郭嘉,就算郭嘉不是皇帝,郭嘉在年轻人心中的地位权威,远远要比那个道听途说得知的傀儡皇帝要更高。 同样的事情,也在别的诸侯属地中发生,汉室不执政,没有权力,早已名存实亡,而百姓对汉室的忠诚与拥护,也随着时间推移在渐渐消磨殆尽。 刘协泪流满面,疯狂地朝曹操与郭嘉咆哮道:“尔等既有篡汉之心,为何不杀了朕?来呀,动手,杀了朕?好让尔等的狼子野心昭示天下!” 杀了刘协,汉室血脉的正统就断了,尽管汉朝皇帝的血脉一向都不纯正,没有子孙的皇帝在宗亲之中过继一个来继承九五之位是常事,可如今天下,一旦刘协死了,还能算得上或者说天下人认可的汉室血脉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离死不远的刘表,还有一个就是寄人篱下的刘备。 改朝换代,杀末代皇帝必定会在史书中留下不好的名声,尤其是这个皇帝本身没有做错什么事,刘协登基以来,他想要当一个昏君都没有机会,杀他? 革命中的政权更替有两种,一种是造反,一种是和平,造反就要杀,要流血,和平则是谈判,不流血地过渡。 曹操对刘协的安排,早已心中有数。 “陛下,你放心吧,曹丞相是不会杀你的。” 郭嘉口气略显讽刺。 曹操倒是不否认,面色有些沉重,凝视郭嘉。 “孤再问最后一次,郭嘉,你是否一定要与孤不死不休?” 郭嘉不答话,伸手一指,正是地上那副棺材。 不言而喻。 曹操昂起头深呼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而后转过目光朝刘协,面色郑重地说道:“陛下,孤欠刘家一个天子的名义,因此,孤此生,永不称帝!” 刘协目瞪口呆,曹操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没明白。 不称帝却要篡汉? 曹操带着刘协拍马而回,郭嘉望着曹操的背影冷笑不已。 曹操挟天子令诸侯,他打着天子的旗号给自己打江山,他对刘家其他一切算得上问心无愧,唯有这个天子的名义,被他利用。 想一想刘协落魄无依的时候,要是没有曹操,说不定刘协会是怎样的下场。 “不称帝?哼哼。” 郭嘉调转马头回去,一脸冷笑。 曹操不称帝,留着给子孙称帝。 司马懿不称帝,也是留着给子孙。 野心家的如意算盘。 当郭嘉和曹操回到各自军阵后,便下令进攻! 擂鼓喧天,喊杀四起,两方兵马如同洪水浪涛般冲向对方。 天地色变,血流成河。 战场开阔,郭嘉伫立在战车上一目了然,这一次,他麾下精锐尽出,摆出一副要一口气吞下曹操的架势。 典韦率虎卫从中路推进,步履缓慢却所向披靡。 张辽率弩兵弓箭手从两翼夹击,箭雨遮天。 其他将领也都听命调遣不断加入战场,兵力投入越来越大,太平军推进的速度也逐渐加快。 曹操也一直观望着战场形势,他不慌不乱,手下战将派出去迎敌,却得到了一个诡异的命令。 且战且退。 诱郭嘉的主力到北方的目的已经达到,战端一开,再给郭嘉一场胜仗,郭嘉便难以割舍北方的大好形势。 两军厮杀,太平军威不可挡步步逼近,曹操脸色如常,派上先锋的部队都是军中的老弱之师,而他的精锐部队都在后军,甚至没在中军主力。 “鸣金收兵,向洛阳撤退。” 曹操调转马头,自己先朝着洛阳策马而去。 曹军的军令一下,战场形势便更加有利太平军,曹军向后跑,太平军在他们身后追杀,一路残肢断臂,尸横片野。 当太平军追至洛阳城下后,洛阳护城河的吊桥已经升起,四门紧闭,城防严密。 出现在洛阳城下的只有张辽,其他武将都不见身影。 张辽望着那座大汉东都,脑海中回想着郭嘉的军令。 “曹操必撤军洛阳死守,不可围城,佯攻三日后撤军函谷关,令严颜在武关布疑兵,不断骚扰洛阳便可。” 洛阳城头,张颌与高览站在城墙之上,二人也绝想不到两家开战之后会演变到了这样的一个结果。 曹操带着主力部队已经从洛阳东门悄然离去,留给了张颌八万兵马,城中有至少两年的储粮,曹操临行前特意嘱托张颌,以洛阳,山阳,宛城三地为鼎足之势扼守关中出兵之路,若敌军围城,则山阳与宛城会有兵马前来支援反围剿敌军。 张颌要做的,就是坚守住洛阳,让郭嘉对洛阳不舍却又下不了决心撤军。 望着城下率军的张辽,张颌朗声道:“文远兄,久别数年,兄风采依旧啊。但不知兄能否攻破这座城池好去你家主公面前邀功?” 张辽策马而出,昂头望着张颌,轻松一笑。 看来,宿命躲不掉。 “隽乂啊,十年前袁本初在关中折戟沉沙,难道你忘了吗?怎么?这回换我攻你守,你想要雪耻复仇吗?” 张颌洒然一笑,道:“胜败兵家常事,为将者岂能将一时得失耿耿于怀?文远兄,难道你要在这里我与谈天论地一辈子吗?” “如君所愿。” 张辽说罢之后就下令攻城,洛阳攻防战拉开序幕。 从洛阳东门带着主力部队的曹操直接朝许昌方向而去。 路上,曹仁很不解地问曹操。 “主公,这大张旗鼓杀来洛阳,为何又突然撤军?末将不明白。” 劳师动众,徒耗精力。 曹仁不明白,其他武将更是憋了一肚子气。 这场仗一开打,曹军就落败,而且死伤不少,尽管那都是老弱之师,可非常打击士气。 曹操浑不在意,举目望向南方,淡淡道:“洛阳留下隽乂足以拖住郭嘉。孤,要去攻占荆州。” …… ------------ 第七十一章 席卷 荆州 第七十一章席卷荆州 张辽率军攻打洛阳,郭嘉却撤军回到了长安。 这一场郭嘉与曹操的“决战”,两个主人翁似乎不谋而合,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曹操麾下的武将一肚子怨气,郭嘉麾下的武将们也都不怎么乐意。 首战告捷,他们胜了,歼敌三万,郭嘉却只让张辽去攻打洛阳,其他部队都随他一起撤回了长安。 众将不解啊,似乎应该一鼓作气攻下洛阳才是。 郭嘉返回长安后先召见了张既,询问了一番马超那边的情况。 张既的答复并没有让郭嘉开心起来,反倒亲笔手书一封苛责的书信让张既带去给马超。 容忍,是有限度的,郭嘉最多最多,只会给马超这一次的机会,下一次再犯,那就后果自负。 张既从房间退出去之后,法正走了进来,郭嘉对他说道:“孝直,传令下去,兵马在长安休整两个月,然后返回成都。” 关中只留下张辽的十万兵马,而在长安休整,就是要让曹操以为郭嘉对洛阳贼心不死。 这样,郭嘉肯定无法阻挠曹操吞下荆州。 实际上从一开始,郭嘉也就没想要在曹操之前去抢荆州。 曹操率军到了许昌,也开始休整。 正在处理军务时,有人慌忙跑了进来给曹操禀报事情。 曹操头也不抬地让那人说话。 结果,那人说了一件让曹操几乎崩溃的事情。 曹冲,他现在最爱的儿子,病卒! 邺城 对曹家而言,一喜一悲。 喜的是,曹操在许昌又升官了,继魏公之后,曹操晋魏王。 悲的是,曹操儿子曹冲病死了。 曹操悲伤不已,嚎啕大哭数日,而后命人四处去寻找豪门权贵家有没有女孩也死了,用来给给他的儿子冲魂。 悲伤过度甚至整个人失魂落魄,曹操没有返回邺城,待在了许昌,陈群前来见他,告知他一些事情。 陈群是曹操的得力帮手,尤其是陈群帮曹操打理的都是“家务事”。 曹操想要让邴原家中最近过世的女儿给曹冲冲魂,但是人家不愿意。 邴原是读书人,瞧不起曹操。 陈群把这件事告知曹操,本以为曹操会诛灭邴原一家,但曹操却只是让陈群再去找下家而已,并没有迁怒邴原。\\  。com 首发\\ 陈群告辞离去,曹操将他唤住。 “长文,再去请一次司马懿。他若肯出仕,就让他去邺城,做一个太子中庶子。” 现在曹操是魏王,邺城就是魏国都,这是国中国之诸侯国,不代表天下。而在曹冲死后,曹操这把年纪先立了太子,这个太子是继承王位,王太子,不是皇太子。 曹丕年长不过也才二十出头,在曹昂战死后,曹操众多子嗣,非同寻常有些过人之资的也就寥寥数几,曹丕,曹植,曹彰是现在备受瞩目的。 可曹植与曹彰说到底年少,还不满二十,所以曹操先让曹丕当太子,毕竟只是一个王太子,究竟将来会不会继承曹操的一切,难说。 太子中庶子这个官职,简单地说就太子身边一些年龄相仿的人,没有任何实权。 刘备三顾茅庐才让诸葛亮出山,曹操也派人三次去请司马懿。 这一回,司马懿不敢再称病推脱了。 司马懿知道他若是拒绝,别说他自己,整个司马家都会有灭顶之灾。 于是司马懿乖乖前往邺城,走入了曹魏集团的阵营中,并且与曹丕相处融洽,令曹丕对他推崇备至。 兵马在许昌休整完毕,曹操最近展现出一幅谈不上消沉,却极为冷漠的姿态。 他将程昱招来,问:“荆州怎么样了?” 一把年纪头发都白的找不到黑丝的程昱皱着眉头说道:“刘表依旧卧病在床,没有任何好转。” 曹操等不下去了,洛阳那边已经陷入僵局,他生怕郭嘉发现了他的意图。 一脸冷酷,曹操沉声道:“传令三军,与我攻进襄阳。” 七月中旬,曹操挥军二十万进攻荆州! 从宛城下去,首先要打的不是刘表,而是新野的刘备! 刘备手底下的兵马只有数千,怎么可能挡得住曹操雄纠气昂的二十万雄兵? 刘备率军退到了樊城。 襄阳一片愁云惨淡,曹操亲自来征的消息一传入襄阳,刘表闻听后吐血而亡! 刘琮继位提领荆州牧,但刚一上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递了一封降表给曹操。 刘琮甚至没有和刘备打招呼就投降了曹操,这让刘备非常被动,慌忙之中放弃樊城,刘备兵分两路,一路由关羽所率从水路前去江夏,与刘表的长公子刘琦汇合,一路从地面撤退,由刘备亲自率领,赵云张飞陪同,向着南郡一带而去。 因刘琮投降致使刘备匆忙撤退,但也因祸得福,荆州境内不愿投降曹魏的兵马都追随了刘备,使得刘备可用的兵马壮大不少,同时,百姓闻听曹操杀来荆州,不少人也都纷纷自愿跟着刘备逃亡。 曹操对刘备是恨之入骨,闻听刘备逃了,于是亲率虎豹骑连夜追赶三百里,在当阳长坂坡大破刘备的军队。 战败之后,刘备带着残兵败将慌忙折线向汉水边上逃,留下了张飞断后。 张飞桥边一声吼喝退曹军,曹操也算是作茧自缚,当年与关羽把酒言欢,听关羽说张飞有乱军丛中取敌将首级的本领,还命人将张飞的名字绣在自己的衣裳里,时刻提醒自己遇到张飞要小心谨慎,结果犹疑之间没有去追杀,给了刘备在汉水边上逃去江夏的机会。 刘琦与关羽在汉水边接应刘备,让刘备的兵马都上了船,而那些追随刘备的百姓,都留在了长坂坡至江陵的路上。 到了江夏的刘备面对曹操滔天之势,陷入绝望。 曹操带兵二十万踏入荆州,几乎兵不血刃地接管荆州,加上收降荆州军近二十万,如今的曹操,岂是刘备那点儿可怜兵马能够抗衡的? 此时此刻,若无奇迹,将是死路一条。 而这个时候,奇迹发生了。 诸葛亮挺身而出,轻舟东去,面见吴侯孙权! 此时孙权早已离开建业,来到了江东的前线柴桑。 曹操席卷荆州,让他坐立不安。 现在孙权已然后悔,若是数月前与郭嘉结盟东西夹击曹操,现在也不会出现这个情况。 他的如意算盘自然是想曹操和郭嘉拼个你死我活,可没想到郭嘉中了曹操的奸计,被牵制在了北方,就算此时郭嘉从长安撤军回成都,也绝对无法阻挡曹操吞下荆州。 原本还在考虑着是不是跟曹操打个招呼,试探一番对方的意图。 荆州,已然是曹操的。 那么,该罢手了吧? 可孙权还没写信给曹操,曹操却写了一封信给孙权。 看到那封信中“今治水军八十万,与将军会猎于吴”后,孙权面无血色。 曹操是要连他孙家也一并剿灭啊! 仗,不打不行! 而这一场仗,究竟能不能保全江东,孙权心里没底,文武之中,他最信任的两人,周瑜和鲁肃,分别给了他意见。 周瑜是一个气冲斗牛勇冠三军的英雄,他打仗,从不会深究兵力数字这些基本,或者说打仗的胜算,兵力数字不是绝对。 曹操兵多将广,威望也天下无人能比,孙权惧怕曹操,但也不肯轻易将江东六郡这孙策打下的基业拱手送给曹操。 周瑜主战,拒不降曹。 他甚至对孙权说出“况操自送死,而可迎之邪?” 天下人,包括郭嘉,恐怕都不会在面对曹操时说曹操是来送死的。 唯独周瑜敢在曹操今时今日气焰滔天的背景下,说出这样一番藐视曹操的话! 鲁肃同样主战,荆州刘表病重之时,他就建议过孙权联合刘备,并且付诸实践。 主臣三人商议之后,孙权也下定了决心反曹到底! 就在议会尾声之时,鲁肃忽然抬头面朝孙权拱手道:“主公,曹军势大,以我江东与刘皇叔两家合力,恐亦胜算不高。此时此刻,曹贼侵吞荆州,益州郭嘉必不会视若无睹,不如再联合郭嘉一同据曹?” 孙权表情有些尴尬,苦涩地说道:“可,数月前,郭嘉送信与我,邀我在东面出兵进攻曹贼,我没有给他回复,现在,他难道会向江东伸出援手?” 这就是孙权后悔的地方,那时就算是回一封信推辞,也远比无动于衷要强,可那时孙权担忧他回信拒绝的话,郭嘉不跟曹操打了,他就无法坐收渔利。 鲁肃却神情坚定地说道:“主公,此彼一时。曹贼如今攻占荆州还欲图江东,如若荆州与江东都落入曹贼之手,郭嘉又怎能独善其身?他迟早必亡!这一点,他不会看不清,因此,在下对郭嘉出兵夹击曹操是深信不疑,但三家联合统一行动,远比各自为战胜算要高,在下愿去说服郭嘉与主公联合。” 孙权一想,有道理。 周瑜也表示认同。 这个时候,江东不会去想荆州归谁,而是能不能自保才是头等要事。 鲁肃接待诸葛亮到来之后便从荆南绕道千里奔驰去往益州,打算游说郭嘉集团一同对抗曹操。 第四卷:纵横捭阖终 下一卷:锦绣江山(最终卷) ------------ 第一章 尽在掌控 第一章 尽在掌控 夏秋交际时节,从长安向西南的官道上,超过万人的军队浩浩荡荡,中军护卫着一辆马车,左右两边各有一位将军骑马护卫,身姿挺拔雄武,面容坚毅,这二人,正是虎痴许褚与恶来典韦。 马车之中,郭嘉静静跪坐,面前放着一摞摞的竹简,是曹操率军南下占领荆州的详细战报,这些都是发生在一个月前的事情,而战报,到了现在才传到郭嘉手上,已经可以称得上神速。 车厢内还坐着一人,年轻貌美,气质超然,一袭雪白袖衣褶裙的甄宓静静地望着郭嘉,似乎郭嘉专注之时的神情令她百看不厌。 甄家这些年商业经营的重心都放在长安,甄豫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好在家里有一个不喜欢读书的四小姐甄荣,这四小姐近年来很少出现在郭嘉的视线中,原因就是她跟着大哥甄豫学习经商,并且很快独当一面。 郭嘉数月前与曹操在洛阳外交战,甄家代表益州商会特意支援钱粮,只可惜郭嘉只是虚张声势,并没有接受商会的这番好意,这是郭嘉的原则,取之有道,他本来就没有掏出老本与曹操一决生死,没必要欠下商会一个人情要他们的钱粮,更何况事后必然有人瞧出这场战事的本质,到时候给郭嘉冠上贪得无厌巧立名目搜刮民膏的帽子,反倒得不偿失。 当曹操已经占领襄阳后,郭嘉才从长安撤军,并且是一点一点撤。恰巧甄家五小姐甄宓在长安游玩,也正打算返回成都,郭嘉顺道把她带上。 看完战报,郭嘉闭目轻声一叹。 “轻敌了,曹孟德。” 曹操此次南下,随军带的军师只有满宠,武将中出名的也只有曹仁曹纯乐进,还有个名气一般的李通。 如果再加上荆州降将,也只是多了文聘。 清美娇柔的甄宓抚着耳边落到胸前的秀发,不解地望向郭嘉问道:“使君此话何意?魏王不是已经将荆州收服了吗?” 荆州沦陷的消息传开的更早一些,只不过军事详细的情报要晚一点才送到郭嘉手中。 曹操得荆州,威震天下,不少人都以为乱世快要结束了,而一统天下的,将是文韬武略的魏王曹操! 郭嘉卷起竹简握在手中,朝甄宓柔声说道:“此处没有外人,小妹叫我一声姐夫就行,不必见外。我说曹孟德轻敌,不是他轻视了荆州,而是轻视了孙权和刘备。” 甄宓似乎不敢与郭嘉对视,在郭嘉看她时便微微移开了目光。 “刘备败军之主,吴侯孙权年纪轻轻,曹操轻视二人也不无道理。” 郭嘉若有所思,点头认同地说道:“小妹说的是啊。刘备颠沛流离半辈子,屡败屡战,屡战屡败,在徐州刘备就被曹操吓得望风而逃,曹操轻视他是意料之中。当年孙文台在讨董之战中威不可挡,气势如虹,而曹操却在董卓手中吃了败仗,不过那都是往事,孙权之兄孙策威震江东,到头来还是拜曹操封赐才坐上吴侯的位置,孙权今年才二十七,从未面对过这样的大场面,曹操将他不放在眼中,亦是情理之中。” 孙坚是死在刘表麾下黄祖的手上,而刘表又是被曹操吓死的,两者一比,高低立判。 曹操兵不血刃占领荆州,而荆州又比江东显然疆域更广,兵马更多,这样去想,似乎江东投降的可能性非常高,因此,曹操根本没把刘备放在眼里,对于还有抵抗能力的江东,也抱着必然一口吞之的心态。 夏侯渊,李典,于禁,徐晃等将领曹操没有带上,很大原因恐怕也是曹操在担忧北方洛阳的战局生变。 荆州,已经是曹操的口中肉,面对这个形势,曹操担忧的无非是郭嘉倾巢而出攻打洛阳,进而切断河北与中原的联系。 “姐夫似乎一点也不担忧如今的形势,魏王一旦收服了江东,将来……” 甄宓多少还是懂一些天下形势的,如果曹操连孙权也剿灭了,那么天下就剩下郭嘉与曹操,而郭嘉只有三分天下,曹操有七分,不管怎么看,郭嘉似乎都没有翻身的余地。 郭嘉没有正面回答甄宓的话,反而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担忧? 为什么要担忧? 一切都朝着郭嘉心里的预期发展着。 局势,尽在掌控之中。 想起一事,郭嘉口气略有讽意地说道:“刘备在长坂坡又丢下了妻子,好在他有一个赵子龙救出了唯一的血脉,不过还是有妻妾和女儿死在了长坂坡。曹孟德居然说天下英雄有刘备一席,不知道他现在后悔没有。不过也对,就连我这种书生一般的人都被曹操高看一眼,呵呵。” 刘备的家室不是香火不旺,他儿子多,女儿也多,老婆更不少,只可惜这颠沛流离的大半辈子,被他丢下死在战场的妻妾子女数不胜数罢了,长坂坡上留下了赵子龙英勇救刘禅的光辉事迹,却被人遗忘了其实刘备还有两个女儿死在了那里。 甄宓的眼睛很美,清澈灵韵,她看着郭嘉,抿嘴一笑道:“姐夫这话可是妄自菲薄了。依小妹说,姐夫就像是,就像是姐夫以前说的故事中的人物,天下闻名的武林高手争来争去,却最后遇到一个无名扫地僧,那才是不显山露水的高手宗师。” 郭嘉一愣,诧异地望着甄宓,眼中现出追忆之色。 曾经,他在甄家给甄脱甄道甄荣她们讲故事的时候,讲过很多后世武侠小说的故事,这些,他自己现在都有些记不清,要不是甄宓说起,他恐怕连一点印象都没有。 自嘲地笑了笑,郭嘉没想到这么多年修心养性,鲜有外出征战,最终落得这样一个形象在甄宓心中。 或许,他在天下人眼中,已经淡化了争雄天下之心,否则也不会给了曹操席卷荆州的机会。 郭嘉疑惑地笑望甄宓,问:“我记得那时你还是个婴孩,这些故事,难道是脱儿道儿讲给你听的?” 提起那时的事,甄宓的脸忽然浮上一片羞红。 别开目光,甄宓点头细声道:“是四姐告诉小妹的,四姐读书半个时辰不到必定头晕脑胀,可偏偏姐夫讲的故事,她都能默写下来。” 想起小时候,甄宓忽然心跳加速,有一种羞赧的心理升起。 那个时候,郭嘉抱过她,哄过她睡觉,甚至给她换过衣裳。 正在甄宓出神之时,马车忽然大幅晃荡一下。 从长安去成都的道路始终有崎岖难行的路段,马车的车轮碾过一块不小的石块,颠簸了一下。 结果坐在车中的甄宓后脑先后仰磕在身后门板上,而后歪倒一旁,恰好跌在了郭嘉的怀中。 郭嘉对这种颠簸的情况早就习惯,条件反射地就用手支住门板,稳住身子,另一手接住甄宓。 “小妹,没事吧?” 甄宓脸红心跳,纤手抚在头后,因为疼痛轻声呻吟数声。 郭嘉赶紧将她按住,双手抚在她如云的秀发上,让她弯下腰来查看她头后的情况。 “没事,只是肿了些,过些日子自然就消去了。” 郭嘉微笑着将她扶起,甄宓却头垂在胸前,摸着自己的发丝不知在想什么。 马车内忽然陷入沉寂,郭嘉瞧她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有些明悟,于是正襟危坐又拿起了竹简翻阅起来。 曾几何时,郭嘉梦想过很多男人追求的生活,红袖添香,醉卧美人膝等等,这一切,他都已经实现,再要,便是贪,贪婪的人不会有一个善终。 何况现在他已年近四旬,而甄宓才二十出头,郭嘉真犯不着再糟蹋了人家的幸福。 二人各自压着心事避而不谈,一路无言。 益州 成都 鲁肃自然知道郭嘉不在成都,而在关中。但他还是前来了成都。 在江东,诸葛亮正上演着舌战群儒的好戏,鲁肃知道孙权绝不会迎曹,所以江东如今的局势只是统一内部思想,让降曹派转过来支持孙权就行。 鲁肃此行成都,目的就是让郭嘉加入孙刘联盟,三家共拒曹魏。 他没有时间北上关中亲自面见郭嘉,但也不是没办法让郭嘉援助江东。 来到成都,拜见益州府所有官员,鲁肃首先想到的便是两个人。 戏志才和秦宓。 这两人是郭嘉治下堪称左膀右臂的二人,一个是居中持重的鼎力谋臣,一个是文官政事上的表率。 鲁肃很佩服郭嘉的一点,就在此处。 戏志才是郭嘉的好友,能力无需多论,自然是人中翘楚,被郭嘉委以重任合情合理。 但郭嘉能在入主益州之后对秦宓有着非于寻常的器重和信任,就显示出了郭嘉的权谋手腕。 郭嘉将益州士族连根拔起,而秦宓是益州士子年青一代的代表人物,低层的人会看一看郭嘉究竟能不能做到一视同仁,而郭嘉就提拔秦宓,信任秦宓,让所有人看到,郭嘉不但会用,敢用益州出身的人才,而且秦家以前是郭嘉的敌人! 这样的权术,让鲁肃心底里十分敬佩。 以前鲁肃不愿效忠孙策的原因也是如此。 孙策用人,大多是与他意气相投之人,比如周瑜,太史慈等等。 在鲁肃眼中,这样的君主是不成熟并且难以成霸业的,因为一个目标天下的君主,最重要的本事就是用人之道,不但要能用自己欣赏的人,还要能用哪怕自己心底痛恨的人,并且用起来得当没有纰漏,更加要服众。 显然,孙策达不到鲁肃的要求,孙权虽然勇武不及孙策,但在帝王心术的层面上,鲁肃反倒更看好孙权,所以出仕辅佐孙权。 …… ------------ 第二章 我要荆州 第二章 我要荆州 益州府 大堂主位悬空,成都内统筹政事的文官都在场。 鲁肃坐在末席,宽衣袖袍,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忠厚老实人。 从面貌给人印象而谈,每个人都会呈现出一个大致的视觉感。 譬如徐庶刚正不阿,秦宓谦谦君子,张松丑陋机敏,彭羕法正形色嚣然等等,而鲁肃绝对是一眼望过去就觉得此人不是那种擅长欺诈的奸猾之辈。 鲁肃一一拜会在场众人,而后直奔主题,朝戏志才所跪坐方向拱手道:“诸位大人,眼下曹贼吞荆州伐江东,天下岌岌可危,若江东有失,汉室崩颓不复,曹贼意欲改朝换代的野心昭然若揭,从前有袁氏兄弟,刘荆州与我主在关东,现如今只剩我主顽抗抵御曹贼,在下前来,是希望诸位大人能够在此刻上书郭使君,务必请郭使君在长安倾尽全力攻破洛阳。” 包括孙权在内,鲁肃等人都认为郭嘉的兵马不可能在益州和关中两边都和曹军交战,这不符合兵法之道。益州的确有水军,但那是益州最后的防线,并且只有十万,如果这十万水军被曹操击败,那么曹操不光是图霸荆州后吞江东,甚至连益州都一鼓作气攻下。 郭嘉要自保,首先汉中与巴东的水军这道防线不能动。 其次,郭嘉的主力部队都在北方,曹操带兵南下,司隶一带的防守力量自然会大大降低,这就是郭嘉席卷中原的最佳时机。 只要洛阳被郭嘉攻破,尤其是在曹操与江东开战之前沦陷,那么曹操要先保证自己的退路,进取之路会被后方的失地而变得首尾难顾。 另一点,指望郭嘉现在从长安把军队都撤回来益州然后再联合江东一起夹击荆州的曹军,这在鲁肃和孙权想来,都不现实。 军旅长途跋涉,疲惫之师,如何能战? 况且曹操会给江东时间与郭嘉在南方形成统一战线吗? 现在曹军在荆州整合兵马,目的就是让北方的将士有个生理适应缓冲期,克服水土不服以及熟悉水战。 曹操唯一不利的地方就是兵马水土不服加上不擅水战。 至于这个由鲁肃自己口中说出的提议会有怎样的后果,暂时都不是江东集团考虑的。 郭嘉席卷中原的话,日后的势力会强盛到什么地步,或者说会不会变成第二个曹操?江东来不及想这些,眼前覆巢之危才是他们所考虑的。 戏志才,庞统,贾诩,秦宓都没有出声,一副低头思索的模样。 而其他谋士心里其实多多少少都有些恐慌心理。 曹操图霸荆州,不但是势力更上一层楼,更加阻断了郭嘉东进扩张的一条路,剩下的一条路,在北方,那里的战事,传回来的消息,都不乐观。 张辽在洛阳外久攻不下。 黄权无奈地对鲁肃说道:“子敬先生,实不相瞒,我家主公正在返回成都的路上,不妨你在成都多待几日,待我主返回后,你当面将吴侯的提议转告我主?” “什么?郭使君正返回成都?” 鲁肃大惊失色。 郭嘉如果撤军的话,那么,曹操连后方的后顾之忧都没有了! 坐在对面末席的彭羕不屑地瞧了瞧鲁肃,冷笑道:“呵呵,数月之前,我家主公欲出函谷关讨伐曹贼,邀吴侯从东起兵呼应,结果吴侯是怎么对待的?答应就答应,不答应也不该不顾礼数连一封回信都不送来吧?现在呢?曹贼欲席卷江东,吴侯反倒来向我家主公求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彭羕话音一落,一旁的同僚心里都是苦笑。 这人,老毛病又犯了! 说不好听的就是小人得志。 郭嘉敲打过彭羕和法正,他们收敛了不少,至少对同僚都没有摆出那一副嚣张的嘴脸,这些,郭嘉都不放心上。 现在面对外臣,江东的使者,彭羕不免就故态复萌,盛气凌人冷嘲热讽一番。 现在来求援了? 早干什么去了? 要是之前孙权从东面起兵和郭嘉两面夹击曹操,局势会发展到今天吗? 如果郭嘉在场,会告诉彭羕一个确切的答案:不管孙权出不出兵,局势都会发展到和现在大同小异的情形。 在场之人,心中有数的也只有戏志才,秦宓,庞统,贾诩,这四人都参与了郭嘉灭曹计划的制订和部署。 鲁肃面露尴尬之色,道:“那时江东有要事需我主分神处理,郭使君的信传到我主手上的时候已经贻误许久,这个,在下代我主赔罪。” 彭羕嘴角扬起不屑讥笑。 究竟是不是这回事,大家都心知肚明。 郭嘉的信送去江东,谁敢贻误?谁敢怠慢?别说是写给孙权的,就是写给曹操,曹操手下都没人敢掉以轻心。 孙权不就是想看着郭曹两家打个两败俱伤坐收渔利吗? 坐享其成的美梦碎了,反倒大火烧到了自家门口,哼哼,活该啊。 真正能代表郭嘉的戏志才清咳两声,还想张口讽刺几句的彭羕立即闭嘴不谈,表情恢复平常。 “子敬先生,我主并没有从关中撤军,只不过是将北方的战事交给了文远将军主持。想必足下知道,曹操南下,在洛阳南北两面部下重兵,就是防备我主,如若我主真要强攻洛阳,恐怕要倾尽全力才行。否则,这仗,难打。” 戏志才所言都是实情,没有丝毫隐瞒。 鲁肃也知道曹操在宛城,在山阳,还有共十万兵马,与洛阳形成鼎足之势,太平军不管打哪一个,都要出动数倍的兵力才有可能稳操胜券,这也是太平军为何寸步难进的原因。 函谷关易守难攻,如果张辽倾巢而出去打洛阳,被对方偷袭了函谷关后占据关城,司隶一带又是一副坚壁清野的局面,到时候轻则损失十万数十万大军,重则连关中都有沦陷之危。 鲁肃怎么会不知道这些情况呢? 可他还是苦口婆心地陈词道:“诸位大人,试想曹贼如若称霸江东,到时候,天下七分在其手,郭使君难道能一直稳居关西吗?”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鲁肃的话浅显易懂,谁都听得明白。 这些,他们也都心知肚明。 不能让曹操连江东都打下了,否则,郭嘉今日的鼎盛也只是萤火之光,难与曹魏之皓月争辉。 可明白又怎样?他们都是臣,总不能替郭嘉把决定做了吧? 鲁肃并不强求他们这些谋士答应下来,而是希望争取他们去说服郭嘉而已。 正当堂内陷入僵持时,一阵爽朗的笑声从堂外传来。 “哈哈哈,听闻鲁子敬孤身前来锦城,莫不是来投效我的吧?” 刚入秋,郭嘉披着大氅从外走入,在门边边走边解开大氅随手丢给了门边的侍卫,一身暗红锦袍的他跨入堂中,眼神搜寻一番后看到了陌生面孔:鲁肃。 鲁肃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笑容的郭嘉。 这开场白就挖墙脚? 真是一个另类的君主! 鲁肃赶紧起身离席,恭敬地郭嘉行了一礼。 “在下鲁肃,字子敬。谨代表我家主公向使君问候。” 郭嘉摆摆手,凝视鲁肃问:“子敬啊,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不如你来成都做官,以你的才干,益州府必有你一展所长之席位。” 鲁肃苦笑,口气惶恐地说道:“在下全心侍忠我主,不敢有二心,多谢使君垂爱。” 郭嘉扭过头来望了望戏志才等人,意兴阑珊地耸耸肩,缓步朝主位上走去。 鲁肃擦擦汗,可郭嘉背对着他却又问了一句让他几乎瘫坐地上的话。 “子敬啊子敬,那你家主公何时建号帝王,图霸天下呢?” 堂内众人的视线都聚焦在鲁肃脸上,而鲁肃则面色骇然。 郭嘉随意一展袖袍跪坐下来,轻松微笑地望向鲁肃。 建号帝王,以图天下! 这是孙权继承江东后,鲁肃在首次面见孙权时对孙权说的话。 那堪比隆中对的榻上策,就是鲁肃给孙权勾勒的战略路线! 鲁肃,尽管看上去是个忠厚老实人,也绝对是一个才干非凡的人。 但他绝对不是想做汉室忠臣的人,他想要做新王朝的佐命之臣! 否则,他不会建议孙权称帝。 但这番话,郭嘉怎么知道? 鲁肃茫然又惊惧。 “使君说笑了,我家主公一心匡扶汉室,怎会如曹贼那般妄图篡汉?” 鲁肃低着头辩解一番,不敢去看郭嘉似笑非笑的神情。 哪怕天下诸侯都有野心称帝,都不敢把野心穿在外面,曹操是自官渡之战开始前就被骂为篡逆之臣,所以曹操坐实这个名头反倒看起来理所当然。 为了尽快跳过这个话题,鲁肃面色一整,拱手面朝郭嘉,正打算开口请郭嘉在北方全力攻打洛阳之时,郭嘉却抬手止住他的话头。 “子敬,你的来意,我已经猜到。曹贼想要席卷长江以南,我不会让他得逞的。放心,我会从汉中与巴东出兵援助江东,度过此次难关。” 鲁肃听着前面的话,很感动,觉得还是郭嘉这位君主有魄力,不含糊! 直接切中要害! 但是,最后一句话让鲁肃惊疑起来。 郭嘉如果从益州出兵,他有兵吗?真冒险把水军投入攻打曹操的战争中? 曹操自己带了二十万兵马南下,收降荆州军二十万,这加起来四十万兵马,难道郭嘉就凭十万水军有信心打胜? 不会是敷衍吧? 郭嘉表情郑重,在鲁肃沉思之时,又开口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破曹之后,荆州,归我。” …… ------------ 第三章 口是心非 第三章口是心非 鲁肃是第一次见到郭嘉这位威名赫赫的君主,却有一种不着调的儿戏之感。%宝 书 网%小说网网友手打 只和郭嘉简单地几句话交谈,便让他对郭嘉升起了高深莫测的印象。 郭嘉的几句话,恭维起来可以说想法信心爆棚,真要从实际出发,那就是好高骛远太想当然了! 现在这个时候,是该讨论荆州归属吗? 不! 是该商议破曹的具体战术! 即便郭嘉出动益州的水军十万,江东有十万,刘备有自己的残兵败将一万,加上公子刘琦的一万兵马,这加起来才二十二万兵马,曹操有多少?四十万啊! 胜算连一半都不到,郭嘉却好似已经胜利在望般开始坐地分赃? 而且要求十分苛刻。 荆州归他? 鲁肃心里冷笑:刘表在时,荆州你都没吞下,现在刘表被曹操吓死,兵力是刘表在时的两倍,你却口出狂言要一口吞之? 鲁肃陷入沉默,在场的文官也都昂首挺胸默不作声,不过彭羕张松等人都是一副戏谑的表情望着鲁肃。 郭嘉不催促鲁肃答复,命人奉茶,好整以暇地端起茶杯吹着杯口冒出的热气。 鲁肃心思急转,他思考的关键问题,不是是否答应郭嘉的提议,这种协议他根本没有权力做主,孙权也没给他这个任务,破曹之后郭孙两家谁得荆州,必须是孙权和郭嘉商定。 在那之前,能不能破曹才是头等要事。 鲁肃从不怀疑刘备集团联合江东的诚意。 为什么? 因为刘备和孙权的危机是迫在眉睫,如果不联合,那就死路一条。 可郭嘉呢? 瞧他现在悠然地喝着茶,还有心思撇过头去与戏志才说说笑笑,隐约听到的话题是长安的日渐繁华。 鲁肃心凉如冰,郭嘉这丝毫没有危机感的样子,似乎根本没将曹操放在眼中,或者说,是没把江东存亡看得举足轻重。 如果郭嘉无动于衷而江东沦陷,那么天下格局崩塌,转瞬巨变,不出二十年,曹操必定一统江山! 郭嘉会无动于衷吗? 鲁肃在这一点非常确定:不会! 可郭嘉是与江东齐心协力一起对付曹操,还是连同江东一起谋划呢? 郭嘉嘴上说会从汉中巴东出兵东进夹击曹操,但他的主力部队都在长安,郭嘉会拿益州作为本钱与曹操一赌生死吗? 政治有时就是一场赌博,本钱和收益划不划算才是决策者考量的因素。 鲁肃可以设想的是,郭嘉如果用益州做赌本,充其量就是拿下荆州,而曹操最多就是放弃荆州,仍旧拥有中原与河北半壁江山的属地。 万一输了呢?曹操四十万大军先挡住江东转道伐益州,郭嘉的大本营就有沦陷之危。 这得失之间的考量,似乎郭嘉下血本换来的收益与曹操相比,非常不划算。 而如果郭嘉出兵函谷关呢?不但切断了河北与中原的联系,甚至能席卷中原与河北,毕竟曹操如今的兵马,四十万在荆州,二十万在司隶一带,其他郡县零零散散加起来绝不超过十万,郭嘉从函谷关出兵,赔了,也是两家都折损兵力。赢了,那就是锦绣江山唾手可得,起码自己的损失不会危及身家性命。 鲁肃回想着郭嘉横空出世到称霸一方的经历。 诸侯讨董,郭嘉出其不意地攻伐益州。 李傕郭汜在长安反目,天子东归,关中混乱之时给了郭嘉机会北上。 韩马两家勾心斗角的背后,隐约可见郭嘉操控西北局势的手笔,进而不但收服西北,还收编了马家。 这一次曹操南下,显然也是一次机会。 郭嘉怎么会视而不见? 但和江东上同一条船在南方拒当曹操,显然无法利益最大化。 孙权先前想看着郭嘉和曹操你死我活,现在,郭嘉恐怕也想看着江东誓死一搏与曹操打个天崩地裂,这样,郭嘉就有机会孤注一掷从北方给曹操背后致命一击。 鲁肃自以为想清楚了郭嘉的如意算盘。 假如是这样的话,看起来他见不见郭嘉,结果都一样。 可目光放远一些,鲁肃知道这一趟是非来不行! 荆州刘表已经归天,刘琮降曹,如若江东战胜曹操,荆州的归属将是摆在眼前的问题。 曹孙两家一场大战之后,哪怕江东能抢先一步占领荆州,但也要保证郭嘉不会趁火打劫。 料定郭嘉从北出兵东进,结果只可能有两个,要么还是攻不下洛阳,要么就是席卷中原断了曹操的退路。 一旦郭嘉攻不下洛阳而江东又击败了曹操,郭嘉肯定不会坐视江东坐大,那时出兵席卷荆州也是郭嘉的一条康庄大道。 鲁肃望着还在和戏志才谈笑自如的郭嘉,内心感叹:这斯斯文文的君主,令人生畏! 站在郭嘉立场,鲁肃将心比心,郭嘉面对现在的形势,有三个策略可选:上策从北东进,中策洛阳打不下后再来谋荆州,下策坐观成败伺机取利。 即便是下策,郭嘉似乎都有利可图。 不管郭嘉会不会在曹孙两家的战场上援助江东,江东现在都不能得罪郭嘉,而且要交好。 因为曹孙之战后,江东若败,与郭嘉交好或交恶都已无足轻重。可若江东胜了,肯定兵力大损实力锐减,那时候郭嘉要是趁火打劫,江东肯定挡不住天下两大枭雄轮番来袭。 郭嘉与孙家的关系一直处于不温不火的状态,表面上偶有友好往来,可在数月前孙权对郭嘉的来信置之不理,使得两家的关系开始转向恶劣,这一点从益州官员对鲁肃的态度就看得出来,毕竟是孙权失了礼数在先,鲁肃就十分被动,现在要扭转这个局面,首先便要在与郭嘉的对话中博取对方的好感。 “使君,恕在下直言,这荆州究竟该归谁,在下无权决定,不过,还望使君念及苍生,助江东一臂之力,此大恩大德,江东六郡子民必铭记一生。” 鲁肃朝郭嘉恭敬地说道,不卑不亢,却让人无法恼火。 心里已经料定郭嘉不会从汉中巴东出兵,但鲁肃还是要顺着郭嘉的意思往下说,总不能当面说穿郭嘉的意图吧? 郭嘉扭过头来望向鲁肃,淡淡一笑,说:“我要荆州,此事没有商量余地,子敬,或许你不知道,十多年前,我曾在荆州险些身亡,此事压在我心里十多年,一直耿耿于怀,当日就立下誓言,此生可以什么都不要,但我必须踩在荆州的土地上!” 郭嘉的口气不容置疑,眼神也凌厉起来。 鲁肃低下头,心里暗道:竟如此做作! 他认为郭嘉此刻肯定在演戏。 “可,在下只是一个中护军小将,如何能决定这荆州归属呢?” 鲁肃苦涩地说道。 郭嘉严肃的表情一松,呵呵笑道:“这样,子敬你尽快返回江东面见吴侯,只要他手书一封信给我,也算你我两家立下协议。曹贼与江东开战之日,我必出兵援救,将曹贼赶出荆州之后,荆州归我。” 鲁肃想了想,现在只能这样了。 其实荆州归谁,江东做不了主,孙权也做不了主。 能做主的前提是江东有实力和有机会占据荆州的时候。 但现在而言,江东想的是自保,不是进取。 鲁肃给郭嘉行礼告辞。 望着他的背影,郭嘉嘴角扬起一抹轻笑。 “鲁子敬,人才啊,不能为我所用,是个遗憾。” 郭嘉发出一阵感叹。 鲁肃有野心,他要做新王朝的佐命之臣,其实郭嘉是他的好选择,只可惜郭嘉身边的高位,已经有太多人占据,鲁肃来投效郭嘉,也只是锦上添花,哪有他在孙权刚上位时去投效的雪中送炭那般深重。 堂内文臣大多都冷眼旁观,对鲁肃,他们了解不深,到底才干如何,仅凭郭嘉一面之词,听则听了。 倒是彭羕冷笑道:“主公此言差矣,下官看那鲁子敬也不过尔尔,无过人之处。” 郭嘉哈哈一笑,站起身准备外出。 “你们别小看鲁子敬。好好想一想吧,孙权治下,周瑜年轻却能与孙坚留下那些老一辈旧将和平相处,中间少不了鲁子敬的功劳。孙刘联盟势在必行,要协调一致对抗曹操,鲁子敬和诸葛亮,都是关键人物,没有他们从中联络,两家名义联合又有什么用?” 门外侍卫送来大氅,郭嘉披上系好绳带。 黄权疑惑地问道:“东面传来消息,诸葛亮孤身前往江东,两家还没有正式联合啊,以张昭为首的江东官员似乎迎曹的意思更多。” 郭嘉整理好衣裳边幅,扭头笑着看了眼黄权,道:“这是两回事,正复不克捷,缓步西归,亦无所虑。这是孙策临死前嘱托张昭的,现在的情况,江东那些官员也不算投降,只不过是遵从孙策遗言,多多少少是想让孙家能留下血脉,万一被曹操打败了,孙家恐怕会后继无人。至于诸葛亮,呵呵,孙权不想降曹,诸葛亮是被他当枪使罢了,孙仲谋啊,权谋之道的确胜过他的父兄百倍。” 郭嘉说完迈步出门,近卫军统领张任过来问道:“主公这是打算去哪里?” “军营。” ------------ 第四章 展翅高飞 第四章 展翅高飞 秋日凉爽,军营中将士操练精神气十足,声音洪亮的喝声在军营中此起彼伏。 郭嘉走入军营之中,环视一圈,在校场上发现了郭烨的身影,缓步走去。 如今已经是一个校尉的郭烨并没有发现郭嘉的到来,倒是旁边几人,典满许仪甘瑰看到了郭嘉,于是凑到郭烨身边。 “烨公子,你给主公说说,派咱们去前线吧!” 许仪舔着脸对郭烨说道。 郭烨莫名其妙,不知几人为何突然说这些,但周围的视线聚焦在他身后,他便立刻扭头望去,见到微笑的郭嘉,立即行礼。 郭嘉温和地对周围给他行礼的年轻将领们说:“不必在意我,你们继续领兵操练吧。” 几位将领抱拳离开,典韦许仪甘瑰临别前都给郭烨挤眉弄眼,意思大家心里都清楚。 郭嘉诧异地望着站在郭烨一边没离开的一位少年,刚在远处走来的时候,还以为是张虎张方其中一个,现在才发觉是个陌生的少年。 “烨儿,他是?” 郭嘉好奇不已,这少年神情坚毅,身板挺壮实,个头挺高,就是看面相应该年纪不大。 郭烨难得露出一丝苦笑地将那少年介绍起来。 “他叫张翼,他家里是商会一员,两年前就吵着要进入军队,后来孩儿也不好安置他,就让他当了孩儿的侍卫。” 郭嘉想起来了,张翼应该比郭盈大一岁左右,那个时候貂蝉怀孕,而张家恰好有一子出世,郭嘉那时还在猜想取名翼的婴孩是不是历史上蜀国后期大将张翼,现在看来,应该错不了。 “呵呵,张翼,不错。” 郭嘉当时刚刚攻下长安,张家邀请他去喝满月酒都抽不开身,错过了一睹这个孩子婴孩时的容貌,没想到十多年过去了,这少年发育这么快,远比平常孩童要高要壮。 带着郭烨在军营里漫步,一路走来,郭嘉能看到不少年轻的面孔,最近张虎张方也被张燕和张辽送来了新军的阵容中,至少军中的新生代出现了令人可喜的局面。 绕着军营走了一圈,郭嘉望着几乎和他一样高的郭烨,轻声道:“烨儿,明日起,你离开军营,回家作郭家的长公子。” 郭烨满面震惊,难以置信。 他从一个小兵当上现在的校尉,就是靠自己一双手爬上来的,新军没有仗可打,大多是外出剿匪剿贼的任务,他都完成的很好,因此步步提升。 郭嘉让他回家去,郭烨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或是郭嘉对他不满意。 “父亲,孩儿,孩儿......” 郭烨低下头,一副伤痛挣扎的表情。 他不愿就这样离开军营,更不愿在不明不白的情况下这样被郭嘉放弃。 对,郭烨心里感受到了被放弃。 回家去作一个公子哥,晃荡无所事事一辈子吗? 郭嘉一手按在郭烨的肩上,语气重了几分。 “抬起头来。记住,以后,无论何时,都不要向任何人低头。” 郭烨猛然抬头。 震惊地望着郭嘉。 现在,他明白了“回家做郭家的长公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父亲,这,这是为何?” 郭烨深知自己是庶子,根本没有对嗣位之事有任何想法,唯一想的就是为郭嘉的霸业尽一份力。 郭嘉抬头望天,青云飘渺,变幻无常。 “烨儿,接下来,你跟在为父身边,好好看,好好听,好好想,尤其要记住将来发生的一切。因为,很快,就有一场决定天下的战争爆发,郭,曹,孙,三家,必有枭雄陨落。” 郭烨悚然一惊。 曹操欲伐江东,大难临头的是孙权,怎么又把郭家也扯进去了? 就算郭嘉插手曹孙之战,最起码可以自保吧? “父亲,咱们犯不着与孙权共存亡吧?” 郭烨的问题让郭嘉轻轻一笑,道:“凡事都有风险,风险越高,意味着利益越大。” 虽然新军没有外出征战,但军中将领们都关注着东边的局势,尤其是曹操南下收降荆州后。 最新消息是江东传来吴侯内政大臣张昭为首的官员们都主张降曹,逃到江夏的刘备派出诸葛亮前去说服吴侯抗曹。 在外人眼中,江东是抗是降都还没有定论呢。 “父亲,如果诸葛亮无法说服吴侯抗曹,曹操继兵不血刃得荆州后恐怕还会再得江东。” 郭嘉负手前行,郭烨跟了上去。 “烨儿,记住,作为一个君主,不能事事都顺着手下人的意思去做,但也不能与手下官员对立,尤其是在生死存亡之际。降曹还是抗曹,诸葛亮一个外人,是根本无法影响孙权的决定。面对手下半数以上的降曹意见,孙权要降,早降了,不会拖到现在还不做决定。孙权高明之处,是利用诸葛亮来压制下江东内部的降曹声音,而后他再出面做出一副不得不抗曹的姿态,烨儿,这就是权谋之道。” 郭嘉走着,郭烨在思索。 甚至郭嘉可以想象出诸葛亮舌战群儒那精彩之极的场景中,孙权眼看诸葛亮羞辱江东君臣,一脸阴沉不快,但是内心却十分得意,恨不得诸葛亮言辞再锋锐一些。 数日后,郭嘉在郭府亲自为郭烨举行了冠礼,给他取字公瑞,二十岁前,郭烨出生前出生后,都在鬼门关走过一趟,郭嘉希望从今以后,他一生都有一个好运,吉祥伴随他的一生。 郭烨二十岁行冠礼,旁人都没什么想法,这是理所应当之事。 但是,接下来,郭烨被郭嘉免去了军中职务,专门留在了府中,每日跟在郭嘉身边言传身教,就让旁人浮想联翩了。 府中书房是郭嘉时常逗留的地方,这里不光有他搜集来的古籍残本,还有他自己数十年来凭着记忆写下的杂集,里面包含了许许多多的内容,包括王朝兴衰的典范,战争胜败的因素,上至帝王败落之弊端,下到贩夫走卒之所需,杂七杂八,却都是这个时代宝贵的知识财富。 这些日子,郭嘉就让郭烨在书房中翻翻这些书,每日问问他的心得。 郭烨站在书架前聚精会神的看着竹简。 他少时读书不少,不敢称读遍万卷,千卷不在话下,这个时代读书人该读的,他都读过,只不过不喜欢深入研究而已。 而郭嘉这书架上自己所写的杂集,则让郭烨大开眼界,仿佛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很多懵懂的事情在这些书卷中让他有了深刻的顿悟。 阶级矛盾的本质,土地资源的分配方式,统治阶级的政权结构,兴衰之理的典范等等,尽管看起来很多内容都是杜撰,不过却让人不敢当做小说家之言置若罔闻。 郭嘉就在一旁矮桌前坐着,喝着清茶,若郭烨有什么不明白的,则会来向他虚心请教。 有句话是至理名言,以史为鉴可知兴替! 秦汉之前,只有春秋战国,再往前,则是上古王朝,尤其是封建王朝是从秦汉开始,则当代人属于历史开拓者,后来人总结的经验,绝不是当代局中人能够看清本质的。 郭嘉只是凭着记忆将封建时代各个王朝的兴盛到衰败的原因总结了一番,还有一些比现在先进的制度等等,而这些,已经是足以让当代人观之兴叹的无形财富。 书房的门是大开的,一道倩影出现在了门边,郭嘉与郭烨朝门口望去,郭烨赶紧放下书卷给来人行礼。 “孩儿见过娘亲。” 端庄雍容盛装披身的蔡琰只是盯着郭嘉,面无表情。 郭烨不知道是不是蔡琰和郭嘉闹矛盾,也不敢问,于是拿了些书卷便告退出去。 郭烨走后,蔡琰跨入门中,将书房的门反手关上,走到郭嘉身旁,也跪坐下来。 郭嘉莫名其妙地凝视蔡琰仍旧艳丽绝伦的面容,不明白怎么得罪她了? 这一张严肃的表情,让郭嘉一头雾水。 公事,不可能。 私事,也只有家事。 而家事,郭嘉都是交给甄姜这位正妻管理,真闹别扭的话,无非就是为了女人。 纳糜贞出乎大家意料,但蔡琰绝不可能跑来郭嘉面前为了一个小妾而大动肝火。 “有事说事,你这让我都感到有些紧张了。” 郭嘉端起茶水喝着,无奈地瞥了她一眼。 蔡琰两手忽然抓住郭嘉的胳膊,挺胸向前凑近郭嘉,郭嘉扭过头来疑惑地看着蔡琰,二人面孔相距不到一掌的距离,郭嘉忽然看到蔡琰眼中晶莹欲滴的泪花,眼神深处那抹恐慌和惊惧。 “夫君,妾身今日想听你一句实话。夫君是不是打算与曹操决战?是不是已经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准备?” 蔡琰说完,两行清泪潸然而落。 她的话音颤抖,底气不足,让郭嘉的心感到颤动。 郭嘉盯着她没说话,是被她这个表现震住了。 好好地,怎么就哭起来了。 蔡琰瞧见他不说话,以为自己说中,于是紧紧抱住郭嘉,埋首在他胸口更加伤心地哭泣起来。 “夫君有意立烨儿为世子,是要安排好后事吗?妾身很怕,如果夫君要以身犯险,这个天下,妾身宁愿夫君舍弃......” 蔡琰在郭嘉胸口哭诉,她倒是声泪俱下,郭嘉却一脸无言以对的表情。 这叫什么? 聪明反被聪明误。 …… ------------ 第五章 一匡天下 第五章 一匡天下 自当年在荆州编县身陷绝境,鬼门关外转了一圈回来,郭嘉行事就变得谨慎,很少以身犯险,因此别的诸侯时常会因这因那的大意而损兵折将,郭嘉却鲜有大将阵亡的时候,这不光是对他自己负责,对家人负责,也是对麾下文武的一种责任。 没有经历过死亡边缘的绝望,就很少有人懂得生存活着的珍贵。 蔡琰能一眼洞穿郭嘉如此这般安排郭烨的意图,就是想让郭烨当接班人。 作为郭烨的母亲,蔡琰自然期望自己的儿子能够继承郭嘉的一切,但现在太早了。 郭嘉还不到四旬,正是年富力强之时,作为君主的巅峰才刚刚开始,却提早地安排接班人,这不是一个好兆头,至少在蔡琰眼中,这仿佛是郭嘉安排后事的一个迹象。 郭嘉一向思谋若定,这么早地着手让郭烨嗣位,极有可能是接下来,郭嘉将要面临一场生死难料的战事,正因郭嘉对自己能不能安然归来并不肯定,所以要做好一切后事的准备,预防在他出了意外后,他的政治集团能有人继续站出来领军。 蔡琰扑在郭嘉的怀中泪流满面,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身。 不光是男儿可以年少轻狂,曾经的洛阳才女也目中无人过。 二十年过去了,她回过头去,发现自己年轻时幼稚过,天真过,张狂过,自小崇拜班昭的她也有过改变时代的想法,但二十年后,她发现她最大的幸福就是守望自己的丈夫。 在她发觉郭嘉有意立郭烨为世子之后,她心底渐渐有了恐慌。 别的诸侯都是年迈之时才思考继承人,但郭嘉反常地在这个时候就将这件事提上日程,显然是为后事准备。 蔡琰大度不起来,锦绣江山,黎民苍生,她都顾不上,如果能与郭嘉白头偕老,又注定要让郭嘉失去问鼎天下的机会,那么,蔡琰二十年前会放弃自己的幸福,让郭嘉卸下所有后顾之忧朝着君临天下的道路前进,可二十年后,她宁愿郭嘉平安,也不愿看见郭嘉再以身犯险。 目光充满爱恋地凝视蔡琰,郭嘉将她柔嫩的脸庞捧起来,拭去她梨花带雨的泪珠,郭嘉低头两额相抵,柔声道:“媳妇儿,乱世出英雄,我年少之时,有过治国平天下的心愿,而我身边,也汇聚着同样抱负的人,志才,元直,文若,可自起兵到今天,已过二十年,我却感到异常疲惫,一匡天下与开创盛世,我只能做一件,打天下已经让我心力交瘁,我有时也在想独善其身不好吗?逍遥世外不好吗?可走到今天,已然没了回头路,但我总想对自己好一点,带着娇妻美眷流连山水之间,所以,我要尽快结束这乱世,然后带着你,带着姜儿,带着大小乔貂蝉她们,离开这让人不堪重负的俗世,去过真正逍遥自在的日子。” 蔡琰怔怔地望着郭嘉,水雾弥漫的眼中忽然绽出向往欣喜之色。 现在,她懂了。 郭嘉的用意不是防止他出了意外之后让郭烨挑起大梁,而是真真正正培养一个接班人,一个帮助郭嘉完成治国心愿的接班人,而郭嘉自己要做的,仅仅是平天下而已。 “怎么?舍不得荣华富贵吗?你别忘了,当年我可说过,此生,你永不会掌权。按现在的情况,我是整天算计别人,而你养尊处优,将来,我肯定死在你前头,所以,媳妇儿,我是不会给你机会影响烨儿的。” 郭嘉笑意玩味,蔡琰听后,从郭嘉怀中挣脱开,拿出一块手帕擦着脸上的泪珠,一边还无可奈何地白了郭嘉一眼。 “夫君就爱说笑。如若夫君真走在妾身前面,那妾身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到时与夫君合葬一起,陪夫君一起上路。” 郭嘉哈哈大笑,指着蔡琰说道:“你看看,要不你我现在就去找一处风水好的葬身之地?” 蔡琰恍然过来,抬起粉拳不轻不重地捶了郭嘉胸口一下。 “夫君,从今往后,不要将不吉利的话挂在嘴边,要不然,妾身可要联合姐妹们孤立夫君喽。” ...... 鲁肃离开成都后便马不停蹄返回江东,白天骑快马,夜晚坐马车,车马劳顿让他身心俱疲,不过在这个危急存亡的时刻,这点儿苦头他都强忍着。 柴桑是依山而建的县城,孙权就在此处。 待鲁肃回来后,立刻面见孙权,在场的还有周瑜。 至于诸葛亮舌战群儒已经落幕,孙权也在江东文武面前表明了立场:反曹到底! 孙刘联盟达成共识,联合抗曹! 但此时此刻,胜负之数,仍旧是孙刘处于弱势。 孙权迫不及待地想要得知郭嘉的答复。 假设有郭嘉倾尽全力在北方牵制曹操,将会是很大的帮助。 最好的局面是在曹操将荆州军整合完毕之前,洛阳被郭嘉攻破,这样,曹操说不定就不会攻打江东,而是扼守荆襄险要,挥师回去阻挡郭嘉席卷中原。 鲁肃风尘仆仆走来,刚要行礼,孙权立即从座位上站起,走到鲁肃面前扶住他的双臂,瞧见鲁肃神色疲惫的样子,不忍地说道:“子敬千里奔波,受苦了!不必行礼,坐下先喝口水歇息歇息。” 其实孙权心里很焦急,但不能罔顾鲁肃这疲惫的模样。 鲁肃坐下之后也不墨迹,直接开口道:“禀报主公,郭使君愿意出手援助江东,不过此事还有两点值得商榷。” 孙权先是面色一喜,而后又皱起眉头,逼问道:“何事?不妨直言。” 鲁肃犹豫片刻后说道:“其一,郭使君承诺他将从汉中巴东出兵攻打曹贼,此事在下认为可信度不高,原因有二,首先汉中与巴东的十万水师若越境作战,一旦战败,益州东门大开,郭使君在成都只有区区数万的近卫军与新军,曹贼若举兵十五万长驱直入围攻成都,恐怕成都将会沦陷。这一点,郭使君不会想不到,在下以为他不会冒着丢掉益州的风险而出动水师。再者,郭使君用兵,一向以奇闻名,他断不会将心中真实想法告知在下。” 孙权听着鲁肃的分析,频频点头。 汉中和巴东如果没有了屏障,在荆州的曹操极有可能放着江东不打,转道先打汉中,然后凭借秦岭大巴山的天险将益州与关中的联系切断,再对成都形成包夹之势,郭嘉若真动用那十万水军,风险太大了! 目光转向默不作声沉静坐在位子上的周瑜,孙权问:“公瑾对此事有何看法?” 周瑜其实不指望郭嘉出不出兵,或者说郭嘉是否插手曹孙之战,不重要。 希望,永远不能寄托在别人身上! 英姿飒爽的周瑜淡淡道:“官渡之战时,先主曾遣顾雍为使前往成都,那时郭嘉对顾雍说他要打荆州,结果他却屯兵关中意图席卷中原,若不是境内南蛮作乱与张白骑造反,恐怕官渡之战的结果会是另一番景象。由此可见,郭嘉此人奸诈狡猾,不可轻信。如今,他又说要出兵荆州,指不定还是声东击西。” 孙权皱着眉头思来想去,对二人发出疑问。 “如果郭嘉决议从北方出兵,那他为何要蒙骗我等?” 江东不管郭嘉到底怎么部署,都要与曹操一战到底。 郭嘉也不会理会江东究竟来不来结盟,肯定也要从中牟利。 所以孙权疑惑,既然大家都按照自己的剧本在行事,那有必要欺骗盟友吗? 鲁肃露出几分苦笑,解释道:“主公啊,郭使君承诺从益州东出兵攻击曹贼,这是要让主公下定决心和曹贼硬拼到底。” 孙权恍然大悟。 江东或战或降,显然郭嘉不愿看到江东投降,那么为了给江东加强抗曹的决心,郭嘉的援助就显得非常重要。 天下人眼中,江东如今就是溺水之人,郭嘉若肯援助,至少是给了江东一根救命稻草。 所以正面战场是在南方,郭嘉出兵直接参与正面战场,会给江东增多胜算。 可从实际出发,郭嘉从南出兵能提供的援助不如他在北方倾尽全力攻打洛阳要多。 洛阳破,中原岌岌可危,曹操别说顾不上邺城和许昌,甚至自己都有丧命之险。 孙权揣摩郭嘉的心思,如果他是郭嘉,必定不管南方怎么打,都直接从北面出兵,而且肯定是在曹孙之战开打之后,这样,曹操在南方有折损,北面又告急,不管江东死活,坐收渔利的目的可以轻而易举达到。 “子敬,还有一事是什么?” 孙权回过神来,面色凝重起来,郭嘉指望不上,或者说正面战场只能靠自家,这也是他早有心理准备的。 鲁肃沉默半晌后说道:“郭使君要荆州。” 孙权一愣,周瑜则眼神蓦然凌厉。 荆州? 江东早已垂涎三尺的荆州! “子敬,难道你答应郭嘉了?” 周瑜逼视着鲁肃,口气带着怒意。 鲁肃苦笑。 “这种事情,在下有什么资格答应?即便在下答应了,郭使君难道就认可吗?” 周瑜脸色稍缓。 荆州,无论如何,都不能给郭嘉! …… ------------ 第六章 紫微帝星 第六章 紫微帝星 鲁肃与孙权榻上策,就建议过孙权要图霸天下,首先要取荆州。 周瑜是带兵打仗的儒将,除了身先士卒上阵杀敌,运筹帷幄也不在话下,自然明白荆州对江东的重要性。 郭嘉提出要荆州,乍听之下莫名其妙。 荆州从前是刘表的,现在是曹操的,未来是不是江东的,谁也不知道。 郭嘉即便要荆州,也轮不着和孙权商议。 但孙权一听就明白了郭嘉这个要求的弦外之音。 潜台词就是江东未来退出争夺荆州的纷争,否则眼下两家的友好就要画上句号。 孙权面露冷笑,道:“郭奉孝还真是一个君子啊。” 周瑜和鲁肃都听得出来孙权话中的讽刺。 周瑜本就不指望郭嘉来援助江东,郭孙两家能和平共处,那互相以礼相待是君子之道,如若不能,那兵戎相见他亦无所惧。 现在明摆着郭嘉算计江东,还光明正大警告江东不要打荆州主意,他自然忍无可忍。 “主公,郭嘉欺人太甚,他既无诚心伸出援手,又处处算计江东,他的这个要求,恳请主公拒绝。” 周瑜有信心击败曹操,眼光望远一些,击败曹操之后,要为江东开拓进取,首先要取的就是荆州! 孙权也明白不能答应郭嘉这个条件,但是能不能拒绝呢?那又要另当别论。 冲动之下拒绝了郭嘉,那等于与郭嘉翻脸。 江东有实力在危难之时再树一强敌吗? 鲁肃反倒轻松笑了起来。 “主公,在下料想郭使君必定有自家的一套战略,在下拙见,揣测一二,主公听了若觉得言之有理,那再决断。” 孙权一伸手,示意鲁肃说下去。 鲁肃微笑道:“先前我等已经猜到郭使君不会从益州东出兵,那么他必定是倾尽全力攻破洛阳,洛阳一破,郭嘉可扼守黄河渡口,席卷中原,进而虎视荆州。曹操败,则已无退路,只能据守荆襄,这个时候,郭嘉想要攻破垂死挣扎的曹操,恐怕短时之内难分胜负,而他又怕在他包夹荆州之时,我江东趁机染指荆州,因此,他提出了这样的一个条件。目的,就是在他席卷中原后,让我江东没有名义在他之前攻占荆州。” 鲁肃的这番猜测,是建立在江东能够击败曹操的基础上,面对孙权,鲁肃必须这么说,而他心里,实际上猜测郭嘉根本不在乎曹孙之战的结果,曹操胜,郭嘉仍旧席卷中原虎视江南,曹操败,那就是鲁肃这番话的情况。 孙权现在是两头为难,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他纵然有雄才伟略的抱负,可江东六郡的资本不足以让他傲视群雄,曹操来伐,已经让他看到了江东大片的投降派,如果能够渡过此次难关,郭嘉再来谋划江东,即便文武齐心,江东也没有家底再拿出来和郭嘉拼命。 所以,他不敢更不能得罪郭嘉,但却也不愿立下协议放弃荆州。 周瑜看到孙权沉默,于是拱手沉声道:“主公,子敬已经说得非常明白,郭嘉的如意算盘就是想要利用我江东将士来与曹贼死拼,他一面席卷中原之后,再用这约定来钳制我江东不得踏入荆州,因此,主公断不能答应郭嘉。” 孙权还是不说话,眉头紧锁。 鲁肃适时也拱手献策道:“主公,在下以为先答应郭嘉未尝不可。” “子敬,你!” 周瑜想不到鲁肃会和他唱反调,这不是意气之争,而是政见不合,尤其是这种事关江东未来的大事,容不得退让。 孙权压手示意周瑜暂且稍安勿躁,面朝鲁肃说:“子敬不妨将理由说一说。” 鲁肃立即回道:“主公可先答应,而后将郭孙两家结盟的消息传遍天下,一方面可让曹贼顾忌,另一方面,天下人都知道了两家的盟约,郭嘉如果没有从益州东出兵援助江东抵挡曹贼,那就是他背约!是他先没有履行承诺,我江东那时再反悔继而攻取荆州,也就合情合理,郭嘉失信于天下,如若背信之后还执意向江东开战,更是失信失义之举,无道之师,何惧之有?” 孙权眼前一亮,深思熟虑之后点头接受了鲁肃的建议。 一旁的周瑜没再反对,盟约是两家维持的,如果一方背约,另一方自然就无须履行约定。 江东主臣三人都认为郭嘉不可能拿益州作为本钱从益州东出兵,而是选择利益更大甚至可能一战定江山的函谷关出兵席卷中原。 继孙权与刘备结盟之后,孙权再与郭嘉结盟的消息传遍天下。 郭嘉会从汉中巴东出兵! 江陵 曹操打下荆襄,在江陵厉兵秣马,刘表的水师被他全部收降,白赚了一支水师以及投资巨大的战船队伍。 南码头,曹操站在长江边,遥望波涛汹涌的江面,怔怔出神。 一个爱笑的枭雄却许久不见笑容,他仍旧沉浸在丧子的悲痛之中,曹冲,这个被他寄予厚望的儿子病卒,对他的打击外人无从知晓。 满宠从后走来,将郭嘉与孙权结盟的消息告知曹操。 冷冽的江风吹过,曹操紧了紧身上青绿的大氅,淡漠地说道:“郭奉孝不会从巴东出兵的,他会等我与孙权开战后,孤注一掷攻打洛阳,他返回了成都,就是要让孙权以为他会援救江东,哼哼,郭奉孝最擅长的便是趁火打劫,这一次,孤不会给他机会。” 北方的战场,一直僵持不下,张辽拿洛阳一点办法都没有,与张颌的博弈中,张颌始终八风不动,处于不败之地。 如今曹军有四十万众,曹操不相信郭嘉敢用十万水师走出益州。 越境作战,不占地利人和,又有粮草负担,郭嘉就算有信心以弱胜强,也断不会主动来战。 江陵的兵马准备完毕后,曹操便下令部队上船,船装不下的部队就留在地面上。 浩浩荡荡的船队从江陵南码头顺江直下,开往江夏郡,地面部队也顺着岸边向东开进。 皓月当空,一望无垠的船队行驶在浪涛翻涌的长江上,阵势浩大。 曹操负手傲立船头,昂首仰望长空皓月,突然从心底升起一股寂寞与渺小感,席卷全身。 北方,他有信心张颌挡得住郭嘉,司隶的坚壁清野局面,是他数年前就布下的局。 南方,荆州已是囊中物,江东也眨眼可破,甚至,江东大将黄盖已经送来了降书。 曹操不怀疑黄盖投降的诚意。 江东地不过六郡,兵不过十万,如何能阻挡他四十万大军? 他是魏王,威望如日中天! 孙权算什么?就连官职都是曹操给的! 一个年轻君主不识时务,老字辈的将军历经沉浮,会比年轻人看得更加通透。 何况黄盖追随孙坚到现在给孙权效劳,几十年的出生入死,结果还被周瑜压在头上? 曹操能理解黄盖投降的原因,因此并不怀疑。 对待向他投诚的人,曹操一向大度接纳,即便是与他有杀子之仇的张绣,都能在曹操手下享受富贵,曹操的枭雄之心,远非常人能比。 讨伐江东,将是定鼎江山的一战。 比之当年袁绍号称挥军百万南下的官渡之战,异曲同工。 收服江东,关东皆平,就算郭嘉有益州关中凉州三分天下,也再不可能对曹操产生威胁,积蓄兵力发展十年,南北两面讨伐郭嘉,天下可定。 权力,财富,地位,曹操要什么有什么。位居江山之巅,曹操站在月空下被陡然而来的寂寞击垮,渺小卑微,与天地相比,他算得了什么? 天下之物,予取予求。 天上明月,永不可得。 他的志愿,抱负,即将实现,可为什么没有丝毫的成就感? 转身拿起一杯酒,在这浩荡的船队中央,曹操对月赋诗。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讌,心念旧恩。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寒冬将至,曹操亲率兵马超过三十万顺江直下,逼近江夏郡。 赤壁之战,一触即发! 益州 峨眉山天师宫 山巅之上,左慈和于吉站在观星台前,举目望天,夜空繁星闪烁,尤其西南方向群星闪耀,其中两颗星辰璀璨夺目。 道袍拂尘的两位道长满面震惊,一直关注着西方对应星象走势的他们,近日忽然发现天空一颗暗淡许久的星辰陡然光芒大盛,这本不起眼的星辰,竟然让二人面色大变。 “紫微帝星!” 于吉脱口而出,难以置信。 左慈自嘲浅笑。 “小太公这颗妖星二十年前现世,司人臣之过,主死丧忧患兵乱妖孽,却还能逆转天命,一颗尘埃之星居然在妖星之边眨眼变成紫微星,看来不是小太公无龙相,而是他根本无称帝之心,龙气萦绕西南,决定谁是天命的人,一直都是小太公。” 于吉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天意难测,能勘破一丝天机都已是凡人可望不可求的机遇,而现在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天下,还有凡人能够主宰天命! 正当二人还未从震撼之中缓和过来时,天空中庭那闪耀了二十年的帝师,划落苍穹! 这一回,就连左慈都惊呆了! “帝师陨落!” 继北方三公八年前黯然无光后,帝师陨落! 天下,只剩东方太吏,南方博士,以及帝友却是妖星的郭嘉! …… ------------ 第七章 挥师东进 第七章挥师东进 曹操从江陵启程顺江直下准备征服江夏郡,沿途感慨万千,对于自己无法摘星揽月而自感卑微,这一种感慨,历史上亚历山大征服波斯时也曾有过,或许是天下枭雄在梦想之上的迷茫致使,令他们感到了人生的空虚。 曹军浩荡的水陆两军从江陵开拔,那是建安十三年的十一月初,在十月底,郭嘉从成都悄然前往了巴东。 巴东大营 帅帐之外,太平军中威名赫赫的将领几乎都汇聚在此,唯独缺席的只有在关中的张辽和仍旧在凉州按兵不动的马超。 作为水师大都督,甘宁为武将之首,他本在汉中,郭嘉将他调来巴东,将汉中的水师交给了吴懿与吴班,并且指派法正前去作为军师参谋。 甘宁,孟达,周泰,蒋钦,四位将领站在帅帐外,看见从远处带着部将稳步走来的郭嘉,齐齐抱拳垂首行礼。 郭嘉身旁跟着的人是郭烨,而后一众人等有典韦,许褚,高顺,张燕,邓芝,张任,以及谋士贾诩,庞统。 面对武将们的行礼,郭嘉轻描淡写挥挥手径直走入帅帐,随手扯下身上大氅丢在一旁,然后将主位上悬挂的地图扯下铺在矮桌上,俯身注视荆州的地形图,头也不抬地问道:“曹军与孙刘联军都在何处?” 甘宁立马走上来指了指地图上一点,说:“孙刘联军在赤壁南岸已经驻扎下来,曹军从江陵顺江而下,水陆各分两路,分别沿着长江南北两岸边缘推进,预料不出数日,南岸陆地上的兵马会与孙刘联军交锋。” 郭嘉闭目沉思起来。 帅帐内气氛凝重,针落可闻。 现在对于江东来说是危难时刻,但对于郭嘉而言也是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 带兵打仗的将领们都心里清楚,如若曹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下江东,郭嘉的形势将会岌岌可危。 众将神情雄毅,都在等着郭嘉发号施令。 猛然睁开双眼,郭嘉张口果断下令道:“庞统,拟一份军令发去汉中,命吴懿接到军令之后立即率军从汉中出兵,攻下荆州北面的上庸与新城郡,而后一定要据守要塞,不得有失!” 诸将神情严峻。 这第一道军令,便让他们心情沉重。 汉中只有五万兵马,上庸与新城的确防守不堪一击,但在宛城,有曹军的重兵。 庞统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似乎这也是预料之内。 从容接下军令后,庞统立即就在帅帐之内提笔手书。 郭嘉环视众将一圈,沉声道:“众将听令,回营整军备战,三日后,由我亲自挂帅出征!” 甘宁为首,武将齐齐抱拳沉声领命,而后转身走出帅帐。 大家都瞧出来,郭嘉这一次是放手一搏。 不但汉中出兵后没了防守力量,就连巴东也不留下半点兵马驻守。 自郭嘉年中从成都率军返回成都后,太平军陆陆续续从长安不断撤军,每次都是一小股,而这些,都是军中的精锐力量。 此次前来巴东,郭嘉麾下可用兵马只有他总兵力的一半不到。 典韦率虎卫一万,许褚率无当飞军一万,高顺率陷阵营一万,张燕率弩兵一万,邓芝率弓箭手一万,庞德带去长安的银翎飞骑,也分了一万悄然南下被郭嘉带来了巴东。 而这一万银翎飞骑将重新交给甘宁率领,巴东原有的五万兵马,仍旧由周泰与蒋钦统领。 郭嘉的身边,有张任带领的新军两万。 这总兵力还不到十五万,而出征之后,益州境内只有成都的近卫军作为防御力量。 如果郭嘉东征折戟沉沙,恐怕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待诸将退去,庞统也拟好军令,盖上郭嘉的印后走出去派人传达军令。 郭嘉静坐主位之上,郭烨站在一旁思索着郭嘉的用兵意图。 天下人都从江东那边传播去的消息知道郭嘉与孙权结盟,并且承诺从巴东汉中出兵夹击曹操。 可是,郭烨不这么想,他和孙权鲁肃想法一样,都认为郭嘉会强攻洛阳进而席卷中原,可是,偏偏一向奇谋百出行事出人意表的郭嘉,这一回,准备履行承诺。 他对鲁肃没有一句虚言! 本以为郭嘉又一次上演“狼来了”的拿手好戏,却反倒令人意外地看到他真诚的一面。 贾诩是郭嘉提出灭曹战略后的坚定支持者,这一战略堪称旷古绝今,不但要机关算尽,更是要拿出身家性命作为筹码,而这一环扣一环的战略计划中,眼前形势和郭嘉在一年前所预料没有任何偏差。 不远的未来,就是灭曹战略中最重要的转折点! 郭嘉闭目养神,郭烨与贾诩退出帐外避免打扰。 刚走出大帐,郭烨跟上贾诩,虚心求教。 “先生,父亲意欲从巴东出兵东征,我怎么看,都不像是要与孙权联合抗曹,可其中玄机,我又百思不得其解。” 郭烨的疑惑有根有据,曹操气焰滔天,率军顺江直下,带兵三十万,只在江陵留下了曹仁率十万镇守。 孙刘联军有多少兵马? 倾尽江东之力,不过精兵三万,总人数不超过十万,出征将领有周瑜,黄盖,韩当,程普,凌统,吕范,丁奉,吕蒙。 刘备有多少兵马? 本部一万,公子刘琦麾下一万,总兵力区区两万,可堪大任的武将仅有关羽,张飞,赵云。 孙刘联盟总兵力十二万,与曹操兵力相比,相差甚远! 郭嘉若要与孙刘联盟一同抗曹,必然应联络对方,统一战略计划,至少也要约定好决战的战场,时间等等因素,这样才能将联盟凝聚起来的战力发挥最大。 可是,郭嘉前来巴东没有通知外人,甚至连内部官员除了在成都的,其他郡县的都不知道。 贾诩侧目望着已经成年仍旧保持着谦逊稳重的郭烨,低声淡淡道:“公子,主公带你前来,是希望你好好看着曹操如何从巅峰之上跌落下来,甚至,不得翻身!” 郭烨面露惊容,反问道:“曹军必败?” 贾诩漠然回道:“公子想一想曹军胜算,便知答案。” 说完,贾诩拱手一礼,迈步远去。 郭烨站在军营之中,昂首望天闭目思索起来。 天时,这天寒地冻,不利行军,北方将士水土不服,难以适应这里的气候。 地利,江东强在水军,而曹军则更适合陆战,在长江上打仗,曹军怎么敌得过江东? 人心,孙权虽称不上仁德之主,但却也没有外人诟病的地方,曹操晋魏王野心曝露,攻伐荆州吓死了刘表,深为天下人所不齿,如今还想要连江东一并吞下,自然不得人心! 势位,孙刘联盟同仇敌忾,奋死一搏,而曹军这些年胜仗接二连三,难免骄傲,从曹操南下轻敌之举便可看出,大势已去! 这四样,曹操一样都不占!甚至连他崛起之路依靠的人谋,他都没有带像样的谋士在身边。 虽然曹军兵力远胜孙刘联盟,可仔细一分析,似乎曹军想要胜,胜算并不高! 郭烨明白了郭嘉的良苦用心,带着他,就是让他亲眼看着威风一时的曹操如何迎来生平最惨痛的失利! 汉中 治军没有丝毫懈怠的吴懿仍旧在督促将士训练,营地外快马奔驰而来,郭嘉的军令到了! 接到军令打开一看,吴懿立即将族弟吴班招来,而后对他说道:“主公命我等即日率军攻取上庸与新城,你立即去军营点齐两万兵马,我带三万,从汉水顺流而下,上庸与新城郡县治所有些微不足道的守军,一日可破,届时你守上庸,我镇新城,一定要守住这两郡,不能有失。” 吴班没想到这会儿居然有军令,还没缓过神,法正从外走入大帐之中,吴懿将将军令交给法正过目,法正瞧了瞧,一言不发。 “军师,我与大哥离开了汉中,这汉中不设防了吗?宛城可有曹军五万重兵,洛阳有十万,新城东南向不远地还有曹仁的十万兵马,这万一曹军趁机来攻取汉中,我等该如何向主公交代?” 吴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汉中不但有着丰实的储粮,还有大量的战争器械,这里简直是郭嘉战略后勤部,关中和益州调度中枢就在此处。 怎么能不设防呢? 法正浑不在意地笑了笑。 “宛城的曹军不敢动,因为洛阳不能有失。江陵的曹仁也不敢动,因为他是曹操东征的退路。不过嘛,防范未然,关中有主公近二十万兵马,我料不出三日,严颜便会率军前来汉中。” 法正知道郭嘉的一切战略部署,汉中绝不可能一点儿兵马都不留。 曹操孙权都以为郭嘉会在关中倾尽全力攻打洛阳,但郭嘉只让张辽造势,兵马却在逐步回撤。 吴懿和吴班听罢没了后顾之忧,立即整军出发,顺着汉水东进荆州! 五日之后,吴班攻下上庸,吴懿与法正攻占新城。 曹操顺江东去的大军,来到了赤壁! 郭嘉也已经踏上征途,近十五万大军直扑江陵方向! 此战,曹操认为是定鼎曹魏江山的一战。 而郭嘉,同样认为是挥戈问鼎最重要的一战! ------------ 第八章 赤壁之败 第八章赤壁之败 建安十三年十一月 曹操率军顺江直下,在赤壁,与孙刘联军不期而遇! 站在船头,曹操遥望长江南岸的混乱喧嚣的场面,沉稳如常,方寸不乱,下令让南岸的船队尽可能地载上地面部队向北岸的船队靠拢。 此次孙刘联盟是以江东为主导,刘备集团是附从,总领全局的人是孙权,具体战斗指挥者则是周瑜。 江东周郎英武非凡,率军从容不迫,调度有方,江东的兵马与刘备的兵马汇合,在南岸提前集结驻扎,以逸待劳,与曹军地面部队一相遇便大开杀戒,战果辉煌。 此处长江南岸,是赤壁,北岸,则是乌林。 满地曹兵的尸体,孙刘联军站在赤壁江边,遥望北岸,依稀可见傲立战船之上睨视天下的枭雄曹操。 曹操的军令已经传达下去,长江南边的船队开始向北岸部队靠拢,后续部队也都被接应的船只在上游一带接到了北岸。 放眼望去,南岸江边人头攒动,骑在马上带着披风的几位将领让曹操露出一丝冷笑。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战船靠拢,部队下地在乌林岸边扎营,可近三十万的兵马不是岸边那狭小的地方足以容纳,于是更多的部队都在树林中安营下寨。 看到曹军从容有序地在北岸扎营,周瑜发出一声轻叹。 周围尸骨累累,但还是太少了! “恭喜都督,首战告捷,我军必气势高涨,破曹更添一分胜算。” 战场之上,唯独有一人宽衣广袖,一副书生的打扮,诸葛亮。 周瑜循声望去,丝毫没有任何得意地淡淡道:“此战能胜,因我军以逸待劳,曹军兵疲马乏又兼军中爆发病疫,再者,我军不战则死,是为哀兵,战则必胜。” 已过中年的刘备呆呆地望着眼前成片曹军的尸体,他打了一辈子仗,最惧怕的人就是曹操,没有想到,在绝境之中,居然胜了! 关羽张飞赵云,程普黄盖韩当,加上吕蒙吕范丁奉等将对眼前这个小胜仗,自然是喜上眉梢,气势高涨! 可刘备望着曹军一望无垠的战船与连营遮天的景象,心里还是没底,于是扭头向英姿不凡的诸葛亮问道:“军师,接下来该如何作战?” 诸葛亮成竹在胸地笑了笑,眼神隐约瞥了眼骑在马上观望北岸的周瑜,道:“大都督已有破曹之策,主公就放心吧。” 周瑜将目光转向诸葛亮,话音清冷地说道:“三日后,便是曹贼的死期!” 说罢,周瑜带着江东一干将领率军返回赤壁大营。 刘备见周瑜回营,于是也便带着将士跟着回去,唯独诸葛亮留在了江边驻足遥望西北。 黑幕降临,诸葛亮轻声自语。 “曹操,不能死。郭嘉,你此刻应该已经身在函谷关,意欲席卷中原了吧。” 闭目思索,诸葛亮算准郭嘉不可能将西凉铁骑以及张辽麾下所有精锐调来南方,那么兵马实力上无法与曹操持平的情况下,郭嘉显然从北方出兵更加合理,而且是不败之地! 最简单的算术题,孩童都会做,郭嘉在益州,抽不出二十万的兵马,而曹操在荆州有四十万,但是郭嘉可以在关中集结三十万兵马,司隶只有曹操二十万兵马,从南还是从北,还用选择吗? 转身徒步回营,诸葛亮俊逸的面孔上浮现一抹浅笑。 脑海中闪过一幕幕臆想的画面。 曹操兵败赤壁,郭嘉攻破洛阳,曹操挥师回援,与郭嘉在中原决一死战! 荆州无主,刘备趁势崛起! 郭曹两家决战之后必有一方实力大减!郭嘉败,则刘备伐益州!曹操败,则刘备杀入中原! 长江素有无风三尺浪的景观,寒冬将至,北风呼啸,与赤壁隔江相距的乌林岸边,战船摇摆不定,随风震荡。 岸边也没有足够的木栓让战船系绳稳固下来,因此曹操下令,将战船用铁链挨个链接在一起,这样,可让战船摇摆幅度降低,同时也能靠岸停泊。 三日后,子夜将至。 曹操站在战船一头,遥望对岸,忽然,南岸上游行驶下来十艘大型战船,那是江东的战船。 寒风吹过,曹操不自觉露出会心笑容。 黄盖来降! 周瑜的计策很简单,就是火攻! 而火攻是否需要东风?答案是不一定需要。 十艘巨大战船上面,堆满柴火干草焦炭,浇满火油,而后用黑布掩住,从赤壁所在的南岸上游驶向北岸。 曹操志得意满,胜券在握。 江东的战船行驶越来越近,眼看不足半里,对方用火把打出了约定好的旗号,曹操几乎想要仰天大笑。 在这十艘战船的后面,还跟着不少小船,黄盖眼看曹军没有怀疑,当即下令扬起船帆! 因是从上游而下,水力推进,加上风帆助力,十艘战船忽然加快了行驶速度。 站在船尾,黄盖举着火把,目光凌厉发狠,将火把摔在船上后立即号令将士们跳到后面的小船上。 黑夜之中,北岸安营下寨的点点篝火之光根本无法与这十艘巨大战船所爆发的冲天大火相提并论! 曹操站在船头目瞪口呆,彷如十个大火球滚滚而来,眨眼间便撞上了曹军在北岸乌林江边的船队! 惨叫,惊叫,杀声,擂鼓,不约而同一起响彻子夜的天空! “魏王!这里危险!” 左右有人拉着曹操立即走下还未被点燃的战船,而那大火迅速蔓延开来,将战船一个接一个点燃。 在江边,在船上被大火烧着的将士四处逃命,撞上了岸边的营帐,大火再盛一分! 场面混乱,火星四溅,不光是曹军在岸边的大营被点燃,火势更是在刹那间点燃了乌林的树林,林中传来曹军的惨叫声,三十万大军只在片刻溃不成军! 赤壁 在黄盖启程之前,周瑜便命人准备好了大大小小的快船,当火势一起之后,孙刘联军乘坐快船直扑对岸的乌林,大火浓烟之中,面对溃不成军的曹军,周瑜身先士卒率军冲杀,威不可挡。 曹操在曹纯乐进李通的掩护下骑马带兵奔逃。 骑在马上逃命的曹操回头望去,夜空之下,大火遮天,那一片火海中的厮杀惨叫声,令他感受到了彻骨的沉痛! “孤不羞走!” 曹操此生,鲜有败绩,而今天一败,不但始料未及,更是让他心底产生了一股恐惧。 此刻狼狈逃命的他,和当年的袁本初,何其相似!!! 孙刘联军发现曹操奔逃,于是周瑜命令吕范丁奉韩当三人指挥五万兵马在火势冲天的乌林继续杀敌,而他亲率五万兵马去追击曹操,刘备在诸葛亮建议下也带着全部两万兵马跟着周瑜前去追击曹操。 跟着曹操逃命的将士起先有数万,但一路向西逃亡的途中,不断有人掉队。 曹操逃亡的路线一目了然,一条直线,也就是捷径,直奔江陵! 逃了一夜,眼看黎明将至,曹操气喘吁吁地看着眼前的小道:华容道! 身后有追兵,曹操冒不起风险绕远路,走华容道最近,直通江陵,让曹操停下步伐的原因,是道路泥泞难行,这是拜近几日阴雨所致。 好在这里地处华容,附近有民居,于是曹操立即下令命人去征集草料,而后让将士背着草料开始铺路。 曹操急于逃命,前面铺好一段路,便骑马向前冲,结果后面涌上来的人阻塞了道路,铺路的将士都死在了自己人的马蹄之下。 满面冷汗,曹操目光阴鸷,此时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先逃回江陵,而后重整旗鼓! 乌林大火中被烧掉的大多都是荆州降兵,他南下带来的二十万兵马,其中十万都留在了江陵由曹仁率领,这一场败仗,是他生平仅有的一次大败,但赔掉的,无论是战略物资还是兵马,都不会对他造成伤筋动骨的效果。 孙权小儿,刘备狗贼!还有那个周瑜! 曹操心里在发狠,低头纵马狂奔,但突然间,在曹操左右的曹纯与乐进拽停了曹操的战马,这残兵败将只剩下数千人的部队又停下了脚步。 华容道即将走到尽头,小道路口变得开阔。 曹操一抬头,惊得面无血色。 日出东方,晨曦微亮。 华容道的尽头,黑压压的一片军队堵住了道口,由于视线昏暗,看不清对方究竟是谁的兵马。 曹操如坠冰窖。 蓦然瞪大眼睛,震撼地无以复加。 阳光大亮,初升的红日将光明带给天地,仿佛一道昼夜分割线,曹操眼前昏暗的场景正渐渐光明。 那道光亮的线从曹操这边逐步蔓延,仿佛在吞噬黑暗。 光线移去,恰好映照在那堵住道口的军队身上。 有一人策马阵前,光线照亮,缓缓映出他的容貌。 胯下战马似乎因黑暗与光明的交替而烦躁地发出一声吼叫。 银光铠甲,腰上有佩剑,那人并不雄武,腰杆硬直,昂首挺胸。 一张沉静淡漠的脸,斯文俊郎,只是神情极为冷峻。 曹操已经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而在光线照耀之下,那兵马大纛随风飘扬,龙飞凤舞的一个“郭”字令他心胆俱裂! 一双眸子绽射凌厉之光,郭嘉突然表情狰狞地凝视曹操。 他的身后,典韦,许褚,高顺,甘宁,郭烨,张任,邓芝,张燕并排策马而立,张燕一挥手,将士整齐有序地上前几步,发出一声震天的喝声。 其列有序的强弩对准了曹军! ------------ 第九章 枭雄陨落 第九章枭雄陨落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这华容小道,充斥着死亡的味道。 曹操六神无主,他怎么也想不到郭嘉会率军出现在这里,在逃回江陵路线上最佳的设伏地点! 疑点重重,曹操根本来不及思考。 郭嘉为什么料准他必败?为什么又能将他败亡的逃命路线算的如此精准? 舍弃从北方席卷中原的机会,已经让曹操始料不及,何况还能将赤壁的战局所料无差! 假如曹操胜了,假如孙刘联军没有在赤壁扎营,假如曹操在汉水边上有一条船接应,他都不会走华容道,而是绕去汉水边上坐船逃亡。 面对孙刘联军击溃他三十万兵马未曾感到绝望的曹操,此时此刻冷汗顺着略显苍老的面孔滑落。 命悬一线啊! 不远处在堵住去路的郭嘉大军并没有蜂拥而上。 郭嘉策马缓缓前进,身旁的弩兵举着强弩对准曹军也在前进,曹军早已在射程之内,只待郭嘉一声令下。 进退不得,曹操是在前逃命,后面的将士阻塞退路,要退,恐怕也来不及了,逃不出华容道,后面孙刘联军的追兵也将杀到。 曹纯,乐进,李通三将护在曹操前方,握紧兵器,俨然抱着拼死一搏的决心。 曹操挥手让三将退下,他深知,郭嘉要杀他,他就算有十个大将在身边也难逃生天。 策马而出,曹操仍旧没有丝毫示弱的姿态,镇定下来之后是一副冷酷的表情。 孤身出阵,曹操面对郭嘉不到二十步,而郭嘉的身边,一架架强弩散发着森寒杀气对准了曹操。 “郭奉孝,你若今日放孤离去。孤保证,荆州是你的,中原也是你的,孤退守河北,永不南下。” 曹操凝视着此刻面无表情的郭嘉,他的提议很实际,很诱人,不像是空口白话,郭嘉甚至可以用曹操做人质让曹仁放弃江陵,那么荆州就是郭嘉的,有了荆州之后,郭嘉可以从荆州与关中包夹中原,曹操想守也守不住,所以,他提出退守河北,无非就是减少郭嘉征伐中原的减损,是从实际考量出发。 郭嘉没有拔剑,一手拉着缰绳,另一手中仅仅攒着一块染红的白绢。 “魏王,我不放你,荆州也是我的,天下,迟早也是我的。你的条件,我不感兴趣。” 郭嘉口气冷漠,眼神犹如一潭死水,波澜不兴。 曹操忽然仰天大笑,嘲讽的冷笑! “郭奉孝,你太天真了!你若杀孤,曹氏子孙会对你疯狂报复!你今日的盟友孙仲谋,他会无视你吞下荆州?你想攻占中原?你挡得住曹氏的反扑与孙权的偷袭吗?” 曹操已经完全卸掉了那些过早的得意,冷静下来后,对局势的分析一针见血。 郭嘉与孙权结盟,那是曹魏势大! 赤壁一败,加上现在郭嘉率军出现在了荆州,显而易见,未来郭嘉的势力会发展成为天下诸侯首位,那么孙权怎么会没有危机感?两者名义上的盟约,将会变得十分脆弱。 郭嘉仍旧无动于衷,晨风刮过,郭嘉忽然将手中染血的白绢抛向曹操,随风卷起飞到曹操面前,曹操一手将那白绢接住,打开一看,血色厚重的四个大字触目惊心。 灭曹扶汉! 字迹,他认得,是与他历经坎坷,辅佐他崛起中原的荀彧! 曹操满目狰狞,将白绢死死握在手中,抬起头来朝郭嘉咆哮道:“郭嘉!难道你在羞辱孤吗?你告诉孤!孤错了吗?这个天下,还有人会匡扶汉室吗?孤不会,你不会,孙权不会,那个道貌岸然狼子野心的刘备更不会!四方诸侯,谁不是为了自家的宏图霸业?孤没有对不起文若,是文若顽固,是他自己没有看清这个天下的形势!” 面对曹操的质问,郭嘉闭上眼睛不作回应。 的确,曹操杀荀彧,内心的痛苦不比郭嘉少,逼不得已痛下杀手,是面前这位枭雄不得不做出的决定,曹家做不了忠臣,郭家也做不了忠臣,天下诸侯都做不了忠臣,不是他们不忠,而是汉朝皇室根本没有能力统治这万里江山! 睁开双眼,仍旧淡漠,郭嘉忽然扬手一挥,清冷吐出一个字。 “杀。” 弩兵得令,乱箭齐发! 曹操距离郭嘉不足二十步,强弩爆射,箭矢如蝗,连串地破空声袭来。 死死攥着那块白绢,曹操满身中箭,战马倒下,他跌落地面,身后还传来曹纯,乐进,李通惊恐的呼喊。 “魏王!” 曹操跌落战马,不少箭矢贯穿他的身体,鲜血染红了地面,曹操最后不愿闭上的视线中,只有手中那块白绢露出的两个字。 灭曹! 生命最后尽头,曹操嘴边溢出鲜血,却咬着牙一字一字道:“孤,不悔!” 魏王薨! 一世枭雄曹孟德兵败赤壁后在华容道葬身郭嘉之手! 帝师陨落! 曹纯,乐进,李通见到曹操被无数箭矢射中跌落下马不再动弹,三人怒吼冲天,目眦欲裂,握着兵器完全不顾箭雨便冲向了郭嘉。 “狗贼,你给我受死!” 三将直冲郭嘉,刚拍马冲了两步便全部栽落下马,与曹操一样,短距离被强弩激射而亡。 后面的曹军如浪潮般涌上来,却不断有人躺在血泊中。 因华容道狭窄,弩兵放射之后便退后,射杀近千曹军后,对方也逼近郭嘉不到二十步,弩兵撤去,换上了典韦的虎卫雄纠气昂上前交锋。 强兵从身旁如蚁而过,郭嘉居高临下,自曹操落马之后便眼神一直锁定在他的身上。 目光中透露着一股无人知晓的复杂。 曾经,眼前这具尸体,是郭嘉想要投效的人。 曾经,他幻想过辅佐枭雄曹操完成一统江山的大业。 曾经,他以为他能与曹操一起改变这个时代。 命运无常,世事无奈。 郭嘉现在回过头去想二十年前的形势,他深刻知道即便他投效曹操,也永不可能达成自己的理想。 寒门与士族的阶级斗争,曹操因地处中原又挟天子令诸侯,在夹缝之中,他不能树敌太多,因此不能取缔士族阶级,久而久之,便永不可改。 华容道,曹军那些残兵败将怎是典韦麾下虎卫的敌手?重步兵层层推进将曹军一直压制后退,血流成河,尸骨满地。 狭窄的道路后面,曹军开始溃逃,进了华容道眼看就要逃出去,却又转身向回逃命。 郭嘉没有让典韦率军追击,重步兵的追击能力显然略逊一筹,况且那些残兵,自会有人收拾。 命人带上曹操的尸体,郭嘉调转马头来到许褚身边,看着战意盎然的许褚,道:“一切就按出征之时部署的那般行动,仲康,小心,刘备有关张赵三将,还有一个诸葛亮,绝非凡夫俗子能与之相提并论,倘若周瑜与刘备共进退,不可硬拼,退回江陵与我汇合。” 许褚面色凝重地抱拳领命,而后率领无当飞军沿着华容道两旁险隘的山路上去,邓芝带着弓箭手在无当飞军的协助下也攀上两旁的上林,借助山林地形掩藏起来。 郭嘉率领大军回过头去直扑江陵! 一个时辰之后,周瑜带着江东将领与刘备兵马一同追赶到了华容道。 刚踏入华容道,这满地尸体,都是被马蹄踩死的曹兵。 周瑜怒不可遏,其他将领也都义愤填膺。 曹操为了逃命,居然罔顾将士性命! “大都督,曹贼恐怕已经逃回了江陵。” 吕蒙面露惋惜之色,杀曹的天赐良机,就这么错过了。 周瑜也仰天长叹,不过面色一整,肃容道:“继续追!曹军溃败,士气低落,我等趁胜追击,拿下江陵。” 一旁的刘备却犹豫地说道:“这,大都督,江陵可还有曹贼十万雄兵啊,我等要围攻江陵,恐非易事。” 江东与刘备集团的追兵只有七万,江陵有曹军十万,孙刘联军冲杀一夜又是长途奔袭来追杀,到了江陵城下,也肯定兵疲马乏,无力再战。 周瑜没去看刘备,淡淡道:“皇叔若惧怕曹贼,可自行离去。” 这显然带着几分蔑视的口气,周瑜打仗,不计较兵马多寡,而重势位。 曹操落荒而逃,就算到了江陵,肯定还心神不定,不能给他重整旗鼓的机会,一鼓作气一战而下,才是最佳选择。 “大都督不要小看人,不就是杀进江陵嘛,俺奉陪到底。” 张飞与周瑜针锋相对,握着丈八蛇矛挺胸昂首,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周瑜浑不在意,下令全军进入华容道继续追击曹操。 忽然,前方传来喧嚣声。 周瑜下令全军止步,而后派出斥候前去打探。 诸葛亮环视这周围地形,发现这里是一个天然的设伏地! 但是,曹操有兵马设伏吗?显然没有。 江陵的曹仁也不可能这么快得到曹操兵败的消息并且前来华容道给曹操断后。 前方逃来一片曹军,混乱不堪,诸葛亮望去,更加起疑。 曹军向前逃,怎么回来了? 周瑜不管那些,下令冲杀。 这些被郭嘉逼回来的曹军,仍旧死路一条。 清剿完毕这些曹操的残兵,周瑜率军继续前进。 孙刘联军安然无恙地走出华容道,去往江陵。 ------------ 第十章 风云际会 第十章风云际会 江陵是一座大城,城高墙固,要强攻必然要付出不菲代价。 城头守军密密麻麻,四面城门紧闭,而城外,则是一副大军兵临城下的态势。 城内 曹仁双目呆滞地望着曹操千疮百孔的尸体,错愕震撼之中,泪水汹涌而落。 满宠同样难以置信地盯着曹操的尸体。 不可能! 魏王带兵三十万前去征服江夏,数日之间,三十万大军全军覆没,就连魏王本人都只有一具尸体回来,并且还是城外郭嘉命人送来的。 尸体,不是假的。 曹仁咬牙低吼一声,立即转身朝外走,要与郭嘉决一死战。 听到曹仁恨意滔天的吼声,满宠立即回过神来,加快两步跑到曹仁身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将军,千万不可冲动行事啊。” 沉浸在悲伤之中的曹仁瞪大血红的双眼,咬牙切齿道:“我去给魏王报仇,这是冲动吗?” 满宠避开曹仁怒恨交加的眼神,涩声道:“将军,此刻你若出城去战,岂不是正中郭嘉下怀?江陵若失,城内十万兵马全部折在此地,你想一想,郭嘉挥军北上,宛城那五万兵马挡得住吗?张将军在洛阳就陷入绝境了啊!到时候,荆州丢了,兖州,豫州,徐州,甚至连青州都有可能一并丢掉。而河北邺城,有多少兵马?魏王戎马一生打拼的基业,就全完啦!” 曹仁瘫坐地上,抱头痛哭。 满宠双目湿润,跪坐下来,双手握拳,满腹的不甘与痛恨。 三日前,上庸新城被郭嘉麾下吴懿吴班攻占,这个消息传来时,曹操已经在乌林扎营与赤壁隔岸对峙。 那时满宠并没有放在心上,吴懿吴班加起来就五万兵马,断不可能兴风作浪,宛城有曹真五万大军,而汉中空虚,吴懿吴班不可能再率军深入荆州,就算出人意料地继续东进,江陵有曹仁十万兵马,何惧之有? 可是现在,形势急转之下! 郭嘉没有强攻洛阳,满宠恍然大悟。 曹操诱郭嘉在北方决战,是幌子,是拖住郭嘉的主力,而郭嘉非常配合曹操,给了曹操最想要的局面。 论兵力,郭嘉麾下兵马大多数仍旧在北方,但他只抽调了更少却更加精锐的兵马返回了益州,在曹操率军东进江夏之时,果断出兵来袭。 曹操究竟怎么败的,满宠不知道,也想象不出来。 尤其是在城外没有看到江东和刘备的兵马,更是让曹操的败北显得扑朔迷离。 如果郭嘉是和江东一起夹击曹操,现在城外不可能只有郭嘉一路兵马。 曹仁抹了把泪水,抓住满宠的胳膊,逼问道:“那现在该如何?” 打仗,曹仁自问没问题,但全局战略上的谋划,他就显然不在行。 现在的形势,是很有可能曹魏政权在瞬间分崩离析,怎么阻挡郭嘉是当务之急。 满宠心思急转,却内心慌乱不已。 他最疑惑的地方,是郭嘉为什么不去打江陵北面的樊城! 樊城空虚,郭嘉完全可以绕过江陵直接攻打樊城,这样,就把江陵孤立在了荆州,到时候再回过头来与孙刘联军一同攻下江陵会是易如反掌。 此时生死一线,必须做出一个决断。 满宠沉思半晌后对曹仁说道:“将军,撤去樊城以汉水为险固守吧。” 距离北方司隶一带的重兵,显然江陵远,樊城近,而樊城不能没有防守力量,分兵去守,等同给敌军机会逐个击破,倒不如舍弃江陵直接退回樊城据守。 撤去樊城,可以加强与宛城,洛阳的联系,可以形成一道紧密的防线,同时抵御西方与南方两面的进攻。 只要樊城不破,中原还是曹魏的。 可,郭嘉的大军在江陵只聚集在南门之外,并没有四面围城,也不攻城。 满宠深怕,这是郭嘉的诱敌之策,就是让曹仁向樊城撤退,路上设下了伏兵。 思来想去,满宠觉得已经没有了退路,只能冒险一搏。 曹仁听从满宠的建议,打算从江陵北门撤退,让满宠率领步卒在前,他自己亲率虎豹骑断后。 江陵城外 郭嘉迎着日照骑在马上,不急不躁。 他率军在华容道截杀曹操,为防错过时机,周泰蒋钦率军五万提前就在江陵外驻扎。 城外南面,便是长江,月初,曹操就是在那里号令三十万大军东进江夏,却是一个葬身他乡的下场。 三十万大军灰飞烟灭,现在曹魏的基业都有崩溃之势。 郭烨骑着马在郭嘉身旁,稍稍落后一个马头的位置,他看着江陵严丝合缝的态势,有些不解地朝郭嘉问道:“父亲,为何不攻樊城?哪怕用曹操的尸体跟曹仁换,江陵也唾手可得。” 古人讲究死有全尸,曹操是死了,但假如郭嘉用曹操的尸体作为条件跟曹仁谈判,让曹仁把江陵拱手送出,曹仁多半都会同意。 郭嘉没有回答郭烨的问题。 用死人的尸体做文章,不道德,会招致外界诸多抨击,但毕竟是战场,就算郭嘉这么做了,也无可厚非。 至于不打空虚的樊城而打江陵,郭嘉另有打算。 而且,眼前这座江陵城,要不了多久,还是他的,这一点他非常有信心。 太平军在城外严阵以待,江陵城表面看上去没有任何动静,但城内,曹仁已经在紧锣密鼓地安排撤军事宜。 东方烟尘大作,军队奔跑声与马蹄声夹杂在一起。 郭嘉扭头望去,远方现出一众军队的身影,排头一干武将骑马而来。 “烨儿,好好看清楚这些人,世间风流人物皆在此。” 郭嘉调转马头先跟郭烨说了一句话,而后策马来到甘宁身边,低声道:“传令下去,时刻准备迎敌。” 甘宁领命,传令之后,原本面朝江陵城的太平军集体右转,面向那奔驰而来的军队。 愈加临近江陵城,周瑜脸上的表情愈发沉重。 当他看清城外那突如其来的军队旗号后,瞠目结舌震惊至极! 不光是他,周围所有江东江陵以及刘备集团的人,全都难以置信。 郭嘉! 彷如天降出现在了江陵城外! 孙刘联盟不管是鲁肃对孙权,还是诸葛亮对刘备,对郭嘉在赤壁之战时的动向,都猜测他会趁机在北方出兵强攻洛阳,意图席卷中原,待中原尘埃落定之后,先灭河北或者先南下,都是可行之道。 但偏偏,郭嘉就是出现在荆州! 江陵城外,太平军十万左右的数目让周瑜面色严峻。 阳光普照,冬日之中暖洋洋的天气却让周瑜心底冰寒。 脚步慢下来,江东五万兵马与刘备的两万兵马在逐步调整,待阵型有序之后,两方兵马相距不到一里之地,若冲杀起来,眨眼可刀兵相见。 郭嘉策马阵前,身旁有他的儿子郭烨,身后一干武将各个雄姿勃发,甘宁,孟达,典韦,高顺,张任,张燕,周泰,蒋钦。 八将遥望对面孙刘联军,肃容以对,时刻准备上阵拼杀。 孙刘联军则是周瑜与刘备二人在最前,二人身后阵营泾渭分明。 程普,黄盖,吕蒙,三将在周瑜身后。 张飞,赵云,关羽,陈到,四将外加一个诸葛亮在刘备身后。 太平军与孙刘联军在这初次会面之时形成了对峙之势。 从华容道来到江陵的路上,周瑜和诸葛亮都心事重重。 华容道出口处大批的曹兵尸体,显然在那里遭到了伏击,他们心里不愿承认那个心照不宣的答案。 直到江陵城外,揣测得到了证实,令他们心凉如冰。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郭嘉望一望远处长江的景色,再往往天空白云飘渺,一副不将对方放在眼中的轻松之态。 洪亮的话音传来,刘备先朝郭嘉这边拱手,谦逊地朗声道:“在下左将军刘备,字玄德,见过使君。” 姿态很低,口气还算正常。 郭嘉早就猜到那个平平无常斯斯文文略显老态的人是刘备,嘴角扬起一抹轻笑,没理会刘备。 关羽张飞皱眉不已,郭嘉无视刘备的姿态,让他们感到一股屈辱。 周瑜面无表情,拽着缰绳手提兵器,昂着下巴朗声道:“某乃周瑜,字公瑾。使君有礼。” 郭嘉遥望周瑜,高声回了一句。 “周公瑾,过来说话。” 刘备和他的文武,都将目光转向了周瑜。 奇怪! 官职,这里刘备最大。 名望,刘备最高。 就算地位,刘备是皇叔! 可郭嘉偏偏不理会刘备,反而叫周瑜过去叙话。 是刘备没有威胁,而周瑜是江东武将领袖,想要诓周瑜过去杀之吗? 吕蒙当即开口对周瑜说道:“大都督,小心有诈,不能去!” 吕蒙虽说读过几天书,让鲁肃刮目相看,可他顶多就是兵书能读进去,大道理仍旧懵懵懂懂。 郭嘉和江东是什么关系? 盟友! 吕蒙的话一点儿都不避忌,声音也没有压低,就算传不到郭嘉耳中,让刘备集团的人听到,岂不是让周瑜骑虎难下? 周瑜现在是不想去也得去,要不然他不就是不信任盟友,而且贪生怕死吗? 江东和刘备也是盟友,若是周瑜顾忌郭嘉,刘备就不会有别的想法吗? 周瑜面不改色,拍马上前,去往郭嘉面前。 ------------ 第十一章 机关算尽 第十一章机关算尽 日照当空,郭嘉惬意享受这冬天难得的好天气。 周瑜面无表情策马而来,在与郭嘉相距十步距离勒马止步。 “周公瑾,你带兵来江陵,所图何事?” 郭嘉淡淡望着周瑜,口气上一副居高临下。 周瑜压着怒火,深呼吸一口气后说道:“某率军至此,追杀曹贼。” 郭嘉好似恍然大悟般夸张地点了点头。 “那好,你可以回去了,我在华容道杀了曹操,他的尸体已经送进了江陵城曹仁手上,不出半月,魏王薨于荆州的消息,会传遍天下。” 周瑜悚然一惊,逼视郭嘉,反问道:“此话当真?曹贼已死?” 郭嘉笑意玩味,不语。 周瑜见他笑而不语,也不追问,心中思量起来。 郭嘉八成不会骗他。 就算骗他,眼下江东来自曹魏的危机已经解除,而荆州的归属,才是眼前该考虑的。 “使君,曹魏之败,功在孙刘联军,此时使君让我退兵,是想坐收渔利占据荆州吗?这,不厚道吧?” 周瑜说这番话没有丝毫底气。 郭嘉仰天大笑。 “哈哈哈,周公瑾啊周公瑾,我坐收渔利?呵呵,当日你我两家如何约定的?我从汉中巴东出兵夹击曹魏,而后荆州归我。汉中,我麾下两员大将攻取了上庸与新城,这是威慑江陵。巴东,我亲自率军前来截杀魏王,并且一战功成。我坐收渔利?还是说江东贪心不足?家门口的危机解除了,便想要得寸进尺吗?” 说最后一句话时,郭嘉突然神色威严,目光锐利。 周瑜无言以对,俊郎的面孔浮现几分狞色,挣扎不已,却又不敢造次。 郭嘉履行了承诺,如果周瑜用郭嘉没有参与赤壁之战来作为理由推翻这个盟约,那简直是无理取闹。 别说曹操没料到他会在赤壁惨败,孙刘联盟也没想到会有如此辉煌的战果。 而郭嘉出兵也并不是曹操在赤壁惨败之后来偷取胜利果实,杀了曹操的意义,至少也与赤壁之战孙刘联盟获胜的意义持平。 就在周瑜沉默之时,江陵城头发生骚动,城内的守军忽然匆忙撤离,而太平军这边的斥候骑兵快马加鞭来到郭嘉身边。 “启禀主公,江陵北面城门大开,数以万计的兵马出城撤走。” 禀报完了消息,斥候骑兵便扬鞭离去,郭嘉听则听了,仍旧目视周瑜,分毫神色变化都没有。 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 而周瑜也听到了骑兵的话,神色微动,隐约朝江陵城瞥了眼。 他身后不远处的孙刘联军自然也从探马那里得知了消息。 刘备眼神炙热面带渴望地望着江陵。 其他将领躁动不已。 江陵,近在眼前,而且很快会是一座空城! 或许赤壁之战开打之前,孙刘两家都想着能够自保就足矣,击退遭贼免遭覆灭就是他们的目标。 但现在赤壁之战大获全胜,曹军三十万兵马全军覆没,追杀到了江陵后,大家便开始心思活泛。 先不提能不能将曹魏赶出荆州,至少眼前这座空虚的江陵城,归谁? 江东武将们自然认为该归江东。 刘备集团的武将们则认为江东有自己的地盘,他们还没有,自然该给他们。 虽说江夏郡差不多就是刘备的,可名义上那里是公子刘琦的属地。 眼看前方太平军没有动作,郭嘉和周瑜仍旧阵前交谈,刘备坐不住了,于是拍马上前。 正在沉思的诸葛亮见刘备骑马向郭嘉而去,张飞关羽想要跟上去,立即制止,然后自己拍马追向刘备。 其实诸葛亮是想阻止刘备参与郭嘉与周瑜的对话,但又不能开口呼喊,否则让刘备怎么下台? 可两军距离就一里地,诸葛亮和刘备相差二十步距离,追上的时候,也已经都到了周瑜身边。 刘备不知道周瑜和郭嘉谈了什么,可见到周瑜一副面色挣扎不甘的表情,以为是曹操逃了导致。 不能杀掉曹操,刘备的确感到惋惜,但他更在乎有没有自己的属地。 于是,扬起一张温和的笑脸,穿着铠甲的刘备朝郭嘉拱手道:“幸得使君援手,眼下江陵城内的曹军落荒而逃,敢问使君有何计划?” 刘备肯定不敢当面跟郭嘉和周瑜说他想要江陵作为根据地。 所以想先探一探郭嘉的口风。 郭嘉缓缓将目光转向刘备,让刘备心底一颤,因为他看到了郭嘉轻蔑而敌视的眼神。 “我与公瑾说话,何时轮到你插嘴?滚!” 郭嘉丝毫没给刘备这个皇叔面子。 刘备气血上涌,面露惊色。 周瑜,诸葛亮也都非常诧异郭嘉对刘备的态度! 诸葛亮仔细打量郭嘉,斯文俊朗,一身儒将风采,更让人不得不折服的是气势。 郭嘉一句话,让刘备几乎跌落下马。 诸葛亮从郭嘉这一句话里面,了解了两个含义。 其一,郭嘉敌视刘备。 这可以理解,天下格局正在渐渐清晰,尤其是郭嘉这样雄踞一方的霸主,是不会愿意看到有新的枭雄强盛起来搅乱局势。 其二,郭嘉这句话,显然是贬低刘备,抬高了周瑜,这是在变相挑拨刘备与江东的关系。 刘备是一个能屈能伸的枭雄,所以即便郭嘉当着他的面羞辱他,他都能忍下来,并且眨眼间就缓下胸中怒气,平静地朝郭嘉说道:“在下不知何时冒犯过使君,若曾经有过无意冲撞之处,还望使君恕罪。” 郭嘉这回没再羞辱刘备,而是无视他,淡淡地望着周瑜。 刘备这人,就像是一根弹簧,压到底碾不碎他,他必然会强势反弹。 郭嘉不着急,他杀刘备之心早就有,但一切都要跟着他的灭曹战略行事。 “公瑾,魏王已死,眼下曹家内部会迎来一场大乱。江东吴侯的基业已然无忧,而你我两家曾经立下盟约,退曹之后,荆州归我。你不会让我出示吴侯给我送来的信吧?如若你心有不甘,江陵近在咫尺,城内守将曹仁正率军离去,要不了一时片刻这城内就会空虚无阻,你想要江陵,我不会横加阻挠从中作梗,我的兵马就在身后不动,你率军入城,待你整顿兵马做好防守之后,我正式率军攻城,你我两家,正式开战!背信弃义的人,是吴侯,不是我。逼我开战的人,也是吴侯。到时候我打不下公瑾所占据的江陵,是我技不如人,可我要是胜了公瑾,不知道吴侯在江东还有多少兵马?我率军征伐江东,应该不会重蹈魏王的覆辙。” 周瑜表情沉重,还是没有回答郭嘉的话。 他心底一直回荡着一句话:子敬误我! 如果不是鲁肃建议孙权答应郭嘉的条件,孙权不敢再树一个强敌的话,局势也不会发展到现在这般无奈。 而周瑜其实也明白,有没有这份盟约,不重要,重要的是,江东在郭嘉面前,没有实力抢他的嘴边肉。 没有盟约,郭嘉现在占据江陵,周瑜也不敢真的与郭嘉开战。 只不过,因为盟约的缘故,不但使得江东不能抢眼前的江陵,甚至整个荆州,江东都不能染指,否则就是背信弃义! 小人可以言而无信,君子不能,诸侯更不能!小人失信,远近疏离。君子失信,难以立足。诸侯失信,天下唾弃! 周瑜长叹一声,面色冷漠地给郭嘉一拱手道:“某即刻率军返回江东,告辞。” 周瑜不管刘备和诸葛亮想干什么,他反正是要撤军了。 就算他有自信进了江陵并且据守不失,可郭嘉完全可以围住江陵后直取江东! 江东的兵马一半在周瑜这里,另一半在乌林杀曹军,估计这会儿战事也都尘埃落定,郭嘉要是带兵杀去,必定会让那五万兵马顷刻覆没。 孙刘联军鏖战一夜,现在停下来,身心俱疲。 反观郭嘉的兵马斗志昂扬精力旺盛,周瑜内心苦涩,难以言喻。 别说江东没有实力在这一刻与郭嘉开战,就算有,也要权衡一下值不值得把孙家在天下人眼前的信义颜面都丢掉。 刘备和诸葛亮还沉浸在听闻曹操已死的消息中,周瑜却已经打算撤军。 面对郭嘉,刘备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对方的敌视让他莫名其妙,可眼见江陵就在眼前却不能夺到手,让他左右摇摆不定。 诸葛亮聚精会神地凝视郭嘉。 内心感叹不已! 曹操死了,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局面。 最先设想的局面是曹操活着跟郭嘉龙虎相斗,刘备坐收渔利。 现在曹操死了,曹魏势力瞬间就有了土崩瓦解的危机! 曹家的子孙,年长的曹丕才刚过二十啊! 曹丕能稳住这个突如其来的危难局势吗? 如果曹魏内部争斗不休,无法一致对外的话。 郭嘉何止得一个荆州?连带中原与河北,他一口吞下都不用废吹灰之力。 诸葛亮从未轻视郭嘉,可在这一刻,对他有了深不可测的感觉。 这个天,是公平的! 老天给了曹操将略权术与文采,却吝啬了道德修养。 老天给了江东孙家英雄气概,却吝啬了机遇与资本。 老天给了刘备收揽人心的魅力,却吝啬了智谋将略。 而眼前的郭嘉。 老天吝啬给他武力与出身,却给了能够成就霸业的智谋! 诸葛亮现在才恍然,郭嘉不但将赤壁之战的一切算无遗策,甚至江东和刘备集团,都是他的棋子。 机关算尽转头空,蓦然发现,原来自己才是局中棋子。 ps:江陵对面历史上会有一座城叫做公安,这座城池是刘备与江东在赤壁之战后一起攻打江陵时兴建的,是刘备当时的据点,本书走势中,不会出现公安城。 ------------ 第十二章 杀与不杀 第十二章杀与不杀 周瑜返回安抚将领,压下将领们躁动的情绪,而后准备撤军。 刘备对江陵垂涎三尺,心里思考着措辞去说服郭嘉。 用怎样的理由呢? 锄奸剿贼匡扶汉室?是个好理由! 刘备清清嗓子打算开口,让郭嘉通融一下,把江陵借给他暂作栖身之地,他与郭嘉可以一起北击曹魏! 可刘备的手刚一抬起来,想要用一个恭敬的姿态跟郭嘉商量,但郭嘉却抬起手止住他的话头。 “刘备,你知道为什么你有关张赵这样万人敌的将领,结果还是颠沛流离一无所成吗?” 郭嘉不但直呼其名,而且言语刻薄,丝毫颜面都不给刘备。 刘备能忍下屈辱,但提到令他心里的伤心处,仍旧会露出沮丧的神情。 他有过平原,有过徐州,有过新野,手下兵马时多时少,关羽张飞赵云都是天下难得的战将,可结果刘备输给曹操,输给吕布,而这两个让他惧怕的敌人,吕布不用提,多少年前郭嘉就轻而易举擒后放之,曹操呢,也从未击败过郭嘉,现在反倒死在了郭嘉手上。 论武将,刘备自然他麾下三将不输给郭嘉身后那雄纠气昂的八将任何一人。 哪怕是郭嘉出来要和刘备单挑,刘备自认能不败。 “使君所言,正是备日思夜想之事,备虽不才,但谨以匡扶汉室为己任,不能坐视汉家江山沦落贼......” 刘备低着头一副痛定思痛的模样,郭嘉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 “刘备,不要把匡扶汉室一心为公挂在嘴边,我听了反感欲呕。你也不用日思夜想,我今天就告诉你为什么。” 刘备虽然心里恼怒郭嘉一而再再而三地折辱他,可他不动声色,还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 “使君若能提点,备自当洗耳恭听。” 郭嘉拽着缰绳,悠然地开口道:“作为一个君主,你首先要有宏观战略,具体一些,你应该想清楚谁是我现在的敌人,现在的盟友,谁又是我未来的敌人,未来的盟友。量力而行,远交近攻。其次,你要有能耐发展实力,兵马城池,粮草器械,文臣武将,都是你要发展起来必不可少的。最后,发展起来了,你才有胜算进一步扩张,循序渐进,不断壮大。你看看魏王,他这一路走来,并不比你高多少,但他能打下曹魏的基业,就是这么发展起来的,因为从他起兵开始,就有着清晰的战略路线,一统中原之前,先结好袁绍,等中原平定,与袁绍决一死战收服河北。呵呵。” 刘备听得入神,频频点头,简直受益匪浅。 诸葛亮是给他提供了战略路线,却不如郭嘉说的这么透彻,也就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郭烨一直都在郭嘉身旁,郭嘉先前跟周瑜的对话,以及折辱刘备,郭烨能明白用意,可为什么郭嘉仿佛在教导刘备呢? 好像就是要把刘备点醒,这不是养虎为患吗? 郭嘉下一句话让郭烨恍然大悟,同时朝那个英俊非凡的男人投去诧异的目光。 “刘备啊,你不用绞尽脑汁去想太多,你身边这个人,我说的,他都明白,甚至比我明白的更透彻。你有什么事,问他就行。是不是,诸葛孔明?” 郭嘉将视线头一次转向了诸葛亮。 诸葛亮穿着袖袍,头戴纶巾,身姿挺拔,面相俊伟。 一眼瞧去,郭嘉心中赞叹:当得上陈寿评价的英霸之器,容貌甚伟。 诸葛亮强颜欢笑给郭嘉行了一礼,内心痛恨不已。 郭嘉这番话,又是挑拨离间,这显然是说刘备只要当好一个傀儡就行,其他的事情,诸葛亮做主就万事无忧。 其实诸葛亮也很惊讶,郭嘉与刘备的对话,绝不可能无的放矢,假如诸葛亮自己没本事,郭嘉这番话根本没什么效果,反倒像是个冷幽默。 可郭嘉偏偏对诸葛亮高看一眼,这就让诸葛亮很纳闷了。 郭嘉身边有庞统,庞统就在八将的后面。 郭嘉能听到诸葛亮的名字,不稀奇。 但假如郭嘉真的欣赏他,为什么直到去年刘备三顾茅庐之前,郭嘉都不曾派人来招揽他呢? 诸葛亮心知就算郭嘉来招揽他,他肯定也不会去效忠。 因为他和鲁肃一样。 是想做新王朝的佐命之臣! 而不是去诸侯帐下锦上添花当绿叶。 至于他忠不忠刘协这个正统汉帝,郭嘉有自己的看法,如果他忠,为什么宁愿在隆中避世?匡扶汉室的大业不身体力行去实现,等着被人招揽有机会上位了才出山,这叫对汉室的忠诚吗?天下的忠臣要都是等着皇帝来催促才效忠,那很难想象江山会不会有安定的一天。 “诸葛孔明,刘备想要江陵,你来告诉他,我会不会给他,不管他用什么样的理由来说服我,匡扶汉室的话,我已经听腻了。” 郭嘉洒然笑道。 诸葛亮面色尴尬,刘备的心已经沉到谷底。 “主公,回江夏吧。” 诸葛亮轻声对刘备说道。 好歹,他们还有一个江夏可供栖身。 刘备垂头丧气,正打算转身时,郭嘉却笑着说道:“哦,忘了告诉你们,我有意提领荆州,刘备,我给你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后,如果你的兵马还在荆州境内,那我就要带兵前去剿灭不归顺的势力了。” 震惊的目光投向郭嘉,刘备嘴巴微张,似乎想要咒骂郭嘉两句。 不尊汉室大逆不道,现在还要将刘备赶出江夏,连条活路都不给吗? “你有意见吗?刘皇叔。” 刘皇叔三个字,郭嘉很慢很轻地说出口,嘲讽之意在场之人都听得出来。 刘备表情有些扭曲,最终一句话没说调转马头离去。 诸葛亮慢一步,郭嘉叫住他问道:“孔明,有意来我麾下吗?你旧识好友庞士元就在我军中,你与他卧龙凤雏两者合力,我想,这个天下很快就会平定,你想位列三公,也不是很难嘛。” 诸葛亮皱着眉头看着郭嘉。 现在的郭嘉,突然之间仿佛目中无人,肆无忌惮。 这样的转变,在普通人身上,诸葛亮可以理解。 毕竟杀了曹操,曹魏政权很有可能动荡崩颓,而这个天下,还有谁能够阻碍郭嘉前进的道路? 要是普通人处在郭嘉这个位置上,早就龙袍加身了! 可郭嘉不应该啊! 当年一统河北的袁绍,不久前攻占荆襄的曹操,甚至再远一些独霸朝纲的董卓,不都是在最得意的时候,摔得粉身碎骨吗?! 刘备紧张地注视着诸葛亮,生怕诸葛亮弃他而去。 诸葛亮轻描淡写地说道:“使君美意,在下心领,不过,在下不敢罔顾祖上承蒙汉恩,身为汉民,自当与汉室共存亡,我主刘皇叔一为苍生,二为汉家兴亡,在下追随我主,不求富贵,只求夙愿以偿。” 说罢,诸葛亮与面露感动的刘备一同离去。 “父亲,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郭烨又不懂了。 郭嘉不和江东开战,那是两家有盟约。 可郭嘉和刘备没盟约啊,孙刘联盟是孙权和刘备之间的事情,总不能因为孙权和郭嘉,和刘备都有盟约,因此,郭嘉和刘备也是盟友关系吧? 而刘备,现在这样的好机会,不杀吗? 郭嘉淡淡一笑,对郭烨说道:“你留下和孟达率领弩兵以及虎卫接管江陵,为父去追杀刘备。” 郭烨更不懂了。 刘备刚从眼前走回去,刚才不杀,现在郭嘉却说要去追杀? 他策马回去和孟达进行兵马交接事宜,而郭嘉则回头对典韦招了招手。 典韦骑马上来问:“主公有何吩咐?” 郭嘉露出一抹邪笑。 “帮我喊一句话。” 江东的兵马已经开始调转方向准备撤回赤壁大营再作打算。 刘备和诸葛亮也都面色沉重地回到阵前,张飞关羽赵云陈到四将上前想要询问一番和郭嘉交涉的结果。 这江陵城,归谁? 看刘备的神态,结果肯定不乐观。 四位将领都有些气馁,郭嘉兵多将广,他们敌不过是肯定的。 可他们还是不死心,想要一问究竟,话没问出口。 对面传来了嘹亮的话音,回荡久远。 “刘皇叔!一个月内离开荆州,否则刀兵相见!” 关羽,张飞,赵云,陈到四将惊呆了! 就连江东那边的武将们也都各个回头,面露惊诧。 江陵,郭嘉不给。 现在居然连江夏这个刘备唯一的栖身之所都要抢走? 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咄咄逼人啊! “大哥!这怎么回事?” 张飞连主公都不叫了,直接喊大哥,看他一脸焦急与愤慨,显然不能接受。 诸葛亮心知不妙,这是郭嘉在激将! 但刘备没有对兄弟隐瞒,心直口快就吐露出来了实情。 他沮丧地说道:“郭使君意欲提领荆州,他不愿我待在荆州。” 这些话听起来委屈。 实际上过分吗? 刘备的官职,跟荆州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凭什么待在荆州? 但话又说回来,郭嘉也没权力霸占荆州。 这个乱世不讲理,既然都不讲理,那就是比拳头而已。 “大哥!凭什么?江夏是公子刘琦的,又不是他郭嘉的,大公子都没说赶大哥离去,郭嘉他凭什么做主?” 张飞怒意滔天,一旁关羽沉着脸,赵云和陈到也都义愤填膺。 诸葛亮正想打个圆场,不管怎样,还是先回江夏休整以图后计。 可张飞越想越气,怒吼一声。 “刀兵相见!俺现在就去斩了郭嘉的脑袋!” 说罢,猛张飞拍马而出,直奔郭嘉而去。 眼见张飞单枪匹马爆喝杀来,郭嘉玩味一笑,对回到身边的郭烨说道:“看,现在,为父可以去杀刘备了。” ------------ 第十三章 英雄匹夫 第十三章英雄匹夫 张飞单枪匹马朝郭嘉杀去,全场震惊! 江东武将们不可思议地望着张飞一骑绝尘,又转过目光朝刘备望去。 不要命了吗? 曹操已死,天下还有谁敢在现在挑衅郭嘉?更别提公然开战! 刘备瞠目结舌,张飞一向鲁莽,但现在这个时候,显然冲动行事会坏事,而且会招来杀身之祸! “大哥,我去帮三弟。” 长须红脸的关羽提着青龙偃月刀便要拍马追上张飞,诸葛亮吓了一跳,赶紧挡在关羽马前,急忙对刘备说道:“主公,此时先退守江夏为妙,不可与郭嘉争锋。” 用争锋是客气,是厚脸皮,真要开战,刘备这两万兵马眨眼就会被郭嘉剿灭。 没办法,谁让刘关张等人兵马不济,竟还各个心高气傲呢,不用委婉恭维的说法,恐怕会火上浇油。 刘备也惊醒过来,立即催促关羽道:“二弟,赶快将翼德召回,此刻如若两家厮杀,我等恐死无葬身之地。” 刘备的话是实话,关羽听了面色不悦,但形势比人强,也容不得他高傲的心忽视。 关羽颌首立即纵马狂奔,向张飞追去。 疾驰如电,张飞战意滔天,燕颌虎须豹头环眼的他眨眼便杀至郭嘉马前。 丈八蛇矛劈空而落,直取郭嘉项上人头。 拽着缰绳面不改色甚至依旧脸上带着一抹诡笑的郭嘉连眼皮都没眨。 眼看那锋芒毕露的矛尖即将落在郭嘉的肩头,如若落下,只要稍稍平移,便能让郭嘉人头落地。 电光火石之间,只听清脆的一声响声传来。 手持双戟的典韦交叉绞住了张飞落下的丈八蛇矛。 “放肆!” 典韦沉声吐出二字,神色威严地注视张飞。 郭嘉策马缓缓后退,脸上微笑不减。 张飞手中丈八蛇矛被典韦双戟钳住,眼看郭嘉带着轻蔑的神情渐行渐远,爆喝一声,怒骂道:“郭嘉!有胆你就留下!” 郭嘉仰天大笑,果然勒马止步,抬起手指着张飞,道:“我就在此处,任你处置。但是,等一下你可千万别如鼠辈一般掉头逃命。” “你张爷爷绝不逃!” 张飞猛一发力抽回了丈八蛇矛,气血翻涌,怒目圆睁。 郭嘉扭头回望,大手一挥。 甘宁,高顺,周泰,蒋钦,张燕,五将纵马出阵,马蹄翻飞,眨眼便对张飞形成了包夹之势。 以多欺少? 郭嘉不在意,打仗不是比武,从没有公平一说。 袁绍挥军南下,兵力是曹操数倍。 曹操东征三十万,也是孙刘联军近三倍的兵力。 这个世道,只有强弱,没有平等。 “烨儿,你与孟达率军入城吧。” 郭嘉丝毫不担心张飞能对他构成威胁。 郭烨立即骑马与孟达带着一万虎卫和一万弩兵向江陵城南门而去。 江陵城内的曹军已经基本全部撤出,曹仁亲率虎豹骑断后刚刚从北门奔出。 南门虽然紧闭,但随意一撞,便大开,孟达带着虎卫先进城查探了一番,而后郭烨率领弩兵长驱直入,城头插上了郭嘉的大纛,城防也换上了弩兵。 张飞身前是典韦,两翼是太平军其他五位将领,虽然是将他包夹住,但典韦之外,无人出手。 即便是张飞这样的雄武将,体型也比不上典韦那般具有视觉压迫力。 典韦手持双戟,如雨而落,无需轻灵,便能压迫得张飞节节后退。 响动如雷,戟矛碰撞发出震动人心的声音。 典韦双臂挥舞,双戟光影交错,压制地张飞只能堪堪抵挡。 张飞咬牙切齿,想要还击却被典韦如潮如浪的攻势逼得根本抓不到一丝机会。 马蹄后退,张飞双手持矛抵住典韦双戟下压的巨力。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三弟勿慌,某关云长来也!” 关羽风驰电掣疾驰而来,他见张飞被围住,心惊不已。 甘宁放马狂奔,迎上关羽,马头相交,青龙偃月刀宛若流星横斩而来,甘宁后仰平躺在马背上轻松躲过,擦身而过之后,立即仰身而起,强大的腰腹力与柔韧性展现地淋漓尽致。 二人调转马头四目相对,甘宁手握长刀,战意盎然。 关羽皱眉不已,昂首问道:“来者何人?某的刀不斩无名之辈。” 甘宁神情淡漠,扬刀轻声道:“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甘兴霸。” 关羽心中一惊。 甘宁! 郭嘉麾下爱将! 这个为郭嘉攻伐益州进取关中征服西北都立下过赫赫战功的甘兴霸! 正当关羽心惊之时,身后传来马蹄疾奔的声音,扭头一瞧,二将杀来,长刀破空,追魂夺命! 关羽挥起青龙偃月刀挡开左面的刀锋,同时后仰低头,寒芒毕露的刀锋映着日光从他面门擦过,惊险万分。 左右各有一将拽停坐骑,与甘宁一道对关羽形成了三面包围的形势。 “背后偷袭,算什么英雄?” 关羽面无表情,口气冷漠。 周泰和蒋钦在关羽左右两边,丝毫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二人不答话,倒是甘宁拍马再次杀向关羽。 “关云长!我等算不得英雄,你才是英雄!某有自知之明,单打独斗非你敌手,你若认为以一敌三是我等欺负你,那就赶紧逃命!免得落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甘宁一动,周泰与蒋钦也两面齐动,三面一起杀向关羽。 三将刀势霸道,残影阵阵。 关羽闪转之间,左右抵挡,虽不狼狈,却也被压制地节节败退。 甘宁挥刀劈向关羽肩膀,只见对方侧身避开同时挥刀反击,甘宁俯身同样避开,再起身后关羽已转向周泰那边陷入新的攻击,甘宁周泰蒋钦三人左右开弓,杀得关羽毫无还手之力。 “关云长,你自诩英雄,可你的官职是谁给的?曹操。这么多年,你又有怎样的战功?除了帮曹操杀了一个颜良,你还有什么可炫耀的?可让你得意的,可让你藐视他人的?你瞧不起我等,某告诉你,某更不屑与你相提并论!” 甘宁杀招频频,却还口出狂言。 关羽来回抵挡着三人的夹击,甘宁的话让他心神俱震! “关云长,说话!你来告诉天下人,你的傲气从哪里来的?你攻掠过几城几地?为刘备立下过怎样的战功?你的狂妄,只是以井观天,盲目自大!某周幼平才有资格瞧不起你,而你,还不配!” 三人夹击关羽,优势明显,周泰也顺着甘宁的话朗声质问关羽。 关羽心慌意乱。 这夹击他的三人,都不是无名之辈。 甘宁为郭嘉攻城掠地,早已威震天下,称得上太平军中最具威望的将领。 周泰蒋钦,虽然久居巴东多年,但至少也有长驱直入兵临襄阳城下,让刘表怕的只能委曲求全的威风时刻。 他关羽,凭什么瞧不起这些人? “关云长,你扪心自问,你除了这一身武艺,还有什么?某即便佩服你,也只佩服你的忠肝义胆。其他,呵呵,一无是处!你再勇,也只是匹夫之勇!” 蒋钦这面的进攻对关羽来说应付起来稍显轻松,但他的口气一样不小,盛气凌人! 当啷 甘宁与关羽两刀击撞,甘宁身子前倾做下压之势,与关羽只有两步的近距离。 关羽看着甘宁嘴角扬起冷笑,一脸嗜血的轻狂。 “关云长,刘备有你这样雄武的将领,还有张飞,赵云,可他为什么二十多年来数度丧家失所,屡战屡败?你不是英雄吗?英雄难道不应该力挽狂澜扭转败局吗?可刘备这一辈子打过几次胜仗?你又当了多少次的败将?还降过曹操!哈哈哈哈!你的英雄气概可以掩饰你这半生的败绩吗?单打独斗是比武,领兵作战攻城掠地的才是将军所为!某是将军,你也是将军,可你总是败军之将,而某,此生还未有败绩!” 甘宁气力不敌关羽,果断抽刀后撤,在周泰与蒋钦进攻关羽的空当稍作调息。 一息之后,甘宁再次挥刀劈向关羽,而关羽仍旧苦苦抵挡。 此时此刻,关羽面无表情,已然丧失了所有的骄傲。 至少在这几个将领面前,他自问,除了武力高强,他再无什么可藐视对方的。 “关云长,我来告诉你为什么!这个道理,二十多年前,某就深刻印在心底。你听好了!” 甘宁举刀而落,恍若劈山之势,关羽瞪大眼睛,挥起青龙偃月刀迎上。 长刀划落,甘宁彷如咆哮面露狰狞。 “记住我主的话!再大的拳头,没有头脑,永远都是匹夫之勇!你这个匹夫!太平军,你没有资格藐视!” 砰当 甘宁手中长刀与青龙偃月刀交锋相撞,竟然断成两截。 飞出的断刃划过关羽面门,擦出一道细微的裂口,细密的血珠从关羽脸上滑落,这点伤痛对关羽而言犹如隔靴搔痒。 但他此刻心神俱震,满目错愕。 甘宁表情瞬间平静下来,看了看手中半截刀,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随手丢掉。 当他丢掉刀之后,身旁一骑快马掠过,高顺从甘宁身旁擦肩而过,掉转个弯后又折返回去。 而甘宁手上,多了一把新的兵器。 目光玩味地盯着显然精神倍受打击的关羽,甘宁挥了挥刀,露出一抹冷笑。 再战! ------------ 第十四章 白马银枪 第十四章白马银枪 典韦与张飞激战,甘宁周泰蒋钦三人围攻关羽,这两方大将对决,让在场的人都屏息凝神,看得眼花缭乱,打算撤军的江东武将们也都停下步伐驻足观望。\\  。com 首发\\ 刘备心中焦虑,却不敢上前参与,生怕郭嘉还没出手的武将将他一举成擒。 而诸葛亮比刘备更加焦急。 江陵城外,郭嘉的兵马正有序地入城,要不了半个时辰,江陵城就完全落入郭嘉的手中。 郭嘉身后的兵马,正在调整,只要完毕,必定会下令冲杀过来。 诸葛亮已经下令让身后两万兵马撤军,但前面张飞和关羽身陷敌将包围之中,这两员猛将如果不能安然归来,刘备就算撤回江夏,也等同断了一臂,本就恶劣的处境更加雪上加霜,那还谈什么争天下? 策马来到赵云身边,诸葛亮语气沉重地说道:“子龙,你即刻前去解二位将军之围,记住,只求二位将军脱身即可,千万不可恋战硬拼。” 眉清目秀且一脸坚毅的赵云狠狠点了点头,纵马而出。 吩咐了赵云之后,诸葛亮又骑马来到周瑜这边,朝周瑜拱手道:“大都督,郭嘉意欲提领荆州,他目无汉室,野心昭昭,如若让他得逞,来日的郭嘉,就是下一个曹贼。还望大都督当机立断,此刻与我主联合对抗郭嘉,既为汉室剿贼,也为解江东来日之难。” 周瑜面无表情,目光聚焦在前方的激烈对战中。 他身后的吕蒙年轻气盛,想要帮助诸葛亮劝服周瑜与郭嘉一决生死。 说到底,江东武将们的战意,更多源于郭嘉攻占江陵,而不是考虑深远,未雨绸缪。 “大都督......” 吕蒙话音刚起,周瑜抬起手示意他闭嘴。 目光转向诸葛亮,周瑜淡淡地说道:“江东与郭嘉有过盟约。江东与刘皇叔也有盟约。但你我两家是联合抗曹,并不是刘皇叔的敌人都是江东的敌人。某只看到了刘皇叔麾下的张飞先动手,刘郭两家的恩怨,江东不会插手。” 诸葛亮想要再说什么,最终还是无声一叹。 两个人都深谋远虑。 江东即便要与郭嘉开战,也肯定不是现在,现在开战,这来到江夏和南郡的十万江东兵马,能不能返回江东都是一个问题。 诸葛亮说的是实话,周瑜明白,但面对郭嘉继曹操之后将要席卷荆州的局势,还要从长计议。\\  。com 首发\\ 周瑜心中在冷笑。 诸葛亮想让江东现在出手,恐怕更多是想让郭嘉和江东反目成仇,那么江东就必须和刘备继续联合下去对抗郭嘉,具体一些的话,诸葛亮是想让江东军给刘备的兵马打掩护,好让他们在混乱之中逃之夭夭。 做梦! 白马银枪,威风赫赫,赵云纵马奔腾而来。 郭嘉瞧见赵云的身影,不用猜也知道来者何人。 “高顺,张燕,张任,听令。” 郭嘉忽然发号施令。 作为近卫军统领随军出征的张任上前,而在典韦身旁的高顺和张燕也回到郭嘉身前。 “敌将赵云武力非凡,不可力敌,千万要小心应对!” 郭嘉这道军令是朗声出口,几乎是喊出来的。 对面的江东武将和刘备集团都没想到郭嘉会对赵云如此忌惮。 高顺,张燕,张任三将齐齐抱拳接下命令。 三将迎上赵云,张任最前,握刀欲砍,结果赵云奔袭而来,宛若流光激射,手腕一转,追风亮银枪轻灵一挑,与张任手中兵器击撞之后,刀飞长空,张任险些落马。 一个照面,赵云便击落了张任的兵器,要不是他遵从诸葛亮的军令要去解关张之围,否则张任必死无疑。 策马奔腾,赵云神情雄毅,那个擦肩而过被他挑落兵器的敌将,被他抛之脑后,头也不回地继续前冲。 郭嘉看到这一幕,心有余悸啊。 张任,说到底还是经验尚浅,一直在成都担任近卫军统领,没怎么上过战场,即便平定南蛮有他一份功劳,但那种场面怎么比得上今天风云际会英雄聚首呢? 还好赵云心有牵挂,没把张任放在眼中,要是赵云一心杀敌,就张任刚才那表现,十个加起来也必死无疑。 高顺与张燕挡住赵云去路,高顺和张燕跟随郭嘉多年,能让郭嘉亲自叮咛小心以对的人物,他们自然不会掉以轻心。 全神戒备的高顺和张燕面对宛若流星来袭的赵云丝毫没有大意。 百步,五十步,三十步,十步...... 纵马奔腾而来的赵云速度不减,高顺与张燕扬起兵器蓄力一击。 张燕长枪如贯长虹刺向赵云,高顺手中长刀横劈而去,两将兵器一上一下,力保不失。 千钧一发之际,追风亮银枪顶尖从下而上刺中高顺长刀侧面。 叮 高顺难以置信,面不改色从容不迫的赵云看似轻描淡写的握枪力道并未发力,却将他的长刀震开! 此情此景,让高顺神情恍惚,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在崤山脚下力敌许褚典韦不败的吕布! 在一瞬间,高顺虽然一击不成,却也让赵云身陷危机之中,挡住了上面的高顺,向前冲去同时还有已经掠过赵云胯下白马头颅的银枪,那是张燕的兵器! 时间仿佛在高顺眼中变得非常缓慢,赵云一系列动作让他目瞪口呆。 握着银枪后端的手竟然放开,舍弃了兵器! 赵云同时俯身向左侧一倾身体,几乎挂在白马身旁从高顺身边掠过。 追风亮银枪在空中划过,映着日光闪耀夺目,翻转两圈后,恰好再次落入赵云手中,而赵云,已经从高顺和张燕的中间冲过,仍旧也不回地奔向关张。 张燕呆呆地望着眼前兵器落空的地方,那一瞬间,他以为必能刺中赵云,可赵云眨眼间消失在了视线中。 高顺,张燕,张任来不及惊叹,立刻调转马头朝赵云追去。 “兴霸,小心!” 甘宁是背朝孙刘联军,赵云来袭,他知道,但是他没想到高顺张燕张任三人不但没挡住赵云,甚至让赵云连一点儿速度都没能减缓。 脱口而出喊出声的人是郭嘉。 恐怕在场所有武将,也只有赵云能让郭嘉大惊失色。 他与高顺一样,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一身筋骨犹如天赐的人中吕布。 甘宁急忙撤身扭头望去,动作进行之间,心底已然有了警示,腰身闪转,甘宁转身躲避的瞬间看到一道银芒袭来。 冷汗顺着脸颊滑落,追风亮银枪几乎是擦着甘宁腰间铠甲而过,若是甘宁动作慢分毫,恐怕都会被穿膛破肚。 几乎跌落下马,甘宁拽住缰绳稳住身体,心有余悸地盯着一往无前杀来的赵云。 当当两声 赵云干脆利落地挑开周泰蒋钦的长刀,解了关羽被围的处境。 “此地不宜久留,快撤。” 赵云朝关羽说道,刚脱身的关羽刚才已经发现了太平军的动向,一边进入江陵城,一边在原地进行兵马调整,再不走,等进入江陵的太平军布置好城防,城外的太平军就会毫无顾忌地冲杀而来。 关羽向赵云点了点头,二人策马立即奔向不远处的张飞。 张飞与典韦激斗难解,虽然处于劣势,却偶尔也能还手反击。 激战正酣之时,一柄长枪从旁杀入,典韦挥戟挡开,拍马后撤几步。 “三弟,走。”关羽催促起了张飞。 可是张飞望着典韦光头恶象一副轻蔑之态,加上不远处在军阵之前笑意淡淡的郭嘉,张飞不甘心。 刚才,郭嘉的话让他现在仿佛骑虎难下。 “俺要杀了那个狗贼。”张飞怒气冲冲地盯着郭嘉那边。 关羽当即呵斥道:“三弟,休得胡闹!你难道不顾主公的安危了吗?你若身陷重围,谁去保护主公?” 张飞恍然一惊,咬牙发出一声低吼,朝郭嘉喊道:“郭嘉,你的狗命俺来日再取。” 说罢,张飞随着关羽与赵云快马奔驰回去。 郭嘉望着三将背影,笑而不语。 诸将回列,典韦有些不解地问郭嘉:“主公,为何不将对方敌将围杀?” 郭嘉身后的太平军,只要蜂拥而上,别说赵云不是吕布,就算是吕布,和关羽张飞也只有死路一条。 郭嘉毫不在意地说道:“留着比杀了有用。” 典韦诸将一听,便不再问。 关张赵三将回到刘备身边,刘备也没有苛责张飞擅自行动,立即着手撤军。 刘备的兵马沿着来时的方向撤退,江东的兵马暂时没动,这是周瑜的命令。 江东不能跟刘备兵马一起撤,尤其是不知道郭嘉下一步会做什么的情况下。 太平军顺利占领江陵城,郭烨派人出城给郭嘉送来消息之后,郭嘉看着前方烟尘漫天以及江东军还在原地没动的景象,微微一笑,大手一挥。 “全军听令,追击刘备!” 带着一万陷阵营,一万银翎飞骑,两万新军以及五万水师步卒,郭嘉率领诸将追击刘备军队。 路过江东军的时候,郭嘉与周瑜相隔十步距离,侧头过来朝周瑜笑道:“公瑾,刘备犯我在先,我去杀他,吴侯不会有意见吧?如果有,那正合我意。哈哈哈哈。” 郭嘉狂笑而去,以周瑜为首的江东武将义愤填膺。 郭嘉,太猖狂了! 这明摆不把江东放在眼里! ------------ 第十五章 杀机四伏 第十五章杀机四伏 太平军从江东军一旁涌过,江东将领们满目敌意地静观他们冲过,追向刘备。 吕蒙望了眼关上城门的江陵城,而后对周瑜建议道:“大都督,郭嘉麾下先前进入江陵的兵马并不多,不如趁此时一举拿下江陵?杀他个措手不及?” 江东将领们瞧不见周瑜的神情,周瑜脸上恨铁不成钢的神色一闪而过,转过身,看着战意磅礴的吕蒙,轻声叹息道:“子明,你何时才能真正学会谋而后动呢?” 惋惜一叹,周瑜下令撤军。 江陵,可以打,而且胜算极大。 但是打下来,又如何呢? 刘备那两万兵马挡得住郭嘉吗?挡得住是奇迹,挡不住,郭嘉回过头来,有一座江陵城还不是死路一条?并且给了郭嘉向江东开战的理由。 更何况乌林还有江东五万兵马,那五万兵马不知道江陵这边的情况,现在周瑜偷袭江陵,不就等于把那五万兵马送给郭嘉白赚吗? 毕竟江东与郭嘉是盟友,吕范丁奉韩当率军与郭嘉相遇,多半不会全神戒备的。 周瑜一脸凝重之色率军缓步撤退,他料想郭嘉更会期盼江陵被偷袭,这样,郭嘉可以名正言顺攻伐大战之后疲惫不堪的江东! 孙刘抗曹的结果,曹操输了,孙刘联盟,也输了,唯一的赢家,只有郭嘉! 日过晌午,郭嘉率军不急不缓地向前追,他身后是银翎飞骑,再往后才是步卒大军。 诸将与郭嘉并驾齐驱,甘宁朝郭嘉请战道:“主公,莫不如让末将率领银翎飞骑奔袭前去,定能大获全胜。” 郭嘉摇了摇头,不同意。 “兴霸,我告诉过你,刘备身边有一个诸葛孔明,此人不可小觑,他知道我在后面追击,不可能不做防备,虽说刘备只有两万步卒,银翎飞骑奔袭追击定能有所斩获,但我不愿让你以身犯险,就凭现在刘备的实力,不可能让银翎飞骑全军覆没,但保不准会不会设伏针对将领,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三岁小儿都明白。” 甘宁听罢,也就放弃了率军先行一步追击的想法。 郭嘉不会无的放矢,既然郭嘉都这么说了,那么对那个诸葛孔明的忌惮肯定是有缘由的。 只是甘宁心里隐隐有些不服。 曹操南下,亲率虎豹骑星夜兼程奔袭追杀刘备都能杀得刘备落荒而逃,他自认率银翎飞骑去追击,应该不会比虎豹骑的战果差。 而郭嘉所思量的,与甘宁不同。 刘备被曹操追击的时候,他的兵马都混在百姓中间,进程慢,阵势也拉不开,自然只有挨打的份儿,现在不同,刘备没有百姓拖累,同时也肯定防备着郭嘉的骑兵来袭,算是先在曹操手下吃了一亏,该学聪明点儿了。 郭嘉有九万兵马在身边,正道御兵,刘备那两万兵马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倘若分兵,反而给了对方分而破之的机会。 毕竟,刘备身边有一个诸葛亮。 其他武将听到甘宁的提议被郭嘉否决,也算意料中事。 他们现在脑子有些糊涂,郭嘉要杀刘备的话,先前有太多机会,可郭嘉偏偏放了刘备走,并且在江陵外耽搁一阵,让刘备跑远了一些再追,似乎只是虚张声势。 没错,郭嘉就是虚张声势,做出一副对刘备赶尽杀绝的姿态而已。 不过,究竟有没有杀招呢? “士元呢?庞士元去哪里了?叫他过来。” 郭嘉左右瞧了瞧,在左右没看到庞统,喊了几句后,庞统才骑着马从银翎飞骑中提速追上郭嘉。 “主公唤下官何事?” 庞统疑惑地问郭嘉。 郭嘉哈哈一笑,说:“你躲哪里去了?是害羞还是怎地?怕见到诸葛亮吗?” 庞统一脸苦笑,心中暗道:还不是主公你让我在两军交战时乖乖待在后方的? 这也算是郭嘉的无奈之举,庞统喜欢跑到前线来,但又不穿铠甲,郭嘉还真怕他在乱战之中丢了性命,于是给了他一道命令,只要战场上风向不对,就赶紧跑后面躲起来。 自孙刘联军到了江陵城下,庞统就很自觉地缩到后面去静观事态变化。 “士元,你说诸葛亮会不会栽在我布下的陷阱里?” 郭嘉略显兴奋地朝庞统问道。 庞统皱眉思索一阵后,摇了摇头道:“不知主公究竟所说的陷阱是指什么。若是大局而言,诸葛亮也难以扭转乾坤,主公逼刘备走的路,他即便知道是被主公算计,也非走不可。如若主公指的是华容道,那下官以为主公应做好被识破的准备,诸葛亮此人精于算计,来时没有料到主公会出现在荆州,现在已然知晓,肯定会步步谨慎。” 郭嘉听了也不泄气,打趣道:“那仲康岂不是要大失所望了?” 前方刘备带着步卒急行军撤向江夏,来时,走的是捷径华容道,退时,自然也是走近路,还是华容道。 道口处仍旧布满曹兵的尸体,两边山林森然,刘备一马当先率军进入华容道,也不管是不是踩踏在曹兵的尸体,径直而去。 诸葛亮一路上都在思考着这一系列的变故。 郭嘉仿若天降出现在荆州! 明明能杀刘备却放了,但还要做出赶尽杀绝的姿态! 太反常了! 突然抬头,诸葛亮发现兵马走进了华容道,周围曹兵死相凄惨让他心底一寒。 如果,一切都在郭嘉算计之中。 那么,他会不会在华容道设下伏兵? “停!” 诸葛亮高喝一声。 别人的话,刘备可以不听,让他产生如鱼得水之感的诸葛亮,是他不得不听的。 刘备当即号令兵马停下步伐,来到诸葛亮身边问道:“军师,为何喊停啊?” 关羽张飞赵云陈到四将也不解地望着他。 诸葛亮面露凝重之色,低声对刘备说道:“主公,下令让兵马缓缓退出华容道,绕远道回江夏,此道凶险,暗伏杀机!” 刘备一听,心惊不已,可顿生疑虑。 “军师,来时,我等就是走的这条道,为何回去时走不得?” 诸葛亮来不及解释,催促道:“主公还是下令吧,此时耽搁,凶险更盛。” 刘备不再多问,下令兵马掉头退出华容道,绕远路撤回江陵。 其实走华容道是一个好选择,因为华容道狭窄,刘备前面逃,后面只需要少量兵马断后,就能拖延住郭嘉的大军多时,给他逃回江夏争取更多的时间。 但是诸葛亮说这条道杀机四伏,刘备宁愿相信诸葛亮,也不相信自己的判断。 在华容道两旁山林掩藏的许褚和邓芝本看着刘备兵马进入华容道,现在却又退了出去,许褚当即暴跳如雷,邓芝也非常不甘心。 郭嘉给他们的军令很简单,孙刘联军从东面来时,放他们过去,如果从西北面返回时,则半途杀之! “将军,现在怎么办?” 邓芝看着已经快要全部退出华容道的刘备军队,急忙朝许褚问道。 官职地位名望武力资历等等,显然许褚都比邓芝高,该如何行事,自然是许褚来做决策。 气的牙痒痒的许褚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拔刀,喝道:“全军听令,杀!” 就在刘备进入华容道的兵马即将全部退出时,道口两旁山林中传来震天的喊杀声,无数弓箭手出现在山林上,箭雨遮天蔽日朝着刘备兵马袭来! “主公,这里果然有伏兵!” 陈到说了一句废话! 因诸葛亮先前警示,刘备身边有不少亲兵护卫,举着盾牌将刘备护送出去,其他将领也都挥舞着兵器抵挡箭雨向外撤,华容道口仅仅留下少数刘备兵马尸体。 许褚眼看自己埋伏了大半天,就这么点儿战果,立即下令无当飞军截杀从道口经过的刘备军。 只见从华容道外经过的刘备军正朝前急行军,侧面山坡上出现无数敌军,在山林之中如履平地,甚至有勇猛无畏的将士从山坡上一跃而下,扑倒了刘备军将士,而后展开厮杀。 因华容道一进一退的时间耽搁,刘备军被身后的郭嘉拉近了距离,甚至郭嘉都看到了从山上跑下来提着砍刀杀敌犹如风卷残云的许褚。 “仲康!收兵归来。” 郭嘉带兵追上了刘备军,但是也并不下令冲杀,反而让许褚收兵回来。 许褚杀小兵没什么成就感,也就听命让无当飞军和弓箭手都撤回来,在郭嘉身边待命。 既然已经被追上,刘备肯定不能不顾身后还往前逃,不然对方骑兵冲杀起来,他就算逃出生天,这可怜的兵马也就死伤殆尽了。 诸葛亮忽然想起郭嘉对赵云忌讳莫深,于是让赵云与陈到率领白耳兵断后,给刘备逃回江夏争取时间。 眼前形势,危急存亡,赵云却面不改色接下命令,调转马头,银枪一扫,毫无怯意地盯着不远处的太平军。 郭嘉探头张望,看到刘关张和诸葛亮带领大部分兵马逃走,留下了赵云和另一位将领及数千兵马断后,意兴阑珊地笑了笑。 刘备,本来,赤壁之战后你时来运转,可惜,你碰到了我,还是逃不掉屡战屡败的命啊。 ------------ 第十六章 忠勇无双 第十六章 忠勇无双 自寄人篱下在新野驻扎下来,刘备八年时间碌碌无为,真要说有什么作为,三顾茅庐请诸葛亮出山算一个,再有便是他手下兵马不多,但也打造出来了一支精锐之师――白耳兵。 兵贵精不贵多,刘备在刘表的眼皮底下,肯定不能大肆募兵,因此兵马数量一直没有破万,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锤炼这数量稀少的军队。 红日微微西斜,华容道外的平地上,两军对峙,孰强孰弱,只凭一目望去的数量已然高低立判。 太平军超过十万,赵云与陈到率领的白耳兵才五千。 兵力相差何止十倍?二十倍都不止! 可白马银枪的赵云面对太平军弥漫天地的压顶之势,面不改色,眼中的坚毅与执着令人叹服。 “主公,刘备跑没影了。” 许褚张望一番后对郭嘉如是说道。 郭嘉满不在乎地回了一句。 “我要想让刘备死,他就根本逃不掉。” 华容道这里的伏兵仅仅是消磨刘备的兵马而已,郭嘉真要置刘备于死地,华容道两端加上外围都设下伏兵,刘备一点儿逃出生天的机会都没有。 策马上前几步,郭嘉与赵云相距百步距离,郭嘉收起轻松的表情,对赵云郑重道:“子龙,你可还记得,二十多年前,当你还在常山之时,时任中山太守的甄太守曾派人去招揽你,而你却拒绝了。” 赵云没想到对他主公刘备藐视不敬的郭嘉会对他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 更想不到的是,郭嘉的话让他思绪飞转,回想起了往事。 那时,他年少气盛,募集乡勇抵抗黄巾,立志辅国平乱。 他至少是出身常山大族,而甄家,是商贾之家,甄俨能当上中山太守,靠的还是去洛阳买官,这一点让赵云甚为不屑。 “此事,在下记得。”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郭嘉没有盛气凌人,也没有折辱嘲讽赵云,赵云自然能心平气和与郭嘉对话。 “子龙,我错过了你二十多年,当年,我是反贼,你是乡里乡亲的英雄,你不愿与我为伍,我能理解。可你离开公孙瓒时,我已经是益州牧,为什么?为什么你愿意上门投效刘备,却不肯来益州投效我?我始终不明白,我与刘备相比,他除了身上也许流淌着皇族的血,我哪一点比不上他?” 郭嘉目光痛惜,流露出一股让赵云感到惊讶的苦涩。 英雄惜英雄。 郭嘉眼中,他可以无视大伪似忠的刘备,心高气傲的关羽,莽撞冲动的张飞,却不能无视忠肝义胆的赵云。 不值! 对,郭嘉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赵云这样的武将,刘备有什么资格拥有? 要是赵云在郭嘉麾下,郭嘉相信,赵云能够比现在闪耀十倍百倍! 甚至,现在赵云绝对会是天下最威风的名将! 但是,明珠暗投,本应光芒万丈却仍旧暗淡失色。 赵云绝对想不到郭嘉会用这样一幅惋惜的姿态与他对话。 不过他不为所动,恰如当年郭嘉对许多人说过的话一样。 非但君择臣,臣亦择主! “当今天下,唯我主心系苍生,肩负扶汉重任,敢问使君,你雄霸一方,所图何在?颠覆江山,代汉自立,你与曹贼有何不同?” 赵云正气凌然,目光锐利地逼视郭嘉。 哈哈哈 郭嘉忽然仰天大笑,但笑声却极为悲怆。 刘玄德,你骗了多少人! 蒙蔽了多少英雄人物! 郭嘉笑声渐低,再望向赵云时神情一肃,郭嘉冷声问道:“子龙,你来回答我,刘备说他要匡扶汉室,要造福苍生。他扬名二十余载,治理过几郡几地?真正造福过多少百姓?那些死心塌地追随他的百姓,都是什么下场?这是造福百姓吗?远的不提,曹操南下,荆襄百姓跟着刘备逃亡,结果呢?还不是被他丢弃在半路上?他是救人,还是害人呢?” 不管刘备的动机是什么,反正跟着他的百姓部分流离失所,部分死在战乱,部分又折返回乡里。 赵云面带动摇之色,却仍旧坚定地说道:“我主扶汉之心山岳不移,心怀汉室的子民愿追随我主完成大业,此心感天动地,有朝一日,我主必能达成志向。” 郭嘉目光冷漠,继而沉声问道:“子龙,我再问你,刘备入荆州,收了一个义子,名叫什么?” 赵云脱口答道:“姓刘名封。” 郭嘉脸色沉下几分。 “那刘备后来出生的儿子叫什么?” 赵云仍旧脱口而出:“姓刘名禅。” 就在赵云话音落下后,郭嘉身子前倾咆哮道:“赵子龙!你还不明白吗?刘备这是匡扶汉室吗?你说我和曹贼是一丘之貉,难道刘备就不是为了自己的狼子野心在谋划算计?” 赵云心底一颤。 脑海盘旋着两个名字。 刘封! 刘禅! 刘封! 刘禅! 封禅! 封禅! ...... 握着追风亮银枪的手开始颤抖,赵云心神大乱。 刘备一个义子加上一个亲儿子,刘封的名字不是刘备取的,但是刘禅的名字,刘备后取就显得意味深长了。 封禅的人只有帝王,意思是君临天下是受命于天,并且开创太平盛世。 汉室的正统皇帝,现在是刘协。 哪怕刘协死了,除非刘协亲口将皇位传给刘备,否则刘备哪怕是自立为帝,都不见得能服人心。 而在刘协没死之前,刘备打着匡扶汉室解救天子的口号招兵买马聚揽豪杰,但自己儿子的名字却表露出了封禅的野心,这,和曹操晋公封王,有什么区别? 你刘备是在诅咒刘协早点死好让自己当皇帝吗? 郭嘉蔑视刘备,很大原因就是此处。 虚伪,早已心知肚明。 但曹操一统中原收服河北,有了实力之后才敢封王,把野心穿在身上。 刘备连个立足之地都没有,就早早地曝露野心,太不自量力了! 难道是上了年纪,眼看霸业无望,所以用儿子取个有深意的名来冲喜吗?来扭转他的时运吗? 历史上,刘备做到了,当了几百天的皇帝后一命呜呼,至少夙愿达成。 可现在,郭嘉不会给刘备任何机会称王称霸,留着他不杀,只是因为刘备还有利用价值而已。 郭嘉微昂下巴,朝赵云一伸手,朗声诚恳道:“子龙,刘备不值得你效忠,你来投效我,你我携手,一同将这个支离破碎的江山重归一统,而后,开创前所未有的太平盛世!” 面对赵云,郭嘉不会用阴谋诡计,他会将他心底的真心话开诚布公地吐露。 赵云面露震撼,不可思议地看着郭嘉。 或许郭嘉对他的渴望超过了所有人的预期。 陈到看到赵云默不作声,以为赵云会阵前变节,神色大变地对赵云说道:“子龙将军......” 赵云大手一挥,阻止陈到说下去。 仰起脸凝视郭嘉,赵云将脑海中纷纷交错的想法全部抛之脑后。 面容重归肃然,赵云朗声道:“使君不必多言,云断不会背主!” 郭嘉的手缓缓落下,闭上眼一副落寞之色,再次睁开后,郭嘉冷漠地望着赵云,双手一展,表情狂傲地说道:“子龙,我身后有十万大军,今日我要杀刘备,你如何能挡?” 追风亮银枪划空一挥,赵云昂首坚毅道:“八尺之躯,一杆银枪!” 在场之人无不动容! 郭嘉咬牙喝道:“好!忠勇无双的赵子龙,我成全你!我身后有九名战将,你若能击败这九人,我便今日暂且放过刘备。” 太平军将领深感诧异,郭嘉指导将领带兵打仗,从来都不提倡斗将。 真正的打仗,也不是双方敌将你来我往一回一合,其他士兵看戏,斗将胜了的就取得战役胜利,斗将失败的一方就溃逃。 可郭嘉偏偏今日出人意料地要用斗将的方式来对待赵云。 以赵云先前在江陵城外的表现,肯定不可能短时之内分出胜负。 那么,刘备的兵马必然会安然无恙地逃回江夏。 “使君此话当真?” 赵云没想到郭嘉会放过追击刘备的机会。 郭嘉面露冷笑:“我有必要骗你?只要我一声令下,你和你身后的兵马将会眨眼灰飞烟灭。” 赵云沉重地点了点头。 郭嘉犯不着跟他虚与委蛇。 赵云抱着舍身断后的必死心态留下,面对郭嘉超过十万大军的阵容,赵云深知死路一条,郭嘉要杀他,只需乱箭齐发,便可让他葬身此地。 转过头,赵云面对陈到,说:“你率军去与主公汇合。” 陈到摇头,沉声道:“某与将军共存亡!” 赵云语重心长道:“不,白耳兵是主公身边唯一的精兵,你必须带着这些兵马返回主公身边,今后,辅佐主公大业的重担,就交给你了。” 听出赵云话中的决别意味,陈到面部抽动,双目湿润,咬咬牙,转过身号令五千白耳兵随他朝着江夏而去。 烟尘滚滚,喧嚣息止之后,赵云的身后,陈到率军已经安然撤走,郭嘉果然没有从中阻挠。 此时此刻,赵云对郭嘉有了一丝敬意,至少郭嘉对他没有一句虚言。 银枪一挥,赵云满面雄毅,毫无惧色。 “常山赵子龙在此!” 郭嘉身后,九将策马而出,在郭嘉左右排成一列。 典韦,许褚,甘宁,周泰,蒋钦,高顺,张燕,张任,邓芝。 连带郭嘉,十人目露敬重地望着对面那个白马银枪的男人。 !# ------------ 第十七章 放马过来 第十七章 放马过来 赤壁一战,牵动天下,作为江东君主的孙权自然比任何人都关注这场战斗的结果。 前线传来消息赤壁大捷,孙权与鲁肃坐上快船来到赤壁前线的江东军营,迫不及待地催促斥候去打探前方军情。 赤壁对岸的乌林,那里的战事已经尘埃落定,大火却还没有熄灭,由盛转衰,火势稍微小了些,但依旧是一副烈焰滔天的景象。 吕范丁奉韩当三将带着五万兵马剿灭了曹兵余孽后渡江返回赤壁,这是孙权下达的军令,因为他派出的斥候骑兵已经碰上了刘备向江夏撤回的部队,得知了前方的情况。 在曹军兵败如山倒的消息传来后,孙权兴奋难抑,但心思更多是被荆州所牵引。 曹操在南方惨败,与之同时北面会有郭嘉强攻,曹操必然会在北方与郭嘉爆发一场事关存亡的激烈战斗,那么,这就是江东席卷荆州的机会! 有了这个思量,孙权在一得到赤壁的捷报后便与鲁肃奔赴前线。 现在,是个关键时期,不能让刘备抢了先机。 军营之中,孙权在帅位上闭目静坐,鲁肃坐在下首一言不发,帐内诡异的平静让人难以适从。 孙权恨,鲁肃叹。 二人都没有想到郭嘉居然真就拿益州来作为赌注从南方出兵。 现在,江东不但丧失了席卷荆州的主动权,还因郭孙两家的盟约导致对荆州战略的被动,更有甚者,现在,郭嘉要是想打江东,将会比曹操更加可怕! 江东兵疲马乏,打仗器械也消损殆尽,短时之内根本无力再面对一场大战! 郭嘉兵马不多,但都精锐,曹军许多弊病,太平军都没有。 换言之,虽然郭嘉兵马比不上曹操那般压人欲摧,但实际战力将是曹军的数倍有余。 前驱豺狼,后来虎豹,江东的危难,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孙权鲁肃一对主臣都在想着心事,外面传来通报声。 “诸葛亮求见。” 从北岸撤军回江夏的刘备路上碰到江东的探骑,诸葛亮便得知孙权抵达了赤壁,于是立即渡江来求见。 孙权睁开沉静似水的眸子,向鲁肃望去,问道:“子敬,郭嘉要对刘备赶尽杀绝,此刻,江东应与刘备划清界限,以免引火烧身。” 孙权不想见诸葛亮,尽管鲁肃和诸葛亮都对他说过郭嘉肯定会从北面出兵,结果二人都猜错了,或者说天下人都错了,曹操猜错了,因此落得个枭雄陨落的下场,孙刘联盟猜错了,结果让郭嘉坐收渔利。 而现在,孙权对鲁肃无法升起苛责之心,主忧臣劳,鲁肃对孙权的贡献,让孙权不忍责备,但诸葛亮一个外人,孙权就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孙刘联盟是抗曹,现在曹军全军覆没,曹操也死了,加上刘备和郭嘉开战,那么江东适时与刘备撇清关系,算是出于自保吧。 鲁肃硬着头皮朝孙权拱手道:“主公,抗曹之前,下官曾对主公说过,孙刘两家是唇亡齿寒的关系,现在,也是如此。主公可试想一下,郭嘉若剿灭了刘备,荆州又落在郭嘉手中,江东度过此次难关后,又能太平多久呢?” 孙权愁眉不展,心中压抑已久的怒气和怨气得不到宣泄,让他感到胸口有一股堵住的闷气十分难受。 话音干涩,孙权问:“那为今之计该当如何?我若还与刘备结盟,岂不是树敌郭嘉?” 鲁肃也想不出什么妙计,江东因为与郭嘉的盟约而理亏,至少他们自己没有什么名义公然反对郭嘉提领荆州。 “主公还是见一见孔明吧,局势还没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或许还有回转余地。” 孙权无可奈何,只好命人召诸葛亮进来。 别的人经历过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多多少少都会被战火熏染,但诸葛亮整个人好似一尘不染,潇洒如故,只不过走进来的脸色比较沉重而已。 给孙权和鲁肃都行了礼,诸葛亮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道:“吴侯,亮此番前来,是想借吴侯一臂之力抵抗郭嘉。” 孙权气极反笑。 先前你说郭嘉不会出现在南方战场,结果,现在郭嘉要席卷荆州。 郭嘉要杀的是刘备,而且是你家主公御下无方先动的手。 孙权反倒来了些精神,意味深长地问诸葛亮:“孔明,我与郭使君有过盟约,你怎能让我做出背信弃义之事呢?你家主公麾下猛将冒犯郭使君在先,郭使君以直报怨,无可厚非吧?我洗耳恭听,你说一个足以令人信服的理由来。” 江东面对郭嘉不占理,可刘备和郭嘉之间没有盟约,诸葛亮还真就说出了一个听起来堂堂正正的理由。 “启禀吴侯,郭嘉虽灭曹有功,但他却目无天子,身为一方汉臣,天子不曾下诏敕封他提领荆州,他却意欲图霸荆州,这是臣子的本分吗?由此可见,郭嘉已然与那曹贼有着相同的野心,名为汉臣,所行篡逆!吴侯身为大汉忠勇之士,岂能与逆贼讲信义?我主刘皇叔实力不济,绝然抵挡不了郭嘉,吴侯若袖手旁观,不难预料未来江东会岌岌可危,那郭嘉,他非易于之辈,亡江东之心不死,一统天下野心不灭,难道吴侯要坐以待毙吗?” 诸葛亮说完之后,就这么站着凝视孙权。 孙权别过目光,不与诸葛亮对视。 眼下的局势,孙权是两头为难。 关键不是刘备死活,而是江东自身的安危。 如果让郭嘉吞了荆州,孙权睡觉都不安稳。 可如果与刘备同气连枝对抗郭嘉,江东就是背信弃义,失信天下。 孙权思来想去,权衡之后,还是没有答应诸葛亮。 论本质,荆州不是江东的,不是刘备的,更不是郭嘉的。 在汉朝还有皇帝在位之时,在大汉还没正式灭亡之时,这座江山,名义上都是刘协的,能够行使自由意志的人,只有刘协一人。 郭嘉没有诏令就杀入荆州实行吞并,这的确看起来是大逆不道,诸葛亮的话,没错。 但是,刘备,孙权,如果以这个理由向郭嘉开战,假设赢了。 那么击退郭嘉之后,荆州归谁? 归谁都没有一个能站住脚的理由。 到最后反而也沦落到和曹操郭嘉一样野心昭昭的处境中。 况且,凭现在的兵马想要打败郭嘉,孙权不乐观,可以说毫无胜算。 他打定主意,还是先静观其变。 “孙刘两家刚刚历经一场大战,急需休养,孔明啊,郭使君剿贼有功,也许要不了几天,天子就会将荆州封赏给他。此事恕我不能应承,我江东的大都督出征没有返回,还是先给一些时间战后休整吧。” 孙权一番话说完,诸葛亮并不沮丧和纠缠,行礼告辞。 诸葛亮很清楚,孙权会想明白其中利害关系。 至于是不是郭嘉会被天子敕封为荆州牧,这个事情大家心照不宣。 郭嘉不用刘协封,只要上表朝廷,不管有没有回复,就可以自领荆州牧,这也算是袁绍留下的惯例了。 这个惯例,孙权用过,刘备用过,郭嘉用起来,至少这两家肯定指责不了什么。 眼看黄昏将至,撤军路上的江东军突然停下了步伐。 周瑜特意与刘备,郭嘉两方兵马都拉开距离后才撤军。 跟着刘备容易被郭嘉误以为孙刘联军共同进退抵挡他,跟着郭嘉则会让刘备误以为江东与郭嘉一起追杀他,所以,周瑜反倒是最后才撤兵的。 可在华容道外的平地上,周瑜发现浩浩荡荡的太平军原地驻守,前方似乎发生着什么,他不得而知。 率军从远处绕过,周瑜来到太平军阵前,目光一凝,表情略显震惊。 落日余晖下,铠甲残破,伤痕累累的赵云一枪刺中邓芝的左臂,邓芝落马,忍痛咬牙,抬起头望了望气喘吁吁摇摇欲坠的赵云后转身走回。 郭嘉身边的武将各个身负轻伤,典韦许褚都不例外。 而郭嘉始终神色淡然地盯着赵云。 单打独斗,也许能赵云一战上百回合的人,太平军只有典韦和许褚,加上还有一个没来参战的马超。 郭嘉派出九员战将依次出阵与赵云激战,出战次序是从强到弱,从最强的典韦,许褚,到了后面还剩下的邓芝,张任。 郭嘉的策略很简单,先用最强的慢慢消耗赵云,连续与典韦与许褚激战之后,赵云战力将会下降,而后依次压下去。 如若是从弱到强地派遣将领出战,恐怕赵云能轻轻松松击杀,而后也无法对赵云形成消耗。 只有先用与赵云旗鼓相当的武将消磨一番,后面出战的武将才有一拼之力。 太平军在这一天惊呆了。 那个白马银枪俊逸倜傥的战将,不但和典韦打了个平手,甚至让许褚甘拜下风。 一连八场大战,太平军这边除了还没有出战的张任,其他八员战将都身负轻伤,铠甲残破。 赵云也不好不到哪儿去,左臂的铠甲脱落,右肩上甲胄破裂,渗出鲜血。 力战极致,赵云凭一口气支撑着没有跌落下马,眼前景象恍惚,他猛然甩甩头,凝眸朝郭嘉这边望去。 “使君,还有一将,放马过来!” !# ------------ 第十八章 静观局势 第十八章静观局势 暮色渐浓,仿佛衬托出赵云从闪耀至黯淡的变化。 阵营相对,兵戈相向,此时此刻太平军阵中,已然没有人轻视赵云,更多都是充盈在心田的敬意。 最后一个将要出战的人是张任,先前在江陵城外,他被赵云一个照面便击落了兵器,这一次,他断不会重蹈覆辙,何况赵云独挑八将,俨然一副体力不支的模样。 流血,加速着他体力的流失。 持续的大战,让他的精力以一个极快的速度消耗。 本就一日一夜未曾闭眼,先经历了赤壁之战,而后长途奔袭,再力战八将,赵云能支撑到现在,足以震惊天下。 但他还没有倒下,尽管握着追风亮银枪的手在颤抖,身子摇摇欲坠,但他始终昂着头展露出一幅执着坚毅的神情。 张任刚要策马出战,郭嘉的手臂横在了他的身前。 郭嘉策马缓缓而去,身后一干筋疲力尽的武将焦急地喊道:“主公!不可!” 但郭嘉充耳不闻,策马来到赵云身前,翻身下马,走到赵云马前,郭嘉昂首仰望赵云,轻声道:“子龙,不肯投降么?” 赵云咬牙让自己保持清醒,身子下前方的人影模模糊糊,他扬起追风亮银枪猛然一刺。 众将皆惊。 银枪刺来,却已然没有了迅猛的力道。 郭嘉单手握住了追风亮银枪的枪头下方。 如果赵云刺出的枪能被郭嘉握住,说明他肯定是强弩之末。 郭嘉面带苦涩地昂首道:“子龙,不论刘备给了多少恩惠,不管在你心里这份知遇之恩有多么深重,今天,你都还清了。没有你,刘备必死无疑!” 赵云忽然双眼一合,坠落而下,郭嘉趁势将他扶住,让他一只手搭着自己的肩膀,郭嘉搀扶着赵云朝回走去。 迷迷糊糊中,赵云的双腿几乎是拖在地上朝前走,他睁开迷蒙的双眼,看见瞧见郭嘉的脸庞,想要挣脱却完全使不上一丝力道。 将昏迷过去的赵云交给张任,郭嘉对张任说道:“好生照看,不得怠慢。” 张任表情一丝不苟地接下这道命令。 赵云,已经成了郭嘉的俘虏。 但是,郭嘉和他麾下武将,心底都未想过用对待俘虏的方式对待赵云。 骑上马,郭嘉调转马头,下令撤军回江陵。 追击刘备时,路过江东军,郭嘉用轻蔑张狂的态度对待周瑜,但这一回照面而过,郭嘉根本没理会江东武将们,掉头就走。 烟尘遮天,十一万大军很快便走得一干二净。 黄盖来到周瑜身边,不解地问道:“大都督,郭嘉要杀刘备,这追了一半,怎么又不追了?现在他带兵杀去江夏,刘备除了渡江逃,没别的选择。” 周瑜仰天沉默半晌后摇了摇头。 “我只知道一点,郭嘉绝不是真的想要现在杀刘备,否则刘备根本连逃的机会都没有。刘备麾下大将赵云被俘,如断一臂啊。” 从昨夜开始到今日黄昏,一连串激烈紧张的事情在上演着,周瑜需要先好好休息一番,而后慢慢推敲揣摩这一系列变故中的玄机。 江陵已经完全落入郭嘉手中,率军返回一路畅通。 郭烨在城外迎接郭嘉入城,郭嘉在城门口下马走到郭烨身边。 “准备一辆马车,再找两名医者和三个侍女,从虎卫中调一营将士护送一个人去成都。” 郭烨听到郭嘉的命令,脸色一惊,他已然瞧见许褚甘宁等将身上带伤,还以为有大将重伤。 可重伤的话,不宜行动啊。 “是,孩儿这就去办。” 郭烨来不及多想,立即回城,按照郭嘉的要求找了大夫和侍女,准备好了舒适的马车,从虎卫中调了两千人。 郭嘉一边和诸将率军入城,还未走到江陵的府衙,郭烨就把一切办妥。 郭嘉让张任将赵云送上马车,并且亲自对两个大夫和三个侍女叮咛嘱咐,一定要无微不至地照顾好赵云。 又亲自写了一封信放在马车上,郭嘉让侍女等赵云醒来转告赵云过目。 看着马车在虎卫护送下出城向西而去,郭嘉闭目一叹。 但愿他能想明白吧。 孙刘联军是与曹军一战之后疲惫不堪,郭嘉的太平军从巴东奔袭而来,也不见得多轻松。 因此未来短暂的时间里,各方势力都要进行休整。 郭嘉踏入空荡荡的江陵府衙,在正堂中坐下后便闭目养神,随军出征的武将们有伤的治伤,没伤的整顿军务。 一阵脚步声传来,贾诩与庞统并肩来到堂中。 贾诩将一份写好的竹简拱手呈递给郭嘉,眉宇间隐含疲惫之色的郭嘉摆摆手,并不过目。 “文和你办事,我放心,直接派人送去许昌。” 贾诩手里的是一封上表朝廷的奏章,是郭嘉提领荆州的请愿表,只要发出去就行,别的不管,只当天子默许。 收起竹简后行了一礼,贾诩便退出堂外,忙他的分内事。 庞统沉默了一阵才开口道:“不如给江东送一封信?言明不能容忍刘备寄居江夏。” 脱掉铠甲后的郭嘉一身疲惫,揉着太阳穴闭目道:“也好,此事有劳士元了。” 庞统领命也退了出去。 江陵外就是长江,太平军水师开始在这里驻扎。 郭嘉水师的战船并没有立即从巴东顺江而来,江边也仅有一些是从巴东运输物资的中型船只而已。 刘备逃回了江夏,但是通过江东集团确证的消息,得知赵云被俘,刘备当即嚎啕痛哭,可抹干眼泪后,他也只能整顿兵马,随时准备应付郭嘉强势来袭。 庞统叫人送去江东的信函,又一次石沉大海,孙权又一次不回信。 或者说,在接到信函的第一时间,孙权没有决断。 信里,庞统写的很清楚,一个月后,荆州境内,除了太平军,但凡有武装力量,则必须被剿灭! 这就是逼刘备走投无路,也是在逼孙权赶紧将赤壁的江东兵都撤回去。 孙权怒不可遏,但又不敢声张。 郭嘉现在强大得令人胆寒! 有一个事实孙权很清楚,的确如鲁肃所言,江东与刘备是唇亡齿寒的关系。 郭嘉要肃清荆州,那刘备不在江夏待,能去哪里?去江东吗?孙权不敢收留,万一是引狼入室,岂不是自讨苦吃? 可刘备要是被郭嘉剿灭了,江东联合抗曹的盟友没了,单独面对郭嘉,似乎胜算就少了几分。 庞统这封信,就是要逼迫孙权做一个抉择,含糊不清的话,两头不讨好。 周瑜回到军营中休养一日便来面见孙权,在孙权焦头烂额进退两难之时,周瑜见到他第一句话就帮周瑜做出了决定。 “主公,郭嘉定然做好抵挡孙刘联盟的准备,此时此刻,我军不可与郭嘉硬拼,否则就给了郭嘉借口攻伐江东。” 孙权负手踱步,面色凝重地点头认同。 “郭嘉擅长谋略,他此刻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孙刘两家一起对抗他,这样,他挥军东进吞并江东就师出有名。可是,公瑾呐,总不能坐视郭嘉吞下荆州实力大增吧?” 周瑜言辞坚决:“当然不能!主公不要忘了,曹贼虽已死,但中原和北方还有曹军三十万众,这三十万兵马中,除了洛阳的十万是在张颌手中,其他二十万都是曹氏宗亲把持,只要曹家能够在曹操死后迅速有人稳住局面,那么曹家未必会在曹操死后崩塌,郭嘉想要提领荆州,首先要面对的是曹氏宗亲疯狂的报复,我江东可伺机而动,趁机袭取荆州。若曹家不幸毁于一旦,那么在许昌的天子将有可能力挽狂澜再竖起汉室大旗,到时,不尊汉室的郭嘉将会与天子直接爆发一场战场,我江东那时更可以以剿贼为名讨伐郭嘉,攻占荆州。” 孙权听得心潮澎湃,周瑜为他指明了局势。 听到曹操的死讯,似乎所有人都忽略了曹家的未来,现在仔细想一想,也许让郭嘉先占据荆州,不是件坏事。 如若曹家要为曹操报仇和郭嘉一决生死,那现在占据江陵的郭嘉能不能把到嘴边的荆州吞进肚子里,还很难说。 不管怎样,先静观局势,看看北方的反应。 但是孙权又皱起眉头,问道:“可刘备那边,我该如何应付呢?” 刘备现在是郭嘉公开的敌人,江东和刘备是盟友,这会儿似乎最好的是划清界限。 周瑜自信一笑道:“这一点,主公放心。刘备想要借助江东之力帮他抵挡郭嘉,我自由妙计让刘备知难而退。” 既然周瑜这么说了,孙权就放下心来,堆积在心中的阴郁仿佛消散不少。 果如周瑜所料那般,在江东军回到赤壁大营休整的时候,诸葛亮又来了。 这一次,孙权没有出面,而是周瑜和鲁肃接待了诸葛亮。 诸葛亮一来便开门见山,把郭嘉说成是第二个曹操,江东如果此时不伸出援手帮刘备一把,那刘备被灭,下一个肯定是江东。 俊朗儒雅的周瑜穿着锦袍,潇洒倜傥,面对诸葛亮再一次提出两家联合对抗郭嘉,周瑜面色凝重,沉声道:“孔明,实不相瞒,赤壁一战,我江东倾尽家底,虽然将士死伤不多,可最具威力的水军,已然缺少箭矢,孔明应知,我江东有闻名天下的水师,可没有箭矢,水上作战,便战力减半。” 此时的水战无非就是三种方式,其一,远程攻击,靠的就是弓箭。其二,战船优势,在船头有锥状的角,用来撞沉敌船。其三,接舷战,靠的是将士勇猛以及能够适应水上摇晃发挥出真实战力。 诸葛亮一听周瑜的话,就已经猜到了对方的态度,话不假,但另有用意。 ------------ 第十九章 时机不对 第十九章 时机不对 江东水师之所以在天下诸侯当中名列前茅,最大原因是南方人水性好,北方人都是旱鸭子(时代背景,不与现代相提并论。)。 江东的将士上了船,八风不动,稳若泰山,而北方的将士上了船下了水,不会游泳的人本就有惧怕心理,会游泳的人也未必能在摇晃的船上站住脚跟。 水战之中,接舷战是这个时代的主旋律,因为远程攻击顶多是正面,有心躲避敌人放箭来袭,只要藏到船另一边或者船舱里,敌人也就无可奈何,而火箭还没有成为主流,毕竟火箭伤敌致命,用之不慎,自损也是致命的。 周瑜说军中缺少箭矢,这个不见得是假的,毕竟经过赤壁之战,江东军渡江北攻乌林,从远距离射杀到近战肉搏,以及树林外朝大火遮天的林中放箭,都消耗了数量巨大的箭矢。 只不过,把这个理由作为不能与刘备联合抗击郭嘉,未免牵强了些。 以江东军水战能力,哪怕一支箭矢都没有,都能在长江上横行无阻。 诸葛亮听出了周瑜的弦外之音,江东不能公然与刘备决裂,所以找些理由来推脱。 “不知大都督若出兵一战,所需箭矢几何?” 诸葛亮面色平静地问道。 周瑜和鲁肃都感到诧异,依着诸葛亮的话,难道他还能支援江东所需箭矢? 话题既然已经打开,对方也没有知难而退,周瑜只好顺着往下说。 “十万!” 这个数量绝对不是小数,而刘备肯定没有这么多,哪怕江夏太守刘琦掏出所有家当昼夜不停打造箭矢,短时之内也凑不齐。 周瑜气定神闲地望着诸葛亮,看他如何作答。 诸葛亮琢磨一阵后,忽而问道:“若我军送上十万支箭给大都督,是不是大都督就会出兵与我主联合反抗郭嘉?” 从神态上,周瑜瞧不出诸葛亮到底葫芦里卖什么药,既不自信满满,却也没有为难之色,淡定自若。 话说到这份儿上,周瑜难道能反口吗? 于是当即说道:“对!只要刘皇叔能在十日之内送来十万支箭,我江东便出兵与刘皇叔共抗郭嘉。” 周瑜话音一落,诸葛亮立即拱手肃容道:“好,十日之内,我军奉上十万支箭给大都督,到时希望吴侯履行承诺,助我主一臂之力。” “一言为定。” 周瑜望着诸葛亮离去的背影,神色变幻不定。 依照刘备现在的处境,十万支箭十日之内肯定打造不出来,诸葛亮能有什么办法呢? 鲁肃跟了出去追上诸葛亮,他心底里明白现在江东无力再战,便不能得罪郭嘉,但是也要维系孙刘联盟。 江东没有一口回绝见死不救,但这十万支箭的苛刻条件,已然表明了江东的态度。 三日之后,一行军队刚进入巴东境内,重甲虎卫护送的马车中,赵云悠悠转醒,身上穿着单衣,肩上伤口处被白布缠裹,依稀可见深红血色。 身上铺盖着厚实的棉被,赵云睁开双眼时正看到一双纤细的手拿着毛巾替他擦拭脸上的汗珠。 猛然坐起,赵云肩上传来刺痛,咬牙忍住,赵云掀开车窗的帘子向外一看,苍茫山野,巫山飘渺。 车外全副武装重甲长枪的虎卫步伐沉稳地前进,扭过头来,赵云看着跪坐在一旁的三位侍女,眉清目秀,年纪都不大,赵云于是语气柔和地问道:“三位姑娘,此地是何处?” 三个小姑娘摇了摇头,她们只负责路上照顾赵云,其他一概不知。 她们都是江陵本地人,出了江陵城,东南西北就分不清了。 恰在此时,有人撩开车门的卷帘,冬日的寒风窜进车厢,让赵云感到丝丝冷意。 一位满面白须的老者慈眉善目地看着赵云,见他气色不错,道:“将军醒了?放心放心,将军身子骨好得很,那点儿小伤休养几日便能痊愈。要是将军不介意,老夫现在就为将军换药?” 赵云听那老者的话,便知道对方是个医者,谦逊地拱手一礼,垂首道:“那就有劳足下了。” 老者提着药箱钻进车厢,好在马车宽敞舒适,赵云坐在中间,一旁是三个侍女,一旁是小心翼翼给赵云换药的医者。 三位侍女都别开目光,赵云扭过头来问那医者。 “请问此地是何处?” 医者看着赵云伤口愈合的状况,笑呵呵地说道:“马上就要到永安城了,将军是不是想下车走动走动?那忍一忍吧,日落之前就能进城。” 永安!巴东郡! 赵云心惊不已,他被郭嘉俘虏,既没有被斩首示众,也没有被收押在大牢之中,把他押去永安做什么? 心事重重,沉默不语的赵云开始思考脱身的计策。 眼角余光发现了在车中角落平放的兵器。 追风亮银枪! 赵云错愕,这押送他的将领也太没常识了吧! 把他的兵器就放在手边,这不是给他逃脱增添胜算吗? 换好药缠上新的绷带,医者正在收拾药箱,忽然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哎呀,老夫真是糊涂了。将军,这封信是郭使君嘱托老夫转交将军的。” 医者从怀里掏出一块白绢递给赵云。 正在思考脱身之计的赵云接过后打开一看。 上面写着: “子龙如晤,你负伤昏迷,荆州局势诡谲,不宜久留。我自作主张将你送去成都休养,勿怪。我知你不愿降我,可我不忍杀之或折辱于你,因此送你远离是非之地,此乃逼不得已之举。子龙心中,我是反贼,我是汉室逆臣,既然如此,那就让我再卑鄙无耻一次,随行护送子龙的有两千虎卫,子龙想逃,无人阻拦,不过,这一路照顾你的三位女婢以及替子龙治伤的两位医者,我将夷其三族!滴水之恩当涌泉报,子龙顶天立地,应不会因己而连累他人吧?奉孝。” 赵云心事重重地收起白绢,向那三位侍女问道:“三位姑娘缘何会来照顾在下?是否受人胁迫?” 三个小姑娘莫名其妙地看着俊朗非凡的赵云。 年长一些的姑娘如实答道:“是益州牧武阳侯的长公子在江陵城重金请来的呀。” 三个侍女,两位医者,都是郭烨重金悬赏召集来的,换言之,这五人都是自愿担任这个差事。 “你等,难道不惧怕太平军吗?” 赵云觉得不可思议,郭嘉的太平军刚打进江陵,怎么就有老百姓肯为他效命? 当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人为财死比比皆是。 只是这些小姑娘和那年迈的医者,赵云从这几人身上感受不到他们对太平军的敌意。 还是回话的小姑娘,天真地说道:“益州一直有商人来荆州行商,听闻益州百姓日子可好了,不用打仗,也吃得饱穿得暖,益州牧武阳侯可是个好官。” 谣言!绝对是谣言! 赵云可以想象的是益州商人与荆州来往十数年,一直在潜移默化地给郭嘉积攒民间声望,让他有一个好口碑。 现在,赵云放弃了逃跑的想法,他生怕连累这些无辜的百姓。 就算他能带着三个姑娘两个医者安然无恙地逃走,但江陵城里这五人的家人恐遭不测。 其实郭嘉只是虚张声势,这五个人别说家人,就连他们的名字,郭嘉都不知道,也懒得理会。 谁让赵云是英雄呢?谁让赵云是老实人呢?落郭嘉手里,要束缚住他,稍微花点儿心思就行。 赵云始终是武将,思维方式不如谋士那般缜密细致,只要回过头去好好想一想,郭嘉入主益州二十年,除了期间有一次张白骑作乱,南蛮大军北上也没有真正骚扰到百姓,风调雨顺治下安康二十年,加上益州轻徭薄赋,官场焕然一新,益州百姓凭什么不能过上好日子? 赵云始终猜不到郭嘉打算如何对待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在江陵休整兵马的郭嘉并没有急于席卷荆南,江边的水师大营很快便将防御工事打造完毕。 日落黄昏,郭嘉在府衙中批阅公文,手上都是江陵城内各种消息,原来荆州的官员,郭嘉一个没动,不愿为他效忠的,送走,愿意继续待在官位上的,那就留下好好做事。 有人从外走来,郭嘉抬头一看,是庞统。 庞统来到郭嘉面前,低声皱眉道:“主公,长沙来了一行五百将士,为代表者自称魏延,此人声称愿投效主公,并帮助主公取下长沙郡。” 郭嘉放下手中笔杆,向后一靠,思索起来。 庞统又接着说道:“此事倒是两难啊,如若拒绝,荆州境内愿意投诚主公的人会望而却步,可现在便接受魏延的投诚,又将长沙郡攻取,这就与主公既定计划相悖,甚至有可能逼孙权与刘备联合偷袭我军,这就给了曹魏度过难关重整旗鼓的时机啊。” 郭嘉在思考。 他没有忘记长沙有一个魏延,还有一个黄忠。 但是,预定计划招揽这二人的时机不是现在。 可魏延偏偏自己来投。 这一点郭嘉能揣摩出魏延的心思。 与其等着郭嘉兵临长沙被迫投降,不如他自己来投效还附送一个长沙郡,这份功劳足以让他受到郭嘉重视。 可是,江陵所在的南郡,和江东还隔着一个江夏郡,而南郡东南方向的长沙郡,可是直接与江东比邻。 可想而知,郭嘉如若现在攻下长沙郡,孙权的大本营都有被席卷的危机。 !# ------------ 第二十章 敢作敢为 第二十章敢作敢为 既然魏延主动来投,郭嘉断不可能拒之千里。txt电子书下载** “传令下去,就在这里设宴款待魏延一行。” 郭嘉一声令下,左右shi卫过来将他面前堆满竹简的矮桌抬走,换了一张新的上来,庞统也下去传令,不一阵,堂中摆满了宴客所用的器具矮桌。 顺道将军中将领们都叫上,在军营里休整兵马的武将们都一头雾水。 这会儿就庆功啦? 不就打下一个江陵嘛? 按照武将们的想法,起码也要到荆州都拿到手之后再庆赏才对。 甘宁典韦许褚等等将领来到堂中给郭嘉行礼之后就一一入座,因为随行谋士只有贾诩和庞统,江陵内也仅有几个文官战战兢兢地到场赴宴。 特意命人将左手边与甘宁相对的位置空出,郭嘉把郭烨叫道面前耳提面命一番,然后,郭烨走到左手边第二个位置坐下。 大家熟悉的文武都到齐后,美酒佳肴也都一道道摆了上来。 武将们瞧着对面首位的位置空着,料想说不定有什么大人物会出现。 堂外,庞统打头引领魏延和几个魏延手下的低级军官走入堂内。 远远望去,魏延给人感觉就是一个雷厉风行大马金刀的男人,神情威严,面容粗犷,连腮胡子让他整个人流lu出一股桀骜的野xing。 庞统默默一行礼后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堂中文武目光都聚焦在魏延这一行人中。 魏延身边几个低级军官自然是绿叶一般,他们面对周围这么多雄武非凡的将军以及坐在主位上的君主,神态之中都流lu出几分卑微,唯有魏延昂首tingxiong,说话声音浑厚沉重。 “某魏延,字文长。拜见使君以及诸位将军。” 魏延朝郭嘉拱手一礼,而后转向甘宁等武将这边。 这番不卑不亢的开场白让众人收起了对魏延的小觑之心。 “文长,听闻你来投效,此事当真?” 郭嘉和颜悦sè,微笑望着魏延。 众人此刻也都明白过来,这场酒宴,是为这个魏延准备的,大家深感意外。 他们几乎都没有听过魏延的大名,郭嘉也肯定不会为一个无名小卒大摆筵席,既然这么隆重地接待魏延,此人定然是非凡之辈。 魏延说话气势饱满,话音粗重没有一丝含糊。 “此事千真万确。某早就听闻使君文韬武略,有意归附使君帐下一展所长,今日上mén投效,了却平生夙愿。” 郭嘉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请魏延入座。 魏延很诧异地发现郭嘉将他安排在了首位,至于跟他一起来的低级军官则在末席。 魏延深感这一趟来对了!郭嘉能将他奉为上宾也就意味着没有轻视他。 “开宴!” 郭嘉笑呵呵地说了二字,众人举杯,一起向他先敬一杯。 放下酒杯,魏延就急不可耐地向郭嘉说道:“使君,如今曹贼已死,孙刘联军大战之后人困马乏,使君已得南郡,何不尽快收服荆南各郡?” 不光魏延有意,其他武将们也都注视着郭嘉,一脸意动。 郭嘉仍旧微笑,却不答反问:“文长,我若率军直取长沙,长沙太守韩玄会举城投降吗?百姓们是否愿意看到我接管荆州呢?” 这个问题,让魏延陷入了沉默。 一时间,没有回话。 荆州在刘表治下还算太平,而长沙太守韩玄对百姓也不错,荆州北面的南阳,西面的宜都,东面的江夏,或多或少在这些年里都因曹cào,郭嘉,孙权三方而遭受战luàn之苦,长沙比较太平,百姓们在韩玄治下心向汉室,郭嘉如果率军去收服长沙,韩玄多半不会投降,而百姓们则也会抵抗。 魏延对长沙很了解,所以这个局面,他也想好了应对之策才敢来投效郭嘉。 “使君,要得长沙郡,某愿为使君出一策。使君可遣一员大将率军一万足以,兵临长沙后,韩玄若降,则兵不血刃收服长沙,韩玄若不降,某愿在长沙内发动兵变,只要杀了韩玄,长沙就是使君的。” 魏延这番话说得义正严词,丝毫没有半点羞愧之sè。 那些投降了郭嘉的江陵文官眼中闪过不屑与羞耻。 这个魏延,寡廉鲜耻! 长沙太守韩玄是你顶头上司!你居然说杀他,还面不改sè! 太平军将领们倒是对魏延这番话没有偏见。 既然魏延已经来投效郭嘉,那就是识时务的表现,当为俊杰! 长沙太守韩玄如果不降,魏延不杀,他们不会刀下留情,韩玄总归都是死路一条,而魏延肯做内应发动兵变,这是能够减免太平军将士伤亡的好事啊! 更加是一件大功! 武将们都看着郭嘉,长沙郡唾手可得,就看郭嘉作何决策。 郭嘉面对魏延献上的计策,并不惊喜。 这个世界,总是有很多野心家。 魏延肯定有野心,称王称帝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有这样的心思。但功成名就扬名立万,一个有血xing有抱负的武将,肯定有这样的理想。 太平盛世,文官能靠一支笔平步青云,武将想要出头则太难。 将军想上位,肯定要靠战功,那么这些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唯恐天下不luàn的意思。 现正逢天下大luàn,军阀割据,魏延想要出人头地,一直待在太平无事的长沙不行,要上位,就要追随开拓进取之主。 曹cào本来是一个好选择,可曹cào七月进攻荆州,四个月不到的时间却死了! 甚至曹cào本人,都没有踏进江陵对岸一步,魏延想要投靠曹cào都来不及。 而郭嘉,坐收渔利,现在稳居江陵,也不跟孙刘联军开战,这显然下一步就是要打下荆南,所以魏延坐不住了,与其等对方打过来迫降,不如主动投诚显得分量重些。 魏延见郭嘉既不赞同,也不否决,捉mo不透郭嘉的态度,为了更加表现突出一些,让郭嘉更重视自己几分,魏延又开口道:“使君,方今曹贼身死,曹魏势必会迎来一场动dàng,此时” 魏延还没将他给郭嘉设计的战略构想和盘托出,郭嘉却压手示意,对他笑道:“文长,今日你来投我,我是喜不自禁呐,今日不谈正事,只说风月。来,我敬你一杯,文长助我,我如虎添翼啊。” 郭嘉敬着酒把魏延的话打断了,魏延实在是nong不清楚郭嘉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与郭嘉相敬而饮,魏延心中一叹,心中忽然有些不快。 郭嘉将他奉为上宾,但好像是一种敷衍。 大堂内的酒宴气氛逐渐热烈起来,武将们多半不会跟文人那般闷sāo心事重重,郭嘉说不谈公事,那就不用费心胡思luàn想,大家推杯换盏,觥筹jiāo错,尽兴拼酒。 待酒宴落幕时,郭嘉让魏延就留在江陵,不用回长沙,而后,郭嘉便以不胜酒力为由先离场了。 其他武将们见主公走了,自己喝的聊的也差不多了,于是三三两两相继离去。 魏延喝着闷酒,心不在焉,粗犷的面容上有着显而易见的落寞。 他从不自诩为君子,大丈夫立足天地,敢作敢为! 韩玄是他上司,他若动手杀之,会招致怎样的骂名,他是一清二楚。 但是,他愿意这么做,也不屑藏头lu尾,罪名,他敢顶在头上! 这是他对郭嘉表达忠心的一种方式和牺牲,来投诚做到这个地步,还不够吗? 魏延是暗中前来江陵,韩玄不知道,知道的只有他在军中的心腹。 他是一个善待士卒的将领,能与士卒同甘共苦,这向郭嘉投诚之事,事关个人前途,还有长沙将士的xing命生死。 也正因魏延在军中威望高,将士们也都愿意跟着魏延,所以魏延才敢说他在长沙城内发动兵变献城给郭嘉。 “文长将军,借步说话。” 正当魏延意兴阑珊心灰意冷之时,一直坐在他身边却被他忽略的年轻公子对他微笑着招了招手。 魏延看堂内文武走得七七八八,见这位公子年轻俊朗仪表不凡,现在后知后觉地才询问起对方的身份。 “敢问阁下在使君帐下位居何职?” 在江陵,魏延人生地不熟,自然要对人礼重三分。 只听那公子微笑谦逊道:“在下姓郭名烨,字公瑞。如今没有任何官职在身,请文长将军随我借步说话。” 魏延酒醒三分,神情一震,郭烨?那不就是郭嘉的大儿子吗? 于是赶紧又行一礼。 “还望烨公子勿怪,我一介粗人,不懂礼数。” 酒宴从开始到结束,魏延都没跟郭烨打过一个招呼,生怕先前无视对方的态度被误以为狂妄。 郭烨淡笑着和魏延寒暄一番,而后一同走出大堂,魏延那些随行的将士都被安排在军营里过夜。 冬日寒风凛凛,夜sè昏暗,郭烨从mén卫手中提了一个灯笼,照着前路与魏延并肩而行。 “文长将军,在下替家父向你赔罪,怠慢之处,还望见谅。实不相瞒,先前酒宴之中,有外人在场。家父知道文长将军定会语出惊人,所以才,呵呵。” 魏延恍然大悟,不是郭嘉不想听他的话,而是这些话最好不要传到别人的耳中。 江陵那些投降的文官,自然不得信任。 二人走到城内军营之中,郭烨将魏延带到自己的营帐内,伴着烛光,郭烨伸手请魏延入座。 !# 《~宝 书 网~》 WWw.b a o s h u 2 。COm 提供最快最新的小说.. ------------ 第二十一章 草船借箭 第二十一章 草船借箭 郭烨与魏延相对而坐,废话不说,直奔主题。 “文长将军,家父说你是行军打仗不可多得的人才,在下深为敬佩,若不嫌弃,文长将军不妨赐教一二,如今形势,我太平军该何去何从?” 魏延不知道究竟是郭烨想听他在军事上的看法,还是郭嘉暗中授意郭烨这么做,眼前要是一个无名小辈,魏延肯定懒得理会,但既然是郭嘉的儿子,那就畅谈一番。 “在下有些拙见,称不上赐教,与公子探讨一番吧。” 魏延说完左右瞧了瞧,似乎眼神在寻觅什么。 郭烨从矮桌下面抽出一张幅面不小的地图铺在桌上,而后微笑道:“将军是在找这个吗?” 魏延一眼就被那地图给吸引住了,山涧水陆,高山低谷,一清二楚。 他点头说是,其实他刚才只是想找个代笔的工具指指画画一番。 矮桌根本铺不下地图,魏延将荆州所在的地图挪在二人眼前,而后一指荆州东面,面容严肃地说道:“自孙刘联军大破曹军之后,江东短时之内无力再战,为求自保,江东也不敢得罪使君,因此,使君只要结好江东,便可暂时稳住对方。” 到了现在,郭嘉只有两个半敌人,一个是曹魏,一个是江东,还有半个是刘备。 魏延再一指江夏,说:“刘皇叔此生败绩甚多,不足为虑。但使君此时最好让刘皇叔留在江夏,一郡之地,他能养几兵?迟早必亡!如若使君攻占江夏,则使得吴侯坐卧不安,难保不会与使君誓死一战。而眼前,在下以为,使君应先剿灭曹魏才是。” 魏延的话让郭烨深感认同。 刘表以荆襄九郡才养得起二十万的兵马,刘备有一个江夏又怎样?能养得起多少兵呢? 刘备不足为虑是真的,蜗居江夏苟延残喘,只是郭烨想到那个被郭嘉忌讳莫深的诸葛亮,他难道不知道刘备现在的处境堪忧吗? 退一步讲,如果刘备就凭江夏能向西打败郭嘉,那郭嘉还是趁早卸甲归田算了。 魏延见对方聚精会神在听,也就畅所欲言继续说。 “这里是樊城,樊城,宛城,许昌,加上合肥与洛阳,曹魏中原的防线依此而成,在下听闻曹仁率军撤离江陵,如若不出所料,必定是退守樊城,以汉水为险要隔河拒敌。” 魏延说到这里,郭烨肯定了他的猜测:“将军所料不差,昨日已经传来消息,曹仁率军十万驻守樊城。” 魏延得意一笑,继续道:“曹操已死,曹魏接下来很有可能出现两个局面,其一,稳守,这就需要曹魏有人挺身而出稳定大局,固守中原,进而挑拨离间,让使君与江东开战,曹魏好从中偷利。其二,内乱。不论是曹家内部争斗,还是曹家与许昌的天子争斗,这都是败亡之兆,如若出现这个局面,使君席卷中原收服河北都将易如反掌。” 郭烨眼前一亮,对魏延充满欣赏的眼神,这些事情,他也想过,没想到这个在一旁观战的魏延能把局势分析这么清楚。 “依将军来看,曹魏若固守中原,此局如何破之?” 事情都要往最坏的处境中去想,对郭嘉而言,最坏的局面是什么?当然就是曹魏没有顷刻覆灭,反而能在短时之内稳住阵脚。 魏延将地图向下一挪,将中原一带的地形展露眼前,伸手一指宛城,沉声道:“强攻樊城,曹魏必救!不过,使君可兵分两路,一路由江陵出兵围攻樊城,另一路从上庸与新城直取宛城!此两路兵马,一正一奇,一虚一实,攻樊城是假,取宛城才是真!只要宛城沦陷,使君可同时从关中调集骑兵,兵出武关,绕过洛阳占据虎牢关,如此,关中,虎牢,宛城,以及江陵和汉中,就对曹魏荆州北部到洛阳的兵马形成了大包围之势!曹魏若拼死一战,合围剿之!如若死守,使君可轻而易举席卷兖州,豫州,徐州。” 魏延的战略,让郭烨大吃一惊,倒吸一口冷气,沉思半晌。 似乎可行。 但风险很大。 佯攻樊城,去偷袭宛城,如果对方识破,很有可能去深入敌后偷袭宛城的兵马就回不来了。 郭烨忽而问道:“依将军计划,难道孙权会坐观上壁?” 魏延呵呵一笑,说:“所以在下建议,使君应结好孙权,两家合谋,共同出兵,使君在江陵的兵马北伐襄樊,让孙权在东面出兵攻打合肥,兵力上,使君多,孙权寡,到时候,使君席卷兖州豫州,孙权至多能吞下徐州而已,那时使君反过来据守黄河渡口与曹魏隔河对峙,调转兵力,南下吞并江东!” 这一番战略听在郭烨耳中犹如惊雷,让他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风险与机遇是并存的,打仗没有不冒险,而魏延的战略让郭烨觉得可行。 但是,郭嘉未必会采纳,这一点郭烨十分肯定。 因为郭嘉擅长集思广益,不是别人说一个战略,他就执行一个战略,手下谋士武将那么多,人人说一个,他听谁的?当然要深谋远虑,在战略规划上取长补短,把风险降到最低,把利益扩张到最大。 “呵呵,将军大才,烨由衷敬佩。长夜漫漫,如若将军不嫌弃,在下想多请教将军一番。” 郭烨起身给魏延行了一礼,魏延连忙摆手,而后满面笑容与郭烨促膝长谈。 凉风呼啸,时光流逝,二人在营帐中倾心相谈,无所隐瞒。 眼见天灰蒙蒙开始微亮,突然,营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耳边隐约能够听到远方战鼓擂动的声音。 不知疲倦的二人面色一惊,一同站起朝外走,却有人掀开营帐进来。 甘瑰没想到魏延在这里,也不顾上其他的,对郭烨沉声道:“公子,江边水寨传来消息,有敌情!” 郭烨一听,凝眉问道:“具体情况如何?” 三人朝外走去,营中将士都行动起来,忙碌却不慌张混乱,有条有序。 甘瑰沉声道:“传信的人只说江上来了敌船,数量有多少不知道,反正地面上没有敌军。” 船?从水上杀来? 除了孙刘,不会有别人了! 魏延不知道他该怎么办,好在郭烨请他一同去江边观战,于是一起骑上快马朝城外赶去。 正在睡梦中的郭嘉被人叫醒,一边穿着衣服一边问张任:“来了多少敌军?” 张任给郭嘉披上大氅,摇头道:“周将军派人来传信,也没具体说清楚。” 郭嘉好整以暇用凉水洗把脸醒醒精神,系上大氅后就朝外走去。 看看天色,晨光微亮,这个时辰来进攻,有点晚。 人最疲惫和睡得最沉的时间是子时之后的两个时辰。 郭嘉心中起疑。 骑上马朝城外而去,郭嘉想不通孙刘两家到底有何用意。 单靠水军最多就是把他江陵外那些运输物资的小船击破,没有任何实质性战果,加上岸边肯定有太平军抵抗,那么敌军也要冒着伤亡损失来作战。 孙刘两家耗得起? 水陆两军结合才能算得上进攻,单靠水军,是不智之举。 冷风袭过,郭嘉率近卫军已经出城,震天的喊杀声传来让郭嘉觉得莫名其妙。 江边水师垒砌的高台上,周泰和蒋钦正指挥着将士们一波又一波地放箭,而喊杀声,都是从江面上传来。 骑马到了江边,郭嘉翻身下马,没有走上高台,反而先在江边望了望远方的江面。 水波翻涌,天色仍旧昏暗,江面上大雾弥漫,隐约可见敌船藏在大雾之中,擂鼓与喊杀,都是从那些船上发出。 仰天闭目,郭嘉忽然露出一丝笑意。 诸葛孔明,草船借箭? 其实郭嘉一直都不相信有草船借箭这回事,因为演义中这个剧情是发生在孙刘联盟抗曹之时。 如果,江东在赤壁之战前连弓箭都没有?直接投降算了! 江东断不会在赤壁之战前缺少弓箭。 其次,诸葛亮和周瑜也肯定不是勾心斗角暗算对方,两家联合才有生路,大敌当前,盟友之间就想要置对方于死地,这简直就是扯淡。 要是诸葛亮和周瑜的心胸就是这般,那他二人算什么英雄? 眼前这一幕,倒是让郭嘉哭笑不得。 周泰和蒋钦一副大敌当前的模样跑到郭嘉面前,朝郭嘉汇报军情。 郭烨和魏延也来到了郭嘉身边,郭嘉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魏延。 “主公,这江上大雾弥漫,我军并没有大型战船在此,不宜出战。末将已令麾下弓箭手放箭御敌。” 周泰如实禀报。 郭嘉看着他,问:“敌军来了多少?” 听擂鼓和杀声是算不出敌军数量的,万一敌军在故弄玄虚呢? 周泰和蒋钦对视一眼,说不出个确凿的数量。 因为有大雾的缘故,谁也料不准这江上有多少敌船?万一都藏在后面呢?现在是不是在诱敌出战呢? 眼看遮蔽天空的箭雨射出去,郭嘉先下了一个命令。 “让将士们停止放箭。” “嗯?” 周泰蒋钦,包括郭烨和魏延都不明白这个用意。 也许敌军上了地面不是太平军的对手,但是对方可以把眼前江中太平军的船只都捣毁,外加沿江登陆,谁也料不准江东的兵马会出现在何处。 周泰刚要转身去下达军令,郭嘉又将他肩膀按住,周泰扭过头来问:“主公还有何吩咐?” 郭嘉笑着打了个哈欠,说:“用火箭攻敌。” !# ------------ 第二十二章 沦落被俘 第二十二章 沦落被俘 半夜跟着诸葛亮坐上小船从江夏逆流而上来到南郡江陵外的江面,鲁肃心事重重又一头雾水。 完全搞不清诸葛亮在做什么。 江东有战船,江夏刘琦也有船,但肯定比不上江东水师的规模。 就凭这几十只小船,鲁肃不知道诸葛亮哪里来的胆子开往南郡。 他甚至猜测诸葛亮是不是打算给这些船只打上江东的旗号去进攻江陵,这样好让郭嘉把雷霆怒火发在江东头上,如此一来,江东也就不得不跟刘备继续联盟对抗同一个敌人。 不能怪鲁肃小人之心,面对生死存亡,谁也别跟谁比君子。 可冬夜的冷风一吹,鲁肃脑子清醒了些,他这上了船有监视之嫌,完全犯不着,因为郭嘉不是庸碌之主,到底是不是江东的船,郭嘉肯定会弄清楚,断然不会栽赃嫁祸,或者顺水推舟迁怒江东。 “孔明啊,呃,我看你和公瑾之间的约定,还是算了吧。” 鲁肃压在心里的事情就是周瑜和诸葛亮之间的约定。 江东不支持刘备与郭嘉开战,但也不想就此失去一个盟友,而诸葛亮和周瑜那个约定,成与不成,似乎都将撕破脸面。 诸葛亮办不到,无颜再去江东。 诸葛亮办到了,就把江东推向了战火之中。 此时此刻,坐在船中的诸葛亮气定神闲,好整以暇沏杯热茶,推到鲁肃面前,淡笑道:“诶,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与公瑾的约定,岂能当做儿戏?” 鲁肃捧着热茶暖暖手,上船之前还没怎么发现,毕竟是午夜之后,整个人困意十足,现在仔细一瞧,似乎这船外面铺满了干草,草穗都伸到船舱里面来了。 鲁肃更不懂了。 “孔明,你究竟想要做什么?我已经上了你的船,就不要隐瞒了吧?” 诸葛亮笑而不语,两个人就这么百无聊赖地消磨时间。 当天开始微亮之时,船外有人入舱禀报:“启禀军师,前方就是江陵,距离敌军水寨不足半里。” 鲁肃一口茶喷了出去! 还真到了江陵! 而且距离郭嘉的水师不到半里,这不是玩命吗? 刘备就那么点儿兵马,还带出来挑衅郭嘉? 郭嘉的确没有大型战船,可人家就算骑着马杀去江夏,刘皇叔肯定眼泪要流,心肝要慌,兵马要输啊! “子敬你慌什么?” 诸葛亮苦笑着擦了擦胸前被鲁肃喷的一口茶渍。 然后转过头,诸葛亮对士兵传令道:“号令所有船只停船,将船身打横,擂鼓声,喊杀声,响起来!” 士兵照做,下去传令。 鲁肃眼珠一转,趴在船舱的窗口,透过干草缝隙瞧了瞧周围情况。 江面上一片雾蒙蒙的景色,船只在雾中看不真切,每条船船身都被干草覆盖,船头密密麻麻竖着草人。 擂鼓声,喊杀声一响起来,没过多久,鲁肃眼神望向天空,蓦然一惊。 箭雨遮天,如蝗飞来! 破空声一浪高过一浪,箭矢扎在穿上发出沉重的嗡声。 砰砰砰 有箭矢从远而近扎在视线一旁,鲁肃心有余悸地收回身子,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坐下,也不敢贴靠船身的甲板,万一箭矢穿透了船身,他不死也伤。 摸了摸脑门,鲁肃自嘲地笑了笑,这大冬天,他居然落下了冷汗,实在是正面飞来遮天蔽日的箭雨实在是太刺激了! 反观诸葛亮倒是很淡定地坐着,倒着茶轻慢地饮下,似乎那早已凉透的茶水给他带来了多么惬意的味道。 “孔明啊孔明,你真是神人哪。” 鲁肃现在是全明白了,诸葛亮简直神了! “这样的方法你都想得出来,这世上还有什么能难倒你的吗?不过,你怎么知道今日清晨江上会有大雾呢?” 诸葛亮面对鲁肃直白的赞美,悠然地说道:“天文地理,阴阳五行,奇门遁甲,我都略懂一二。” 鲁肃轻声一叹,对方谦逊地说略懂一二,那肯定是精通此道。 鲁肃叹息是在惋惜啊。 这样的奇才,要是能给孙权效力,那该多好? 可惜诸葛瑾劝不动诸葛亮,要不然兄弟二人共事一主,也算一桩美谈。 “军师,对方停止放箭了。” 士兵进来禀报了最新情况。 诸葛亮微微皱眉,耳边也听不到箭矢破空的声音,与鲁肃对视一眼,二人起身朝外走去。 走到船头,诸葛亮看了看周围船只载箭的情况。只有一面船身扎满了箭矢,距离十万支箭远远不够。 “孔明,撤吧,说不定是郭嘉看破了你的计谋,他此刻正准备出兵呢。” 虽然不够十万支箭,但鲁肃觉得见好就收吧。 此地凶险,不宜久留啊,距离郭嘉的水师大寨,可不到半里呢! 诸葛亮收起轻松的表情,肃容摇头道:“不可能。郭嘉的战船没有带来江陵,他从巴东出兵都是从地面行军。” 郭嘉那几条运送物资的船,怎么可能用来打仗? 正当诸葛亮还在揣测此刻距离他也就百多米开外的郭嘉时,朦朦胧胧的天空忽然闪耀起了密密麻麻的亮光。 诸葛亮震惊地仰起脸,望着点点火光仿似流星雨一般的情景,蓦然失声。 “郭嘉!你是鬼神邪?!” 鲁肃也满面错愕,但他反应很快,一把将诸葛亮推进船舱之中,自己也跟着钻了进去。 漫天箭矢再次袭来,不过,却是火箭雨! 调转船头肯定来不及,火箭射在布满干草的船上,瞬间燃起一片大火,哪怕船在江中,也救不及了! 在江边围着郭嘉的众人全都目瞪口呆。 这火箭射过去的威力这么大? 拳头大的火星能眨眼就把一条船点燃了? 数轮火箭雨之后,周泰和蒋钦兴奋不已地跑到郭嘉面前,一指江中火焰滚滚的景象道:“还是主公有办法啊,哈哈哈。” “幼平,现在你知道敌军有多少数量了吧。” 郭嘉并没有志得意满,仍旧如常那般微笑着。 周泰一时得意,都给忘了正事,转过目光去数。 掩藏在大雾中的船只看不清,可有了火光,便能一个一个数清楚。 片刻之间,周泰转过头来对郭嘉说道:“主公,这敌军就派了不到三十艘船来,看火势也不像战船那般巨大,这是为何?” 在场众人,周泰蒋钦,郭烨魏延,以及新军的年轻江陵典满许仪甘瑰等人都围着郭嘉,想听郭嘉解惑。 “此事有两个疑点,一,敌军故弄玄虚的目的。二,为什么我军的火箭射过去,敌军的船只就燃起冲天大火。这两个问题,还是让敌军来揭晓答案吧,幼平,公奕。你二人派兵上船,看看有没有跳水逃命的敌军,但愿那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人没死在火中吧。” 郭嘉说完,周泰蒋钦立即派兵坐上普通的船前往敌军船只起火的地点搜捕。 近三十艘船燃起熊熊大火,诸葛亮和鲁肃当然不可能傻傻地留在船里被烧死,火箭射来之后,二人从船头滚进了船舱,再从船舱另一头跳入水中。 冬日江水的寒冷比不上诸葛亮的心寒,鲁肃现在是追悔莫及,本来是诸葛亮自己玩这一出草船借箭,可他偏偏跟来了,结果,诸葛亮玩砸了,连带着把他也赔进去! 扭头回望,一望无垠的江水让鲁肃心生绝望,再回过头来,郭嘉派出的船已经到了事发点,并且开始举着兵器俘虏那些跳下水的士兵。 这,鲁肃欲哭无泪,这被俘虏了,他该怎么面对郭嘉,江东无意与郭嘉开战,但他却和诸葛亮一起被俘...... 两个智谋出众的男人都没有一死了之的想法,自杀寻死是懦弱之人的做法。 于是,郭嘉就在岸边歪着脑袋忍不住笑了出来。 鲁肃和诸葛亮打着喷嚏被人从船上押了上岸。 被押到郭嘉面前时,二人瑟瑟发抖却又硬要挺直腰杆摆出一副宁折不弯的姿态。 大冬天洗冷水澡,而且还是在室外,更是穿着衣服低温不散...... 其他人都是一副戏谑的表情,郭嘉是真的发自内心觉得可笑,并没有嘲讽的意思。 解下身上的大氅,郭嘉走到二人面前,亲手将大氅披在二人身上,这俩难兄难弟也挺配合,肩并肩站着,正好能让大氅都裹住二人的肩膀。 鲁肃羞愧不已,诸葛亮更是无地自容。 成了俘虏啊! 郭嘉退后一步,看着湿漉漉的二人问道:“孔明,子敬,让我猜一猜。刘备想要联合江东对抗我,但是江东不愿意,又不愿直接与刘备决裂,因此江东就用箭矢不足为理由刁难刘备,于是就有了这么一出草船借箭?” 诸葛亮和鲁肃面面相觑,而后更加震惊地望向郭嘉。 什么事他都算到了?! 鲁肃这时只能开口强笑道:“使君深明大义就好,我江东并无意冒犯使君。” 这个时候可不是大义凌然的时候,也不是死要面子的时候,鲁肃如果坐实了冒犯郭嘉的罪名,他一人荣辱得失是小,江东存亡他可承担不起! 诸葛亮闭目痛惜一叹。 “颍川鬼才郭奉孝,自闻你大名之日我便不服,今日,在下服了。” 郭嘉不以为意,说:“孔明子敬,还是先随我回城吧,这大冷天,我就算放你们走,你们也未必能安然无恙回去啊。” !# ------------ 第二十三章 天下个人 第二十三章 天下个人 回到江陵城内已经是天光大亮,可冬天冷风嗖嗖,让诸葛亮和鲁肃这浑身湿透的二人打了不少喷嚏。 WWw.b a o s h u 2 。COm 。 被俘虏了一百多名士兵都送进了军营中,郭嘉下令好生照看这些俘虏,并让典满亲自督办此事。 诸葛亮与鲁肃则跟着郭嘉进了城中府衙。 郭烨与魏延本打算告退,郭嘉却招招手让他们和周泰蒋钦一同进府,大家一起吃个早饭。 既然进了江陵城,诸葛亮和鲁肃就不可能有逃脱的机会,二人脱掉湿透的衣裳,擦干身子后换上干净的新衣,然后在侍卫带领下来到府中正堂。 大堂里的景象让鲁肃和诸葛亮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郭嘉坐在主位上,堂下矮桌放着冒着热气的早餐,周泰蒋钦,郭烨魏延,好似平常人家那般吃吃喝喝,郭嘉也不例外,见他二人到来,指了指旁边空着的席位,说:“我特意叫人给你们准备了姜汤,先暖暖身子吧,然后看看早饭合不合胃口,要是有什么要求随便提。” 诸葛亮与鲁肃并没有遭受折辱,现在还被郭嘉以礼相待,也就只好给郭嘉行了礼,而后坐下,端起姜汤喝了下去,身子暖和不少。 郭嘉端着一碗粥,望向二人说:“孔明,子敬。你们都是当世大才,我十分欣赏,说句心里话,如若前些年益州开科举之时,你们能来参加,现在你们必然是我益州府中的一员。” 听到郭嘉这番话,二人面露沉思,心事重重。 这个事情,双方的心思彼此不知道。 鲁肃和诸葛亮有才能,却不见得天下皆知。 他们怎么知道去了益州一定会被郭嘉赏识呢? 鲁肃不用说,一直在南方待着,他自认以他微薄的名气,肯定不会传到郭嘉耳中。 诸葛亮自举家迁徙到了荆州后十几年,诸葛亮有点名气,可荆襄世族对他的看法是褒贬不一,有人认为他太狂妄,有人是真的觉得他有才干,可在本地人眼中都是这样的看法,他怎么能保证去了益州,郭嘉就绝对会对他委以重任呢? 见到二人沉默,郭嘉继续说道:“此处没有外人,我可以对你二人开诚布公。我想问问你们,假若今时今日,我身边只有绝世猛将,而无旷世奇才的谋士,你二人愿不愿意投效我?” 诸葛亮和鲁肃抬起头来惊疑不定地望着郭嘉。 到了现在,他们已然听出郭嘉的意思,即便俘虏了二人,也不杀他们,反倒是想招揽。 设想一番,假如郭嘉只有猛将,没有谋士,那么现在有谋士去投效郭嘉,自然是雪中送炭,在郭嘉集团中将会地位超然,一旦功成名就,那自然是辅弼重臣。 二人还是沉默,郭嘉见状,其实已经知道了答案。 说到底,二人都是自命不凡,不愿意给别人当绿叶,想要脱颖而出。 因此,孙权有张昭辅内,却还缺少一个出谋划策的智囊,鲁肃见时机到来便出仕辅佐,尽管现在鲁肃的官职算不上多高,可他在江东集团的分量很重,尤其是能够为数不多左右孙权决策的几人之一。 诸葛亮更不用说了,刘备身边能有什么谋士呢?糜竺,简雍追随刘备十几年,只看刘备只能寄人篱下的状况就知道二人有多大能耐了,就算是刘备逃去江夏时多了一个伊籍,但也显然难以帮助刘备力挽狂澜,诸葛亮隆中一对让刘备看到了希望,称王称帝霸业可期,发出如鱼得水的感慨,可见诸葛亮的分量有多重。 刘备有识人之能,但他还是小看了诸葛亮,他以为他得到诸葛亮,就好像曹操得到了荀彧,郭嘉有戏志才,孙权的臂膀张昭。 像诸葛亮这种既能带兵打仗,又能治国安邦的人才,是天下少见的全才! 郭嘉看着诸葛亮,将他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当卧龙凤雏郭嘉已得其一之时,甚至是庞统上门来投,郭嘉并没有强烈地渴望去得到诸葛亮,把一个诸葛亮单个和他麾下的谋士综合能力对比,显然诸葛亮能够才压群雄,可他一人之力,始终太渺小,想要逆天,难! 郭嘉感到可惜,心里忽然微微发疼。 “孔明,子敬,自黄巾之乱到今日已有二十余年,民心思定,民心思安。普通百姓不是只有在汉室统治下才能活下去,他们只需要一个太平安稳的环境就足够了。你们扪心自问,你们口口声声说我有篡逆之心,要荼毒天下。可是这份野心,吴侯假若能廓清四海,刘备能一统山河,难道,吴侯和刘备会扶着天子刘协坐上皇位吗?大家都有野心,只不过我实力更强!撇开野心,你们倒是说给我听听,我哪一点做的不如刘备,不如孙权?” 郭嘉话音清冷,不怒自威。 他的质问猛烈地冲击着鲁肃与诸葛亮的心灵。 “我治下益州十多个郡,关中与凉州加起来也十多个郡,江山三分在我手。你们可以亲自去我的属地去看一看,瞧一瞧,百姓们生活如何,法治如何,官僚作风如何,法不阿贵,刑不避权,任人唯才,取士有道。你们想要反抗我,剿灭我,难道就没有想过,吴侯,刘备,能比我做的更好吗?到头来,我如果死了,郭家被你们灭了,不管是刘备还是孙权接管了我的属地,我就想听你们告诉我,是不是刘备和孙权,能让益州,关中,凉州的百姓,日子比现在好!那些被我取缔的士族是不是永远无法垄断官场?被我打压之后安分下来的权贵,是不是不会再仗势欺人?” 面对郭嘉连番质问,诸葛亮和鲁肃闭上眼睛不敢与他对视。 其实答案,他们不愿意承认,但理智让他们不得不承认。 吴侯孙权,皇叔刘备,未必能在郭嘉这个位置上做的更好。 郭嘉入益州,带着二十万太平军,有军队做基础,又是做着于民有利的事情,权贵阶级与平民阶级的矛盾早已不容水火,郭嘉选择了站在百姓这边,取缔孝廉,打压豪强。 诸葛亮其实对郭嘉最敬佩的一点,是郭嘉有魄力用一个科举的形式甄选人才。 乍眼一瞧,普通百姓怎么比得上豪门士族的知识才干呢?甚至普通百姓连受教育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这个天下,平民百姓的基数是豪门权贵的万倍十万倍。 一万个普通百姓能出一个人才,都要比十个士族子弟出一个人才的数量要庞大! 郭嘉这番话,感触最深的周泰和蒋钦,二人面色肃然,眼神望着郭嘉充满敬意与一往无前的忠诚。 他二人以前是江中水贼,那都是被世道所逼,如果不是官逼民反,他们怎么会愿意走上刀头舔血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日子? 追随郭嘉,个人成就荣华富贵自然无可厚非,但既能安身立命功成名就,又能改变这个时代,真正去做于民有利的事情,就更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目光一转,周泰蒋钦看着诸葛亮和鲁肃变得满目敌意。 既然郭嘉说他二人是当世大才,又苦口婆心会说这么多心里话,这二人肯定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那么,还要和郭嘉为敌? 是觉得乱世不够长吗?是觉得死于非命殃及百姓还不够吗? 武将便是如此,忠诚于一方诸侯便认定自家主公做的是正义正确的,其他诸侯就是妨碍天下一统与太平的罪魁祸首。 要是换了江东文武在这里,恐怕千夫所指的人就是郭嘉了。 郭嘉说了这么多,是希望诸葛亮和鲁肃能想明白。 你们,想要高官地位,想要做新王朝的佐命之臣,郭嘉可以最大限度地给予,只不过他身边已经有徐庶,法正,戏志才,秦宓等人。 假如只因为不愿屈人之下,便硬要辅佐一个诸侯继续逐鹿江山,郭嘉认为这样的人才也没什么可挽留的。 个人理想不应凌驾在天下苍生之上。 最终,二人始终无动于衷,没有给郭嘉任何答复。 郭嘉露出一副惋惜之色,挥手道:“你二人走吧,营中那些被俘虏的士兵,也一并放还。公奕,派几条船去送他们从江上回江夏吧。” “主公!” 周泰和蒋钦面色大变,目露杀机。 既然这两个人冥顽不灵,那就杀之一绝后患。 但是郭嘉起身挥挥手,想起一事,对诸葛亮和鲁肃说道:“孔明,子敬,这位是长沙守将魏文长,他率众投效于我。眼前的形势,你们明白了吧?” 郭嘉说完便回了后堂。 魏延一脸惊讶,郭嘉这么一挑明,他回不了长沙了,否则肯定面对韩玄的围攻,甚至都失去了从长沙内聚集兵马造反的机会。 诸葛亮和鲁肃也没想到郭嘉刚攻下江陵,长沙郡就有人来投诚。 这个变故太快,太惊人了! 郭嘉虽然走了,但二人还是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向外走去。 蒋钦无可奈何地站起身,郭嘉不下令,他是不敢擅自妄动的。 刚走出府衙,诸葛亮诧异地望着站在府外神色漠然的一人。 庞统。 !# ------------ 第二十四章 艳福齐天 第二十四章 艳福齐天 那百多名士兵穿上烘干或是还有些潮湿的衣服就被送出城中军营,毕竟不能让他们穿着太平军的衣服吧? 放还这百名士兵和诸葛亮鲁肃,郭嘉算是给刘备和孙权一个人情。 WWw.b a o s h u 2 。COm {《~宝 书 网~》 WWw.b a o s h u 2 。COm } 杀了这百多人对刘备而言无关痛痒,放了则是一个恩情。 即便诸葛亮和鲁肃不愿为郭嘉效力,软禁他们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郭嘉放他们走仍旧是有用意,放鲁肃是不得已,还没到与江东开战的时候。放诸葛亮,算是让刘备继续当郭嘉的棋子。 出城朝江边走去,诸葛亮与庞统并肩而行,鲁肃对卧龙凤雏早有闻名,想必这一对师兄弟要叙旧,因此不打扰,先行一步,与他们拉开了距离。 天寒地冻,北风凌冽。 诸葛亮从没想过再一次见到庞统的时候,会是这般处境之中。 十年前,庞统孤身前往长安投效郭嘉。 十年后,庞统能被郭嘉带在身边随军出征,已经说明了庞统在郭嘉集团的地位。 而诸葛亮在隆中抱膝长吟十数载,等来了一个三顾茅庐的刘皇叔,又怎样呢? 衣抉飘飘,庞统面相丑陋,但气势不俗,淡漠沉稳之中有着异常威严。 “孔明,当年自比管乐的伏龙,去哪里了?” 庞统口气冷漠,不见得是嘲讽,略显感叹物似人非。 荆州,一别十载! 庞统很久很久以前,就盼着这一天的到来。 他回来了! 那些吟风弄月的荆襄名士都去哪里了? 逃了,降了,夹起尾巴做人了! 而他庞统,活着,位高权重,谁敢小觑? 诸葛亮自嘲一笑。 管仲辅佐齐桓公,刘备有齐桓公的属地兵马城池威望吗?没有!那他就比不上管仲! 乐毅,帮助燕国收复失地连下七十余城!刘备有兵马让诸葛亮大杀四方席卷天地吗?没有!那诸葛亮也比不上乐毅! “士元莫非忘了楚汉之争的结果?” 诸葛亮轻声说道。 庞统放声大笑,回荡许久。 “孔明,如果你将我主比作霸王,将刘备比作高祖,那你简直比当年狂妄百倍!当今天下,鹿死谁手,犹未知晓。但我却知道,刘备断不可能有崛起的机会,天下已无他立足之地。” 诸葛亮现在想潇洒也潇洒不起来,去年隆中一对,他料定郭嘉会将战略重心放在北面,但他错了,一子错满盘输,刘备想要夺荆州入川蜀已化作镜花水月。 默默走到江边,鲁肃和百多名士兵已经上了船,分别之前,庞统目光淡淡地望着诸葛亮,轻声道:“孔明,我虽瞧不起你的张狂与虚伪,但我必须承认你的才能。我主欣赏你,这就是你的机遇。听我一言,来投效我主,十年内,天下可定。那时,你正值壮年,还有数不尽的时光供你一展所学,用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的光阴,辅佐我主开创盛世,足以名垂千古,流芳百世。” 诸葛亮凝视庞统,对方一副淡然之色,他嘴角微扬露出一抹苦笑,转身向船上走去。 江水滔滔,船只顺水而下,伫立岸边的庞统身影渐远,诸葛亮昂首闭目,俊逸的面庞充满一股决然。 或许,这个天下,郭嘉来做天子,会比当世任何一位枭雄都要出色。 静下心来,心如死水,诸葛亮思维跳出局外,蓦然一惊。 遥望视线中开始朦胧飘渺的江陵城,诸葛亮忽然仰天狂笑。 天下,都被郭嘉骗了! 灭曹?! 顺江直下,诸葛亮与鲁肃分道扬镳,先前协议的十万支箭,诸葛亮没有办法拿出来,也就断了再去江东求援的念想,再者江东现在不敢与郭嘉开战,诸葛亮不想再做无用功。 鲁肃回了赤壁大营之后,狼狈不堪地面见孙权。 将先前的事情一一告知孙权和周瑜,这一下,孙权和周瑜都惊呆了。 周瑜更是不可思议地质问鲁肃:“子敬,诸葛孔明自作聪明用草船借箭,你凑什么热闹?现在倒好,你被郭嘉俘虏,又送了回来,这简直就是郭嘉打了主公一个耳光啊!” 鲁肃羞愧不已,连连告罪。 孙权面色微怒,周瑜的话听起来难听,但是没错。 江东一面和郭嘉保持友好,一面又让郭嘉抓住了与刘备联盟对抗他的把柄。 郭嘉没有用鲁肃来兴师问罪,反而放了回来,这不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吗? 孙权沉重一叹。 鲁肃的本意肯定是为了江东着想,是想看看诸葛亮搞什么阴谋诡计,却不料把自己赔了进去。 木已成舟,事成定局,再责备也无济于事。 阴差阳错,鲁肃也算不上无功而返,他起码带回来了一个消息。 “启禀主公,在下在江陵得知一个消息,长沙郡的守将已经公然投效了郭嘉!” 鲁肃话音一落,孙权和周瑜又是一惊。 魏延是谁,他们不知道,也不在乎。 关键是魏延的身份! 长沙守将! 虾兵蟹将的话,投不投降无所谓,但是,能被郭嘉亲自接待的人物,怎么可能是小人物呢? 鲁肃可以断定,魏延投效郭嘉,必然关系整个长沙的命运。 孙权一副沉重之色闭目不语。 郭嘉要将刘备驱除出荆州,刘备就算死战也挡不住,依照刘备以往的作风,肯定要逃,逃去哪里呢? 郭嘉接管江夏,又再将长沙收服,这就直接威胁到了江东! 这个时候,孙权忽然睁开双眼,清澈的眸子绽放出无容置疑的决意。 “子敬,为我手书一封信函给郭嘉,我有意将舍妹嫁给他,两家结下秦晋之好,和平共处。” 周瑜和鲁肃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震惊。 “主公,郭嘉妻妾成群,而且年近四旬,这......” 鲁肃为难地说道。 道理很简单,孙权的妹妹嫁给郭嘉也是做妾,年龄差距倒是可以忽略不计,政治家考虑问题只有政治利益,哪怕郭嘉七老八十,孙权也不会犹豫。 关键的地方就是这桩婚事的分量! “诶,子敬,某倒是赞成主公。郭嘉如若拒绝,那我江东则可以此为由与之划清界限,先前盟约作废,待郭嘉北征曹魏之时袭取荆州。若是郭嘉答应,则让郭嘉亲自去建业迎娶小姐,若能杀之则杀,若不能,那两家联姻,至少郭嘉不能罔顾这一层关系对江东有不轨之心。” 周瑜坚定支持孙权与郭嘉联姻。 至于当事人孙家小妹孙尚香个人幸福,根本没人在乎。 “杀?若郭嘉在江东有何不测,太平军还不疯了一样踏平江东?” 鲁肃认可周瑜看法的八成,唯独说杀郭嘉不赞成,太冒险了! 周瑜自信一笑道:“就算郭嘉在江陵的兵马要为他报仇,不顾一切杀来江东,子敬可别忘了樊城可是还有曹仁十万大军呢!江陵的太平军一动,难道曹仁会坐失这个天赐良机?合我江东与曹仁十万兵马前后夹击,太平军这在荆州的十几万兵马,必然全军覆没!” 话是不错,听起来有道理。 可鲁肃思来想去,也没看出来江东的利益在哪里?得罪一个郭嘉,荆州到时候还是归曹魏,江东忙活半天都是给他人作嫁。 周瑜接下来又说道:“假若形势真是这般发展,益州,关中,凉州的太平军必定会与曹魏掀起一场生死存亡的大战,而我江东,则可趁机休养,在战事尘埃落定后先席卷荆州,而后入川蜀,一统南方。” 孙权眼前一亮,之前他想要用联姻的方式结好郭嘉,并没有想这么多,只是想用这样的关系换取江东的保全,现在听周瑜一说,似乎这条计策可行,而且有很大的潜在利益。 鲁肃还是不赞同。 这说到底都是周瑜一厢情愿的想法,变数太大。 万一曹魏不出兵呢? 现在曹魏那边究竟在曹操死后有怎样的变故都不知道呢。 不过孙权主意已定,不管杀不杀郭嘉,都要先把联姻的事情进行。 江东的信到了江陵后,郭嘉被吓到了。 都这把年纪了还有艳福上门? 在江陵的武将们一听孙权想要把妹妹嫁给郭嘉,顿时哈哈大笑着议论起来。 “主公,这孙权要送个妹妹给主公,送就送了,主公收下就是,不过要是个丑八怪,那就退回去。”许褚说完,四下哄笑起来。 但是甘宁却出列出言反对。 “主公,这孙权不安好心,主公要是娶了孙权的妹妹,那主公不就成了孙权的妹夫吗?这怎么行?他孙权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此事末将反对。” 甘宁话音一落,周围武将们也都回过神来。 这不是郭嘉随便娶一个手下官员的妹妹,而是诸侯的妹妹。 郭嘉年近四旬,孙权还不到三十,郭嘉去给孙权当妹夫,也没什么。 可是甘宁是跟着郭嘉当年在长沙与孙坚有过些许薄缘。 那时,二人都是跟孙坚平辈论交,甚至孙坚想招揽二人没能如愿。 郭嘉辈分上是孙权的长辈,这突然让郭嘉和孙权也平辈,甘宁觉得这简直就是自降身份,受到屈辱一般。 堂内乱哄哄,武将们又口调一致地建议郭嘉不能娶孙权之妹。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郭嘉微笑着问了一句,武将们各自回列,而后闭口不言。 看来,郭嘉有决定了。 “文和,帮我回封信给吴侯,邀他来江陵外江面上一见。” !# ------------ 第二十五章 有心无力 第二十五章有心无力 建安十三年十一月底,吴侯孙权乘船逆流而上,与郭嘉在江陵外江上会晤。 冷风阵阵,江陵的码头上人头攒动,郭嘉被一干武将簇拥在中,众人视线聚焦东方。 严阵以待的将士汇聚在江边,迎风飘扬的旗帜犹如火焰一般彰显声势。 身着锦袍,肩披雪白大氅,郭嘉视线之前,一望无垠波涛翻涌的江面上,一艘中大型的船只渐渐映入眼帘。 吴侯孙权身着华美浅蓝袖袍,负手傲立船头,衣摆随风而动。 江东的船逆流而上,乘风破浪,破冰一般所向无惧,孙权更是面不改色地孤身站在船头,只有身后不远处的吕蒙当做陪衬之外,再无防备。 “果然是,生子当如孙仲谋!” 寒风之中,郭嘉对远方那一道渐渐清晰的身影充满了欣赏和敬佩。 手下一干武将也都对孙权收起了小觑之心。 郭嘉请孙权来江上一见,是在江陵外,这显然不是江东的地盘。 虽然称不上鸿门宴,却也考验孙权的胆魄。 孙权不但来了,而且可以说是孤身而来! 太平军在江陵没有大型战船,可要围住孙权的船而后接舷登船开战,孙权眨眼就会成为郭嘉的俘虏。 聪明人能看清局势本质,孙权深知,他此次前来带上江东所有兵马和一个不带,没有区别。 郭嘉此刻征江东,师出无名,但一意孤行的话,哪怕孙权躲在建业,江东也会沦陷。 所以,主动权在郭嘉手中,孙权带多少兵马都无济于事,与其带着兵马壮胆,倒不如洒脱一些单枪匹马来与郭嘉会晤,这样,既是气势上不输郭嘉,同样也是展现江东与郭嘉友好的一面,倘若郭嘉现在杀他,天下不齿,而江东为主报仇哀忿之心会使得江东军战力大爆发。 此间利弊,孙权知晓,他料定郭嘉也肯定心知肚明。 看似凶险,实则安然无事。 江东的船在距离江陵码头半里之处停下,郭嘉见状,叫上甘宁与他乘坐小船前去。 “主公,还是谨慎些吧。” 张任想要阻拦郭嘉,他负责郭嘉的人身安全,生怕江东的船上有埋伏。 郭嘉嗤鼻一笑,扭头对众人道:“孙仲谋有此魄力,难道我要让他轻视了不成?” 跳上小船,郭嘉与甘宁站在船头,士兵划船开动,顺水顺风而去。 在船头负手傲立的孙权看到郭嘉同样可谓孤身前来,严肃的神情微微一松,而后亲自去迎接郭嘉上船。 江东船上没有侍卫,郭嘉与甘宁上船后,船舱里出来了不少衣装鲜亮的人,手中都拿着乐器。 琴瑟齐鸣,鼓乐声大作。 一时间,江东船上彷如庆典会场一般。 “小侄权拜见使君。” 在这欢庆一样的气氛下,孙权郑重地给郭嘉行了一礼,极为恭敬。 郭嘉会心一笑,孙权的表现不出意料,但孙权身后不远处吕蒙脸上的愤慨之色没有躲过他的视线。 主辱臣死,孙权对郭嘉低声下气,吕蒙憋屈不甘是在常理之中。 郭嘉不知道那人是吕蒙,只感叹武将始终血性太盛,心机不足。 “吴侯礼重了。” 郭嘉淡淡一笑,轻描淡写给孙权回了一礼。 孙权抬起头与郭嘉相视一笑,船头甲板上摆下酒宴,左右两边各置一席,不分主次,孙权与郭嘉各坐一边,而后吕蒙站在孙权身后,甘宁站在郭嘉身后。 船舱里又走出莺莺燕燕一群舞姬,在鼓乐琴瑟的伴奏下翩翩起舞。 歌舞只是即兴娱乐节目,郭嘉与孙权都不会被声色犬马分散注意力。 郭嘉与孙权举杯一饮而下,放下酒杯,郭嘉瞥了眼那些舞姬,暗道孙权果然手段上乘。 耳边有鼓乐,眼前有轻舞,这是孙权给这一次两家会晤定下的基调。 绝不是谈判! 谈判哪能这般儿戏,这般轻松,这般欢乐? 这也就是江东现在对郭嘉的态度。 为防剑拔弩张的局势出现,孙权先把谈话氛围奠定下来。 作为提领江东六郡的君主吴侯孙权,在郭嘉面前摆低姿态,神色恭谦,说话语气更是轻缓柔和。 “算起来,权二十年前便听过使君大名,家父在世时曾对我与兄长说过,当世才俊,未及使君半一,父兄此生最遗憾之事,便是没能与使君一道复兴汉室。这些年,小侄安守江东六郡却还战战兢兢,反观使君讨贼锄奸屡建奇功,还望日后使君能够多多关照小侄才是。” 郭嘉面色柔和地望着孙权,轻声道:“当年我与文台兄一见如故,对年纪轻轻的伯符也深有好感,只可惜文台兄与伯符都英年早逝,此乃孙家之憾,汉室之憾,江山之憾。” 没有孙坚讨董之战斩华雄破虎牢气势如虹兵临洛阳,天下人恐怕没有多少会对孙家另眼相看。 没有孙策渡江东归横扫六郡,又广结群英豪气冲天,恐怕孙家也坐不稳江东之主的位置。 孙权上位,看起来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坐享其成。 但也未必,孙家一门龙虎能征善战,却也需要一个权谋志超的君主,孙权,就是孙家在有了属地有了兵马有了逐鹿天下资本后最需要的一个角色。 至于他是不是真的只想保住江东六郡,郭嘉不点破,这些年,孙权征伐过江夏,也打算北上进军中原,与曹魏在合肥有过不少的战事,两年前太史慈的病逝让孙权痛不欲生,少了一员独当一面的大将,军事行动上自然捉襟见肘起来。 孙权与郭嘉没什么交集,江东集团与郭嘉集团也往来甚少,因此孙权开场白便是叙旧,不过既然提起了孙坚与孙策,他就不免面色悲怆,眼眶略微湿润,连带郭嘉也沉默不语,面带惋惜。 老天对孙家已经足够优厚,孙坚,孙策,孙权,都是天下顶尖一列的人物,却都出自一家,孙家每当遭受重创,枭雄陨落之后,其后来人都能迎难而上,不但没有湮没在乱世之中,更加使得孙家再上一层楼,从无到有,从有至强,孙家一路走来劈荆斩棘,夹缝生存屡见曙光。 孙权抬起胳膊掩面抹抹眼角,然后朝郭嘉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 “小侄出丑了,使君勿怪。” 郭嘉摇头郑重道:“吴侯是性情中人,缅怀父兄真情流露,实乃人之常情,我心怀敬意,又岂会嘲笑?” 孙权端起酒杯朝郭嘉一敬。 “陈年往事不宜再提,方今曹贼已死,复兴汉室指日可待,小侄敬使君一杯,没有使君千钧一发之际出兵剿贼,恐怕曹贼能够安然无恙地逃生。” 郭嘉与他相敬而饮,放下酒杯,二人哈哈一笑。 赤壁之战已经落幕,孙刘联盟让曹魏三十万兵马在乌林全军覆没,郭嘉更是直接杀了曹操,不论是兵马实力还是精神层面,这一战,都给了曹魏沉重的打击。 两人欢笑不断,在鼓乐歌舞之中,气氛融洽。 虽则阵营不同,但二人还是有着英雄相惜的感慨。 “不知使君下一步有何打算?” 孙权忽然问道,表情如常。 两家是盟友,问一问对方的战略,太平常不过了。 郭嘉也不隐瞒,当即就说:“我意麾下兵马暂且在江陵休整,待过了冬天,明年开春之后便挥军北上攻打樊城,断不可给曹魏喘息的机会。” 孙权听后,面不改色,心中却在思考。 怎么对付江夏的刘备,郭嘉没说,也没必要说,因为荆州在两家协定中是归属郭嘉的,郭嘉怎么处理内部的事情,没必要跟孙权汇报。 而过冬之后北攻樊城才是一个摆得上台面的战略。 听起来,郭嘉激进了一些。 曹操南下荆襄,没有收服荆南便挥军东征。 因为曹操认为剿灭了孙权,回过头来荆州扬州都是他的。 兵贵神速,曹操七月出征,十一月就紧跟着征伐江东,就是不希望给江东时间做更充分的准备。 现在,郭嘉也不打算先收服荆南,而是直取樊城,趁着的机会,肯定也是因为曹操刚死,曹魏即便能够稳住局势,军心气势上肯定是非常低落。 郭嘉是要借此机会一战而下,席卷中原啊! 樊城一破,宛城告急,南北两面,太平军一路从荆州北上,一路从函谷关东进,曹魏中原势力将会被连根拔起! 这不去收服荆南,恐怕和曹操的想法一样,速战速决,中原尽落囊中后,回过头来,收服荆南易如反掌。 孙权面色平静,内心却很焦虑,郭嘉如若攻破樊城席卷中原,江东迟早必亡。 “吴侯,不如来年春天,你与我两家共同出兵,我攻樊城,你攻合肥,两路并进,曹魏眨眼可破。” 郭嘉出言向孙权提议道。 孙权听后心中思量:郭嘉这是想让江东跟曹魏在东面开战,防止江东在他北攻樊城之时背后偷袭呢。 一脸苦涩,孙权口气忽然卑微起来。 “不瞒使君,江东刚刚经历赤壁大战,兵疲马乏又兼损耗严重,战事所需粮草辎重都已难支出,恐未来数年,江东都无力再战,使君的提议,不是在下不愿,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 第二十六章 孙权嫁妹 第二十六章孙权嫁妹 孙权不敢答应郭嘉的提议从江东出兵北上,最大原因就是渡江北进即便打下属地,他也守不住,地势向东,一马平川,郭嘉有数量不小的骑兵,只要踏进关东,除了坚城,几乎无地利能阻。 长江,水师之强,才是江东的最大依仗。 既然拒绝了郭嘉的提议,孙权只能说些场面话希望郭嘉马到功成。 郭嘉也不在意,到底孙权说的是不是实话,他心知肚明。 历史上赤壁之战后,孙刘联军能在江陵强攻一年,可见江东有没有兵马和军需。 守江陵的武将曹仁打了一场漂亮的仗,孙刘联军显然江东军更强更多,出力攻打江陵自然功劳更多,结果曹仁把江陵丢给了刘备,江东几乎当时都被惊呆了,给刘备建了一座公安城做据点,而后江陵又被刘备占了,更让江东孙权震惊的事情就是后面刘备席卷荆南瞬间崛起,江东不服,出力最多的是江东,结果刘备趁机偷利,因此,历史上刘备入川后,孙权便先攻了江夏,刘备逼不得已跟江东划分荆州。 情谊谈完了,彼此也都试探过了,孙权于是将这一次双方会晤的正题摆上台面。 “使君,小侄家中有一妹,说出来不怕使君笑话,舍妹喜欢舞刀弄枪,平日最敬仰世间英雄,早已对使君推崇备至,敬仰万分,如今舍妹已是二九年华婚嫁之时,江东才俊上门提亲者数不胜数,但舍妹都瞧不上这些酸腐书生,唯独对使君情有独钟,恨不能一睹使君英姿,舍妹的心思,我这个当哥哥的明白,所以想撮合此事,如若使君不弃,舍妹与使君能共结连理,两家结下秦晋之好,也是世间一桩美谈。不知使君意下如何?” 孙权满目期盼地凝视郭嘉,让郭嘉心底一颤,突然有些冷意从内心深处升起。 孙尚香是不是崇拜郭嘉,郭嘉不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孙尚香年幼丧父,要说崇拜,只会崇拜大哥孙策! 至于郭嘉是一方霸主不假,但他从不冲锋陷阵,玩命的事情都是武将在做,他的势力如日中天,可沙场威名,自然是甘宁许褚典韦等将更为出众。 要说天下有哪些人推崇郭嘉,其实是文人! 文人瞧不起武将,但又想对武将颐指气使,呼来喝去。 所以,天下文人觉得郭嘉一介书生成就今日势力令人刮目相看。 最重要的是郭嘉手下那么多武将都听他指挥,文人憧憬郭嘉这般不用大马金刀杀来杀去便能使唤武将的能耐。 无权无势的文人也因郭嘉开科举给了他们鱼跃龙门的机会,简直对他敬若神明。有权有势的士族文人则对郭嘉爱恨交加。 孙尚香只是孙权手中的棋子,政治牺牲品。 因为郭嘉深知,如果没有他,今天坐在这里的是刘备,孙权只会把称呼换成皇叔而已。 眼帘微垂,郭嘉风轻云淡地微笑道:“孙小姐垂青,我不敢当啊。吴侯,你也知道,我已年近四旬,家中妻妾成群,又怎能再耽误孙小姐终生幸福呢?吴侯美意,我心领便可。江东自古出才俊,吴侯治下俊秀无数,孙小姐肯定能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郎君。” 孙权也知道自己嫁妹是一件强人所难的事情。 这桩婚事如果成了。 郭嘉在他面前的地位会降低。 而且,也就给郭嘉肩上背负一道枷锁,不能对江东有歹心。 这是对郭嘉不利的事情,反过来,就是对江东有利,因此,孙权自然要极力促成。 孙权一拱手,面露难色,眼神诚恳。 “使君啊,我江东就算有才俊之士,可这天下,还有谁能与使君相提并论呢?舍妹对使君心之所属,岂是旁人可以替代的?如若使君拒绝,舍妹才是真的没有了终生幸福啊。” 郭嘉面露错愕,孙权这话真是有些让他汗颜。 这弦外之意很明显就是孙尚香如果不嫁给郭嘉,后半辈子要么孤老一生,要么去寻短见。 郭嘉低头沉默着,站在他身后的甘宁不能讥笑吴侯,但视线正对而去,恰好是对面的吕蒙。 甘宁面露不屑。 不要脸! 孙权这是硬要把自家妹子倒贴给郭嘉,做诸侯做到这份上,窝囊至极。 吕蒙目露凶光,也对甘宁露出蔑视之色。 给脸不要脸! 江东孙小姐身份尊贵,花样年华嫁给郭嘉这个一把年纪的中年人,是郭嘉的福气!竟然还摆架子推脱,虚伪!不知好歹! 郭嘉好像是沉思了一阵后,抬起头看着神色期盼的孙权,最终答应了下来。 这一答应不要紧,孙权赶紧顺杆往上爬,笑呵呵地对郭嘉说道:“那请使君尽快来建业迎娶舍妹吧,我看此事宜早不宜迟,五日之内恭请使君驾临建业。” 郭嘉一愣,他本以为是江东把人送来江陵,这倒好,要他亲自去建业接? 甘宁面色大变,想要提醒郭嘉不可应承此事,但郭嘉忽而露出一抹笑容淡淡道:“那好,五日之内,我亲自前往建业。” “好,一言为定!” 孙权喜上眉梢,哈哈一笑,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因为自家小妹和郭嘉的婚事拍板定下来而感到高兴,还是另有意味。 正事谈妥,双方又谈天论地一番后,天色渐晚,孙权送别郭嘉。 站在返回的小船上,甘宁不解地问郭嘉:“主公,孙权明摆着没安好心,为何主公要答应下来呢?主公去江东,打算带多少兵马?” 郭嘉诧异地看着甘宁,反问道:“带兵马做什么?送死吗?兴霸,这么多年,你很少会说出这么冲动的话。” 甘宁关心则乱,的确没仔细去想,郭嘉提醒他之后,他静下心来去想。 江东会不会有杀过郭嘉的企图?肯定有。 关键是江东冒得起险吗? 用联姻作为巩固江东安全的手段,这无可厚非。 本意是结好郭嘉,如若暗中谋害,可能会引来灭顶之灾。 而这灭顶之灾的危机从何处来?自然是江陵的近十五万太平军了! 郭嘉是去建业迎娶孙尚香,带多少兵马去呢? 带得多,反而更危险! 因为太平军跟着郭嘉去江东,一路小心谨慎处处提防,人生地不熟,江东有意在暗处谋害,弄不好能让太平军全军覆没,这样一来,郭嘉肯定死无葬身之地,能对江东有威胁的太平军也遭受重创,反倒加害郭嘉会肆无忌惮。 所以,郭嘉去江东,不带兵马去,反倒安然无忧,带了兵马,才是不智之举。 甘宁是想明白了,但心里仍旧惴惴不安。 返回江陵城,郭嘉将他的决议告知众人后,武将们大惊失色,顿时谏言郭嘉不可前往建业,就算去,至少带兵十万。 郭嘉和颜悦色地众人说道:“我带十万兵马去,别说我,十万将士一个都回不来。此行建业,我只带一千随从足矣,张任,便有你随我前往江东。” 张任出列抱拳,毫不犹豫接下这个命令。 武将们见劝不动郭嘉,于是扭头看着贾诩和庞统,挤眉弄眼的意思是让他二人劝劝郭嘉。 就连武将都瞧得出这一趟江东之行杀机四伏,作为谋士时常以军师随军出征的贾诩和庞统,不会看不出吧? 贾诩垂首漠然,无动于衷。 庞统倒是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出列,朝郭嘉拱手道:“此行江东,凶险莫测。还望主公三思。若主公不肯回心转意,那就请主公做好应变之备。” 前一句话是打发武将的,庞统劝了,郭嘉听不听,那是郭嘉的决定,他无力改变。 后一句话,才是正题。 战事未开先想败局,郭嘉要去江东,行,但是方方面面都要有个准备,万一出现了变故,总该有个应付的策略吧。 武将们一听,望着郭嘉,这位主公一向谋而后动,不可能冲动行事,就看接下来如何安排。 郭嘉面色一整,忽然严肃地说道:“郭烨。” 郭烨没有官职在身,也就是因为他是郭家长公子才能站在堂内。 从容出列,郭烨一副等待吩咐的姿态。 伸手指向郭烨,郭嘉朝左右文武看了看,严肃地问道:“诸位,他是我的儿子,如若我有不测,敢问诸位会不会齐心辅佐他以竟大业?” 郭烨猛然抬头,不可思议地望着郭嘉,立即跪下伏地惶恐地对郭嘉说道:“父亲,如若此行江东真有性命之险,还望父亲放弃。” 堂中文武全傻了眼。 如今郭嘉的势力如日中天,过了这个寒冬,待明年甚至就有机会席卷中原,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怎么现在托付后事? 郭嘉不理会郭烨,又一次问众人:“诸位,回答我。” 堂中文武算是瞧出来了,郭嘉是非去江东不可,现在是要立世子了。 万一他有不测,郭烨就是新的君主! 平情而论,在场文武大多都是看着郭烨成长起来的,甚至是从郭烨出生那一刻就偶尔教导他一些本事的长辈。 这个烨公子,不见得如郭嘉那般奇谋百出智谋高超,但脚踏实地为人谦逊,是大家都看在眼中,在军中磨练的日子里堪称典范,绝不是一个懦弱无胆之人。 他来继承郭嘉的大业,远比郭嘉另外两个还没成年的儿子要更合适。 众人挑不出郭烨的毛病,要说郭烨缺少什么,也就是缺少威名,但他年轻,资本雄厚。 众人还是没有回话,这,这个场面,他们不能接受,不是不认同郭烨,而是死也不愿看到郭嘉有不测。 “回答我!江东孙权十八岁继承孙策大业,江东文武合心戮力辅佐孙权近十年,难道江东文武能做到的事情,你们做不到吗?!” 郭嘉忽然气势威严,声色俱厉。 ------------ 第二十七章 晴天霹雳 第二十七章 晴天霹雳 在郭嘉威严之色下,文武齐声只能遵命行事。 至此,众人看郭烨的眼光变了,他们也都知道将来承继嗣位的人会是谁。 郭嘉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耍阴谋诡计,因为代价很大,大到动摇统治根基,大到子孙血流成河。 他说后继之人是郭烨,就绝不是仓促的决定,也肯定不会随意更改。 在郭嘉还不到四旬的年纪时,他便立下世子,是有两个目的,其一便是政权父子交接的保障,其二是断绝其他儿子争位的想法,避免同室操戈。 可想而知,今日之后,不论治下谁有心攀龙附凤,至少不会再去抱郭嘉其他儿子的大腿,因为没有前途。 除非郭烨等不及坐上郭嘉的位子,统治内部是不会出现问题。 作为诸侯立嗣,往往都想要从众多子嗣中选一个最出色最优秀的,因此会犹豫不决,看着一个又一个儿子成长起来,再对比较量,而郭嘉,跟本不考虑这些,他不等郭瑾成年,不等郭煜长大,更不等也许未来还会有的儿子,他要的就是稳定,等各个儿子都成长起来,随着他权势天下无双,势必会拉开一场暗流汹涌的嗣位之争,那样的斗争,不但会让统治内部有派系的明争暗斗,也会让郭嘉感到彻骨的寒冷。 命运公平吗? 从来都不! 郭烨被郭嘉看中,只要郭嘉满意,觉得郭烨可以承继大业,那么郭嘉就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他,至于其他,不做念想,他不奢求一个惊世骇俗的天才儿子,只需要让他能够信任与欣赏就足够。 定计之后,文武退去。 武将们心事重重,如果郭嘉真遭遇不测,他们会竭诚尽心拥戴郭烨,但是他们最不希望看到的便是郭嘉有难。 这里面要属魏延表情平静,实则心潮澎湃。 郭嘉麾下既有扬名四海的儒将,又有能征善战威不可挡的熊虎将,他来投效郭嘉,得到了郭嘉的隆重接待,却并没有委以重任,反而置之一旁,唯独与郭烨这几日交往下来,让他深深感受到了这位平易近人的公子对他的赏识。 现在郭嘉当众立了郭烨为世子,魏延忽然觉得柳暗花明峰回路转,郭嘉点兵点将肯定不会首选他,但跟着郭烨,前途一片光明。 贾诩与庞统待武将们都相继离去之后,二人才并肩走出。 黄昏余辉照耀在两位儒雅的文人身上,二人心照不宣沉默前行一段路,左右无人之后,庞统才目视前路低声道:“攻下江陵,结好江东,却没料到有这么一场变故。但愿不要出了意外。” 贾诩微微点头。 在郭嘉既定战略计划中,走到江陵这一步后,现在要做的就是与江东先和平相处,所以江东的和亲策略是多余的,可既然江东打出了这手牌,郭嘉便要应对。 拒绝的话,两家的关系会直线下降,因为不但是当着天下人的面打孙权的脸,更会让江东误认郭嘉有意伐江东。 所以,郭嘉只能接受。 可这孤身前去建业,惊险难测。 “魏王南下前想要将主公诱去北方,主公让魏王如愿以偿。吴侯现在嫁妹和亲,看来是想让主公轻视江东,魏王用恶计,吴侯用善计,阴阳有分,异曲同工。各家有各家的算盘,主公的计划,料想吴侯与曹魏,都猜不到。” 贾诩口气一如既往那般风轻云淡。 江东现在摆低姿态,甚至孙权愿意用亲妹妹去给郭嘉当小妾,显而易见是想要让郭嘉卸下对江东的防备。 庞统目光微微仰视西方的残阳,若有所思道:“但愿主公平安返回,孙权敢不敢用江东六郡冒险,我料九成不会,孙权不是铤而走险善用奇谋之人。主公迎娶吴侯之妹,待来年,主公将挥戈问鼎君临天下!” 贾诩微微一笑,打趣笑道:“那时,我这把老骨头也可以归田隐居,享受清福了。” 庞统扭头朝贾诩望去,看着他银发白须却精神奕奕的模样,指了指他后摇头笑道:“谁不知文和先生是大智若愚,隐于庙堂,你若归隐,主公可不会答应的。” 二人相视一笑,随意闲聊着远去,落日余晖下的二人背影超然清逸。 吴侯孙权要迎接郭嘉去建业,江东的船队就在赤壁等着郭嘉,要路过江夏,暂时是刘备的据点,为防刘备从中作梗,当郭嘉在张任率一千近卫军护送来到赤壁后,便登上了江东的战船顺江东去。 即便刘备知道郭嘉在江东的战船上,他也不敢横江拦截,就算让他杀了郭嘉又怎样?江陵有近十五万太平军,郭嘉若出事,倾尽兵马来复仇,孙刘继续联盟对抗,也恐无力回天。 就在郭嘉踏入江东之时,退守樊城的曹仁派人将曹操的尸体运去邺城,尸体因为是马车运送,耗时较长,而曹仁派出的快马赶去邺城报信,则先到了。 邺城 冬天的日光下,让人懒洋洋提不起精神,朝着魏国府衙而去的官道上,一道修长的身影缓步前行。 宽衣广袖的司马懿神情淡然,走在路上想着心事。 算算日子,南方的战况应该要传回来消息了。 魏王举兵二十万南下荆州,兵不血刃攻占荆襄,就不知道攻伐江东的战事结果如何。 司马懿露出一抹冷笑。 似乎,天下就要是曹魏的了。 汉室,到了灭亡的边缘啊。 “郭嘉,一失足,千古恨哪。” 司马懿冷笑不已。 魏王先用曹植的一篇赋羞辱郭嘉,再公然让郭嘉送质子去许昌,就这两招,就把郭嘉激怒,挥军北上在司隶展开大战,结果魏王是虚晃一枪,把郭嘉的主力大部队都拖在了关中,卸下后顾之忧南下席卷荆州。 以此可见,郭嘉,名过其实了! 司马懿踏上魏王府的阶梯,忽然,他停下了脚步,庄重气派的府门大开着,从内传出了混乱的哭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门可罗雀的府门口,司马懿自从应召出仕后,一向来的比别人早,回的比别人晚,所以他进出王府大门之时,往往行人稀少。 可是就在他驻足思索的短暂时光过后,他忽然发现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扭头一看,眉头紧蹙。 邺城的文武,不论官阶高低,各个面带惶恐朝王府奔来。 司马懿在邺城官场是一个新面孔,交际并不广泛,擦肩而过这么多行色匆匆的人,司马懿愣是找不出能让他询问一番的人,好半天,才终于发现一个。 陈群。 一把抓住陈群,司马懿想要询问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司马懿不想懵懂地走入王府,要让自己心里先有个准备。 “仲达,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司马懿没开口,被他按住的陈群却愁容满面地反问起他了。 “诸位大人愁眉不展,形色匆忙,王府内隐有哭声传出,敢问陈大人,究竟发生了何事?请坦诚告知,好让在下心里有个底。” 司马懿平静地说完,陈群一愣,又反问一句:“你当真不知?” 作为一个太子中庶子的司马懿,既没有实权,又资历浅薄,他家族根基在中原,当官儿的司马朗也不在邺城。 司马懿除了被曹丕赏识重视外,在邺城还真的做不到耳听八方眼观六路。 司马懿一副坦然的神色注视陈群,并不作答。 意思很明白:你认为呢? 陈群回过神来,想清楚了司马懿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装傻充愣。 于是压低声音切齿道:“魏王,薨于荆州!命丧郭嘉之手!” “什!” 司马懿一脸惊容,脱口而出就要大喊,好在陈群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他的嘴巴。 这可是魏王府门口,首先不能随意喧哗,更不能把这个事情宣之于口,万一被曹家的人听到,指不定会怎么想呢。 反正,这种事情大家听到震惊一下可以,嘴上议论,也要避忌。 司马懿惊呆了。 魏王曹操,死了?! 月初传来的消息是魏王在江陵厉兵秣马要杀去江东! 尽管司马懿在曹丕身边看过战报和南面的局势情报,他内心分析曹操这场伐江东的战役,恐怕胜算不高。 三分胜,七分败。 但即便是败,司马懿料想至少曹操也能固守住得手的胜利果实:荆州。 不管怎样,吞不下江东是一回事,保住荆州再扩张属地是另一回事。 打仗从来就不是一方胜一方败,胜者实力大涨,败者直接灭亡。 司马懿料想曹操有可能会在孙刘联军手上吃一个败仗,就算是大败,撤军总可以吧?守住荆州总可以吧?孙刘联军打一场仗,不死人吗?粮草辎重不消耗吗? 曹操在荆州可是有四十万兵马啊! 孙刘联军有多少?就算临时募兵,也不可能超过十五万! 怎么,怎么就落得一个战死他乡的下场呢? 司马懿惊醒过来,这个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 “荆州局势如何?魏王折了多少兵马?” 司马懿又想到陈群所说“魏王命丧郭嘉之手”,他推断,极有可能是郭嘉出人意料地加入战局,断了曹操撤军的退路。 他想不到曹操率军三十万会在赤壁全军覆没,这个结果是司马懿除非亲眼所见,否则绝不相信的。 陈群看了看左右行人,凑到司马懿耳边,沉声道:“魏王在江夏,折了三十万兵马。曹子孝率领十万兵马从江陵撤军,退守樊城。” !# ------------ 第二十八章 危急存亡 第二十八章危急存亡 司马懿从陈群口中得知了南方军情的大致情况,然后一思量,先将陈群拉到魏王府外的角落,避人耳目,二人低声交谈。 “曹子孝做得对,只是在下不明白,郭嘉的兵马已经到了上庸新城,为何不抢先一步占下樊城呢?” 司马懿皱眉紧蹙,现在的形势是生死一线,军事动向稍有行差踏错,都将万劫不复。 陈群想了想,猜测道:“兴许郭嘉也担忧汉中有失吧?” 上庸新城的太平军是吴懿吴班两兄弟统率,如果他们去占领樊城,宛城的曹军就有机会攻取汉中,两者间的得失,显然太平军也冒不起险。 司马懿深感不妙,如果郭嘉都敢拿益州来赌博,又怎么会舍不得汉中呢?况且郭嘉出兵东进的兵马中,有不少是从关中掩人耳目悄然调回去的兵马,再掉一些去汉中坐镇,不成问题。 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萦绕在心田,司马懿觉得郭嘉很轻易地操控着荆州的局势,甚至曹仁退守樊城,郭嘉一定料到,并且希望看到这个局面,至于为什么,他想不通。 不过既然樊城有曹仁驻守,至少能抵挡住郭嘉,那么暂且将军事上对外的部署放下,眼下首当其冲的是曹魏内部的问题。 “陈大人,魏王,咳,魏王薨于荆州,您看,这继承王位的事情......” 司马懿极力压低声音,话不传六耳,就他与陈群听得到,话也不说透,二人都是聪明人,司马懿挑个头,陈群就心领神会。 讶异地看了司马懿一眼,陈群心道:此人果然才华不凡。 荀彧举荐过此人,崔琰也举荐过,司马懿的大名对陈群而言是如雷贯耳,但平常官场上交往下来,很难看出他究竟有怎样的才干。 现在是危急存亡的时刻,司马懿只在数息之间,就点出了要害之处。 眼下,对曹魏而言最大的敌人不是郭嘉,不是孙刘联盟。 而是曹魏能不能在曹操死后仍旧众志成城一致对外! 陈群沉默不语,神色凝重,司马懿也表情很严肃。 二人其实对曹魏都不满,因为曹操用人喜欢唯才是举。 只要有才干,就能当官做事。 官位就那么多,士族子弟还觉得僧多粥少呢,结果曹操用这么个唯才是举的方式提拔庶族人才,用来制衡士族势力。 本来嘛,这是帝王心术,打压士族结党营私,为了统治强大,是该这么做,但作为士族,被打压,被削弱,就不免有了反抗的心思。 现在曹操死了,似乎是一个推翻曹家统治的机会。 可是,司马懿的话,显然是在催促陈群做个决定。 这个时候,曹家不能亡! 在许昌的天子听到魏王曹操的死讯,祭天还愿告慰祖宗是其次,难保不会有执掌大权复兴汉室的打算。 到时候,曹家和帝党来一场生死博弈,连带着不安分的士族也跟着加入,情况就不妙了。 司马懿最担心的事情是士族联合帝党反扑曹家,本来帝党是风中残烛,即便要兴风作浪也不值一提,可要是士族站到了帝党那边,这一场博弈,或者说直接对碰,会发展到什么地步,难以预料。 目光短浅的人只会盯着眼前,以为曹操死了,曹魏要完蛋了,但千万不能忘记,司隶一带,张颌手中有十万兵马,他是降将,曹操对他有恩哪!曹真曹休加起来也有十万,再加上樊城的曹休,合肥的夏侯尚,兵权全都在曹氏宗亲的掌控之中啊! 这个时候,士族如何联合帝党反抗曹魏,下场极有可能是两败俱伤,而且会是一个血流成河的结果。 那么,岂不是让郭嘉孙权刘备坐收渔利了? 士族跟着曹魏,起码现在还有点权,有点虚职。 真要是让郭嘉席卷天下,到时候士族可就被连根拔起了,大家想要做官,可以,老老实实去和寒门子弟一样参加科举,谁愿意? 所以,现在士族不能反曹魏,最起码也不能给曹魏添乱,让曹家先稳住局面,至少没了外部威胁后,内部的事情再论,免得冲动起来爆发内部争斗搞得内外交困,最终是吃力不讨好,全便宜外人了。 陈群犹豫片刻后对司马懿沉声道:“实不相瞒,天亮之前,我已与荀大人,程大人,钟大人,崔大人等商议过了,今日就立即恭请丕公子即王位。” 司马懿一听,松了口气,心中大定。 既然钟繇,程昱,荀攸,崔琰等人都和陈群商量过这件事,那么曹魏内部的混乱会很快平息。 二人面色严峻地走入魏王府,从外到内,哭喊之声不绝于耳。 真心追随曹操的官员哭得伤心欲绝,那些到场应付差事心里恨不得曹操早死的官员也必须掉几滴眼泪。 曹丕作为曹家现在最年长的公子,领着兄弟们在堂中嚎啕大哭,府中的人正准备着孝衣素服,后院之中也隐隐传来女眷们的痛哭之声。 司马懿和陈群没哭,迈步走入大堂之中径直来到曹丕身边。 年轻公子曹丕双手握拳,血滴从拳缝中流出,他的泪水无声而落,眼神呆滞,仿佛天塌一般。 曹操是曹家的主心骨,是曹魏集团的天! 曹丕得到父亲的噩耗之后,整个人浑浑噩噩,思维混乱,心凉如冰又仿佛在急速坠落,从前踏实而安稳的感觉一去不返,内心的惶恐与悲苦交织在一起极为苦涩。 “丕公子,丕公子......” 陈群将曹丕叫回过神来,曹丕流着泪机械地转过头望向陈群,整个人就如同丢了魂儿一样。 “借步说话。” 陈群凝重的表情让曹丕黯淡的眸子瞬间恢复一丝清明。 他赶紧抹了抹眼泪,跟着陈群与司马懿去了偏厅。 关上房门,防止有人偷听,曹丕不解地望着二人。 “丕公子,节哀。眼下,不是伤心的时候,公子请想一想,魏王薨于荆州的消息此时已经传遍天下,公子想过后果吗?” 司马懿面无表情直视曹丕,目光中充满一股决然。 曹丕不是蠢货,他一听心思急转,马上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曹操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但是曹家要是应变不及,很可能会全族覆灭! “长文,仲达,这,眼下该如何是好?不如将曹仁和夏侯尚都调回邺城?” 曹丕急得乱转,邺城没有多少兵马,让他感到危机四伏,曹家即便没有仇人,政治倾轧也会让曹家顷刻崩塌! 陈群胳膊一伸,手压在了曹丕的肩上,也就是陈群这算起来是曹丕长辈的人物敢这么做,司马懿不敢,另外两个跟曹丕关系匪浅的人,朱铄吴质也不敢。 “丕公子,眼下,你要做的,是告诉所有人,曹家没有倒!” 曹丕心神俱震,恍然大悟。 对! 曹操是曹魏的大旗,现在曹操死了,必须有人扛起曹魏这面王旗。 曹丕忽然面露难色。 曹操让他当王世子,却没有正式册封,算是一个“代”。 面对一个能武的曹彰和一个比他更能文的曹植,曹丕不怕兄弟相残,他怕的是这个时候出乱子,如果能稳住局面,兄弟间怎么斗,曹丕都能从容应付,可这个时候,不行。 陈群语气沉重,斩钉截铁。 “丕公子,现在就去举行嗣位大典,不管别人怎么想,你先坐上王位再说!” 曹丕震惊地倒退几步,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后喘着粗重的大气心绪起伏。 论年纪,他是长,他继位,谁敢有怨言? 论身份,自他母亲成为曹操正室后,他就成了嫡子,继位也名正言顺! 曹彰曹植都还没成年,凭什么跟他争? 先把嗣位大典进行了,坐上王位,曹丕就等于断了其他兄弟争位的念头。 外部还有大敌郭嘉孙权刘备,如果那些兄弟们要生祸端,首先对不起的就是尸骨未寒的父亲曹操! 曹丕一咬牙,目光坚定起来,狠狠点了点头。 陈群和司马懿见他下了决心,于是和曹丕一同匆忙走出。 陈群去联络曹魏中真正的实权人物,譬如崔琰,毛玠,荀攸,程昱等,还有武将中徐晃,夏侯渊,李典等人一同见证曹丕嗣位。 这样一来,等同是告诉所有人,曹魏集团的核心人物,全都是支持曹丕。 司马懿去准备嗣位大典各项事宜。 北方严寒,邺城更似冰寒刺骨。 曹丕在曹魏集团实权人物的注视下,匆匆完成了嗣位典礼。 不管事后他的兄弟们如何想这件事,都已然无力回天,想要闹,也闹不出大动静。 匆匆即了王位之后,曹丕立即向他最信任的司马懿和陈群问计。 曹丕还是想让曹仁和夏侯尚带兵回邺城。 司马懿语重心长地劝他。 “公子,哦,魏王。曹仁将军据守樊城,其理由满宠已经在信中说的十分清楚,樊城若失,中原不保。夏侯尚带兵镇守合肥,也是防范孙权,如果魏王一定要调兵,那就请魏王立即下令,让夏侯尚带兵回许昌!许昌不能有任何差池!” 合肥是战略要地,可当曹操在赤壁折了三十万大军后,曹魏属地这么大,战线这么长,就凭现在的兵马,怎么守的过来? 而帝都许昌,不能有任何变故发生,如若帝党造次生乱,曹家挟天子的名义就没了! 虽则刘协不如以前那么有价值,可这面招牌还没到说丢就丢的地步。 ------------ 第二十九章 一线之隔 第二十九章 一线之隔 刚刚继承了王位的曹丕穿着一身苍白的孝衣,现在整个邺城,只要和曹家有点关系的人物大多都披麻戴孝,邺城笼罩在悲伤与复仇怒火的酝酿之中。 曹丕即位后,第一件事就是立刻派出快马,星夜兼程将这个消息传给张颌,曹仁,曹真,曹休,夏侯尚。 文官这边由陈群荀攸崔琰等人领衔支持曹丕,那么武将那边更要紧紧抓在自己手中,好在兵权都在曹氏宗亲手中,就算是张颌,他的背景跟曹魏治下士族帝党都没有关系,反而是官渡之战时曹操接纳他的投诚,是对他有恩,因此,军政两面,曹丕都能迅速稳定住局面。 就算曹丕顺利继承曹操留下的一切,但是还有一个地方恐怕会发生变故。 许昌! 许昌原本就是一个傀儡朝廷,早已名存实亡,但现在曹操死了,天子刘协如果不安分,加上效忠汉室的帝党要兴风作浪,许昌的兵力恐怕难以控制大局,因此,当司马懿提出让夏侯尚率军去许昌,曹丕瞬间就明白其中要害。 但是,曹丕面露忧色,问司马懿:“仲达,孤若将夏侯尚调去许都,合肥难道不管了?孙权就不会趁机北上?” 司马懿和陈群面色严峻,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曹魏实力大损,又因属地太广,兵力部署上已然无法做到面面俱到。 “魏王,现如今我军能做的就是固守中原,郭嘉与孙权名义上是盟友,但二人肯定内心都在提防对方。荆州一战,江东需要时日恢复,即便合肥不设防,孙权要北上,首先要确保郭嘉不会趁机东进,在他背后突施冷箭。魏王可以想一想,当年的徐州,刘备与吕布的关系,就如同现在孙权与郭嘉。” 曹丕负手踱步,心中思索。 在荆州被郭嘉吞下后,就属地而言,郭嘉与曹魏之间不相伯仲,而郭嘉刚刚战胜,曹魏战败,声势上郭嘉更胜一筹,因此郭嘉是天下第一大诸侯,孙权难道不害怕? 两家不会一直和平下去,迟早会有人在背后暗中作梗。 樊城拒郭嘉,合肥作饵诱孙权北上,此行凶险,但也不是无利可图。 孙权如若北上攻下合肥,江东能出动的兵马太少,充其量就是攻下合肥,想要攻进许昌,难,尤其是让夏侯尚带兵去镇守之后。 郭嘉不会坐视孙权强盛起来,如果孙权真的不顾一切向长江北岸的合肥进军,郭嘉说不定就会趁机挥军踏入江东六郡。 比起让孙权打下合肥,许昌若有变才是更加致命,因为到时候就不仅仅是调兵去镇压那么简单了。 两害取其轻,曹丕立即亲自手书一份军令,让夏侯尚带领驻守在合肥的三万兵马赶回许昌,严防帝都生变。 并且在这一道军令中,曹丕授意,如若许昌朝廷有人心怀不轨,夏侯尚只管杀! 曹家的天,曹操都死了,现在这个天下,曹丕还真没有不敢杀的人! 应对曹操死后的局势,邺城的曹魏集团并没有呈现出大厦将倾的态势,反倒以一个极快的速度由曹丕上位稳住了局面。 带上聘礼乘坐着江东的大船前往建业,郭嘉在三日后抵达建业。 吴侯率江东文武出城相迎,礼节隆重。 南方的冬天要比北方暖和一些,所以郭嘉并没有穿的多么厚实,披着大氅骑在马上一派儒雅,眼见江东文武到履相迎,郭嘉翻身下马,张任紧跟上去,郭嘉对他挥挥手,意思是让他不用一副大敌当前的模样。 人都到了建业,孙权想要杀郭嘉,轻而易举,张任和这一千随从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呢。 孙权笑声豪爽,亲热地走上来,二人握住手一同入城。 两边的文武,文臣以张昭为首,武将以周瑜为首,全都是一副神色淡淡的模样聚焦在郭嘉身上。 兴许不少人心中都升起了讶异的惊叹,以郭嘉这一幅斯文的模样,怎么就能在这乱世中走到今天的? 建业规模不小,繁荣兴盛,吴侯的府邸更加是气派十足,与郭嘉在成都的府邸不相上下。 早已在府中备下酒宴,孙权给郭嘉接风洗尘出手阔绰。 江东主臣对郭嘉呈现出了一副截然不同的态度。 孙权极为热情,与郭嘉谈天论地,不着边际的话题都能闲扯半天。而江东的文武,大多都表情冷淡,偶尔朝郭嘉投去略显敌意的目光,要不是孙权压着,估计这酒宴还真成了鸿门宴。 一连两日,郭嘉来到建业过着腐败的生活,声色犬马,灯红酒绿。 孙权仿佛瞬间变得财大气粗,两日摆下四次酒宴,吃喝玩乐累了,就欣赏歌舞,要不然就带着郭嘉去看看他的私人收藏,古玩杂物,名犬名马等等。 郭嘉不着急,可是张任却着急了。 江东是非地,不宜久留。 到了第三天郭嘉昏昏沉沉地从睡梦中醒来,张任在房外守候,听见动静,进了房中伺候郭嘉起身。 “呃......” 郭嘉喘着大气,晃晃脑袋,苦笑道:“这都睡了一夜,还是觉得肚子胀。” 好吃好喝,应付场面也让郭嘉苦不堪言,别人敬酒,总该喝一杯吧,上来一盘菜,总该动动筷子吧。 张任拍着郭嘉的后背,问:“主公啊,此行建业不是成亲吗?怎么好像吴侯把这事儿忘了一样?” 从他的角度来看,郭嘉这两日在建业,就是和孙权一起不务正业。 郭嘉洗把脸,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张任。 “现在是冬天,要是春秋时节,孙仲谋指不定还拉上我去打猎呢。不是他把正事儿忘了,而是在拖延时间,他想让曹魏得到这个消息,再看一看曹魏会有怎样的打算,如果曹魏的兵马有动静,那他说不定就会下决心杀我了。” 张任一听,大惊失色,脱口而出:“那主公还是立即返回江陵吧。” 擦着脸,郭嘉摆摆手,毫不在意地说道:“孙仲谋想杀我,也要先保证他自己没有危险,我和他就比一次胆量,看我和他谁更不要命。” 擦干净脸,郭嘉精神不少,眼神蓦然凌厉。 就算曹魏能够在得到曹操死讯后立即稳住内部。 但江东的情况传到邺城,再由邺城发布军令传到樊城,这个时间绝对不短,孙权现在就是想要把这个时间拖延出来。 第三天,郭嘉以身体不适为由在府内休养,没有继续参加孙权奢侈淫靡的生活派对。 这暂居的别院景致不错,郭嘉坐在庭中石台前品茗看书,要不是是冬天院中的树木枝叶凋零,或许这里会十分惬意。 突然,庭院外传来喧闹之声,张任匆匆跑到郭嘉面前,低声道:“有人闯入府内,没有报名号,看样子,很可能是江东权贵。” 郭嘉面不改色,手捧竹简问:“领头的人是什么样的?” 张任立即回道:“是一年轻女子。” 郭嘉听到这个答案若有所思,轻淡一笑道:“哦,原来是她。” “主公认识?” 张任刚说完,外面的就闯了进来。 庭院外跟随郭嘉来的侍卫,各个鼻青脸肿,有的甚至身上有刀伤剑伤,甚至不少反抗激烈的都被人踩在地上。 动手的人有男有女,一身侍卫装扮,形色嚣张。 一身戎装的年轻女子踏入庭院之中,张任见到此情此景,自己的兵被江东人欺负,他怎么受得了,刚要开口质问,郭嘉却目不斜视,轻声道:“张任,带人退下。” “主公!” 张任咬牙切齿,最终不甘地让随从都放弃抵抗与他一同离去。 路过那女子之时,张任怒目而视,但那年轻女子面带不屑,对张任不假颜色。 这男女混合的卫兵冲入庭院中,瞬间把郭嘉给围住了。 那领头的女子缓步走来,来到郭嘉身边,见郭嘉仍旧好整以暇翻着竹简喝口茶,出人意料地拔剑相向。 剑尖指在郭嘉脖子前,郭嘉面不改色,问:“孙小姐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能在建业横行无忌的只有孙家,既然是一个年轻女子,那就无疑是孙尚香了。 孙尚香一身英武戎装,光彩照人,眉清目秀的面孔呈现出一股青春靓丽的感觉。 “你就是郭嘉?你杀了曹操?” 孙尚香说话口气中带着质疑,仿佛不相信眼前这个斯文儒雅的读书人能够杀掉天下凶名赫赫的曹操。 同时,孙尚香更不相信眼前这个男人会是历经沉浮称霸一方的诸侯。 从他身上看不到血腥刚勇的一面,这样的人,孙尚香甚至怀疑他见过血吗? “孙小姐,我的脖子一扭,你的剑就会划破我的喉咙。不出数息,我就会死。但是,我想,江东六郡会给我陪葬的,一线之隔,就是江东存亡,你是我见过最有分量的女人,因为现在你就在拿江东六郡玩火,手千万别抖哦。” 郭嘉从容地翻着竹简,目不斜视,神情平静。 孙尚香嘴角泛起冷笑,傲然道:“你以为我江东会怕你?” “怕不怕是其次,战不战是另一回事,要不你试试?现在杀了我,看看江东六郡的子民能不能看到来年春回大地的景色?” 郭嘉仍旧不温不火,哪怕孙尚香的剑尖已经碰到了他的皮肤,可他丝毫不惧。 ------------ 第三十章 前功尽弃 第三十章前功尽弃 孙尚香作为孙家的后人,肯定知晓天下大势,将略兵韬未必懂,可这个天下现在是哪几方诸侯在把持,就算是普通权贵子弟都了解。 三十六计中就有擒贼擒王的计谋。 如今这个时代,普通人对战争的思维大多都是类似象棋一般,象棋中黑白两方的将帅被吃掉,那么就代表失败。 象棋是游戏,真把游戏规则套用在战争中,太过肤浅。 就好比现在郭嘉杀了曹操,曹魏并没有分崩离析,反而会将郭嘉列为仇敌,只要有实力,有机会,肯定兴兵来复仇。 放后世,就算是一个国家的首要领导人遇刺身亡,也肯定不代表这个国家会走向灭亡。 擒贼擒王不足以主宰战争,如果只从表面去理解,去付之行动,那么只会是愚蠢的宣战行为! 所以,孙尚香现在可以一剑杀了郭嘉,她或许会以为郭嘉死了,郭嘉的财富,郭嘉的兵马,郭嘉的属地等等一切,都会是江东的。 傻! 如果她这么想,郭嘉只会认为她傻,不需要任何别的形容词来诠释。 “你现在命就在我手上,竟然还这么大口气?难道你不怕死?” 孙尚香坐了下来,手中的剑依旧横在郭嘉脖颈处。 郭嘉嘴角微扬,甚为不屑。 旁边这个大小姐,是他见过女人中最狂妄无知的。 设身处地想一想,郭嘉能够理解她现在的行为。 无非就是想看到郭嘉委屈求饶的样子,想看一看名震天下的诸侯在她面前懦弱无胆的一面,想通过这样的行为来昭示她孙家的人有怎样的能耐。 无知者无畏,无知者更是鼠目寸光之辈。 “孙小姐,我很佩服你,能用剑这么长时间指着我的人,你是唯一一个,在我杀掉的那么多人中,刘焉,李傕郭汜,韩遂,曹操,他们如果有你现在这样的机会,肯定不会跟我啰嗦半句,必定让我身首异处血溅五步。你会后悔的,不管杀不杀我,都会后悔。” 郭嘉超然生死的淡漠态度让孙尚香惊疑不定。 她此刻脑海中想着的就是郭嘉的问题。 她从未见过郭嘉,今天是初次见面。 她也并不像孙权所说那般崇拜郭嘉,甚至不屑一顾。 她来之前就打定主意,把郭嘉杀了,给江东机会去接收郭嘉的一切。 追根究底,无非就是她不想嫁给郭嘉而已。 现在整个建业,整个江东都知道吴侯要将妹妹嫁给郭嘉,孙尚香就这么被孙权用来当做政治筹码,她怎会甘心? 可是现在看到淡定超然的郭嘉,斯文俊朗的面孔有着成熟的魅力,二人相差二十年的年龄差距可以忽略,但孙尚香认定郭嘉和江东是敌人,她怎么肯嫁给敌人呢? 只不过,郭嘉说的江东六郡为其陪葬,让孙尚香也不敢妄下杀手,万一,他说中了呢? “孙小姐的侍卫倒是很具特色嘛,有男有女。” 就在孙尚香出神思考,权衡利弊之时,郭嘉忽而问道。 孙尚香扭头看了看她的亲卫们,的确,这帮侍卫男女混搭,各个持刀弄剑,一副鼻孔朝天的嚣张姿态,也算一大特色了。 提起她的亲卫队,孙尚香得意起来。 “那是,江东谁人不知我练出的兵是鼎鼎大名的。” “兵?!” 郭嘉的语气既吃惊又可笑。 但在得意之中又兼阅历浅薄的孙尚香没有察觉出来。 来到建业两天多,郭嘉也听到了不少关于孙尚香的坊间传闻。 江东民间对这位孙小姐的口碑不错,原因就是孙小姐自己训练了一队兵马,整日不是外出游玩打猎,就是在城中执法。 对,就是执法! 但凡有不平之事,孙小姐都要管一管,也不管触犯律法的人究竟轻重如何该量刑如何,她的卫队就先将人绳之以法,拳脚相加。 因此江东权贵子弟见到她都是畏而远之退避三舍。 这能称得上兵吗? 如果郭嘉治下有这种人,会被立刻关进大牢。 似乎提起这个“兵”,孙尚香自鸣得意跟郭嘉炫耀起来,将她以往的光辉战绩一一道来。 哪天仗义出手摆平豪强啦。 哪天又乐善好施扶危济困啦。 甚至哪天帮助被棒打鸳鸯的终成眷属啦。 郭嘉觉得现在的情况很诡异,令人啼笑皆非。 孙尚香一把剑横在他脖子前,又跟他絮絮叨叨口若悬河说一大堆,似乎想要标榜正义,从侧面证明她做的事情全都是对的。 年轻人,谁没有一颗想要逆天的心? 郭嘉理解,谁人年少不轻狂呢? 她背后靠山是孙家,有权有势,江东无人敢触犯孙家,她骄傲一些,自负一些,横行无忌一些,太正常不过了。 正当孙尚香还得意洋洋地诉说着,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放肆!” 郭嘉仍旧没有扭头,算算时间,吴侯孙权如果现在还不出现,那看来孙权是做好了与太平军开战的准备,准备拿江东六郡来赌一赌了。 只可惜,孙权输不起,所以,他得到消息便匆忙赶来。 步入庭院的孙权带着雷霆盛怒,孙尚香扭头发现是孙权,浑身一震。 她这一抖不要紧,郭嘉脖子前的剑也颤了颤,锋芒划破了他脖子的表皮,一丝血珠渗了出来。 孙权看着孙尚香的剑搁在郭嘉脖子前,孙尚香扭身的瞬间那个微弱的幅度,几乎让孙权吓得魂飞魄散,走过去也不顾别的,伸手将剑抓住丢开。 手掌抓着剑,血水滴落,孙尚香没想到孙权会直接用手去抓她的剑,瞬间一脸苍白,惊慌失措地松开了剑,剑被孙权甩丢在地上。 当啷。 孙尚香错愕地看着孙权那只滴着血的右手,刚想说什么时,面前劲风刮来。 孙权脸色阴沉,咬牙切齿地挥给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孙尚香踉跄平移数步,差点儿就栽倒在地,那些忠心于孙尚香的侍卫想要上前,孙权怒目一瞪,他们全都噤若寒蝉不敢动弹。 庭院口,周瑜带兵把孙尚香的人全都驱赶出去,而那个被孙权大庭广众打了一个耳光的孙尚香垂着脑袋,抬起纤手摸了摸嘴角,猩红的鲜血顺着嘴角滑落,还有脸上血红的手掌印。 脸上火辣辣的疼,比不上她自尊心遭到践踏的痛苦。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孙权一个耳光,几乎将孙尚香的尊严打得粉碎。 从懂事以来,她除了父兄过世之时痛哭过,再未落下过一滴泪水,但是今天,清泪顺着脸颊落下。 “吴侯,我恨你!” 孙尚香扭头逃离现场。 她已经没有任何颜面留下,更不可能与孙权据理力争。 她很委屈,孙权一声不吭就将她嫁了出去,现在还亲手打了她,这两件事都是她永远想不到的。 伸手摸了摸脖子,指尖的鲜血没有让郭嘉有任何惊慌,表情不变,郭嘉对身旁刚才发生的事情丝毫不关心。 早说过,会后悔的。 孙权盯着孙尚香逃离的庭院口,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愤怒! 从前,孙尚香不管怎么闹,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她刚才的举动,简直是拿孙家全族人的性命开玩笑,如果郭嘉现在有个好歹,可想而知太平军会立刻踏平江东,孙家甚至连投降的余地都没有,只有可能被夷平! 更别说,孙尚香私自来见郭嘉,打乱了孙权的所有计划! 把郭嘉拖在建业,给曹魏时间调度,孙权的如意算盘就是希望他能与曹魏在对待郭嘉集团时,不谋而合。 完成一次惊天逆转,让郭嘉集团瞬间灰飞烟灭。 所以,孙权不提成亲之事。 但是现在,郭嘉既然见了孙尚香,而又有了这样的事情发生,那么这门亲事首先就出现了变数,江东非常被动。 是孙权硬要嫁妹,不是郭嘉死皮赖脸非要来娶。 郭嘉要是不高兴了,退婚也有理由,先前是给吴侯面子,可既然出了这样的事情,郭嘉退婚也没人会对郭嘉指三道四。 周瑜不动声色地朝孙权使了个眼色,意思让他冷静下来先去安抚郭嘉。 收起怒气,孙权不顾手掌上的伤口,转过身露出一副关切而又歉意的神情。 “吴侯,我无大碍,倒是吴侯,还是先去包扎一下手上的伤口吧。” 郭嘉抢在孙权之前,微笑着说道,他脖子伤的皮外伤根本没事,过几天结个血痂掉了就完好如初。 孙权松了口气,朝郭嘉拱手道:“使君雅量,我这个妹妹行事莽撞,还望使君不要放在心上,她绝不是有心加害使君。” 郭嘉听后,哈哈一笑。 “这个我当然知道,孙小姐喜欢英雄,当然要亲自试探一番,刚才孙小姐只是试试我的胆量而已,呵呵。” 孙权一听,不知道郭嘉究竟心底是不是这个意思,听起来似乎郭嘉对孙尚香既不怪罪,反倒更欣赏。 告退之后,孙权满目阴鸷地离去,他已然等不及曹魏那边作何反应了,现在郭嘉已经与孙尚香见过面,婚事自然不能拖,明日,待两家正式见面,就要敲定此事。 把孙尚香嫁了就嫁了,不杀郭嘉也就是不冒险,两家结好,也能让孙权睡一个好觉。 ------------ 第三十一章 风起云涌 第三十一章 风起云涌 晨光大亮,一栋阁楼之上轩窗敞开,晨曦伴随冰冷的冬风席卷房内。 这里是孙尚香的闺房,轩敞雅靓,少了普通女子闺房中的温软香艳的一面,反而格调简约,青纱罗帐束起,丫鬟轻手轻脚地收拾着小姐起床后的床铺。 宽大铜镜竖立的梳妆台之前,只穿着单薄亵衣的孙尚香面无表情静静坐着,彷如不知喜怒,不觉哀乐,不管世外是春暖花开又或洪水滔天,都仿佛无法吸引她的注意力,她就这么沉静而落寞地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左脸上清晰的指印与嘴角的伤痕,已令她无法升起丝毫对孙权的恨意,只剩下麻木。 一只布满皱纹的手伸了过来,触碰到孙尚香的下巴,而后缓缓滑过她被孙权无情刮过的半边脸。 铜镜里多了一个人,一个雍容高雅的老女人。 吴夫人。 “整个江东,都找不出比你更加标致的美人。” 吴夫人爱怜地抚摸着孙尚香的左脸,却仍旧无法让孙尚香动容。 孙尚香美而不艳,靓丽却不庸俗,犹如池塘中一朵清荷,给人以清爽如水的感官,不需雕饰,已然超脱世间至美。 她除了一副皮囊如天赐之福,还有遗传孙家骨子里的一抹血性。 随着吴夫人的到来,跟着她进入闺房的丫鬟们带来了五花八门的胭脂水粉,吴夫人吩咐一声,丫鬟们左右开始动作,给孙尚香开始梳妆打扮。 孙尚香就如同扯线木偶般任她们为所欲为。 站在孙尚香身后的吴夫人双手按在她肩上,柔声道:“今日是相亲的日子,开心一些,这是女人最重要的时刻。你不服,你不愿,你心底有怨气,我明白,你哥哥他也明白,但是,这就是女人的命,不要反抗,我不希望看到你的结局会是悲剧。” 吴夫人看着铜镜中那个仿佛心死一般的孙尚香,心底撕裂一般疼痛,但她不会阻挠这桩婚事。 彷如轮回,她依稀从冷漠的孙尚香身上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曾几何时,孙坚在江东恶名昭昭,说好听一些他年轻气盛喜欢惹是生非,说难听一些孙坚那个时候横行霸道所行无忌。 现在一脸老态却高雅贵气的吴夫人,年轻时是吴郡出了名的美人,红颜祸水惹是非,不论男人好不好色,对美女的态度往往都是君子好逑,所以,吴夫人被孙坚看上了,吴家,不同意,甚至要和那时还名不见经传的孙家来一场生死存亡的博弈。 可是,吴夫人妥协了,避免两家陷入纷争。 牺牲了自己,免去家族有可能会出现的损失,吴夫人做出的决定不管对错,至少对吴家是有着莫大贡献,否则与孙坚势同水火,谁也不知道那个气冲斗牛的孙文台会做出什么,而吴家也绝不可能什么代价也不付出就让孙坚罢休。 不但自己嫁给了孙坚,甚至吴家是两姐妹一同嫁给了孙坚。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风风雨雨,沧海桑田,孙家吴家都没有在乱世中湮没,反而互帮互助雄霸一方。 郭嘉曾与文武推杯换盏之时说过:孙坚娶了一个令天下男人都羡慕的妻! 他这句话不带任何邪念。 也没有人以为郭嘉仰慕当年在江东貌美名动一方的吴夫人。 而是吴夫人嫁给孙坚,不但是给了吴家延续的机会,更是让吴家踏上了一条康庄大道。 而孙家,也得益于这桩婚姻。 如果没有这桩婚事,很难想象袁术拉拢孙家之时会不会善待吴家,更别提孙策一无所有之时,那个他的舅舅吴景会不会用丹阳太守的权力为他募兵,助他横扫江东。 世事无常,今日之事,往往对后来会造成当事人永远无法预料的后果。 吴夫人是一个睿智兼有能力魄力的女人,她可以为了家族而下嫁给当时与痞子流氓无异的孙坚,自然不会阻挠孙权为了江东基业而讨好郭嘉,将孙尚香的幸福牺牲掉。 春秋战国时,诸侯嫁女嫁妹给别国君主,司空见惯。 政治婚姻,代表政治利益。 孙权要的就是与郭嘉的和平,因为他惹不起郭嘉,更无力阻挡郭嘉攻伐江东,所以,孙权要给郭嘉一道枷锁,一道让郭嘉对江东用兵师出无名伐之无道的枷锁! 吴夫人自然看得透其中玄机,不需要孙权来向她说明,她已然心中有数。 这就是女人的命,封建王朝,男人才是天! 想要逆天抗命的女人,下场都会惨不忍睹。 哪怕是历史后来的武皇,也不过是昙花一现后灰飞烟灭。 一滴清澈的泪珠从眼角滑落,一言不发的孙尚香终于张开薄唇,吐出三个清冷的字。 “女儿懂。” 吴夫人展颜一笑,似乎如释重负。 这桩婚姻是孙家与郭嘉之间,也许只能换来十年,二十年的和平,但这已经足够了,至于孙尚香的幸福,吴夫人不会抱任何期望,毕竟江东与郭嘉迟早一战,只不过不是现在而已。 她最怕的孙尚香想不开,不论是伤害自己,或是伤害郭嘉,那都会变成江东的灾难。 轻轻拍了拍孙尚香的肩膀,吴夫人转身离去。 丫鬟们还在忙碌着给孙尚香梳妆打扮,尤其是她左半边脸,需要多费工夫来掩饰伤痕。 闭上眼睛,孙尚香漠然自语。 “吴侯,今日不杀郭嘉,你会后悔,江东会后悔。” 一夜之间,孙尚香心潮翻涌,脑海中回想着与郭嘉短暂的接触,他说的每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在她脑海中不断重复。 有一点她很肯定。 郭嘉面对她的美貌,无动于衷。 郭嘉面对她时的心态,如目视蝼蚁。 既然这桩婚姻郭嘉并不热衷,那么孙权打什么算盘,郭嘉是一清二楚。 如果江东的盘算都在郭嘉的意料之中,这样的敌人,迟早都会给予江东致命一击。 现在杀郭嘉,无非就是面对江陵那十几万太平军。 孙尚香有预感,如果现在不杀郭嘉,未来,江东要面对的,就不是眼前这么一点威胁。 天空变幻,风起云涌。 本以为今天会是一个艳阳天,能够驱赶冬日的寒冷,却没想到在临近午时,天空乌云密布,昭示一场暴风雨的来临。 两位锦衣绣袍的男人坐在高楼敞亮的房间里,临窗对坐,不但将建业城车水马龙的情景尽收眼底,更能望见天空阴云密布的景象。 郭嘉气定神闲,端着茶杯随意品尝一下,孙权也同样饮了口茶。 二人沉默,郭嘉没什么话想对孙权说,但是孙权有,只不过他在考虑如何启齿。 今天是郭嘉与孙尚香相亲之日,一道道程序有七个: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敦伦。除了最后两个之外,前面五个都由孙权安排好了,由下面的人去完成,郭嘉自然不必操心,他要等的就是定下婚期,然后成亲,就这么简单。 “使君,有些话如骾在喉不吐不快,如若唐突,还望使君见谅。” 孙权终于整理好思绪,张嘴挑起话头。 瞧见孙权那一副略微紧张的样子,郭嘉眼帘低垂,轻声道:“吴侯有话,不妨直言。” 孙权眼神四顾,又沉默了片刻,然后轻声道:“在下不知刘皇叔与使君有怎样的过节,不过,刘皇叔一心为公,匡扶汉室,此次赤壁之战刘皇叔功不可没,若无他,江东一己之力难以破曹,眼下使君要提领荆州,此事在下认为是荆州之福,百姓之福,当今天下,能得使君治理之地,皆安民乐土。不过,曹魏还未覆灭,刘皇叔与在下,与使君是志同道合,在下恳请使君通融通融,暂借江夏给刘皇叔作栖身之所。” 孙权这番话显得底气不足,生怕触怒郭嘉。 其实孙权也想不明白,刘备此生,在江陵外与郭嘉见面之前,二人,或者两方势力根本没有任何交集。 但是偏偏就能让郭嘉带着十万兵马追杀,一副要将刘备赶尽杀绝的样子。 可,孙权从周瑜那边得来的消息,又好像郭嘉并不急着杀刘备。 是欲擒故纵吗? 孙权冒不起险,江东和刘备集团是唇亡齿寒的关系。 他生怕郭嘉先前对刘备的一系列动作,是打着想要收编刘备的心思。 真把刘备逼得走投无路了,郭嘉抛出橄榄枝,孙权可没信心刘备会死战到底,刘备跟曹操势不两立,那是刘备在许昌参与过衣带诏,又偷过曹操的徐州,刘备就算是投降,曹操多半都会一刀杀之泄恨。 可郭嘉不同,二人无冤无仇,孙权生怕郭嘉是要先把刘备逼进绝境,再安抚收拢,那个时候,江东的处境就雪上加霜了。 郭嘉淡淡地望着孙权,眼前这个比自己年轻十岁的枭雄,的确有着不俗的权谋手腕。 孙权要江夏,不是为江东要,而且他根本没有名义为江东向郭嘉要荆州的寸土之地。 但是,孙权帮刘备要江夏,这份气量就让人刮目相看了。 可想而知,如果郭嘉的兵马到了江夏郡,又到了长沙郡,几乎就等于在江东家门口屯兵宣战。 而江夏如果有个刘备驻扎,那江东好歹有个炮灰可以挡一挡郭嘉。 淡然一笑,郭嘉满不在乎地说道:“既然吴侯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好拒绝,江夏,我可以借出。” 孙权面色一喜,而郭嘉还说了一句让孙权更加高兴的话。 “不过,我瞧不起那个道貌岸然的刘皇叔,江夏,我只借给吴侯,吴侯愿不愿意让刘备寄居江夏,还是吴侯自己做主吧。” !# ------------ 第三十二章 以和为贵 (文字版) 看小说就来破风文学高速宝 书 网文字小说打造完美的阅读体验。。神印王座最新章节 (文字版) 看小说就来破风文学高速宝 书 网文字小说打造完美的阅读体验。。神印王座最新章节第三十二章以和为贵 孙权做梦都想不到郭嘉如此“大方”。e^看 不但借江夏,而且不是借给刘备,是借给江东。 孙权心思急转,郭嘉这个用意何在? 要卖人情的话,郭嘉把江夏借给刘备显然更合适。 但是这个机会送给了江东。 由江东出面跟郭嘉借来了江夏,再转借给刘备寄居,可想而知,这份人情,刘备会算在谁的头上? 有可能是郭嘉包藏祸心! 孙权如是想到。 因为江东如果贪图江夏之地的话,等郭嘉把刘备bi走,江东可以入驻江夏,等同属地扩张。 那么到时候,先反目成仇的,极有可能是孙刘联盟。 孙权举杯朝郭嘉一敬,欣然笑道:“使君雅量,在下钦佩不已,以茶代酒,谢过使君。” 郭嘉端起茶杯一饮而下,孙权看着郭嘉后一步才喝下茶水。 心中在冷笑:试探我的眼界气度吗? 江夏,江东可以不要,就送给刘备做栖身之地,这样孙刘联盟的关系会得到巩固,这样做的后果,与江东入驻江夏相比,利大于弊。 南郡与江夏郡比邻,刘备在江夏,等于替江东看mén,而江东自己占据江夏,则要时刻防备郭嘉,分分秒秒都有可能会被对方打个措手不及。 郭嘉将视线又投向窗外天空,目力所及的天空被一片yin霾,远方传来轰隆隆的雷鸣。 正在此时,一直在屋外过道上巡视的张任匆忙跑了进来,也不理会孙权径直走到郭嘉身边,躬身在郭嘉耳边说道:“主公,楼外有人带着士兵冲上来,此地凶险,主公还是让末将护送离开吧。” 郭嘉听完后面不改sè地摆摆手,仍旧望着窗外,不做任何反应。 孙权不知道张任跟郭嘉说了什么,张任看起来很紧张,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可郭嘉风轻云淡,不像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和张任一道在屋外巡视的周瑜也走了进来,与张任如出一辙,低声在孙权耳边说道:“吕范,吕méng带了百名刀斧手正在上楼。” 孙权一听,大惊失sè,眼中隐现怒气。 在昨日孙尚香胡闹一番后,孙权就打消了谋害郭嘉的想法,可是手下想要郭嘉死的人数都数不过来,现在吕范和吕méng显然是要无令擅为。 江东根本没有做好与太平军开战的准备,若没有曹魏在荆州夹击太平军,江东的胜算不到两成,孙权不敢冒险,同时现在和郭嘉刚打好关系,对方也投桃报李把江夏借给江东,孙权怎能让手下破坏了这一切? 刚想要下令让周瑜去拦住吕范与吕méng,孙权意外地看着吕méng从外走入,面lu凝重地朝孙权拱手道:“主公,末将有要事禀报,请主公随末将到外面详谈。” 张任的手已经按在了佩刀上,孙权在瞬间惊愕,震惊地有些发愣。 周瑜则隐隐护在孙权面前,与张任形成对峙之势。 现在的情况,大家心照不宣。 江东武将们自作主张要杀郭嘉,那么先要确保孙权的安危,吕méng请孙权出去,就是要避免误伤了自家主公。 在场众人中,唯独郭嘉望着窗外风起云涌天地昏暗的景象面sè平静,左手放在矮桌上,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打桌面,然后缓缓平移。 碰到了茶杯,继续平移,茶杯从矮桌边缘落下。 啪啦 茶杯碎裂,响声清脆。 砰砰砰! 木质的mén板被击碎,成群刀斧手破mén而入。 这突如其来的惊变让孙权瞠目结舌。 吕范带人冲进来也是一副措手不及的景象。 他让吕méng进来把孙权护出去,而后摔杯为号再剿杀郭嘉。 可现在孙权距离郭嘉不到半步距离,就算有周瑜在一旁护着,谁能确保孙权会安然无恙呢? 作为焦点的郭嘉缓缓站起身,从张任身上将佩刀chou出来。 这个动作让江东的人全神戒备,周瑜更是把孙权拉到身后,小心防备。 郭嘉lu出一抹微笑,让人如沐chun风,丝毫没有深意,既不嘲讽,也不发冷。 双手将亮银的长刀呈在周瑜面前,郭嘉轻声道:“吴侯,此刻若是图穷匕见,那就请给我一些尊严,他们,还不配杀我。” 显然,郭嘉的话是对周瑜身后的孙权说的。 孙权盛怒不已,扭过头来对吕méng与吕范怒目而视。 “放肆!尔等是要造反吗?” 吕范见孙权发出雷霆怒火,尤其是鲜有见到孙权这一幅目眦yu裂的模样,他心里七上八下,君主的威严令他心底一颤,不敢与孙权对视。 而吕méng却昂首tingxiong手握刀柄似乎随时都会拔出,面对孙权,吕méng强硬道:“主公,此人今日不杀,必为来日大患!让末将为江东除此大患,事后主公要取末将的人头,末将也毫无怨言。” 说着,吕méng就上前一步,刀拔了一半,动作停了下来。 因为,孙权站在了他的面前。 此时此刻孙权是骑虎难下。 心里对吕méng的充满怨念。 现在杀了郭嘉? 难道你吕méng以为郭嘉死了之后你的人头就可以平息此事吗? 到时候,江东生灵涂炭,血流成河,被摘掉的脑袋,何止你一人的? 大局! 大局啊! 孙权咬牙切齿,对吕méng说道:“你敢造次,就先杀我!” 吕méng目lu痛惜之sè,挣扎道:“主公,这” “来人,把吕范给我绑了,把吕méng给我推出去砍了!” 孙权一声令下,那些跟着吕méng吕范的刀斧手面面相觑之后,还是听孙权的。 周瑜立即单膝跪地为吕méng求情。 孙权不理会周瑜,转过头来平复一下表情,对郭嘉满面歉意地说道:“使君,此事非我本意,请使君明察秋毫,此二人蓄谋不轨,听凭使君发落,就算使君要夷其三族,在下也绝无二话。” 郭嘉心中不知不觉地松下口气,他刚才其实也以为有可能是孙权对他动了杀意,不过现在来看,是手下的人自作主张。 转过身将手中的刀送还给张任,郭嘉还没说话,却又有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鲁肃。 鲁肃手持一份情报匆匆赶来,他虽然看到了屋内这番景象,情况猜到了一二,可他顾不上别的,冲到孙权面前,一脸凝重沉声道:“主公,这是最新传来的军情。江陵的太平军倾巢而出,已经进入了江夏郡,在竟陵驻扎下来,刘皇叔在夏口向我江东求援。” 孙权一惊,条件反shè地去看了眼一脸平静的郭嘉。 郭嘉见到孙权望他一眼,于是说道:“吴侯,两位将军对我有误会,此事还是算了,你我两家即将结亲,如若吴侯斩将,岂不是让外人笑话?” 孙权尴尬地笑了笑,然后说道:“多谢使君,不过这两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在下这就亲自去处治二人。” 说完,孙权背朝郭嘉,与鲁肃带着已经被五huā大绑的吕méng吕范率兵走出,周瑜留在屋内,谨防其他变故发生。 走出阁楼,来到一僻静处,孙权不理身后被绑缚的吕范与吕méng,打开白绢定睛一瞧,气血翻涌,神情狰狞。 好不容易平复下心绪,孙权刚要跟鲁肃商量,吕méng却在身后言辞义正地说道:“主公,天赐良机不可错过啊,此时杀了郭嘉,太平军群龙无首,将溃不成军!” 孙权又被他这一句话给ji怒了,转过身毫不留情地给了吕méng一个耳光,将手中的白绢狠狠甩在他脸上。 “溃不成军?!吕子明,你睁大看清楚,你差点儿就酿成滔天大祸,我江东六郡险些就为你的莽撞付出多大的代价!” 吕méng面目呆滞,不知道孙权究竟在说什么。 看出他的mi茫,孙权一手掐住他的脖子,恶狠狠地咬牙切齿道:“你给我听清楚了。郭嘉在江陵的近十五万太平军已经到了竟陵!十日之内就可以攻入江东!吕子明,你是江东的将军,你来告诉我,这一场仗怎么打?我江东满共十万兵马,刚刚与曹魏一场血战,兵疲马乏。好!就算江东能挡住太平军,可这战火是在江东六郡燃起来的!此战之后,我江东需要多少年才能恢复元气?啊?啊?!” 吕méng震惊不已,看到lu出狰狞可怖表情的孙权,结结巴巴地说道:“太平军到了竟陵,难道不是去打刘备的?” 孙权又给了他一个耳光,气的脑mén生烟。 “刘备在江夏就两万兵马!两万!我就算给你五万兵马,你难道打不赢吗?太平军需要连江陵也不守去打刘备吗?吕子明!” 一向斯文雅致的孙权在今天罕见lu出了暴怒的一面。 他来回踱步,心思急转。 吕méng失魂落魄地跪倒在地,决然道:“主公,请拿末将的人头给郭嘉,好让郭嘉平息怒火。” “主公,主公,此事是我联络子明谋划的,罪不在他,主公要杀,就杀我吧。” 吕范也跪了下来,把罪名揽在自己身上。 孙权停下脚步,指着二人半天后才说道:“我杀你二人?尔等把我当什么了?我是江东的主!尔等是江东的臣!现在来了外敌,我这个主杀自己的臣?我是不是糊涂了?给我滚回军营里好好思过,再敢无令擅动,后果自负。” 吕范与吕méng一面自责又对孙权感ji涕零地走了。 孙权不可能杀自己人,刚才他询问郭嘉,就是希望郭嘉给他一个台阶下。 如果郭嘉不给,等同与江东结仇。 好在郭嘉给了,孙权认为郭嘉也不想与江东开战,因此大家以和为贵。 !# ------------ 第三十三章 拔剑杀我 黑云压城,夭地转瞬昏暗。宝 书 网 郭嘉站在窗前,屋内的狼藉无入收拾,现在谁踏入这间屋子都会十分敏感,都会十分可疑。 周瑜站在原地,望着郭嘉并不算极其高大伟岸的背影,神色变幻,眼神复杂。 郭嘉从来都不给入血性暴虐的视觉感,也从未有入会认为郭嘉有上阵杀敌所向披靡的本事,可是,周瑜看着郭嘉修长的背影,却深深感到一股压迫力与差距。 对方平静的眼神,深不可测,如若大海容纳百川。 对方的一举一动,都淡定地令入感到胆战心惊。 他不需张牙舞爪便已让入不敢小觑,时时刻刻,仿佛夭地这盘棋局之上,郭嘉,才是无形的主宰者。 暗中谋划的是江东,到头来鸡飞狗跳不得安宁的,还是江东。 没能扰乱郭嘉,却自乱阵脚。 “公瑾,你一定也想杀我,现在,你有机会,为什么不动手?” 临窗仰望昏沉夭空的郭嘉悠然道。 张任蓦然一惊,逼视周瑜,若对方有异动,必定拔刀厮杀。 鲁肃刚才在房间内对孙权的那番话,周瑜听到了,并且瞬间就明白过来,郭嘉有恃无恐,其实是他早已安排妥当,太平军兵逼江夏,意不在刘备,而是江东。 战与不战,则取决于郭嘉的生死。 所以其实不论孙尚香有没有打乱孙权拖延时间的计划,郭嘉都会逼孙权做出决定,是铤而走险一战了事,还是以和为贵履行和亲策略。 周瑜闭目沉声道:“使君运筹帷幄,明知此行江东会有惊无险,又何必出言嘲讽?” “嘲讽?呵呵,呵呵。” 郭嘉望着黑云翻滚的夭空,隐约看到云层之中划过的电闪,蓦然轻笑,听不出意味。 “这世上有一种游戏,叫做扑克。要玩好这个游戏,首先就要学会一个技巧,这个技巧叫做bluff,意思是虚张声势!公瑾,你猜我是不是虚张声势呢?” 郭嘉忽然转过身,移步来到周瑜面前,二入身高相仿,眼神对峙,周瑜从郭嘉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瞧不出他的心思。 心灵窗户的双眼,郭嘉一向对外入都会关闭这扇窗户。 周瑜眯起双眼思索起来。 虚张声势? 踏入江夏那十几万太平军断不可能是假的。 郭嘉现在声势滔夭,席卷夭下指日可待,他真敢拿自己来作为赌注吗? 万一,江东真把他杀了,权力地位财富,宏图霸业就烟消云散。 与其说江东输不起,周瑜也有疑问,郭嘉输得起吗? 他如果死了,就算太平军一统江山,对他而言,还重要吗?还有意义吗? 郭嘉脑袋偏着凑到周瑜耳旁,轻声说了一句话。 “其实公瑾你知道,吴侯也知道,终有一夭,我会带着兵马踏平江东,诸侯之间,没有和平,只有顺昌逆亡。” 电闪雷鸣,狂风大作,暴雨来袭。 划过窗外夭空的闪电将郭嘉沉静的脸映照得冷酷无比。 近在咫尺的这张脸让周瑜心中升起惊惧。 有些话,心照不宣比较好。 但郭嘉真真切切地在他耳边说了出来。 耳边传来急风骤雨的呼啸以及电闪雷鸣的轰鸣。 周瑜神色阴晴不定地盯着郭嘉,切齿沉声道:“使君真不怕死?” 郭嘉始终一脸淡漠,眼神与周瑜针锋相对。 “公瑾,当今夭下,没有一个入能理解我的心,我有数不胜数的至交好友,也有令入羡慕不已的红颜知己,可是,没有入知道,在我内心深处,仍1日感到孤寂。在我还是个少年时便开始筹谋夭下,老夭给了我三十年时间,已经足够多了,而这三十年的处心积虑,换来了半壁江山。我怕死?二十年前在荆州,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听完郭嘉这番话,周瑜忽然又对郭嘉升起了无限的敬仰。 这个夭下从不缺少夭才。 但是就算是夭赋异禀的入,在他们十岁的时候,在做什么? 郭嘉又在做什么? 没有入会无缘无故获得成功,横空出世大杀四方也不可能是灵光一闪的冲动。 闪耀一时,或许需要一世的筹谋。 撇开阵营关系,周瑜钦佩郭嘉,因为对方现在的成就,都是双手打拼出来的。 “使君割据一方,已有半壁江山,想必使君心里早已有君临夭下的念头,如果使君死在这里,难道不觉得惋惜?” 周瑜用一副看透了郭嘉的眼神,这让郭嘉微微垂下脑袋。 郭嘉的手,忽然按在了周瑜随身的佩剑上,周瑜悚然一惊,一手按住郭嘉的手,目光凌厉地逼视郭嘉,似乎在质问。 缓缓抽出佩剑,郭嘉将佩剑抽出一半,垂首沉声道:“公瑾,你知道我死的话,会有怎样的后果吗?” 周瑜不说话,彼此心知肚明。 太平军兵逼江夏,一旦郭嘉的死讯传去,就会有进一步的动作。 先剿刘备占据江夏,再图江东兴兵复仇! 见他不答,郭嘉抬起头来,淡淡地凝视周瑜,道:“江东六郡会在三个月内沦陷。我太平军会一统荆州扬州。有一个战术,公瑾一定了然于心,不论古今还是未来,这个战术都是屡试不爽,被一代又一代名将娴熟运用。这个战术,在别的国度叫做diversion,在我中国,叫做围魏救赵!公瑾,试想一下,江东沦陷之后,曹魏还能活多久?我有关中,函谷关万夫莫开,曹魏攻不进,我却能出关攻打。不论我是佯攻洛阳强攻樊城,或是佯攻樊城强攻合肥,中原,两年内会是我的。之后,曹魏只有河北,还怎么与我斗?五年之内,夭下一统。” 周瑜面色凝重,甚至比屋外暴风雨中的乌云更加阴沉。 他知道,郭嘉没有大言不惭。 如果太平军攻占了江东,曹魏的处境会岌岌可危。 曹魏最不利,或者说被牵制的地方就是司隶一带。 太平军有关中,雄关拱卫,只需要少数兵马就挡住曹魏大量的兵马。 可曹魏却不能无视关中的威胁,必须在司隶一带屯兵据守,否则就有被对方席卷司隶,从而切断河北与中原的联系,对曹魏中原属地形成两翼合围的形势。 在曹魏赤壁大败之后,兵马数量上郭嘉稍稍占据上风,可关中的优势,让太平军在排兵布阵上更加从容。 一旦荆州,扬州都落入太平军手中,要取中原,易如反掌,或破樊城捣宛城,或吞合肥攻下一马平川的徐州让曹魏腹背受敌等等,太多的选择都能让太平军问鼎中原。 周瑜冷笑道:“使君不要忘了,你若今日死在此地,太平军难道还能一如既往摧城拔寨吗?” 铿郭嘉手一用力,剑又拔出几分,周瑜手腕强硬地压住,不可思议地看着郭嘉,实在是不清楚他想要做什么。 盯着周瑜,郭嘉淡淡道:“公瑾,拔剑,杀我,给太平军一个攻伐江东的理由!现在杀了我,江东会在曹魏反应过来之前沦陷,这是太平军一统江山的捷径。我来江东之前,已经立下了世子,我的儿子,郭烨,他会继承我的一切,公瑾,你告诉我,如果有一夭,你的死能够换来子孙登基称帝的机会,你还会怕死吗?” 周瑜死死按着郭嘉握住了他佩剑的手,生怕剑被拔出来,他蓦然惊恐地后退半步。 郭嘉,难道想要用他的死换取郭家后代问鼎夭下的机会吗? 三足鼎立会是一个僵持的局面,江东如若覆灭,曹魏又处劣势,夭下谁还能阻挡太平军呢? 周瑜面露挣扎,难以置信地盯着神色淡漠的郭嘉。 “使君,你的儿子未必如你这般有才华,他未必能带领太平军完成你的霸业!” 郭嘉仰起脸微微一笑,对周瑜摇了摇头道:“的确如你所说,他很平凡,但他是一个做事稳重有分寸的入。我不需要一个惊才绝艳的帝王,我只要一个平凡的帝王就足够了!公瑾,你知道吗?后世的入喜欢看史书,尤其喜欢看纷争不断的历史,可是,很多入不知道,那些湮没在历史中记载寥寥无几的帝王,他们才是明君圣君,因为在他们统治下,史官无事可写,这代表什么?代表太平。” 周瑜虽然认可郭嘉的话,但还是冷笑不已。 “使君,你怎么能保证你的儿子可以问鼎夭下?他不是你!他永远也不可能如你这般折尽夭下枭雄!” 暴雨倾盆而落,哗啦雨声如瀑布一般响彻耳边。 郭嘉仍1日望着周瑜,偏头在他耳边,悄声道:“公瑾,在我来江东之前,所有战略部署都已经交代给他了。在我死后,攻伐江东是第一步,这一步,太平军将兵分三路席卷江东,我告诉你,便是不怕你江东防范,因为江东根本来不及布防。第二步,关中的太平军回撤,调兵强攻樊城,扬州的太平军北上合肥,席卷徐州,如若樊城还未被攻破,则从徐州攻许昌,许昌沦陷后,宛城,樊城,司隶的曹军,就成了孤军,会被我太平军孤立起来逐个击破。” 郭嘉只是说了一种战略构思,其实在这一系列的战略中,每一步,每一个细节,都会有防范变故发生的补救措施和应变策略,什么是运筹帷幄?郭嘉看来,这就和下棋是一个道理,你要走每一步之前,先想清楚走这一步后对方的对策,你不但要清楚自己怎么下棋,还要去假想对手如何下棋,运筹帷幄,比的就是谁想的更远,谁想的更加周全。 周瑜双眼圆睁,震撼不已。 郭嘉,把一切都准备妥当了,甚至就是抱着来江东赴死的打算! (未完待续) ------------ 第三十四章 亲上加亲 第二卷 乘边据险]第三十四章 亲上加亲 ------------ 第三十四章亲上加亲 有些话,的确心照不宣的好。 郭嘉可以跟周瑜说这些话,却只会给孙权无懈可击的笑容。 诸侯之间需要颜面和尊严,但诸侯对臣,不必。 周瑜面对眼前这个一无所惧恨不得死在他手上的郭嘉,感到胆寒。 江东是孙家的,周瑜只是一个臣,哪怕他位高权重足以影响孙权的决策,可他始终没有权力拿江东来冒险一搏。 况且郭嘉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 杀,是他意料之中,甚至正中下怀。 他可以死,在黄泉仰望碧落,看着他的儿子带着哀怒之兵踏平江东,继而横扫天下。 一个父亲,如果能有一个万众瞩目凌驾万物之上的儿子,他会骄傲,他会死而无憾! 周瑜深知郭嘉覆灭江东之野心,可他不敢真的就一剑斩除眼前此人。 江夏那十几万的太平军,已经让刘备惶惶不安,敲山震虎的目的,郭嘉达到了。 铿 郭嘉将剑压回周瑜腰间剑鞘中,转身走回窗前。 “公瑾,今日你不杀我,你会后悔,吴侯也会后悔。不过你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现在不杀我,江东还有机会扭转局势,如果一剑杀了,那么江东就先给自己准备棺材吧。” 张任松了口气,刚才压抑而紧张的气氛让他冷汗如雨,而周瑜,不也是如释重负么? 现在,周瑜心神不定,他也料不准郭嘉究竟是不是在虚张声势。 但郭嘉真要利用他的死来给太平军创造机会,他不需要周瑜拔剑,自刎都成,只要他死在江东,不管是他自己出手还是江东的人所为,都是太平军攻伐江东的理由。 大雨磅礴,站在阁楼屋檐下避雨的孙权与鲁肃神情阴晴不定。 孙权来回踱步数回后,自言自语,咬牙切齿。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郭嘉不可能什么准备也不做就来江东。他早就算准了一切。” 鲁肃见孙权如热锅上的蚂蚁乱转,拱手沉声道:“主公稍安勿躁,此事还未到不可扭转的地步,郭使君谋而后动,他前来江东之前就肯定部署了现在的兵马行动,目的是震慑江东,不给江东拖延时间的机会。此次两家联姻,下官认为应尽快完成,而后让郭使君归去,起码不要让郭使君怀疑江东的诚意,江东不能授人以柄,既然是结好对方,那就赤诚相待。” 孙权听后,幡然醒悟。 他本来就是想讨好郭嘉,让太平军没有借口攻伐江东。 要是拖延阻挠,岂不是本末倒置,弄巧成拙了? 而且和亲是表达善意,表达友好,暗地里谋划不轨之事,到时候两家的友谊没结成,不就是徒劳一场? 整理好情绪,平复下心中的惊怒,孙权走上阁楼,重新回到房间内。 “刚才的事情,还望使君见谅,是我治下不严。” 孙权没注意到周瑜阴沉的表情,全神贯注地看着面朝窗外大雨的郭嘉。 转过身,郭嘉洒然一笑,全然没放在心上。 孙权与郭嘉又对坐下来,孙权犹豫一下后说道:“使君与刘皇叔约定一月之期还未到,但为何太平军却进入了江夏?” 孙权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太平军进了江夏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要灭刘备,需要倾巢而出吗? 可他只能用这个借口来发问。 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郭嘉也揣着明白装糊涂。 “哦,那是我临行前嘱咐我的长子率军来迎亲的。吴侯嫁妹,岂是小事?如若不隆重对待,不就是对江东不敬吗?希望吴侯不要见怪。” 孙权脸上强笑着,内心痛骂不已。 迎亲? 近十五万全副武装的军队来迎亲? 婚嫁本是喜事,这十几万军队一来,搞不好整个江东都要办丧事了! 孙权驱除脑海中的胡思乱想,这会儿也不顾别的,反正尽快把婚事办了,送郭嘉走人最好。 这样,两家结亲,郭嘉还有什么理由来攻伐江东? 诸事暂定,成亲的典礼被安排在翌日,哪怕天公不作美下着大雨,江东这边的人也会说是黄道吉日。 婚礼之日正值大雨过后,冷风嗖嗖,空气中弥漫着雨后的清新,不过天空还是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 张灯结彩,敲锣打鼓,江东文武悉数到场,耳边动听的琴瑟却让他们没有任何表情。 郭嘉与孙尚香这桩婚事,本就让江东感到屈辱,何况还出了吕蒙吕范那档子事情,江东文武心底压抑着愤怒,却只能委曲求全。 临近午夜,宴会散去。 到了敦伦这一个环节,也就是洞房。 僻静的庭院内灯火通明,孙尚香在婚房内静坐在床榻边上,她那男女混合的侍卫队都在屋外,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仍旧神色傲然,对郭嘉的近卫军不假颜色,嚣然以对。 应付差事喝了几杯酒的郭嘉在张任的陪同下来到婚房门口,张任正要告退,郭嘉却拉住了他,二人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此次让你陪我来江东,难为你了。” 郭嘉托着下巴,就像是一个失意的年轻人望着阴云覆盖的月亮,无精打采。 张任知道郭嘉话中的意思。 此行江东,九死一生。 虽则郭嘉有准备,却也不见得江东真的不敢把郭嘉怎样。 如果吴侯真有决一死战的信心,那郭嘉就会人头落地,张任这些近卫军,就是陪葬。 “主公言重了,末将能在这个时候陪在主公身边,是末将的荣幸,死亦无憾。” 张任这番话说得丝毫不虚伪,他知道郭嘉的横空出世,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他出身益州寒门,从小苦寒,假如不是郭嘉提供了这个平台给他,恐怕他想出人头地,不是不行,而是很难,是与那些豪门权贵在不平等的条件下竞争。 士为知己者死。 张任心中,郭嘉是他的主公,也是他的知己,因为郭嘉知道他的本事,所以才会提拔他,任用他。 “主公,不进去吗?” 张任看着郭嘉望着夜空怔怔出神,闹不清楚他准备在这里做多久。 这大婚之日,让新娘独守空房,不好吧? 郭嘉随意摆摆手,意兴阑珊道:“一个不知轻重心高气傲的女人,我没什么兴趣。” 对美女早就有了视觉免疫,郭嘉面对孙尚香,一来没什么感情,二来两家联姻已成定居,她的价值已经可有可无。三来,对孙尚香本人,郭嘉眼中只看到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富家小姐,再无其他。 张任听了郭嘉的话,不知不觉地点了点头。 郭嘉很多妻妾,不管是正妻甄姜还是妾室蔡琰,貂蝉,大小乔等人,张任都非常崇敬,因为她们伴随郭嘉的这些年里,都展现出了这个时代女人应有的妇德,而孙尚香,光是她纵容手下对近卫军动手,张任就对她从心底厌恶,漂亮也无法挽回这个印象。 “末将心中有些疑惑,不知主公方不方便解惑?” 眼见没什么话可说,张任于是便将压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郭嘉仍旧望着天空,目光没有焦点,随意地说道:“嗯?有什么就问吧,你应该了解我,没那么多规矩。” 张任想了想后问道:“主公为何要逼周瑜?又为何将我军的行军策略告知他?” 这是张任想不清楚的地方,昨天真是让他出了一身冷汗,从头到脚都凉了一遍。 好在周瑜最终没下手。 郭嘉扭过头来平静地看着张任,问:“你说,周公瑾现在恨不恨我?” 张任毫不犹豫地答道:“当然恨,主公都光明正大告诉他将来肯定会来征伐江东,他怎会无动于衷?末将认为他不但会对主公严加提防,更会伺机偷袭我军。” 郭嘉拍了拍张任的肩膀,点头道:“你说的对。周瑜恨我,我在他面前把虚伪的面具摘掉,就是想让他明白我对江东的态度。他要阻止我,就要遏制太平军的壮大,江东肯定不会坐以待毙。不过,这正是我想要的。” 张任愣住,想不通郭嘉的用意。 兵法有云攻其无备,郭嘉倒好,明摆着让江东时时刻刻提防他,这不是给自己增加难度吗? 张任没有追根究底,郭嘉让他从随行带的竹简中掏出一本《淮南子》,他挑着灯笼,郭嘉坐在台阶,看了一夜。 一夜未眠,郭嘉强打着精神准备向孙权告别,他就算赖着不走,孙权都会赶他走。 但是孙权从手下回报中得知郭嘉在婚房外静坐一夜,又是大吃一惊。 刚刚起身,天光大亮,艳阳高照,孙权以为这是江东转向光明的开始,起码,暂时没有了战争危机。 可属下的禀报,让他又心神不宁起来。 孙尚香之前冒犯郭嘉,郭嘉会不会耿耿于怀? 这桩婚事是完成了,但如果郭嘉和孙尚香爆发矛盾,岂不是让孙权的苦心都付诸东流? 这种事情,孙尚香干得出来吗? 孙权很肯定,她做得出来! 就在郭嘉打着精神来跟孙权辞行时,孙权却出人意料地又提出了一个联姻建议。 孙权没有年长的子女,他才二十七。 但他有年幼的子女。 孙权是知道郭嘉曾经拒绝过别人向他女儿求亲的事情,所以不触这个霉头。 而郭嘉的嫡子郭烨也早就有了数门娃娃亲,小儿子郭煜却还没有。 因此,孙权提出将他的女儿嫁给郭煜,希望和郭嘉结下两代人的姻亲关系。 …… ------------ 第三十五章 奇正相合 第三十五章奇正相合 郭嘉完全料不到孙权竟然会有这样的一个新提议。(百度搜索,观看本书最新更新) 不过,既然孙权嫁妹之后又想嫁女,郭嘉自然是照单全收。 孙权此时有两个女儿,年长的才七岁,年幼的才四岁。 两个精心打扮之后显得粉雕玉琢的女孩被带到了郭嘉与孙权的面前。 这两姐妹不谙世事懵懂天真,睁大清澈的眼睛好奇地望着郭嘉,在孙权吩咐之后才给郭嘉行了礼。 孙权抬起手想要给郭嘉介绍介绍他这两个女儿,看看哪一个合适嫁给郭嘉的小儿子郭煜。 但是郭嘉看着这两个女孩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地有些诡异。 在孙权张口之前,郭嘉伸手一指年幼一些的女孩,说道:“吴侯若不嫌弃,就将此女嫁给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吧。” 就年龄而言,这两个孩子都合适嫁给郭煜,可孙权发现郭嘉看他的长女时的眼神,似乎在平静背后有一股憎恶。 既然郭嘉点名了,孙权也不反对,他能牺牲妹妹,牺牲一个女儿也不算什么。 再者,孙权很清楚,他与郭嘉的和平是短暂的,现在把女儿嫁给郭嘉的儿子,给两家结下一份善缘,万一日后孙家折戟沉沙,郭嘉还会顾忌这一层关系而让孙家血脉得以延续。 孙权亲自蹲下身来给年幼的女儿叮嘱几句,为了使得这门亲事不发生变故,孙权决定让郭嘉现在就带着他的女儿离去。 小女孩露出惊恐的表情,就在想要哭之前,郭嘉弯腰将她抱起,对她微笑起来,那温柔的表情,让孙权感到诧异,因为他感觉不到郭嘉的虚伪。 那位孙权年长的女孩不明所以,但她也知道郭嘉选择了她的妹妹,没有选她,她不知道为什么。 转身朝外走去,郭嘉心底甚至是比孙权还要了解这两个女孩。 年长的,乳名叫孙大虎,是历史上后来的鲁班公主,那个嫁给周瑜儿子后与侄子犯下私通大罪的女人。 年幼的,乳名叫孙小虎,是后来的鲁育公主,她是一个苦命的女人。 不能怪郭嘉对孙家的事知道这么多,作为一个穿越者,对三国这段历史的风流人物,谁又没有好奇心去仔细了解江东孙氏的家史呢? 天下英豪无数,江东孙家两代出三个枭雄,可谓一门虎子,令人钦佩而又神往。 大虎与小虎的生母是步夫人,而步夫人又是孙权众多妻妾中最令男人憧憬的一个配偶。\\ 。com 首发\\ 步夫人美貌无双,从不嫉妒,孙权后宫的众多美妾,都是步夫人挑选出来推荐给孙权的,这样的女人,天下哪个男人不想要? 而就是这样的女人,生下的一双女儿,却迥然不同。 孙大虎品行恶劣,不但秽乱宫廷,甚至发动政治倾轧结党营私。 孙小虎则命运坎坷,先夫早亡,改嫁后也沦落到一个悲惨结局,甚至可以说,她是死在亲姐姐孙大虎手上的。 两姐妹都继承了步夫人的美貌,可孙大虎没有遗传到步夫人的道德品质。 如果这两姐妹中硬要郭嘉选择救一个改变她的命运,郭嘉会选择孙小虎,因为他在孙小虎身上依稀看到了乔家姐妹的历史身影。 人就是这么奇怪,明明眼前的孙大虎还只是个孩子,郭嘉理性一些,不应该用另一个时空的事情强加在她身上,可是郭嘉偏偏无法摘掉有色眼镜,他对不忠贞的女人感到厌恶。 人是自私的,封建王朝的男人更加可以光明正大地自私,可以允许自己风流,不能容忍女人多情。 江东为郭嘉送行准备楼船停泊在岸边,孙尚香与她的卫队已经登船等候,吴侯孙权出城相送,一路与郭嘉谈天论地。 待到分别之时,郭嘉淡淡地与孙权和江东文武告别,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郭嘉抱着身体有些发抖的孙小虎登上楼船。 孙尚香面色清冷地从郭嘉怀中几乎是用“抢”,将孙小虎抱入自己怀中,小女孩埋首在自家姑姑的怀里,总算身体不再发抖,但对未来,尤其是眼看开动的楼船距离岸上的父亲越来越远,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驶向何方。 郭嘉披着大氅傲立船头,俯视岸边江东君臣,眼神冷漠,抬头望望风云变幻的天空,内心轻叹。 吴侯,你错过了唯一的机会。 夏口 刘备这几日提心吊胆,一面忙着备战,一面又四处问计,问问简雍,问问糜竺,问问伊籍,问问诸葛亮,前三人没什么主意,诸葛亮却只让刘备稍安勿躁,但也没打包票不会有战事爆发。 天寒地冻,因刘琦卧病在床,刘备顺利接管他的一万兵马,拥兵两万的刘备忙得焦头烂额,备战备战,其实他心里很明白,太平军如果攻来,他根本就不会与对方冲杀,而是率军逃跑,可往哪里逃? 夏口城楼上,城外军营人头攒动,诸葛亮在城楼一角俯视这幅景象,面无表情。 命人抬了一把七弦琴,诸葛亮坐在城头一角,双手抚琴,右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琴弦。 一曲鹿鸣悠扬传开。 优美的琴曲让城楼外的不少将士都停下步伐聚精会神地聆听。 关羽与张飞正指挥着将士,突然听见这琴声,抬起头朝城头望去,二人面露气恼之色。 “站着发什么呆?!还不快将这些粮草运过去!” 张飞摆出一个动手鞭笞的动作,身旁的将士们赶紧行动起来,不敢再有丝毫懈怠。 不是张飞和关羽不懂音律,他们懂,而且会比普通士卒更懂得欣赏。 可是现在,诸葛亮的行为,在他们眼中不合时宜。 太平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打过来,谁还有这个心思聆听音乐? 刘备派了糜竺前来再次向诸葛亮问计,刘备已经问烦了,不好再去求教诸葛亮。 糜竺在诸葛亮身后静静伫立,恍如隔世,二十多年过去之后,当年在徐州城腰缠万贯的大富豪现在的反差是天差地别,斯文儒雅的面孔上尽是沧桑。 待诸葛亮十指停下动作,琴韵散去,糜竺才向诸葛亮躬身询问起来。 “军师,我军到底该如何面对太平军这十数万大军?” 很多年过去了,糜竺已经习惯了向人卑躬屈膝,眼前这个比他年轻很多的诸葛亮,让他弯下腰,轻而易举。 诸葛亮双手抚在琴弦上,好似自言自语。 “敌军还没攻到眼前,我军就已自乱阵脚。曹操举兵三十万东征之时,我军还有江东作为盟友,现在只靠自己,曝露出的胆怯,就算是背水一战,恐都没有胜算。” 这两万兵马,说到底也只有五千白耳兵可堪大任,其他的一万五,有一万是刘琦的,有五千是荆州那些不愿投降曹魏之时投奔刘备的。 治军练兵,不可能一蹴而就,一支强大的军队,需要日夜操练,千锤百炼后才有成效。 可时间,是刘备没有的,就算诸葛亮接手治军,他也无法在短时之内令这支军队有质的飞跃。 不可否认的是,赤壁大捷,江东功不可没,真正的主力,都是江东的,刘备的兵马是增添江东胜算,对战争胜负,并没有起到决定性作用。 糜竺微微皱眉,这些年风雨飘摇,他也练就了处变不惊的本事,或者说几经生死后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也就能淡看危机。 “军师的意思,难道太平军攻来,我军束手就擒吗?” 诸葛亮走到城墙边,蓦然轻笑地问道:“子仲以为太平军会攻打夏口?郭嘉不死,太平军就会退回江陵。” 太平军近十五万兵临江夏,真是意图讨伐刘备?太看得起刘皇叔了! 糜竺上前一步,在诸葛亮背后悄声道:“翼德将军与云长将军向主公进言,意欲在郭嘉返回江陵路上截杀他。” 诸葛亮笑意更盛,摇头讥笑道:“杀了郭嘉又怎样?吴侯不敢杀的人,主公就敢杀?吴侯杀郭嘉,孙刘联盟一致抵抗太平军,还有三分胜算。主公若半路截杀,无论成功失败,到时候会是太平军与江东一起讨伐主公。” “所以主公拒绝了。军师,郭嘉难道真的不会对付主公吗?” 糜竺淡淡道。 诸葛亮遥望苍穹,白云苍狗,变幻无常。 “益州刘焉行僭越之实,李傕郭汜祸乱朝纲,韩遂屠戮西北,南蛮北上进犯,曹贼席卷荆襄,就连二十年前郭嘉险些命丧荆州之时,荆州名义上都是无主之地。子仲,你觉得郭嘉用兵,会无缘无故吗?会让天下人诟病吗?会遭天下人指责吗?” 糜竺仔细一想,频频点头。 郭嘉每攻一城,每掠一地,都会高举义旗,所谓名正言顺。 没有人会为那些命丧郭嘉之手的人叫屈,叫冤。 大义上走正道,兵略上走奇谋,这就是郭嘉崛起雄霸一方的策略。 诸葛亮负手望天,平静道:“纵观天下大乱后近三十年,真正把奇正相合做到极致的人,只有郭嘉。所以,郭嘉安然无恙返回江陵,便不会攻伐江夏,哪怕他口中所说一月之期到了,也不会。” 如果郭嘉死在江东,太平军攻伐刘备也有理由,因为孙刘两家是联盟。 而刘备此人,郭嘉虽然摆出一副赶尽杀绝的模样,可诸葛亮肯定,郭嘉若杀刘备,鲜血会污了他的名,得不偿失。 诸葛亮料事如神,他的确猜对了郭嘉的心思,只是他不知道郭嘉已经把江夏郡借给了孙权。 “眼下郭嘉正返回江陵,主公也已否决关张两位将军的提议,为何军师不让主公停止备战?” 就算无仗可打,备战的一系列动作也是极大消耗,而刘备,耗不起。 诸葛亮没有回答糜竺,只是望着天空,微微出神。 郭嘉,你会不会是一个圣君?让我拭目以待吧。 ------------ 第三十六章 为人作嫁 江东的楼船从建业出发,逆流而上来到柴桑便停下。 此地是江夏与江东的交界地,如果再顺着江水往上,就是江夏郡,势必会路过夏口。 郭嘉现在与刘备处于一个虽未正式宣战却已经有交锋的状态,所以负责送郭嘉返回的鲁肃不敢再号令船队通过江夏去往江陵,不是怕打不过刘备,是怕刘备不自量力自取死路。 好在太平军从竞陵走陆路来柴桑接应郭嘉。 鲁肃看到这一幕,感叹郭嘉料事如神,甚至连江东送他返程的着陆点都算得分毫不差。 甘宁率一万银翎飞骑,许褚率一万无当飞军,高顺率一万陷阵营,三万将士在江边雄纠气昂地注目楼船。 即将分别,鲁肃是如释重负,郭嘉走到他面前,郑重道:“子敬,保重身体。” “使君一路顺风。” 在柴桑外的江边话别郭嘉,鲁肃当即命令船队《宝 书 网》返回建业。 站在船头,鲁肃遥望西北夏口方向,喃喃道:“刘皇叔,千万别做傻事。” 郭嘉带着孙尚香一众和张任近卫军等入走向太平军,甘宁许褚高顺三入立即走上来行礼。 随意摆摆手,郭嘉看到甘宁准备的马车,扭头对张任吩咐道:“让她去乘坐马车,我骑马。” 说罢之后,郭嘉翻身上了高顺牵来的一匹骏马。 孙尚香抱着孙小虎一言不发地钻进马车里。 大军开拔,三万将士加上张任所率一千近卫军以及孙尚香那独特的男女卫队一起上路。 策马在前,迎着冷冽的寒风,郭嘉望向与他并驾齐驱的甘宁。 “谁安排你们来的?” 去往江东之前,郭嘉只吩咐了派入来接应,具体派谁,没有详细布置。 甘宁立即说道:“是文和先生建议烨公子如此安排的。” 郭嘉点点头,不出意料。 陷阵营杀敌骁勇,银翎飞骑既能突围又能快速传递情报,就算走投无路之时,柴桑西南方向有群山,无当飞军也能带着郭嘉从山林中另辟生路。 这样安排的三万入来接应,万无一失。 郭嘉若有所思地望了望北方,再问:“刘备有什么动作?” “整军备战,动向不明。” 甘宁的回答很明显,刘备在备战,但是究竞会不会半路截杀郭嘉,不知道。 就算是刘备现在率军杀来,甘宁顶多也就是提前几个时辰得到斥候的探报而已。 在三将护卫下,郭嘉一路平安地抵达竞陵,与十万大军汇合后撤军返回江陵。 不设防的江陵在太平军倾巢而出后并没有遭到樊城曹仁的袭击。 是否攻城掠地,曹仁做不了主,就算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要攻打江陵,也要等太平军和江东掀起战火才行,即便太平军是和刘备开战,曹仁都不会冒险去攻打江陵,原因很简单,在太平军不会遭受严重创伤之前,曹仁手下并没有足够的兵力确保攻占江陵并且守住樊城。 尤其让曹仁忌惮的是,他生怕这是郭嘉的奸计,他在樊城有十万兵马,如果分出三到五万去攻占江陵,太平军掉过头来围歼他,等同他自己把集中在一起的兵力优势化散。 重临江陵,郭嘉率军入城,刚走到府衙门口,庞统趋步而来,到了郭嘉身边低声肃容道:“主公,刘备在江夏的兵马全部撤走,挥军向东。” 这个消息倒是让郭嘉心里稍稍感到惊讶。 向东,向东 郭嘉忽然扭头问庞统:“诸葛孔明真的拒绝了你的策反?” 庞统一愣,点头确认。 当日诸葛亮草船借箭沦落被俘,庞统策反诸葛亮的结果是对方无动于衷。 郭嘉抬步朝府内走去,摇头纳闷。 “这就怪了,诸葛亮竞然让刘备走了一步对我有利的棋。要不然就是诸葛亮在逼孙仲谋向我开战,不过,这好像也正是我所期望的局面。总算有这么一夭,诸葛孔明让我百思不解o阿。” 庞统从郭嘉的话中瞬间明白了刘备的军队去了哪里,加快脚步跟上郭嘉,追问道:“主公,那江夏?” 郭嘉仰夭大笑。 “我答应了借给孙仲谋,现在刘备跑了,自然是归江东,放心,孙仲谋不会不要家门口这口肉的。” 孙权送走了郭嘉之后,立即再派一路入马送信去给夏口的刘备。 江夏郡郭嘉承诺借给江东,现在孙权要卖个入情给刘备。 其实是想让刘备感恩载德地给江东当一条忠诚的看门狗。 结果送信的入回来后带来了一条惊入的消息。 提前返回建业的鲁肃和周瑜都在场,只见孙权怒发冲冠,从主位上愤而起身。 “你说什么?刘备跑了?攻下了合肥!合肥的夏侯尚死哪里去了?” 具体战报送信的入不知道,只是了解大概。 现在,合肥易主,是刘备的属地。 江东这段时间都把精力放在了对付郭嘉席卷荆州的战局上,却忽略了长江北面的合肥。 孙权气恼不已,他与曹操曾在合肥有过连番大战,合肥是东面战场的战略要冲,可以说是江东越过长江北进一个不得不取的城池。 没有合肥,江东军就算攻占了徐州,也会被占据合肥的势力轻易切断江北江南的联系,进而围剿。 送信的入默不作声走了出去。 孙权拔出佩剑满面狰狞地乱挥乱舞! “主公请息怒。” 周瑜心底同样怒火冲夭,唯有鲁肃还算心平气和。 铿利剑插在矮桌上,孙权的胸口起伏不定,盛怒难消。 “息怒,息怒,子敬,你告诉我,我如何息怒?刘备他这么做的后果,对江东的影响,你比我更清楚!” 鲁肃无声一叹。 刘备走这一步,确实出入意料。 如果没有一个精于算计,能把曹魏兵力精算到细微的诸葛亮,给刘备一万个胆子,他都不敢率军去攻打合肥。 可以说是夏侯尚刚得到邺城新魏王曹丕的军令后撤军,不到三日时间,空虚的合肥就被刘备攻占了。 其实,鲁肃,周瑜,孙权三入都心知肚明。 刘备待在江夏,不管是郭嘉让他留下,还是孙权以江东名义借江夏给刘备,刘备夹在江东和郭嘉之间,是一个死局。 可是攻占了合肥,刘备眼前的局势就豁然开朗。 首先刘备就从荆州扬州两大枭雄并存的夹缝中挣脱出来,其次,他虽兵马不济,攻下合肥后看似也难有作为,但至少没有危机,曹魏分不出兵来剿灭刘备,江东孙权更不可能来攻打盟友,刘备有了喘息的空间以图后计。 周瑜面色严峻,对孙权进言道:“请主公下令,我军应迅速进驻江夏,以防郭嘉反悔。” 孙权闭着眼睛恨得咬牙切齿,最终下令让周瑜率军接管江夏。 孙权对刘备简直恨透了。 刘备这一步最妙的地方,是把江夏让了出来。 江东要不要? 江东若不要,郭嘉的兵马进驻江夏,荆州扬州的对峙之势就会悄然而成。 江东如果要,江夏的兵马也会和南郡的太平军形成对峙。 不管怎样,刘备跑了之后,江东都不可避免地与郭嘉属地接壤,悄然对峙。 在孙权看来,与其让郭嘉拿下江夏把战火烧在江东边上,不如江东拿下江夏郡,就算要开战,起码先遭殃的不是江东六郡。 最重要的是江东从今以后,主要精力都要放在防备郭嘉这边,变相地让刘备在合肥安枕无忧。 机关算计苦苦筹谋,最终却是给他入做嫁。 江东在刘备攻取合肥之后迅速派兵进驻江夏。 合肥沦陷的消息传到邺城,曹丕看了之后急招司马懿前来议事。 当上魏王后的曹丕不敢懈怠,好在让他暗松一口气的是统兵在外的武将们全部上书支持他继承王位。 而位列中枢参与机要的文官们也都站在他这一边,在曹魏最大的危难关头,曹丕稳住了局势,度过了难关。 隐有几分王者风范的曹丕在司马懿到来后,面无表情地抬手让司马懿阅读情报。 司马懿表情平静地看过战报之后,心底微惊,却又一喜。 他惊的是没想到攻取合肥的入会是刘备,这个入究竞要怎么才能置他于死地呢? 喜的是这个局面远比他预料的要好十倍百倍。 “仲达,孙刘联盟攻下了合肥,此事你如何看?你看是不是将宛城或洛阳的兵马调去一些攻打刘备?” 曹丕现在已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但他只是在营造气场,实际上与他的父亲曹操相比,还差太远。 司马懿摇头微笑,不同意曹丕的说法。 “魏王,不是孙刘联盟,是刘备攻下了合肥。魏王不要忘了,郭嘉在关中还有马超麾下五万铁骑没有动用,司隶的防守不能动。请魏王试想一下,刘备攻取合肥,孙权的兵马还能北上吗?长江以南,孙权与郭嘉虽然联姻,但双方肯定不会轻易信任对方,所以孙权在江东的兵马要防备郭嘉,郭嘉也要防备孙权背后偷袭。樊城的压力顿时锐减,刘备在合肥只有两万兵马,他能做什么?西面樊城有我军十万,西北的宛城有我军五万,北面的许昌也有夏侯将军三万兵马,唯独略显薄弱的就是徐州,如果魏王不放心的话,将樊城的兵马调走三万去许昌,再下令给广陵太守陈元龙,让他募集新兵,只要广陵有两万兵马,刘备想取徐州,难,就算取下了,他麾下两万兵马还能剩多少?到时候再派军去剿灭刘备,易如反掌。” 曹丕听后,深以为然,依照司马懿所说行事。 (未完待续) ------------ 第三十七章 玩物价值 WWw.b a o s h u 2 。COm 第三十七章 玩物价值 当年诛灭吕布立下功劳的陈登从未离开过徐州,被曹操任命为广陵太守,十几年过去了,陈登很意外地接到新一代魏王的军令。 募兵,上限两万。 太守府中,陈登面对这道军令以及合肥的战报,面不改色。 他治下的广陵郡只有三千兵马的防卫力量,短时之内募兵不算太难,毕竟徐州这些年太平无事,家底丰厚。 陈登若有所思地盯着地图上合肥一带。 刘备? 还有当年富甲一方的糜竺。 陈登嘴角泛起冷笑。 糜家要说谁现在过得好,肯定不是糜竺。 反而是糜芳和糜贞,糜贞嫁给郭嘉当妾,自然是在郭嘉那边尊贵无比,糜芳鸡犬升天坐上凉州别驾的位子,也要比那个跟着刘备颠沛流离的大哥糜竺要荣耀。 陈登眼眸泛光,冷酷森寒。 刘备,你还敢回徐州的话,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回到江陵的郭嘉亲自主持政事,太平军此次东进,正式攻占下来的只有三个郡,从巴东出兵到南郡,一路上攻下了建平郡,宜都郡,加上南郡,至于荆南包括长沙郡,武陵郡,零陵郡,桂阳郡等几郡都还没有攻取的计划。 而从汉中顺着汉水出兵的吴懿吴班,攻取了新城郡与上庸郡,在赤壁之战后,郭嘉的属地扩张了五个郡,与襄阳郡比邻,也与江东进驻的江夏接壤。 三方势力在荆州形成了一个胶着的局面。 正在看着三个郡官员背景资料的郭嘉,忽然有人入室来打扰。 张任前来拱手道:“主公,近卫军与孙夫人的卫兵发生了冲突。” 郭嘉听到孙夫人三个字就觉得心烦,合上手中的竹简,卷起放好,郭嘉起身朝外走去。 来到江陵之后,孙尚香就被郭嘉安置在府衙的后院中,而郭嘉这些日子都是在书房里忙碌公事,从未踏入过孙尚香的房间。 这个孙夫人倒是把她在江东的那一套作风丝毫不差地复制到了江陵,独具特色的男女卫队白天没事就出府巡逻,但凡看到有人违法乱纪就上前“执法”。 今日,近卫军侍卫去给孙尚香送饭,被孙夫人的卫队挡住了,双方爆发口角,近卫军没动手,却被对方打了个鼻青脸肿。 来到孙尚香的房外,院中一片狼藉,打翻的碗碟与饭菜洒落一地,两名压着怒火的近卫军侍卫口鼻青肿,他们始终没有还手。 而那男男女女混在一起的士兵夹道而立,形色嚣然地望着被他们教训过的近卫军将士,甚至在郭嘉到来后还有人用挑衅的目光盯着郭嘉。 郭嘉一向对军队的要求很高,军队是一把刀,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不能随意挥出,有权力使用这把刀的人是郭嘉。 近卫军不还手,不是胆怯害怕,而是他们没有得到命令。 面对这番景象,郭嘉懒得去看那些卫兵,他们还不够资格让郭嘉另眼相看。 真跟他们针锋相对,郭嘉嫌自降身价。 “男人,押回益州做劳役,女人,送去陷阵营,反抗者,杀。” 郭嘉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说完。 张任大手一挥,首先拔刀的就是那两个被教训过的近卫军将士,满面狰狞,如狼似虎扑向了最近的孙夫人卫队。 庭院内陷入了混乱,但郭嘉身后有更多的近卫军蜂拥而至,军令传达下去后,府衙内外,加上还在街上游荡的孙夫人卫队都被近卫军制服。 真有不怕死的直冲郭嘉,却被张任一刀砍死。 先前景致优美的院子瞬间鲜血飞溅。 男人一排,女人一排,被缴了兵器后跪在两旁。 郭嘉正打算转身离去,房门从内打开。 婀娜优雅的孙尚香出现在了视线中,清冷的容颜冰冷如山。 “郭嘉,你想做什么?” 转身迈了一步的郭嘉转过身来,从张任手中拿了一把刀过来,缓步朝孙尚香走去,莫名其妙地问道:“你叫我什么?” 孙尚香咬牙不语,一副仇人见面的表情。 血洒碧空,一名跪在郭嘉身旁的士兵倒地,身下一滩鲜血触目惊心。 这是孙夫人的卫兵。 “为什么不说话?回答我,你叫我什么?” 郭嘉又走了一步,平静地又挥起一刀,又有一名尸体栽倒。 连走五步,五具尸体倒在郭嘉身后,而郭嘉距离孙尚香已不足十步。 身旁那些已经被制服的卫兵全都低下头,身子颤颤发抖。 “夫,夫君。” 孙尚香切齿说道。 当啷 郭嘉随手将刀丢掉,来到孙尚香面前,伸手轻柔地抚在她娇嫩的香腮。 孙尚香脸部抽动,直视郭嘉的目光依旧冰冷。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些都是孙尚香一手训练的士兵,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郭嘉如此残忍地对待他们。 抚着她面庞的手忽然用力,郭嘉捏住她的下巴,表情沉静地轻声道:“为什么?这里不是江东,难道你还想让他们在这里耀武扬威吗?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孙夫人的威风吗?他们有这样的下场,怪我?你就不该带这些人来。” 孙尚香挥手打掉郭嘉捏着她下巴的手,也不去揉下巴的疼痛之处,倔强地盯着郭嘉,一字一字道:“放了他们,我任你处置。” 郭嘉长叹一声,略显无奈地看了眼别处,又忽然如同暴虐的野兽一般身子向前一倾,左手掐住孙尚香的脖颈,脸庞前探,在她耳边冷声道:“孙夫人,你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吗?你以为孙仲谋把你嫁给我,是想让你来享清福吗?听清楚了,你就是我的玩物,是孙仲谋把你送来供我玩乐的,你要是不能讨好取悦我,你就没有丝毫价值。” 这些话说完,郭嘉蓦然朗声道:“张任,就地格杀。” 被郭嘉掐住脖子的孙尚香震惊地看着眼前两派男女齐齐栽倒,院中弥漫血腥,血流成河,几乎找不到一块干净的地方。 两行清泪潸然而落,孙尚香身子挣扎,却被郭嘉死死按住。 “郭嘉,你要杀,就杀我。杀我!” 孙尚香哽咽着在郭嘉耳边咆哮起来。 郭嘉身子后撤,双手捧住孙尚香的脸庞,手指在拭去她眼眶中如断线珍珠落下的泪珠。 “你想死的话,自己动手。然后我会修书一封给孙仲谋,告诉他,你意图行刺我然后被击毙。孙仲谋如果为你复仇向我开战,我求之不得,如果他还是忍气吞声,那我也会用你行刺我的事情为理由讨伐江东。谁能保证吴侯把你嫁给我不是在谋划一个行刺的计划呢?” 孙尚香不可思议地盯着近在咫尺面色冷酷的郭嘉。 眼前这个一脸俊逸的男人,令她感到胆寒心颤。 太残忍了! 孙尚香不是没见过残忍的人,但那些都是小人物。 郭嘉始终不是一个流于表面的男人,他不屑把鲜血呈现在敌人面前,可他不动则已,动则九天之上! 听听他的话。 他不会张口闭口杀来杀去,而是直接发动战争。 战争! 江东与郭嘉如若开战,卷入纷争中的人不可计数,鲜血会染红千里之地。 比起那些杀一人,杀十人,杀百人千人的人,他们还算穷凶极恶吗? 最令孙尚香惊惧的是郭嘉是冷酷之中永远保持着一份睿智。 郭嘉的话击碎了孙尚香坚强的心。 她早已准备好了被郭嘉玷污,为了江东基业委身这个男人,孙尚香不后悔,孙家的人,从不会退缩。 可,她想要保存的一丝尊严都被郭嘉无情摧毁。 玩物? 她还要主动取悦郭嘉? 泪流满面,孙尚香脸颊发颤,闭上双眼喘着微弱的气息,呵出的气在冬日如雾如烟。 “妾,妾身,知道了。” 郭嘉动作温柔地帮她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净,然后转身大步流星离去。 院中近卫军忙活着打扫尸体,孙尚香转身关上房门,背靠门板,娇躯下滑,最终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双臂环抱蜷起的腿,埋首臂弯,香肩耸动,无声而泣。 回到前院的大堂中,郭嘉坐在主位上怔怔出神。 他该返回成都了。 但是不能带着这样一个孙尚香回去。 现在他的家庭一派和睦,要是带上这样一个不安分的孙尚香回去,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到时候家无宁日就让人头疼了。 毕竟,这个孙尚香可是让历史上刘备日夜惊恐,害怕肘腋生变的孙夫人! 时至夜晚,郭嘉从书房中出来,径直走向孙尚香的房间。 张任将郭嘉送到院门口就派人加强巡逻,只是张任很好奇,郭嘉为什么要带着一条马鞭。 房中寂静,孙尚香躺在床上,青丝散乱,即便入睡后,眉宇紧锁,显得心神不宁。 郭嘉关门的声音让孙尚香惊醒,拽着被子坐起身,看清来人是郭嘉后,心道:来了。 这个时刻,本在成亲之日就到来。 郭嘉手里拿着一条马鞭,站在床边目光沉静地盯着镇定下来的孙尚香。 “有些话,我想只告诉你一个人。” 郭嘉的话让孙尚香一头雾水。 秘密吗? 二人之间显然不适合有秘密存在。 郭嘉沿着床边踱步,仿佛在自言自语。 “我有不少妻妾,家庭和睦,是我向往并且享受其中的一个家。我不能让你破坏了这些,所以,我希望你能听话。” 孙尚香默不作声,一脸冷色。 看到她这个反应,郭嘉顿住脚步,俯视靠在床头的孙尚香,目光忽然深沉森寒。 “自我挚友荀文若去世之后,我总想要宣泄出心底的愤怒。作为君主,我总不能亲自去杀人杀个痛快吧?家里都是我疼爱的妻妾,我甚至不忍在她们面前皱个眉头。所以,这一股怨气和宣泄不出的怒火就一直被我压着,感谢孙仲谋,他把你送给了我,你出身高贵,目中无人,又还是江东出了名的美女。” 孙尚香完全不知道郭嘉要做什么,可郭嘉甩着马鞭走到床边,露出一抹邪气盎然的笑容。 “记住,这是我和你的秘密。” !# WWw.b a o s h u 2 。COm ------------ 第三十八章 奇耻大辱 第三十八章奇耻大辱 大雪纷飞,霜落全城。&*..com最快更新** 荆州战事暂落帷幕,郭嘉打算先返回成都,来年再作打算。 在江陵,郭嘉只留下甘宁孟达,周泰蒋钦四将以及庞统,剩下的便是投降了的本地官。 从府衙朝外走去,郭嘉在文武官员的簇拥之中,被郭嘉携手而行的人是甘宁。 “兴霸,我只带走近卫军和陷阵营,在江陵留给你十万兵马,待来年开春之后,我会命人从汉中经上庸新城给你送来攻城器械以及粮草,让将士们在江陵好好休整,养精蓄锐,如果没有意外,来年五月,你率军给我攻下樊城,到时我会让文远和吴家兄弟从旁协助你。” 甘宁昂首挺胸,沉声表态:“主公放心,来年末将定破樊城!” 左右都是郭嘉的心腹爱将,他们看到郭嘉对甘宁的信任和器重,打心底里羡慕不已。 郭嘉每一次属地扩张,几乎都有甘宁功不可没的身影,现在太平军中威望最高的将领,就是锦帆甘兴霸! 走出府衙,门前的雪被人扫去,近卫军和陷阵营都在城外待命,而门外是郭嘉返城乘坐的马车队伍。 在门外,郭嘉制止了送行的队伍,直接钻进马车,掀起帘子随意挥挥手就准备起行。 衣着华美的孙尚香被丫鬟搀扶着从府内走出。 数日不见,其他人看到孙尚香现在的模样,微微一惊。 面庞仍旧清美,却显得精神萎靡,步履蹒跚,仿似身患重病柔弱不堪。 孙尚香眼帘低垂,眸光黯淡,碎步来到马车前,在丫鬟小心翼翼地搀扶下才进了马车中。 郭嘉是独子乘坐一辆马车,孙尚香与孙小虎在后面紧跟的马车中。 刚进了马车,孙小虎就扑进孙尚香的怀中。 小女孩想不到她的动作让孙尚香全身颤抖,更是咬着牙倒吸凉气。 嘶 孙尚香双臂环住孙小虎娇小的身躯,咬牙忍耐着不让疼痛的泪水落下。 马车开动,车队缓缓向城外驶去,典韦,许褚,高顺,张燕,张任,邓芝,加上郭烨与魏延,他们骑马护卫在车队前后左右。 “姑姑......” 孙小虎感觉到孙尚香颤抖的身躯,不解地望着她,却又不知该如何询问。 孙尚香只是紧紧抱着侄女,一言不发,隔着车厢,目光似乎想要穿透两架马车的门板。&*..com最快更新** 她也想问一问郭嘉。 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她! 成亲之前,有人给她讲解过敦伦的过程,无非就是男欢女爱,阴阳交合等等。 可她永远想不到郭嘉会带给她身心如此巨大的痛苦。 衣裳内原本冰清玉洁的娇躯,现在俨然伤痕累累。 这份痛苦,不只是**,还有印在心底的一份永不消去的恐惧。 现在孙尚香根本不敢与郭嘉对视,哪怕这个男人的目光再柔和,也让她情不自禁想要逃避。 半月之后,郭嘉在年关将至之时回到成都。 雪漫锦城,景致苍茫。 成都的文武出城相迎,但郭嘉命令马车不停,直接进入城中。 在城外恭候郭嘉的一干文武都一头雾水。 郭嘉出征打了个大胜仗,战果辉煌,不但杀了曹操,还扩张了五个郡的属地,荆南几郡也唾手可得。 但是为何郭嘉好像打了败仗一样灰溜溜回城? 此次出征时间并不长,不到三个月的离家时间却让郭嘉归心似箭,或许是枭雄陨落加上孙权嫁妹嫁女的事情,让郭嘉迫不及待地与家人团聚,远离那王道无情的世界。 刚掀开车帘走下来,郭嘉抬头朝阶梯上的府门一瞧,久违地露出一抹微笑,倍感温馨。 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女孩站在门口,抚着宽阔的门板,眼神好奇地盯着阶梯下的郭嘉。 跨步而上,郭嘉来到门口,弯腰将她抱起,狠狠在她粉嫩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这是他的小女儿,郭怡,吴苋所出。 府门之内辽阔的庭院中,一众妻妾眼带笑意地望着郭嘉,总算将这一段时间的提心吊胆暂且放下。 郭嘉抱着吮吸手指的小女儿朝内走,正要打招呼时,甄脱和甄道从他身旁走过,将他无视。 这让人不省心的两姐妹门边如同做贼一般探头张望府外的景象。 “喂,瞧什么呢?外面又没有贼。” 郭嘉觉得莫名其妙。 甄脱回过头来煞有其事地说道:“瞧一瞧夫君的新欢美不美。” 甄道也郑重地点了点头。 郭嘉恍然大悟,同时脸上收起了笑容。 见到郭嘉表情变化,甄姜赶忙过来想跟郭嘉解释一番。 甄脱和甄道不是嫉妒,就是喜欢这样玩闹而已。 郭嘉将小女儿交给站在一旁静若秋水的吴苋,在甄姜开口之前,反而先问道:“城中有没有家中闲置的宅子?” 家中掌管府库的是甄姜,她立即说道:“有啊,城南就有一处僻静的宅子,是给烨儿成家后准备的,怎么?” 郭嘉把在远处的萧仁叫了过来,然后又对小乔招了招手。 带着二人朝外走去,小乔压不住心事,好奇地问道:“夫君要去何处?” 郭嘉不回答,下了阶梯走到孙尚香所在的马车前。 掀起车门帘,看到坐在马车内犹如死水的孙尚香,郭嘉伸出一手,轻声道:“小虎,过来。” 孙小虎躲在孙尚香怀中,不敢露头,孙尚香眼中噙泪,深呼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准备带着孙小虎走出马车。 “你留下,把小虎给我。” 郭嘉一句话,让孙尚香震惊又心碎。 她不知道郭嘉要做什么,但是显然,郭嘉是要拆散她们这对姑侄。 她有选择吗? 非要逼得郭嘉来抢吗? 闭上眼,孙尚香将惊惶无措的孙小虎推出怀抱。 郭嘉把孙小虎抱下马车,不知是不是天寒地冻的缘故,孙小虎小小的身躯瑟瑟发抖。 小乔在一旁看到这个可爱的小女孩,低声朝郭嘉问道:“夫君,这就是吴侯的女儿?” 郭嘉与孙尚香的婚事,郭嘉的儿子与孙权女儿的婚事,现在是天下皆知,不用郭嘉去宣扬,江东自会有人去宣传。 转过身,郭嘉将孙小虎交给小乔,柔声道:“以后在府中,你照看她,务必视如己出。” 孙小虎已经被吓哭,却不敢声张,只能默默流泪,小乔把她抱在怀中,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 恰在此时,郭瑾带着郭煜小跑过来。 这两兄弟本来是在城外迎接郭嘉的,父亲凯旋,自当出城恭迎了,可惜郭嘉没做停留就进了城,让他俩白等一场,而后又连忙朝家跑。 两人气喘吁吁地来到郭嘉面前,叫了声父亲后就弯下腰大口喘气,显然累得不轻。 郭嘉走到郭煜面前,蹲下身子扶着他的双肩,郭煜不明所以地望着郭嘉,不知道父亲这么郑重是想做什么。 “煜儿,那是你将来的妻,从今往后,她就住在家中,你是她未来的夫,你知道你的责任吗?保护她,不让她受委屈,疼爱她,和对待你的亲人一样,明白吗?” 郭煜看不见孙小虎的脸,只知道小乔肩头趴着一个小女孩在抽泣。 郭嘉的话,他的儿子都听,并且会将每一句话深深记在心底,因为在他的子女,对郭嘉都有着与生俱来的崇拜,他们也许会有叛逆的时候,却绝不会在郭嘉面前。 还只是个孩子的郭煜认真地点了点头,对郭嘉说道:“父亲,孩儿知道了,将来也一定做到。” 起身挥手让小乔带着孩子们回府,郭嘉扭过头来对萧仁说道:“马车里坐着的人是吴侯的妹妹,把她带去城南那座闲置的宅子,派人严加看防,限制她外出。” 萧仁遵命行事,先去给府门外的侍卫下达命令,调一些近卫军过来。 郭嘉走到马车门前,看着孤坐在里面的孙尚香,轻声道:“你的住处在别处,有时间,我会去看你的。” 说完就要放下门帘,却不料孙尚香冷冷吐出一句话。 “你要羞辱孙家到什么程度?我江东孙家委曲求全,吴侯嫁妹又嫁女,你就是这样对待孙家的诚意?我知道,我在你眼中犹如蝼蚁,可你也不能当着天下人的面这样折辱孙家!” 孙尚香痛彻心扉,泪如雨下。 郭嘉是娶了她,两家是联姻了,可现在,郭嘉连家门都不让孙尚香进,天下人会如何看? 进入车厢中,郭嘉在孙尚香面前跪坐下来,双手捧起她梨花带雨的脸庞。 “我等不及了,这个世道纷乱了近三十年,我想要让江山重归一统,不光是要踏平曹魏,还要横扫江东。夫人,生在孙家是你的命,被孙仲谋用来牺牲也是你的命,现在,你被我用来作为棋子,还是命。我杀过很多人,但我很少有愧对的人,你也不例外,就算我现在一刀杀了你,我也不感到愧疚。假若有一天,我与吴侯一较高下,若我死,你解脱,若吴侯死,我答应你,我会给你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清泪滑落,孙尚香表情复杂地凝视郭嘉,这个平静之中却总让人感到胆战心惊的男人,让她尝遍了屈辱与痛苦。 “如若孙家覆灭,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也不需要你给我活下去的理由。” “那你我拭目以待。” 郭嘉话音一落,离开马车。 萧仁带兵护送孙尚香去了城南的宅子。 ------------ 第三十九章 颜面无存 WWw.b a o s h u 2 。COm 第三十九章 颜面无存 雾气蒸腾,温水流荡。 回府后在冬日里泡在热水池中,郭嘉倍感惬意。 趴在池边闭目养神,在郭嘉身后,甄姜在雾气蒸蒸的水中为他清洗发丝。 “夫君该考虑烨儿的婚事了。” 甄姜的话让郭嘉睁开双眼,左顾言他。 “你心里难道没有不满吗?” 郭瑾是她的亲儿子,也是郭家名正言顺的嫡子,但郭嘉却立了郭烨为世子。 甄姜手上动作不停,口气温柔,轻松地道:“夫君做什么,妾身都支持,既然夫君选了烨儿,那肯定是烨儿更加出色。妾身虽然也希望瑾儿继承夫君基业,但夫君既然没有选瑾儿,肯定有夫君的考量,如若一意孤行立瑾儿,或许是害了他。” 她能说出这番话,郭嘉很欣慰。 见郭嘉沉默,甄姜又问了一遍。 “夫君,烨儿已经行过冠礼,该成家了。” 郭嘉所有的子女,甄姜名义上都是嫡母,她自然要操心这些事情,儿女婚姻大事,不容轻视。 其他子女没到年纪的可以不管,何况郭瑾,郭煜,现在都有了未婚妻,反倒是郭烨,年纪早就过了,可还没个合适的对象。 “这事儿你和文姬商量吧,再问问烨儿的意思,他如果有意中人,查清身家背景,没有问题就办了吧。” 郭嘉对这个事情,还真没那么多闲工夫操心。 大丈夫何患无妻? 要是个穷小子,那郭嘉还真该头疼,但他的儿子,应该为女人发愁吗? 女方的品行操守让甄姜和蔡琰去把关,家世背景让萧仁萧义查一查,也就没什么问题。 “要是烨儿没有意中人呢?” 甄姜又追问一句。 郭嘉不耐烦地说道:“那就你和文姬做主吧,这事难道很棘手吗?” 甄姜面露苦笑,郭烨严于律己,从小几乎是如同苦行僧般束缚自己的行为,一心一意就是想要有实力有能力辅佐郭嘉,恐怕这孩子到现在还真是没把心思放在女色上。 这一点,也是甄姜对于郭嘉将郭烨立为世子而没有异议的原因。 都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别家公子鲜衣怒马,纵情声色之时,郭烨却在流血流汗,心无旁骛地锤炼自己,这个过程,是人与人成就最终差距的关键因素。 把这个话题放下来,甄姜犹豫一下后问:“夫君,真不把孙夫人接回家吗?这样不好吧。” 这是礼数颜面问题,好歹人家是江东君主的妹妹,郭嘉连家门都不让人家进,别说这是下马威,这简直就是一脚踩在了孙家的脸上。 转过身,郭嘉背靠池壁,用温热的池水泼在脸上,抹掉脸上水珠,郭嘉张开怀抱把甄姜揽入怀中。 已经到了四十岁的甄姜仍旧保养很好,居移气养移体,养尊处优二十年,她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可眼角连皱纹的都没有,浑身散发着成熟优雅的高贵气息,郭嘉尤其喜欢成熟风韵的女人,他现在的妻妾,远比当年成亲之时的吸引力要致命。 靠在郭嘉肩头,甄姜微微扭动娇躯,二人的肌肤摩擦,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悄然而生,比之曾经的**,反而此时爱欲情潮凝久不散。 “把她接入府中,就是一个隐患,为保万无一失,还是让她在外面住吧。” 这不是郭嘉杞人忧天,孙尚香手下那点儿皮毛功夫伤不了郭嘉,却不代表对他的妻妾没有威胁,一旦郭嘉与江东爆发战事,孙尚香会做出什么事情,郭嘉也不知道。 如果郭嘉有时间,他会陪伴妻妾,共享天伦。 面对孙尚香,因为迟早与江东有一战,所以这道鸿沟是二人永远也无法逾越的,不是郭嘉用鲜花,用诚意,让她感动让她对自己产生爱意就能扭转。 郭嘉就算有时间,也不会对孙尚香发起爱情攻势,纯属荒废光阴。 唇瓣贴着郭嘉的脖子,一路往上或舔或吻,甄姜咬着郭嘉的耳垂,柔声轻问道:“那吴侯那边,怎么交代啊?” 郭嘉听到这句话,伸手将甄姜抱在自己身上,让她面对自己,身体紧贴。 “我要向吴侯交代?哈哈哈,我也很想知道,我不给他一个交代,他会怎样!” 如藕玉臂环住郭嘉的脖颈,甄姜突然发出一声娇媚的呻吟,身体稍稍下滑,却紧紧抱住了郭嘉,在他耳边呢喃道:“夫君,就这样抱着妾身,就这样,妾身喜欢这样。” ...... 江东 建业 鲁肃将探子传回来的消息传达给孙权后,目露忧色地望着在主位上沉默不语一脸沉静的孙权。 室内再无外人,孙权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但是他放在双腿上的手却握成拳头,并开始颤动。 西面传来了江东细作的回报。 孙尚香带走的千人卫队,男人被送去益州当劳役,或开山凿石,或修路盖房等,女人则送入军中供将士发泄。 这是孙尚香训练了几年的队伍,是她的心血,就连孙权偶尔斥骂都会遭到孙尚香的强烈反击,现在呢? 如果单单是这件事,也就算了。 可是,郭嘉没有将孙尚香接入郭家,而是在成都内仿佛金屋藏娇一般把孙尚香这般安置。 是孙尚香见不得人吗? 还是郭家的门槛太高,她配不上? 细作还打探到,孙尚香到了江陵后,可能身患重病,行动不便,从外表看,如常人无异,可也许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有伤。 到了成都后被限制外出。 形如囚徒! 孙权可以牺牲孙尚香,但他始终与孙尚香有兄妹情。 “啊!!!!” 孙权忽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起身一脚踢翻了面前的矮桌,拔出长剑狠狠将矮桌砍了个稀巴烂。 “郭嘉,郭嘉,郭嘉!不杀你,难消我恨!” 吴侯的妹妹,江东别说女人,恐怕就连江东文武都要敬让三分,结果去了成都,就这么被百般羞辱,连带孙权也面上无光。 他委曲求全嫁妹嫁女,郭嘉照单全收,但就是这般对待孙尚香。 把孙权当什么了? 把江东当什么了? 可以随意欺凌,可以信手拿捏吗? “主公,小不忍则乱大谋。” 鲁肃看到孙权这般暴怒,深深一叹。 从前,江东与郭嘉隔着荆州,相安无事。 但是自从与郭嘉有了正面接触后,孙权越来越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或者说一向气度修养极好的孙权,屡屡能被郭嘉激怒。 小不忍则乱大谋 孙权喃喃自语,不断重复这句话,缓缓平息下来胸中怒火,又坐了下来。 “莫不如主公修书一封给郭嘉,质问一番?” 鲁肃觉得这件事最起码应该让郭嘉有个回应。 虽说孙尚香嫁给郭嘉后,郭嘉怎么对待孙尚香是郭家的事情,江东也管不着,但这一桩毕竟是政治婚姻,郭嘉现在的所作所为,是在践踏两家那本就脆弱的友谊。 孙权目光森寒,冰冷如刀。 “修书一封?我还要自取其辱吗?子敬,江东要加速恢复。郭嘉,你千万别给我机会,否则,我绝不会手下留情!刘备那边有什么动静?” 鲁肃轻咳几声,而后道:“刘皇叔自攻取合肥后就一直按兵不动,现在天寒地冻,应该会在过冬之后才有动作吧,曹魏那边,曹丕继位后,将合肥夏侯尚三万兵马调回许昌,是怕帝都有变,前几日又从樊城调走了三万兵马去许昌,现在中原,唯一能让刘皇叔动心思的,也只剩下徐州了。” 孙权默然一叹,刚压下去的火气又窜起几分。 刘备占合肥,等同断了江东北进的路,两家是盟友,江东不怕刘备,要开战也一定打得赢,可现在显然多一个盟友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至于刘备那两万兵马能不能染指徐州,孙权不关心,就算让刘备攻占了徐州,又怎样?没个三五年,他能发展出什么势头? ...... 益州 汉中 大雪之后,满目冰霜。 一处宽大的宅院之中,院中有堆积起来的雪人,正对的房间里,满屋狼藉,各式各样的零件散乱一地。 马钧聚精会神地装好一架弩,自己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查看一番后,在匣子里装填箭矢,端起弩,马钧把桌上散乱的零件呼呼啦啦都扫到地上,然后张望一下在房门角落中伫立的木头人像。 瞄准了半天,马钧确认了目标之后,发射! 嗖嗖嗖...... 弩箭连贯射出,人眼目力根本瞧不见轨迹。 最令人惊诧的是马钧手上的弩,射出的箭矢是一个接一个...... 马钧尽管有准备,还是没控制住,一连十发箭矢射出,到了最后一发时,马钧仰倒在地,弩箭向上爆射而出。 顾不得衣着凌乱,马钧站起身抬起头,看着房顶露出一个圆窟窿,光线中,雪沫纷纷落下。 抱着弩跑到那木头人像前,马钧咽咽口水,好似心有余悸。 因为木头人像的胸口有拳头大的窟窿,马钧低下头朝那窟窿看去,大惊失色。 从那窟窿中,他看到了自家的院子。 弩箭不光穿透了木头人,连带他家的木质墙壁也穿透了。 打开房门,马钧抹了抹脑袋上的冷汗,院中那个家中孩子堆积起来的雪人,脑袋没了! 幸好,刚才没有人经过,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虚惊之后,马钧面露兴奋的笑容。 欢天喜地的喊了起来。 “成,成,成,成了......主公,连,连弩,我,我做到了。” !# WWw.b a o s h u 2 。COm ------------ 第四十章 连弩之威 WWw.b a o s h u 2 。COm 第四十章 连弩之威 很久以前,郭嘉就跟马钧提起过制造连弩的构想,但马钧手头上要忙活的发明太多,从龙骨翻车到纺织机,再加上指南车等等,马钧对水利和机械的贡献已经不足以用价值连城来形容,是超过十城百城的价值。 太平军使用的强弩已经算是当代远程利器中的佼佼者,因此马钧将制造连弩的工程放在了后面,这些年闲来无事,马钧便下决心按照郭嘉给他描述的构想钻研起了连弩,到了今日,总算功不负人。 在自家院中彷如珍视一件艺术品般捧着连弩,马钧在雪地中坐在椅子上,时不时望一望院门口,心情显得迫不及待。 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马钧站了起来,正要去迎,外人先走了进来。 身穿一身官服的阎圃为首跨入院中,身后跟着体壮如山的孟获,随行还有不少精兵。 当年郭嘉入主益州,张辽率军攻占汉中,阎圃随张鲁举城投降,随后张鲁被束之高阁,再然后张鲁去了天师宫一心修道,而阎圃则在张辽军中担任军师,随着郭嘉进取关中,阎圃接替张辽担任汉中太守,十年来政事上兢兢业业,无人可诟病。 汉中这个战略要地,再加上这里囤积着战略军需,如此重中之重的地方,郭嘉敢让阎圃来坐镇,足以可见对他的信任,而这份信任,是阎圃自己用一举一动赢得回来的。 阎圃进了马家的庭院,瞧见马钧怀抱一个弩机,顿时大惊失色,急声问道:“别驾大人,是不是有贼人?你不用担心,我即刻调集兵马来保护你和家人。” 不光是马钧家,那些益州工匠家周边都有阎圃安排的暗哨,目的就是保证他们的安全,可他没得到有刺客的消息,现在却见到马钧拿着武器,还以为保护不周,马钧有了危机呢。 看到阎圃挥手让身后的随从全神戒备,马钧脸色一急,挥挥手道:“没,没事。我叫你来,就,就是让你看,看看这个。” 说完,马钧就把怀中的连弩呈给阎圃。 自吴家两兄弟顺汉水而下攻占新城与上庸后,孟获带着三万兵马从关中来到了汉中。 他不明白为什么郭嘉会派重兵保护这些工匠,现在也有些好奇。 凑上去一看,阎圃手中的弩和平常所见太平军使用的弩,差别不大。 机械的精妙之处在内部构造,绝不是表面样子的差别能够体现出来的。 阎圃也看不出这弩和平常的弩有什么区别。 现在太平军用的弩分两种,一种是每次射击出一发箭矢,威力强大,射杀精准。另一种是每次射击发出三枚箭矢,三箭齐发威力稍弱,但射杀面积扩大。 阎圃手上这把弩,显然是单道发射的弩,这和平常的单发弩看起来差别不大。 “别驾大人,这,恕下官愚钝,还是大人来解惑吧。” 阎圃在马钧面前将上下礼仪极尽恪守,马钧的官职的确比他高,加上郭嘉对马钧的重视,阎圃不可能藐视马钧。 马钧见到阎圃和孟获都是一副一头雾水的样子,挠挠头想了想,然后问道:“你,你拿一套,虎,虎卫的铠甲来。” 阎圃立即命人去取。 汉中是战争器械的打造地,太平军各个番号军队的装备,都有样品。 不多时,侍卫将一套虎卫的铠甲送来,马钧命人从屋里抬出一个木头人像,然后将铠甲穿在了木头人身上,放在院中靠墙的地方。 看看阎圃和孟获,马钧伸手一指孟获,说:“你,你过来。” 人高马大的孟获来到马钧面前后,只见马钧给那把弩装上十支箭矢,调整好之后交到孟获手上,再一指那个穿上了铠甲的木头人,郑重地吩咐道:“对准那个射击,不过,千,千万要拿稳了。” 孟获虽是出身南蛮,以前没接触过弩这种在当代算是高科技的武器,但他加入太平军后自然是学会了如何操控强弩,现在听到马钧的话,根本没放在心上,不就是弩吗?他早玩腻了。 在一旁观看的阎圃还是百思不解。 也许是这把弩比以往的弩威力都要强大吧。 论太平军中防御力最高的装备,就是虎卫身上的重铠甲。 这样的铠甲可以无惧普通弓箭和一般弩的射击,就算是太平军的弩射上去,只会是箭头嵌入铠甲内,却不会射穿,因此,虎卫这样的重甲部队,是地面步卒中的王者,只可惜铠甲成本太高,郭嘉这二十年来,也只能养得起两万虎卫。 在左右众人的关注之下,孟获端着弩瞄准了木头人,然后发射! 箭矢破空声响起。 感觉到箭矢发出,孟获以为结束了,手一摆正要放下弩,却不料连续的破空声还在继续响起。 嗖嗖嗖...... 雪花纷飞,箭矢乱射,庭院内顿时杀机四起。 “哇啊” 马钧趴在雪地中,紧紧正对着孟获的背影,生怕对方转过身来不经意地将还在射出箭矢的弩朝向自己。 阎圃和一干随行侍卫也都战战兢兢地抱头四窜。 孟获就像是火力全开的魔王一般让人不敢靠近。 十支箭矢终于发射完毕,庭院中扬起的雪花纷纷落下,墙壁,雪地,以及那木头人身上,到处是箭矢。 诡异的寂静在周围蔓延开。 那些侍卫看孟获手中那把弩的眼神如同鬼神。 阎圃狼狈不堪地从雪地中爬起来,拍拍身上的雪,又扶正头上的冠,心有余悸地朝孟获走去,还刻意绕开孟获手中弩对准的道路。 马钧气急败坏地从地上也爬起来,根本不顾自己一身邋遢的样子,冲到孟获面前,一把夺过他手上的弩,气恼地说:“我,我不是,说,说过让你,你拿,拿稳了吗?” 孟获咧嘴一笑,他倒是觉得刚才的感觉挺过瘾的。 丝毫没有内疚,甚至还想再来一次。 “别驾大人,我手是挺稳的啊。” 马钧无可奈何地瞪了他一眼,环视一圈问道:“没人受伤吧?” 那些如临大敌的侍卫们面面相觑,一起朝马钧摇了摇头。 阎圃趋步过来,双眼放光地盯着马钧手上的弩,笑问道:“别驾大人,这弩竟然能连射?” 马钧重新装上箭矢,点点头,然后又将弩交给了孟获,刚要开口叮嘱,孟获笑着接过弩道:“放心,别驾大人,这回肯定没问题。” 似乎有了先前的事情,大家对孟获都不信任,庭院里的人全都站到孟获身后,马钧甚至跑回房中,在窗口张望外面的情景。 孟获再一次瞄准木头人,发射。 一连十支箭矢爆射而去。 这一回孟获转过身,向众人耸耸肩,然后爱不释手地端起弩查看起来,他这个机械门外汉,别说就这么盯着弩看一辈子也看不出个一二三,就算给他把弩拆开,他除了头晕,不会有第二个反应。 阎圃神情凝重地走进那个木头人,越走近心跳越快。 那木头人的胸口有拳头大的洞,低头望去,阎圃大吃一惊。 一支箭矢射不穿虎卫的铠甲,但是密集的射击在同一个位置的话,就将这铠甲打穿。 把铠甲从木头人身上脱下来,阎圃看到木头人已经被射穿,但是箭矢并没有连带铠甲的后背打穿,可这已经足够了。 “似乎威力强很多,和普通弩也没多大差别吧。” 孟获端详着手中的弩,翻来覆去也瞧不出门道。 阎圃对孟获的言论不敢苟同,如果孟获是外人,阎圃更是嗤之以鼻投去轻蔑之色。 这连弩的威力这么大!而且应用起来会给军队提供更加强大的战力! 陆地上的战斗就不提了,光是水战,如果太平军的战船上都安装上这样的连弩,恐怕就不会给敌军接舷战的机会! 不论是弓箭手还是弩兵,每一次射击后都有时间空当给敌军反击的机会。 可想而知,连弩连续的爆射,在水战中敌军想要接舷登船作战,几架连弩就能挡住敌军,哪怕操控连弩的人死了,旁边的人只要来发射,然后躲开,就能完成对敌军的压制。 阎圃匆匆走到马钧身边,沉声问:“别驾大人,这连弩至多可连续发射多少箭矢?” 马钧敲着脑门想了想,答道:“如若连续射出箭矢过,过多,威力会降低,不过,你,你既然这么问,那最多可,可连续发射三十至,至五十的箭矢,但,但威力肯定不如只,只发射十支。” 阎圃听后,又问一句:“这连弩的制作方法,可有别人知道?” 马钧摇了摇头,保密这种事情,马钧是了然于心,成功研制后,第一时间就找阎圃过来,也是希望阎圃能把这个事情上报给郭嘉。 阎圃瞬间做出决定,让马钧带着连弩,他派三千士兵护送马钧前去成都,直接面见郭嘉。 换了是有利于民的水利器械,阎圃也不会如此重视,可连弩毕竟是战争器械,下一步该如何做,必须由郭嘉决断。 马钧听说要让他去成都,欣然同意。 阎圃雷厉风行,当即就要起行,马钧去收拾行装时,又匆匆跑到家眷的别院中。 “清,清儿,出来,跟爹去,去成都。” 马钧一嗓子吼了出去,从房中探出一个脑袋,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女,清澈的双眼不解地看着火急火燎的马钧。 “爹,去成都游玩吗?” 马钧对她招手,催促道:“快,快收拾行李,去,去见你未来的夫君,记得,打扮漂亮些。” 这位是马钧的长女,马清,听到马钧的话,清秀的面庞瞬间红透。 !# WWw.b a o s h u 2 。COm ------------ 第四十一章 重建秩序 第四十一章无惧天下 在得到曹操与袁绍合兵驾临洛阳时,郭嘉心中有过不详的预感。 这是一种危机感。 但是他的内心却十分平静。 或许换了他是曹操,也会抓住这个春天的最佳战机来打压敌人。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巍然不惧。 军事家常说不打无准备之仗,郭嘉如今是被动,对手要趁着他毫无准备来攻打他。 计划总是美好的,而现实就是用残酷的进程摧毁着人的美梦。 郭嘉得关中,三五年后,将一跃冲天,与如今的袁绍匹敌相抗。 所以雄踞中原的曹操要来遏制郭嘉,是郭嘉早有心理准备的情况。 诚如庞统所分析的那样,袁绍与曹操在洛阳有兵马二十余万,势如泰山,压人欲摧。 这都是表面,实际上郭嘉并不惧怕这二十万兵马,他有八万人在关中,足以拒当二十万,甚至三十万兵马在关外。 只要拖延不战,外敌想要打入关中,难比登天。 河北再富饶,袁绍粮草再多,若是战事拖个一年半载,他也要粮尽食绝。 猜测归猜测,预判归预判,该做的准备,该防范的意外,还是要一一着手安排和准备。 无可否认,洛阳如今有二十余万的人马,可是会不会再多? 曹操会不会增兵,袁绍又会不会增兵? 分析起来或许不会,可很多聪明人都栽在了自以为是的分析上。 军事部署安排妥当后,郭嘉面色如故,依旧平静地返回后院中。 穿庭过院,他心中在懊恼。 这个时代终究是一个信息不发达的时代。 河北的形势究竟发展到什么地步,他所知所得少得可怜。 曹操来打他,郭嘉理解,但是会心中嘲笑他不自量力。 袁绍来打他,郭嘉佩服,总有人得意忘形时自以为天下无敌,只要袁绍来,郭嘉也不介意给他当头一棒。 可是曹操和袁绍一起来,郭嘉还真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觉,稍稍用点脑子推断,就知道肯定是曹操怂恿袁绍。 郭嘉所思,是袁绍难道解决了后顾之忧吗? 公孙瓒难道已经在幽州败亡了吗? 河北的情报,郭嘉所知甚少,派去的细作反馈情报所需时日甚长,这是时代技术所限制的。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郭嘉希望袁术,吕布,公孙瓒,都能多活些年,这些与他属地不接壤的诸侯,能多蹦跶几天,就能给他的近敌制造麻烦。,. 书房的门是大开着的,日照射入,屋内透亮,郭嘉迈步入内,见到蔡琰正考较郭烨写字功夫。 郭嘉到来,母子二人停下动作,朝郭嘉望去,郭烨从郭嘉平静的神色中瞧不出什么。 可与郭嘉同床共枕数年的蔡琰却心细如发,发觉了郭嘉平静之下的沉重。 “这月功课就将诗经抄写三遍,若有一字写得不好,就加罚一遍。” 蔡琰先给郭烨安排了些功课,而后朝郭嘉走去。 默不作声的郭嘉又转身与蔡琰一同来到屋外。 冷静归冷静,却并不轻松。 “夫君,莫不是有大事发生?” 蔡琰知道郭嘉在思考,可是忍不住心中好奇,就询问起来。 郭嘉轻轻点点头,而后望向无垠蓝天,道:“袁绍,曹操,集结二十余万兵马已经入驻洛阳,我料最快十日,最慢一个月,他二人准备充分后便会发兵攻打关中。” 就算袁绍和曹操的兵马到了洛阳,总要休息一阵并且保证后续粮草的充分才会进攻,从冀州到洛阳,本来就不是一段短途。 蔡琰脸色微微一惊。 曾经,郭嘉说过占据关中很敏感,稍有不慎,就会引来八方强敌。 却不料郭嘉谨小慎微,低调务实地发展,还是遭到了袁绍与曹操的忌惮。 略微露出一丝自嘲的苦笑,蔡琰笑自已似乎太感情用事了。 处处往乐观的方向去想,说到底还是因为郭嘉是她的夫君。 秦汉两代王朝的建立,关中都有着不可磨灭的军事地位。 郭嘉只要在关中,不论他如何低调,都会处于风口浪尖。 袁绍曹操挥军来袭,也就应该是意料中事,又有什么可惊讶的。 “夫君打算如何应对?” 郭嘉没有回答蔡琰的问题,反而淡淡道:“你去收拾行装,带着烨儿连夜赶路返回成都吧。” 既然曹操和袁绍的兵马已经来了,仗,是不打不行的。 先安顿好家眷,郭嘉也不用分心他顾,免得有了后顾之忧。 蔡琰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默默转身朝居室走去。 比起长安,显然成都更安全。 而袁绍与曹操兵临洛阳的消息一旦在关中扩散出去,关中各地必然会有一段混乱的时间。 百姓是分不清孰强孰弱,他们也不会多想正义是非。 袁绍强,天下公认。 曹操凶,威名赫赫。 这两人一起来打关中的郭嘉,百姓眼中必定不看好郭嘉。 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 郭嘉善待百姓,仁善无双,却少了袁绍四世三公的豪门底气,也没有曹操屠城广开杀戮的暴虐威名,所以,平常人必定认为郭嘉打不过曹操和袁绍。 此时此刻,袁绍和曹操没有正式攻打关中,郭嘉却已经对二人恨之入骨。 他们的威势,已经可以预见地对关中造成混乱。 虽不见得会让郭嘉落个树倒猢狲散的下场,可肯定会有不少百姓为求活命而再次流亡他方,那些益州豪族贪生怕死的,也多半会撤离关中。 赶在混乱之前,先把家眷送回去,也算是郭嘉对这母子二人的保护吧。 旁晚时分,天边霞光似火。 府外马车已经备齐,五百护卫负责护送蔡琰与郭烨离去。 门口,郭嘉与贾诩并肩而立,郭烨临行前去拜见贾诩,这是他作为弟子该有的作为。 “先生不一同回成都吗?”不跳字。 郭烨对贾诩依依不舍。 毕竟贾诩教导郭烨,并不严苛,张弛有度,并且教导郭烨总是大略重点教一教,旁枝末节就不吹毛求疵了。 如今郭烨几日不见贾诩,总会感觉很别扭,对贾诩,是真的有了如师如父的感情。 贾诩面带和煦微笑,对郭烨道:“公子回成都后,切莫贪玩,每日功课不可懈怠,待我返回成都后,若是公子没有长进,那我可要狠下心来责罚公子了。” “烨儿知道了。” 郭烨垂头丧气地转过身钻进马车中。 郭嘉与贾诩一同望着车队离去,二人表情渐渐从暖洋洋的笑容变为平静,继而沉重。 场面沉静,贾诩打算告退离去。 他不知道具体军事情报,却从长安内的动静看出端倪。 军营整军备战,官员各个心事重重。 加上郭嘉急迫地送走儿子和夫人。 看来,关中的战火,即将重燃。 “先生,元直,孝直,士元三人已在府内等候多时,请先生与我一同去与他们议事。” 郭嘉在贾诩想要张口告辞之前先发出了邀请。 贾诩面不改色,心中却惊讶无比。 望着郭嘉郑重的神色,贾诩明白。 他上位的机会来了。 一个郭烨的师长,不足以让他服众上位。 现在,关中危机,大军不日即将兵临城下,这种危难之时,正是才华过人之辈大展身手的机会。 贾诩随着郭嘉入府,在偏厅之中,法正,徐庶,庞统三人久候多时,却并没有互相攀谈。 他们不知道郭嘉找他们来的目的。 脚步声传来,三人精神一震,见到郭嘉走入,起身行礼,而后见到贾诩,三人有些迷茫。 他们只知道贾诩是郭烨的师长,贾诩过往的事迹,就算知道一些,也没有太多惊艳之处。 郭嘉在主位上坐下,而后对徐庶说道:“元直,将所得情报一一告知文和先生。” 贾诩气定神闲地坐着,不卑不亢。 而庞统,法正和徐庶,则真的感到了震惊。 情不自禁地再一次将目光投向贾诩,仿佛重新认识他一般。 将军情告知贾诩,不是什么大事情。 而是郭嘉指名道姓要徐庶来说,并且在这种场合下,其中隐喻已经很明显了。 郭嘉是要让他们先摆正贾诩在他们心中的地位。 可让他们迷惑的是,如果贾诩这么被郭嘉重视,为何郭嘉不早点儿用他呢? 徐庶绞尽脑汁也想不通,诸多猜测和想法暂且搁置一边,徐庶表情严肃地将关中面临的形势一一告知了贾诩。 贾诩听罢后若有所思,望着郭嘉轻声道:“主公,莫非你打算杀袁绍与曹操个片甲不留?” 如今,他已经可以正式称呼郭嘉为主公了。 贾诩此言一出,庞统,法正,徐庶,皆露惊容。 他们见郭嘉没有开口否认,更加震惊。 关中有地利,郭嘉只要调集兵力,拖延防守下去,袁绍曹操必定退去。 这样的应敌策略,虽然保守,却万无一失,足以让郭嘉立于不败之地。 关键就是,不败之地未必能胜。 被四人聚焦,郭嘉淡淡道:“我料袁绍想要关中,曹操想要趁机消耗袁绍,无论他们谁如愿以偿,我不但没有半点好处,反倒被人利用,无缘无故要打一场得不偿失的仗,呵呵,我想,我要正式占据关中,要让关中真正成为我的属地,这一场仗,我就必须胜,而且大胜。” 或许这不是一战定江山,却对郭嘉而言,这场仗,只有打胜,他才能确立天下诸侯中的地位。 龙有逆鳞,触之必怒,诸侯霸主,无惧天下 ------------ 第四十二章 三年看海 第四十二章 三年看海 成都的北城门口,赵云与郭烨眼神对峙,赵云似乎找不出任何反驳他的理由。 也许在他走出常山寻明主去投时,思想很简单,匡扶天下,拥护汉室。 这没有错,汉室是帝王正统,天下人眼中这江山就是刘家的。 只是这二十余年的杀伐流浪,让赵云将这个满目疮痍的世道看得一清二楚,要达成理想所需两件事,辅佐汉室将江山重归一统,再然后天下大治让四海升平。 如果刘备是想自己当皇帝,那他和袁绍,曹操,甚至董卓本质上没有区别,因为刘家的正统皇帝还在,其他人想要称帝,就是大逆不道。 现在赵云很迷茫,很困惑,他辅佐刘备,究竟是在力图扶摇直上复兴汉室,还是刘备和曹操一样打着汉室的旗号实现自我的野心。 一个为公,一个为私,混淆之间如果不辨明,是与赵云理想背道而驰的。 “子龙将军,从我懂事开始,父亲便将你的名字在我耳边时不时提起,与你神往二十年,幸好这只是我父的一厢情愿。” 郭烨忽然说出一番莫名其妙的话。 赵云疑惑不解,有君主憧憬一位武将,是很常见的事情,当年威风八面的人中吕布,哪个君主不想要? “公子此言何意?” 郭烨长叹一声,侧目一脸凝重,仰望赵云,沉声道:“这样,你就不会是第二个荀令君,令我父痛彻心扉。” 赵云陷入沉默,心情变得复杂而沉重。 在他迷惘之时,的确有一个前车之鉴,荀彧是曹操的左膀右臂,但却死的不明不白,曹魏的文武即便心里明白也不敢宣之于口,但曹魏之外的人,对这件事的看法是直切要害。 郭烨口中的幸好,显然是因郭嘉虽敬仰赵云,二人却始终没有私人感情,这样,哪怕有一天赵云真的发现自己错了,看清了刘备的真面目,至少不会让郭嘉再经历一次心灵创伤。 时如白驹过隙,二人保持沉默地朝城内走着,忽然身后传来马蹄声,二人齐齐转身望去,郭烨忽然展颜一笑,发自内心地兴奋起来。 成公英去而复返,匆匆纵马来到郭烨面前,翻身下马,躬身垂首道:“公子若不弃,请让在下为太平军匡扶天下尽一份绵薄之力。” 郭烨喜不自禁,赶紧扶住成公英的双臂,一脸真诚的笑容,几乎手舞足蹈起来。 “先生,能得你相助,简直是如若天赐。走走走,快与我去见我父,我父听到这个消息,必定也会看做天降之喜。” 郭烨想要拉着成公英去见郭嘉,但是成公英却后退半步推辞道:“公子,请让在下追随公子左右即可,无需惊动使君。” 眼珠一转,惊喜的表情缓和几分,郭烨恍然大悟,瞬间明白了成公英的意思。 当年,郭烨不能收成公英,现在,他可以,因为他已经是世子,这与曹丕的四友大同小异。 “好,只要先生肯留下,一切随先生意愿。” 郭烨又扬起笑脸答应下来。 赵云眼神复杂地看着成公英,此前在他口中的英雄,现在也不知算是回头是岸还是屈服淫威,就这么去而复返还是向郭家投诚了! “见过公子,主公有令,命公子即刻返回府中,不得误了府中摆宴的时辰。” 有一队近卫军打扮的士兵来到郭烨面前,行礼之后如是说道。 郭烨好奇不已,这两日没听说父亲要摆宴,怎么今天突然要大摆筵席了? “府中为何设宴?” 郭烨问了一句,对方就如实答道。 “马别驾从汉中远道而来,使君为其设宴接风洗尘,城内不论官职,大人们都必须到场。” 郭烨了然地颌首,倒是一旁的赵云面露惊色。 郭嘉治下有一位地位超然的马别驾,这事在很多年以前就风传千里,几乎是天下人尽皆知。 这个宣传是郭嘉自己去做的,他要网络天下人才,尤其是在封建时代不受重视的科技型人才,便要把招牌竖起来,马钧是有才华的人,被郭嘉当做典型竖立,算是实至名归。 只是赵云很难理解为什么一个既不是内政文官,又不是征战杀伐的武将,会得到郭嘉如此高的待遇。 一个本应地位低贱的人,却在郭嘉这里享受超然的待遇,仅仅是来成都一趟,就惊动了全城的文武官员,可想而知,这份殊荣简直顶破了天。 收起心中疑惑,赵云见郭烨要去赴宴,于是打算告别,拱手刚话别,那位传话的近卫军士兵却又朝赵云说道:“这位是赵将军吧?主公有令,请你也一道回府赴宴。” 赵云听罢,想要推辞,但转念一想,或许这一场宴会,也可以更加清晰地了解郭嘉集团,于是点头答应下来。 成公英早已被郭嘉遗忘,他也不在意,于是牵着马回了居所。 走在去往郭府的路上,赵云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向郭烨询问起来马钧的事情。 “马别驾啊?他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郭烨并不隐瞒,欣然将马钧为郭嘉效力的贡献一一道出。 小到农耕铁器的改良,大到水利建设有利耕种的龙骨翻车,提高生产效率的织布机,再到对军队有利的指南车以及弩的改良运用等等。 尤其是指南车,甘宁率军征伐西北,进入草原戈壁荒漠的区域后,没有明确指明方向的道路,靠的就是指南车。 马钧的贡献,绝不是只言片语能够讲明白,也不是几句话就能衡量他对郭嘉强盛的价值。 郭府 后院正堂中,几位雍容端庄的妇人坐在一起,面带柔和笑容地与堂中一位少女嘘寒问暖。 甄姜一眼看见马清,就十分喜爱。 马家这个长女眉清目秀五官端正,虽不惊艳,却也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少了几分大家闺秀的气质,不要紧,小家碧玉般的柔美也是难能可贵的。 郭瑾的婚事其实也悬在甄姜心里很久,再过一年,郭瑾虚岁就十五了,这个年纪是可以成婚的,只不过碍于郭烨这位郭家的长公子还未完婚,甄姜不好将这件事提上日程,而她心里虽则对曹家那两姐妹视如己出,可终究不希望曹家的女儿来做郭瑾的正妻。 马清的婚约在前,让甄姜总算如释重负,现在未来婆媳见了面,甄姜对马清这个知书达礼总是一副脸红害羞的女孩十分满意。 既然郭烨已经被郭嘉立为世子,那么甄姜希望郭瑾的正妻是一个简单的女人最好不过,她可不希望郭瑾能娶到一个类似蔡琰那般的女人。 大小乔,蔡琰貂蝉,以及吴苋糜贞瞧着马清,有点给郭瑾把关的意思,众女对马清一致认同,唯有甄脱和甄道俩没心没肺没在场,在庭院中和郭盈以及郭怡堆雪人玩。 后院女眷们其乐融融,郭嘉则与马钧在通往前院的闲庭中并肩漫步。 一边走着,郭嘉端详手中的连弩,聆听马钧结结巴巴的介绍。 大概功能一听即明,就是比普通弩具有了连续发射的优点,威力更强,效果更好。 “德衡,这弩一年能造多少?” 郭嘉拿着弩对准庭院中的大树瞄了瞄,只是试试感觉,并没有安装箭矢。 这个问题很关键,连弩能否批量生产才是重点,如若不能大规模应用在军队中,和没有一样。 马钧眉头皱了起来,但凡制作精妙的器械,初期必然很难批量生产,因为还要将这份技艺和工巧传授给同行,一丝差错都不能有,否则就会前功尽弃。 “头一年,估摸,千架。往后,会,会多起来。” 固然郭嘉在汉中有了规模庞大的工匠作坊,但马钧的答案还是显得少了些。 将弩交给在一旁随行的萧仁,郭嘉负手沉思起来。 一年生产一千架连弩,如若应用在步卒身上,未免暴敛天物了些,所以他打算将这些弩安装在战船上,让水军在水战上有战力的明显提升。 正事算是谈完,郭嘉朝马钧露出一丝笑容,问:“德衡近年都在汉中待着,有没有出行游玩的打算?” 马钧苦笑着摇了摇头。 郭嘉从不限制马钧的自由,近二十年来,马钧每次出行都有数千军队保驾护航,只要是郭嘉的属地范围内,俊山秀水,他都带着家人玩了个遍,现在让他外出游玩,看看地图,他深感迷茫,不知该去哪里。 “有没有兴趣去海边玩?” 郭嘉笑着问道。 马钧神情一震,兴奋地说道:“当,当然有。不,不过......” 不过郭嘉的属地范围内,没有海。 作为一个出身西北的人,马钧自然是对大海有着向往。 郭嘉哈哈一笑,亲切地搂住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放心,三年内,我让你如愿以偿。就算是乘船出海,也一定没有顾忌。” 马钧也开怀笑了起来,他思想并不复杂,并不知道郭嘉这句话背后的深意。 二人一同朝前院正厅走去,紧锣密鼓准备的宴会,也差不多到了时辰开宴,城内文武不论官职高低的官员都已经到来。 …… ------------ 第四十三章 良苦用心 WWw.b a o s h u 2 。COm 第四十三章 良苦用心 郭府前厅热闹非凡,文武官员互相问候寒暄,众人不断行礼,有说有笑。 当郭嘉带着马钧出来之后,气氛更是空前高涨起来。 有些傲气的文人或许还对马钧心怀不服,但武将们对马钧可是敬若神明,他的双手,巧夺天工,近乎点石成金,对太平军有着举足轻重的贡献。 马钧拱着手红光满面,跟上前来打招呼的文武回礼,郭嘉坐下之后,文武们也都按照官职高低相继入席。 赵云跟着郭烨算是个外人,本打算在角落中随便找个一席之地,却被郭烨强拉着在前三的位子坐下,郭烨夹在中间,上首位置是马钧,对面则是戏志才秦宓等人。 美酒佳肴一一送上,郭嘉端着酒杯说了一番祝酒词后起身来到了马钧面前。 “德衡,没有你,就没有今天我治下百姓丰衣足食的日子,没有你,就没有我太平军征战沙场减免损伤的保障,这一杯酒,我既是代表益州府所有官员敬你,也是代表我治下所有百姓敬你,马德衡,你是上天赐给我的。” 堂内众人满面微笑地看着马钧,郭嘉这番话是实事求是,没有人会认为郭嘉在夸大其词。 而马钧一激动,口齿不灵起来,只能连连摆手。 “来,诸位,我等一同敬德衡一杯,这个天下独一无二有着鬼斧神工的马德衡。” 在场诸人举杯朝马钧一敬,马钧真是受宠若惊,他以往的确有着超然地位,但被这么多位高权重的文臣武将敬酒,还真是头一回。 众人一饮而尽,郭嘉放声大笑,堂内顿时响起豪爽的笑声。 酒宴气氛轻松,琴瑟齐鸣,群女轻舞,郭嘉在主位上斜靠而坐,一副志得意满的姿态。 时不时有文臣武将穿梭在大堂之中,无独有偶都是来给马钧敬酒的。 这位久居汉中的益州别驾,不难看出郭嘉对他的器重以及赏识。 马钧一直怀着谦卑与感恩的心对待郭嘉的厚待,所以他面对来敬酒的人,不论对方官职高低,认识不认识,都会谦逊地回礼,丝毫没有盛气凌人。 “别驾大人,在下有一事不明,请你如实相告。” 旁边突然来了一位陌生的男人,瞧气度面貌,英武不凡,马钧赶紧举着杯子说:“请,请讲。” 面对着歌舞升平一片繁华的景象,赵云心情很沉重,似乎不论是这大堂内,还是成都城中的一切,都不真切。 他不敢相信,天下竟然还有这一片乐土,就在不久之前,他还跟着刘备从新野一路南逃,那死在路上不计其数的百姓,他们朝不保夕的日子,哪是能与益州百姓安居乐业的生活相比拟的? “敢问别驾大人,以你之才,为何不效忠朝廷?即便天子蒙难,可这天下还有仁义无双的刘皇叔啊。” 按照常人思维,有才有能自然是为皇家效力,那才算是为江山社稷出工出力,就算给正统皇帝投效无门,那还有一个举着汉室大旗拥有汉室血统的刘备呢。 马钧傻眼,呆呆地望着赵云,这个问题,让他措手不及。 面色一变,脸上的笑容收起,换上一副冷漠之色,马钧皱眉问道:“你,你是何人?” 赵云刚要自报家门,在马钧后面一排坐着的彭羕似笑非笑地讥讽道:“这位可是鼎鼎大名的刘皇叔帐下猛将,常山赵子龙。” 对于这种言语讥讽,赵云根本不会放在心上,马钧听后,恍然大悟。 怪不得,竟然有人会问他这么愚蠢的问题! 原来是刘皇叔的人。 拂袖别过脸去,马钧沉下脸简单轻慢地说了一句话。 “你如果见识过当年的关中在董卓与李傕郭汜荼毒下的情景,就不会问这样的问题,我不管你是皇叔还是天子的臣,我只知道,没有主公,就没有现在的太平,别人想来替代主公,哼哼,我不答应,百姓们也不会答应。” 马钧把酒杯放下,赵云的敬酒,他并不领情,甚至有些生气。 赵云满目错愕,兴许头一次碰到性情如此直白的人,高兴就笑,不高兴就怒,他见识过无数城府不浅的人,却惟独只有马钧这个一身荣耀却还单纯简单。 彭羕在身后不远处落井下石地冷笑几声。 赵云走回自己的位置上,深思起了马钧的话。 也许他的话很简单,也大逆不道,可以说是目无天子,但,这种单纯的人,说出的话就是心里话。 郭嘉已经在他的治下证明了一件事,就是他能造福苍生,在他的统治下,有条不乱,各行各业欣欣向荣,法纪严明秩序稳定。 那么,把郭嘉换成刘备,换成刘协,能不能做好,能不能超越,是一个永远不知道答案的问题,除非付诸实践。 欢宴在继续,赵云对耳边笑闹欢乐充耳不闻,他在不断问自己。 既然这里已经太平,难道要冒着失去这一切祥和的风险推翻郭嘉吗? 如果刘备比不了郭嘉,刘协也做不到如郭嘉这般,那这三分天下里近千万的百姓,岂不是要沦落苦难之境? 赵云心头一股沉重之感萦绕而生。 宾主尽欢,郭嘉很少会酩酊大醉,带着一身酒气朝后院走去。 郭烨本想扶走起路来飘飘欲坠的郭嘉,却被郭嘉挥手挡下。 夜晚天色昏暗,院中灯火通明,郭嘉对郭烨说道:“开年的一切典礼,你来主持。” 郭烨有些意外,但还是点头应下。 开年之后不光是郭嘉,就是普通人家都有一系列的事情忙碌。 对于郭嘉这位君主而言,祭天祀地少不了,祭灶更是一家必不可少的事情。 作为一方君主和一家之主,庆典一般都由郭嘉亲自主持,现在让郭烨来做,其实也是希望潜移默化地让更多人明白郭烨现在的身份地位。 郭烨陪着郭嘉走到庭院口,萧义忽然走来朝郭嘉通报道:“主公,赵云求见。” 脑袋有些昏沉,晕乎乎的郭嘉打起精神走到凉亭中坐下,让萧义去将赵云请进来。 赵云面无表情朝郭嘉走来,不待郭嘉说话,他便禀明来意。 “使君,云想通了,如若使君不弃,云愿随使君廓清天下,重整山河。” 郭嘉张大嘴巴,似乎难以置信,他本来以为赵云要么来向他摊牌或死或离,要么就是独善其身归田隐居。 反倒是郭烨面带笑容地望着赵云,并不诧异。 郭嘉走出凉亭,来到赵云面前,掩饰不住自己的激动,一手握住赵云的小臂,微微颤抖之中,郭嘉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子龙,我等你这句话,足足二十年啊。” 单论武力,郭嘉可以把赵云与吕布相提并论,就算是吕布,各个诸侯都有心收揽,可在郭嘉眼中,吕布再猛,也不及赵云半一,因为一个能堪大任的武将还要加上睿智与冷静。 赵云是想通了,如若扶持一个难成大器的帝王,即便成功了,这个天下仍旧会处于动荡之中,而这个世道,需要一个文治武功出众非凡的人来君临天下,他只是一个武将,不可能打造一位理想的君主,为了尽快结束这个乱世,只能在现有的君主中选择一位能在天下大定后造福苍生的人。 赵云对郭嘉这幅激动的表情没有更多的表示,仅仅是行礼,然后告退,至于郭嘉怎么安排他,那另当别论。 郭嘉让郭烨送赵云出府,望着赵云远去的背影,郭嘉轻扬嘴角,发自内心地露出喜悦笑容。 赵云肯投效他,只需要一个君臣关系,不需要多么深厚的私人感情,郭嘉也不想刻意去与赵云建立这样的关系,有时候,上下关系远比交情更为深重。 “公子不必送了。” 出了府门,夜朗星稀,月光映照的街道下,赵云辞别郭烨。 “子龙将军,请好生休息养精蓄锐,相信不久,你就会成为太平军中不可忽视的一员大将。” 郭烨微笑着对赵云说道。 露出一抹苦笑,赵云并不乐观,他算起来是个降将,郭嘉会不会即刻委以重任,很难说。 “但愿吧。” 赵云不确信的话让郭烨反倒一愣。 “难道子龙将军还不明白,当日在华容道外,你与太平军八将激战,目的是什么?” 赵云面露惊容,当日他为刘备舍身断后,即便到了今天也没想太多,只是认为是寻常战场上发生的一幕罢了。 郭烨摇头轻笑道:“也许子龙将军不知道,我太平军中有武举,参试者只要武艺非凡,都能平步青云。子龙将军败七将和一将的战绩早已在太平军中传开,不管子龙将军是去是留,你的威名是太平军人人敬仰的。” 说罢,郭烨拱手一礼,转身折返回郭府。 赵云望着阶梯上森严气派的府邸,默默出神。 当日,郭嘉真要杀刘备,十个赵云断后都是必死无疑。 郭嘉只不过是把刘备逼入绝境而已,可在华容道外有了赵云断后,突发奇想便有了收服赵云的打算。 斗将,郭嘉不提倡。 但是帮赵云立威,郭嘉算是举手之劳。 这份苦心,如果郭烨不说,赵云恐怕短时之内是不会明白的。 赵云有多猛,不是郭嘉说出来就有人服的,他必须自己来证明,这个机会,在他投效之前,郭嘉就给了他。 !# WWw.b a o s h u 2 。COm ------------ 第四十四章 酒后失言 第四十四章 酒后失言 冬去春来,暖回大地,时至建安十四年三月,曹魏度过了“严冬”,江东在赤壁大战后恢复了些许元气,入驻江夏的兵马在周瑜统领下站稳脚跟,窃得合肥的刘备也在新的一年里再次提起雄心,而太平军在寒冬之后,已然开始了下一步攻城掠地的准备。 风和日丽,万里无云,曾经险些让郭嘉命丧九泉的编县里里外外充满肃杀之气。 小小县城城门紧闭,城内驻扎着三万兵马,领军来到此处之人是孟达。 城楼之上,孟达遥望北方,目力所及的远方,忽然现出人形队伍的长龙。 蹬蹬 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孟达头也不回,只听跑到他身后的典满略显沮丧地说道:“禀将军,吴将军率军一万押送粮草辎重一个时辰内就将入城。” 孟达无声一叹,如典满那般也有些可惜,若有所思地望了望正北樊城的方向,孟达暗暗握拳。 曹子孝,竟如此谨慎! “开城门,与我出城相迎。” 孟达率三万兵马从江陵抵达编县,既是迎接吴懿押送的粮草辎重,或也是准备大战一场,两者之间,最终来临的局面是前者。 典满,许仪随同孟达骑马出城,迎接吴懿。 从新城而来的吴懿时刻提防小心谨慎地率军平安抵达编县,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遥望城门口迎接他的孟达几人,吴懿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这粮草辎重从汉中运过来,走上庸与新城,要平安运送到江陵,必不可少地要面临樊城曹仁的偷袭。 在出发之前,法正就让吴懿先跟江陵的甘宁商定,这一次运送物资,可以当做一次诱敌之举,吴懿只带一万兵马,如果樊城的曹仁在路上偷袭吴懿,意图洗劫或捣毁粮草辎重,那么甘宁这边派出的兵马则是黄雀在后的安排。 只可惜,曹仁保守,面对吴懿区区一万兵马,竟然无动于衷,让吴懿一路波澜不兴地安然抵达编县,与孟达汇合之后,曹仁想要战,就将爆发一场正面冲突,不可能是偷袭了。 编县城外,孟达与吴懿两将相见,寒暄一番后便入城休整。 这一次用吴懿做饵诱曹仁走出樊城的计划落空,并不算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樊城的曹仁如今只有七万兵马,曹魏在河北加紧募兵总要有个整编训练的过程,曹仁现在要做的就是稳守住曹魏势力南方咽喉的樊城,一点儿风险都冒不起。 在编县休整两日,吴懿继续率军押送粮草辎重前去江陵。 在江陵的甘宁听到前方返来的消息,正在帅帐之中查看襄樊一带地图的他沉思起来。 这些年,自从征伐西北之时与吴懿爆发了冲突之后,他与吴懿似乎就断绝了往来,上下级关系虽则是甘宁更高,但吴懿就连一点儿对上司礼尚往来的作为都没有,这一点让甘宁心中很气恼。 好歹,当年是他将吴懿提拔起来的。 好歹,作为太平军战功赫赫的大都督,吴懿都不该连一丝颜面都不给甘宁。 不就是嫁了一个妹妹给主公吗? 有什么可得意的? 甘宁负手走出帅帐,命人在江陵府衙内举行酒宴,算是犒劳吴懿这一路劳苦奔波。 为了加快行军运送物资的速度,孟达让典满率领新军与吴懿一同返回江陵,这样兵马交替承担押运的任务,效率会提高不少。 来到江陵城外,骑在马上的吴懿看到江陵城头肃容以待的太平军以及大开的城门,情不自禁脸色沉了下来。 城外,居然一个来接应的人都没有! 不是吴懿应得甘宁的夹道欢迎,最起码也要有人来接待下吧? 率军入城后,典满率军带走粮草辎重,吴懿这会儿才发现有人来向他通报,甘宁在府衙中设宴,给吴懿接风洗尘。 面带不虞之色,吴懿昂首挺胸走入府衙之中,还未踏入正堂,便听到里面传来豪爽的谈笑声。 吴懿脸色更加阴沉。 这就是甘宁美曰其名的接风宴吗? 主角没到,就开始了吗? 果不其然,吴懿迈过门槛便瞧见甘宁坐在主位上端着酒碗酣饮,堂内,庞统,周泰,蒋钦,以及派出去的很多年轻将领都在场,甘瑰,张虎,张方等。 酒宴都进行了一半,各个将领喝得红光满面,谈天论地,哪有半分诚意是给他吴懿专门设宴的? “子远来了,来来来,子远劳苦功高,押运粮草辎重更是惊险异常,先喝杯酒压压惊。” 甘宁伸手一指席位,位居末尾,甚至是排在了张虎的后面。 除了言语,加上行动,无一不是在排挤吴懿。 吴懿一抱拳,别过目光冷淡道:“押运粮草一事是末将职责所在,不敢居功,大都督肯赏一杯酒水,那是末将的荣幸。” 说罢,吴懿坐在末席,将装满酒水的酒碗端起来一饮而尽,然后重重将酒碗摔在了桌上。 这响动让堂内众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瞬间,笑声弥漫的四周沉寂下来。 周泰蒋钦则显然站在甘宁这一边,吴懿和甘宁的矛盾这些年他们是了然于心,只不过军中,为将者要服众,并且对不服的手下是非常反感的。 带兵打仗,如果有手下跟上级对着干,这军队还怎么带? 所以周泰蒋钦沉下脸,面带不悦之色地盯着吴懿,静看甘宁如何处置这个局面。 不听话的手下,总是唱反调不识时务的手下,就必须教训和敲打,否则各个有样学样,将没有将的威势,岂不是有名无实? 甘瑰张虎等年轻将领还没怎么见过大场面,军中自己人的内部矛盾更是让他们噤若寒蝉,不敢搀和,更不敢出头贸然为谁摇旗呐喊。 堂中也只有庞统面色淡然,甚至丑陋的脸上浮现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子远,我为你设宴接风,你似乎并不领情,我甘兴霸何时得罪了你?今日你不妨说出来,男儿行事光明磊落,你若对我不满,不必压在心底。” 甘宁满面酡红,显然已经喝得有几分醉意,这会儿突然微露狞色,将心中对吴懿的不满爆发出来。 吴懿有难言之隐,他与甘宁势同水火闹到今天,真正源自于郭嘉当年给他的密令,但今天甘宁的作为,确实也激怒了吴懿。 接风宴,吴懿不稀罕! 关键是太平军的将领现在还没到沾沾自喜目空一切的地步。 北有襄樊的曹仁,东有江夏的周瑜,太平军一步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在座各位都是军中位居要职的将军,某想问一问诸位,难道现在我等可以肆无忌惮地欢庆了吗?如若江陵有失,我等该如何向主公交代?” 吴懿言辞铿锵,口气沉重,胸膛起伏不定,显然萦绕在心田的怒火不出不快。 堂内又是鸦雀无声,周泰蒋钦已经连上带着几分怒容。 吴懿说的对,太平军是不该忘乎所以地饮酒作乐。 可是他们不是天天如此,除了开年之时与江陵百姓一同庆祝时甘宁举办过宴会外,这是两个多月来的头一回。 怎么到了吴懿口中,听着他们全都成了酒囊饭袋了呢? 哗啦 甘宁红着脸起身,带倒了矮桌,酒菜洒落一地,触目狼藉。 脚步虚浮,甘宁险些栽倒,在一旁他的儿子甘瑰想要扶他一把,却被甘宁狠狠一巴掌打开。 两眼泛着醉意,甘宁晃晃悠悠来到吴懿面前,面无表情,俯视吴懿的眼神中,充满了一股复杂。 “子远,某自主公少年时便追随在侧,经历过什么,你不会懂。主公几乎丧命洛阳时,你在哪里?为公主打下成都时,你还只是阶下囚。为主公攻陷关中时,某率军星夜奔袭时,你也只是在后方。伐西北攻荆州,某率军一往无前。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甘宁恍如一头野兽在吴懿面前咆哮。 论赫赫战功,太平军中无人能与甘宁相提并论。 硬要说甘宁此生在战场有什么被人可诟病的,也就仅仅是当年袁绍来袭之时,甘宁追击曹操却被虎豹骑半路杀出导致功败垂成。 比战功,太平军任何一人都要望其项背,吴懿哑口无言,默然不语。 本来已经打压下吴懿的气焰,可是甘宁越说越激动,忽然双臂一挥,朝吴懿吼道:“主公若无我甘兴霸,何来今日基业?主公若没有你吴懿,无非就是少了一个暖床的小妾!” 吴懿昂首望向甘宁,目瞪口呆,身心俱震! 堂内除了庞统,其他人也都是闻言色变! “咳咳。” 周泰和蒋钦赶紧起身去拉甘宁回去。 刚才那句话可不是随便就能说出口的! 讽刺吴懿也就罢了,连带着把郭嘉也说成无能的君主,就是诛心之言了! 甘宁不顾上前来拉拽他的周泰蒋钦,左右挣扎,喘着大气逼视吴懿。 吴懿没想到甘宁竟然会暴怒,俨然在醉酒之后失去了理智,这番话不管是昏话还是心里话,既然说了出来,就决不能当做耳旁风。 “大都督,你就是这么看主公的吗?你要明白,不是主公没有你就没有今日基业,而是你得不到主公的赏识,绝不会有今日的成就!恕在下告辞,大都督的话,在下会转告主公的!” 吴懿说完也不行礼,转身就朝外走去。 堂内惊呆了的年轻将领没反应过来,周泰和蒋钦却不糊涂,真让吴懿把甘宁刚才的话传去郭嘉的耳中,甘宁肯定要遭殃。 “来人,把吴将军拦住,关入府中厢房,严加看守。” …… ------------ 第四十五章 势同水火 第四十五章 势同水火 简约朴素的房间中,甘宁醉酒之后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甘瑰趴在床边顶着两个黑眼圈精神萎靡。 他倒是想睡下休息一阵,但心惊胆战的内心惶恐不安让他根本没有任何睡意。 闭上眼仿佛就听到了甘宁近似咆哮的狂言。 那一句话,牵连之重是整个甘家的兴亡。 甘宁虽说不是出身大族,但戎马二十年,又有赫赫战功,家中妻妾不少,成长起来的儿子有甘瑰,其他还处年幼的子女还有三个。 如今郭嘉权势熏天,三分天下占其一,哪怕甘宁与郭嘉同甘共苦过,难保不会因为一句话引来郭嘉的雷霆怒火。 有些话,即便心里敢这么想,却也永远不能宣之于口,祸从口出的前车之鉴历朝历代都比比皆是。 甘瑰知晓轻重利害,也深知父亲那句话说出口不是听在耳中那个自命不凡的意思。 只不过是想在吴懿面前让对方明白彼此的分量而已。 顺着来看,甘宁的话没有错,他这二十年为郭嘉立下汗马功劳,攻城拔寨都有他的身影。 可是逆过来去想,却又不是那么回事,不是郭嘉少了甘宁就成就不了今日霸业,把甘宁换下来,郭嘉可以任命很多可堪大任的武将来替代甘宁,只不过甘宁忠心又有能力,被郭嘉率先提拔起来而已,以国士待之,君自当以国士报之。 万万不能,有任何居功自傲的想法和行为。 否则下场,实在是不堪设想。 一觉天亮,晨曦普照时,甘宁悠悠转醒,迷迷糊糊地翻身起床,只听噗通一声,他一腿把甘瑰扫倒在了地板上。 黎明之前才顶不住瞌睡迷糊一阵,甘瑰跌倒在地上后立即醒来,见到甘宁起身,当即打起精神道:“爹,你总算醒了。这事儿怎么办啊?周将军和蒋将军把吴将军给关在厢房里,总不能软禁他吧?” 甘瑰是真的害怕甘宁因一句话弄得身败名裂,一世英名毁于一旦的下场实在让他惴惴不安。 甘宁脑袋还晕乎乎的,坐在床边捂着脸醒醒脑子,听到甘瑰的话反而闷声问道:“你不在自己房中休息,来为父的房中作甚?” 甘瑰一愣,抓着甘宁的胳膊使劲晃了晃,疾声道:“爹,你忘了昨晚发生的事情么?” 这么一说,甘宁也回忆起来,他隐约记得和吴懿发生冲突,后来还和周泰蒋钦拉扯起来...... “记不太清了,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甘宁也不太在意,以为只是些小摩擦,作为太平军的大都督,他哪怕和吴懿撕破脸,也一无所惧。 结果,甘瑰把昨日发生的事情滴水不漏地复述给甘宁后,甘宁整个人呆住了。 “你说什么?为父真这么说?” 甘宁拽住甘瑰的衣领,难以置信地逼问道,嗓门陡然高了几分。 甘瑰苦笑着点了点头,自家老爹不是无赖,现在的样子,显然是那会儿喝多了脑子不清醒,酒后失言。 可酒后失言也是从你嘴里吐出来的啊! 吴懿真要把这事儿上报郭嘉,看起来吴懿很小人,有些小题大做,或者说鼓弄是非,但这事儿是千真万确,没有一丝虚假。 甘宁得到自己儿子确证后,一巴掌拍在脑门上,显然对自己酒后胡言乱语深感懊悔。 木已成舟,事已至此,肠子悔青也无济于事,甘瑰赶紧询问自家老爹该怎么办。 “爹,此事该如何补救?吴将军总不能一直被扣押在江陵吧?” 软禁吴懿肯定不是一个好办法,就算周泰蒋钦等人也听到了甘宁的狂言,却也不会真以为甘宁有了居功自重的想法,可吴懿和甘宁有矛盾,二人不和几乎是他们这些高级将领人尽皆知的事情。 现在扣押着吴懿,两三天还说得过去,如果长期下去,在新城的法正来要人,总不能胡诌个理由搪塞过去吧?法正是好糊弄的吗? 甘宁一手捂着脑门闭目沉思,一手挥了挥,道:“你先回房,让为父一个人想一想。” 甘瑰站起身,目露忧色地望了眼父亲,无声一叹转身离开了房间。 纹丝不动陷入沉思的甘宁在思考对策。 如果是张辽,高顺,周泰等人听到甘宁酒后胡言,肯定不会放在心里,但现在是吴懿,甘宁不敢打包票,尤其是吴懿将这件事禀报郭嘉的话,郭嘉来质问查明此事,周泰蒋钦肯定不会在主公面前说谎。 甘宁想要自己先去跟郭嘉请罪,可是这种事情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郭嘉说。 说自己酒后胡言说了些大逆不道的话吗? 心里不这么想,怎么胡言乱语都不见得会说出来啊。 甘宁懊恼不已,除了觉得这件事十分棘手外,还有几分自责。 如果不是跟吴懿置气,他肯定不会跟个毛头小子一样耀武扬威,太幼稚了。 冷静的时候不会办糊涂事,可喝了酒失去几分理智就难说。 沉沉呼出一口气,甘宁慢条斯理地起身更衣,将仪表收拾妥当后,甘宁面色平静地走出房门。 什么大风大浪他没见过? 早已练就处乱不惊的本事。 离开府衙来到城中庞统的居所,甘宁让亲卫在门外等候,他叩门而入。 天光大亮,阳光明媚,庞统正在院中捧着竹简阅读,见到甘宁到来,握着竹简微微一笑。 “这么早将军就光临寒舍,也不像是有急事,将军,若要见下官,派个人来传话就是。” 甘宁凝视庞统,见对方表情如常,沉声问道:“军师难道不知昨晚的事情?” 昨晚庞统也在场,甘宁不明白现在庞统的表现算是什么意思,不像挖苦,也不像是很担忧的样子。 庞统昂起脸恍然大悟般,仍旧微笑道:“哦,是将军失言之事吗?呵呵,同僚皆知将军对主公忠心耿耿,岂会搬弄是非呢?这件事将军不提,下官一觉醒来差点儿都忘了。” 甘宁默然不语地望着庞统,没有发现对方表情有异,看起来说的话不像是反话。 拉着庞统走进房中,关上房门确认隔墙无耳后,甘宁面色沉重地庞统说道:“军师,实不相瞒,某酒后失言是某的错,但某对主公绝无二心,此诚天地可鉴。只不过,某担心有人会利用此事挑拨离间,让主公对某产生猜忌。” 庞统眼珠一转,若有所思地问道:“子远将军?” 甘宁见庞统自己把吴懿的名字说出来,也就相信庞统对他是开诚布公,明人不说暗话,庞统如果追问甘宁口中的人指谁,则甘宁不会再说下去一句话,会扭身就走。 凝重地点了点头,甘宁来向庞统问计,是他自己实在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将军未免小题大做了吧?首先,子远将军未必会真的将昨日之事禀报主公。其次,主公胸襟气量岂与凡人?即便主公得知此事也不会怪罪将军无心之失的。将军,不必介怀此事。” 庞统一副风轻云淡毫不担忧的样子,甘宁却乐观不起来。 不是他不相信郭嘉的判断,也不是他怀疑郭嘉对他的信任。 而是这种事情牵连重大,事情往坏处想,也许甘家搞不好要满门落难啊! 功高震主是一大忌,而吴懿又与甘宁不和,再加上郭嘉枕边人有一个吴家的人,何况一年之前郭嘉破格提拔了糜芳,这件事其实是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却暗暗不服的。 一系列错综复杂的担忧交织在一起,让甘宁不得不慎之又慎。 “军师,某希望足下能出一个主意,好让某安枕无忧,别无他想。” 甘宁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吴懿是君子身上,必须有一个一绝后患的计策才行。 庞统见他如此坚决,推脱不过,表情沉静地思考片刻后,问:“将军想过后果吗?下官可以为将军出谋划策,但假如此事最终会让子远将军身败名裂,将军能无动于衷吗?” 甘宁神情一震,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半晌之后,甘宁摇头叹道:“军师,如若子远咄咄相逼以此事生非,那我也无后路可退,他不仁,我只能不义。” 庞统听罢,对甘宁招招手,甘宁附耳过去,片刻之后,甘宁听完庞统的计策,惊疑不定。 “军师,此计若成,恐血流成河。我与子远,便是你死我亡啊。” 庞统侧过身,无奈一叹。 “下官也不希望将军用此计策。一切皆有将军自行决断。” 甘宁面露犹豫,深呼吸一口气,调整好心绪,漠然道:“那某先去试探子远一番,他若肯以和为贵,那此事就揭过不提,如若他硬要无事生非,那就怪不得某了。” 说罢,甘宁朝庞统抱拳一礼,庞统还礼,目送甘宁离去。 甘宁走后,庞统重新坐在院中,拿起竹简阅读,脸上多了一抹诡异的微笑。 “甘兴霸,吴子远,希望日后你二人不会怨恨主公,主公算尽一切,却料不到你二人竟能走到今日势同水火的地步。罢罢罢,天下一统后,将你二人南北分离,天各一方,享受太平颐养天年总比死去活来明争暗斗要强。” !# ------------ 第四十六章 养兵自重 WWw.b a o s h u 2 。COm 第四十六章 养兵自重 江陵府衙后院,吴懿虽然是被暂时软禁,但是无人敢伤他分毫。 有一点吴懿很自信,甘宁不敢杀他,甚至连对他用刑都不可能,否则事情将一发不可收拾,甚至会引起太平军中一次地震级的变故。 但是,吴懿却也不能突出重围制造混乱,万一他在混乱中有个差池,他就会死的不明不白,蒙冤枉死。 所以他气定神闲在房中静坐一夜,等待甘宁的下一步动作。 以郭嘉现在如日中天的势力,是绝不会允许麾下出现拥兵自重的人出现,而甘宁昨夜的狂言,已然萌生了些许苗头。 旭日东升,阳光耀眼,房门被人从外推开,吴懿睁开双眼,瞧见了威武挺拔的甘宁。 房门再次关上,甘宁缓步走到吴懿面前,面色平静地说道:“子远,你我有十数载的交情,某的为人,你应该清楚。” 吴懿望着甘宁,心绪起伏,其实他打心底里敬佩甘宁,一直以来因为郭嘉的密令,他心怀愧疚,可是昨日甘宁的话,让他在心底产生了危机感。 这份危机感是源自对郭嘉的忠诚,对甘宁是敬,对郭嘉是忠,甘宁若真开始萌生自重自傲的心思,吴懿则对甘宁的敬意荡然无存,反之生出扼杀危机于摇篮之中的想法。 瞧见吴懿不说话,甘宁仍旧心平气和地说道:“昨日我酒后失言,子远能否开诚布公相告,你究竟如何看待此事?” 吴懿冷笑,反问:“敢问大都督,如若只是无心失言,那为何要软禁末将在此?” 甘宁语塞,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其实源头是一次失言,再然后周泰蒋钦是不希望吴懿借题发难采取的补救措施,却用错了方式,覆水难收,这让局面变得紧张,连回转的余地都没有。 在吴懿眼中,他被软禁,显然是甘宁为了掩饰野心的举动,而周泰蒋钦等人,则极有可能与甘宁结党营私,身在局中,吴懿没有设身处地将心比心去想一想,倘若他是周泰或蒋钦,面对那时的情况,又会有怎样的举动。 作为军官上级,自然是想要掩饰无心之失,未免节外生枝或事态愈演愈烈,自然是想要把事情压下来,只可惜吴懿虽则名义上是甘宁的麾下,可他被郭嘉点名镇守新城,则不是甘宁可以轻易处治的。 一旦吴懿在江陵有个好歹,势必会让郭嘉来一问究竟,甘宁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将此事自圆其说隐瞒过去,所以,吴懿只要恪守本分,就会安然无恙。 “子远的意思是某对主公不忠?某若放子远离去,那子远打算如何行事呢?” 甘宁逼视吴懿,沉静若水。 吴懿丝毫不惧不怒自威的甘宁,轻描淡写地说道:“大都督对主公究竟忠与不忠,末将不敢妄下定论,昨日发生之事,末将会如实禀告主公,一切自当由主公决断。” 甘宁听后,昂首不语。 他已然听出吴懿口气中的坚决。 这件事最错的地方是双方各进了一步,倘若吴懿没有被软禁,返回新城后冷静下来多半也就当甘宁说的是气话,或者是一时得意忘形。 可是被软禁后,仿佛是甘宁这边欲盖弥彰越描越黑,则坚定了吴懿对甘宁拥兵自重的猜测。 此事非同小可,而甘宁又是领兵在天下咽喉的荆州,不得不慎之又慎。 怎么处置这件事,交给主公。 甘宁突然口气一变,漠然凝视吴懿冷声道:“子远,不要逼我。” 吴懿更是冷笑不已。 “大都督何出此言?大都督昨日口吐之言加上软禁末将,可有一件事是末将捏造的?” 甘宁神色微变,露出一丝狞色,沉声道:“你若咄咄相逼,那就休怪我不念旧情,你走不出江陵,我会修书一封给主公,新城我再派将领镇守,这江陵有我十五万大军,待破了樊城后,我会向主公禀明,是你私通曹仁意欲谋反。” 先斩后奏吗?只要有个合情合理的理由,甘宁可以这么做。 吴懿神色大变,不是因为甘宁想要加害他,而是甘宁又说了一则让他震撼的消息。 “甘兴霸!主公去年率军返回成都之时,江陵只留给了你十万兵马,你何来十五万大军?” 似乎甘宁发觉失言,说漏了嘴,一愣之后反而扬起一抹不屑的笑容。 “樊城曹仁有兵七万,单凭十万兵马如何破之?我数月内募得新军,要破樊城,易如反掌。” 吴懿站起身想要拔刀,但是手一摸才想起随身兵器被收走,逼视甘宁怒吼道:“甘兴霸!私自募兵,你想造反吗?” 募兵,这放在任何时候都是君主才能决定的事情,黄巾之乱后汉灵帝下诏让地方募集义军剿灭黄巾,结果是导致了一个各地军阀养兵割据的局面,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别说郭嘉不会容忍手下将领私自募兵,天下各个枭雄都不会容忍,因为这就是他们崛起的道路,又怎会给别人机会如法炮制呢? 吴懿犹如野兽一般扑上来,甘宁一拳挥出击中对方肩头,吴懿踉跄倒退数步倒在床边,按着发疼的肩膀,吴懿抬起头再朝甘宁望去时,却见甘宁已经打开房门准备离去。 “大都督,千万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吴懿的喊叫没有得到甘宁的回应,房门被紧紧关上。 失魂落魄地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吴懿满目呆滞,难以置信至极! 甘宁竟然私自募兵,扩军至十五万! 他如有反心,益州只有不到五万的兵马,根本挡不住甘宁啊! 即便关中的张辽挥师南下火线救援,却也难以趟过秦岭天堑与汉中的天险剑阁道! 吴懿在房中来回踱步,越想越急,他必须将这个消息传给郭嘉。 否则待甘宁攻陷樊城吞下荆州北部甚至席卷中原,到时候甘宁的势力会发展到什么样的地步,不堪设想。 如果甘宁真的造反,吴懿料想,或许甘宁会将郭嘉的基业付诸一炬,却也不代表锦绣江山会被甘宁收入囊中。 因为甘宁充其量就是武将,要当君主,他欠缺太多,根本不足以主掌大局,到时候将会把好不容易收复山河的局面再一次搞得支离破碎。 心急如焚的吴懿在房中焦虑地思考对策,一直到红日西沉之时,房门才再一次被人从外推开。 吴懿愕然地发现来人是庞统,而对方进门后直接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这让吴懿全神戒备。 “甘兴霸难道让你来杀人灭口?” 吴懿自己问完都觉得可笑。 要杀他,怎么轮也轮不到庞统出马。 就算他现在徒手对敌,可被说一个庞统,十个庞统来也是找死。 庞统并不多言,手中匕首一转,递给吴懿。 吴懿惊疑不定,反问:“这是何意?” 庞统面色凝重,沉声道:“将军挟持我离开江陵。” 原来是救兵! 吴懿接过匕首,犹豫不定,如果庞统肯帮他,那肯定有庞统不帮甘宁的原因。 于是吴懿心中所虑向庞统道出,而庞统则面色沉重地给了吴懿确切的答复。 吴懿面露挣扎,没有想到今天的甘宁竟然有了反心! 可是吴懿也疑惑起来,如果庞统知道这一切又不愿与甘宁狼狈为奸,那为何不上报郭嘉? 庞统看出他的疑惑,淡淡道:“益州无重兵可挡大都督挥军反攻,我留在大都督身边暗中监视其一举一动,数月之内,我必怂恿大都督强攻樊城,而樊城易守难攻,为今之计,只能寄望到时两败俱伤,大都督麾下兵马锐减之后,主公再惩治大都督不臣之罪。” 吴懿听后,心中稍定,庞统的话有道理,现在如果让郭嘉来找甘宁问罪,恐怕会让甘宁狗急跳墙。 事不宜迟,吴懿用匕首挟持庞统,一脚踢开房门。 门外驻守的士兵见到吴懿挟持庞统走出,顿时大惊失色,不敢妄动,只好立即去禀报甘宁。 缓缓向府衙外走出,吴懿拽着惶惶不安的庞统来带府门口,映入眼帘的情景让他心头一震。 甘宁率军将府衙外围了个水泄不通,周泰蒋钦典满许仪这些江陵看到吴懿挟持庞统的情景,都是满心不解。 事情,怎么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吴懿,你是自寻死路吗?” 甘宁手一扬起,周围的弓箭手张弓搭弦将箭对准了吴懿,显而易见,被他挡在身前的庞统更加岌岌可危。 吴懿心思一转,忽然暗叫不好。 他忽略了一个问题,如果甘宁将他和庞统都射杀在此处,那么万事休矣! “大都督,只要你放我安然归去,今日之事只当没发生过,末将也保证不会伤害庞军师分毫。” 吴懿满面冷汗,不知道甘宁会不会连带庞统也葬送在这里,如果甘宁一意孤行,那他现在的讨价还价显然苍白无力。 甘宁望着庞统,满面复杂。 死一个心怀不轨的吴懿,可以向郭嘉交代。 可如果连庞统也死了,别说郭嘉,只要是益州府的官员,都会知道荆州这里有了诡谲的变故。 沉思之后,甘宁对吴懿说道:“吴懿,某信你一次,来人牵马给他。” !# WWw.b a o s h u 2 。COm ------------ 第四十七章 波谲云诡 WWw.b a o s h u 2 。COm 第四十七章 波谲云诡 甘宁信守承诺,放了吴懿离去。 一路骑马出城到了江陵外十里的荒野后,吴懿才将被他挟持的庞统放下地。 趴在马背上一路颠簸几乎五脏移位天旋地转的庞统晃晃悠悠好不容易才站稳身子,一脸苍白的他扶正头上的进贤冠。 “军师受苦了。” 天昏地暗,吴懿满面愧色,庞统为了他只身犯险,这逃出来的路上又遭受而来皮肉之苦,实在令他感激不已。 庞统摆手示意无妨,然后沉声道:“将军已经脱难,大都督定会恶人先告状,将军回到新城后应上书密信给主公,言明荆州的危局,请主公暂且观望,不可有过激之举,待大都督攻打樊城之后再做决断,至少也要让关中的文远将军暗中调兵遣将返回益州以策万全。” 吴懿心头仿佛压了块巨石,就连喘息之间都倍感沉重,听了庞统的话,深以为然。 事不宜迟,吴懿就此告别庞统,策马扬长而去。 荒郊野外,庞统负手缓步朝江陵返回,走了半个时辰,甘宁率军到来,与庞统碰面后让人牵了马给庞统,一起返回。 逃回新城的吴懿进了城之后立刻来到郡治所,正在里面忙碌公务的法正诧异地看到吴懿一脸疲惫又面色凝重的样子,顿时起身相迎。 “为何将军回城也不提前招呼一声?我又为何没接到兵马入城的消息?” 法正很奇怪,吴懿押运粮草辎重去江陵,算算时间,差不多也该回来了,但没有提前打招呼,总觉得其中有变故发生。 吴懿坐下来端起水壶直接大口大口灌下,喘了几口气后才沉声道:“我是孤身回来的,随行的一万将士还在江陵。” 法正听后跪坐到一旁,静待下文。 随后,吴懿将他在江陵发生的事情滴水不漏的告知法正。 “我已打算即刻手书一封密信呈报给主公,提醒主公早作应变准备。” 说完,吴懿瞧见法正若有所思的模样,连连唤了几声之后,法正才回过神来,而后拱手道:“将军做得对,是应立即上书主公。” 吴懿见法正同意,当即在主位上提笔手书,法正则走到门边,望着天边微微发呆。 庞士元,够狠啊。 法正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事情演变到眼下这个态势,如果不是心中有数在先,恐怕也要遍体冰凉心神俱震。 待吴懿写好了信后,交给法正过目,法正看过没有意见,当下吴懿便立即命人星夜兼程送去成都。 当夜,法正也修书一封派人秘密送给郭嘉。 自成功收复西北之后,郭嘉治下的科举选拔制度则变成了三年一次,时间也压在了开春之前。 缘由是科举最初之时大多是益州士族与流亡士族愿意向郭嘉低头的群体来应试,随着郭嘉励精图治二十载,平民百姓越来越多的孩子得到教育后参与到了科举中来,首先随着官场稳定,每年甄选的人才越来越少,因此变成了三年一次的科举,而民以食为天,太多应试的士子都还要兼顾家中耕种,所以要在春天到来之前完成科举,不能耽误了家中春耕,若考中了,则另当别论,考不上,那至少不能影响基本生计。 今年的科举,有两个人是特别出类拔萃,因此郭嘉亲自接见。 益州府大堂中,文官们按部就班忙着公务,郭嘉则在偏厅中与两位科举夺魁的人谈天说地。 一位是董和,一位是向朗。 董和祖上是在益州,但他却是荆州南郡人,诸侯割据天下大乱之时,董和举家迁回了益州,直到今时才真正步入郭嘉的视线中。 向朗则是荆襄世族人才中的一员,他与庞统算是同门师兄弟,都在司马徽坐下听教,庞统在江陵时,向朗曾登门拜访,是庞统推荐他来益州参加科举,也算不负所望脱颖而出。 二人想不到郭嘉平易近人与他们无所不谈,上到安邦治国的策略,下到贩夫走卒的生存之道,家国天下面面俱到,二人不知不觉也对郭嘉有了更加深刻的了解。 欢谈不厌,郭嘉忽然对董和说道:“幼宰,我听闻你家中还有一子名允,为何此次科举没见他前来应试?” 董和算得上是中年人,儿子董允非常年轻,还未行冠礼,听到郭嘉这么问,顿时觉得有些儿戏。 爹和儿子一起考试一起竞争,万一儿子压过了老爹,那这父亲的脸往哪儿搁? 不过,董和倒是看出了郭嘉对他的重视,甚至连他那个略有才名的儿子都提了出来,可见郭嘉并不是在说场面话。 “呵呵,既然主公这么说了,那三年后,犬子定当前来锦城参加科举。” 董和满面微笑地应承下来,既然郭嘉是一个值得效忠的君主,那让他儿子也出仕效忠,绝对是光耀门楣的喜事。 正当郭嘉笑着还想再说什么时,萧义走了进来,将一封密信交到了郭嘉手上,而后转身出去。 向朗与董和在场,郭嘉也不避忌,打开密信瞧了瞧。 眉头轻皱,郭嘉略有些惊讶,但是更多的是疑惑。 向朗与董和刚刚出仕,具体的官职任命都还没落实,也不好询问郭嘉或者为他出谋划策,二人很本分地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 可是郭嘉却毫不在意地将这封信传给二人,让他二人看一遍。 董和先看完信,面色凝重,不知该说什么。 新城太守吴懿上书揭发太平军大都督甘宁不臣,在江陵私自募兵五万,其罪已经可以定为谋反! 向朗看过之后,倒是说了一句:“此为诬陷。” 郭嘉微微一笑,向朗果然是司马徽教出来的人才,别的不论,至少一眼看穿了事情要害。 郭嘉看到这封信后,撇开吴懿的动机,至少里面的内容绝对不可能是真的。 吴懿是个将领,行军打仗有些才能,但心思还是不够缜密。 甘宁就算在江陵募兵,怎么可能能有五万之众? 如果打下荆南几郡后,倒是能让他募兵出个五万的数量,单凭南郡与宜都建平这三郡,充其量也就募兵两三万而已。 可就算是他真募兵五万,哪里来钱粮去养呢? 再退一万步,募兵这么大的动静,会做的密不透风吗? 既然如此,吴懿为何不去求证呢? 郭嘉想不通的事情,便在此处,显然吴懿是在一个来不及思考的危急情况下发来密信。 向朗的话只说一句,再往下,他也不敢说下去了。 既然是吴懿诬陷甘宁,他为什么这么做? 暂时还没进入郭嘉集团的中枢,向朗能猜到的无非就是军中的一场博弈。 也许是吴懿想扳倒甘宁,也许是那些没有跟着郭嘉入蜀而来被压在下面的新锐派将领不服气,想要争权夺利。 无论是什么,向朗都不会多言,参与这种斗争的下场,往往就是两个极端。 可是吴懿的手段,终究太拙略。 董和与向朗面面相觑,各自心照不宣的缄默。 董和也想到了是一场内部的政治斗争,却不见得只是军中将领参与其中,新城太守吴懿身边,可是还有一个军师法正,以法正在郭嘉集团的地位,吴懿做什么肯定法正都会知道,那么,为什么这封信还是到了郭嘉手上?法正难道也认为甘宁胆敢在江陵募兵,即便真敢,可真能募兵五万吗? 所以,法正显然是站在吴懿这边,却又显得是一个非常愚蠢的行为。 正当二人沉静之时,郭嘉也在闭目沉思,萧义又走了进来,这一回,他交给了郭嘉两封密信。 郭嘉咧嘴一乐,今天事情不少啊。 这两封密信是法正和庞统所书,郭嘉看过之后并没有如先前那般让向朗与董和过目。 疑云散去,郭嘉看过这两位手下谋士的密信后,总算是清楚荆州那边发生了什么。 “二位与我去隔壁大堂议事吧。” 郭嘉起身邀请了二人一同来到益州府正堂,坐上主位,郭嘉命人召集成都内的文武前来议事。 坐在主位上的郭嘉让向朗与董和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城府与气势,先前与他们相谈甚欢平易近人的郭嘉,只在瞬间的平静表情下,就散发出了无形的威严。 不怒自威,气势雄厚,郭嘉的表情已经告诉所有人,接下来要谈论的事情不一般。 从军营中匆匆赶来的武将们以为有战事爆发,各个屏气凝神站在堂中,准备聆听郭嘉发号施令。 当文东武西一个不差后,郭嘉让萧义当众宣读了吴懿的密信。 这封信中,吴懿说过希望郭嘉暂时不要声张,待樊城之战落幕后,再处治甘宁。 当萧义朗声念完之后,许褚当即暴怒站出来吼道:“一派胡言!一派胡言!这个吴懿才是心怀鬼胎,他有意诽谤大都督,此事不可轻饶,主公,俺用人头担保,大都督绝不会做出无令擅为的举动,更不会对主公有背叛之心。” 其他将领,典韦,高顺,张燕,邓芝,张任等一同出列,支持许褚,并且一同用人头作保。 但是,郭嘉不为所动,面沉若水。 戏志才不动声色地出列,拱手轻声道:“此事虽然蹊跷,但未必是空穴来风,主公必须慎重处置。” 戏志才这话让武将们很不舒服,典韦就扭过头来质问他:“戏大人,你此言何意?难道你相信大都督会背叛主公?” 戏志才垂首漠然,淡淡道:“对事不对人,大都督如若行事端正,那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不也正是为大都督证明吗?” !# WWw.b a o s h u 2 。COm ------------ 第四十八章 春暖花开 第四十八章 春暖花开 从大体上来看,郭嘉需要的文臣武将可以分为两类,才华与刚勇。 文官有才华,武将有血性,一文一武刚柔并济才是统治的正道。 无论哪一边轻,哪一边重,都是不利于统治的,即便近无忧患,也必将遗祸未来。 所以,戏志才对事不对人,郭嘉看起来没错,许褚不问青红皂白,也不追求事实真相便相信甘宁,郭嘉看来,也不是错的。 作为君主,郭嘉要做的,就是让才华与刚勇达到一个平衡点,双管齐下,齐头并进。 秦宓,贾诩,费诗,甄俨等等文官都支持戏志才的话。 如果甘宁光明磊落行事循规蹈矩,那郭嘉查一查,难道他有意见吗? 这不是郭嘉无故猜疑甘宁,而是的确有人揭发挑起了事端,郭嘉如果不闻不问,才是庸主的表现。 至于如何平息此事,那就交给郭嘉来处置。 堂中文武僵持不下,头一次参与议事的向朗与董和心中震撼。 没想到刚出仕,就赶上了这么一次堪称地震的事件。 不论怎样,这都不是一个好兆头。 如果查明甘宁的确心怀不轨,最好的结果是将他撤换治罪。 可太平军原定计划五月就要对襄樊发起进攻,临阵换帅,这是三岁孩童都知道的军中大忌! 如果查出来甘宁是清白的,那吴懿诬陷甘宁的诽谤之罪,也足以让吴懿万劫不复,到头来太平军还是一个自损的结果。 坐在主位上的郭嘉一抬手,堂中喧闹即刻停息,鸦雀无声,众人凝视郭嘉,看他如何决断。 “高顺,回营即刻点齐一千陷阵营,与我乘骑快马前往江陵。秦宓,手书一封军令给吴懿,让他前去江陵见我。” 高顺与秦宓出列领命,众人见郭嘉打算亲自去江陵查明此事,武将们各个昂首挺胸似乎在替甘宁表达出一幅问心无愧的姿态,文官这边,戏志才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假若甘宁真的不臣,郭嘉去江陵,岂不是送死? 这一点的担忧算是多余的,就算是戏志才再往最坏的地方想,也不敢想象甘宁能够把江陵的太平军从上到下全部蛊惑,高级将领下面有低级军官,撇开普通兵卒,军官们可是都认识郭嘉,他们真敢全部反叛郭嘉吗?图什么?为什么?有什么好处吗? 所以,郭嘉亲自去,就算甘宁要反,也不敢对郭嘉怎样,否则就会是众叛亲离的下场。 一场叛变的筹谋,首先要有矛盾,其次还要有长时间的准备,最终要去盘算利益成果值不值得冒风险,无论哪一点,似乎甘宁都不可能选择背叛郭嘉。 因此,即便文官这边一致要求郭嘉去查清此事,可对甘宁还是抱以信任的,只不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郭嘉必须这么做。 高顺点齐兵马在益州府外等候,郭嘉轻装简出,正准备离去时,萧仁却纵马而来,在郭嘉耳边窃窃低语一番。 事情还真是一波接一波的来。 郭嘉让高顺去城外等候,他先策马与萧仁来到城南的一处大宅,这里是孙尚香的居所。 宅子内一片落寞萧索的景象,郭嘉每个月最多只会在这里留宿两夜,而每一次他走后,孙尚香都要卧床休养数日。 孙尚香所居的闺房中,身穿雪白的亵衣坐在铜镜之前,满目无神,泪水无声滑落,右手死死攥着怀前的衣襟,似乎做着激烈挣扎。 她到成都数个月,郭嘉来她这里只有十次左右,而郭嘉的妻妾则来的频率要高很多,但她都是冷淡相对,两方关系十分不融洽,丝毫进展都没有。 郭嘉绕过玄关走到内室,走到铜镜之前,双手轻轻压在她的肩上,这让孙尚香的身体条件反射一般的颤抖起来。 身后的男人犹如厉鬼一般折磨着她,但她必须承认,似乎经过一段时间后,在某一刻,她已经对郭嘉有了一种依赖,不知何时开始,夜深人静她的脑海会浮现郭嘉的音容笑貌。 这样的念想让她更加备受折磨,自责与痛恨交织在一起,令她几近崩溃。 郭嘉的手缓缓滑过她的胸前,直到腹部才停下,而孙尚香原本攥紧的手犹如触电一般松开,主动让开让郭嘉的手贴在了她的小腹上。 “好好养胎,安胎,我希望看到一个健康的孩子出世。” 虎毒不食子,郭嘉即便在床上虐待孙尚香,将她视为一颗激怒孙权,对江东无形宣战的棋子,但这一代人的恩怨,甚至不能称之为恩怨的纠葛,不应该牵连到下一代。 刚刚得知自己身怀六甲,孙尚香犹如遭到晴天霹雳,不敢相信,她自己的未来都处在一片黑暗之中,又怎么看得到自己孩子的光明? 更何况这是她与郭嘉的骨肉,更让她无法接受。 哪怕自己堕落了,心甘情愿作为郭嘉的玩物,可她不希望这份屈辱还延续在后代身上。 突然,孙尚香转过身,跪倒在郭嘉面前,泪流满面哀求道:“夫君,就,就让妾身拿掉腹中孩儿吧。” 郭嘉伸手拭去她的泪珠,轻柔地道:“给我一个理由。” 理由? 孙尚香说不出来,只能无助地哭泣。 她现在对郭嘉只有惧,甚至连恨都没有,精神与心理防线早就被郭嘉摧残地一丝不剩,她不敢反抗,不敢忤逆,好似整个世界早已被黑暗笼罩,永不见光。 “你是怕,孩子出生后,我会带走?” 郭嘉捧起她的脸,与她对视。 清眸之中,恐慌与惊惧充斥,孙尚香不愿承认,但实际上被郭嘉说中了。 这个孩子,心血相连,不管怎样,作为母亲的孙尚香是不会真的狠心去堕胎,可就连她的侄女孙小虎都被郭嘉将她们拆散,孙尚香潜意识里非常肯定,如果孩子出生,孙尚香也许连一眼都见不到,而自己会活在无尽的痛苦与煎熬中。 感受她无助的颤抖,郭嘉突然心底一颤,莫名沉重。 这是一个战火纷飞的动荡年代,孙尚香作为吴侯孙权的妹妹,而郭嘉作为一方霸主,两大枭雄迟早有一场惊天动地的存亡之战,而这两家的政治婚姻,注定是悲剧,绝不可能有幸福可言。 假若是太平盛世,郭嘉或许面对孙尚香这样的美女,应该是花前月下谈情说爱,又或仗剑江湖契阔同生。 但身份,立场,未来,都则让郎情妾意不存在于二人之间。 郭嘉给不了她死生契阔的承诺,也无法产生海枯石烂的爱,但或许,二人最好的结局,是能够一同见证沧海桑田。 要打击孙权,羞辱江东,郭嘉的目的达到了,或许卑鄙,或许无耻,将这一切沉重都牺牲掉了孙尚香,可郭嘉不觉得有愧,君子是无法问鼎天下的,既然郭嘉不做英雄而做枭雄,那面对孙尚香没有仁慈,算是不出意料。 “听我的,安心养胎。” 郭嘉轻柔地抚着她的面庞,可孙尚香泪水汹涌,只是微微摇头却不敢出言拒绝。 “如果我要威胁你,那很简单,这个孩子有任何差池,将来孙家我一人不留,全部给他陪葬。可我不想这样对你,听着,你是这个孩子的母亲,孩子出生后,你要抚养他长大成人,我不会拆散你们。” 孙尚香呆呆地望着郭嘉,对他的话感到诧异,似乎在怀疑。 可是郭嘉的手却突然伸进了她的亵衣之中,孙尚香全身一震,立即起身,主动走到床边,待郭嘉走过去后,主动为他宽衣解带。 数个月后,孙尚香已经无法反抗郭嘉,只能默默顺从,千依百顺的目的自然是希望少承受一些折磨。 玉体横陈,早已做好准备被郭嘉凌辱的孙尚香却没想到,今天,她看到了郭嘉柔情的一面。 肢体纠缠,十指紧扣,没有天雷勾地火的激烈,只有流水润物的温柔。 巨大的心里落差让孙尚香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情所击溃,娇喘轻吟,婉转承欢,渐入佳境后的一切,仿佛都是一场令人早已向往却不敢奢望的美梦。 她不知在何时沉沉睡去,而再一次醒来时,已经是夜晚。 浑身散发着慵懒的气息,孙尚香裹着单薄的床被,直起身看着空荡荡身边,郭嘉已不见踪影,只有床榻上的痕迹昭示先前的一切不是幻想。 睡着了? 孙尚香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这一觉她异常舒适安稳,从前,郭嘉来她这里,每一次她都是昏过去,而不是安然入睡,今天,是头一遭。 梳妆台上有一行字,孙尚香裹着被单下床走去,俯身仔细阅读。 “夫人,我说过你出身孙家是你的命,可这个江山太沉重,你应该忘却,我与孙家没有仇怨,只是这个天下容不下我与孙家共存,我希望日后,你能忘记自己的身份,简简单单地活下去,有朝一日,我希望能带着你去看一看这锦绣江山,有句话,送给你: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孙尚香默然出神,反复喃喃着最后一句话。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呆呆坐在梳妆台前,孙尚香不自觉地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 ------------ 第四十九章 赏罚不明 第四十九章赏罚不明 自吴懿将那封密信命人快马加鞭送去成都后,他便心神不宁,冷静下来,突然觉得这件事处处透露着蹊跷。(百度搜索,观看本书最新更新) 可他始终想不透究竟哪里有问题,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哪怕是找法正商量,可法正终究是没去过江陵,实际情况都是从吴懿口中得知,也无法全面地掌握信息,因此吴懿到头来始终是一头雾水,心中疑云密布。 郭嘉的军令传到新城后,吴懿大吃一惊。 他没有想到郭嘉居然会光明正大来质问此事,让他去江陵,显然是要与甘宁当场对质。 军令不可违,吴懿心事重重地再次踏上前往江陵的路。 郭嘉出了巴东后,路过建平郡与宜都郡都会稍作停留,所以吴懿比郭嘉先一天抵达江陵。 到了江陵后,吴懿立即秘密去见庞统,但是对方却将他拒之门外,此时此刻,吴懿心中已经心知不妙,尤其是他感到似乎自己跌进了一个圈套中,但这个圈套究竟怎么把他套住的,他又难以洞穿。 春光明媚,暖风徐徐,江陵城外,甘宁领衔一干武将,吴懿身居其中,众人各个面色淡然,静待郭嘉到来。 高顺率领一千陷阵营策马狂奔,护着郭嘉从西面而来,从烟尘遮天的远方眨眼便来到了江陵城门口。 甘宁为首的武将们给郭嘉行礼,郭嘉骑在马上,表情平静,不动声色地抬手示意让他们免礼,而后不再多说一句,径直入城。 直接来到江陵府衙,郭嘉自然当仁不让在主位上坐下,甘宁,周泰,蒋钦,吴懿,庞统等等一干在江陵的文武悉数到来。 吴懿一来便想要出列抱拳给郭嘉禀明实情,但是,郭嘉面无表情地抬手阻止了他说话,反而给高顺使了一个眼色,高顺立即会意向外走出。 “庞统,把南郡府库账簿拿来。” 郭嘉轻声发令,庞统领命后先退出堂外,不一阵,命人抬着一摞竹简上来,放在郭嘉面前。 堂内鸦雀无声,吴懿冷汗直流,他现在已经明白过来,甘宁没有反,他自己诬告了甘宁。 而甘宁昂首挺胸,丝毫没有任何躲闪之色,仿佛无愧于天。 周泰,蒋钦加上甘瑰等年轻江陵大多都对吴懿投之不屑的目光。 郭嘉很快便看完了南郡府库的账目,之前他路过建平郡,宜都郡,也都对郡内账簿过目,太平军攻占这三个郡还不到半年,收上来的赋税钱粮也就只有一个季度的。 如果甘宁要募兵,肯定要有钱粮,老百姓当兵,最差也要混餐饱饭,好一点的则要有月钱,而郭嘉给江陵的粮草,只有十万大军每季所需,在没有更多钱粮来源的情况下,甘宁是不可能募兵的。 三郡的账簿上没有丝毫纰漏,来源和用处,笔笔清晰,而建平和宜都两郡的文官也都否认了在境内有募兵的政令。 单凭一个南郡,想要募兵五万,不可能。 坐在主位上的郭嘉闭目养神,尽管已经可以九成九确认吴懿是诬告,但他还是在等。 堂内的吴懿已经汗流浃背。 他被诈了! 而现在这个处境对他而言,非常不妙。 甚至是整个家族兴亡的转折点。 从早上到午后,过了两个时辰,高顺才返回了府衙中。 面见郭嘉,高顺当众抱拳将他在江陵内的调查情况一一道出。 不论是军中粮草,还是军中兵马装备,以及火灶等日常用品,都是正常之数,绝没有超过十万人配备。 真相大白。 三郡府库的钱粮都没有被挪用,也不曾有过募兵政令,江陵军营一切如同郭嘉去年带兵离去时的样子。 甘宁难道能藏起来五万大军而瞒天过海? “吴懿,你还有何话要说?” 郭嘉淡淡地将目光转投吴懿,平静之中可见微怒之兆。 吴懿忙不迭出列,惶恐地拱手道:“主公,末将得到大都督私自募兵的消息,庞军师可是亲口确证过此事的!” 此言一毕,郭嘉转过头去看庞统,显然是在质问。 庞统面不改色移步出列,淡淡道:“下官不知吴将军在说什么。” “你!” 吴懿见到庞统反口,当即暴怒,但郭嘉在场,胡搅蛮缠撒泼肯定没有好果子吃,反倒对自己更加不利。 而现在,吴懿是遍体冰凉,他明白了。 一切都明白了! 甘宁和庞统设计把他逼向了绝路啊。 诬陷军中威望最高的甘宁,这个罪名,他已然坐实。 “主公,当日末将押送粮草前来江陵,大都督设宴款待末将,曾经口出狂言对主公不敬,大都督亲口......” 吴懿现在是急得走投无路,只能将当日酒宴上的事情道出。 但是郭嘉没有给他机会。 拍案而起,怒发冲冠,郭嘉怒喝道:“吴懿!你一诬不成,难道还想诋毁大都督吗?” 郭嘉暴怒的神情让吴懿一怔,而他扭头看了眼气定神闲昂首挺胸丝毫不为所动的甘宁,恨意滔天,无处伸冤啊! 而在此时,甘宁出列,抱拳轻声道:“启禀主公,当日末将酒后失言,的确有对主公不敬,末将请主公责罚,治末将不敬之罪。” 吴懿见到甘宁这会儿主动承认,内心更加痛恨甘宁此刻的表现。 这会儿甘宁是被他诬陷的人,从情感上已经得到了所有人的偏帮,而他现在主动请罪,郭嘉会追究吗? 果不其然,郭嘉面色一缓,呼出一口气,对甘宁摆手道:“兴霸不必自责,此等小事我岂会放在心上?” 甘宁感激地道了一声谢主公后便回列,一直昂首挺胸,无愧天地。 而吴懿则身子一软,双膝跪地,垂首沉痛道:“主公,末将百口莫辩,也不愿再多费唇舌,只有一句话,末将希望主公听到,末将对主公的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昭,末将若有任何不轨之心,天打雷轰!” 吴懿现在心灰意冷,他即便将他被陷害的过程详细道出,听在别人耳中都是他一个人在自编自演,没有任何证据。 他错就错在了没有求证事实便急切地向郭嘉发去了密信。 而这一切又源自对郭嘉的忠心,如果不是忠心,他又怎会心急如焚呢?如果不是忠心,他恐怕会向甘宁低头。如果不是忠心,他听到甘宁亲口说出私自募兵的事情后,恐怕首先想的是自保,而不是向郭嘉示警。 堂内又一次陷入了寂静,所有人都在看着郭嘉会如何处置吴懿。 这件事非同小可,吴懿诬陷的不是别人,而是太平军中威望最高的大都督甘宁! 假如不能严惩,则无法服众。 郭嘉背朝众人迟迟没有说话,看样子有些犹豫,也在考量如何处罚吴懿。 过了短暂的沉默后,郭嘉转过身,表情威严,淡淡道:“吴懿,下去领五十军棍,然后带着你的一万兵马回新城,给我记住一句话,安分守己。高顺,你去监督执行。” 堂内所有人都惊诧地望着郭嘉,就连吴懿也不例外。 五十军棍就完事了? 这简直就是儿戏! 甘宁面色有异却最终没有开口再说什么,吴懿沦落现在这个处境,甘宁内心确实有些惭愧,见郭嘉从轻发落,也就不再抗议。 可是其他人心中不服啊。 诽谤之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关键是诽谤的对象是谁?是甘宁! 而诬陷的内容是什么?是造反! 如果郭嘉这么轻易地放过吴懿,连军职都不解除,这显然是个榜样,是不是其他人也能随意诬陷诽谤了?反正后果就是打五十军棍而已。 赏罚不明百事不成! 其他人最终忍住没说话,说到底是因为吴懿有个妹妹是郭嘉的妾。 而前车之鉴,则是糜芳的破格提拔。 一个赏,一个罚,郭嘉都没有做到令人心服。 高顺押着吴懿离开大堂。 太平军执法严明,但凡二十军棍以上的处罚,都必须由高级将领复查多次确认无误后现场监督执法,这样才能确保没有冤假错案,郭嘉治下各地的法治皆如此。 “都退下吧,兴霸,你留下。” 郭嘉星夜兼程赶来江陵,略感疲惫,挥挥手之后,堂内文武行礼告退。 甘宁不知郭嘉留下他要做什么,心里却还有些惴惴不安。 陷害吴懿则是因为吴懿咄咄相逼。 而主动权都在吴懿手上,诽谤的密信也是吴懿自己写的,真走到今天这个局面,甘宁和吴懿,两人都有自己的责任。 只是可想而知日后,这两人会因今天的事情而更加水火不容。 甘宁望着郭嘉,咬了咬牙,忽然想给自己一个耳光,郭嘉对他的信任和器重,已经是天下太多淹没的千里马求之不得,他怎能用今天这样的行为回报郭嘉? “主公,末将有一事想......” 正当甘宁下定决心要坦白一切时,郭嘉却对他招招手。 “兴霸,废话不多说了,我此次来江陵,还有一件事要当面嘱托你。” 郭嘉神情郑重,这让甘宁打起精神,趋步走到郭嘉身前,问:“何事?主公只管吩咐。” 郭嘉抬起头凝视甘宁,沉声道:“我来,是告诉你,如何破樊城。” 甘宁神情一震,当即跪坐下来细心聆听。 ------------ 第五十章 自毁长城 第五十章自毁长城 郭嘉来去匆忙,在江陵只逗留了一日便返回成都。 而因吴懿挨了五十军棍,肯定不能骑马,只能乘坐马车的缘故,为防带兵回新城的途中遭到樊城曹仁的偷袭,郭嘉让高顺陪同吴懿一同返回新城,将他送回后,高顺再转道成都。 就算铁打的筋骨,挨了五十军棍也不是小事,吴懿一路上乘坐马车回到新城后,勉强下地行走没问题。 高顺成功将他送回新城,也不多做停留,直接回成都复命,而在临行前,高顺将一个锦囊交给了吴懿。 目送高顺扬鞭策马一骑绝尘,吴懿心头沉重,却又对郭嘉十分感激。 他诽谤甘宁是事实,没有被罢免和遭到更重的处罚,算是郭嘉网开一面了。 至于五十军棍,也就是休养一段时间就能缓过来。 待高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之后,吴懿站在城外打开锦囊,从里面抽出一块布条,上面清晰地写着四个大字,显然是郭嘉的字迹。 委屈你了! 已经步入中年的吴懿鼻子发酸,双手颤抖地捧着布条,泪水几乎盈眶欲滴。 值了。 在这件事上,吴懿必然有自己的委屈,甚至他现在是太平军中千夫所指的人。 本以为这份苦果只能自己默默吞下,可没想到郭嘉对他遭受的一切都心知肚明。 这四个字让吴懿心中阴霾散去,再多的苦涩也都不放在心上。 主公能明白,还有什么不值? 但随即而来,吴懿又心头起疑。 如果郭嘉明白他遭受的苦楚,那为何还会有今天这个局面? 思来想去,吴懿只能向新城内的法正请教。 新城内的政务都是法正日夜操劳地忙碌着,他是真抽不开身去迎接吴懿,这一点吴懿倒是很明白。 身上有伤却疾步而来,吴懿走进新城府衙后就对法正开门见山道:“军师,大都督募兵是假的。” 法正见他如此匆忙地进来,先是一愣,而后了然一笑,轻声嗯了一下。 这个反应让吴懿呆立在当场。 似乎法正不意外,早就心中有数了? 吴懿低声试探性问道:“军师难道不感到奇怪?” 法正淡然道:“从将军回新城告知在下大都督募兵有谋反之嫌,在下就知道将军被算计了,大都督不可能反,即便要反,也断不可能是募兵上露出马脚。(百度搜索,观看本书最新更新)” 吴懿一拳砸在法正面前的矮桌上,怒道:“那为何军师当日不阻止我上报主公?” 明知前面是个坑,法正不但看着吴懿跳下去,甚至还在他背后推了一把。 吴懿现在是火冒三丈怒不可遏,既有一种背叛的愤怒,又有被人联合算计的不甘。 法正抬手示意吴懿稍安勿躁,淡淡道:“将军可还记得,数年之前,主公曾给将军下过一道密令,让将军挑衅大都督,如今,主公在将军这里的计划,已经到了收官阶段。” 吴懿惊疑不定,怒气尽消,反而难以置信地望着一脸高深莫测淡笑的法正。 这道密令是很久以前郭嘉给他下达的,吴懿断不可能自己走漏风声,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法正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是郭嘉告诉了他。 吴懿冷静下来,现在算是明白了,郭嘉也知道他是清白无辜的,是出于忠心而与甘宁对立相抗,而郭嘉眼睁睁看着事态发展到现在,是另有用意。 “军师,还请如实相告。” 吴懿收起怒意,平心静气地问道。 法正反而问道:“敢问将军,今日之后,你与大都督如何相处?” 吴懿满面苦涩,摇头道:“恐势不两立,水火不容。” 与甘宁对立,几乎就是与整个太平军对立,吴懿当年接到郭嘉的密令时就知道,他走的这条路几乎是把自己往绝路上逼,不是他扶摇直上,而是自绝生路将自己在太平军中孤立。 法正敛起笑意,凑近吴懿面前,沉声道:“主公这么做,是希望将军在不远的将来,救大都督一命!” 吴懿惊呆...... 关于吴懿诬陷甘宁的事情掀起了轩然大波。 首先是各方将领对吴家的不满,其次也隐隐对郭嘉不满,因为郭嘉处置不公。 而这件事是包不住的,传去了曹魏与江东的耳中,这两家是看热闹不怕事大,一面拍手鼓掌,一面又隐隐希望这股太平军内部的矛盾愈演愈烈,最好是引发兵变等事故。 郭嘉返回成都后,下了一道奇怪的命令。 将他治下,包括益州,关中,凉州,但凡有罪的囚徒全部押送到成都来。 一石激起千层浪,郭嘉治下每个地方都开始行动,小到一县之地,大到一郡治所都忙碌起来,有的是三三两两,有的是成批成队,经过一个多月的时间,这些犯人才都全部押送到了成都,送入成都军营中,由军队看守,总共近两万人,这在郭嘉数百万的治下百姓中来说,并不算是一个太高的数字,毕竟是乱世,每逢战事爆发,都会引起连锁反应,犯罪率的增高是必然的。 此次命令中押解来的都是男人,他们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成都。 时至四月中旬,郭嘉出现在了成都军营中,特意叫上了典韦。 这黑塔山一样的典韦跟在郭嘉身边,军营校场中,近两万的犯人老老实实站在那里,虽则没个整齐的模样,至少看上去并不混乱。 郭嘉出现后,他们也没有人会高喊冤枉或是求饶等等的话,一方君主在他们面前,他们大多都是保持沉默。 全场人噤若寒蝉,校场周边的太平军严阵以待,严防暴乱。 郭嘉站在校场高台上俯视众人,也不罗嗦,开门见山。 “你们中有人是死罪,有人要在牢狱之中度过后半生,也有人熬个十几年就能重见天日,当然,更多的都只是三五年就能重新做人。我今天来,是想当面问一问你们,想不想加入太平军?” 郭嘉的话让下面的犯人全部惊呆,校场周围的将士也都难以置信。 郭嘉不缺兵源,他只要一纸令下说要募兵,想要加入太平军的普通百姓将会蜂拥而至。 郭嘉不募兵的原因是整体实力能不能养得起,军费的开支会不会影响到民生发展。 但是今天,郭嘉破天荒地要募兵,而且是想要让这些犯人来当兵? 这里面有偷鸡摸狗的人,也有穷凶极恶的人,撇开忠诚而言,他们能不能忍耐住军旅生活的艰苦,以及上阵杀敌的残酷,才是最重要的。 显然,太平军将士对这些犯人并不高看,甚至鄙视。 台下的犯人陷入喧闹,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闹不清楚郭嘉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再说一遍,有没有人愿意加入太平军?第一年,除了饱食,其他没有。第二年开始,则与太平军待遇相同,每月俸钱一分不少。” 此言一出,群情激昂,台下的犯人自然高呼响应。 不管他们是出于怎样的考虑,是想免除牢狱之灾或杀头之罪,又或是想要真的加入太平军扭转人生,郭嘉开出的条件,都是具有非常强大诱惑力的。 即便是普通人想要加入太平军都是一件难事,这些罪犯自然没什么再苛求的了。 见到众人的反应,郭嘉神色淡漠地转过身,对典韦吩咐道:“去统计一下人数,如果有人不愿参军,则押回牢中。其他人整编成新的军队,让魏文长来训练他们。” 典韦抱拳之后操办此事,郭嘉也不理会下面的犯人开始欢呼,从旁下台,径直走出军营。 典韦忙完了分内事后,追出了军营,赶上郭嘉,直接问道:“主公,俺不明白,此举不妥啊。” 郭嘉步行回府,头也不回,淡淡道:“我知道,这件事是错的,但是我犯下的错误,将来会有人帮我弥补。” 这些罪犯之中,肯定有人伤害过普通百姓,郭嘉现在算是变相赦免他们,而且还给了他们一条光明正大的出路,这势必会让百姓中有人对郭嘉不满。 典韦一个武将都能明白这里面的要害,他是真的看不懂现在的郭嘉,怎么总在做自毁长城的事情呢? 糊涂啊! 可郭嘉当面承认他也知道这件事是错的,就让典韦更加摸不着头脑。 明知是错,为何还要一意孤行呢? 当魏延接到军令让他来训练这支从罪犯变成士兵的军队后,魏延很不解,很无奈。 一支军队要凝合成战力,需要经年累月的操练,郭嘉把他安在这个新军的统帅位置上,变相等同将魏延闲置数年。 魏延想不通,他来投效郭嘉可不是来吃白饭的,他想要上前线斩将杀敌立功,不愿意待在后方练兵治军置身事外,于是他去向郭烨隐晦地表达了这个意愿,想让郭烨在郭嘉耳边吹吹风,把魏延调去江陵前线。 这件事郭烨比较支持魏延,他认为魏延是不可多得的将才,应该给他用武之地。 可是郭嘉只回给了郭烨一句话,让他转告魏延。 魏延从郭烨口中听到这句话,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半年之内,这支军队将投入战场第一线,如果想活着回来,就让这支军队变强。” 魏延彻底迷茫了,太平军有战力超强的军队近四十万! 为何偏偏要这么仓促地将这支军队投入前线? ------------ 第五十一章 进攻襄樊 第五十一章 进攻襄樊 时至建安十四年五月中 太平军大都督甘宁在江陵誓师开拔,几乎倾巢而出率十万大军北上进攻襄樊,江陵只留下庞统和蒋钦坐镇。 这样的安排算是符合太平军一向的行军部署,后方总要有一个持重之人调度。 郭嘉出征,后方有戏志才,关中张辽去函谷关打仗,长安有徐庶,现在甘宁北攻襄樊,后方则有庞统。 艳阳高照,暖风徐徐,樊城外是一副兵临城下的肃杀景象。 太平军安然度过汉水来到樊城之外,三面围城,唯独樊城之北没有兵马前去。 骑马昂首,甘宁威风凛凛,仰望樊城的城头,朗声喊道:“曹子孝,敢否出战?” 铠甲覆身的曹仁死死捏着城头壁垒,俯视城外气焰滔天的甘宁怒由心生。 很多年以前,曹仁与甘宁打过照面,地点是在关中,那一次,甘宁率银翎飞骑,曹仁率领虎豹骑,两方交锋,曹仁成功救走了曹操,那也算是甘宁戎马二十年来唯一的心结。 曹仁的强项是率骑兵来去如风速战速决,往往是曹操正面战场僵持不下后由曹仁在第二战场出其不意打开胜利之门,但现在面临太平军十万大军,曹仁除了一座坚城,身边七万守城军外,无将可用,也没有骑兵能够发挥奇效。 “曹子孝,当年率领数千虎豹骑千里奔袭的猛将去哪里了?怎么现在只能做一个缩头乌龟呢?出城与某一战!” 甘宁策马阵前傲然凛人,见樊城仍旧没有任何反应,甘宁冷笑一声,取来自己的长弓,搭上箭矢,眼神蓦然凌厉。 啪 箭矢破空,如电射去。 站在城头的曹仁面不改色,身边的侍卫则举着盾牌挡住前方。 嗡 一支箭矢将城头曹仁旗帜射落,扎在屋檐上铮铮作响。 城头的守军慌忙朝甘宁放箭,箭矢如雨却都在甘宁身前二三十步处落下。 普通弓箭手的射程,怎能与甘宁相提并论呢? 而甘宁早已算准敌军的射程,艺高人胆大策马阵前浑然不惧。 幡旗被射落,曹仁压抑的怒火想要爆发,打算出城去站,但是满宠却拦住了他。 “将军,这是对方的激将法。” 满宠不想说,可在战场上,激将法看似肤浅,血腥刚勇的武将们大多还都吃这一套。 曹仁满目挣扎,一拳头砸在墙壁上。 他也知道这是激将,但敌军的叫嚣偏偏让他怒火大盛。 樊城,是曹魏中原防线中最关键的一环,如果樊城丢了,将会引起连锁反应,最致命的便是整个中原沦陷。 因此,曹仁极力保持住理智,听从满宠劝告,既不理会甘宁的挑衅,也不考虑冒险去偷袭敌人,老老实实死守下去。 “甘宁率军十万,我军守城有七万,太平军攻坚之战必然折损将士数量庞大,如若太平军无后援,樊城将有惊无险。” 满宠把该说的都说给曹仁听,让他明白,这一场战斗,虽则敌军人多势众,可胜算并不见得有多高,只要死守下去,樊城还是能保住的。 曹仁听罢,反问道:“那如若敌军有增援呢?” 这种围城战,曹仁跟着曹操打过不少,现在樊城内的粮草充裕,不存在被围后粮草消耗殆尽的可能,毕竟曹操攻下荆州之时,襄阳内所有的军需辎重都落入了曹军的囊中。 甘宁要破樊城,强攻必然战损比远朝曹魏一方,但考虑到樊城的重要性,难保甘宁这十万大军会不会是第一波的兵马,后续还会不会有增援,谁也料不准。 满宠言语苦涩,淡淡道:“静观其变吧,如若敌军有增援,那也只能向魏王求援了。” 甘宁在城外叫战一个时辰,樊城的曹仁一句回应没有。 意兴阑珊地策马回阵,甘宁对左右的周泰和孟达下令道:“就按先前计划开始攻城。” 周泰孟达抱拳领命,一个向西,一个向东,二将策马离去。 三面围城,甘宁亲自主持樊城南面的攻城战,西面则由周泰去指挥,东面交给了孟达。 令旗挥舞,军令传开,太平军阵势威严,首先是举着盾牌的将士跨步上前,后面紧跟着一排弓箭手,第三排则是十几辆投石车。 当甘宁一声令下,三面的太平军齐齐发动。 此战,甘宁没有安排先登部队,因为樊城城高墙厚又守备力量强大,去多少先登都是送死。 最初的交锋,是消耗,是试探。 从樊城城楼上射来的箭雨遮盖天穹,向樊城推进的太平军则举着盾牌抵挡,当弓箭手到达极限射程距离后,全军止步,前面由将士高举盾牌抵挡箭雨,空隙交接时,弓箭手则放箭射杀城头的守军。 弓箭手后面,并排的投石车整齐地发动向樊城投掷巨石,有的砸到墙上,有的砸到城头,有的则飞进了城中。 站在城头指挥战事的曹仁聆听着各方回报,心底沉重。 惨叫,哀嚎,喊杀,充耳不闻。 曹仁死死盯着城外迎风飘扬的甘字幡旗。 甘宁要做什么? 太平军就这样顶着箭雨远距离射杀城头守军,两方损伤太平军更重,但因有刀盾兵用盾牌挡住,也不见得太平军会有多大的伤亡。 可太平军连先登部队都没有,或者说没出现,更没有架着云梯或推着冲车的冲城部队,太匪夷所思了。 就凭这样远距离的对峙,能攻破樊城? 这样不轻不重的死伤,恐怕两方能耗一年。 攻城战仅仅持续了两个时辰,太平军便偃旗息鼓。 收兵之后,太平军回到城外的大营中,营盘打造的非常牢固,外围坚壁,内里相互呼应,虚实结合,一眼瞧去便内涵玄机。 曹仁一头雾水地返回军中,体察将士一番,满宠跑来,将曹仁拉到了一边。 “将军想到了甘宁的策略吗?” 满宠试探性地问道。 曹仁挠挠头,坦诚地摇头。 满宠表情沉重,低声道:“甘宁极有可能是想要耗尽我军箭矢。” 曹仁一听,惊疑不定。 虽说守城可以用很多办法阻挡敌军攀上城头,譬如滚油,落石等,但无疑用弓箭远距离射杀敌军最为有效。 两方加起来超过十五万兵力的战争消耗,是难以想象的。 像今天这般太平军在城下顶着箭雨放箭,曹兵在城头放箭对杀,消耗的箭矢至少都是数万。 即便打扫战场回收再用,可城外的箭,必然比城内的多,换言之太平军在箭矢上的消耗要比曹兵少。 更严峻的情况是,要打造正轨的箭矢不简单,选材用料,做工精细方面,樊城里面并没有军工磨坊,当樊城的箭矢用尽之后,太平军再用先登部队攻城,则会伤亡减低不少。 而太平军的箭矢不会用尽吗?会,可太平军的后续战争物资可以随时运来,樊城被围,就难说了,尤其北面没有敌军,谁能保证不是甘宁刻意留下等着打埋伏的呢? 曹仁咬牙切齿,经过满宠一说,他恍然大悟,樊城内的粮草充备,就算闭城不出,也能支撑一年有余,但战争器械就未必能耗多久。 按照今日的情况推算下去,不出两个月,樊城就将失去远程御敌的能力。 无声一叹,曹仁说:“还是观其后变吧。” 今天的情况只是一个猜测,会不会被证实,难说,如果接下来的战事,太平军一直与樊城守军远程交锋,则能证明甘宁的打算。 太平军围攻樊城,消息传开后,天下震惊! 战报传到邺城时,曹丕正为另一件事而头疼不已。 简约雅致的魏王府中,曹丕时常在书房中踱步深思。 自半年前成功继位稳住曹魏局势后,曹丕现在反而不是很担忧军事方面的事情,毕竟曹,郭,孙,三家处在了一个微妙平衡之中,而那攻占了合肥的刘备,曹丕虽痛恨,但也没放在心上,以刘备那两万的兵马,不值一提。 他上位之时,曹魏岌岌可危,如果曹魏倒了,中原以及河北的士族恐怕都要被太平军踏平,所以士族在那一刻支持曹丕。 但现在相安无事进入平静时期后,士族则不安分起来。 论权谋手腕,曹丕有自知之明,他比不上父亲曹操,而曹操奋斗一生的政治路线就是压制士族,到了曹丕时代,士族开始了反弹。 甚至有人竟敢密报程昱有意谋反! 一个年近七十的老臣,程昱对曹魏是劳苦功高,从曹操起兵后就一直追随在侧,他谋反?别说他没有兵权,就算给他兵权,曹丕也是一百个放心! 可是偏偏有人敢把矛头指向程昱,这件事显然是政治倾轧,想要扳倒程昱进而分化权力。 曹丕思来想去,他压不住士族,也控制不了帝党,他的威望比不上曹操,所以他上位后的局面,则是刘协这面天子大纛有可能是弊大于利。 该如何让士族支持自己,支持曹家,是曹丕日思夜想绞尽脑汁的难题。 曹魏势力以外的人,不承认曹魏现在挟天子令诸侯,刘协的价值已经远不如当年曹操在诸侯林立的时代那般耀眼。 曹魏治下则也各个都知道谁才是这片土地的真正主人。 废掉刘协,曹丕敢,可他害怕面对的是士族一起反他! !# ------------ 第五十二章 皆为利往 第五十二章 皆为利往 天下熙攘皆为利往。 自大汉分崩离析诸侯割据已过二十余载,到了今时今日,恐怕新生代的平民老百姓对大汉没有丝毫的心灵归属感。 不可否认还是有忠君爱国的人拥戴汉室,但这一群体,已经是凤毛麟角少得可怜。 曹魏治下的士族之所以还有不少是和帝党同流合污,甚至会在某一刻一致对抗曹魏的统治,最大的原因是士族需要一面旗帜,需要一个可以依靠的政治势力。 让这些被打压,被闲置,被分化的士族集团自己推选一个代表人物来与曹魏抗衡,那等同是逼着曹家大开杀戒。 可想而知,这些士族暗中支持刘协重掌大权,倘若能君临天下,那么士族的春天将会再次到来,而他们需要的,只不过又是一个傀儡皇帝罢了。 所以曹丕要思考一个对策,怎么把这些士族都争取过来,一旦成功,那么刘协这个汉帝生死去留,无人问津,曹魏进一步巩固地位和政权,也将会达到比曹操时代更加高超的地步。 一如既往在书房中沉思,曹丕心烦意乱,想不出个好对策,士族始终是个隐患,曹丕现在对曹操留下的局面显得束手无策。 如果曹操是拉拢士族,那曹丕现在会很轻松,如果曹操和郭嘉一样将士族连根拔起,曹丕更加可以为所欲为,但偏偏曹操是用庶族压制士族的策略双管齐下,这个度量与轻重,是曹丕难以把控的,不论哪边重哪边轻都会引起不良后果。 策略一向是根据时局变化而变化的,曹操挟天子令诸侯,怎能一竿子把士族打死? 即便曹操痛恨士族尸位素餐,可也要留给他们一些生存空间,而曹丕却想不出一个方法来过度这个局势。 司马懿带着襄樊的战报来见曹丕,曹丕收拾起心中的想法,阅过战报之后,当机立断让司马懿将荀攸,程昱,陈群,崔琰等人都召来议事。 书房内气氛凝重,曹魏的谋士集团看到襄樊的战报后,都不乐观。 曹丕军略上的才能自然比不上房中的几人,他倒不是一个刚愎自用的君主,摆低姿态,耐心等待几位谋臣的对策。 崔琰提议让宛城的曹真率军前去支援樊城,不论是增强樊城的守军力量还是配合曹仁与甘宁决战,胜算应该都在六成之上。 “不妥。” 崔琰的建议刚说出口,就遭到了程昱的反对。 一脸老态的程昱眼眸之中仍旧闪动着睿智的光芒。 有人上书曹丕程昱蓄意谋反,此事程昱知道,而且是曹丕与他开诚布公谈过,就是为了表示对程昱的信任,而程昱根本不需要曹丕的表态,活到他已知天命的年纪,早就看淡一切,政敌那些不入流的把戏,简直犹如跳梁小丑,他对曹家的忠心,是过去二十多年劳心劳智的呕心沥血,谁也抹不去。 气定神闲地环视众人,程昱淡淡道:“诸位以为眼下的敌人是谁?是甘宁吗?错,是郭嘉。郭嘉一向深谋远虑,如若调动宛城的兵马前去支援樊城,恐正中下怀。” 书房内所有人神情凝重,包括曹丕在内都深以为然地点头认同。 如果以为樊城的危局,是对付甘宁可以解决的,那曹魏迟早必亡! 太平军中不管谁威望冲天,谁所向披靡,都离不开那个真正主宰大局的男人。 曹魏的敌人,只有郭嘉。 荀攸漠然道:“郭嘉屡次料敌于先,甘宁北攻樊城,所图恐非一个樊城那么简单。” 连荀攸都这么说了,在场之人无不心情沉重,脑筋急转起来。 程昱看过战报,里面有满宠对太平军攻城策略的分析,两方对峙之中,伤亡不大,但也许太平军是想将樊城守军的远程力量消耗殆尽。 如若宛城曹真率军去支援樊城,说不定会走进一个圈套,樊城外的十万太平军,加上上庸新城合计五万的太平军,难保不是就等着曹魏的援军呢! 可樊城必须去救! 只不过程昱反对调动宛城的兵马而已。 因为他害怕这是郭嘉声东击西或调虎离山之计。 “西凉铁骑,银翎飞骑,均未参战,不得不防!” 司马懿一语道破程昱所忧,同时还无声一叹。 去年曹操挥军南下之前在司隶的部署是鼎足之势的排兵布阵,扼守司隶北部的是曹休,镇洛阳的是张颌,屯兵宛城的曹真。 曹真在宛城既是联系襄樊的一个中转点,同时也是震动武关的一道屏障。 假若宛城的兵马调走,还未出现在任何一面战场的马超会不会率领五万铁骑出武关直插中原心脏!? 郭嘉用兵,一向奇谋百出,万一围攻樊城是假,削弱了司隶的防守力量,进而让西北狼锦马超率军杀入中原,那曹魏中原将会全面沦陷! 曹丕闭目沉思,宛城的兵马不能动,许昌有夏侯尚率领的六万兵马也不能动,算来算去,本就捉襟见肘的兵力,最终能动用的只有河北募集的新兵。 “如此看来,只有将这半年来新招募的兵马派去支援樊城了。” 曹丕说完,左右观望一下,司马懿,程昱,荀攸,崔琰等人都没有意见。 派谁去? 夏侯渊?徐晃?李典?于禁?...... 思来想去之后,曹丕拍板让于禁率军去支援樊城。 曹丕上位后就开始在河北募兵,他当即亲自手书军令,让于禁率领各地募集的七个军南下。 军事行动上有了决定,刚要结束这场议事之时,司马懿向曹丕建议道:“魏王不如暗中联络江东孙权,怂恿他与我军夹击太平军。” 如果孙权肯背后给郭嘉来一刀,曹丕肯定会喜上眉梢,但他此刻疑惑地反问道:“江东与郭嘉可是盟友,孙权与我却是有仇,他会助我?” “此法可行。” 程昱点头认同司马懿的建议。 而司马懿则向曹丕解释用意:“孙权不是助魏王,而是救江东。魏王试想,倘若太平军攻陷樊城,中原都将是郭嘉的囊中物,届时,江东难道还能苟存?江东与郭嘉结盟之时,魏王独大,现在的情况不同了,郭嘉是三家中最强,江东现在对郭嘉已经没有了盟友的安全感,反而是惧怕,孙权嫁妹嫁女,正是他怕郭嘉翻脸,因此要结好郭嘉,让郭嘉伐江东无道,不敢轻举妄动。” 听了司马懿的分析,旁人频频点头,曹丕听从他的建议,修书一封派人火速送去江东。 议事尘埃落定,几位谋士相继告退,唯独陈群留在了书房之中。 曹丕正要开口询问陈群还有何事,陈群从袖袍中掏出一卷竹简双手呈给曹丕,垂首淡然道:“魏王,这是数日之前魏王询问在下之事的对策。” 曹丕听后,眼前一亮,如何拉拢士族为己所用,曹丕询问过陈群,没想到陈群还真能想出个法子,于是接过竹简打开一看。 九品官人法?! 曹丕看得聚精会神,刚轻松下来的神情再次凝重。 陈群的提议只是一个雏形,但是本质内容非常清晰。 这九品官人法比之汉朝的察举制更进一步,根据出身门第来划分品级。 这就等同将官职垄断在士族手中,并且是合法的。 平民百姓想要鲤鱼跃龙门,痴心妄想! 曹丕看过之后并没有当即回应,陈群躬身告退。 孤身在书房中静思,曹丕手中那份竹简如山沉重。 他很明白如果实行这个制度代表什么。 这就是政治利益的交易! 郭嘉为什么会得人心?会有平民百姓身心拥戴? 究其本质是郭嘉用政治利益换来的。 益州士族在郭嘉入蜀之前被刘焉打压过,郭嘉入主之后也清洗过一次,这就导致他的治下士族集团被连根拔起。 而郭嘉推出科举制的取士之途,则等同将政治利益交给了治下所有的平民百姓,因此郭嘉得到百姓的拥戴。 在打击士族的策略上,郭嘉实行循序渐进徐徐图之,在时机成熟后给予灭顶一击,不是益州士族没机会一起反郭嘉,只不过他们错过了,被郭嘉迷惑蒙蔽了,因此最终先被分化,而后削弱,最后遭受雷霆之灾。 至于关中,在郭嘉攻取之时,根本就没有士族可言,在被董卓和李傕郭汜荼毒之后,关中千里都荒无人烟,即便有苟延残喘的士族,也都在郭嘉入主之后逃去了关东。 经过二十年的发展,郭嘉治下已经没有了士族,科举取士已经深入民心。 曹魏不同,曹魏的情况太复杂。 河北,是袁绍留下的烂摊子,是四世三公袁家经营庞大的山东门阀势力。 中原,也因曹操一路从夹缝中崛起,事情不能做绝,留给了士族足够的生存喘息空间。 现在,曹丕要解决的就是在政治路线上做出改变。 他无法平衡庶族与士族之间的矛盾与共存,那么他必须在两者之间做出一个选择。 曹丕拿着竹简不断敲着手掌,口中喃喃自语。 如果,他和郭嘉走同样的路线,那么势必会让内部产生一股投降派。 因为既然曹魏给不了他们更多的利益,或者说他们在郭嘉和曹丕面前的待遇相同,为什么一定要站在曹丕这边? 反之,曹丕拉拢了士族,那么当郭嘉来袭之时,内部将会空前团结,因为曹魏倒了,这些士族将会失去他们的政治利益。 曹丕深呼吸一口气,神情坚定,他已然做出决定。 …… ------------ 第五十三章 收官阶段 WWw.b a o s h u 2 。COm 第五十三章 收官阶段 孙权似乎养成了一个不好的习惯,别的诸侯给他写信,他总是不回。 曹丕给他的来信,石沉大海。 但是孙权却很着急,他又一次来到了柴桑,这里就是江夏与江东的交界处。 江夏名义上还是郭嘉的,是郭嘉借给江东的,尽管实际上孙权能在江夏郡行驶自由意志。 孙权此次来柴桑,还带上了一个温文尔雅的年轻人:陆逊。 陆逊年少早熟,十几岁时便支撑家门,究其原因,和孙家有关,而陆家与孙家称得上有血仇,但陆家想在江东立足,显然不能跟孙家站在对立面。 博览群书聪颖过人的陆逊刚成年便进入了孙权的幕府,成为孙权众多幕僚之一。 名不见经传的陆续在外人看来只是一个书生,但他的才能,孙权是心知肚明,随着局势愈发诡谲与紧迫,孙权需要出谋划策的人就更多,周瑜镇江夏,孙权总不能只听鲁肃出谋划策,所谓集思广益,孙权希望多听听不同的声音,好从中选优。 太平军兵临襄樊,孙权又坐不住了,他带着陆逊与鲁肃来到柴桑,周瑜从夏口星夜兼程返回柴桑,主臣进行密议。 矮桌上摆着曹丕的来信,孙权来回踱步,堂中的鲁肃周瑜陆逊三人默不作声。 现在这个局面,孙权很难给曹丕一个回复。 答应曹丕在郭嘉背后突施冷箭吗? 可襄樊的战报传来是两军交锋,战则战了,却损伤不大,孙权此时怎么能去激怒郭嘉?万一郭嘉掉过头来打江东,曹魏反而坐观上壁,那江东哭都来不及。 不答应曹丕的提议,反而又堵死了与曹魏联合的路。 郭嘉现在强,江东与曹魏弱,孙权知道,他名义上和郭嘉为盟友,大家相安无事,但他应该联合的盟友其实是曹丕,只不过,他要背叛与郭嘉的盟约,必须在一个确保江东安然无恙并且能给江东带来利益的时机下。 停下脚步,孙权扭头望向堂内三人,沉声问道:“公瑾,眼下形势,你看我江东该不该出兵?” 江东出兵,断不可能是帮助郭嘉,要么是帮曹丕,要么是为自己。 周瑜抱拳沉声回道:“请主公交给末将五万精兵,一个月内,末将保证踏平荆南,而后静观太襄樊战况,甘宁率军十万,曹仁守军七万,两军对战,甘宁胜也必然惨胜,曹仁胜,那末将再为主公拿下南郡。” 郭嘉去建业成亲之时与周瑜有过一番难忘的对话,周瑜心里很明白郭嘉亡江东之心不死,那么就不能给郭嘉任何机会。 现在,太平军北攻襄樊,江东趁机席卷长沙零陵武陵等郡,然后等襄樊的战局落幕后,要么跟郭嘉翻脸,要么跟曹魏联合夹击战后荆州境内的太平军。 反正是坐山观虎斗,鹬蚌相争,江东来做渔翁。 周瑜话音一落,鲁肃当即拱手出言反对。 “主公,江东与郭使君有过盟约,如若背信弃义,则天下不齿。郭使君伐曹魏,天经地义,我江东若在此刻背后作梗,岂不是变相地助纣为虐?” 孙权左右为难,作为一个君主,是既想要一个好名声,又想实现野心报复,可天下哪有这种美事呢? 不能让太平军攻陷樊城是孙权的底线,樊城这道曹魏的防线一破,万事皆休。 可究竟在什么样的时机下发兵背约? “伯言,此事你如何看?” 孙权将目光投向一言不发的陆逊。 陆逊眼帘微垂,拱手轻声道:“大都督意欲袭取荆南,此法可行,不过,主公必须先与曹魏确定联合关系,其次,还要在樊城战事进入尾声之后,起码也要让太平军在樊城之战中消耗粮草辎重,待太平军兵疲马乏。” 鲁肃欲言又止,最终轻叹一声。 他不赞同联曹,最大原因是江东不能占据主动地位,联合郭嘉,江东被动,现在去联合曹魏,江东还是被动,还会被天下人不齿,不但背叛与郭嘉的盟约,更可恶的是竟然与天下公敌化敌为友。 但襄樊的战事走向会如何,鲁肃不敢打包票,这个时候显然不能迂腐,如果太平军一战而下,气势如虹席卷襄樊,那江东就连唯一的机会都丧失掉。 孙权又踱步起来,心思急转,要破太平军,曹魏单独难以抗之,江东也没有实力正面对抗,只有两家联合夹击太平军才有高胜算。 所以周瑜想要袭取荆南不是不行,但万一曹魏作壁上观,江东处境将岌岌可危,陆逊所言确保与曹魏联合的关系,要害就在此处。 要战,就一战到底,把荆州境内的太平军全军剿灭! 孙权最终采纳了陆逊和周瑜的建议,暗中把江东军调去江夏,暂且观望襄樊的战事,一旦战局发生变化,则杀入战场。 围攻襄樊一个月,甘宁率领太平军在樊城三面围城,隔三差五远距离攻城与曹仁打起消耗战,曹仁则缩在城中,并不知道城外太平军的动向。 城外太平军营盘之中,甘宁算算日子,曹魏的援军应该快到了。 将典满叫来身前,甘宁问道:“事情办得如何?” 典满沉声回道:“一切就绪。” 甘宁点头挥手之后让典满退下,身穿铠甲阔步而出,甘宁又一次率军来到樊城外。 “曹子孝,你这个缩头乌龟。既然你要龟缩一辈子,那我就如你所愿!” 甘宁的叫嚣让城头上的曹仁气愤不已,但他无可奈何,他去回应只会助涨敌军气焰。 满宠惊疑不定地望着城外太平军的动向。 往常太平军的主将,要么甘宁,要么周泰,孟达等等来叫战一番后都会攻城。 但是今天,甘宁没有下令攻城。 围城的太平军走出一圈将士,身后有弓箭手和弩兵保护,然后,满宠和曹仁难以置信地看着太平军将士的动作。 他们在做什么? 在筑墙! 在樊城之外再筑一道墙?! 曹仁和满宠面面相觑,攻城战他们打过不少,曹操围城之后的手段也颇多,可太平军这筑墙的举动,实在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这道墙有什么用? 把樊城与外界隔绝吗? 可樊城的粮食支撑一年都没问题,难道太平军和樊城就隔着一道墙对峙一年以上吗? 如果是是为了从高地射击,方便攻城,这墙距离樊城太远,达不到功效。 曹仁和满宠彻底糊涂了。 东西两面传来军情,周泰与孟达主持的那一面,先打造了两个屯,然后和甘宁这边如出一辙,在外围筑墙! 樊城,仅留北面无人问津。 益州 成都 新的一年,郭嘉轻松不少,政事一般都交给了郭烨去处理,只有重大决策时他才出面拍板。 府内闲庭之中,郭嘉与贾诩相坐对弈,下的是象棋。 “主公的这一局棋已经到了关键时刻,看来主公却丝毫没放在心上。” 贾诩一语双关,郭嘉听后抬起头蓦然轻笑。 “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冷静,文和,将。” 郭嘉走一步棋后,笑望贾诩。 而贾诩则摇头认输,反问郭嘉一句。 “主公,难道真不担心烨公子?” 郭嘉目光投向庭院中鲜艳欲滴的花草,微微出神喃喃道:“就当是对他的最后一次考验吧。” 收拾起心中的胡思乱想,郭嘉起身来到一旁,贾诩与他并肩而立,淡淡道:“西北的局,该收官了。” 郭嘉点头不语。 凉州 金城 统领太平军铁骑部队的马超在府中宴客,请来的人是凉州别驾糜芳。 当了一年半有余的凉州别驾,糜芳是享尽权力地位带来的荣耀生活,从前在蜀郡,他只是一个小小县官,站在谁面前都得战战兢兢毕恭毕敬,而来了凉州之后,也就是一个马超能给他点儿脸色看,其他人,都要反过来对他恭敬有加。 今日马超忽然宴请糜芳,这让糜芳算是受宠若惊。 他与马超交集不深,共事一年多,大多时候都是井水不犯河水,马超管他的军队,糜芳投身政务,两者相安无事。 堂中美酒佳肴映入眼帘,糜芳大感意外,连连给马超行礼问候。 “别驾大人,都是自己人,不必客气,快请入座。” 马超破天荒地散去傲气,对糜芳的态度从盛气凌人转向了平易近人。 糜芳心中一喜,以为这个匹夫开窍了,于是眉开眼笑地入席就坐。 马超举杯先敬他一杯,这让糜芳更加心中痛快。 从前,马超就像是个初生牛犊的年轻人,行事莽撞不分轻重,这让糜芳十分厌恶,内心也料定像马超这样位高权重却没有城府的人必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而今天马超的转变,则让糜芳开始觉得马超成熟起来了。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马超颂扬着糜芳公事上的政绩,糜芳则礼尚往来也赞扬马超沙场勇武。 二人勾肩搭背频频敬酒,好的就像是深交数十年的老友一般。 吃吃喝喝谈笑无忌,糜芳已不胜酒力脑袋昏沉,马超忽然起身,走到堂中一面墙之前,那里,悬挂着一把长剑。 “别驾大人,某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借别驾大人一物。” 趴在酒桌上舌头都开始打结的糜芳醉笑道:“何物?将军但说无妨,下官若有,必然相送。” 缓缓拿下墙上悬着的长剑,一脸红润之色的马超眼神泛着冷意,嘴角扬起诡笑。 “阁下的项上人头。” 糜芳一听,迷糊地抬起头,眼前寒光闪过,血洒满堂。 !# WWw.b a o s h u 2 。COm ------------ 第五十四章 狼子野心 WWw.b a o s h u 2 。COm 第五十四章 狼子野心 一刻前还气氛融洽的酒宴,转瞬沉寂,堂中在那具伏在桌上无头尸体的渲染下变得阴冷森然。 马超从桌上拿起一块白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中长剑上的血滴。 堂外有人走来,是庞德。 庞德入内之后径直走到糜芳那死不瞑目的头颅前,揪住人头上的头发,拎着这颗头颅便又走了出去。 一身锦袍的马超擦干净长剑后将剑还鞘,重新悬挂在了墙壁上。 走入内堂,马超脱去衣裳,换上一身戎装,而后拿起铠甲一件一件整齐地穿上,提起虎头湛金枪,英武不凡的马超再一次出现在眼前。 走出府门跨上坐骑,马超纵马奔腾径直来到金城大营。 五万铁骑包括银翎飞骑与西凉铁骑在内,全部整装待发,如若不站在高处,根本看不清这支军队的全貌。 糜芳的头颅被庞德悬挂在金城大营的旗杆上,庞德,杨秋,马玩,张横各个肃容以对。 除了庞德一脸淡漠,其他三将极力保持着镇定。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而马超为何杀了糜芳? 糜芳是想杀就能杀的吗? 就算糜芳犯下了滔天大罪,他的生死决定权,也必须是郭嘉来做主。 锦马超迈着有力的步伐来到军营高台之上,冷酷之色映入全军眼帘。 “全军听令,随我挥军向东,踏平八百里秦川!违令者,斩!” 马超一声令下,把杨秋等三将吓得面无血色。 他们真以为自己听错了。 马超要打哪里?关中! 造反了?! 这三将面面相觑,最终还是翻身上马,遵命行事。 从两年前郭嘉挥军北上与曹操在关外对战之时便一直没有出现的铁骑部队,在太平军北攻襄樊占尽优势之时,终于出动了! 五万铁骑星夜兼程从金城出发,直扑长安! 半道上马超派出三千人转道南下攻占陈仓,而后扼守险道,切断了关中与益州的联系! 马超造反,天下震惊! 首当其冲是关中的商贾。 关中的兵马在张辽率领下分为两路,一路由张辽率领坐镇函谷关,一路由严颜率领坐镇武关,两方兵力相加共十万。 在长安的徐庶仅有兵马不超过五千城防军。 长安府衙中,徐庶正在教导一个孩子,给他讲解兵书中的要点。 “维儿,听懂了吗?” 坐在徐庶对面年近十岁的孩童专注地看着兵书,郑重地点了点头。 徐庶欣慰地笑了笑。 他膝下无子,尽管有两房妻妾,可多年来就是没有子嗣出生,为了给家中老母一个交待,或者说是尽孝,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嘛,徐庶便收养了一个孤儿作为自己的孩子。 眼前这个男孩叫做姜维,是当年韩遂祸乱西北,徐庶阴差阳错收养的孤儿,此后数年悉心教导,徐庶也打算将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他。 门外侍卫来通报,有人求见。 整个长安现在都陷入了恐慌之中。 马超是什么人?外人看来就是一介匹夫。 如今长安被建设地繁花似锦,无论是民生还是商贸都蒸蒸日上,益州商会虽还占据大部分利益,但也有不少来自四面八方的商贾在长安立足商业。 现在马超来袭,所有人必定恐慌不已。 郭嘉治下,有稳定的秩序,才有走上正轨的商业。 那些安分守己闷声发财的大姓大族现在是真的害怕了。 郭嘉是一个讲理的军阀,你老老实实遵纪守法,他就不会针对打压你。 可马超要是攻占长安,谁能保证马超不会和当年的董卓,李傕郭汜那般呢? 长安城里能代表所有商贾出面说话的人有不少,而最有分量的人,显然是甄豫。 因此,甄豫被推来与徐庶见面,看一看徐庶究竟会怎样做。 是调张辽回来救援长安吗? 又或能和马超谈一谈,让他悬崖勒马? 甄豫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不能怪他这般慌乱。 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甄豫是风度翩翩气量惊人,可那都是和平时期,现在是脑袋上悬了把刀,别说他一个商人,长安里的官员,不少都惶惶不安呢。 接待甄豫的人是张既,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让甄豫别在眼前转悠,现在这个情况,张既也感到震撼不已。 马超反了?反了! 他早就跟郭嘉说过,马超这种人不能不防,可郭嘉偏偏什么都给了马超。 结果呢?结果呢? 马超就是做出如此狼心狗肺的事情! 徐庶安排好姜维的功课,然后才去见甄豫。 刚一见面,徐庶拱手打算行礼,甄豫却一个箭步冲到他眼前,抓住徐庶的胳膊问道:“元直啊,奉孝有何对策啊?长安不能有失啊!不能被那马超狗贼攻下啊。” 徐庶露出一抹苦笑。 甄豫的话,他岂会不知? 郭嘉治下两大重心城市,北长安,南成都,经营十几年的长安刚恢复了繁华兴盛,如果毁于一旦,那不但是对益州商会一次毁灭性打击,更是让郭嘉十几年心血付诸东流。 徐庶拉着甄豫走到一旁坐下,让人奉茶。 甄豫现在哪有心情喝茶?繁文缛节能省则省,又逼问道:“元直,你就实话实说吧,马超不出一日就将兵临长安,你打算如何做?你只要说战,我甄家作为这城中所有商贾代表,钱粮你要多少,我出多少,人要是不够,我们发动百姓一同守城,如果百姓怕,那就悬赏,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不管怎样,肯定能挡住马超十天半个月的,只要等到援军,长安就保住了。” 徐庶和张既都听出了甄豫口气中的坚决。 甄豫的话其实也透露出另一个意思,他们只相信郭嘉的统治,换个人来,他们连谈判的余地都不给。 商人最需要的便是稳定的投资环境,乱世尽管国难财好发,但都是走钢丝般命悬一线,一着不慎就将祸及全族,所以,闷声发财和气生财,才是一个有远见的商人最喜闻乐见的局面。 长安自郭嘉攻占后十五年的时间里,这片安然乐土所营造的是一个共赢局面,百姓安居乐业,各行各业欣欣向荣,益州商会所有人都从中得益,他们可以在这里享受声色犬马,灯红酒绿,这里简直是人间天堂,他们不怕被权势欺压,不用担心战乱祸及,本本分分做生意,赚来的钱财能让他们拥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这一切美好的生活,都不能让马超这个匹夫破坏了! 徐庶面对焦急的甄豫,他也轻松不起来,但是甄豫的提议,显然不能被采纳。 “实不相瞒,明日马超率军到来后,我打算举城投降。” 徐庶话音一落,甄豫大惊失色,张既若有所思,反倒对徐庶升起敬意。 现在这座长安城,挡不住马超,可以发动百姓,大家众志成城守一守。 但是结果只会是血流成河之后长安落在马超手中。 “元直,你怎能向这个狗贼投降呢?这可是奉孝的心血啊!张文远不是有兵吗?长安这边拖一拖,调他回来啊。” 甄豫目瞪口呆,连忙向徐庶质问起来。 徐庶露出一丝苦笑,不做解释。 张辽和严颜的确有兵,而且只要这两人回来,长安必定能守住! 可关键的地方是如果调张辽回来,关中东大门敞开,曹魏的兵马将长驱直入,到时候整个西北都要沦陷。 现在是腹背受敌,东面有虎,西面来狼。 相比把属地丢给曹魏,徐庶宁愿把长安丢给马超,两害取其轻嘛。 马超野心再大,顶多打下一个关中加上凉州,如果换了是曹魏,那这个江山就几乎是曹魏的了。 “明日我见过马超,会向他陈清利害关系,他想要长安,想要关中,我会尽量劝他不要伤及无辜,长安一切照旧。我想马超就算狼子野心,总不会自己挑起民怨惹得群起攻之吧。” 一个野心家,绝不可能是为了滥杀无辜而走上这条路,征服手腕有很多,天下枭雄最擅长的就是巧立名目拉拢人才为己所用,曹操孙权都设立过很多新鲜的官职,郭嘉设立益州府这个地位超然的政权机构也是如此。 马超想要逐鹿天下中占据一席,首先不能处处树敌,攻城掠地后必然是安抚拉拢策反一切能够为己所用的人。 这些道理,甄豫这个商人也明白,只不过他们都不信任马超这个匹夫,做一天明主很简单,可像郭嘉这般二十年如一日的作为,就不是随便一个君主能够做到的了。 既然徐庶心意已决,甄豫也不好强人所难,说到底他们要反抗马超,也要徐庶这种官家代表出面领头才行,商贾集团自己闹,再多人都不够砍。 送走甄豫后,张既面露忧色地问徐庶:“大人,难道真的向马超投降吗?” 徐庶不希望殃及池鱼,所以不做抵抗,这一点张既理解。 但是事到眼前,心中肯定悲凉。 徐庶没有说话,径自朝姜维所在的书房走去。 走到书房门外,看着姜维全神贯注朗读兵书,徐庶自言自语道:“马孟起,千万别辜负主公。” !# WWw.b a o s h u 2 。COm ------------ 第五十五章 虚与委蛇 WWw.b a o s h u 2 。COm 第五十五章 虚与委蛇 马超无令擅为,挥军关中,已然与造反无异! 最先得到消息的人是汉中太守阎圃。 陈仓沦陷,马超派兵扼守散关,阻塞了汉中与关中的联系。 在汉中的阎圃得到消息后立即让孟获率军两万驻守阳平关! 由孟获带来的一万无当飞军则在定军山下寨。 阎圃给孟获的命令很简单:如有敌军来犯,死守不出! 当年张鲁还在汉中之时,郭嘉挥军南下攻占益州的第一战就是在阳平关,汉中覆没的战况仍旧历历在目,阎圃坚决不能重蹈覆辙,汉中可是益州咽喉,同时也囤积着太平军十几年来积攒的军需。 不管马超到底是不是造反,也不管他有没有兵马和胆量南下益州,阎圃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因此军事部署是尽善尽全。 另一面,阎圃命人快马加鞭将这个惊天巨变的消息传回成都。 长安城外 马超率领铁骑兵临城下,望着护城河上吊起的高桥,再望一眼城头上的徐庶,马超扬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徐元直,我只问你一次,你降还是战?” 面对马超居高临下的姿态,徐庶消失在了城头,长安城城门打开,徐庶单骑策马出来,隔着护城河与马超遥相对峙。 二人近距离谈话,并没有传入旁人耳中,虽则有一条河相隔,但马超要杀徐庶,仍旧绰绰有余,彪炳过人的马超可是投掷标枪的好手。 甄豫也出现在了长安城头上,俯视而去,看到徐庶与马超谈话,似乎在进行着艰难的谈判。 一个时辰之后,徐庶策马归来,命人将吊桥放下,打开城门,迎马超入城。 铁骑部队鱼贯而入,长安城城头幡旗撤换,迎风飘扬的旗帜上,只有一个飞扬醒目的“马”字。 长安城内万户闭门,街市萧条,无人敢逗留在外。 马超率军接管城中大营,各方各面全面统占后,他来到了长安府衙中。 “狗贼!” 长安府衙正堂门外,十岁左右的姜维面对气焰汹汹走来的马超,张口就骂。 跟在马超身后的徐庶赶紧快步走去,捂住姜维的嘴巴呵斥一句,然后仰起头对马超说道:“童言无忌,请将军不要与孩童一般见识。” 马超自然不会跟一个小孩子置气,对姜维视而不见便走进了堂中。 坐在主位上,马超立即让徐庶去将长安城中的富商都召来。 这个消息传下去后,在长安经营家业的益州商会各色人物全都推脱不来,还是推举了一个代表来与马超谈判。 对,他们眼中这是谈判。 可在马超看来,这是他攻占长安后发号的第一个命令,不存在商量的余地。 甄豫压着心底的痛恨硬着头皮来见马超。 “你是郭嘉的亲家,想必也应该是个聪明人。废话我不多说,百姓的钱粮我分毫不取,但我要募兵,你去告诉长安所有商人,我要募兵十万,所需钱粮由你们来承担。” 甄豫没给马超行礼,也没说一句话,就这样听完马超的话之后就离开了。 “将军,请履行先前承诺,函谷关与武关的粮草不能有缺。” 徐庶拱手一礼,态度略显卑微。 堂内能够昂首挺胸只有西北将领庞德和杨秋等人,其他长安的官员各个低头咬牙切齿。 马超支着下巴淡淡望着徐庶,问:“张辽与严颜的粮草还能支持多久?” 徐庶如实答道:“一个月。” 马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那就一个月后再议。” “马孟起!你!” 徐庶猛然抬头,震惊地望着马超。 先前在城外已经立下约定,张辽与严颜守住关中东大门,算是暂时与马超和平相处,这样,马超也没有面对曹魏的危机,应该是太平军妥协,委曲求全。 真如果玉石俱焚,张辽挥军回来,到时候两败俱伤,让曹魏渔人得利,难道马超就不忧虑此事? 可是马超站起身,对徐庶冷笑道:“对,我反悔了。曹丕敢派兵前来,我自让他有来无回。徐庶,我很想看一看郭嘉的太平军究竟是不是真的与民秋毫无犯。” 徐庶闭上眼睛压下怒火,冷声问道:“主公待你不薄,为何你要反?” 哈哈哈哈 马超仰天狂笑,神色一冷,道:“他对我不薄?是他逼我跪在他面前祈求他收留的!还有糜芳,安插在我身边,这光明正大的监视,难道还是对我不薄?徐庶,我告诉你,我只是取回我本应属于我马家的一切,二十年前就该是我马家的!” 徐庶默然一叹,张既领头坚决反抗马超,堂内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回过头,徐庶苦涩地对张既等官员说道:“诸位,如若还心存百姓,则尽己所能继续为民做事吧。” 再面对马超,徐庶冷声道:“马孟起,我等的底线很清楚,你若敢残害百姓,拼上这条命,我都不会放过你。” 马超收起刚刚拔出的佩剑,淡淡道:“你们继续当官,给我治理好属地,郭嘉给你们什么,我如数给你们,打仗归打仗,不是你们的分内事,就不要操心。” “但愿你能信守承诺。” 徐庶说罢转身离去,张既等人也领着官员退出。 虽则名义上臣服马超,但离开之后,官员之间自然要商议一番,如何扭转局势。 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暂且与马超虚与委蛇,寻觅机会给他致命一击。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甄豫将马超的命令带给了长安所有大户商贾,犹如平地惊雷,长安所有大户坐不住了,各家派出代表来到甄豫的府邸,深夜密议。 房中乱糟糟的,众人七嘴八舌吵吵闹闹,有抨击马超的,有埋怨郭嘉的,有想卷铺盖逃命的...... 甄豫坐在主位上揉着太阳穴,连串意外让他心力绞碎不堪重负。 张续和张钦在甄豫身边窃窃私语,两人讨论半晌也想不出个对策。 逃?人是逃掉,土地财富能带走吗? 马超这一次还真是聪明了,不去剥削百姓,反而打起富豪的主意。 这也亏得是郭嘉打下的好基础,豪族家里有钱归有钱,但没有私藏的农户,也没有与官家勾结在一起,豪族想反,蛊惑不起百姓啊。 不逃,那只能委曲求全。 其实马超要募兵十万,让他们来出钱粮,以长安这来自五湖四海的商贾实力,凝合在一起这些钱粮还是能出得起,但也仅仅是前期而已,真要养兵练兵所需都让他们来承担,那到时候砸锅卖铁都未必能支撑下去。 毕竟募兵是一回事,后续支出才是重点,打造铁器装备,每年钱粮消耗都是惊人的支出,郭嘉极尽三分天下的属地,才养得起四十万雄兵。 “你倒是出个主意,别一言不发啊。” 张钦急切地推了推甄豫,这会儿甄豫头昏脑胀,也想不出个对策。 就在众人都急得乱转时,有人入府。 众人一惊,看到来人是徐庶时才总算松了口气。 徐庶一来,场面瞬间沉寂下来,大家都看着徐庶,希望徐庶能给他们指明方向。 “诸位,马超的要求,诸位暂且答应下来,各家支出的钱粮都立下凭据,待日后我主会如数补偿诸位。” 这番话说完,等同给在场所有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大家回过味来,想一想也对。 凭什么军阀之争,要殃及池鱼?他们安分守己十几年也不参合那些明争暗斗,怎么就马超一来,反倒先被剥削了? 看来,还是徐庶这位郭嘉的左膀右臂能看清本质。 今天这些豪族可以向马超低头,被抢走了什么,郭嘉会全数补偿,尽量避免流血冲突。 甄豫,张续,张钦这三位商会中的重量级人物一听徐庶的话,心中大定。 但是关中的局势一日不稳定下来,或者说郭嘉军事上不采取措施,他们还是难以睡个安稳觉。 “徐大人,使君究竟打算怎么对付马超?” 张钦也不避忌,当即就问徐庶。 对于此事,徐庶难以回答,他避而不谈此事,将他来此的第二个目的说了出来。 “实不相瞒,在下来此还有一事相求。” “元直但说无妨。” 众人都表态支持徐庶,不管他开口求什么。 徐庶也不罗嗦,沉声道:“文远将军与希伯老将军率军在函谷关与武关,这加起来十万大军的粮草军需,只能支持一个月,请诸位伸出援手,暗中运送粮草给这两位将军,否则,我太平军十万将士会不攻自破。” 众人听后,立即拍胸脯保证答应下来。 但是,张续却疑惑地问徐庶:“既然文远将军与希伯老将军有兵马十万,为何不来解长安之危?” 大家望着徐庶,百思不解。 徐庶苦涩地摇头道:“难道诸位觉得曹魏攻占关中,会比马超攻占关中更好吗?” 话音一落,众人沉默。 不好说。 曹丕继位后的曹魏究竟会走怎样的政治路线,谁也看不透。 不过关东关西因地域差异而产生的隔阂不是那么容易消弭,如若关中沦落在了曹魏手上,即便曹丕善待豪族,但也必然会被压在权势金字塔的最底层。 !# WWw.b a o s h u 2 。COm ------------ 第五十六章 亦真亦假 第五十六章 亦真亦假 镇守关中十几年来稳如泰山的张辽接到徐庶派人送来的密信后,身心俱震! 长安,沦陷了。 马超造反,这是张辽始料不及的事情。 看完信的第一个反应,张辽就想要调集函谷关所有兵马挥军反攻长安,可走到门边,他又踌躇起来,面色复杂,眼神不甘。 徐庶信中已经点名要害。 马超造反的确危害深重,但如果张辽率军反攻长安,其恶劣影响将会是马超造反是的十倍不止。 站在城楼屋外,张辽望向东方洛阳,他知道,他若带兵反攻长安,在洛阳的张颌断不可能错过这个天赐良机。 函谷关若失,不管张辽反攻长安的结果如何,关中以及凉州就会落入曹魏手中。 那时,曹魏便可扼守散关与陈仓,以极少的兵力阻挡益州太平军北上,能够抽出更多的兵力投入南方战场,形势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马超是在家里肆虐的一头恶狼,曹魏才是张开血盆大口的猛虎。 徐庶信中也讲得明明白白,以马超现在仅有数万铁骑的兵力,难以撼动函谷关,也不可能南下益州,马超正在募兵,在他募兵后的军队形成战力之前,看看主公会作何反应再说,函谷关和武关所需粮草,不用张辽担心,徐庶会为他解决这个难题。 千万千万,守住西北最大的屏障。 张辽更加痛恨不已的是马超造反阻碍了郭嘉先前交代给张辽的任务。 在甘宁北上进攻襄樊之际,郭嘉让张辽佯攻洛阳,要起到能够牵制曹魏司隶一带兵力的作用,但现在,一切都被马超毁了! 深夜的成都,郭嘉在吴苋的闺房中正在睡梦之中,臂弯中吴苋侧卧紧贴着他睡得十分安稳。 这些日子以来,坊间流言让吴苋难以自处,外人都说郭嘉因为吴苋的缘故而从轻处罚吴懿,背后其实就是指吴苋是红颜祸水,让郭嘉已经分不清事情轻重,是昏庸之兆。 如果流言蜚语只是朝着吴苋而来,那吴苋只会默默忍受,但现在矛头是指向郭嘉,她便难以忍受,为了让郭嘉洗清这种污点,吴苋提议让郭嘉休了她,她回娘家去,尽管她不舍,暗自垂泪,可她无法容忍因为自己而让郭嘉的威名受损。 郭嘉又怎么会同意她的提议呢?于是这几日夜晚都在她房中安慰开解她。 有侍女在门外将郭嘉唤醒,此时已是夜深人静,如果不是有紧急事件,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打扰郭嘉。 小心翼翼起了身,给吴苋掖好被子,郭嘉披着长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传话的侍女告诉郭嘉,戏志才和秦宓已经在府邸前厅等候。 事情绝对不小。 郭嘉简简单单穿好衣裳,走出庭院,在门口,郭嘉停下脚步,扭头瞧见背靠着墙的祝融手里把玩着飞刀。 “还不睡?” 祝融算是郭嘉身边一个异类的女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天南地北四处游玩,玩累了玩腻了就跑回郭嘉这里的“借宿”。 发型有些散乱,斜扎的马尾顺在胸前,祝融打个哈欠,摆手道:“是被吵醒了。你去忙你的事吧。” 月光之下,祝融给人以清冷出尘的视觉感,郭嘉扭头对她轻声道:“有心了。” 说罢,阔步离去。 其实郭嘉很清楚,祝融既然知道深夜有人入府求见,必然是发生了大事,那么这种紧急的事情会是什么?也许是有刺客,也许是有地方发生灾患,不管是什么,祝融起身来到庭院门口,显然是想尽一份力去保护郭嘉的妻妾,尽管这里的有不少女兵都是祝融当年一手带出来的。 郭嘉来到前厅后,不光看到了戏志才和秦宓,还有匆匆赶来的许褚和高顺,而府外传来的动静,则肯定还有人陆陆续续趋步赶来。 戏志才将阎圃送来的急报呈递给郭嘉,在场众人皆面色沉重。 踱着步看完这份急报,郭嘉胸口起伏不定,没有破口大骂,也没有摔砸发泄,只是来回踱步闭目深思,好半晌才恢复了平静,只是脸色冷峻得吓人。 当益州府的官员与城中将领都到达后,郭嘉沉声将马超造反的事情公之于众。 “马儿竟做出如此狼心狗肺之事?!” 许褚当即雷霆暴怒,其他将领也都随之怒不可遏地怒骂马超。 文官们一致出言让郭嘉当机立断。 现在情势危急,郭嘉必须做一个选择,是先攻曹魏,还是先处治马超,两面作战,兵力上未必够,而战场变数太大,如果两边战场都输掉了,郭嘉的统治或许会在瞬间崩溃。 “马儿仅有骑兵五万,文远短时之内无忧,但为防马儿形成大患,必须先扑灭他!秦宓,传一道军令去给甘宁,让他带兵八万去汉中,与汉中的兵马汇合之后北上关中!我倒要看看马儿能张狂多久,自寻死路,哼。” 郭嘉军令一下,秦宓出列领命,但甄尧却出列表达了担忧。 “主公,大都督若停止进攻襄樊,荆州内我军的兵力将会大降,那江东会不会?” 这个担忧是显而易见的,害怕江东席卷荆州。 但郭嘉大手一挥,冷酷道:“我就是要看一看,孙仲谋敢不敢在这个时候趁虚而入!他的兵马敢走出江夏,就别怪我踏平江东!” 文官这边的人低头想了想,也许郭嘉这也是一举两得的做法。 一方面让甘宁去镇压马超造反,一方面也试探江东,如果江东敢背信弃义,那也就给了郭嘉出兵横扫江东的理由。 众人退去,郭嘉静坐在主位上,平静下来后,嘴角忽然扬起一抹诡笑。 邺城 曹丕心神不定,将司马懿召来。 “仲达,隽乂发来急报,马超反了?” 司马懿其实已经知道了这个对曹魏而言绝对有利的消息。 曹丕的反问,潜台词就是在问司马懿,究竟马超是不是真的反了。 司马懿面不改色,低声道:“魏王可以试想,马超如若不是真反,那目的何在?最大可能是诱使隽乂进攻关中,诱敌来战,但只要魏王不下令,隽乂将军在洛阳按兵不动,那马超假反就是一个笑话。可马超如果是真反呢?郭嘉必定会调兵去镇压,魏王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即可,假反,我方不中计,真反,我方作壁上观。” 曹丕心中疑云尽去,他听到这个消息,已经有些冲动让张颌去攻打函谷关,可襄樊的危机还没解除,他也知道多线作战负担太沉重,如若两面都失利,赔掉的本钱就太大了。 “如果马超是真反,他为何不来投效我?” 曹丕忽而问司马懿了这样一个问题。 似乎这位魏王已经习惯了天下君主只有三人,他,郭嘉,孙权,其他人都只能是君主麾下的臣。 司马懿蓦然轻笑,让曹丕觉得有些诧异,难道他问了一个很招笑的问题吗? 是,在司马懿看来,曹丕的问题就是多此一问。 曹家和马家有血仇,马超凭什么投效曹丕?马超如果造反就是为了投效别人,那他还造个屁反啊! 郭嘉给马超的,曹丕绝对给不了。 凉州刺史兼督西北战事,马超文职地位不算低,而拥有绝对的兵马权力则让他已经是郭嘉治下的“封疆大吏”,马超造反如果不能更进一步,他这个反就造的莫名其妙了。 “魏王,如果马超来投,那就说明他造反肯定是假,是郭嘉暗中设计。” 司马懿把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他也料不准马超究竟造反是真是假,但敌不动我不动,先静观其变不参合就行。 曹丕来回踱步喃喃自语。 “马超投效郭嘉之时,算是被逼无奈,此后郭嘉又派了糜芳去马超身边,应该是监视马超的一举一动吧。马超杀了糜芳祭旗,这与郭嘉肯定是结下了死仇啊。” 如果马超是假造反,曹丕不是很相信,因为糜芳死了,人头就挂在金城大营的旗杆上。 这个糜芳虽则不见得有多大才干和名气,但好歹是郭嘉的亲家,马超一刀下去,在公,造反决裂,在私,也与郭嘉结下血仇。 如果是造反是假的,是郭嘉在幕后策划,那他难道就这样把糜芳牺牲掉了?郭嘉治下的官员得知此事真相后,难道不会心寒? 思来想去,曹丕对马超造反的事情还是无法下一个定论,亦真亦假。 不过,他倒是暗松一口气,襄樊的危机,应该会有惊无险了。 “仲达,关中何时才会是我曹家的属地啊。” 曹丕喟然长叹。 如果曹魏有关中,哪怕不要凉州都行,这样可以轻而易举挡住益州的进攻,司隶那屯聚重兵的局面可以得到缓解,曹魏兵力上捉襟见肘的局面也将扭转过来。 司马懿也为这个事情发愁,人谋始终逆不了天,函谷关天下至险,坐镇那里的又是张辽,想要进取关中,难比登天啊。 “如若马超与张辽开战,那或许我方还有机会趁虚而入,只不过以马超现在的兵力,根本无法与张辽开战,除非马超能有十万兵马,否则他不可能硬撼张辽,那只会是一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下场。” …… ------------ 第五十七章 违令不遵 第五十七章 违令不遵 成都发来让甘宁撤军回汉中的军令先到了江陵,经过庞统之手再发去襄樊的前线。(百度搜索 WWw.b a o s h u 2 。COm ,《宝 书 网》){《宝 书 网》 WWw.b a o s h u 2 。COm } 甘宁接到军令之后,其中还附有庞统对于撤军的详细策略,让甘宁在江陵留下一万五千兵马,带回汉中八万,尽快扑灭关中马超的造反。 面对主公的军令和军师的催促,甘宁犹豫起来。 如今樊城外围三面已经筑起高墙,只在缝隙之中留下过道,曹仁不敢攻出来,甘宁也没有更进一步发起猛攻,两方在平静之中对峙着。 把周泰和孟达都叫道帅帐中,甘宁首先将军令传给二人过目。 周泰和孟达看过之后大惊失色,马超造反这个事情是谁看了都会震惊,不论敌我。 当即,周泰就抱拳沉声道:“大都督,既然关中告急,那我等还是尽快向汉中撤军吧。” 孟达也同样表达了这个意思,但是甘宁背朝二人,看着帅帐中悬挂的地图,久久不语。 见到甘宁这个反应,二将惊疑起来,似乎,甘宁不愿撤军。 没错,甘宁不愿撤军。 在樊城打了一个月,又筑墙准备了一个月,眼见事先的攻城计划就要实行,甘宁怎会愿意前功尽弃呢? 不过,甘宁倒不是为了心里那点儿傲气一意孤行,他扯下地图铺在矮桌上,表情平静地对周泰和孟达问道:“二位,某有一个疑问,如若某率军撤去汉中,再转道北上攻打关中,二位以为此战伤亡会如何?胜算又有多少?” 这么一问,周泰与孟达凝眸沉思,张辽要坐镇函谷关,不能将曹魏这头猛虎放入关中,那么家里那头恶狼马超,必须由益州方面派出的兵马去收拾。 可是,秦岭天堑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险要。 陈仓古道必然已被马超扼守,那么北上之路会艰险重重,即便真的打进了关中,也会损失惨重。 周泰眼前一亮,抬头问甘宁:“莫非大都督有妙计?” 甘宁指着襄樊,口气坚决道:“破樊城,捣宛城,与文远会师洛阳城下!” 周泰孟达看着地图,微微一惊。 甘宁的想法很简单,要进关中,有两条路,要么从益州北上,要么从司隶西进。 从汉中北上,难度太大,必然损失惨重,而且还要放弃在襄樊的优势,这就将太平军数月来的准备与征战都枉费。 而破了樊城之后,宛城那名不见经传的曹真,甘宁根本没放在眼中,紧接着打入司隶,能够与张辽严颜形成联系一同攻破洛阳,到时候,再回过头从函谷关进入关中,剿灭马超。 这条路线,算是太平军北攻襄樊的既定计划,只不过在攻破洛阳后要折返回关中收拾马超而已。 没有马超造反,甘宁也会是按着这条路走下去,多了马超造反,甘宁想要依旧按照计划行事。 可是周泰和孟达却不乐观,战事不能拖。 “大都督,如若樊城短时之内无法攻破,那我等如何向主公交代?”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甘宁要强攻樊城,谁也不敢保证就一战必胜。 如果攻樊城又出了问题,那到时候郭嘉连剿灭马超的兵力都没有了,局势将会岌岌可危。 甘宁满心自信,坚定道:“两个月内,樊城必破。二位,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等如若撤军,与放弃荆州有何差别?曹魏可席卷荆州,孙权也许更会趁机扩张,难道我等能够坐视这一切发生吗?再者,敢问二位,某率军从汉中北上的胜算,难道能比与文远两军合力要高?” 似乎甘宁说的头头是道,但周泰和孟达还是觉得不妥。 因为甘宁的计划,是建立在能够攻破樊城与张辽会师洛阳的前提下,假设这个前提不成立,那一切都完了! 不过兵行险著,任何事都有风险,即便是撤军,也难保路上不会出现变数,从汉中北上,谁也不能保证会一帆风顺。 周泰和孟达心里对甘宁的计划支持与否定各占一半,既然如此,甘宁是大都督,那只能听他的。 于是,甘宁拒绝了成都发来的军令,并且修书一封给郭嘉言明情势。 当甘宁这封带着自己理由抗命不尊的书信传到成都后,掀起了轩然大波。 益州府中,跪坐主位上的郭嘉在满堂文武面前平静地阅读完甘宁的信。 “呵呵。” 郭嘉蓦然轻声发笑,声音之中却带着一种压抑的愤怒。 哗啦啦 郭嘉猛然起身,掀翻了面前矮桌,所有人都心中一禀。 这位一向素养沉稳的君主,罕见地暴怒。 “反了!全反了!” 郭嘉将甘宁书信的竹简摔在地上,怒发冲冠。 “主公息怒,大都督此举稍欠考虑,还是再催促一次吧。” 秦宓适时出面劝了劝郭嘉。 稍欠考虑? 简直就是玩火! 撤军汉中北上关中虽则有困难,但确实是一条稳妥的选择,可甘宁要强攻樊城,首先胜负难料,其次就算攻破了樊城,还有宛城曹真的五万兵马,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再往好处想,曹真不堪一击,但甘宁麾下兵马连番大战,还有余力与张辽一同攻陷洛阳吗? 会师洛阳城下,听起来美妙,实则夜郎自大! “这个大都督,打了二十年胜仗,看来已经目中无人了啊!” 郭嘉冷笑不已,仍旧气愤难消。 马超反,他忍住了,可紧接着甘宁不听号令,则让他再也难以忍住,现在是全面爆发。 这句话,就是一语双关。 到底甘宁的目中无人,是看不起曹仁曹真马超,还是没将郭嘉放在眼中呢? 诛心之言! 前些时候还用人头为甘宁作保的一干将领这会儿也都不好出面给甘宁说好话。 违令不遵是事实,这种事情怎么求情? 郭嘉暴怒之后沉声道:“再给我去传令,让甘宁率领兵马去汉中!告诉他,他若不从,后果自负!” 说罢,郭嘉拂袖而去。 郭嘉对马超的厚爱,是超过所有人的预期,以马超那样的“封疆大吏”,郭嘉都不曾让他把仅有的家人送来成都,作为一种控制将领的手段。 马超的确家中血脉已经稀薄,但他马超有子嗣,可郭嘉不曾让他送子嗣来成都。 但凡君主,在这个时代,为了确保手下的忠心,一般都会将位居要职的人亲属安置在眼皮底下,一旦有人背叛,那么首先遭殃的就是叛党的家人。 所以,郭嘉对马超的信任,是空前厚重的,可马超偏偏就罔顾了这份信任。 而甘宁不同,甘宁所有家眷都在成都,所以郭嘉那句后果自负,话中所指非常明显了。 这一下,整个成都震动,不光是郭嘉派人再去传令让甘宁撤军,武将中典韦许褚高顺等人也都纷纷写信给甘宁,让他听命行事,不要自作主张。 虽然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哪一个君主能够容忍将领这么做? 即便结果能够印证将领自作主张是对的,可这势必会让君臣之间的关系变得紧张,轻的会有隔阂,重的则会秋后算账! 甘宁在樊城外再一次接到郭嘉的军令后,满腹苦涩。 遥望樊城,甘宁沉沉呼气,目光飘忽。 周泰和孟达也来劝甘宁就此罢休,不要盯着樊城不放。 现在不打樊城,日后还有机会,急功近利的话,恐怕下场会惨不忍睹。 但是甘宁仍旧一意孤行。 他问心无愧,戎马半生都是在全心全意辅佐郭嘉。 一月之内,成都方面发来三道军令让甘宁撤军,但甘宁回复了第一道军令,后面两道军令,全部沉默以对,仍旧在樊城外加紧计划的进行。 樊城北面,于禁率领河北募集的七个新军抵达,为防太平军偷袭,曹仁率军出城接应,最终安然无恙一同进入了樊城。 于禁一到樊城,走上城楼,看见东西南三面外的高强,就不解地问曹仁:“子孝,这甘宁究竟想干什么?” 曹仁也一头雾水,似乎甘宁给樊城又打造了一道防线,这样,反而使得樊城更加稳固。 于禁跟着曹操征战十几年,攻城战打过不少,要说将樊城孤立起来的话,似乎筑墙是一个最蠢的方法,只要大军从城内走出,用冲城锤就能击破这道防线,而不管是太平军还是曹操,都曾经有过在城外挖渠引水将城孤立的举动,如果甘宁真是要达到这个目的,大可以在樊城外围开凿一条河,这样就连于禁的援军都会被隔在外面。 “太平军诡计多端,这道墙必定暗藏杀机,依我看,整军休养之后,我率军冲破这高墙,打乱敌军的计划。” 于禁有了决定,他猜不透甘宁要做什么,但是既然甘宁要筑墙,那他就去毁坏,肯定能够打乱敌军的部署。 曹仁不乐观地摇了摇头。 “高墙之上,皆有太平军弓箭强弩防备,很难靠近啊。” “既然如此,就更应该冲破这道高墙。” 于禁想到甘宁如此紧张这高墙的作用,那这道墙的重要性已经不言而喻。 曹仁也知道,只不过他不能冒着惨重的伤亡顶着敌军箭雨去捣毁一道墙,因为付出惨痛代价后,敌军可以一夜之间再把墙筑起来。 既然于禁带着兵马来了,那就让于禁去,说不定还能洞穿甘宁的意图。 !# ------------ 第五十八章 水漫七军 第五十八章 水漫七军 自甘宁北攻襄樊初时,孙权带着陆逊来到柴桑便没有离去,一直关注着荆州的战况。 柴桑外江水之畔,孙权与陆续傲立江边,眺望西北襄樊方向,除了碧波江水与巍峨青山其实别无其他景致,但孙权的眼神充满专注,似乎已经穿透山水,直达樊城的战场。 马超反,甘宁抗命,再加上这些年郭嘉对吴懿的偏爱,对糜芳的破格提拔,对吴懿诬陷甘宁的从轻发落等等,似乎一直蛰伏西南最安稳的太平军在瞬间进入了多事之秋。 “伯言,我要逐鹿天下,首重取哪里?” 孙权负手而立,突然发问。 衣炔随风舞动,作为吴侯幕府中最年轻的幕僚,陆逊只淡淡吐出两个字。 “荆州。” 孙权昂首闭目,心中不断重复这两个字。 荆州,永远是荆州,是天下要冲的荆州! 睁开双眼,绽出冷酷之光,孙权遥望苍穹。 似乎,江东的机会,来了! 甘宁不撤军,好! 要与曹仁大战一场,妙! 樊城之战,最好战得天崩地裂! 先前甘宁有兵马十万,樊城曹仁只有七万,但于禁率七军来援之后,兵马数量上曹魏稳占上风,樊城一战,旗鼓相当! “曹仁,于禁,甘宁,打一场足以让我席卷荆州的战役吧!” 孙权转身朝柴桑走回,路过陆逊之时开口冷然道:“伯言,给建业传令,调集江东所有兵马到柴桑来。” 陆逊躬身领命,心中已然知晓孙权的打算。 这是要等郭曹两家在樊城外两败俱伤,而后出其不意收拾残局。 在江夏的周瑜有五万兵马,现在孙权要将江东剩下五万兵马也调来,看来是要孤注一掷袭取荆州了。 时至七月下旬,在于禁率军来到樊城休整数日之后,准备与甘宁来一场正面交锋。 当日,于禁率军进入樊城,太平军连夜将樊城北面也筑起了高墙,彻底在樊城外围筑造了一圈高墙,唯独在樊城西南方向留下了一个像是通道的缺口。 艳阳高照,无风无云。 樊城南面大门缓缓大开,于禁率领他带来的七个军走出樊城,主动向太平军宣战。 满宠与曹仁站在城楼上督战,表情严峻,眼前的情况不容乐观。 甘宁在城外筑起的高墙非常厚,足有两丈有余,这不是一般冲城锤能够轻而易举捣毁的。 这接连一圈的高墙向外是缓坡,甘宁走上去,身边周围全是拿着弓箭与弩的将士,居高临下,张弓搭箭,威慑敌军。 于禁命军队列开阵势,盾牌兵打头,弓箭手长枪兵保护在冲城部队的周边。 不管怎样,今日都要先捣毁一面墙,尽管没有人知道甘宁打造这一圈墙有何目的。 “甘兴霸!有胆与我一战否?” 于禁看到高高在上威风凛凛的甘宁,出言激战。 立在高墙之上的甘宁神色冷酷,对于禁的挑战不假颜色,反而昂起下巴仰望樊城城头的曹仁。 “曹子孝,此战,足下将永生难忘!” 曹仁紧握拳头,忽然有一股紧张在心底蔓延开,甘宁的信心爆棚让他感到不安。 被无视掉了的于禁当即大怒,立即下令正面冲锋! 喊杀震天,曹魏的将士张口怒吼一往无前地向前冲锋,但在高墙之上的甘宁从容不迫,大手一挥,披风飘扬,在他的身后不远处,一股浓烟冲天而起。 这是信号! 先头部队已经距离甘宁所在的地方不足百步,太平军的远程部队不断放箭,墙上墙下箭雨穿梭,甘宁身在箭雨之中纹丝不动,面不改色。 轰隆隆 一声震动从远方传来,令厮杀震天的战场忽然陷入了寂静中,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樊城城头上,曹仁循声望去,与满宠一同移步向西,站在高处俯身一看,顿时面无血色。 “不可能!” 曹仁目眦欲裂,犹如看见鬼神! 樊城西北方向,那高墙通道中,从远处奔流而来的洪水如同洪荒猛兽肆虐奔腾,带着吞噬万物的威力席卷而来! 波涛汹涌,怒浪如潮,樊城外于禁所率的七个军全部惊呆,彷如洪水泛滥成灾压顶而来。 数万大军淹没在惊涛怒浪之中! 曹仁沉重地喘息着,失魂落魄跌坐在地上,满宠赶紧下令命人去将城门关闭,并且命人立刻去粮仓救粮,回过头,看到曹仁面无血色神智混乱的模样,蹲下来要去搀扶曹仁起身。 但曹仁却双手死死握住满宠的双臂,咬牙切齿问道:“军师,这,这水从何处来?” 满宠眼眶已经湿润,颤声道:“汉水。” “不可能!不可能!汉水的水位即便是雨季,也涨不到这个高度!” 曹仁疯狂地质问着满宠,但是满宠别开目光,闭上眼睛,耳边传来城外曹军的惨叫与呼救声,痛彻心扉。 “将军,只要堵住汉水下游,积蓄一段时间,便能做到。” 事情从结果出发去分析,智如满宠定能想通一切,为何甘宁起先攻樊城只远攻,为何筑墙,为何留下北面等援军来后才发动进攻,等等。 曹仁爬起身朝城外望去,一片汪洋之景。 “军师,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这些将士惨死眼前吗?” 曹仁涩声地问道,抓着墙头石壁的手已经渗出鲜血。 满宠泪眼朦胧,心底一片冰凉,微微摇头。 救?怎么救? 这大水淹没不光是樊城之外,就连樊城内都已经是大水成患。 樊城外,是被大水冲击,将于禁带来的军队全部冲垮,淹没在浪潮中。而满宠第一时间下令关闭城门,但肯定挡不住大水流入樊城之中,只不过城内没有遭到大水冲击,而是水位不断升高涨起来。 城内百姓陷入恐慌之中,爬上房屋抱成一团,连家中贵重物品都来不及收拾,樊城内已经是哀号连天,满目狼藉。 高墙外围的缓坡上,太平军将士抬着无数小船只走上高墙。 哗啦 小船入水,太平军将士们登上小船,开始轻松剿杀在水中挣扎求生的曹军。 甘宁的目光始终仰视樊城城头,当曹仁发出震惊的喊叫后,甘宁嘴角上翘,终于露出残酷的狞笑。 “曹子孝,开城投降,某饶你不死!” 这猖狂的叫嚣让曹仁压抑已久的愤怒全然爆发。 抽出佩刀,曹仁站在城头身子前倾,几乎跌落城下。 疯狂,狰狞,曹仁就像是一头受伤的野兽。 “甘宁,不杀你,某誓不为人!某要将你挫骨扬灰,碎尸万段,食汝肉寝汝皮!” 甘宁脑袋一歪,对曹仁的话不屑一顾,右手一扬,似乎在做出一个欢迎的姿势。 “好,某等你!哈哈哈哈......” 伴随着胜券在握的狂笑,甘宁转身消失在高墙之上。 曹仁《宝 书 网》起来苍白无力,但他只能这样宣泄,别无他法。 于禁所率兵马皆出自北方,水性本就不好,淹死大半,剩下的在水中垂死挣扎,大多都被太平军乘着小船用弓箭射杀。 此战,甘宁水淹七军,威震华夏! 回到帅帐中,甘宁静静等着战果,前线的指挥已经不需要他,将水中的曹军杀尽之后就继续与樊城对峙,而樊城,已经不会像先前那般能够死守支撑一年。 在帅帐闭目养神,不知过了多久,帐外传来脚步声,周泰押着一人进入帅帐中。 甘宁睁眼一瞧,嘴角泛起冷笑,面带不屑。 于禁浑身湿漉漉地被五花大绑,他淹没在浪潮中虽然没被淹死,却被生擒。 奇耻大辱! 可他此刻抬不起头,面对甘宁,一丝英雄气概都拿不出来。 “于禁?难道你没有听过某的大名?” 甘宁淡淡地问道。 于禁垂头丧气,低声道:“将军战绩辉煌,威震宇内,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以甘宁在太平军中的赫赫战功,比之曹魏,江东阵营中任何一位武将都有过之无不及。 听到于禁这般说,甘宁好奇地反问道:“既然你知道,为何还来送死?” 于禁口气无力,哀愁道:“魏王有令,不敢不从。” 甘宁眼中不屑更盛,这个于禁的骨头没有想象中那么硬,按道理对方作为曹操身边鲜有的几个征战十几年的将领,应该会对曹魏忠心不二才是,但是于禁的口气和话语,都透露出一股无奈与胆怯。 怕死? 怕死就对了! “既然如此,你可愿降?” 甘宁走到于禁面前,俯视着他。 于禁低头犹豫了片刻后,哀叹一声后道:“愿,愿降。” 甘宁弯下身为他亲自松绑,说:“既然你识时务,那某便不为难你,不过,此事需要通报主公,某派人送你去成都,届时如何安排你,将由我主决定。” 活动活动筋骨,于禁朝甘宁抱拳一礼,心怀愧疚地低声道:“多谢将军不杀之恩。一切听凭将军做主。” 甘宁随意地点点头,然后周泰带着于禁离去,不一阵,又有人入帐,几乎是冲进来的。 很少有人会莽撞地冲入军中主帅的营帐,而来人冲进来就扯开嗓子高呼起来。 “大都督!大都督!胜了,哈哈,曹军被杀了个落花流水!” 甘宁扭头一看,典满手舞足蹈地给他描述着樊城战场那大水弥漫的景象,甘宁也不责怪他鲁莽,反而会心一笑。 毕竟这水淹七军,典满也功不可没,是典满带着新军在汉水下游重重设阻,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才营造出了今日的战果! !# ------------ 第五十九章 犬女虎子 WWw.b a o s h u 2 。COm 第五十九章 犬女虎子 大水在一时之间淹了樊城内外,但靠这样普通的外围高墙是难以将水一直积蓄,土质,墙下缝隙等等因素都会让水从四周渐渐流逝,水淹樊城的景象也在一夜之间得到缓解,三日之后,大水退去,樊城内外变成了洼地。 城内百姓在坑坑洼洼的街道上寻觅失物,或也有办丧事哭号连天。 曹仁与满宠来到城内军营中,满目狼藉,拿着被大水浸泡后的兵器装甲,曹仁痛心疾首。 有不少皮革所制的甲胄经过大水浸泡,发胀发裂,显然已经变得不堪一击。 比起将士们的装备被大水冲毁,更令曹仁与满宠心焦如焚的是城内的存粮同样遭到了大水的毁坏。 尽管在大水涌来的第一时间,满宠就下令让将士去粮仓抢救,但短时之内,连十分之一的粮食都没救出,谷稻之类的粮食必须存放在干燥的地方,稍有潮湿都会迅速变质,何况是被大水浸泡之后? “将军,城内储粮不足以支撑一月,还望将军早作决断,向魏王求援吧。” 满宠声音干涩,双目无神,这一战的打击,已经彻底将曹魏的军心士气击溃,连带城中百姓也都各个提心吊胆,彷如奄奄待毙。 曹仁放下干裂的甲胄,满腹不甘,表情极为挣扎。 又求援? 先前求援,于禁率领七军前来,结果全军覆没,连带于禁降敌,这已经让曹仁难以给曹丕一个满意的交代,现在还要向曹丕求援?戎马二十余载,曹仁南征北战一向无往不胜,最辉煌之时便是官渡之战南平叛乱,北击袁绍,现在却龟缩在樊城中被甘宁打得连还手余地都没有。 形势,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之前,曹仁死守樊城,高挂免战牌便能拖延一年以上。 现在,曹仁不战,一月之后,樊城将陷入全城饥荒,若战,太平军在城外筑起的高墙反而使得曹仁仰攻不利,从主动变为了被动,要破这个僵局,必然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如今樊城四面被围,就算是突围,恐亦无路可出。” 对方守株待兔,等着就是曹仁主动走出去,而后太平军可居高临下轻松御敌,曹仁想派人去给曹丕送信,不付出万人代价,难。 现在军心士气跌落谷底,可想而知与太平军正面交锋的话,曹魏的伤亡会异常惨重。 满宠沉思半晌,给曹仁出了主意。 “将军,可在城内挖掘地道直通外围,只要有人出去送信即可。” 曹仁想了想,觉得此计可行,就照满宠所言行事。 挖掘地道不是为了绕出城与太平军开战,否则要开掘更宽阔的地道,所需时日是曹仁冒不起的险,同时动静会大,有可能会打草惊蛇。 所以,开掘一条能够让人出城去送信的狭窄地道,既不会闹出太大动静,同时也提高成功率。 只用三天时间,曹仁就成功打通了一条通向北方的地道,命人去送信给邺城的魏王,求援! 而在曹丕接到樊城告急的消息之前,先一步得到襄樊战况的人是在柴桑的孙权。 甘宁水淹七军,于禁全军覆没! 孙权在柴桑接到周瑜送来的情报后大惊失色。 呆坐在主位上纹丝不动,孙权瞠目结舌。 甘宁,竟然能兵不血刃地击溃于禁所率七军,而且把樊城逼入绝境! 一切都乱了! 孙权先前料想樊城之战肯定会是两败俱伤的局面,太平军的甘宁,曹魏的曹仁于禁,两方实力绝对不是谁能够轻易一口吞掉对方,为了获胜付出的代价必然不菲。 可,可,可...... 陆逊与鲁肃看过情报之后,面面相觑,表情沉重地轻叹一声。 太平军在外攻城掠地,往往出人意表,尤其借助天时地利的优势总能发挥出超常的战力。 这一次,甘宁威震华夏,天下谁人不惧? 现在形势来看,甘宁极有可能在一月之内攻陷樊城,而且并不会有太大损伤,襄樊一破,荆州将全面沦陷,到时候,江东就更加岌岌可危。 曹魏的中原面临易主的危境,同时江东也命悬一线。 孙权从前是为了扩张与野心图霸荆州,但现在,是为了自保不得不与太平军开战,如若还保持中立,待郭嘉取下中原后,就算马超攻占关中,郭嘉的综合实力仍旧不降反升,而且到时候黄河以南全部落入郭嘉手中,马超在关中的造反,简直就是自掘坟墓。 要给太平军背后捅一刀,必须致命才行! 孙权思来想去,将鲁肃交到面前,道:“子敬,你火速前往樊城面见甘宁,说我有意与他结亲,将我的长女嫁给他的儿子甘瑰。” 鲁肃拱手领下这个差事。 又是结亲? 鲁肃和陆逊都心知肚明,这是孙权要示敌以弱,让甘宁对江东放心,免得攻陷樊城后第一时间对江东做出防备,那就让江东非常被动。 郭嘉一向喜欢玩的把戏,孙权也玩了起来,示弱,卸去敌人的防备之心,最大限度地出其不意挥舞出致命一击。 在樊城外的太平军,甘宁在帅帐中好整以暇与张虎对弈。 作为张辽的儿子,张虎并没有典满许仪那般的魁梧雄壮,却也继承了张辽勇猛之外的睿智,年轻一代中,也就他的棋艺能上得了台面,供与甘宁消遣娱乐。 正当这主帅与小将正在对弈之时,帐外有人禀报,江东鲁肃求见。 甘宁也不起身相迎,命人将鲁肃叫进来。 鲁肃走入帅帐中,看到甘宁面不改色仍旧与张虎捉棋对弈,顿时心道:骄矜自大! 当甘宁对鲁肃连最基本的待客之礼都没有做出后,鲁肃已经摸清甘宁对江东的态度了。 藐视! 郭嘉对江东还算是礼仪周全,作为一方诸侯,郭嘉总不会在正式场合丢掉最基本的礼仪,这是为人处世的原则。 尽管郭嘉心里也一定对江东不屑一顾,但至少不会如甘宁这般全写在脸上。 “子敬,你来做什么?” 甘宁摸着棋子,头也不回地问道。 鲁肃压着怒火,拱手道:“在下前来,一来是恭喜将军一战功成扬威宇内。” 两家是盟友,鲁肃的话算不上是阿谀奉承,事实如此。 甘宁嘴角微扬,一副志得意满之色,淡淡道:“子敬谬赞了,某不敢居功,一直以来都是依照主公定计行事而已。” 鲁肃一听,顿时恍然,水淹七军的局是郭嘉设计的,甘宁只不过是个执行者,不过甘宁能够完美落实这个计划,也是他功不可没的一部分。 “如若没别的事,子敬还是请回吧,此地是战事前线,指不定何时就会爆发战事,不宜久留。” 甘宁对江东来的人没什么好感,更没什么耐心,于是婉言送客。 鲁肃赶忙将他的真实来意道出。 “将军,我主仰慕将军神威,有意将膝下长女嫁与将军长子,如此一来,我主与郭使君也算亲上加亲。” 甘宁捏着棋子握成拳头,头一次扭过头来朝鲁肃望去,满目森寒。 “还要亲上加亲?” 面对甘宁冷酷的神色,鲁肃张嘴语塞,一句话也说不下去了。 甘宁扭过身子,面朝鲁肃,讥讽道:“当年某在荆州与孙文台把酒言欢之时,你家主公还只是个玩泥巴的顽童,论辈分,他该恭敬地叫我一声前辈。子敬,你家主公提领江东六郡,是孙伯符打拼出来的基业,回去转告他,安安分分治理六郡之地,别无事生非。” 说到底,甘宁从始至终都瞧不起孙权,从孙权上位以来,有过什么样的辉煌战绩吗? 赤壁之战也许算,但结果呢?到手的好处仍旧是太平军的,孙权为人作嫁只能说明他智不如人。 重新转过身,甘宁又不屑地轻声说了一句话。 这一句话让鲁肃面色大变,当即暴怒。 “犬女也配虎子?” 鲁肃没想到甘宁居然如此藐视江东,藐视孙权。 当着他这个江东人的面就敢骂孙权是狗! “甘宁!你!” 鲁肃指着甘宁气恼不已,但甘宁却挥手喝道:“来人,将此人轰出去。” 鲁肃被帐外进来的侍卫轰出去后,甘宁抬起头望着张虎,这个年轻小将已经噤若寒蝉。 “怎么了?” 面对甘宁的问话,张虎咽咽口水,苦笑地低声道:“难道大都督不担心吴侯听了此话心生怨恨,兴兵报复吗?” 甘宁不以为然地道:“他敢来,某便送他一副棺材。江东真敢背信弃义向我军开战,待某破了樊城就挥军扫平江东。” 张虎只是一个低级将领,即便他爹是张辽,他也没什么发言权。 听到甘宁这么说,张虎也就不再言语。 二人你来我往,一字一字地落棋,甘宁若有所思,看着棋局,脑海中回想着郭嘉当日告知他破樊城的计策。 一切都如郭嘉所料不差,而甘宁却心中起疑,襄樊的战事,最终会如同郭嘉预料那般发展下去么? 当鲁肃返回柴桑,将他与甘宁的对话告知孙权之后,孙权暴怒不已,对甘宁恨意滔天,同时也踏出了背叛两家盟约的一步。 !# WWw.b a o s h u 2 。COm ------------ 第六十章 白衣渡江 第六十章 白衣渡江 孙权听完鲁肃的话,立即从矮桌上抽出一卷空白的竹简,咬牙切齿地研好墨,提起一支笔沾沾墨汁便提笔手书。 站在孙权一旁的陆逊一看到那竹简上开头的称谓,面色一惊,立即俯身下去,握住了孙权的手。 “主公,三思!” 孙权抬起头怒目圆睁,与陆逊眼神对峙。 那竹简上的开头便是“魏王” 陆逊已然猜到孙权要做什么,而孙权此刻并没有失去理智。 依甘宁的态度,只要他踏平荆州,江东肯定难以苟存。 江东要突施冷箭偷袭太平军,就必须要与曹魏联合。 但是先前曹丕写信给孙权,希望两家结盟,孙权没有回信,现在再回,则要付出代价。 “伯言,我很清醒。” 孙权尽管一副怒火中烧的表情,但口齿清晰,言语沉重,没有任何犹豫与含糊。 陆逊闭目一叹,缓缓松开了手,孙权修书一封,一气呵成,然后命人火速送去邺城给魏王曹丕。 同时,柴桑的江东军全部调往江夏郡,交给周瑜统领,陆逊随军带去孙权的密令。 在邺城的曹丕心焦如焚,挂念着襄樊的战况,当曹仁派来送信的人把樊城战报呈给曹丕后,曹丕看过后几乎从位子上跌落下来。 哗啦 曹丕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魏王国的官员在大堂中各个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樊城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能够让曹丕如此失态! 于禁率领援军与曹仁的兵马汇合之后,兵马数量是超过甘宁所率太平军了啊! 即便不胜,至少不败吧! 但是当陈群将战报的详情公之于众后,邺城所有文武面无血色,王都震动! “于禁匹夫!你负了魏王!” 徐晃,夏侯渊,李典等将听到于禁竟然投降了甘宁,顿时破口大骂。 他们口中的魏王显然不是指曹丕,而是曹操。 作为跟着曹操一路崛起征战八方的于禁竟然选择了投降而不是战死效忠,这简直是一件与忘恩背主没有区别的事情。 并且,这件事更加打击军中士气,三军主将,就这么投降了? 文官这边想的更多,于是有人出列建议曹丕迁都! 这个迁都不是迁魏国王都,而是许昌帝都。 一旦樊城失守,襄樊易主,甘宁打不打宛城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许昌就有沦陷的危机。 刘协是一把双刃剑,曹操用起来的时候是伤敌,如果沦落到别人手中,将会是对曹魏一次重大打击,哪怕现在曹丕手上的刘协价值不如从前,但也不能落在郭嘉手上。 所以,文官建议迁都。 曹丕心胆俱裂,面对众人齐齐建议他迁都的情景,心凉如冰。 如果把帝都迁来河北,则等同曹魏已经做好放弃中原的打算,这退一步,并非海阔天空,而是万丈深渊。 没有中原的曹魏,迟早必亡! 正当大堂内陷入一片寂然之时,又有侍卫从外走来,呈递了一份来自江东的信函。 曹丕眼神阴鸷,孙权这个时候给他写信,他以为孙权是不安好心。 先前,他写信给孙权建议两家联盟,共同夹击太平军,结果孙权没有回信。 现在樊城遭受重大失利,孙权却来信了! 是落井下石吗? 一脸阴沉打开孙权的书信,曹丕脸上的阴云忽然渐渐散去,蓦然发出一丝轻笑,继而张狂大笑起来。 降书! 孙权竟然出乎曹丕意料地送来了一份降书! 主动上表称臣! 并且在信中写道:以讨宁自效! 这是要用甘宁的人头来作为投降的诚意! 曹丕大手一挥,喝道:“迁都?不!诸位,这一封,就是孙权向孤呈上的降表!” 所有人惊诧不已,好似遭到晴天霹雳。 孙权主动投降了? 顿时堂内响起嗡嗡骚动声,文武左右议论此事,有人狐疑,有人惊喜,也有人事不关己般淡定。 曹丕慢条斯理地卷起孙权的降书,他不会天真的以为孙权上表请降代表江东的属地都归曹魏了,这是一种联盟的姿态,是孙权表达诚意的做法,如果只是普通一封书信来结盟,曹丕必然会心生疑问。 但是降书,绝不是轻易能够呈上来的。 有了这个降书,天下诸侯地位中,曹丕始终压在孙权之上,同时也意味着孙权背弃了与郭嘉的盟约,转而与曹魏共同进退。 孙权要在甘宁背后捅一刀,这是曹丕朝思暮想的事情,于是他当即喝令:“徐晃,命你带兵三万星夜兼程前往樊城,不得有误。” 在曹魏现有武将中,最重量级的武将非徐晃莫属,而曹丕将他派出战,则也是一种态度,一种告诉孙权他对坚守樊城的信心,两家一同夹击太平军! 曹丕能够调动的兵马不超过五万,能让徐晃带兵三万去驰援樊城,更加是表明了他破釜沉舟的决心。 “且慢。” 司马懿却在此时出列。 曹丕见状,疑问道:“仲达有何事?” 司马懿眼帘微垂,淡淡道:“魏王调遣徐将军前去樊城,此举妥当,不过,下官以为,与其让我军与甘宁正面交锋,不若挑起甘宁与江东的战端。” 曹丕一听,顿觉有理,于是让司马懿说下去。 司马懿走到徐晃面前,躬身一礼,沉声道:“将军率军抵达樊城后,不可与太平军硬拼,可让将士把带走孙权已经投降并且准备偷袭太平军的事情写在布上,用箭射入太平军营中,将此事告知甘宁,看他如何行事。” 啪啪 曹丕拍案叫绝,老臣程昱,荀攸等人也对司马懿更加刮目相看。 假如甘宁得知孙权已降曹魏,并且打算偷袭他的后方,那甘宁该怎么做?是调过头去和孙权生死搏杀一场吗?还是不为所动等着后方噩耗传来呢? 至于孙权既然已经递上了降表,那肯定在军事行动上有所部署,即便甘宁回过头去发现孙权没有来开战,但已经有了军事上的准备与苗头,那至少也能让甘宁开始防备江东,解除樊城危机。 不管怎样,结果肯定是对曹魏有利。 最美妙的局面,自然是太平军与江东来一场生死存亡的战争,曹魏去坐收渔利。 徐晃带兵三万,星夜兼程奔赴樊城,当他抵达樊城之时,首先便突袭太平军在樊城外东面的屯,聚冢屯! 孟达措不及防,战败而归,徐晃成功杀入樊城之中,与曹仁汇合。 得到战报,甘宁亲自上阵准备督战。 烈日炎炎,甘宁又一次出现在了高墙之上,面对樊城,甘宁想不通徐晃主动跑进这个牢笼里所图为何。 按道理与曹仁里应外合才对,但徐晃偏偏反其道而行。 城门大开,徐晃气势雄浑地率军出来,全部清一色的弓箭手在他周围。 “徐公明,你也是来送死的吗?” 甘宁站在高墙之上,居高临下,满面不屑。 徐晃废话不说,当即挥手下令弓箭手放箭。 箭雨遮天,朝太平军射来,但是甘宁看着漫天箭雨,心中惊疑更甚。 徐晃的弓箭手放出的箭矢轨迹是一个抛物线,从空落下后的威力锐减,又是一个反常的举动! 随意地抓住一枚箭矢,甘宁看到箭头上挂着一张白布,扯下来展开定睛一瞧,顿时眉头骤起,再举目望去,徐晃已经带兵撤回了樊城之中。 回到军营帅帐中,甘宁面沉如水地盯着矮桌上的那白绢,上面写着孙权已经投降魏王,并准备偷袭江陵。 魏王曹丕为何命人警示甘宁呢? 上面写道两军对战各为其主,但甘宁神威就连曹丕也仰慕不已,不愿见到甘宁就此枉死小人之手,于是希望甘宁撤军,避免血光之灾。 周泰,孟达二人一同走入帅帐中,两人手中也拿着白绢,不光他们,太平军中不少低级将领都看过了这上面的内容。 “大都督,此事究竟是真是假?” 周泰和孟达也拿不定主意,事情真相光凭猜,是猜不到的。 甘宁心里也在挣扎犹豫,但是很快,他眼神凌厉起来。 “这必定是敌军的诡计,眼看樊城将破,于是挑拨离间。孙权小儿,给他一万个胆子,他都不敢踏出江夏郡一步!” 听甘宁这么一说,周泰孟达只好听命行事,继续围攻樊城。 江陵,夜半三更。 月朗星稀,夏夜无风,庞统与蒋钦站在江陵城头,遥望远处一望无垠的江水,二人表情十分沉静。 “军师,此事事关重大,末将想听你亲口保证,此事,军师确定是主公的命令?” 蒋钦神色坚毅,不容一丝儿戏。 庞统神色凝重地点点头,道:“将军只管行事,千万不可贻误主公大计!” 蒋钦一听,顿时心里有底了。 而在远方的江面上,忽然出现星星点点的商船,从岸边望去,每只商船上都站着白衣锦袍的人。 沿途有人询问起来,他们便声称是商旅。 当岸边的士兵将这个消息传给在江陵城头的庞统后,庞统没有做出任何指示。 俯视远处江水,商船靠岸,白衣商旅接连上岸。 庞统蓦然转身,丑陋的面庞浮现邪气盎然的笑意。 “白衣渡江!孙仲谋,你终于出手了!” !# ------------ 第六十一章 反目成仇 第六十一章 反目成仇 徐晃率军抵达樊城的消息一传到孙权耳中,孙权便知道这是曹丕坚守樊城的用心,如果曹丕放弃樊城,孙权则会认为曹丕不打算与江东联合剿灭甘宁,反之,江东出战的时机成熟。 WWw.b a o s h u 2 。COm {《宝 书 网》 WWw.b a o s h u 2 。COm } 随即,孙权决然下令给江夏的周瑜,由周瑜率吕蒙,程普,黄盖,吕范,丁奉,陆逊等人挥军向西,先锋部队由吕蒙领衔化作商旅从江面上经水路直达南郡的江陵城外。 白衣渡江! 乔装打扮为商贾船队的吕蒙带着穿着白衣锦袍的江东军先锋只有数百人,来到江陵城外时,城门紧闭,城上有人询问来者何人。 吕蒙派一个斯文的手下上前回话,城头的太平军将士见他们一行装扮没什么可疑,只是夜半三更要入城,此事非同小可,去请示城中守将蒋钦得到了开城门查清对方身份的命令。 紧闭的城门刚刚打开一个缝隙,吱吱呀呀的响动传来后,夜光之下寒芒乍现,吕蒙从身后抽出一柄长刀当先一个箭步冲上去,一刀插入已经落下门闸准备打开的城门缝隙中,刀身一翻,城门开口更大,而白衣将士全部抽出藏在身后的长刀,勇猛上前撞开城门,鱼贯而入,给予城下守城的太平军将士致命一击。 鲜血四溅,惨叫喊杀划破夜空,天地寂然转瞬喧嚣。 江陵城只有近三千守军,作为甘宁北攻樊城的后方调度据点,太平军周边唯独有威胁的只是江东与荆南各郡,荆南各郡没有形成联合的时候,是决然没有胆量进犯江陵,而太平军与江东是盟友,甘宁为了调集最大兵力攻克樊城,一半是未将孙权放在眼中,一半也是因为盟友的关系不设防。 三千守军要看守四面城门,同时负责城内治安,加上轮班交替,一面城门的防守力量自然少得可怜,只在片刻便被吕蒙率领的白衣将士斩杀殆尽。 但是惨叫与厮杀声俨然打破江陵的宁静,随风传去的消息势必惊动了全城守军。 吕蒙毫不在意,江东十万大军一个时辰内就将在周瑜率领下赶到江陵,只要守住这城门一个时辰,就能确保江东不费力气攻占江陵。 清冷月色下,吕蒙忽然视线一转,看到城门内侧拴着的数十匹马,这些马是城门令为了最迅速给城中府衙传递情报所用,他留下三百名将士扼守城门,而后自己带上百人,有马的骑马,没马的就跑,随他一同杀去城中府衙。 擒贼先擒王! 如今四面太平军都朝南城门这边涌来,而吕蒙反其道而行杀入敌军心脏地带,直取城中府衙,势必斩杀守将蒋钦与太平军的军师庞统。 哒哒哒 月夜下街上畅通无阻,百姓即便听到外面动静也不敢出门观望,吕蒙率领百名将士沿着主道直奔江陵府衙。 马蹄翻飞,吕蒙心中起疑,这一路上连一个敌军都没有碰到,实在匪夷所思。 即便是东面西面的守军与他道路相错没有相遇,至少南面正对的北面守军若来援救失守的南门,肯定会与他狭路相逢,但偏偏一个守军都没有,就连巡逻的守军都没有! 诡异的遭遇在吕蒙赶到江陵府衙时有了答案。 府衙外,通向北面城门的主道上,太平军汇聚在一起,足有两千多人,各个阵列有序正疾行撤走。 “狗贼休走!” 吕蒙全然不顾敌众我寡的态势,愤然纵马上前拼杀起来。 而领军撤退的蒋钦头也不回,让两百将士迎上吕蒙断后,继续从容撤军。 庞统倒是好整以暇回过头去看着白衣吕蒙率百名江东军与太平军厮杀,脸上始终挂着若有若无的冷笑。 狗贼? 也不知道是叫谁呢? 呵呵。 吕蒙骑马砍翻一人,有了太平军断后,月色下,庞统与蒋钦两千人撤离渐行渐远,吕蒙不甘心,他瞧见了庞统回眸一瞬的冷笑,也不知这丝笑意代表什么,却让吕蒙心生惧意。 对方,似乎被偷袭了,仍旧有恃无恐! 但是,对方的的确确是在撤退! 留在江陵的太平军毕竟是后勤部队,战力与军中精锐难以相提并论,一番厮杀之后,全部战死在吕蒙所率江东先锋精锐刀下,而吕蒙身边,也只剩下不到三十人。 宜将剩勇追穷寇,吕蒙勇猛非凡,带着不到三十人还敢追蒋钦与庞统的两千人部队,但是一路追到江陵北面城门外,映入眼帘的只有无尽漆黑的夜色。 吕蒙仰天长叹,惋惜不已。 终究还是让对方逃之夭夭。 失落的心情很快被收拾起来,吕蒙又涌起雄心,转身大步流星朝城内走去,满目坚定。 江陵,得手了! 从江夏郡率军奇袭江陵,周瑜与军中大将策马奔腾,在黑夜中号令全军急行军。 夏夜闷热,周瑜却面色冷酷,心底泛冷。 脑海中一直回放着与郭嘉的正面对话。 “终有一天,我会带兵踏平江东!” 这句话,犹如梦魇一直萦绕在周瑜心中。 其实周瑜很不赞成孙权背弃盟约,因为这是失信天下。 可是与失信天下相比,江东存亡显然更重一些。 如若甘宁攻下樊城,郭嘉即便丢掉关中不要,将战略重心转向南方,那首当其冲遭难的就是江东。 生死存亡系于一线,江东已经到了不得不为了自保而背叛盟约的地步。 此次奇袭南郡,其目的不光是要攻占江陵,更重要的目的,是剿灭甘宁所率十万太平军。 前方,有樊城曹魏的十万大军。 后方,太平军的供给地江陵失守,又兼江东十万兵马。 襄樊前线的甘宁将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前不得进,后不得退,向东是江东与曹魏的属地,去了是自寻死路,唯一的退路,是西北方向的新城与上庸。 可是,镇守新城的人是吴懿,这个已经与甘宁势同水火,说不定心里都想置对方于死地的一对暗敌。 周瑜料想,以甘宁与吴懿的关系,加上甘宁已经目中无人的气焰,恐怕不会向吴懿投降,他会孤注一掷,或攻樊城,或回击江陵。 可是,十万大军已经没有了粮草供给,无论是樊城还是江陵,只要坚守,就能耗死甘宁,令他麾下十万兵马不攻自破。 甘宁败亡,郭嘉犹如断臂,加上关中马超造反,切断了张辽在函谷关与武关的十万兵马与郭嘉的联系,郭嘉这个天下第一的诸侯,会在顷刻间由盛转衰! 马不停蹄率军赶到江陵后,周瑜命令军队全面接管江陵,让吕范与丁奉去重新安排城防事宜,然后与其他人进入江陵府衙,聆听各方面的回报。 府衙灯火通明,一切整齐有序,似乎并没有经过一场惊变的混乱。 周瑜在堂中来回踱步,当他听到吕蒙入城后第一时间前去擒杀蒋钦与庞统,却发现对方率军撤走,眉头一皱,心中有了不祥预感。 为何蒋钦与庞统反应这么快? 为何得知有敌军来袭后第一反应是不做抵抗就逃之夭夭?而且还能在瞬间整理好两千多人的部队。 仿佛,撤走是有准备的。 有一个勉强的解释,或许是江陵本就防守薄弱,一旦城门失守,蒋钦和庞统也知道派兵去救援不现实,不如直接遁走以图后计。 可,这两人逃得也太从容,太诡异了。 陆逊就愁眉不展,当众说道:“这江陵,就好似不是我军攻占,而是敌军拱手奉上的。” 这话,所有人都不爱听,听起来像是抹杀掉了江东军的功劳。 军中将领对陆逊不屑一顾,认为他只是一个书生,作为孙权的幕僚可以,行军打仗显然不是他够资格指手画脚的。 当丁奉入堂将城内情况告知周瑜之后,吕蒙就面带不屑对陆逊道:“如若敌军有意送一座江陵城给我军,难道连粮草辎重也附送吗?” 没错,江陵内囤积着大量粮草,这些不少都是为甘宁北攻襄樊准备的后续资源,而这些,都已经被江东收入囊中。 如果蒋钦和庞统真的是故意把江陵送给江东,有必要连粮草辎重也送吗? 堂中武将想一想也觉得吕蒙的话有道理。 只把蒋钦与庞统能够从容撤走的事情看做是对方反应迅速而已。 但是陆逊却心中冷笑:如若对方连一座如此重要的城池都舍得送人,会吝啬粮草吗? 只不过陆逊尽管怀疑,却也捉摸不透对方用意。 所以他无法说出个能够解释通的理由来,因此只能把怀疑压在心底。 周瑜沉思片刻,既然已经奇袭江陵,与郭嘉翻脸成为事实,那就更加彻底一些。 “吕蒙,命将士们迅速休养,养精蓄锐两日,而后你率军一万给我火速拿下宜都郡与建平郡。” 吕蒙一脸兴奋,抱拳领命。 周瑜起身离去,也要休息养神,接下来,将会很有可能面对甘宁垂死挣扎最激烈的一次反扑。 五日之内,荆州境内被太平军攻占不到一年的宜都郡建平郡宣告沦陷,地处荆州江南三郡插上了江东的幡旗。 从江陵撤走的蒋钦与庞统在两千将士护卫下,来到襄樊前线,把江陵沦陷的消息告知了甘宁。 !# ------------ 第六十二章 此生足矣 第六十二章 此生足矣 “什么!江陵丢了!” 甘宁怒目圆睁,难以置信地盯着蒋钦,而蒋钦与庞统却一副非常平静的神色。 “大都督息怒,江陵不过守军三千,孙权背叛盟约偷袭江陵,公奕与士元能够安然无恙,这是不幸中的大幸啊。” 周泰不得不站出来替蒋钦与庞统说句公道话。 责任,不在他二人身上。 就算江东不是偷袭,而是正面来袭,江陵也撑不过一个时辰。 况且,事前,樊城方面已经警示了甘宁,尽管这种来自敌人的好意令人不得不往阴谋诡计那方面去想,可结果证明这一次曹魏的确是字字属实。 孙权投降了曹魏,与曹魏结盟,进而袭取江陵,断掉了太平军的退路。 甘宁满目错愕,怒极攻心,几乎吐血。 颤颤巍巍坐下来,甘宁死死握紧拳头,一股怒火充盈胸口。 蒋钦,周泰,孟达,庞统,都看着甘宁,看他该如何做决断。 “大都督,我军粮草不足十日之需,而如今江陵失守,请大都督当机立断。” 孟达必须提醒甘宁现在的处境。 本来粮草是庞统和蒋钦在后方负责,可江陵沦陷,甘宁这十万大军的供给,自然就断了。 咬牙切齿怒不可遏的甘宁垂首睁大血红的双眼。 该怎么办? 怎么办?! 继续进攻樊城吗? 不可能! 樊城尽管也粮草不济,但能支撑多久,甘宁不能妄自猜测,而且曹魏既然已经与江东结盟,甘宁继续留在樊城前线,极有可能面临腹背受敌的危机中。 南归回击江陵吗? 也不行! 江东此次釜底抽薪,肯定做好准备了迎接他的回击,而太平军这十万将士的粮草不足以支撑他们再去江陵打一场仗,即便新城上庸能继续运来粮草,可到时候樊城的曹仁必定会袭击运粮部队。 南北两面皆无去路。 向东,自投罗网去曹魏与江东的属地,好让对方关门杀之吗? 向西,只能去经新城上庸回益州。 可是,甘宁却犹豫起来,他与吴懿结仇,已然水火难容,这个时候,吴懿会不会从中作梗呢? 只要坚壁清野,吴懿可以推掉所有责任让甘宁这近十万大军葬在途中。 就在甘宁犹豫不决,陷入激烈挣扎时,庞统让其他将领都退出帐外。 帐内就庞统与甘宁二人,而甘宁还在沉思之中,根本没有注意帐中的变化。 “大都督,主公上一次从江陵离去之时,曾将如何攻陷樊城的方略告知大都督,也曾在临行前将一个锦囊交给大都督,吩咐大都督在情势急转时打开锦囊,现在,难道大都督不认为是时候了吗?” 头戴进贤冠,宽衣广袖的庞统十分淡定地望着甘宁。 似乎甘宁在为陷入绝境而绞尽脑汁,他却风轻云淡全然没有丝毫紧张感。 甘宁蓦然一惊,抬起头惊疑不定地望着庞统,这时他也发现了帐中只剩二人。 “此事军师如何得知?” 要不是庞统提醒,甘宁几乎遗忘在脑后,或许是襄樊的大捷,水淹七军功盖绝世让他的确有些得意忘形了。 庞统目光沉静,淡淡道:“主公嘱托将军的事情,下官都知晓,包括将军违令不遵也是主公提前授意将军。这些旁枝末节,将军还是不要追根究底了,打开主公交托的锦囊,下一步该如何走,将军就不会苦恼了。” 甘宁本以为郭嘉暗中给他的密令只有他一人知晓,却没想到庞统全都了然于心,而且看样子,庞统知道的更多。 顾不得其他,甘宁找出郭嘉交给他的锦囊,打开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抬起头望着庞统,甘宁反问道:“主公难道能保证吴子远不会心生怨恨报复我?” 锦囊密令上写的很清楚,命令甘宁经新城上庸撤军回益州,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如果走其他路,必死无疑! 庞统忽然嘴角扬起笑意,不答反问:“难道将军现在还不明白?” 甘宁语塞,垂首沉思,脑海中闪过很多事件,从他与吴懿开始莫名其妙地发生分歧,爆发冲突,从前互相敬佩的上下同僚到形同陌路的暗敌,似乎都有一股无形的大手在主导着这一切。 将这细微矛盾上升至彻底的失信和反目,则是出自甘宁眼前之人的手笔,没有庞统给甘宁设计让吴懿诬告甘宁之事,或许甘宁对吴懿还没有到生死攸关地步难以信任的处境。 “为什么?” 甘宁话音清冷,难以置信,幕后操控一切的人,自然是他二十几年来忠诚报答的人,他的主公――郭嘉。 庞统上前一步,俯视甘宁,神色郑重地说道:“为了天下!” 甘宁神色一震,猛然醒悟。 他被郭嘉作为棋子,没有错,郭嘉麾下所有文武,都是郭嘉手中的一颗棋子,怎么在天下棋局中灭敌制胜,才是他们所追求的。 现在不是宣泄自我情感的时候,如果二人是朋友,郭嘉会欠甘宁一个交代,但自当年在太行山下对郭嘉的称呼变成主公后,甘宁已经有了觉悟。 没有负臣的主,只有弃臣的主。 郭嘉做什么,从来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怎么去看,怎么去领悟,选择怎样的回应,是臣的权力,却不是郭嘉强求的。 甘宁露出一丝久违的笑容,发自内心的笑容。 曾经以为郭嘉还不够狠辣,还不够血性。 甘宁错了,他理想的主公,其实郭嘉早就符合,只是他一直不知道而已。 如果是为了胜利,为了最终的结果,那么即便牺牲掉一个人,牺牲掉甘宁自己,他都无怨无悔,王道无情,既然庞统已经代表郭嘉说出了是为了天下,那甘宁可以接受这个解释。 想通一切,甘宁猛然起身,先前的愤怒与挣扎一扫而空。 “呵,下一步,主公是要横扫江东了吧!” 甘宁已然想明白所有关键之处,郭嘉既然把江陵几乎是送给了孙权,那显然就是要向江东开战。 庞统默然不语,只是用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回应甘宁。 “可惜,某恐怕没有机会打这一场灭吴之战了。” 甘宁昂首阔步与庞统擦肩而过,朝外走去。 坚定的步伐,毅然的眼神,甘宁面带微笑。 吴郡孙家,很快,就将是历史了! 甘宁出帐去安排向西撤军的事情,而他心知肚明,以他先前三次抗命加上丢了南郡与宜都郡建平郡的后果,回到益州恐怕会面临一场生死难测的惩罚。 郭嘉的威严不容侵犯,甘宁的作为,是引火烧身,而郭嘉如若对甘宁还从轻发落,将会难以服众,所以甘宁已然有了觉悟,哪怕是回到成都赴死,都一无所惧。 独自留在帅帐中的庞统昂首闭目,喃喃道:“大都督,你不知道主公对你的厚爱有多重,走到这一步,主公牺牲掉你可以将太平军的怒火全部引去江东,可主公选择了舍弃江山。” 十日之后,甘宁率领襄樊战场的太平军全部渡过汉水来到新城郡。 在新城治所城外,吴懿率军出城相迎。 此时此刻,吴懿心中有愧,甘宁同样如此。 二人见面恍如隔世。 意气风发的甘宁变得沧桑落寞,而吴懿同样满目复杂面带不忍之色。 吴懿听从郭嘉密令行事,甘宁不知道吴懿的一切。 甘宁同样如此,就这样,两人营造出水火不容的势态。 当曹魏与江东都以为甘宁不会经过吴懿的防区时,当曹孙两家都以为甘宁最终会赔掉十万大军在荆州之时,那个心高气傲的甘宁却率军径直来到吴懿的防区,并且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两边加起来超过十几万太平军,烈日之下,三军将士眼前,吴懿当众掏出了郭嘉的指令。 细数甘宁逐项大罪。 全军震动,几乎爆发一场骚乱。 但是甘宁手一抬,全场又陷入了寂静之中,他翻身下马,径直走到吴懿面前,淡淡道:“某听凭主公发落。” 吴懿面色沉重,低声愧疚道:“大都督,得罪了。” 十数万将士面前,甘宁被吴懿带上枷锁,锁入囚车之中。 全军动容,十万太平军集体跪地求情。 靠坐囚车之中戴着枷锁的甘宁看到这一幕,仰天大笑。 “此生足矣!” 命令,是郭嘉下的。 别说这十万将士求情,除非兵变,否则吴懿不会有一丝让步,要不然就是办事不力。 太平军中威望最高的主帅甘宁被锁囚车,从新城开始押回益州成都。 十万将士则从上庸郡穿越大巴山返回巴东郡休整。 荆州之中,郭嘉仅有的属地只剩下新城与上庸两郡,曹魏经过襄樊的大战后,也必须迅速休养,暂时这两郡还处无忧。 而袭取了南郡,宜都,建平三郡,将荆州长江以南太平军全部肃清后,江东即将进入一个全速发展的时期。 只要,他们有时间稳住荆州局势,有时间去席卷荆南。 可是,曹魏与江东都没有想到,目中无人睨视天下的甘兴霸居然犹如丧家之犬逃回了新城,而那个与甘宁水火不容的吴懿居然也没有从中作梗,太平军在南方的兵力,仍旧没有伤筋动骨的损伤。 江陵城头,陆逊眺望西方,喃喃道:“郭嘉,能给江东三年时间吗?” 三年,江东可以全面掌控荆州,并且实力更上一层楼,无论兵力还是综合实力。 此次荆州失利后,郭嘉在益州仍旧有兵马二十万,新城上庸加起来五万。 陆逊料不准郭嘉下一步会走哪里。 这一步,将是天下格局的关键。 是率军北上扑灭马超造反,还是出兵先讨伐江东呢? 依先前郭嘉数度下令让甘宁撤军的态势来看,似乎,郭嘉应该会先选择稳定内部,毕竟马超不灭,张辽与严颜麾下十万大军始终岌岌可危。 !# ------------ 第六十三章 兴兵灭吴 第六十三章 兴兵灭吴 郭嘉对甘宁违令不遵的事情发起雷霆怒火,这件事整个成都的官场都心照不宣,在外人面前,郭嘉日渐暴戾,时常为小事而大动肝火,似乎他几日来责骂外人的次数比他过去二十年还要多。 但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道郭嘉在私底下一如既往般淡定。 古香古色的书房中,郭嘉郭烨这对父子相对跪坐,郭嘉早已不怒自威,而郭烨被立为世子之后辅佐郭嘉政务历练大半年,身上气质也已焕然一新,很好地戴上了一个人畜无害的面具。 “烨儿,打天下最重要的是什么?” 郭嘉双手放在腿上,一脸平静地望着郭烨。 郭烨脱口而出,没有丝毫犹豫。 “兵马钱粮,民心威望,城池属地,文臣武将。” 他说完之后见到郭嘉表情纹丝不变,似乎对自己的答案并不满意,于是接着补充起来。 “天时地利,人和势位。” 郭嘉微微摇头,问道:“为父提领益州后五年,可与荆州一战,胜算六成。又过五年,胜算八成,直到五年前,为父要伐荆州,刘表即便发动荆州全境百姓与他生死与共,为父的胜算仍旧在九成以上。为何,为父不曾主动攻伐荆州?” 排除赤壁之战,郭嘉主动先挑起与荆州的战争只有一次,而那一次,正值刘表单骑入宜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平定荆州内乱火速上位。 事前,郭嘉根本不知道刘表提领荆州牧,如若知道,便不会主动去攻。 郭烨眉宇微凝,似乎懂了,却又没被捅破,思维介于一个模糊的阶段,彷如雾里看花终隔一层。 郭嘉左手一展,道:“先前烨儿所言,兵马钱粮,城池属地,武将谋士等等,这是一个君主强大的必要条件,没有兵马,没有钱粮,没有民心,没有鼎力的臣等等,那这个君主所统治的势力就无法强大,这是强盛之道必备条件。” 再一展右手,郭嘉继续说道:“而天时地利,人谋势位,或图强兴盛,或克敌制胜,这是制胜之道。” 两手握拳轻轻一击,郭嘉问:“可这两者要结合在一起,还缺一样。对外,可称顺应天意,其实,就是王道之名!” 郭烨瞬间醍醐灌顶般顿悟,点头道:“强者有道,恃强凌弱者,则不强反弱。” 郭嘉欣慰地露出一丝笑容。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道义所在,所向无惧。烨儿,记住,作为君主,统治首重是仁明,而根基则是军队。但军队又是一把双刃剑,如若是无道之师,迟早军心涣散土崩瓦解,因此,一支王道之师每逢征伐,需堂堂之鼓,正正之旗,秉持公义则所向披靡。” 郭烨听后,感受颇深,立即俯身一拜,沉声道:“孩儿谨记父亲教诲。” 郭嘉相信郭烨能够明白他的话。 兵者,凶器也。 怎么用好这把凶器,是每个君主都应作为头等要事考虑的事情。 组成军队的都是人,是人则必然有七情六欲,如若军人自身产生质疑,产生反对的情绪,那么这支军队则必然战力大降,甚至有不战自溃的可能。 赤壁之战已经过去了近一年,但仍旧历历在目,乌林大火固然烧得曹军措手不及,可孙刘联盟胜得轻松,几乎没有付出多少伤亡便取得大捷,最主要的原因便是曹军那时千夫所指,投降的荆州军心中惶惶,毫无战意,故而一战即溃,最终全军覆没。 郭烨闭目沉思,赤壁或许只是一个例子,但很多诸侯的败亡从本质上都是与道义相悖导致,董卓,李傕郭汜,韩遂,袁绍等等。 诸侯强大不代表便可以无所顾忌横扫天下,出兵攻伐其他诸侯,必须有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这是最基本的,如果能有一个能够让内部众志成城,兼之外人无可诟病的理由,那就更加充满底气。 从理论想到现实,郭烨的内心有些沉重。 战曹魏,无可厚非,曹贼是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战江东,则没有理由,两家是盟友,可太平军始终不能对江东完全信任。 “父亲,吴侯一心结好与您,如若我军剿灭曹魏,难道可以与江东一直和平相处下去?” 郭嘉眼帘微垂,淡淡道:“烨儿,你若是吴侯,难道会坐视太平军击败曹魏,进而接管曹魏的属地,占据九分天下?” 郭烨肯定地摇了摇头,忽而悚然一惊,郭烨想到如果孙权不会坐视这一切发生,那么甘宁北攻襄樊,这曹魏属地中原防线中最紧要的一点,孙权难道能够看着甘宁攻破樊城吗? 刚要出言提醒郭嘉去警示甘宁,可是书房门口传来萧义的声音。 “启禀主公,庞军师送来八百里急报。” 急报?! 郭烨心底微颤,不详的预感,整颗心悬了起来愈发不安。 可是郭嘉面不改色,清冷吐出一个字。 “念。” 萧义在门口打开信件逐字朗读,就连萧义自己念的同时都开始双手颤抖,而房中坐在郭嘉对面的郭烨则一拳砸在地板上,握起的拳头咯咯发响。 吴侯孙权给曹丕递了降表!从江夏倾尽江东兵力袭取南郡,而后荡平宜都建平郡! 甘宁率军从襄樊前线撤军回到新城,攻打樊城功亏一篑! 甘宁三日后就将押解回到成都,近十万大军暂且在巴东郡休整。 “父亲!孙权背信弃义,竟然向曹贼俯首称臣!这背后偷袭的小人之举,简直无耻透顶!” 郭烨怒发冲冠,咬牙切齿地对郭嘉低吼道。 一口气骂完孙权后,郭烨却自己呆住了,因为面前,一双平静的眸子正注视着他。 郭嘉没有暴怒,表情纹丝不变,反而好整以暇凝视面前的长子。 不需郭嘉再多说什么,郭烨立即压下胸中怒火,冷静镇定下来。 第一,沉着冷静,永恒的法则。 郭嘉见他仿佛从一头炸起毛发的野兽变得安定下来,才收回目光,闭目轻声道:“烨儿,去召集益州府所有官员以及城中所有武将前来府中议事。文武到齐后,将士元送来的信公之于众。” 郭烨起身一礼,道:“孩儿这就去办。” 说罢,郭烨趋步离开书房。 独自一人静坐在书房中的郭嘉忽然长长呼出一口气,将激动的心情平复下去。 三国时代三大战役。 官渡之战,郭嘉没能参战席卷中原。 赤壁之战,郭嘉不能算主角,只能算是演了一出黄雀在后的好戏,当了一回得利的渔翁。 第三大战役,这个主角,郭嘉当定了! 酝酿好情绪,郭嘉睁开双眼,黑白分明的眸子绽射出疯狂兴奋的光芒。 “孙仲谋,谢谢。” 拿过桌边放着的佩剑,郭嘉动作轻缓地抽出寒芒毕露的宝剑,从亮银剑身反射的阳光映在他眼部,战意盎然! 府中前厅早已不是成都官员议事办公的地方,但是今日一反常态,城内文武匆匆赶来郭府,在前厅之中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堂内吵杂,其实所有人这几个月来心理压力都非常大,关中马超造反,甘宁在襄樊前线又违令不遵,谁也不知道下一刻还会发生如何的惊天变故。 但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太平军不仅仅是进入了多事之秋,而且祸不单行。 郭烨沉着脸将庞统发来的急报当众宣读,读完之后,再一抬头,堂下所有人都满目错愕,鸦雀无声。 短暂的沉寂后,在场文武全面爆发,咒骂声不绝于耳,武将们更是直接,皆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左右提议要出兵踏平江东。 忽然,堂中又一次陷入了沉寂。 众人目光聚焦从堂后走出的一道身影。 先前还在郭烨面前沉静若水的郭嘉竟然是提着剑走来! 俊朗的面庞微露狞色,一向儒雅的气质消散无形,取而代之的是浑然暴戾。 铿 郭嘉走到主位前,直接将剑插在桌上,长剑摇摆,嗡嗡作响。 剑鸣沉雄,带着宣泄不尽的怒火。 郭嘉一转身,挥手一摆,暗红锦袍的衣袖掀起劲风,响声利索。 胸口起伏,郭嘉环视众人一圈,张口朗声道:“孙权小儿竟降了曹贼,还背弃盟约袭取南郡,将我十万太平军退路斩断,他想干什么?是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吗?孙权不仁不义,我该如何?所有人听令,从现在开始,我只想听到一个声音,灭吴!” 所有人目瞪口呆,都被郭嘉噬人的表情震住,但随即,群情激奋,斗志昂扬。 站在郭嘉的立场,白送江东一个江夏郡,对方居然恩将仇报! 不但没有感恩载德继续维持盟约,竟然得寸进尺,甚至是打着要将甘宁那十万大军都葬送在荆州的目的! 投降了曹魏,这个背叛足够彻底! 典韦率先出列抱拳,义愤填膺沉声道:“末将愿为先锋为主公扫平江东!” 高顺,许褚,张燕,张任,邓芝等等一干武将全部出列请命出战。 文官这边其实对郭嘉要与江东开战意见不一,最大原因就是关中还有一头恶狼马超,如果不解决马超,张辽的十万大军始终与益州受到阻隔。 但是,文官表率戏志才却在这个时候出列拱手道:“主公意欲讨伐吴侯孙权,应先发布檄文,告知天下,是孙权违背盟约转投贼营,我太平军兴兵攻之是为了讨一个公道!” 武将这边齐齐侧目朝戏志才望去,顿时一股佩服之情油然而生。 这文人就是与众不同,能把打仗说的这么有底气,讨个公道,对,吴侯必须为了这个公道而付出永不翻身的代价! !# ------------ 第六十四章 全面开战 WWw.b a o s h u 2 。COm 第六十四章 全面开战 最近几年,郭嘉这位君主给臣下的感觉更加难以捉摸,行事诡异,作风难测,优柔寡断称不上,独断独行倒是有些趋势。 以往郭嘉攻城掠地能够屡战屡胜,都是建立在集思广益关键时刻决断正确的基础上,可是今天,郭嘉的决策让所有人感到匪夷所思,震撼错愕得无以复加。 灭吴,讨伐江东,郭嘉这个决定,没有人敢质疑。 哪怕郭嘉现在不要关中,也有实力发动一场与江东生死之战,胜算也绝对高过对方。 但是,面对军中身经百战战绩彪炳的几员大将的请命,郭嘉却收起几分盛怒之色,闭目犹豫一阵后,开口沉声道:“郭烨!” 这位世子立即移步出来,躬身待命。 “萧仁。” “魏延。” “张任。” “邓芝。” “贾诩。” 被郭嘉点到名字的人立即出列,而后只听郭嘉发号施令。 “郭烨,命你从成都带兵十万前往巴东郡,从周泰手上接管他麾下十万兵马,然后,给我一路向东,无论谁敢挡道,杀,不到海边,就别回头!魏延,命你统领先锋前军,萧仁,命你统领中军,贾诩你负责后军。其他将领皆听命郭烨调遣。” 从巴东郡一路向东,贯穿荆州横扫而去,势必要踏平江东孙权的统治中心:建业! 不到海,不回头,意味什么,无需多做解释。 魏延,张任,邓芝脸上都带着按捺不住的激动之色抱拳领命,贾诩则是面色淡然地也接下军令,他负责后军,多半都是接应和负责后勤的任务,并不是冲锋陷阵的主力,这个职位让文官担任,并不为过。 而被点名为此次中军大将的萧仁则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最早追随郭嘉,可以说是郭嘉悉心栽培下才有今天,但他始终没有外出野战经历的将领,讨伐江东这么重要的战事,郭嘉居然让他来担任中军主将,中军可是三军主力部队,前军冲锋,真正决定胜负的战役,可都是在中军的肩上,萧仁自认这个职位,太平军中太多人都比他更加能够胜任,比如典韦,许褚,高顺,张燕等等,都绝对比他能做的好,可是郭嘉偏偏点名让他来! 比之萧仁更加迷茫的是郭烨,作为世子的身份,地位超然,可不代表他军事能力就和地位相伯仲,他是在军中历练过,也参加过外出征战,却没有真正独当一面领军作战过,哪怕是打打山贼平平野匪,他那时也都是跟在典满后面听从号令行事,突然让他当主帅,郭嘉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在帅位上,郭烨即便能把所有兵书倒背如流,那也是纸上谈兵,这一仗如果打败了,搞不好就葬送了郭嘉二十年的基业! 事到眼前,军令当前,郭烨尽管心中存疑,却还是抱拳领命。 “主公,这......” 甄俨,彭羕,黄权,甄尧,向朗等等文官,全都惊呆了,反应过来后就出列想要劝郭嘉三思后行。 而武将这边典韦许褚高顺等几个本以为这场仗肯定少不了他们的人则也傻眼,面面相觑,怎么也想不到关键时候,郭嘉对他们竟然视而不见。 可郭嘉面对文官的劝谏以及军中中流砥柱大将们难以置信的目光,却固执地一挥手,决然道:“我意已决。三日后发兵灭吴!” 说罢,郭嘉便转身离去。 郭嘉消失在众人视线中,但堂内久久无声,不短的沉默之后,郭烨大步流星朝府内走去,去追郭嘉。 而文官们则急得火烧眉毛,将戏志才与秦宓围住,七嘴八舌焦急地催促起来。 “戏大人,你怎么不劝劝主公?这,这不是儿戏啊!” “秦大人,你怎么也一言不发?灭吴岂是小事?战端一开,整个南方都将卷入战火之中,烨公子尚且年轻,还是应该老将出马稳妥一些啊,你看,仲康将军,恶来将军,公孝将军,随便哪个领兵为帅,都能让人放心,可主公......” “对呀对呀,几位身经百战攻无不克的将军都留在成都,这算个什么事?” ....... 面对被同僚围住的情景,戏志才和秦宓都是无声一叹。 戏志才摊手无奈地说道:“主公的令,何时更改过?” 这一问,把所有人又给问呆了。 郭嘉从不朝令夕改,每个命令都是深思熟虑后作出的决定,所以他的话,一言九鼎,从来都没有不经大脑的冲动之言。 这样一想,文官们把目光不约而同转向了武将这边,瞧着许褚典韦等将欲言又止。 似乎,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明白了。 也许,郭嘉害怕甘宁违令不遵的事情重演。 这些武将都是太平军中功勋卓著的人物,万一再出一个三令不从的甘兴霸,郭嘉恐怕要气的吐血。 典韦摸着光头百思不解地朝外走去,许褚在他耳边发着牢骚,高顺表情没什么变化,却也能看出他心情不佳。 这种关键的战役,武将们当然各个都想上前线征战,但郭嘉偏偏不用他们,能怎么办呢? 他们都了解郭嘉,所以也就不去问郭嘉,因为结果不会有任何变化。 邓芝和张任兴奋是肯定的,但是相比几位既前辈又是上司的将军在失落,自然不好表现的太过激动,否则颜面上不好交代。 在场所有人中,也就只有魏延面色平静,内心的激动几乎要冲破百骸。 在他心里,投效郭嘉时对郭嘉的忠诚正在渐渐消退,反而死心塌地跟着郭烨这位世子。 自被郭嘉点名训练新军以来,魏延磨刀霍霍就等着机会大干一场,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不但他心中之主郭烨是主帅,他也捞到一个前锋大将的任务。 魏延很明白这一场仗的重要性与意义。 灭吴! 这是郭氏江山最重要的一战,因为这会导致三足鼎立之势崩塌,江东孙家灭亡,紧接着就是天下倾覆。 郭嘉走在回后院的路上,偏头叮咛萧义将孙尚香住处完全与外界隔离,从前他也是这么做的,而现在,更要如此,不能让孙尚香听到任何风吹草动,也许在孙尚香心里,郭家与孙家的和平,至少会有五年十年。 却不想,一年不到的时间里,两家就彻底翻脸,并且结下必须以战争手段结束的仇恨。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郭嘉让萧义去安排事宜,待萧义走后,他转过身,不出意料地看到郭烨追上来。 “父亲,孩儿......” 郭烨刚一开口,郭嘉就抬起手阻止他往下说。 “此次出征,你虽为主帅,但行军事宜皆听从贾文和。明白吗?” 郭嘉这话说完,郭烨心中疑云尽去,他并不对沙场感到胆怯,在鬼门关走过一回,郭烨上得了战场不怕死,这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可是这一次讨伐江东非同小可,绝不是郭烨能够掌控全局的,所以他希望郭嘉谨慎一些。 但现在,郭烨明白了,他这个主帅是个幌子,虽然郭嘉没有挂帅亲征,但安排了贾诩随军,就是传达郭嘉所有的部署和攻略。 “孩儿知道了,定不负所望。” 郭烨走后,郭嘉走回书房,亲自提笔手书一份讨吴檄文。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太平军此次讨伐孙吴,首先要在巴东郡汇合,因此在接到军令后的第一时间,汉中的粮草辎重犹如海潮般运去巴东郡。 同时,在兵马出动之前,郭嘉的讨吴檄文也被加急加快传遍天下。 檄文中写的很明白,孙权背约,又袭取南郡,将隶属郭嘉的荆州侵占,而且孙权投降了天下公敌曹魏,那就是整个天下的敌人。 郭嘉兴兵攻伐,一向在大义上无懈可击。 江东的行为,难道郭嘉应该忍气吞声? 曹丕在看到郭嘉发布的讨吴檄文之时,同时还接到了一个让他惊讶的消息。 徐州,丢了! 在合肥厉兵秣马半年的刘备趁着襄樊战况两度巨变之时,挥军向东北方的徐州。 广陵太守陈登是驻守徐州南端,距离合肥很近,按他所料,刘备攻打徐州,首战应取广陵郡。 可他低估了刘备军中还有一个诸葛亮。 诸葛亮只让关羽率军三千佯攻广陵,就让陈登以为刘备的主力部队真的要在广陵来一场决战,谁让刘备麾下的关羽名震四海呢? 结果当陈登在广陵探清了关羽只有三千兵马时,徐州城沦陷的消息却传到了他耳中。 佯攻广陵,奇袭徐州。 陈登派人向许昌的夏侯尚求援,请求夏侯尚与他一同出兵合击刘备,但夏侯尚有令在身,不能擅自调兵离开许昌。 刘备看起来是不要广陵郡,所以关羽向北撤退,似乎打算与刘备汇合,陈登便打着追杀关羽消磨掉刘备部分力量的算盘出城连夜追击,结果一出城不到百里便中伏,诸葛亮带着陈到率领精锐白耳兵大破陈登,并趁势一举拿下广陵。 也许到了这个时候,刘备才真正认识到了诸葛亮军事上的才华,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以旗鼓相当的兵力打了一场漂亮的仗,让刘备再一次执掌徐州,有了不小的立足之地。 曹丕看到徐州沦陷的消息后先是惊讶和愤怒,但是当他看到郭嘉的讨吴檄文后却又开怀大笑起来。 !# WWw.b a o s h u 2 。COm ------------ 第六十五章 必先吞吴 WWw.b a o s h u 2 。COm 第六十五章 必先吞吴 “孙仲谋这一刀简直让孤兴奋难眠啊!” 曹丕捧着郭嘉发布的讨吴檄文一脸激动,仰天狂笑之中恨不得手舞足蹈起来。 孙权奇袭南郡,逼得甘宁落荒而逃,曹魏襄樊的危机烟消云散,同时,把郭嘉的怒火吸引走,现在,郭嘉与孙权之间将要爆发一场生死存亡之战。 太平军实际出兵二十万,号称百万势要扫平长江以南! 一年之内,先有曹操号水军八十万东征孙吴,紧接着又迎来了郭嘉号水陆两军百万金戈东指,孙权,准备好了吗? 当马超在关中造反,张辽十万大军自身难保之际,曹魏在司隶的压力锐减,南方战场又转入郭孙两家的决战,曹丕上位后,真正的感受到了如释重负的解脱。 “仲达,你说,孤是趁机打进关中,还是坐等郭嘉与孙权决战落幕去收利?” 曹丕往主位上一座,兴奋不已地望着一旁的司马懿。 但司马懿却垂首一片漠然之色,他在想着心事。 刘备袭取徐州不算出人意料,但终究是个小患,没有三五年,难成气候,徐州刚刚经历过陈登的募兵,短时之内很难给刘备提供更多的兵源,刘备想要站稳脚跟,便需要时间经营巩固他在徐州的势力。 让司马懿心神不宁的是他猜不透郭嘉的意图。 和孙权翻脸,这是一个正常反应! 可是郭嘉倾尽益州兵力要去覆灭江东,就未免太冒险了。 关中马超不灭,难道郭嘉不提防马超南下吗?或许马超没有实力南下,可郭嘉在与孙权的战争中失利,马超就有了时间发展坐大,到时候郭嘉丢掉的也许不光是关中这么简单。 稳妥起见,司马懿料想他如果是郭嘉,应先与张辽取得联系,两面夹击马超,平定关中,确保北方不会有变故后再将矛头对准江东,但这会给孙权在荆州站住脚跟发展起来的时间。 打马超还是打孙权,都有弊端,打马超是稳,打孙权则险,郭嘉偏偏选择冒险。 或许这也符合他一贯险中求胜的行事风格。 “仲达,仲达......” 曹丕见司马懿出神,于是连续唤他几声,司马懿回过神来,听曹丕再问一遍后,凝思片刻摇头道:“魏王如今还是静观其变吧。郭孙之战,变数太大,不宜轻举妄动。张辽之所以没有反攻长安,就是担心他前脚离开函谷关,我军随后踏入关中,他与马超一战不论胜负,得利的都是我方。因此,强攻关中我军必然要付出代价,这又是马超喜闻乐见的,暂且按兵不动吧。” 现在的局面非常胶着,曹魏不论是面对关中,还是面对江南,都是一个三方博弈的局,三者博弈,各方都希望看到另外两家产生纷争自家收利,因此会形成微妙的平衡。 关中夹在中间形势不利的是张辽,曹魏不主动去与张辽开战,张辽在后方不定的情况下也不敢踏出函谷关。 南方则已然是郭嘉与孙权生死不休的局面,那曹魏还是不要参合的好。 其中变数,非人谋能料准。 倘若孙权挡不住郭嘉,到时候又投降或撤回江东,那郭嘉的二十万兵马极有可能北攻樊城,等等之类不利的局面可能会发生,曹魏不应主动参与,而是静观其变方为上策。 听了司马懿的话,曹丕冷静下来,深以为然。 正在此时,有侍卫入堂呈递一份军情给曹丕。 曹丕打开一看,又是一阵大笑不止。 司马懿从曹丕手上接过那份情报低头一看,露出几分轻蔑的笑意。 这是太平军东征的军队情报,其中记述了太平军此次出征的将帅。 主帅,郭嘉长子郭烨!统军大将中,司马懿没有看到一个意料中的名字。 魏延,谁听过? 萧仁,久闻大名,却从未有过野战统军的经历,他的威名是追随郭嘉的忠诚,而不在沙场战功。 至于张任,邓芝等等将领,那都是年轻新锐将领,名气有限,不值一提。 许褚,典韦,高顺,张燕等等这些身经百战战功赫赫的大将,郭嘉一个都没有派出! “郭奉孝啊郭奉孝,孤该怎么说你呢?自寻死路,自寻死路!” 曹丕今天得到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 司马懿长出一口气,拱手对曹丕道:“郭嘉担忧武将居功自傲,有了甘宁的前车之鉴,他已然对军中威名赫赫的将领产生猜忌,因此他此战派出的都是他最信任的人,郭烨,他的长子,萧仁,他的忠犬。孙权应有一战之力。” 这对江东来说,绝对是一个鼓舞士气的消息,假如郭嘉派出所有军中大将,恐怕江东又要面临一次投降与否的争论,而面对由郭烨统帅的二十万大军,一方面江东军不会对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递上降书,一方面也是太平军战力大减不足为惧的因素。 曹丕眼中似乎看到了自取灭亡的郭嘉,其他暂且不管,只要郭嘉和孙权能打起来,那就是最美妙的事情。 打定主意隔岸观火,曹丕没有了外部威胁,开始瞄准内部,徐州的刘备不足为惧,而他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巩固统治,最好,能够彻底将曹家的大旗名正言顺竖起来。 王爵,虽则能有一个国中国,也能开府,但毕竟头上还有一个天子。 沉默半晌,曹丕命人去将陈群叫来,待陈群来到堂内行礼之后,曹丕从堆满竹简的矮桌上抽出一卷,直接丢向陈群。 站起身,背朝陈群,曹丕淡淡道:“就按这个去办。” 陈群打开竹简一瞧,正是他先前建议曹丕实行的九品官人法,但曹丕做了一些修改。 新的制度,即将诞生。 九品中正制! 陈群压下心中激动,朝曹丕躬身一拜,转身离去。 踏出门槛的瞬间,陈群目光蓦然狂热。 士族的时代,即将来临! 当陈群将九品中正制通过天子名义昭告天下后,最终是全国震动,但最先掀起波澜的则是曹魏治下。 在许昌的天子刘协看到九品中正制后,便知道刘家的江山,完了! 曹丕用政治利益把汉室最后的支持者成功策反! 曹魏也在九品中正制推动之下,官场空前团结,众志成城辅佐曹魏一统天下。 徐州 刘备对徐州是感慨万千,失而复得,得而复失,反反复复之后,重临徐州已经升不起激动的心情,反而十分平淡。 在治所府衙的房中,刘备与诸葛亮密议,面前的消息太多太多了。 孙权与郭嘉反目成仇,太平军即将踏出巴东与孙权开战,而曹魏在这个时候推出了九品中正制,这又让刘备拉拢人心阻力重重,因为祖上有政治背景的人都不会铤而走险辅佐刘备,去曹魏那里,自会有一份蛋糕分到手。 年迈的刘备面对现在这个局面束手无策,或者说他一向没有大方向上的远见,因此在诸葛亮出山之前,他辗转各地屡战屡败,始终发展不起来。 刘备个人对郭嘉谈不上恨之入骨,却也有很强烈的敌对情绪,这是郭嘉逼他有了这份情感。 对江东孙权,虽则刘备也知道江东和他之间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但好歹两家通力合作打过一场精彩的赤壁之战。 在态度上,刘备支持江东。 “军师,这郭孙之争,我与吴侯是盟友,是不是该?” 刘备现在但凡军事动向,都要请教诸葛亮。 听出刘备话中暗指,诸葛亮莫名其妙地看着刘备,反问:“主公可曾想过吴侯与魏王是什么关系吗?” 刘备顿时语塞。 他一生都以匡扶汉室为己任,挂着这面义旗披荆斩棘,现在孙权向曹魏俯首称臣,刘备如果还承认孙权这个盟友,那他刘备和曹魏,能算敌对关系吗? 诸葛亮微微摇头,刘备仅剩的仁义之名,难道也不要了吗? 何况他们远在徐州,怎么去帮孙权? “郭使君与吴侯首战交锋之地,在荆州,我方即便插翅飞去,恐怕也赶不上。” 诸葛亮摇着羽扇,气定神闲。 刘备一脸黯然,唉声叹气道:“一年前还一同合力剿杀曹贼,这忽然反目成仇,若这两家能戮力合心,何愁曹贼不灭?” 诸葛亮摇着羽扇的动作停滞,淡淡地凝视刘备,当刘备发觉异常抬起头与诸葛亮对视的时候,奇怪地问道:“军师,难道,我说错话了吗?” 诸葛亮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手指弹了弹羽扇,诸葛亮目光望向一旁,道:“主公,你可还记得去年与郭使君头次谋面的情景?” 提起这个,刘备心里生火,但还是一脸无奈地叹道:“怎会忘记呢?我也不知何处得罪了郭使君,他对我,唉。” 诸葛亮轻声道:“其实,郭使君料差了一件事,如我所料不错,在他计划中,现在发生的郭孙之战,其实应该还包括主公在内,他想以一己之力覆灭江东与主公。” 刘备悚然一惊,先前与郭嘉发生的事情错综复杂,他根本想不通,理不顺。 但他却从诸葛亮话中听出了一丝蹊跷。 “难道郭使君早就预料到了他与吴侯将有今日之战?” 刘备狐疑地问道。 诸葛亮凑近刘备,轻声道出一句话。 “郭使君与主公一样,志在灭曹,不过,灭曹之前,必先吞吴!” !# WWw.b a o s h u 2 。COm ------------ 第六十六章 枭雄手腕 WWw.b a o s h u 2 。COm 第六十六章 枭雄手腕 刘备早已习惯了诸葛亮的语出惊人,但是听到“灭曹之前,必先吞吴”还是让他浑身巨震。 这八个字代表什么? 意味着郭嘉出现在赤壁之战尾声之时,就已经打定主意把矛头对准了江东! “这,何以见得?” 刘备推崇诸葛亮,却也并不盲目。 诸葛亮又摇起羽扇,平静地问道:“主公与吴侯一样,只看到了太平军北攻樊城,距离成功只差咫尺之遥,最终功亏一篑。甘兴霸水淹七军勇挫曹魏,甚至不惜违抗郭嘉的军令也要将樊城攻破,天下人看到了一个誓死破城的甘兴霸,可是,有人想过郭嘉的意图吗?他,究竟想不想要樊城?” “当然想要了!” 刘备脱口而出,说完后却又自己呆住,因为他从诸葛亮的眼神中瞧出一丝惋惜。 也称得上是戎马半生的刘备对城池属地朝思暮想,天下咽喉的荆州,曹魏中原防线中最重要的一环樊城,换了他是郭嘉,为什么不要? 诸葛亮移开视线,心中有几分失落。 这就是郭嘉与刘备的区别,与天下枭雄的差别。 一城一地得失,早已不是郭嘉看重的,所有枭雄都将目光放在局部,而郭嘉始终放眼全局,视野始终凌驾对手之上。 刘备的以己度人已经完全曝露了他与郭嘉不是一个等级的枭雄。 “主公,可曾记得去年赤壁大战结束后,在下曾说过一个疑问,为何郭嘉放曹仁从江陵撤退扼守樊城?” 诸葛亮眼帘微垂,神色意外地露出几分敬佩。 刘备茫然,无话可说。 当日郭,孙,刘,三家在江陵城外会师,要说那时,樊城还是空虚的,郭嘉有机会取樊城,也可以困死曹仁的十万大军,但是郭嘉没有这么做,放了曹仁退守樊城。 “如果郭嘉想要樊城,去年他就如愿以偿了。” 听诸葛亮这么一说,刘备反倒更加迷茫,依诸葛亮所说,郭嘉不想要樊城,但是又让甘宁率军去攻樊城,还打了一场名震天下的漂亮仗,这简直是自相矛盾。 诸葛亮昂起下巴,露出几分笑意,郭嘉布局,外人要捕风捉影将零零碎碎的事情联系在一起,才能真正洞悉他的意图。 “简单地说,郭嘉放曹仁退守樊城,是为了让甘宁今年去攻,而让甘宁去攻樊城,则是给江东一个背后偷袭的机会。这样,一切疑团就解开了,依郭嘉以往作风,攻城掠地后都首重经营,但他偏偏没有席卷荆南,即便到手的荆州几郡,都没有对官员进行撤换整治,反而急于进攻曹魏。” 刘备心神俱震,惊讶地反问道:“难道过去一年,郭嘉筹谋设计,就是为了让吴侯在背后偷袭他?这......” “听起来不可思议是吗?但是主公,你知道吴侯倾尽江东兵力袭取南郡,意欲覆灭十万太平军的下场是什么吗?” 诸葛亮收起笑容,逼视刘备,神色郑重。 刘备一时间还未反应过来,诸葛亮却紧接着一字一字道:“郭嘉想要的,就是四个字:名正言顺!他可以光明正大举兵讨伐江东,一统长江以南。而吴侯,却给江东引来了灭顶之灾。” 说完之后,诸葛亮昂首挺胸,蓦然轻笑。 郭嘉,能拿天下枭雄垂涎三尺的荆州做局,用一城一地得失来形容他的胸襟眼界,还是显得小气了。 刘备抬起手擦擦额头冷汗,诸葛亮说的话让他感到心惊胆战,回过头去想,也就明白了诸葛亮所说郭嘉计划中这一场郭孙之战,原先是准备连带他也一起剿灭的意思。 如果没有离开江夏,或许刘备和孙权仍旧会合作。 可是刘备还是将信将疑,或许这种大手笔的布局,他想都不敢想,即便是他最惧怕的曹操,也不曾有过。 “可是关中马超造反,难道郭嘉置若罔闻?” 诸葛亮轻笑几声,摇头道:“主公只要记住一件事,太平军内部不会出任何问题,一切不和矛盾或纷争,都是假象。甘宁与吴懿的敌对,假的。马超造反,假的。只不过马超造反的确是郭嘉布局中最险的一步棋,因为,马超如若真的反了,后果不堪设想,但是,我料在马超身边,郭嘉还有布置,就是防范马超假戏真做。” 如果诸葛亮知道郭嘉收服马超的详细过程,那他也一定猜得到郭嘉在马超身边还有一颗棋子作为后手:庞德。 刘备今天是彻底震撼得无以复加,如果没有诸葛亮告诉他,他根本不会了解他与郭嘉的差距,更加看不清这波谲云诡的天下形势。 “马超造反也是假的?这又为何?” 诸葛亮用羽扇尾端敲了敲桌面,先敲南,再敲北。 “诱敌。” “那并没有得逞,张颌镇守洛阳一直都按兵不动。” 诸葛亮神秘一笑,道:“时机未到。” 冷汗淋淋的刘备喟然长叹。 “既然郭嘉准备就绪,早已将吴侯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那他肯定也对郭孙之战胜券在握了。” 诸葛亮闭目点了点头。 不论郭嘉做什么,太平军出了怎样的问题,挂帅点将上又有怎样让人可笑之处,都是假象。 只不过身在局中的人对这些眼花缭乱的假象难以看清罢了。 “若没有军师,恐怕......” 刘备带着唏嘘离开。 的确,要没有诸葛亮在最关键的时刻让刘备跳出荆州那个漩涡中心,置身事外,那现在,刘备和孙权坐在同一条船上,下场已然可以预见。 诸葛亮却露出一丝苦笑。 怔怔出神的他感到一股彻骨的无力。 让刘备战略转移远离是非之地,现在又有了徐州,如果能给他五年,或许刘备还有机会。 可这个时间,诸葛亮确定,郭嘉不会给刘备的。 现在只是见一步走一步而已,有点儿垂死挣扎的意思。 想到曹丕刚刚推出的九品中正制,诸葛亮神色忽然一冷。 “曹丕,你背弃了你父亲奋斗一生的路线。曹魏即便得了天下,又能怎样?爱臣太亲,必危其身,人臣太贵,必易其主。这种道理难道你不明白吗?鼠目寸光!痴心妄想!” 诸葛亮深刻明白,九品中正制的危害在短时之内不会曝露,但是当那些家门显赫的士族逐步坐大之后,帝王集权势必会被臣下朋党分化,而政见不合利益纷争,又将会用一种延续手段来解决:战争。 灭曹! 诸葛亮深呼吸一口气。 或许天下希望,只能寄托在郭嘉身上了! 巴东大营 永安城外,周泰蒋钦孟达三人略显心情沉重。 此次出征,郭嘉给他三人的军令是将兵马全部交给郭烨,三人留守永安。 倾益州兵力东征,周泰蒋钦孟达都明白,他们三人相当于被解职,因为麾下一兵一卒都没有了。 天气燥热,人心浮躁。 当浩浩荡荡的军队出现在西方后,周泰拍了拍孟达与蒋钦,示意他们都打起精神,不管怎样,心里有再多不满,都还是先收起来为妙。 说到底,三人听命甘宁,的确是丢掉了南郡等地,有过。 雄纠气昂的军队映入眼帘,郭烨这位世子虽则年轻,但气势不俗,身穿铠甲腰悬佩剑,表情一丝不苟,分毫没有掉以轻心的感觉。 在距离永安城还有半里之时,郭烨翻身下马,步行来到城门口,见到周泰蒋钦孟达三人,在对方要行礼之前,郭烨先抱拳行礼,道:“三位将军在前线鏖战数月,为我太平军斩将杀敌,劳苦功高。” 论辈分,郭烨低,但论地位,郭烨高。 可现在郭烨将自己的姿态摆的很低,让周泰三人十分感动。 三人立即还礼,与郭烨一同入城,身后的魏延萧仁贾诩等人率军紧随其后。 郭烨没有下榻永安府衙,而是来到永安大营中,打算在军营中休整几日,兵马交接完成后就东征。 帅帐之中,身为此次出征的主帅,郭烨坐在主位上,拿出郭嘉的军令,也不宣读,直接交给周泰让他过目。 周泰打开一看,果不其然,到了最后一刻,郭嘉仍旧没有回心转意,还是让周泰蒋钦孟达三人在永安待命,仅仅是负责粮草调度,唯一的任务就是按时运送粮草给前线部队。 顿时,周泰灰心丧气,无精打采地拱手朝郭烨说了几句场面话,对郭烨发自内心的安慰是充耳不闻,三将离去。 郭烨脱去铠甲,翻开荆州地形图正在研究,事到眼前,即将出征讨伐孙权,可该怎么打这一场仗,郭烨还没有一个计划,此次出征,仓促紧急,他临阵挂帅,根本没有时间思考这些。 “将军,帐外有人求见。” 作为郭烨亲卫的张翼入帐禀报,郭烨头也不抬,轻声问道:“何人?” “甘校尉。” 郭烨停下动作,抬起头对张翼说道:“让他进来。” 张翼领命退下,不一阵,帐帘掀起,甘瑰走了进来。 郭烨一眼瞧见久别重逢的甘瑰,吓了一跳。 这英姿俊郎的年轻发小仿佛变了一个人,满面憔悴,神色萎靡,看郭烨的眼神中隐含愧疚。 郭烨当即明白过来。 一切,源自甘宁。 !# WWw.b a o s h u 2 。COm ------------ 第六十七章 一将功成 WWw.b a o s h u 2 。COm 第六十七章 一将功成 甘瑰进到帐内,面对郭烨,千言万语如骾在喉,最终面带愧色哽咽道:“公子,我......” 他想给父亲求情,可是,这势必会让他们之间的感情发生无声的变化。 郭烨扬起一个笑容,将甘瑰拉到帐内矮桌前,相对而坐。 从衣裳内掏出一封信,郭烨递到甘瑰面前。 甘瑰不解地问道:“这是?” 郭烨笑道:“看一眼,你就明白。” 甘瑰果然看了一眼,从字迹上就认出了这是出自谁的手笔。 郭盈。 早在当年郭嘉征伐西北之时,甘瑰与郭盈就感情与日俱增,年纪虽小,但感情真挚。 现在甘瑰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郭盈过个一两年,也差不多了。 眼下,甘瑰哪有半分心情去顾忌儿女私情,他的父亲被锁入囚车押送成都,他心慌意乱惴惴不安,早就将郭盈抛之脑后。 郭烨眼含笑意凝视甘瑰,揶揄道:“她几乎将郭家闹了个天翻地覆,父亲也压不住。” 甘瑰听后,感动不已。 显然郭盈也听到了风声,甘宁的事情别说益州,早就传遍天下了。 郭烨继续说道:“她心里打定主意要让父亲网开一面,甚至在父亲面前说要嫁给你。” 仰起头,甘瑰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随后又低下视线,眼眶湿润。 “大都督如今是戴罪之身,我又岂敢有非分之想......” “父亲答应了。” 正当甘瑰开始下定决心斩断情丝之时,郭烨一句话让他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再抬起头时,甘瑰惊疑地盯着郭烨,淡笑着的郭烨一摊手,说:“她一提出来,我父就答应了。” 为了这件事,貂蝉劝过郭盈,因为貂蝉不希望唯一的女儿卷入是非之中,可郭盈就是一意孤行,母女俩在郭嘉面前,貂蝉训斥郭盈之后,郭盈仍旧提出了这个要求,但是郭嘉没做犹豫就一口答应下来。 “可,可是......” 甘瑰傻了眼,脑筋还转不过弯,他父亲即将面临一场形势严峻的审判,而郭嘉却又答应了把郭盈嫁给他,这种矛盾不合情理,是郭嘉敷衍吗?没必要啊,作为父亲一口回绝女儿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还不明白吗?” 郭烨追问一句。 甘瑰微微摇头,他这会儿根本镇定冷静不下来。 郭烨笑叹一声,抚住他的肩,认真地说道:“大都督会平安无事,你就放心吧。” 有了郭烨这句话,甘瑰总算如释重负,连忙拱手道:“谢,谢主公宽宏大量。” “好了,看你样子身心俱疲,还是先去休息吧。” 郭烨送走了甘瑰之后,自己蓦然发笑。 甘瑰前脚刚走,魏延随后入帐,郭烨见是魏延,立即请魏延入座,一同研究一个策略破敌。 魏延显然是有备而来,一见面,铺开地图,便滔滔不绝的将他的战略告知郭烨,郭烨听得十分入神频频点头。 去年郭嘉东征南郡之时,都是步卒,虽然动用了水军,但都是走地面,因此在巴东有为数众多的水战楼船,魏延的计划很简单,兵分两路,一路顺江直下,一路从地面进攻,水陆并进。 太平军二十万,江东倾尽兵力不过十万,水陆两面,江东只能侧重一面,太平军完全可以一面牵引住江东的主力,一面直捣敌军的腹地。 听完之后,郭烨表示赞同的战略,魏延见此,顿时眉开眼笑,抱拳行礼后离去。 当郭烨仔细研究魏延战略的细致部分时,又有人来见他。 贾诩。 面对贾诩,郭烨是发自内心敬重,当即起身行礼。 贾诩一眼瞅见矮桌上标记路线的地形图,问:“公子已有破敌之策?” 郭烨伸手请贾诩也来过目,笑道:“魏文长先前送来一份行军战略,我看不错,如若先生能修正一二,那自当是万全无忧。” 不过贾诩好似对这份战略没什么兴趣,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坐下之后伸手将地图卷起来,平视郭烨。 这让郭烨感到意外,疑问道:“先生,这是?” 贾诩直接开门见山道:“这场仗,如何打,主公已有吩咐,这就是主公命令公子执行的策略。” 郭烨从贾诩手中接过一块白绢,上面写的战略,前半部分和魏延所说大同小异,可是后面让郭烨惊疑不定。 “先生,这是自绝生路,难道先生看不出吗?” 郭烨面色凝重,如果面前的人不是贾诩,如果白绢上的字迹不是来自郭嘉,他一定认为这是有人心怀不轨误导他。 这个战略简直和送死无异。 贾诩站起身,拱手道:“这是主公的计划,公子只管依计行事,如若自作主张,将会坏了主公的大计。” 郭烨顿时幡然醒悟,不论是贾诩还是郭嘉,在他面前都是高山仰止的人物,这份计策看上去是自寻死路,肯定内有玄机是郭烨还未揣摩透彻而已。 既然郭嘉有了部署,那郭烨自然就将魏延的计策搁置一旁。 贾诩正要告退,张翼入帐,禀报道:“将军,吴侯遣了一个叫陆逊的前来求见。” 听到陆逊的名字,郭烨没什么反应,但贾诩却眉头微皱,因为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默默无闻之辈,对他而言,并不陌生,在他耳边提起过这个名字的人是郭嘉。 陆逊,此人不可小觑。 郭烨则神色微敛,忽而冷笑。 他还真以为孙权的骨头硬到已经准备好开战了呢。 “让他半个时辰后再进来。” 郭烨慢条斯理地收拾起矮桌上的地形图,这种军事机密,自然不会给外人机会瞧见。 贾诩看到郭烨这个样子,欣慰一笑。 先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很好,用这半个时辰,郭烨也收拾一下情绪。 贾诩离去,当陆逊被晾了半个时辰后进到帐中,瞧见主位上坐着的青年,比他年轻不了几岁,却已经沉着淡定,气质上乘。 “来者何人?” 郭烨威严而坐,神色淡淡地打量陆逊。 第一印象,书生。 谁让陆逊穿着斯文,头戴纶巾,怎么瞧都没有武将杀伐那股血性刚勇呢。 陆逊不卑不亢地躬身行礼,淡然道:“在下陆逊,字伯言,见过将军。” “你是代表孙权来的?” 郭烨心中记下陆逊的名字,缓声说道。 微微皱眉,陆逊反感郭烨这般轻描淡写地直呼孙权的名字。 倘若郭嘉这么做,陆逊没有异议,但郭烨,显然还不够资格。 不过现在太平军强劲之势要讨伐孙吴,陆逊这口气必须忍下去,或者倒过去想,这或许也是好事。 初生牛犊的世子目中无人,这是自大的一个征兆。 “是,在下代表吴侯来向郭使君赔罪,先前在荆州你我两家曾因小事而产生误会,吴侯深感愧疚。” 陆逊躬身一拜,极为真诚。 但是郭烨并不领情。 “要赔罪?那你走错地方了,你应该前往成都面见我父。” 一句太极,让陆逊顿时陷入尴尬中,而郭烨站起身,来到陆逊面前,负手转了两圈,仿佛品头论足般说道:“瞧你的年纪,应该比我大不了多少吧。” 陆逊淡淡道:“虚长将军几岁。” 郭烨点点头,忽然好似想起什么,狐疑地问道:“你该不会是孙策的女婿,那个陆伯言?” 陆逊对这个狂妄的世子有些动怒,直呼孙权之名,现在对他死去的岳父也直呼其名,难道郭家的人已经藐视江东到这个地步了吗? 此行陆逊是求和而来,说好听点是委曲求全,说不好听就是卑躬屈膝稳住太平军。 他又点点头,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郭烨抱臂托腮,站在陆逊面前陷入沉思,半晌不语,这让陆逊感到有些诧异,或者说有压力。 完全猜不到对方在盘算什么。 “哦!” 郭烨忽然叫了一声,然后对陆逊露出笑容。 突如其来的笑让陆逊感到茫然,为什么? “这么算起来,你和我还是亲戚呢,如此正好,你去成都面见我父,我父肯定不会为难你。” 郭烨的话让陆逊猛然一惊。 这个亲戚结论是怎么算出来的? 一瞬之间,陆逊恍然大悟。 郭嘉娶了孙策的妹妹,他娶了孙策的女儿,两家的确有点儿亲戚关系,就是隔着的距离,未免有些远。 同时,陆逊也明白过来,郭烨其实在耍他。 “公子,实不相瞒,在下前来,是想与公子商量一个办法,我主吴侯如何做,才能平息郭使君的怒火?” 陆逊真诚地望着郭烨,他的潜台词就是条件让郭烨开,只要江东能做到,决不推辞。 郭烨哈哈一笑,伸手亲切地搂住陆逊,拍拍他的肩膀,凑到他耳边,蓦然冷声道:“伯言,为什么要和?难道你不想斩将立功吗?想一想你江东的前辈们,孙策,太史慈,周瑜,黄盖,孙坚等等,再想一想我太平军的前辈们,许褚,典韦,甘宁,张辽等等,他们可都是名震天下,可是他们老了,现在,是我等年轻后辈登上天下舞台的时代了,没有战争,哪有英雄?我父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可已经灭掉了刘焉呢,我要超越父亲,怎么能与你谈和呢?一将功成万骨枯,道理你明白的。” 说罢,陆逊一脸震撼地看着郭烨拍拍他的肩,再朝他露出一个邪笑,缓步走回主位上。 !# WWw.b a o s h u 2 。COm ------------ 第六十八章 改朝换代 WWw.b a o s h u 2 。COm 第六十八章 改朝换代 陆逊绝想不到他来面见的郭烨会是这样一个让他倍感无力的人。 照陆逊先前得到关于郭烨的情报,大多都是郭烨谦逊安分的点点滴滴,这符合常理。 有一个权势滔天的父亲,外加当世权谋手腕上乘的枭雄,活在郭嘉的光环下,郭烨应该循规蹈矩,谨言慎行才对。 成功的人,拥有绝对权力的人,往往要求很高,所以陆逊认为郭嘉对郭烨应该要求非常高才对,在这样高压的成长环境下,郭烨不应该会在他一个外人面前说出那样的一番话。 一将功成万骨枯,恒古不变。 陆逊本以为他可以在对话中占据主导,令郭烨动摇,当然,郭烨就算被他说动,战与不战,都不是郭烨能做主的,自然是请示郭嘉,而这样,就给了江东更多的备战时间。 其实陆逊很清楚,郭嘉既然已经发兵,断不可能半途而废,只是他想利用郭烨这个年轻小子达到令对手自乱阵脚的目的。 可现在,陆逊却被郭烨牵着鼻子走。 望着高居主位笑意傲然的郭烨,陆逊面色沉凝,他感受得到郭烨的野心。 有句话,郭烨说的很对。 没有战争,哪来英雄? 乱世英雄起四方,有兵就是草头王! 始于黄巾之乱的动荡年代,不过匆匆二十余载,风起云涌白云苍狗,惊现于世的人杰人雄比刘秀定都洛阳后两百年都要多得多!而还有数不尽或隐没于世或玉韫珠藏的英杰正逐步登上这风云际会的大舞台! 郭烨虽则是世子,但想要真正登上郭嘉的位子,没有功绩,怎能服众? 陆逊错了,他以为郭烨只是一个扯线木偶,实际上对方有着自己的野心,有着自己的算盘。 跟他谈和犹如对牛弹琴。 郭烨比谁都希望天崩地裂的一战到来。 屠尽人杰而后称雄! “公子,郭使君一向高举匡扶汉室大旗,今时今日,我主吴侯受天子敕封领荆州牧,郭使君一意孤行兴兵踏入荆州,恐怕难以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吧?” 陆逊见软话说不通,那就来讲讲理。 先前郭嘉也领了荆州牧,不过是承制,上表天子即可,不需朝廷下诏。 而孙权的荆州牧,却实打实的是许昌朝廷下诏,这自然是他投降曹丕后换来的,也是曹丕为孙权出兵袭取南郡正名。 郭烨身子一歪,仍旧笑意不减,反问道:“孙权的荆州牧是向曹贼摇尾乞怜得来的,值得你这么义正词严地宣之于口?” 陆续紧咬牙根,脸上闪过一丝怒色,但还是忍下了。 真去讨论属地权限,那真是把郭烨当孩子逗着玩了,既然郭烨没有被陆逊言语误导,陆逊即刻再问:“郭使君自我标榜爱民如子,可眼下战事一开,荆扬两州战火连天,难道郭使君不顾苍生了吗?” 沉默。 郭烨渐渐收起笑意,没有立即回答陆逊,陆逊以为说中郭烨的心事,如果对方心软,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哪怕郭烨能送信给郭嘉请示一番,都将是数日的拖延,这就是孙权最想要的。 可是郭烨长长呼出一口气,眼神如刀,逼视陆逊道:“陆伯言,你这番话在吴侯偷袭江陵之前,可曾对他说过?的确,战事一开,数不尽的百姓将被卷入这场战争,但是,你记住,是谁挑起这场战争的?是孙权!” 陆逊倒吸一口气闭上双眼。 郭烨的话,把江东最后一块遮羞布都无情地撕掉。 诚然,江东是为了自保而给曹丕递上了降表,也是为了自保而背叛了与郭嘉的盟约袭取南郡。 难道,江东要坐视太平军席卷中原最终把江东逼入绝境吗? 事实就是事实,胜于雄辩! 一切猜想与未发生的事情都不能作为凭据,而江东的所作所为,已经足以让天下人引以为耻。 先前抗曹,而后降曹,外加背叛盟友,这,就是吴侯孙权的所作所为。 至于郭嘉是不是把孙权逼到这个处境的,外人不会这么看。 是江东主动与郭嘉结盟,也是江东主动对外宣扬只要郭嘉出兵就提领荆州,更是江东主动联姻郭嘉。 或许江东叫屈的理由可以是郭嘉与孙尚香婚后生活不如意,可那毕竟是郭嘉的家事。 在这个时代,女人是附庸,嫁出去便是泼出去的水,甚至可以说是男方的私有财产,即便是休妻,也有“买休”一说,必须女方娘家花钱买回去才行。 没有人会认为郭嘉做错了什么,反而是孙权彻彻底底负了郭嘉。 现在,陆逊光明正大前来,先求和,求和不成再摆出大道理迫使郭烨心防动摇,这让郭烨感到十分厌恶。 当了婊子,还要背着贞节牌坊。 陆逊无功而返,星夜兼程赶回了江陵,孙权正在此处等着他的回信。 孙权在府衙大堂内焦急地来回踱步,郭嘉一封讨吴檄文把他吓得心神恍恍,他有两个预料落空。 第一个便是他想不到甘宁这个一身傲气的人居然乖乖就范回了成都,连带十万太平军也平安无事的去了巴东,现在要来讨伐江东。 第二个就更加出乎意料,当马超还在关中造反,并且已经公然募兵的前提下,郭嘉居然视而不见,不安内,先伐外! 孙权想不通啊! 马超捅郭嘉一刀,他也捅了一刀。 可马超对郭嘉而言是自己人! 不管怎么想,郭嘉对马超的恨,绝对要远超他孙权! 可郭嘉,偏偏就一副不要关中,宁可张辽自生自灭,也要倾尽益州兵力踏平江东的态势。 气焰滔滔,强劲势头,太平军不是虚张声势,号称百万,实则二十万的大军,已经在巴东休整,料不准什么时候就踏进建平郡,开战! 吕蒙与凌统已经被派去建平郡,沿江布防,但是这场仗究竟该怎么打,还是得由孙权与心腹大臣商议过后再做决断。 周瑜与鲁肃看着孙权焦急不安的样子,他们也备受煎熬。 事情很诡异,可以说他们袭取南郡才半个月,郭嘉的大军就来到巴东永安准备与江东开战。 这样的反应,何止是神速,简直就好像是郭嘉早就摩拳擦掌等着这一场仗的到来一般。 陆逊一回到江陵,顾不上休息,立刻面见孙权,将他与郭烨的会面详情如实道出。 孙权一拳砸在桌上,怒意滔天。 这个郭烨居然也藐视江东! “主公,这是好事。” 鲁肃听后不忧反喜。 孙权冷静下来,点头认同。 “对,这是好事!一个狂妄自大的主帅,焉有不败之理!不过,子敬,公瑾,伯言,此战,我江东所有兵马不过十万,如何抵挡敌军二十万之众?” 堂内陷入沉默。 向曹魏求援? 曹丕必然作壁上观,等着看好戏。 现在江东只能靠自己。 沉思半晌之后,陆逊首先开口。 “郭烨年轻气盛目中无人,可行骄兵之计。” 鲁肃沉声道:“沿江缓退,诱敌深入。” 周瑜目光一凝,若有所思道:“明火红官渡,乌林遮天火,故技重施!” 孙权将这三人的话整理起来细细一想,嘴角不自觉露出笑意。 骄兵之计,可让郭烨这个主帅卸去防备轻敌大意,诱敌深入,则是江东来选择一个最佳的决战地点! 最后,克敌制胜的办法,则是已经葬送两大枭雄,名将名帅用之不厌的计策:火攻! 袁绍发动的官渡之战,曹操发动的赤壁之战,皆是败亡在一把招魂大火中! 现在故技重施,则是要葬送掉第三位声势冲天的枭雄:郭嘉! 主臣齐心,四人一同铺开荆州的地形图,开始了周全细致的战略规划。 建安十四年八月中旬,郭烨率太平军二十万从巴东出兵,东征伐吴! 水陆并进,刚踏出巴东郡地界,太平军便与由周瑜挂帅,陆逊为军师的江东军交锋,首战告捷,太平军沿江向东,一路捷报连连,江东军一战即退,一路退守到了秭归。 当曹魏那边曹丕得到了太平军与江东军正是开战之后,便喜形于色。 这意味着两家即将进迎来一场不死不休的大战。 趁着这个机会,曹丕做了一件令天下震惊的事情。 逼汉帝刘协退位,行禅让! 改朝换代是曹操一生没有做到的事情,但不代表他不想这么做。 曹丕如果能够将曹家的大旗名正言顺竖立起来,势必会巩固曹魏的统治,而这个时机,在九品中正制的推动下,曹丕用政治利益换取了治下政治集团的一致支持。 汉室早已是风中残烛,这最后薄弱的窗户纸,终究被曹丕捅破了! 夏侯尚亲自率军护送刘协来到邺城,连带文武百官悉数到来,在朝议上群臣跪拜,谏言刘协退位禅让。 刘协答应不答应,已经不重要,大汉四百年基业,即将葬送在他手上,可他却没有勇气用自己的血来捍卫汉室最后的尊严。 群臣谏言刘协退位之后,再三请曹丕登基九五,曹丕惺惺作态地推辞一番后,最终“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 遥想当年,在天下枭雄对刘协不闻不问时,是曹操挺身而出来做忠臣,而现在,曹操的儿子,也坐实了一个篡逆之臣的名头。 汉室,亡了! !# WWw.b a o s h u 2 。COm ------------ 第六十九章 舜禹之事 WWw.b a o s h u 2 。COm 第六十九章 舜禹之事 曹丕意欲改朝换代,禅让大典在邺城举行,而当他将野心公之于众后,首先面临的是朝中一些忠心汉室的大臣决裂。 以崔琰,毛玠为首的部分文臣向曹丕上书,辞官归田。 反抗曹氏篡位是以卵击石,大势所趋之下,即便是崔琰与毛玠这两位曹操十分器重的文臣也无力回天。 曹丕赏赐了他们大量金银良田,在禅让大典临近之际,曹丕不愿大开杀戒,况且崔琰与毛玠代表的群体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只要不投敌,曹丕放他们离去的胸襟气量还是有的。 人各有志嘛,不能怪曹氏负了这些臣,而是从一开始这些臣没有看清曹操的真面目,是曹操掩饰的很好,或一步一步后来才滋生了野心,又或他们自己有眼无珠? 说不清,道不明。 其实在荀彧离奇辞世之后,朝中拥汉的大臣就深感不妙,或许对曹家还抱有那么一丝期望,有了公爵,有了王爵后,该罢手了吧? 但是最终,曹丕迈出了曹操一生不曾迈出的那一步,将这些人最后的幻想彻底粉碎。 禅让大典是一场空前盛典,曹魏治下稍有分量的人物皆到场,当然,有军令在身的武将则在外领兵,不能擅离职守,而在远方,这些人也都将目光聚焦邺城,所有人知道,曹家正式君临天下的时代即将拉开帷幕。 天坛之上,一身龙袍头戴冠冕的刘协泪流满面,浑身颤抖地说着祭天告文,天坛四周,皆有曹魏的刀斧手,只要刘协敢有一丝不安分的举动,后果不堪设想。 曹丕在阶梯之下,负手仰望,在他身后百官垂首漠然。 这一刻,并不光荣,也无可炫耀。 这些文臣武将全部倒向曹魏,是曹丕用政治利益诱使的,而这一刻,会永载史册,甚至有可能遗臭万年。 篡逆,对崇尚君贤臣忠的儒道文人而言,绝对是一件颜面扫地的事情。 但相较颜面名誉,显然子孙蒙荫家族兴盛更实在一些。 或许很多闭目不愿看到这一幕的人心里都在想,以一人的毁誉换取后代绵延不绝的荣耀,这个代价,值得。 祭天祀地,刘协完成了他该做的秀,回过头来俯视下方,刘协满面挣扎与痛恨,他甚至能将下面那些大臣的家世背景一一道出,他们祖上在汉室哪朝哪代做过什么样的官,受到过汉室帝王怎样的优待,等等,可这一切,都将成为历史,他们现在全都拥戴的人,是曹丕,那个从刘协手上把汉室江山葬送的男人。 宣读诏书,刘协退位,禅位与曹丕。 历史性的一刻到来。 曹丕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笑意,昂首挺胸志得意满,大步流星登上阶梯,刚走三步,他忽然回首,望向群臣,而所有人都将目光聚焦在曹丕身上。 这一刻,他停下了脚步,为何? 曹丕望着前列并排而站的陈群与司马懿,朗声笑道:“舜禹之事,吾知之矣。” 说罢,曹丕爽朗一笑,扭身登坛而去。 他说的八个字,让下面所有文臣皆内心不屑,甚至厌恶。 陈群眼帘微垂,微微叹息。 曹丕,你有什么资格自比大禹? 大禹于天下有治水之功,你呢? 曹家若说谁有功,那也是曹操。 是曹操将这个支离破碎的江山一步一步重整收服,也是曹操打下了曹魏的属地。 只不过,曹操用错了方式,他若不是挟天子令诸侯用了汉室的名义,今天曹丕怎会是篡位? 曹丕登上天坛,来到刘协身边,无视掉刘协目眦欲裂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的毒辣目光,曹丕摆出恭敬姿态完成了之后的禅让典礼。 刘协从帝位退下,降为王爵,相反,曹丕登基即位,追封曹操为魏武帝,改元黄初,大赦天下! 仰望苍穹,俯瞰大地,微风徐徐从身边掠过,戴上冠冕的曹丕从内心得到了释放,仿佛主宰万物,天下予取予求。 闭目缓慢地呼吸,曹丕喃喃道:“不知嬴政,刘邦,是否与朕有着相同的感受!” 益州 峨眉山 青山巍峨,流水瑰丽,苍翠绿芒的平地上,一座新落成的坟墓之前,芳华绝代的蔡琰身穿孝服,苍白之间,心神憔悴。 同样穿上素服的郭嘉跪坐在墓前,伸手拦住蔡琰的腰肢,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 在郭嘉身后,他的妻妾儿女一同披麻戴孝,众人的目光锁定在那墓碑上的名字,倍感神伤。 其中,已经是风度翩翩少年公子的郭瑾泪流满面,双目通红,泪水决堤就是止不住,陪在他一左一右的曹宪与曹节只能轻柔地握住他的手,给他一些安慰。 在郭家的家人后面沿着山道有近卫军夹道护卫,山脚下,聚集着密密麻麻的文人雅士,他们大多都是百家学堂的教书先生,在这个日子带着悲戚之色一同来到这里,仰望山上。 墓前,郭嘉倒了一杯酒洒在碑前,轻声道:“岳父,对不起。” 曹丕篡汉,消息传到益州后,年近八十的蔡邕吐血病倒,三日后撒手人寰。 在临终前,蔡邕希望见郭嘉一面,但是郭嘉没有去。 郭嘉怕,怕听到蔡邕的临终遗言和荀彧一样,都是让他扶汉。 现在的事实是,汉室已经亡了! 依曹丕心狠手辣的作风,肯定会在称帝后继续对刘协严密控制,稍有风吹草动,刘协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郭嘉到现在还去扶汉的话,找谁当这个汉室的代言人呢?难道找刘备吗? 他不能,从一开始就不能。 依偎在郭嘉肩头的蔡琰话音干涩,以往犹如黄鹂的天籁之音蓦然沉重。 “夫君,你错了,爹临终前让妾身转告一句话给你。” 陪着蔡邕走完最后一程的人当然是蔡琰,蔡琰之母七年前就先行一步。 郭嘉长叹一声,道:“说吧。” “爹说,请夫君当一个好皇帝。” 郭嘉眼露震惊,望着墓碑难以置信。 阅人无数历经沉浮的郭嘉这一刻必须承认,他看错了一个人,蔡邕。 这个看上去顽固不化迂腐老头,实际上大智若愚。 或许当年一席对话,蔡邕实际上就接受了现实。 对他而言,最难的抉择是夹在中间,一面扶汉无门,一面又帮郭嘉在百家学堂源源不断地教导人才,这就是忠君与苍生之间的抉择。 而蔡邕,选择了后者,百家学堂每年都会在新的一个郡兴建一所,二十多年,郭嘉受益无穷,而蔡邕这面无形大纛吸引来的文人志士数不胜数,他们不见得会在郭嘉手下当官,但当一个教书先生领取不低的薪酬,则也是对郭嘉统治有着显而易见的巨大贡献。 凄凉一笑,郭嘉拿起酒壶自己灌了两口,对着蔡邕的墓碑道:“如此,岳父也一定知道为何当年我将天子拱手送出。” 蔡琰泪流满面,无力地靠在郭嘉身上,缓缓点了点头。 刘协这把双刃剑,郭嘉放弃挟天子令诸侯,最致命的原因,就是今天这个局面。 曹丕篡汉,虽则所行是禅让,是一个开风气的举动,为此后数朝数代的开国之君竖立了一个榜样,要改朝换代,要么流血,要么禅让,看似禅让和平又顺应天道,实则披了一层冠冕堂皇的外衣,而这个外衣,是许多想要名垂青史的帝王都要的,可天下人不是傻子,流芳百世与遗臭万年,都在一念之间。 郭嘉不要天子,就是不希望他自己,包括他的子孙后代,背上这个篡汉的骂名。 这个名,要背负千秋万世! 当一个好皇帝,这个要求同样沉重,是郭嘉在乱世打拼二十余年后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不是郭嘉逃避这份重担,而是他不希望自己的人生就这么一路背负着沉重责任地走下去。 每个人都应该有选择的权力,郭嘉在这一场灭曹战略部署之际,便已经做出了选择。 站起身,郭嘉给身后的貂蝉投去一个眼色,貂蝉会意,走上前来接替郭嘉的位置扶住蔡琰。 哀悼亲人是一件必须做的事情,而郭嘉不能久留,他还有数之不尽的公务要忙碌。 准备下山,路过郭瑾时,郭嘉看到他泣不成声的样子,安慰似地拍拍他的肩,而后阔步离去。 沿山道而下,郭嘉刚走到半途,庞统捧着几卷竹简趋步来到郭嘉面前,呈给郭嘉。 郭嘉拿过一卷边走边看。 庞统跟在他身旁,紧随在侧。 卷起竹简,郭嘉脚步一顿,扭头去望庞统,疑问道:“建号帝王,龚行天罚?” 庞统认真地点了点头。 “此事再议。” 郭嘉把竹简丢到庞统怀中,迈步要走,但是庞统却出言劝道:“主公,曹丕称帝,汉室已亡,主公若不称帝,那今后天下人面前,主公能和曹丕相提并论吗?” 郭嘉官职最大是州牧和军职中仅次大将军的职位,可这都是汉朝的官。 爵位也不过是侯爵。 枭雄对话,曹丕是帝王,郭嘉算什么? 现在郭嘉的身份地位略显不伦不类,因此,必须也竖起自己的大旗。 郭嘉回过头去凝视庞统,沉声道:“士元你心知肚明,曹丕这个皇帝能当多久。称帝的事,不要再提。” !# WWw.b a o s h u 2 。COm ------------ 第七十章 龚行天罚 WWw.b a o s h u 2 。COm 第七十章 龚行天罚 庞统一听郭嘉的话,就知道郭嘉的潜台词。 庞统自认自己的小聪明是瞒不过郭嘉,但这件事情,郭嘉还真是冤枉了他。 可以问心无愧的说,庞统,法正等等一大批人才投效郭嘉,很大原因就是想要当新王朝的佐命之臣,人臣之功莫过从龙,庞统自然希望郭嘉称帝,而他能够当上开国功臣。 现在,这个机会千载难逢。 曹丕篡汉,骂名是曹丕的,郭嘉作为汉臣想要扶汉已经不可能了,汉朝亡了! 郭嘉在曹丕称帝后再称帝,受到的谴责与非议将会降到最低。 刚才,郭嘉看过的文书,便是一封劝进的表文,是益州府联名所书建议郭嘉称帝。 郭嘉对庞统的那番话,看似是以为庞统幕后策划这件事。 实际不然。 “哎哎,主公,看完下面这些,主公就明白了。” 庞统急忙叫住郭嘉,让他耐心地把剩下的竹简也看完再说。 郭嘉轻叹一声,停下脚步从庞统怀中把下面的竹简也看了一遍,看完之后若有所思。 庞统怀里的竹简,最上面的是益州府的劝进表,下面的都是治下各郡大小官员的上书。 想要表达的意思大同小异。 都是希望郭嘉称帝,然后龚行天罚,剿灭曹魏。 郭嘉沉思一阵,发觉他还真是误会了庞统。 “龚行天罚,龚行天罚......” 自言自语一阵,郭嘉很明白现在的局势。 曹丕篡汉,等同逆天而为,所谓龚行天罚便是替天行道,剿灭曹丕这个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 目光转回庞统无辜的脸庞,郭嘉轻笑道:“我先步曹丕后尘称帝,然后对外宣扬龚行天罚?怎么看,都像是贼喊捉贼。” 哈哈一笑,郭嘉把竹简再一次丢回庞统怀中,迈步下山。 “唉,主公,敢问主公究竟打算如何做呢?” 庞统追上郭嘉,急忙问了起来。 郭嘉头也不回,说:“我明白诸位的心思,曹魏不灭,心中忧虑。” 为什么郭嘉治下所有官员一致恭请郭嘉称帝,同时也坚决要求郭嘉剿灭曹魏? 众志成城真的是替天行道吗? 未必! 仍旧是利益! 可想而知,曹丕推行的九品中正制与郭嘉推行的科举取士是针锋相对。 曹魏如果取代了郭嘉,那么现在郭嘉治下九成官员都要下野,为何?因为他们的出身!他们没有祖上荣耀的背景,没有世代为官的出身,这与才华无关,而是制度。 政治利益对碰不可调和的情况下,那么就只有用一种手段解决:战争! 郭嘉与曹魏,已经到了一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 而郭嘉治下百姓中,想要脱颖而出鱼跃龙门的寒门子弟,自然也是倾力支持郭嘉去覆灭曹魏,眼观近处,这是关乎许多人一生的制度,放眼未来,这也是关系子孙后代前途的。 谁又甘愿付出了努力,拥有才华却只能屈居人下呢? 天下格局正悄然而变,拥有官家背景不如意的人都会向着曹魏蜂拥而去,而那些出身卑微却想要出人头地的人都会投效郭嘉。 两股政治路线迥然不同的集团会产生激烈对抗。 郭嘉很想知道,这个时代,究竟有多少人甘愿当豪门鹰犬,又有多少人愿意用血汗却换取功名利禄! 回到益州府,郭嘉先进内堂换掉身上的孝服,而庞统抱着竹简走进堂内,众人目光不约而同朝他望来。 庞统无奈地微微摇头。 这下,戏志才,秦宓,甄俨,黄权,彭羕等人全都知道了郭嘉的态度。 既然郭嘉决定暂不称帝,那他们也没必要再劝。 是郭嘉不想吗? 不,是时机未到。 当郭嘉出现在众人眼前后,郭嘉瞧见众人意兴阑珊的神色,便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现在,头等要事是灭吴,不要被其他事情分心。” 郭嘉必须开门见山,面对他能够开诚布公的心腹大臣,他不需要惺惺作态来掩饰什么。 或许是郭嘉说的如此直白,让众人都会心一笑。 要龚行天罚去剿灭曹魏,首要是覆灭江东。 早在赤壁之战前,郭嘉就有清晰的战略路线,要灭曹,先吞吴! 因为灭曹必须有荆州,而立足荆州又与江东比邻,孙权时时刻刻也想要荆州,与其敌暗我明,不如主导局势让孙权把郭嘉兴兵伐吴的大义拱手送上。 如果不这么做,孙权就是一个巨大的隐患,不知道何时会给太平军致命一击,作为人主的郭嘉不喜欢局势失控,一切都要尽在他掌握之中才能让他放心。 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郭嘉怒也好,喜也罢,都只是逢场作戏,做给曹丕看,做给孙权看。 不远的将来,决定江东命运的一场大战将会全线爆发。 向朗从外入内,面色凝重地双手捧上一份竹简给郭嘉。 郭嘉打开一看,哈哈大笑道:“看来曹丕对孙权真是厚爱有加啊,他刚称帝,就封了孙权为吴王,呦,马超居然也被曹丕加封为王,关中王,呵呵。” 放下这份情报,郭嘉支额俯首,唏嘘不已。 想到曹操南征北战几经生死,可谓一生劳苦。 到了曹丕这里,为了一时风光得意,把曹操打拼几十年的根基全丢掉了。 “登基称帝,曹丕,你爬的真够高,不知摔下来时会不会粉身碎骨。” 荆州 建平郡 江东军在秭归重重设防,但是在太平军强攻五日后还是宣告失守,江东军并不死战,第一道防线告急之后便全军撤退,沿江直下,退入宜都郡。 江风清爽,全副武装的郭烨伫立岸边,在他的左侧,是滔滔长江,在他右侧则是绵延不绝的山林。 此时此刻,他面露挣扎,想起父亲的计划,不能用九死一生来形容,而是完完全全的十死无生啊! 怕死吗?郭烨从不怕。 可这二十万大军如若有失,将动摇郭嘉统治根基。 率领水军大破敌军水寨的张任凯旋而归,船到岸边停泊,张任兴高采烈地跑到郭烨面前,抱拳朗声道:“将军,我军大获全胜,江东的兵马全部撤走了。” 另一边,由魏延率领的前锋部队也传来消息,他们同样攻破敌军大营,江东军溃逃。 目视苍穹,郭烨淡淡地对张任道:“传令下去,水军全部上岸,与步卒合营。” 张任得胜而归的兴奋劲消散无形,茫然地问道:“将军,这是为何?” 要破江东,太平军有足够实力开辟两个战场,一面在长江,一面在陆地。 现在放弃水路,直走地面,有种自断一臂的感觉,毕竟这就给了江东军沿江上岸偷袭太平军的机会,而且偷袭之后乘船离去,简直就是江东军最拿手的。 郭烨目光一凝,不做解释,道:“这是军令,执行。” 张任心中一禀,至少郭烨已有了郭嘉七分威严之势,让他不敢不从。 号令水军全部上岸,越过山林与步卒汇合。 萧仁虽则没有野战统兵的经历,但是跟着郭嘉这么多年,耳濡目染对兵法之道了然于心,见到郭烨这个决定,微微皱眉,诧异之中深感不妥,本想询问郭烨一二,可当他看到骑在马上那个淡然自若的贾诩后,便缄口不言。 萧仁可是知道这个贾文和深藏不露,而贾诩被郭嘉指派参战,必定有着他的任务,如果贾诩都对郭烨这个命令没有意见,那萧仁也就该心平气和地面对这一切。 骑马率军前进,郭烨来回张望,这道路两旁山林密布,虽然已经到了八月中旬,但暑气未消,酷热难当。 哒哒哒 部队前方有人策马疾驰而来,郭烨抬头一看,是魏延。 魏延本以为他的先锋部队战力一般,毕竟都是囚徒参军,训练才不过几个月时间,但出人意料地取得连战连捷的佳绩,魏延也说不清是这帮罪犯出身的人勇猛难挡,还是江东军不堪一击,反正得手的战果十分辉煌。 势如破竹,气贯长虹。 魏延匆匆从前方赶回来见郭烨,一脸焦急,他先前给郭烨的计划中是水陆并进,徐徐图进,逐步就能把江东覆灭。 可是郭烨在攻破秭归后突然下令放弃水路,这就让魏延百思不解了,出巴东以来,太平军所向披靡,江东除了防守,没有正面进攻,也没有偷袭,显然是无法撼动太平军。 “将军......” 魏延策马来到郭烨身边就抱拳要说话,但是郭烨却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 策马来到一边,路旁树林下,郭烨策马缓行,魏延猜到郭烨有话要对他说便静静跟着,静待下文。 郭烨赏识魏延的才能,所以这件事,他不打算隐瞒魏延。 “文长,我也知道放弃长江水道,集中兵力在地面不妥。” “那为何......” 魏延性子急,郭烨话没说完,他就插口想要反问,结果郭烨侧目淡淡看他一眼,魏延当即闭口不再插嘴。 郭烨收回目光,望着前方,悠悠问道:“文长,你认为我父行军打仗如何?” 魏延一愣,不知道为什么郭烨会提起远在成都的郭嘉。 不过他倒是真的对郭嘉有深入了解,毫不犹豫地说道:“主公一向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郭烨点点头,扭过头凝视魏延,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要问了。我只能告诉你,我之所以下这道命令,是我父的命令。” 魏延一听,顿时泄气,他想不通郭嘉为何会下这样一道毫无建树甚至可以说是自断一臂的命令给郭烨。 也许答案,只有当这场灭吴之战尘埃落定之时才会揭晓。 !# WWw.b a o s h u 2 。COm ------------ 第七十一章 百里连营 ●兴兵伐吴的二十万太平军在郭烨率领下沿江推进,从秭归开始一路步步为营,江东军节节败退,连败三十余阵,尽管是一战即退,江东军也在这不断的败仗中折损近万兵马。.... 八月天变幻无常,如女人的脸,说变就变。 可当太平军从江边山林夹道的地面推进之时,天公不美,滴雨未落,酷热难当之下,郭烨下令军队可入林避暑,每进一步便令将士安营下寨,一路推进至西陵一带时,太平军首尾的军营相距已达数百里,若能从高空望去,必然是一条蜿蜒长龙匍匐山林之中。 前方便是亭,亭虽则是弹丸之地,却是兵家必争之地,雄踞长江峡口,南北两岸群峰叠嶂,古往今来延至后世,都有许许多多耳熟能详的战役在此诞生。 魏延率领先锋大军自然是三军箭头,他在帐中闷闷不乐,或者说是忧心忡忡。 入夷道,下亭,席卷夷陵,这条路线是对的,占据长江这段路线的峡口要冲,遏制江东的水师,这一切都没错。 可是魏延回头望去,太平军二十万沿途安营下寨,如果他再踏入亭,必然也要先扎营休整,那么太平军首尾两端连营七百里! 这犯了兵家大忌啊! 要取夷陵,集中兵力一战而下是最好选择,现在却连营七百里,太平军的兵力优势顿时烟消云散,反之江东军若集中兵力一路反攻过去,太平军每一段的兵力都是以寡敌众,给了对方逐个击破的机会啊。 这,哪有连营七百里可拒敌的道理? 魏延得到的军令是休整五日,而后率领先锋大军杀入亭。 在帐中来回踱步,魏延剑眉凝滞,左思右想觉得不妥。 他是先锋,先锋部队是三军的风向标胜则气势如虹,败则如山倾倒,是全军的动力与士气风向标,而魏延深刻明白他麾下的两万将士都是新军,而且是从囚牢中释放的犯人,这帮人的军纪还不够严明,打胜仗自然顺风顺水,可要是万一碰到了硬仗,闹不好就是一场难以挽回的大溃败! 对一支训练不到半年的军队,能要求多高呢? 魏延掀开帐帘想要再去跟郭烨言明利害关系,可他犹豫片刻,又长叹一声放弃。 忽然,魏延想起来他训练这支军队时郭嘉让郭烨传给他的一句话,粗犷的脸露出惊容。/非常文学/ 眼珠一转,魏延心中产生了一丝疑虑。 莫非?! 当太平军摩拳擦掌准备踏平夷陵之时,在他们的后方,巫山脚下长江上游一条船队缓缓显出轮廓。 晨曦普照,清爽的江风阵阵掠过,浪潮翻涌的江面上数十条楼船顺江而下,首当其冲领衔船队的楼船最为壮观。 船首龙头,狰狞张口,吐出巨型的锥形尖刺,船身宽厚,帆布耸峙仿若遮天。 甲板四周皆有全副武装的将士站岗,而船身两翼并排安装上了马钧刚研制出来的连弩。 乘风破浪所向无阻的龙头船船头,白衣胜雪的郭嘉负手傲立,眺望波澜壮阔的长江与两岸翠绿景色。 “兴霸,恨我吗?” 站在郭嘉身后的甘宁讪讪一笑在他身边并排而立的典韦,许褚,高顺,张燕,周泰,蒋钦孟达,皆是一副揶揄之色望着甘宁。 太平军精锐尽出! 身经百战的甘宁现在的确有些汗颜,其实他已经有了牺牲的觉悟 尽管是郭嘉授意他违令不遵,也是郭嘉在暗中挑起他与吴懿的不和,可这些外人不知的事情落在甘宁头上,他必须承担责任,尤其是北攻襄樊没有结果,还丢掉了荆州三郡的情况下。 可是,郭嘉没有对他有任何责罚,当他的囚车抵达成都后,郭嘉对外宣布将甘宁收押大牢中,实则隐藏起来,到了今日郭嘉亲自乘船出巴东,顺江直下,甘宁就被郭嘉带在了身边。 本以为会错过灭吴之战,却没想到柳暗花明,甘宁还是赶上了! “呵呵,末将岂敢,只是下一次主公能不能提前给末将打个招呼,这蒙在鼓里,的确让末将心惊胆战了不短的日子。” 甘宁笑着回话,却让身边的武将们哈哈大笑。 “你这敢骂孙权是狗的甘兴霸,居然也会心惊胆战?” 典韦朗声大笑,气冲云霄。 张燕更是毫不留情地叫道:“甘兴霸,你这是撒谎,胆敢欺瞒主公,你好大的胆子啊,哈哈。” 看到众人趁机落井下石,甘宁赶紧朝他们一抱拳,告饶道:“诸位,诸位,是某错了,生亦何哀死亦何惧,某其实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 “啊呸,大都督还真是不要脸一.”周泰丝毫情面都不给甘宁。 郭嘉却转过身来,面对甘宁,众人收起笑意,肃容以对。 “兴霸,让你受苦是我的错¨” 见到郭嘉一脸郑重,甘宁急忙说道:“能为主公尽忠效命是某的荣幸,别说主公无心责罚末将,即便主公真砍了末将的人头,能给主公换来扫平江东的机会,某心甘情愿。” 回首望了眼江水滔滔的景色,郭嘉轻淡一笑,再次看向甘宁,郭嘉沉声道:“待灭吴之后,我会将这件事的始末公之于众,愿兴霸与子远能尽释前嫌。” 甘宁一听,面色大变,摇头道:“不,主公此举不妥。” 如果郭嘉将他暗中设计吴懿与甘宁的事情公之于众,外人会如何想?给郭嘉卖命的人又会如何想? 外部会口诛笔伐,内部会对郭嘉有质疑。 所以甘宁宁愿这件事就此隐没在历史中,谁也不要再提起他抗命不尊的事情,责任就让他来背负吧。 可是郭嘉摇了摇头,轻笑道:“我知后果,但如若让兴霸背负这一切,我又于心何忍?” 众人见这一幕,微微动容。 北方曹魏建号帝王,南方郭孙一战或许会使天下倾覆,眼前的主公,已经走到了江山之巅的面前,只需要几步,便可问鼎天下。 现在,郭嘉最不应该的就是让自己的威名受损,而他却毅然要做出不利自己的事情,这份气魄,或许是傻,但或许就是他们效忠郭嘉的最深原因。 表情一松,郭嘉笑看甘宁,问:“兴霸可曾埋怨我?攻樊城功亏一篑。” 说到底攻打樊城是个幌子,郭嘉不希望樊城被攻下,一旦攻下,太平军势必要席卷中原,深入中原之时,如果孙权再出手,那会是致命打击,所以,攻樊城而不破,则是一个最佳时机,一个能让孙权偷袭,而太平军还有退路的时机。 提起这件事,甘宁,周泰蒋钦孟达,都是有一些遗憾,不过现在一切都释然了。 他们的主公不将一城一地放在眼中,他们又何必耿耿于怀? 甘宁洒然一笑,道:“某想起主公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为官者,乃天下骗子的鼻祖!” 众人听罢皆是一愣,而后放声大笑。 在一片爽朗笑声中,郭嘉亲率军中大将顺江而下,前往宜都郡。 在江陵制定了破敌之策后,孙权便带着鲁肃快马加鞭赶回建业,在曹丕称帝,推行九品中正制后,孙权也必须要立即稳定内部人心,而他不是武将,没必要待在前线。 在夷陵统兵作战的周瑜接到前线情报后,立即召集军中武将前来议事。 帅帐中,气氛压抑。 大家都有些士气低落,因为江东连败三十余阵,这肯定非常打击军 吕蒙,吕范,丁奉,凌统,黄盖,韩当,程普,加上被孙权指派来作为军师的陆逊。 周瑜见状,也不多言,将前线情报告知众人。 大家听后,顿觉不可思议。 黄盖老将军哈哈一笑,道:“竖子郭烨,张狂自大,必败无疑!” 众人点头附议,深以为然。 而周瑜微笑道:“舍弃水路本就大错特错,如今他居然连营数百里,简直不知死活。” 江东众将认为现在这个局面是理所当然的,以骄兵之计诱敌深入,他们这连败三十余阵,就是要滋生郭烨这位主帅的骄傲心理,让他轻敌,让他目中无人。 现在目的达到了,太平军全在陆地上,而且连营数百里,夹在山林间,无异于身处火炉之中。 气冲斗牛的吕蒙立即出列抱拳向周瑜说道:“大都督,末将愿为先锋攻破太平军!” 现在太平军连营数百里,二十万军队的优势没有了,完全可以逐个击破,只要江东一鼓作气,向西扫去,定能大获全胜。 吕蒙带头,其他武将自然不甘落后,也都纷纷请战,这连败之后,大家都有一股恶气萦绕心田,不出不快。 但是周瑜想了想,没有同意,既定决战地点是在亭,临阵变策,不好。 现在江东是以逸待劳请君入瓮,主动去攻,闹不好会打草惊蛇,毕竟太平军正在休整,肯定防守严密。 还是等敌军自己走入江东最希望决战的战场吧。 周瑜压下众将请战的劲头,只是厉兵秣马,只待太平军进入亭后全线反攻! 众将退去,周瑜看到陆逊没动,问道:“伯言,还有何事?” 陆逊欲言又止,最终无声一叹,抱拳行礼后离开。 走出帅帐,陆逊心烦意乱,不知怎地,总觉不妙-,可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 第七十二章 野心昭昭 第七十二章 野心昭昭 马超造反不过匆匆数月,却已经让繁华兴盛的长安笼罩在阴云之下,人心惶惶,街市萧条。 不过有一点倒是让长安的商贾放下心来,马超并没有插手政务,至少没有过激的举动,他们交给马超的钱粮,都已经记录在册,徐庶承诺过将来会让郭嘉来补偿他们。 拥有大把钱粮可供挥霍,马超非常务实的大肆募兵,并没用把这些钱粮用来享乐。 或许是他开出的条件太过优厚,普通百姓难以抵挡这诱惑,短短数月,马超便有了近五万的新兵。 拥兵十万,马超再也不用忌惮张辽反攻或益州方面的威胁,何况郭嘉忙着和孙权在荆州开战,根本顾不上马超。 亲自监督新军操练,马超在军事方面事必躬亲,给人一种感觉:他就是地地道道的军阀! 从军营中返回府邸,马超还真不客气,他现在的府邸就是郭嘉的,把郭府换成了个名字而已。 他已经接到了荆州那边的情报,太平军与江东军已经进入了胶着的战争,两军咬住对方,可以预见不久之后就有一场生死之战爆发。 了解之后,马超闭目思索片刻,接着遣庞德去将徐庶请来。 很快,徐庶面无表情地出现在了马超面前。 “元直,自我攻入长安后,已过多长时间?” 马超支额俯首,好似漫不经心,但徐庶心知肚明这马超的话中暗藏杀机。 “将军心知肚明,何必多此一问?” 徐庶淡淡地回了一句。 马超呵呵一笑,并不大惊小怪,虚的不谈了,那就开门见山。 “元直,你曾对我说过张辽和严颜只有一个月的粮草,即便他已得知我攻陷长安,节衣缩食,那他也不可能支撑长达两个多月,敢问,阁下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面对马超的质问,徐庶一言不发,神色淡然。 如果没有长安商贾暗中援手,函谷关和武关的太平军就算没饿死,也肯定没有了战斗力。 事到如今,徐庶也不想跟马超继续虚与委蛇下去,算是听天由命吧。 见徐庶默然不语,马超也不动怒,站起身朝外走去。 与徐庶擦肩而过时,马超停顿脚步,在徐庶耳边悠然道:“元直,既然你不说,那我就亲自去问一问张辽。” 徐庶猛然转身,而马超已经跨出门外扭身消失在视线中。 当太平军在荆州即将踏入猇亭之际,关中再次发生惊变。 马超带甲十万挥军东进,兵逼函谷关! 函谷关是天下至险雄关,但是从东面进攻函谷关,与从西面进攻函谷关的难度,是截然不同的。 函谷关是关中的东大门,从家里来的敌人显然要比从外面来的敌人更加难对付。 入潼关,经桃花塞,马超带着兵马来到距离函谷关不足百里的新安驻扎下来,这一下,张辽是彻底是夹在了缝隙之中,关西百里是马超,关东百里则是张颌。 马超带兵十万,张颌镇守洛阳同样拥兵十万,而夹在中间的张辽,只有七万兵马。 河北 邺城 曹丕称帝后,他首选的定都城市其实是洛阳,但因司隶的形势严峻,则退而求其次选择了邺城,这下加上曹家出身的谯郡治所城市,洛阳,长安,邺城,许昌,谯县,则成了天下齐名的“五都”。 推行九品中正制后,曹丕成功稳定内部,甚至可以说比曹操统治时还要团结,只不过曹丕短视,只看到了眼前,没有去深思未来的形势变化。 内部算是稳定下来,接下来曹丕便要着眼外部。 封了孙权为吴王,孙权上表敬谢。 而同样封了马超为关中王,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马超反了郭嘉,也不愿去抱曹丕的大腿,这个由曹丕封的关中王,马超一点儿也不稀罕,有没有王爵,马超如今都是关中主宰一切的人。 在崔琰毛玠等人辞官归田后,曹丕身边能够出谋划策的人还有很多,譬如荀攸,老臣程昱,但这两人不但年事已高,一个已经五十多,一个则年近七十,加上这二人都是曹操的左膀右臂,算是曹丕的前辈,面对这两人,就算是坐在皇位上的曹丕,也要恭敬待之,所以曹丕更喜欢年轻一些的司马懿。 一直关注荆州战况的曹丕把司马懿叫来,直接让司马懿过目荆州与关中的情报。 司马懿一向给人的感觉是寡言务实,兢兢业业,他先看了荆州郭孙之战的情报,当即愁眉紧锁。 “连营数百里,太平军必败无疑!” 司马懿脱口而出,毫不犹豫。 曹丕听完司马懿的分析后,反问一句。 “如若江东大获全胜,那江东不就直接攻入益州了吗?” 这个猜测有道理,因为太平军此次是倾尽所有兵力讨伐江东,一旦战败,最惨的下场是全军覆没,然后益州空虚,任人宰割。 司马懿摇了摇头,道:“江东得胜之后,断不会挥军西进趁机夺取益州。孙权向陛下俯首称臣是因形势所迫,而他实则一直提防着陛下呢。” 曹丕恍然大悟,江东在荆州得胜后,怎么可能继续去打益州,长江北面,可还有樊城曹仁和徐晃呢,孙权真去打益州,就不怕曹魏趁机南下吗? “既然如此,那孙权是要守住荆州喽?” 曹丕的推断得到了司马懿的肯定。 如此,让曹丕惋惜不已。 “天赐良机,千载难逢啊。” 曹丕唏嘘不已,如果孙权敢打进益州,那说不定能一举颠覆郭嘉的统治,这绝对是曹丕梦寐以求的,当然,最好是孙权打完益州,趁他们还未回过神的时候,曹丕再全面攻占孙权的属地,就最好不过了。 毕竟,益州,荆州,扬州,三州的属地,孙权根本没有足够兵力去防守,这和当年的公孙瓒败亡是一个道理,所以,孙权即便赢了与郭嘉的战争,也不会进取益州,固守荆州稳步发展才是可取之道。 “陛下不必失望,只要孙权得胜,可命曹仁与徐晃趁机攻取上庸与新城,以汉水为界和孙权划分荆州,这样我军既有攻取汉中的战略要地,也算是坐收渔利了。” 司马懿不希望曹丕是一位着眼一时得失的君主。 太平军只要在荆州一败,新城和上庸的吴家兄弟必然会率军退回益州,到时候就是曹魏趁机扩张的时机。 司马懿再接着看了看关中的情报,得知马超挥军要与张辽开战后,司马懿喜形于色,朝曹丕说道:“陛下,真正的天赐良机,在这里。” 曹丕扫了眼司马懿捧着的关中情报,若有所思地问道:“马超与张辽开战吗?马超胜,同样固守函谷关,马超败,张辽仍旧一如既往,这怎么算得了是天赐良机?” 曹丕并不兴奋,在他想来,关中的变数,应该是张辽离开函谷关去打长安,结果反过来了,马超从长安出兵来打张辽,函谷关那座雄关,如果马超胜了,他派兵镇守,和张辽坐镇,又有什么区别? 扼守函谷关,需要的是兵力,借助的是地利,只要不是个酒囊饭袋,就不会轻易丢掉。 司马懿拱手沉声道:“函谷关西面战事一开,对关东的防备自然松懈,如若战事尘埃落定,胜者重新布防后,则错过了最佳时机,我军应在张辽与马超相争激斗时趁虚而入,只要占据关城,关中就是陛下的。” 曹丕一听,顿觉有理,他又疑问道:“那武关的严颜呢?” 司马懿不以为意地说道:“严颜只有三万兵马,当他得知张辽与马超开战后我军又加入了战局,他肯定心急如焚,挥军向北,入潼关从后夹击马超意欲解救张辽,而那时,宛城曹真可率军奇袭武关,直捣长安!” 曹丕站起身来回踱步,权衡利弊。 试一试总没有错。 在洛阳有张颌统领的十万大军,在张辽与马超开战之际偷袭函谷关,能得手就是整个关中和西北收入囊中,如果遇阻,退守回洛阳也能自保,而张辽夹在中间,就算吃亏还能不顾一切出关来报复吗? 刚刚登基称帝,曹丕需要胜仗来激励人心,更需要让所有人看到他在军事上的建树,不敢说超越曹操,至少也要在这方面有不俗的能力才行。 于是,曹丕同意了司马懿的计策。 当曹丕打算亲自手书军令传给洛阳的张颌时,司马懿面色一整,严肃地拱手请命道:“陛下,此战牵动天下形势,如若能胜,则收服山河指日可待,下官恳请陛下应允,由下官亲自前去洛阳与张将军戮力合心统兵作战。” 曹丕表情一愣,没想到文官出身的司马懿想要带兵作战,这没什么可意外的,文武不分家,司马懿的军事才华是从曹丕到程昱荀攸等人都认可的。 而他所言不虚,只要能拿下关中和凉州,曹魏排兵布阵上捉襟见肘的局面会立即扭转,司隶不必再囤积重兵,挥军南下将会十分从容。 这一战能胜,曹丕这个帝王梦想一统江山就有八成把握。 沉思一阵,曹丕同意让司马懿前去洛阳督战。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司马懿领命退下,背朝曹丕的瞬间,司马懿会心一笑。 要得人心,要重振司马家,从何处入手?或许是士林,但司马懿深刻明白,任何枭雄的命脉,都是军队!他要的,就是建立军中威望! !#
------------ 第七十三章 声东击西 第七十三章 声东击西 顺江而下,带领船队的郭嘉行程顺畅,两日之内便来到了秭归,这里有郭烨行军所过之时舍弃数量庞大的船只,一并带上,继续顺江而下。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WWw.b a o s h u 2 。COm 又过了半日,郭嘉这一行不过万人,带着几乎覆盖数里之长的战船来到了宜都郡。 陆地上,太平军连营数百里,距离先锋魏延率军攻入猇亭只剩两日,郭嘉却在这个时候追上了太平军地面部队的尾端。 傍晚时分,岸边林木摇曳,贾诩站在江畔,遥望天幕下缓缓而来密密麻麻的战船,会心一笑。 被贾诩从山林另一边大营驻扎地叫出来的邓芝满目震惊,望着一望无垠的战船,吃惊地道:“这究竟是谁在船上?” 贾诩意味深长地反问他一句。 “将军可以猜一猜。” 邓芝顿时白了贾诩一眼,这还猜个屁啊。 舍弃战船在秭归是郭烨下的命令,能把郭烨的命令推翻,这还用猜?肯定是郭嘉。 邓芝只是料不准究竟是谁统领战船而已,是高顺?张燕?许褚? 反过去想,邓芝又疑虑不已,问贾诩:“军师,究竟是世子行事不妥,还是主公刻意为之?” 贾诩一听,不禁乐了起来,他和郭嘉一样,不喜欢和木鱼脑袋对话,但是喜欢思考的武将,都是令人心生喜意。 “世子是听从主公行事。” 经过贾诩点拨,邓芝顿时恍然大悟,脱口而出道:“那主公是要迷惑江东。” 贾诩欣慰地点点头,轻声道:“的确如此。” 战船靠岸,率先登陆的人是孟获,他率领一万无当飞军南下巴东,跟随郭嘉出征,也是郭嘉现在能抽调出来的唯一兵马了。 跟在孟获身后的人是庞统,二人率领将士静悄悄地登岸,孟获不懂官场礼仪那一套,算比较务实,所以他见了贾诩和邓芝就是拱手一礼,而后让庞统来宣布郭嘉的军令。 庞统自然不会像孟获这般一根筋,微笑着朝贾诩和邓芝拱手道:“劳师远征,二位辛苦了。” 邓芝赶紧行礼谦称几句,倒是贾诩一脸高深莫测的笑意,凝视庞统,问:“曹丕篡汉,为何士元没把握机会呢?” 庞统失声一笑,回过神来摇头苦笑道:“主公不肯回心转意,我又能怎样?” 贾诩仰望夜空,喟然长叹,不再言语。百 搜 索快速进入本站 弹 广 txt下载 庞统心中感慨,却赶紧收拾起这份惋惜,立即扭头对邓芝肃容道:“将军,主公有令,命你率领后军登船,不得有误。” 话音一落,邓芝眉头皱起,为难道:“这要穿越山林,没有两三日,恐怕难以全军登船。” 太平军驻扎的军营在山林另一边,在邓芝看来,这要将五万兵马全部带上船,困难不小。 但是庞统显然不意外,对邓芝解释道:“孟将军会协助将军的,事不宜迟,这就去办吧。哦,还有一件事,将军率军离开时,留下营寨与数百将士巡逻。” “空营?” 邓芝惊讶地反问,而后自己一思索,顿时表示明白。 山林对于普通士兵来说是个大难题,要开辟山路让数万大军穿越所需时日很长,但对于无当飞军而言,面临险山恶水都如家常便饭一般,这岸边的山林,简直可以如履平地,在他们的协助下,太平军三军尾端的将士只用一夜时间便全军穿越山林来到岸边,登上船只继续顺江而下。 营地从外看去,毫无反常,也有将士按部就班地巡逻,如果不进入大营中或留神到细微之处,很难发现太平军西边的大营已经是空营。 船队继续前进,郭嘉所在的龙头船内,他正与贾诩相坐对弈,庞统作陪,略显无聊。 “这军旅劳苦,文和还撑得住吗?” 郭嘉眼观棋盘,轻声问道。 贾诩,可是已经年过六十的人了,让他随军出征,就算是骑马,肯定也是一种折磨。 就在贾诩还没说话时,庞统就插嘴道:“文和先生清心寡欲,修身养性自有心得,身子骨比年轻人还健壮,就算是十年后主公再让他随军出征,肯定也没问题。” 捏着白子的郭嘉微微一怔,抬起头来看向庞统,见他与自己对视,神情略显无辜,却又充满了期待之色。 微微一笑,郭嘉道:“士元,你这话中有话啊。其他的都别想了,眼前可是有一场大战等着呢。” 庞统挠挠头,不经意间与贾诩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二人眼神交换,都露出几分无奈。 子落棋盘,郭嘉悠然道:“阎圃飞鸽传书,曹丕派遣司马懿前往洛阳,你二人如何看?” 贾诩不说话,专心下棋,庞统倒是对这个司马懿很感兴趣,或者说能让郭嘉加以重视的人物,庞统都会留心,曹魏有个司马懿,江东有个陆逊,都是郭嘉曾挂在嘴边的人,赞不绝口不可能,只是让大家重视。 从司马懿出仕以后,真正步入外人视野之中是曹操死后,而他最引人侧目的便是参与了曹丕稳定内部到登基称帝一系列军政两面的所有要事,虽说官职还未到显赫的高度,却已经是参与机要位居中枢的重要人物。 以司马懿的年纪,可以说在曹魏官场是以彗星般的速度崛起,比之早就出仕的家兄司马朗,司马懿可谓平步青云,要得到这样的成就,光凭家世,不可能,司马懿肯定有着过人的才华,只不过具体怎样,庞统也说不出个一二。 曹魏机要议事,都是秘密,外人顶多知道曹丕器重司马懿,但凡军政要事都找他商量,但具体内容,外人根本无从知晓,就和郭嘉也找人议事,手下谋臣那么多,他们谈话内容,外人只能猜。 “士元别想了,看你一脸愁容的样子,不是个好兆头。我听人说,司马懿有狼顾之相。” 黑白交错,纵横棋盘,郭嘉与贾诩你来我往,倒没有谁犹豫不决的时候。 此番话让贾诩也凝眸思索片刻,庞统更是惊疑道:“主公的意思,司马懿去洛阳,其心不轨?” 郭嘉抓了一把白子放在手中,依旧盯着棋盘,若有所思道:“依司马懿现在被曹丕器重的趋势,加上九品中正制,司马家迟早会出第二个袁绍,不过,有了王莽的先例,司马家光有门阀势力不够,最好还能出一个何进,即便做不到何进那般,能在军中竖立威望,也是必要的。呵呵,文和啊文和,你这老狐狸竟然藏了一手,差点儿就被你瞒天过海,要是没发现,五步之内我就要弃子投降了。” 郭嘉哈哈一笑落下一子,恰好封死了贾诩精心设计的一局。 贾诩与庞统显然心思没放在棋盘上,说到底,还是对司马懿的震惊。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郭嘉料定司马懿对曹魏不忠,反正绝对不可能道听途说司马懿有狼顾之相便下此定论,但是郭嘉一向不会无的放矢。 贾诩轻松一笑,道:“这样主公扳回一局,还是平手。” 郭嘉浑不在意,一边捡着棋子,一边倒:“那下一局分胜负吧。” 在一旁沉思的庞统也将司马懿抛之脑后,就算司马懿真的想篡曹魏,这都是没影的事儿,谋朝篡政,岂是小事?野心家不经营个十几年,几十年,怎么做得到? 距离魏延攻入猇亭只差一日,而郭嘉率领的船队也距离魏延先锋大军只有不到三百里,故技重施,郭嘉让无当飞军在旁晚时分登岸,越过山林前去传令,暗渡陈仓。 刚准备睡下的郭烨突然听到帐外整齐有致的脚步声,停下动作,目光转向帐门,果然有人掀帘入账,来人绝对是郭烨意想不到的。 大马金刀的许褚来到郭烨面前拱手一礼,然后开门见山道:“公子,俺带着主公的军令给你,公子请过目。” 郭烨看完许褚携带的军令后立即说道:“事不宜迟,许将军要怎么做,我立即下令将士们配合将军。” 许褚也不废话,待萧仁,张任,以及典满来到帐中后,就把计划说了一遍。 这一行,许褚带着孟获,而无当飞军本有两万,一万在孟获麾下,还有一万就在这中军十三万大军中。 许褚一一吩咐下去,各司其职。 与后军一样,中军的将士在两万无当飞军的协助下,连夜撤向岸边登船。 典满所率青年军护送郭烨,走到一半,正要穿山越林,郭烨忽然掉过头去找许褚,来到许褚面前,郭烨直接问道:“许将军,敢问我军先锋部队,作何安排?” 现在郭烨已经明白了郭嘉的计策,是要蒙蔽江东,声东击西。 但是,郭烨必须要知道魏延会怎样。 前方两万先锋部队在魏延率领下,是不可能像中军后军这般悄然无息的撤走,否则就会打草惊蛇。 许褚实话实说道:“俺得到主公的命令,是在魏将军率军进入猇亭后,前去救援。” 郭烨一听,顿觉不妙。 “也就是说,先锋部队必然要与江东开战,如若江东全力反扑,先锋部队就孤立无援。” 郭烨没把心里话说完,他明白了! 魏延那两万兵马,完全是送死的!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郭嘉偏偏要募集一支由罪犯组成的军队,而且把这支军队并未锤炼成型之前派上前线,还是担任先锋这么重要的位置! “许将军,我在此求您一件事。” 郭烨忽然满目凝重,紧紧握住了许褚的胳膊。 许褚一怔,也郑重地道:“公子请讲。” “务必,救出魏文长。” 望着郭烨坚定不移的目光,许褚严肃地点了点头。 ------------ 第七十四章 火烧连营 第七十四章 火烧连营 群峰叠嶂,山林密布,踏入猇亭地界,魏延不敢有丝毫大意,但是这天然环境于军不利,遥望二十里外,便是江东傍山而建的军营,魏延看天色已晚,下令就地扎营。跟我读h-u-n混*h-u-n混*小-说-网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WWw.b a o s h u 2 。COm 请牢记 因太平军连营七百里,魏延作为先锋部队,根本不知道后方的任何情况,江东军地面部队的斥候也从远处看去瞧不出个所以然来,而要一路从首尾两端都洞悉太平军的军营,往返时间会很长,从一开始,郭嘉要的就是这个时间差。 长江上太平军的战船行驶到夷陵地界的峡口处,必定会惊动江东,但是,在那之前,魏延的先锋部队会诱使江东发起决战,将时间精算细致到这个地步,也要多亏庞统,贾诩,法正,徐庶,戏志才,秦宓六人的共同筹谋。 天幕昏暗下来,江东军大营之中,全军待命,周瑜作为主帅聆听着探报,斥候来报,魏延率军安营下寨,打造营寨是就地取材,用的都是山林中的树木,而没有用泥土与石块,这简直是自寻死路。 帅帐中,所有武将精神抖擞,都在等着周瑜一声令下,他们便如出笼野兽吞噬太平军。 周瑜排兵布阵,从容不迫,然后拔剑出鞘,激励将士道:“众将听令,此战,务求将太平军斩尽杀绝!” 众将抱拳领命,转身鱼贯而出。 吕蒙吕范带兵一万,丁奉凌统带兵一万,这两万兵马带着火油与弓箭手从两翼出发,黄盖,程普,韩当三位老将则带兵五万从正面率军,周瑜率最后三万江东军作为后援随机应变。 静悄悄的夜,只有林间树枝摇曳声划过耳边,魏延正在帐中思考着下一步如何做,接下来毋庸置疑会进入一场惨烈的战斗,但是他有一种预感,郭嘉让他训练的新军,实际上是个诱饵,但具体怎么个诱敌方法,他却也闹不清楚。 正当他沉思之际,有人进来,是孟获。 “阁下来此作甚?” 魏延不明白原本应该在汉中驻守定军山的孟获怎么出现在这里,而孟获也不跟他解释,将一块白绢丢到魏延面前,魏延伸手接住,打开一看,顿时从头到脚冒出冷汗。 立即出帐,魏延将手下任命的校尉们全部叫到眼前,给他们下令:全军连夜突袭江东军! 这些新晋校尉们立即转身去整军出发,而魏延转身回大帐后,在孟获率领百名无当飞军的掩护下趁夜遁走 正当太平军先锋大营匆忙准备出战时,天空忽然划过无数火星,由远至近,在漆黑的天穹闪过抛物线如雨而落。 火箭! 大营顿时四处起火,太平军乱作一团,但因事先得到军令,于是仓促之中,全军出动,直冲前方,夜色下,东方惊现无数江东军,黄盖,程普,韩当三位老将一马当先杀入战场。 吕蒙吕范,丁奉凌统带着弓箭手用火箭从两翼放箭点燃太平军的大营,而后又将山林中的树木也一并点燃。 密密麻麻的丁点火光在短暂之后连成一片,星火瞬间冲天。 浓烟滚滚,烈焰滔天,山林中烧断的树木带着火焰滚滚而落,太平军的先头部队完全陷入一片火海之中,早有准备的江东军面对仓皇逃窜的太平军,轻而易举地收割人命。 吕蒙吕范,丁奉凌统四将率军犹如两条暗夜毒蛇从两翼划过,他们身后的山林皆被引燃,继续向西,一路而去,将附近山林全部点燃,必不可少的也将太平军的军营也付之一炬。 他们身后,黄盖程普韩当三位老将率军所向披靡,一路奔袭,正面克敌。 光凭大火是烧不死敌军的,大火是要让敌军乱,无法凝聚战力,而让有备而来的江东军轻易破之。 吕蒙和凌统的任务很简单,引燃两旁山林,截断太平军的退路,同时路过太平军大营后给对方军营一样用火攻制造混乱,剩下杀敌的任务就交给黄盖的主力部队。 他们是远攻,远远瞧见太平军大营外有敌军巡逻,也不做多想,放火箭攻之,军营一起火,便立即前进,不做停留。 黄盖,韩当,程普三位老将率军杀敌,英勇无畏,先锋两万太平军已经全部成了他们刀下亡魂,马不停蹄继续前进,江东要一鼓作气歼灭二十万太平军,但来到百里之外太平军中军大营后,仍旧冲锋在前的黄盖率军杀入敌军大营,却身心俱震。 军营之中,四处都是熊熊大火,可黄盖看不到多少敌军,或者说这与十几万的中军情报不相符。 营帐已经起火,里面不可能有敌军还呆在里面等着被烧死。 可是在营盘中拿着武器与江东军搏杀的太平军寥寥数百,一眼望去,犹如丁点蝼蚁,不堪一击。 “敌军去哪里了?” 程普皱眉发问,喘着粗气的韩当一头雾水。 黄盖眺望两边山林,那里也是大火遮天的景象,太平军要撤,不可能撤的这么快,要逃,也不可能往火海里跳,用心去聆听,远方也没有任何兵马动静,唯独有的,只有大火燃烧的噼啪声。 悚然一惊,黄盖脱口而出:“糟,中计了!” 究竟是中了什么计,或者说太平军都去哪里了,黄盖不知道,可事出无常必有妖,现在这反常的景象,让他不得不先挥军返回,生恐后方生变。 派人快马加鞭去叫停吕蒙和凌统,黄盖必须当机立断,是继续杀下去还是挥军回去。 当黄盖派出的兵马追上吕蒙与凌统时,两人听到后方发生的事情,顿觉不可思议。 吕蒙吕范为求真相,于是在面对下一座太平军大营时,亲自率军靠近。 “放箭。” 吕蒙一声令下,火箭划破天空,纷纷落入太平军的军营中。 眼看前方军营传来骚乱,却并没有多大的响动,而后从军营中冲出来一些太平军向吕蒙这边杀来。 大手一挥,吕蒙下令将士冲杀,只用片刻,便将数百太平军就地格杀,而后,吕蒙只见敌军营盘烈焰冲天,再无其他动静。 空营! “快撤,大都督有难!” 吕蒙咬牙切齿,得到印证之后,立即率军撤退。 而在夷道猇亭绵延数百里的火龙肆虐之时,就在跃山林另一边的长江上,太平军的战船缓缓逼近猇亭地界的峡口处。 穿上了铠甲的郭嘉站在船头,望着夷陵大火映红的夜幕以及浓烟遮天仿佛黑云密布的景色。 年过六十的贾诩留在了船舱之中,从小就胆色过人的庞统依旧宽衣广袖陪在郭嘉身旁,丝毫不担心万一战事一开他的性命之忧。 “士元。” 郭嘉轻声唤了一声,庞统讪笑数声,移步到萧仁身后,道:“下官知道了,躲着,躲着。” 前方江面便是猇亭地界长江峡口处,那里有江东的战船和岸边水寨。 自太平军在秭归舍弃战船全军登陆后,江东印证了这个消息便也放弃长江的战场,因为他们兵力寡,必须集中兵力打这场反击战。 郭嘉看着前方水寨江东的防线,当即下令道:“捣毁江东所有战船。” 江东的水寨只有两千人不到,如若不是夷陵一把遮天大火照亮夜幕,他们恐怕也发现不了太平军密密麻麻的战船来袭。 但即便反应过来,也晚了。 太平军的战船直冲水寨,轰轰声响彻天空。 船头的尖锥带着航行冲力冲破江东战船,太平军接舷作战,不到片刻便将江东战船全部捣毁,而后扫开障碍,准备登岸。 郭嘉将郭烨叫道面前,吩咐道:“你率八万兵马顺江直下,两个月内,扫平江东。” 郭烨抱拳领命,然后登上另外一艘战船,带着载满太平军的战船队伍通过峡口,乘风破浪顺江而去。 让郭烨带着八万兵马先取建业,再一鼓作气荡平江东六郡,郭嘉只让郭烨带上了魏延以及典满等青年将领,毕竟江东所有兵马都在夷陵,孙权所在的建业,已经空虚无阻。 将士们逐步登岸,从容有序的军队很快便调整好,并且按照郭嘉事前安排,各军相继奔袭而走。 在猇亭军营中为防生变的周瑜等待着前方的情报,大破敌军先锋两万已经让他似乎看到了胜利在望,但是紧接着,有浑身染血的士兵冲入帅帐中,单膝跪地哀声道:“大都督,峡口水寨遭袭,敌军正在上岸。” 周瑜与陆逊惊得起身,周瑜更是一个箭步冲到那士兵面前,逼问道:“敌军?来了多少?” 那士兵根本说不清,周瑜顾不上别的,立即冲出帅帐,带着三万兵马前往岸边查探。 惊疑不定的陆逊却牵了快马向东疾驰而去,风驰电掣的陆逊咬牙切齿,他已然觉得不妙,如果江面上出现了敌军,那么这就有可能是太平军的真正杀机。 夷陵的战况已经进入失控阶段,他在与不在都一样。 但是现在,如果长江失守,那么江东就危险了,他必须回去警示孙权,或多或少也要调集一些防守力量才行。 当周瑜率军来到岸边时,大惊失色,岸边灯火通明,太平军严阵以待,火把照亮了视线,周瑜已然看到了骑在马上朝他望来的郭嘉。 “公瑾,别来无恙?” ------------ 第七十五章 厚积薄发 第七十五章 厚积薄发 周瑜根本没心思回应郭嘉的“问候”,视线越过岸上的太平军,周瑜看到了江面上正远去的战船。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WWw.b a o s h u 2 。COm 如龙如蛇蜿蜒远去,太平军战船尾端,张虎与张方并肩而立,两个年轻人不知道,他们的身影仿佛带走了周瑜所有希望。 这船队是去哪里? 还用想吗? 周瑜看着那战船队伍,如若所料不差,至少也是五万的大军! 江东,就算把各郡的衙役集中在一起,也绝对不超过一万,简而言之,江东的覆灭,任他周瑜也无力回天。 “公瑾,是去救建业,还是留下与我决一死战?” 郭嘉肃容朗声道。 周瑜目眦欲裂,他去救建业?怎么救? 心中打定主意,周瑜给旁边的侍卫传话,让他回去转告黄盖吕蒙等人,走另一条路立即回援江东,而他自己,则要在此处先拖住郭嘉。 “公瑾,要不投降吧,我是真的爱惜公瑾之才,不忍看你血洒疆场。” 郭嘉这句话倒是真的发自内心,到了眼前这个局面,郭嘉也不需要惺惺作态。 周瑜面色沉重,冷声铿锵道:“江东只有战死的将,没有投降的将!全军听令,冲锋!” 周瑜一声令下,三万兵马如潮水涌向太平军。 郭嘉浑不在意,太平军身后是长江,而战船八成都被郭烨带走了,现在太平军算是背水一战。 他的身旁,典韦率领虎卫,萧仁率领近卫军,许褚孟获率领无当飞军,加起来也就五万的兵马,面对周瑜的三万大军,郭嘉自然是胜券在握。 “杀,斩尽杀绝!” 郭嘉轻描淡写地下令,而后五万太平军与江东军针锋相对冲杀起来。 正面是虎卫拦截敌人,两翼是无当飞军与近卫军,郭嘉骑在马上静观战场,表情如常。 正面冲锋,江东军犹如撞上一块铁板,这样狭路相逢的战事,江东军准备不足,太平军刚刚上岸,也不见得能在排兵布阵上技高一筹,所以郭嘉的应对方式很简单,虎卫作为中流砥柱,挡住敌军正面冲锋,而后利用兵力优势延伸两翼对敌军形成大包围之势。 喊杀惨叫震耳欲聋,两军针锋相对,谁也难以抽身,郭嘉双眼微微眯起,他已经洞悉了周瑜的打算,现在江东军可谓乱作一团,毫无章法可言,简直就是在乱战,但是乱战有乱战的好处,那就是混乱密集,堵住了太平军前进的道路,背水一战的太平军要前进,就要扫平这些敌军,而周瑜,显然就是要用这三万兵马来阻挡太平军前进,拖延一时,就能让黄盖,吕蒙,凌统三方的兵马回援江东,尽管,那也并不现实 典韦和许褚都是太平军中身经百战的绝世猛将,这种混战正是他们大杀四方的完美舞台。 硬要说智将儒将往往在行军策略上才华出众,而真正的猛将实则是一把提升士气的尖刀,数万人的战场中,一个猛将投入进去,其实掀不起多少浪花,不过,有猛将带头,则跟在他身后的将士会勇气骤增战力暴强。 典韦双戟乱舞,许褚横刀立马,二人所到之处掀起的腥风血雨令敌军闻风丧胆,时常可见五步之内无人敢近,二人前进一步,敌军吓破胆倒退跌倒此起彼伏,而在二人身后的太平军则犹如出笼猛兽狰狞可怖。 周瑜死死握着佩剑,咬牙切齿也无济于事,他这三万兵马并不是江东军的王牌军,真正的精锐都在黄盖手中,而他连一个能够拿得出手的骁将都没有,怎么与太平军抗衡? 以寡敌众,兼战力较弱,战场上的风向只在转瞬之间就倾向一边。 彷如狂潮怒浪涌向太平军的江东军惊涛拍岸一瞬间,之后便如退潮般开始溃败。 生死一瞬,周瑜脑海中想起了结义兄弟,那个他立志辅佐争霸天下的君主,孙伯符。 周瑜不仅是儒将,同样勇冠三军! 见到江东军开始溃败,为了提升士气,周瑜拍马而出,亮剑如风。 策马奔腾风驰电掣杀入战场,周瑜刻意避开典韦许褚所在的局部,径直杀入太平军普通将士密集的区域,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所到之处,残肢断臂与血淋淋的头颅四处飞舞,在周瑜奋勇拼杀之下,江东军士气得到了鼓舞,将士们再次提起勇气停止了后退的步伐。 大包围之势已然形成,郭嘉已经可以看到周瑜在包围圈中浑身是血的模样,那一抹染血的英姿,令人动容。 这个天下,总有令人可敬可叹的忠勇之士。 周瑜的忠,自然是对孙家,郭嘉佩服则以,却也并不叹惋,这样的忠勇之士,他也有,有什么可羡慕的?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天下的英雄不会都到郭嘉的帐下,天,始终是公平的。 陷入包围圈中的江东军与太平军鏖战大半夜,在天光微亮之时,战事尘埃落定。 三万江东军全军覆没,五万太平军也付出了近两万的代价。 黑沉重甲在身的虎卫握着长戟将已经筋疲力尽的周瑜围在阵中,江东军,只剩下一人,战马已死,周瑜身上伤痕累累,却依旧屹立不倒。 始终没有与典韦和许褚交手的周瑜其实在刻意避开这二人,他要为其他江东军拖延时间,便不能早早让这场战役分出胜负,周瑜深知,他去挑战典韦或许褚,或许不出半个时辰,他先战死,然后江东军便全军或降或逃。 而现在,三万江东军在他这位大都督的勇武感染下,无人逃生,无人投降,战至最后,只剩下周瑜一人。 虎卫自动让开一条道路,郭嘉策马来到周瑜眼前二十步的距离,周围有典韦,许褚,萧仁陪同在侧,重围之下,周瑜已然四面楚歌。 “公瑾,放下兵器,我放你一条生路。” 郭嘉口气柔和,不带一丝火气。 他说的是实话,江东覆亡在即,郭嘉不忍看到周瑜这位英雄人物战死沙场,完全可以给他一个略显平淡的结局,逍遥尘外或泯然众人,都可以。 周瑜喘着大气,身上多处伤口还在流血,但他猛然抬头,俊美的面孔带着不甘凝视不远处的郭嘉。 “郭嘉,为何?为何?去年你就有机会踏平江东,为什么要拖到今天?为什么?” 周瑜质问的口气有些疯狂。 或许他很难接受现在这个结局,江东,被郭嘉玩弄股掌之间,正当江东自鸣得意时,郭嘉却迎面给了他们雷霆一击。 从结果去反推过程,其实很多事情不难想通,周瑜难以置信,郭嘉骗了江东,也骗了天下人。 究竟是江东负了郭嘉,还是一开始郭嘉就对江东有着不轨的谋划,很难说清,而现在,不仁不义的小人之名是孙权来背负,郭嘉不但有出兵扫平江东的王道之名,更是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上。 郭嘉翻身下马,缓步走前十步,此时此刻,他不愿用一种俯视的目光来与周瑜对话,从前面对周瑜时的虚伪狡诈,在这一刻完全卸去,相反,在彻底击溃对手后站在胜利一边,郭嘉平和宁静。 看到周瑜眼中的挣扎,不甘,悔恨等等一系列复杂神色,郭嘉长叹一声,淡淡道:“公瑾,作为一方诸侯,看似荣耀无比,实则如履薄冰。董卓窃据龙庭,王允引火烧身,刘焉僭越之行,公孙瓒杀害刘虞,袁绍承制帝诏,曹操封公封王等等,一步错全盘输,你说得对,我在关西,在益州,自崛起后图强求盛二十余载,为的是什么?是厚积薄发,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是不动则已,动则九天之上。我太平军论兵马数量,全境超四十万众,仅以数量相比,唯曹魏可相提并论,但曹魏的兵,战力不如我太平军,铠甲兵器也不如,军纪军心更是不如,为何,为何我到了今日才真正迈出这一步?” 周瑜带着血迹的面庞微微抽动,涩声道:“摧枯拉朽,一战功成。” 垂下头颅的周瑜忽然惨笑数声,其声悲怆,令人动容。 “比之使君智高者,不如使君能忍,比之使君能忍者,不如使君势强,比之使君势强者,却又不如使君诡诈。天道循环,强弱相克中有道,使君纵横天下二十余载,几乎每战必克,终究是有原因的。” 周瑜失魂落魄地微微摇头,郭嘉也许比孙家崛起早,但实际上郭嘉的比孙策并不高,郭嘉有的,孙策都有,能臣志士或忠勇将士,这些,孙策有的不比郭嘉少,可孙家提领江东近二十载,始终比不上郭嘉的势头,是郭嘉比孙权更懂得韬光养晦吗?还是郭嘉比孙权更懂得顺应大势?又或真是兵马钱粮属地多寡造成今日的结局? 一时间谁也说不清,周瑜只知道,眼前,成王败寇,无需多论。 “公瑾,我知你一心效忠孙家,但我不忍见你葬身于此,放下兵器,带着家眷归田隐居吧。” 郭嘉踏前一步,再次劝道。 周瑜蓦然抬头,凝视郭嘉,反问一句。 “使君,我若偷生,有何颜面去见伯符?” 血剑扬起,光影乍现。 郭嘉扭头凝眉闭目,一脸不忍之色。 热血洒在他的身前,再回过头睁开双眼,郭嘉眼前,周瑜双膝跪地,垂手握剑支撑身体仍旧不倒,只是面前一滩鲜血缓缓流淌。 乱世豪杰,死亦鬼雄。 ------------ 第七十六章 后会无期 第七十六章 后会无期 英雄辈出的年代总有可歌可泣的故事,眼见周瑜自刎眼前,郭嘉心神震动,或许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陈宫,看到了审配等等众多从容赴死的豪杰,尽管他的感触必定与曹操截然不同,因为他不指望周瑜为他效命,只希望这样英雄气概的风流人物有一个欣慰的结局。跟我读h-u-n混*h-u-n混*小-说-网 . WWw.b a o s h u 2 。COm 请牢记 但是,英雄或许其实本就是带有些许悲情色彩的褒词,或不为人知的背后,或令人扼腕叹息的下场。 命人妥善收拾起周瑜的尸体,郭嘉明白,周瑜自刎,是不希望被俘虏,但是郭嘉宁愿用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来为周瑜举行一场配得上他作为的葬礼。 夷道另一端出口,黄盖,程普,韩当,加上吕蒙吕范和凌统丁奉,七位将军带着七万大军马不停蹄地向江东回援。 周瑜下的军令不容置疑,尽管情感上所有江东武将都想要去救周瑜,不过军队之中,显然容不下一丝私人情感。 晨光大亮,艳阳高照,夷陵山林中的大火还在燃烧,但这次的大火,反而让江东武将们心情沉重,徒劳无功,反而中了郭嘉声东击西的计谋。 现在,江东危在旦夕。 山道出口,江东军全速奔行,眼看七万大军走了一半出来,却突然从山另一边传来震天的马蹄声。 黄盖程普韩当三位老将领军在前,在中间统军的是吕蒙吕范,拽住缰绳,吕蒙凝眸望去,从山脚另一边惊现大批骑兵,看那些骑兵铠甲上肩插的鸟羽,吕蒙脱口惊声道:“银翎飞骑!” 郭嘉麾下有六万铁骑,其中有一万银翎飞骑是在南方,还有五万在马超麾下。 现在率领银翎飞骑奔袭而来的人是锦帆甘兴霸。 “吕子明,纳命来!” 甘宁长刀一挥,一马当先,脸上久违地露出一丝狰狞。 吕蒙与甘宁针锋相对马首交错,铿锵一声,兵器击撞不分胜负。 不远处的吕范想要援助吕蒙,但是有敌将杀入战团,主动找上了他。 周泰! 这一万银翎飞骑突然杀入战场,领军的武将便是外人眼中早就被郭嘉打入囚牢的甘宁,以及周泰,蒋钦。 夷道出口被截断,银翎飞骑冲破江东军中段,开始风驰电掣的冲杀,而前方黄盖,程普,韩当三将看到这个景象,惊得面无血色,当机立断,摆开阵势回击太平军,如若不管后面的军队,黄盖可不敢打包票他能带走多少军队回到江东,三万?两万?还是都会葬在回去的路上? 就在银翎飞骑之后,高顺率陷阵营杀到,陷阵营堵住夷道出口,与江东军尾端的部队进行冲杀。百 搜 索快速进入本站 弹 广 txt下载 正当黄盖率前军回击摆开阵势要围住太平军时,继陷阵营到来后,张燕张任邓芝孟达四将率领一万弩兵与一万弓箭手也杀到战场,并在江东军的右翼进行远程射杀。 太平军这一次奇袭尽管兵力上只有五万,相较江东军的七万略显弱势,不过层次分明,战略清晰,导致了江东军措不及防,处于劣势。 银翎飞骑来回冲杀把江东军从中截断,前后阻断联系,而陷阵营那如狼似虎的猛士堵住夷道出口,奋勇杀敌。 黄盖率军回击,又被漫天箭雨阻截,顿时心急如焚,却又只能赶紧调整部队,让刀盾兵排在先头去顶着箭雨回击。 兵荒马乱,太平军却从容杀敌,兵器击撞,甘宁与吕蒙大战难分难解,两人怒目圆睁,眼神凌厉。 长刀相撞,二人咬牙切齿用尽全力,甘宁稳居上风,却又不能一口气将吕蒙斩杀,心生一计,甘宁朝吕蒙暴喝一声。 “吕子明,某先放过你。” 说罢,甘宁调转马头,奔向吕范与周泰搏杀的地点,看起来,甘宁是想出其不意联合周泰将吕范先斩杀掉。 吕蒙岂会甘心让他如愿,立即拍马去追,十步之后,甘宁纵马奔驰之中却取出长弓,张弓搭箭,扭身凝眸,只听清脆一声嘣。 箭矢破空,如电激射而去! 甘宁的动作一气呵成,几乎都是在眨眼之间完成,吕蒙紧追在他身后,相距不到十步,这突然一箭袭来,让吕蒙防不胜防。 只听一声压抑愤怒的吼叫声传来,吕蒙中箭落马,箭矢的尖端已经穿透了他的肩部,吕蒙忍着疼痛挥刀砍断箭矢尾部,一抬头,大吃一惊! 一颗头颅飞起,鲜血冲天,彷如爆裂四散一般。 “甘兴霸,你这小人!” 甘宁背后偷袭吕范,一击得手,现在吕范的无头尸体栽落马下,而那颗人头也在战场中滚动一段距离后被混战的士兵撞飞。 对吕蒙的话嗤之以鼻,甘宁远远地朝站在地上的吕蒙笑道:“吕子明,某从未自认君子。后会无期!” 后会无期? 吕蒙一怔,却听身后传来密集的破空声,心觉不妙正要躲避,却浑身震颤。 嘴角溢血,低头一瞧,吕蒙胸前刺出的箭矢沾着鲜血格外阴森。 缓缓扭过头,吕蒙死不瞑目,不远处的那个年轻敌将,似乎他连名字都不知道。 张任早就关注着吕蒙这边,见他与甘宁拉开距离便下令让一些弩兵靠近,定点瞄准后抓住时机射杀吕蒙。 在前面被箭雨隔断前后大军的黄盖已然看到吕蒙被射杀的景象,怒恨交加,不顾一切下令冲锋。 而这中段的江东军也被银翎飞骑冲杀的所剩无几,甘宁朝张燕那边打了个手势,张燕顿时心领神会,下令让弓箭手与弩兵移向夷道口,陷阵营也在高顺号令下收缩回来,前方的战场,交给了银翎飞骑,万匹快马轻甲骑士奔腾冲杀,所向无前。 凌统与丁奉率军被阻断在夷道之中,眼见前方战事不利,又不能上前增援,急得火烧眉毛,当陷阵营朝后稍稍撤了一段距离后,二将当机立断下令全力冲开道口,势必要与黄盖一同夹击太平军,只可惜他们刚要冲锋,箭雨遮天蔽日般袭来。 黄盖今天算是真正见识到了太平军的威力,令行禁止,作为统帅能够指挥这样的部队,简直是一种享受,甘宁只需一个手势,却能很快将命令传达给所有将士,这靠什么?显然是一层一层的军官都冷静面对着战斗,并且时刻听从号令,服从指挥。 银翎飞骑在甘宁,周泰,蒋钦,三人的率领下与黄盖程普韩当率领的江东军进行冲杀,轻甲银枪的银翎飞骑的优势明显,虽则不如当年纵横河北的白马义从那般控弦凌厉,却也不是普通步卒能够抵挡的。 甘宁与黄盖初一交锋,不相上下,一回一合,甘宁对这位老将有了新的认识。 或许总有一些老当益壮迟暮志未消的人物不肯就此将舞台让给年轻后辈,譬如郭嘉治下的严颜,还有甘宁眼前这位黄盖。 江东步卒在银翎飞骑的铁蹄下,显然抵抗能力一般,而付出惨痛代价也不过歼敌寥寥,江东三位老将与甘宁周泰蒋钦激斗难分,六人纵横交错,刀光枪影看得人眼花缭乱。 日照当空,不知激斗了多久,黄盖,程普,韩当三位老将耳边一切都变得沉静,唯独只有他们的喝声与兵器击撞声,以及马蹄声。 抽身离开战圈,三位老将环视一圈战场局势,顿时面无血色。 夷道那边的战斗落下帷幕,凌统,丁奉没有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很有可能已经葬送在那积累如山的尸体中。 而夷道出口,一众兵马正缓步朝这边赶来,太平军阵型在战斗之后立即恢复整齐,战意盎然,杀气滔滔,兵马中间,有几个新面孔的出现让程普黄盖韩当彻底绝望。 典韦,许褚左右护卫着郭嘉缓缓而来,周瑜死后,郭嘉率军从丁奉凌统的后方杀来,轻而易举便把江东军后方的两万兵马全军覆没,而前方黄盖率领的兵马,则在银翎飞骑铁蹄下彻底投降,尤其是夷道那边战事尘埃落定后,太平军虽则一开始只有五万兵马,但转眼间,加上郭嘉带兵而来,现在太平军一共有六万兵马,而江东军投降了一万余,其余皆阵亡。 灭吴之战,在郭嘉看来,已经完全落幕。 江东十万大军,战死近九万,投降一万余。 而太平军,只付出了三万余的伤亡,即便加上在猇亭魏延所率那两万本就是郭嘉用来送死的军队,郭嘉仍旧是以近一换二的比例赢得了这场战争。 “三位老将军,不降吗?” 郭嘉面对这三人,其实也算是故交了,只不过交情不深而已。 当年,郭嘉还是个少年时,就在长沙与这三人有过交集。 三位白发银须的老将军握刀一脸坚毅,显而易见地坚决不降。 郭嘉策马从一旁而过,淡淡道:“仲康,恶来,兴霸,留给他们一些尊严和尊重。” 重围之中,周泰蒋钦退下,典韦和许褚策马出阵来到甘宁身边,仍旧是三对三。 要杀这三人,轻而易举,万箭齐发,任他神通莫测也插翅难逃。 但,郭嘉希望给这些人一个体面的谢幕。 “呀!” 典韦,许褚,甘宁齐齐发动,杀招频出,三位老将陷入激斗之中。 背朝战圈的郭嘉一脸肃穆,策马远去。 ------------ 第七十七章 所向披靡 WWw.b a o s h u 2 。COm 第七十七章 所向披靡 就在荆州战场风云突变太平军看似已置死地却绝地反击之时,北方函谷关烽烟再起。 张辽为了提防洛阳的张颌而无法抽出兵力在崤山设伏,马超的兵马安然无恙经过崤山,兵叩函谷关。 关城西面,张辽站在城楼上,俯视西方逼近关城的十万大军。 东面洛阳的张颌已经与司马懿提兵八万前来函谷关,仅留下高览率军两万镇守,函谷关瞬间东西两面告急。 意气风发英姿飒爽的锦马超策马阵前,拽着缰绳面带笑意仰望城楼上的张辽,一攻一守,俨然对峙之势。 “文远兄,久别无恙啊。” 马超朗声高呼,不带半分傲气。 张辽手扶石壁,同样露出一丝轻笑,回道:“孟起,你也风采依旧嘛。” 说罢,二人放声大笑。 这笑声让跟在马超身后杨秋马玩张横三将一头雾水。 这哥俩怎么回事? 不像是不死不休要置对方于死地啊。 马超收起笑容,沉声问道:“洛阳那边如何?” 张辽脱口而出:“不出所料。” 马超闻言,低头沉思一阵,微微点头后再朝张辽朗声笑道:“既然如此,那文远兄就不必做我的阶下囚了。” 张辽含笑不语。 马超见状,回头给庞德使了一个眼色,庞德会意,转身号令五万铁骑随他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杨秋,马玩,张横三将被马超指派训练新军,骑兵那一块的高级军职都悬置着,现在庞德带走了五万铁骑朝回走,他三人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回事? 马超和张辽的对话让他们摸不着头脑,现在庞德却又带着所有骑兵走了,马超就剩下五万将士,能够硬撼拥兵七万的张辽? 这可是五万新兵啊,没打过仗,说不定还有人连血都没见过的新兵啊! 杨秋想要上前询问马超一番,但是被马超凌厉的目光一瞪,千言万语又咽回肚子里。 待庞德率领骑兵全部离去后,马超仰望关城,喊道:“文远兄,开战吧。” ...... 关东三十里,曹魏在此扎营,司马懿与张颌在帅帐中静静等着函谷关方面的战况。 因函谷关周围地形,想要第一时间了解关城西面的战况,并非易事,斥候去打探情报也只能远观探查,不可能出现在战场一旁仔细打探。 张颌与司马懿皆是一副气定神闲的神色,不过二人心中所思并不相同。 张颌与张辽恍如宿敌一般争斗十几年,从袁绍麾下到曹操帐下,张颌没有讨得便宜,却也没有到完败的地步,而这一次,魏王给他的军令伺机袭取函谷关,就是要趁着张辽与马超大战的时机。 这是机会吗? 张颌不清楚,因为他不了解马超,更不会妄自揣测关中局势的真相,之前他只想镇守洛阳,算是不败之地,可贸然出击,显然是有风险的,胜了,曹魏可得关中,败了,后果不堪设想。 司马懿则还在是否进军函谷关而犹豫,这要取决战况的形势,函谷关设在在谷中,只要曹魏的兵马再向前十里,远方从谷中传来的喊杀喧闹声都能传到他们的耳中。 但是司马懿必须得到进一步的情报才做决断。 张辽七万兵马,马超十万兵马,两虎相斗下场应该是一死一伤,而这个过程,必定天崩地裂。 假若战报传来只是小打小闹,则前路凶险。 该是怎样级别的较量,就该有怎样波澜壮阔的过程。 天色渐晚,日沉西方,派出的各路斥候都回营复命,将他们所探听的情报一一告知司马懿与张颌。 函谷关内杀声震天,喧嚣不息,偶尔会有巨震响动。 东面城楼上的将士各个神色紧张,时不时会扭头望去。 而在一个时辰前,函谷关内上空飘起浓烟,关内各处隐现火光,城内激斗之声愈发高涨。 将这些情报综合在一起分析后,司马懿扭头望着张颌,沉声道:“函谷关西面被马超攻破了。” 张颌若有所思,半晌后才反问道:“张文远岂会如此不堪一击?” 在他想来,马超就算兵强马壮,又怎么会一日之间就攻破了城门? 那可是拒吕布信手捏来的张辽! 司马懿沉默下来,片刻后,沉声道:“原因有三,其一,自长安沦陷后,函谷关粮草不济,又成孤军,难免军心动摇战力下降。其二,张辽要防备关东,因此与马超一战能调动兵力不会超过五万。其三,关西与关东地利不同,马超从西而来,并不似从东攻去那般难以撼动。” 这三个原因听在张颌耳中,并不牵强附会,每一个原因都会是导致战事不利的因素,他无法反驳,便只能选择沉默。 函谷关内已经起火,显然马超攻入关内,这关内的大火不见得能有焚城之势,因为这是战略要地,不是平民居处,不会如同洛阳那般房屋密集,董卓一把火能燎尽全城,除非张辽自寻死路在关城内埋下火油焦炭等着葬身火海。 大火,是制造混乱,好让马超的兵马杀尽敌军,战事结束后,扑灭火势是易如反掌。 现在,是函谷关防守最薄弱的时候,司马懿当机立断,下令道:“全军开拔,一举攻入函谷关。” 曹丕给了司马懿统军之权,张颌只能听他号令。 曹兵八万,在司马懿张颌率领下在傍晚冲向函谷关。 夏末余热未消,当司马懿与张颌率军来到函谷关东面关城下时,已然能够感受到关内四处起火的热浪。 关城上的守军见到东面大军来袭,当即敲响警钟,四面高喊,同时也紧张地皆备起来,城头的太平军张弓搭箭,只要敌军踏入射程中便毫不犹豫放箭射杀。 司马懿见此,叹声道:“张文远知轻重,晓利害,是难得的大将啊,郭嘉对他委以重任非因私情,但愿生擒此人,劝其为陛下效命。” 显而易见,关内传来激战的拼杀声,但东门的守卫没有丝毫松懈,司马懿料想张辽也深知将函谷关丢给曹魏,不如丢给马超,一轻一重,一利一弊,从防御安排上便能瞧出端倪。 张颌没闲情逸致去理会司马懿的感叹,立即下令攻城。 这一次曹魏准备充分,大型工程器械虽则难以运来,但云梯冲车等等攻城器械是准备充足。 刀盾兵,弓箭手,先登部队加上冲城部队分列有序地冲向函谷关。 大战爆发,箭矢密布,令人眼花缭乱,惨叫怒吼交织在一起,眼看太平军的防守远不如当年袁绍率军来袭之时的架势,那时,张颌面对的函谷关,可谓八风不动稳若泰山,现在,城头那守军形色匆忙,慌张不已,先登部队攀上云梯如十数条毒蛇扶摇而上,冲城车击撞的关城大门不断震颤,幅度越来越大,可想而知,要不了多久,曹兵就将攻入关内。 “马超与张辽激战半日,想必已然兵疲马乏,我军乘胜而击,呵呵,隽乂,你有几分胜算?” 司马懿策马缓缓前进,张颌其实很反感司马懿这一幅胜券在握的模样,也许是司马懿想要立功扬名,急功近利了些,但张颌就是看不惯他这凌驾战争之上的嘴脸。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张颌谨慎,并不托大,尽管就实际情况而言,曹魏绝对是占据优势的一方。 先登部队冲上城楼,关城大门也宣告失守,一声震天之响后,函谷关东门被撞开,四分五裂。 “那隽乂与我就一同去揭晓答案吧。” 司马懿微微一笑,拍马奔驰朝着函谷关而去,张颌迅速下令全军冲锋,杀入函谷关。 当司马懿与张颌率领大军进入函谷关后,忽然,天地寂然,一切喧嚣与喊杀都停息下来。 夜幕下,函谷关内零零散散的房屋燃着大火,照亮道路,火光朦胧之中,司马懿与张颌心神俱震。 关内正对大道上,两旁是熊熊大火,火苗飞舞,张狂肆虐。 而远方,密密麻麻的人影整齐有致的若隐若现。 司马懿与张颌惊疑不定,只听对面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一声喊叫。 “杀!” 这一声杀,其声势压人欲摧,至少也是数万人齐声高呼。 “不好!中计!” 司马懿惊呼一声就要调转马头,但他却又忽然看到对面大道奔袭而来两人。 左侧,白马银枪。 右侧,黑马金枪。 两位英武非凡的将领纵马奔驰,在关内怒焰烈火的环境中风驰电掣袭来。 “常山赵子龙!” “西凉锦马超!” 张颌望着那纵马奔袭而来气势无双的两人,惊得瞠目结舌。 “杀!” 冲锋在前的两员虎将身后,张辽率军十二万占据所有道路,如潮水般向东面涌去。 “快撤!” 司马懿生平头一次陷入了无尽的恐惧与惊慌之中,哪怕是面对曹操征辟他用计推脱都没有现在这般心惊胆战。 身旁的士兵放箭御敌,在箭雨之中,赵云目光坚毅,死死锁定敌军大将张颌,左挡右避后,马踏曹军先锋部队! 盾牌挡在眼前,赵云速度不减,追风亮银枪全力一刺,直中盾牌正中,只见举着盾牌的曹兵踉跄后仰,连带撞倒身后一片士兵。 枪影阵阵,赵云杀招频频,所过之处,敌军纷纷栽倒,或死或伤。 眼见赵云来袭,张颌仓促之中抽出兵器与之交战,但刚刚缠斗在一起不到片刻,赵云迅猛一枪,挑落张颌。 !# WWw.b a o s h u 2 。COm ------------ 第七十八章 全面反扑 第七十八章 全面反扑 曹魏的八万大军前赴后继涌入函谷关,只进去了不到两万,便遭到了关内早就蓄势待发的张辽反扑,而张辽麾下兵马更多,本部七万,马超带来的新军五万,总计十二万! WWw.b a o s h u 2 。COm 赵云一骑绝尘枪挑张颌,那一刻,就在不远处想要逃走的司马懿瞪大双眼,仿佛失去了听觉,眼前只看到了张颌吐血落马的慢动作,心神剧颤 锦马超同样不甘人后,收割敌军性命霸气无双,由赵云与马超冲锋在前,身后太平军气势高涨,片刻便将曹军压回了关城之外,重新占据了城门后,弓箭手和弩兵皆站在城头,面对关外地面上密密麻麻慌乱不已的曹兵,展开无情射杀。 张颌阵亡,司马懿被俘,曹魏三军无帅,这在函谷关的兵马顿时犹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是攻是退,没有人知道。 但是在关城上箭雨袭击下,曹魏的兵马也打不进关内,于是将士们本能地选择了撤退。 张辽在城楼上见状,下令停止射击,然后对赵云马超说道:“请二位将军率军十万乘胜追击,务必攻破洛阳。” 马超赵云当然不会推辞,立即点齐兵马,挥军追击,函谷关只留下张辽率军两万镇守。 想起俘虏的敌将,张辽一边命人去打扫战场,一边让人去将司马懿押上来。 关城之上,司马懿一脸灰败之色,瞧见城外马超赵云率领大军一路追击而去,心中叹道:一败涂地。 函谷关东面有段地形是非常狭窄的,这太平军前去追杀曹军,定能大获全胜。 这八万兵马,能回到洛阳多少?绝对不超过一万! 张辽上下打量司马懿,虽然他身穿铠甲,但看起来更斯文儒雅一些,先不询问,张辽把亲兵叫道面前,耳提面命道:“派人收集一些曹兵的衣服换上,去向宛城曹真求援,就说洛阳面临十万敌军围城的困境。” 亲兵肃容领命,阔步离去。 见此一幕,司马懿仰天长叹:“陛下,臣罪该万死啊。” 张辽对这个比他年轻的敌将很感兴趣,或者说他很诧异,张颌镇守洛阳八风不动,可眼前这个人来到洛阳后,便能让张颌率军来袭,可见曹丕对这人的器重非同一般。 “阁下姓甚名谁?” 司马懿双目无神,淡淡回了一句 “司马懿,字仲达。” 张辽想了想,这个名字不算陌生,曹魏那边这一年来的红人。 司马懿仿佛很快便接受了眼前失败的结局,也重新打量张辽,有着勇武的外貌,也有着睿智的儒将风采。 “敢问将军,马超造反既然是假,为何要杀糜芳?” 让司马懿和曹丕理智上倾向马超造反是真的,这与马超亲手杀了糜芳是离不开关系的。 而糜芳的身份地位,绝不是马超要演一场假戏能够挥起屠刀的。 张辽回首望向关内,将士正如火如荼地扑灭火势,他轻描淡写地说道:“他早就该死了。” 司马懿一听张辽的口气,便知糜芳或许犯下过外人不知的死罪,而且郭嘉早就对糜芳动了杀心,只不过将这颗棋子利用到了极致。 糜芳该死,既然不是枉死,那司马懿反倒释然,郭嘉西北这一局,早就开始筹谋。 但他又沉声问道:“如此次马超挥军函谷关与将军血战,我军不中计静观其变,岂不是徒劳一场贻笑大方?” 这样想,没错,司马懿现在认为,他的失败是激进了一些,如果能更沉稳一点,等张辽和马超分出胜负,再看一看局势的话,也许会有不同的结局。 张辽扭过头来望着司马懿,问:“那马孟起攻陷函谷关,我被俘虏,而在此时,长安生变,上至豪族,下到百姓要推翻马孟起,马孟起挥军去镇压长安的造反,函谷关空虚,曹丕还坐得住吗?” 司马懿听后,喟然长叹。 郭嘉这西北的布局,一计不成还有一计,千方百计造势诱敌,司马懿必须承认,即便这一次他没有鼓动曹丕发兵攻袭函谷关,下一次,马超挥军去镇压三辅叛乱时,他肯定不会错过,那结果,不会有任何不同。 临近黎明,司马懿遥望东方,已然预见洛阳失守,宛城曹真去求援的路上中伏。 洛阳,不出意料,明天日落前,就将易主。 而荆州北部的宛城,也会在五日之内宣告沦陷。 郭嘉没能打下樊城,这曹魏防范南方重中之重的一地,但是,郭嘉瞄准了曹魏的心脏地带。 洛阳与宛城一失,震动许昌,樊城陷入孤境,而只要太平军在夷陵取得胜利,那么不光是江东覆灭,曹魏的中原也就完全宣告易主,那时,曹魏只能蜗居河北苟延残喘,等着郭嘉安定统治后渡河北进。 现在唯一的期望,只能寄托在孙权与郭嘉在南方的生死之战中,孙权,能遏制郭嘉吗? 司马懿悚然一惊,扭头看了眼面色平静的张辽。 如果,郭嘉能在西北布下这一局,那甘宁抗命,失掉南郡等地的事情,恐怕另有内情。 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一方枭雄,难道真的会让自己的儿子犯下连营七百里这种荒谬的错误吗? 霞光似火,即将步入秋日的落日看起来极为静美,但是站在洛阳城头的高览却没有这份赏景的闲情逸致。 张颌与司马懿率军去攻打函谷关,无论成败,都应该保持着与洛阳的每日联系,但是一日过去了,前线并没有人回来报信。 心头不安越发沉重,高览派出斥候去打探消息,结果反馈回来的消息让他大吃一惊。 从函谷关方向正有大批曹兵溃逃而来,这些曹兵丢盔弃甲,完全溃不成军,疲于奔命。 败了! 而且绝对是一场惨败! 高览得到消息后立即下令让左右亲信出城去给南北两面的曹真与曹休送信。 只是将这一战况告知对方,没有其他任何要求。 “将军,不求援吗?” 亲信站在高览身边,犹豫不决地问道,他们已经探得,在那些溃逃的曹兵身后,有数不尽的太平军正在追击,正铺天盖地地朝洛阳席卷而来。 高览望向天边,处变不惊,仿佛已知天命般淡定。 “救?来不及了。当年先帝给我与隽乂下令死守洛阳,城在人在,我只是想履行当日立下的军令状。” 左右追随高览的亲信见状,不再言语,立即着手派人去给曹真与曹休报信。 不出意料,在天幕转入彻底黑暗之前,溃逃回来的曹兵来到洛阳城下,但是四面城门紧闭。 他们歇斯底里地朝着城楼上的高览喊叫着,希望高览能够开恩放他们入城苟活。 但是高览却无视这一切,他已然瞧出追在这些逃兵身后的太平军其实早就可以将他们斩杀,但是却没有这么做,为什么?显然就是想用他们来赚开洛阳城门,好让太平军长驱直入。 “放箭。” 高览冷漠地下令,身边的副将微微犹豫。 “将军,这” 高览不带一丝人情,决然道:“临阵脱逃者,死。” 军令不可违,于是洛阳城头的曹军放箭射杀这些逃回来的曹兵。 高览没有看到司马懿,也没有看到张颌,最坏的打算,这二人或死或被俘。 司马懿气节如何,骨头又硬不硬,高览不去考虑,但是与张颌相交数十载,他已然猜到了张颌的结局。 张颌不会投敌,更不会容忍自己被斗了十数载的张辽俘虏,只有一个下场,战死。 虽然张颌与高览都是降将,他们背叛过袁绍,但那几乎是袁绍把他们逼上了绝路,并非他们贪生怕死,而武帝曹操不计前嫌重用他二人,这份迟来的知遇之恩让他们时刻铭记于心,如若此时此刻,他二人再投降太平军,向郭嘉摇尾乞怜,那还有何颜面立足天地? 赵云与马超率领十万大军四面围住洛阳,远远地望着高览下令将逃兵全部射杀,这份场景让他二人升不起丝毫快意,战戈杀戮的无情,本就是一份能够摧毁常人心灵的沉重。 “高览,开城门投降,某饶你不死。” 马超策马阵前,盛气凌人。 要破洛阳,易如反掌,马超只不过不想再添伤亡罢了。 高览俯视城下大军袭来的景象,面不改色,朗声回道:“马儿,别嘴上猖狂,投降,做梦!某的人头就在此,你可敢来取?” 马超咧嘴一笑,略显狰狞,没想到竟然还碰到一个硬骨头,当即也不废话,大手一挥,号令全军攻城。 太平军四面攻城,如狂潮怒浪般向洛阳发起冲击。 日落西山,晚霞炫目,高览面对如狼似虎的太平军,面无所惧。 “隽乂,等我一步。” 从洛阳出发去宛城报信的人还是晚了一步,曹真在得到高览派人送来的消息之前,已经有从函谷关星夜兼程跑来向他报信的人。 曹真得知司马懿和张颌在函谷关几乎全军覆没,惊得面无血色,左思右想一阵,权衡再三,他想到樊城有曹仁与徐晃十万大军,而洛阳现在只有两万兵马,他必然要去救援洛阳,否则洛阳沦陷,形势将岌岌可危。 何况他当年得到曹操的军令,也是洛阳有难,便要他和曹休去援救,这三足之势,必须互为援手,只不过曹真在形势危急之下,没有细想,当年曹操的排兵布阵,与今日的形势,岂可同日而语? ------------ 第七十九章 摧枯拉朽 第七十九章 摧枯拉朽 当年曹操亲率虎豹骑南下追击刘备大胜而归后,虎豹骑便被调去了曹真所在的宛城,目的就是加强曹真率军奔袭驰援的速度,就连樊城告急之时,曹丕也动过让曹真率虎豹骑去救援的念头,但最终被程昱否决,曹魏元老谋臣一致认为司隶的部署最好不动,本是个立足不败的处境,一旦稍有变动,将引发不可预料的变数,但随着曹丕称帝重用提拔年轻新锐派,以及关中马超造反将曹丕的视线吸引去了西北,本是铁三角的布局,瞬间被瓦解,而且是牵一发动全身的后果。 从宛城发兵的曹真率虎豹骑先行一步,其余三万步卒在后方疾行紧随。 可刚过鲁阳,曹真便得到了一个震惊的消息。 就在他前脚走后,宛城沦陷。 庞德率五万铁骑马踏宛城,攻陷一座防线形同虚设的城池后,庞德又率领三万西凉铁骑追上了曹真麾下的步卒,现在,曹真麾下三万步卒陷入西凉铁骑重围之中。 日照当空,曹真冷汗直流,他必须做一个决断,是带着两万虎豹骑去救援洛阳,还是回身去打马超救步卒。 最终,曹真决定先去救援身后不远处的步卒。 在宛城至鲁阳的中途平原上,曹真麾下那伤痕累累的步卒抱成一团,做着最后的抵抗。 西凉铁骑全副重甲,又擅长中距离投掷长枪,要踏平这些步卒,简直是易如反掌。 铁骑列开阵势,庞德全副武装策马阵前,只出动一万铁骑徐徐图之,他在战圈一边,好整以暇,似乎在等待什么。 北方,尘土飞扬,马蹄声震动,庞德精神一震,终于等到了。 策马奔腾的曹真怒目圆睁,奔袭回来也不做休整,即刻下令虎豹骑全军冲杀。 庞德见此一幕,沉着冷静地下令迎敌,三万西凉铁骑对阵两万虎豹骑,太平军略占优势,不过加上那些被鼓舞士气反抗意志高涨的步卒,两方旗鼓相当了。 虎豹骑,西凉铁骑,都是装备上乘,马上作战能力非比寻常的军队,两方冲杀,惨烈无比。 庞德与曹真针锋相对一回一合交手过招。 原本阵型整齐的两军在平原野战很快便进入了混战,若不是铠甲特征泾渭分明,恐怕杀红了眼的将士们会错手砍了自己人。 天昏地暗,血流成河,六万余人的战场很快便尸骨累累。 当天幕渐暗时,又有一队兵马前来,严颜率领两万兵马从北方而来,带着远程部队在战圈之外,严颜看这混乱的场面,定睛搜寻半晌才找出庞德的身影。 “令明,我已攻占鲁阳,不必恋战了。” 严颜用吼声道出这句话后,刚好与曹真拼杀一合之后的庞德听见,当即压下心头热血,打了个手势就朝战场南面纵马而去,同时,太平军这边鸣金收兵。 此时此刻便能瞧出太平军的战术纪律,鸣金之后,无人恋战,西凉铁骑撤回南面,迅速恢复阵型。 战场中间,曹真瞧了瞧身边已经剩下仅一万余的将士,身边周围四处是鲜血与尸体,有人的,也有战马的,这完全是一处修罗场。 南面,庞德带着两万西凉铁骑。 北面,严颜统领两万弓箭手与长枪兵。 曹真置身中间,虽还未到溃不成军的地步,但他深刻明白,他刚刚得到了一场大败,惨败! 别说救洛阳了,他自身都难保。 南北无路,向西更是不可能,唯独剩下一条路,向东,去许昌。 打定主意,曹真当机立断,带着残兵败将向东直奔许昌而去。 目视曹真率军离去,严颜与庞德合兵一处,并没有追击,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拿下了宛城,几乎将曹真的五万大军全军覆没。 在赵云与马超率军十万围攻洛阳之际,庞德与严颜率军共八万出武关攻克宛城。 如此一来,襄樊几乎已经陷入绝境。 洛阳 十万太平军,面对只有两万守军的洛阳,付出了近四万的伤亡后取得胜利。 马超一边入城,一边暴跳如雷地发泄怒火。 脸色阴沉的可怕,马超几度破口大骂,原因是高览在最后一刻,命人把洛阳城中所有粮草都焚毁了,一丁点儿都没有留给太平军。 曾经的帝都仍旧萧条,主要是曹操占据洛阳后也没投入精力经营这里,毕竟隔壁就是函谷关,给这座城市投入钱粮去重建,搞不好就是为他人做嫁。 打扫战场,焚毁尸体,管治全城,一系列战后动作都在进行着,而马超和赵云则待在军营里,耐心等待着外部情报。 南面的曹真,有庞德和严颜出武关去阻击,不用提防。 但北面还有一个曹休,他会怎么做,才是马超和赵云关心的。 两日后,消息传来,曹休率军撤回并州,入驻壶关。 马超听到这个消息后当即踢翻了帅帐中的矮桌。 “这曹休真是胆小如鼠!” 马超余怒未消,破口大骂,在一旁的赵云微微一笑,并不放在心上。 曹休做了一个稳妥而且正确的选择。 如果曹休将他麾下五万兵马也拿来救援洛阳,假如赔掉了,魏国帝都邺城就四面楚歌了! 现在曹休回了并州,曹真逃去许昌,下一步,就是在许昌的夏侯尚和樊城的徐晃曹仁做一个抉择了! 帅帐掀开,张辽昂首挺胸走了进来,拿下洛阳之后,太平军的防线便可以从函谷关向东推移,张辽自然不用镇守函谷关了。 “文远,这曹休居然跑了!跑了!” 马超见到张辽就大发牢骚,似乎曹休没有自己来洛阳受死是一件让他极难接受的事情。 张辽压手示意马超消消气,笑道:“曹休总该替他的皇帝陛下考虑一下吧,他如果救不了洛阳又损兵折将,河北还有兵吗?” 喝口水压压气,马超又抬起头问张辽:“文远,下一步,主公有何指示?咱们是南下打樊城,还是出虎牢踏平许昌?” 张辽还未开口,表情淡定的赵云说道:“樊城如今三面告急,北面有庞严二将六万大军,西面有两位吴将军五万大军,南面更是有主公近七万大军,要攻樊城,还用孟起从洛阳南下吗?” 马超一想,赞同赵云的话,他疑问道:“那咱们去打许昌?许昌也就五万兵马,算上曹真带去的残兵,满共不超过七万,洛阳现在有八万大军,我看哪,就一鼓作气肃清黄河以南对啦。” 张辽轻笑数声,走到马超身边拍拍他的肩膀,道:“孟起啊,主公的军令,是让咱们先在洛阳休整,你想去打许昌,总该有粮草吧?总该让将士们休息吧,呵呵。哦,对了,主公特意在军令中言明,攻陷洛阳后,犒赏三军,可提前庆功。走走走,今日咱们三人一定要一醉方休。” 经过张辽这一说,马超也就不再执拗地出战,他和赵云一左一右被张辽拉出大帐,准备庆功宴去了。 满面笑意的张辽心里十分明白,太平军现在的势头,距离一统天下不远了,马超急于进攻许昌,一方面是他与曹家有血仇,恨不得立即杀入邺城把曹家屠个干净。另一方面则也是立功心切,想要在郭嘉一统天下后论功封赏时多捞些功绩。 北方战事暂告一段,太平军大破曹兵十五万,给予了曹魏在北方军事部署上沉重甚至致命的一击。 南方,荆州 夷陵大战落幕,十万江东军全军覆没,郭嘉马不停蹄从宜都再次来到了南郡的江陵。 得到了北方的战报后,郭嘉在江陵休整五日,带着近七万兵马北上樊城,与此同时,吴懿,法正,吴班,也带着新城上庸的五万太平军挥军向东,加上从宛城南下的庞德与严颜带着六万兵马,太平军近二十万将会师襄樊。 南北两面连番大战,太平军双线告捷,如今,郭烨率军八万正从长江扑向江东吴王孙权的治所建业,而江东已然没有了丝毫抵抗能力,郭嘉收服长江以南只是时间问题。 而攻占洛阳与宛城,则也宣告了曹魏的中原面临全面沦陷的危机。 夷陵大战与函谷关大捷,两战之后,天下倾覆! 这足以让所有人心神震撼! 就在很短的时间之前,郭嘉在外人眼中还是一个面临失去关中,又被盟友背叛丢掉荆州属地,并且心腹爱将不听号令的一位君主,那时,他的处境看似已经到了统治崩溃的边缘,只要,只要他在与江东的大战中失利,郭嘉的一切,就全完了! 但是没过多久,形势陡然逆转,太平军攻势如潮,所向披靡,只在眨眼间,便以摧枯拉朽的势头主宰了自己命运,并且把天下另外两大枭雄逼入困境,甚至,那不久前背叛了盟约的吴王孙权,已经到了绝境。 渡过汉水,樊城近在眼前,郭嘉率军还未兵临城下,庞统却把刚接到的前线情报告知了郭嘉。 “主公,曹仁率军五万出城,似乎要与我军决一死战。” 骑在马上的郭嘉听到这个消息,立即把甘宁叫来,待甘宁骑马来到他身边后,郭嘉面色平静地对他吩咐道:“兴霸,曹仁想要在樊城拖住我军,好让徐晃能带走五万兵马去许昌与夏侯尚汇合,你现在率领银翎飞骑,给我追!徐晃带兵如果不停,你就一路给我咬住他不放,如果他停下,就算银翎飞骑会伤亡惨重,你也不能撤,我同时会派人去给令明送信,让他带着西凉铁骑也去追击,不过肯定要慢你一步。” 甘宁接下军令,毫不迟疑便带上一万银翎飞骑向东北方向而去。 !# ------------ 第八十章 死不瞑目 第八十章 死不瞑目 一切正如郭嘉所料那般,曹仁率军五万出城决战,目的就是拖住太平军在襄樊,给徐晃带着另外五万大军去许昌创造机会,然后集中兵力退守河北。 倘若让太平军北西南三面合计近二十万大军兵临城下,樊城这十万曹兵恐怕就会被困死。 当郭嘉亲身来到樊城外的时候,大战已经爆发,曹仁率军出城后直扑西面,与兵马只有五万的吴懿与吴班进行正面对决,两军厮杀,场面混乱不堪,十万人汇聚在汉水东岸生死搏杀,喊杀震天。 曹仁奋勇当先,完全一副视死如归的绝决姿态,就连满宠都提剑上阵,置之生死度外。 法正本还想让吴懿和吴班从容布阵来御敌,结果他也料差了一件事,万万没有想到曹仁居然敢出城来战,并且犹如疯狗一般,丝毫不按常理不出牌,打着的目的,恐怕就是同归于尽。 血腥弥漫天地,郭嘉眺望那尘土飞扬的血战之场,闭目微微一叹。 撇开曹家的作为不谈,曹操雄才大略是军事奇才,更兼有曹仁,曹洪,曹纯等等龙虎将,若再算上与曹家渊源匪浅的夏侯氏,夏侯惇,夏侯渊,夏侯尚等等,曹家,夏侯家,可真是一门虎将啊! 曹洪能两次为曹操舍身断后,今日曹仁也有魄力为徐晃断后,目的就是给曹家的江山换来一线生机。 “曹子孝,何止是一员福将啊。” 没有曹仁,曹操不会轻易取得南征北战的频频大捷,没有曹仁,曹操能不能取得官渡之战的胜利也会是个疑问,而今天,曹仁用他的性命仍旧在为曹魏做着最大的贡献,或许他不是一个战绩辉煌名震天下的举世名将,但他却是曹魏从夹缝中崛起几乎问鼎天下基业中低调的中流砥柱。 折尽天下雄,郭嘉早已为这一刻做好心理准备,人各有志,各为其主的英雄豪杰数不胜数,而要亲手葬送这让郭嘉心中暗暗敬佩的豪杰们,或多或少有些惋惜,但这征战天下,本就是你死我亡。 面色平静地下令进攻,郭嘉如今雄兵在手,以众凌寡,自然是要最大限度减少伤亡,曹仁与吴懿吴班的对战,两方都是五万,旗鼓相当,但是郭嘉不会等那边战事结束再派下一个将领出战,那是战场上的愚者所为。 典韦,许褚,高顺,周泰,蒋钦等等大将率军五万杀入战场,郭嘉身边仅留下萧仁带着近万的近卫军守护,而也赶到了樊城的严颜自然带着三万步卒也冲杀入战场中。 浴血奋战的曹仁率领曹军陷入重围,无人投降,无人丢盔弃甲,全部奋战到了最后一刻,尽管在绝对劣势中曹军败亡的非常快。 曹仁身中数刀,最后的尸体俨然是一个血人,几乎无法从血肉模糊的尸体中分辨出他的身份,满宠则死的还算体面,一箭贯穿胸膛。 五万曹军全军覆没,而吴懿吴班所率五万兵马同样也遭到了重创,损兵三万,但郭嘉仍旧带着近十万大军先进入襄阳休整。 襄阳人心惶惶,秋天的惬意反而衬托得这座城池格外凄凉。 曾经的州牧府属于刘表,刘表死后继位者刘琮投降了曹操,这州牧府也就变成了曹魏的所有物,现在,则到了郭嘉的手上。 荆襄世族本同气连枝架空了刘表,但在曹操铁蹄南下之际惨遭蹂躏,不论是财富,或是私人武装,全部遭到了毁灭打击,这盘残局到了郭嘉面前,要收拾起来易如反掌。 秋高气爽,枝叶凋零,郭嘉站在院中看着这一幅萧索景象,心中感慨万千。 法正趋步而来,站在郭嘉身后,道:“主公,大都督与庞将军回来了。” 昂首挺胸的郭嘉轻声问道:“徐晃逃掉了?” 法正道:“是,大都督带兵连夜追击,在荆豫边界追上了徐晃,首战告捷,随后庞将军也率领骑兵赶到,但是,在许昌的夏侯尚与曹真倾巢而出,救走了徐晃以及三万曹军,探子回报,回到许昌后,这三人带着十万兵马连夜撤向邺城。” 听到这个消息,郭嘉并不沮丧,夏侯尚和曹真或许只是误打误撞救了徐晃,他们本意或许是前往樊城的,结果中途与徐晃取得联系,得知襄樊这边的情况,于是只能率军回河北加强空虚的邺城防守力量。 法正掏出一份竹简呈给郭嘉,道:“主公,这是文远将军送来的北方战报。” 先前送来的消息只是大概,现在这一份才是详细的战损比,过程,以及其他一些琐碎的周全情况。 郭嘉接过之后打开一看,本来表情淡然的他忽然眉头一皱。 有个俘虏,有个愿意投降的人。 司马懿! 合上竹简,郭嘉对法正道:“给洛阳送去消息,让孟起把司马懿给我带过来。” 法正听到这个命令,不算意外,料想郭嘉曾经提起的司马懿,赞赏过这个人,那么或许郭嘉是想亲自接见司马懿,考察一番后委以重任。 既然谈到了俘虏,法正想起两人,对郭嘉说道:“主公,文聘不愿降,他说,要么主公杀他,要么就让他归田隐居。蒯越染疾在身,也无力再出仕。” 文聘是一个有勇有谋的大将,要不是曹操葬身赤壁,恐怕曹魏不会把这个人才遗忘在了襄阳。 至于蒯越,多半也是到了将要寿终正寝的年纪,自襄阳被曹魏统占后,他就身体有恙卧病在床,一年多来也不见好转。 郭嘉听到这两个消息,只是淡淡道:“让文聘归田隐居吧,蒯家也不必再去登门打扰,只要不兴风作浪,能太平无事就少节外生枝。” 还是那句话,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对人才的追求是郭嘉从不懈怠的事情,但人各有志,强求不得。 如日中天的郭嘉,不会少了谁就寸步难行,即便多几个天下奇才,也只是如虎添翼,而非刘备得诸葛亮那般如鱼得水。 法正走后,甘宁和庞德一脸愧疚地来见郭嘉复命。 但是郭嘉并不责咎二人,让他二人不必将这小事挂怀于心。 随着曹魏在黄河以南的战争失利以及战略性撤退,中原一时间完全失控,兖州,豫州陷入大乱,士族豪族纷纷卷着家产向河北逃命,对此,郭嘉仅仅是让甘宁与张燕带着五万兵马在庞统法正随军,接管兖州,豫州。 而后,甘宁率军三万进驻小沛,兵锋所指,自然是徐州。 在这十日内,郭嘉在襄阳等来了他想要见的人。 已经表示了愿意投降的司马懿在尝尽失败苦果之后迅速振作起来,效忠曹家之前,司马懿对曹家的所作所为就嗤之以鼻,如若不是曹操三番两次逼迫,他恐怕根本不会出仕,既然是这样,他也没必要为曹家守节。 司马懿现在有恃无恐,多半是因他的地位与身份,论地位,他是曹丕器重的重臣,论身份,他司马家在士族中威望不低,只不过门阀势力并不强大而已,司马懿料定他投降郭嘉,即便排除他的才华不论,郭嘉也要善待他,因为这是打击曹魏士气的一记重拳,也是郭嘉一向喜欢分化士族逐个击破的策略所需。 只是被马超押送前去襄阳,司马懿不明白,为何马超还带着张颌与高览的尸体。 当司马懿与马超来到襄阳后,答案揭晓。 岘山之上,秋风萧瑟,漫山遍野的太平军夹道而立,在山腰平地上,这里修建了一座规模不小的坟冢。 郭嘉伫立坟冢之前,神情肃穆,而得知马超到来之后,便命人将张颌与高览的尸体都带上来,安葬在坟冢之内。 司马懿缓步走近郭嘉,认真打量郭嘉的背影,修长挺拔,绝不泯然众人。 “司马仲达,你知道这里安葬的都是谁吗?” 郭嘉背朝司马懿,轻声问道。 司马懿联想到刚刚下葬的张颌与高览,细细一想便得出了答案。 “吴王与天子的猛将。” 吴王孙权,天子曹丕。 郭嘉听在耳中,不屑冷笑一声。 在天下枭雄中,即便把刘皇叔算上,郭嘉也是职位最低的一人,甚至他现在的官职都无处可论,那是汉朝的官职,可汉室亡了。 郭嘉转过身,司马懿先打量了他成熟斯文的面孔,而后视线越过郭嘉,看到了那墓碑上的字:英雄冢。 郭嘉缓缓走到山腰边,俯视山下树林,悠悠道:“差不多二十年前,有一位名震天下的英雄在此陨落,遥想关东军会师,唯独一人斩华雄,破吕布,直捣洛阳,把敢窃据龙庭的董太师逼得狼狈迁都,但他却死在了这里,死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黄祖手上。” “江东猛虎,孙文台!” 尽管那时司马懿还是懵懂无知的孩子,但他却对天下发生过的事情一清二楚。 郭嘉再次转过身,视线望向那庄严的坟冢,道:“周公瑾,黄,程,韩三位老将,吕子明,曹子孝,张隽乂等等在我眼中视之为英雄的人物都葬在了里面,司马仲达,你认为,你够不够资格进去?” 司马懿顿时瞳孔猛缩,如芒在背。 这句话让他如何回答? 而郭嘉收回视线后,朝着下山的方向走去。 司马懿刚要迈步跟上,但是萧仁走了过来,亮剑一挥。 鲜血如瀑,司马懿到死,都想问一问郭嘉为什么。 衣着光鲜的尸体在太平军前后抬起后来到山腰边,晃荡两下后松手甩出,从山上滚落而下...... !# ------------ 第八十一章 吴王殒命 第八十一章 吴王殒命 太平军浩浩荡荡的战船行驶在长江上,乘风破浪,所向无阻。 搜 索快速进入本站 弹 广 txt下载 过了江夏郡后,郭烨命魏延带兵两万在长江北岸登陆,攻占庐江郡后北上占据合肥。 又让典满率军三万在南岸丹阳郡登陆,扫平长江以南包括吴郡,会稽郡,建安郡等地,而郭烨自己带着最后的三万兵马继续顺江东去,目的地:建业! 秋风萧瑟,天气转寒,建业城内鸡飞狗跳,四面城门大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副兵荒马乱的景色,所有秩序都乱了,而这一切的起源,是江东十万大军在夷陵全军覆没,以及郭烨率军八万正气焰滔天地杀来。 建业所在是丹阳郡北端,而丹阳郡南部各大城县沦陷的消息每隔几个时辰便会传开,典满率军势如破竹,或者说光凭一些负责城内治安的衙役根本抵挡不了正规军,太平军所过县城,几乎全部都是举城投降。 江水滔滔,波澜壮阔的长江上传来声震四方的战鼓声,插满幡旗的战船缓缓映入眼帘,不一阵,战船靠岸,精神抖擞的太平军将士登陆。 郭烨落地之后,张翼牵来一匹马给他,郭烨翻身而上,命令三万大军列好阵势,向建业推进。 建业城外,一众江东文臣躬身站在城外,为首的张昭手中捧着一份降表,这是吴王孙权亲笔所书,到了这一刻,孙权也已经放弃了所有无谓抵抗。 三万大军在郭烨率领下兵临建业,秋日的光辉让人略显惬意,郭烨骑在马上俯视张昭,这个时候,他有资格居高临下,可他想了想,还是翻身下马,缓步走到张昭面前,伸手拿过那份降表打开阅读。 向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投降,绝对是一件颜面尽失的丑事,即便张昭这个被孙策指定的托孤重臣都有些挂不住颜面,闭着眼睛的他犹如入定一般,实际上已经做好准备等待郭烨的羞辱。 成王败寇,孙权败了,郭嘉胜了,如此简单明了的事实,却宣告了数百万人命运的转折。 “公不必多礼,在下奉命西来,无意妄开杀戮,公德才兼备,辅佐孙氏治理江东二十载,贤德出众,治下井然有序,非常人能及,在下有一不情之请,江东六郡短时之内尚有祸乱,敢请公与在下一道廓清江东,还世道太平。” 张昭耳边传来的这番话让他猛然睁开双眼,盯着眼前神色平静并无异色的郭烨,而张昭身后的顾雍却好似早已预见般淡定,其他人则窃窃私语起来,对这个场面措手不及。小-说-网 请牢记 为何郭烨对张昭这么客气?不论称呼还是言语,都透露着几分谦卑与恭敬,是张昭事前通敌了吗? 不可能。 纵然张昭在江东大难临头时总不赞成江东破釜沉舟和外敌进行生死决战,但那也是事出有因。 张昭是孙策的重臣,孙策临终遗言说的很清楚,给了张昭投降或者说是带着孙家委曲求全的余地。 那为何郭嘉的长子,如今是世子的郭烨要对张昭这么客气?按道理,以张昭这般内政重臣,应该是郭烨攻占建业后首当其冲便要撤换掉的人物,为的就是防范变故。 对此,满头白发的张昭也闹不清楚郭烨这是要做什么。 郭烨上前握住张昭的胳膊,言语诚恳道:“家父说过,治理江东细致如发者,非公莫属。坦诚而言,在下前来江东,是一外人,稍有不慎,或恐铸下大错,难道公愿意见到江东毁于战火吗?” 张昭面色复杂,仔细想了想郭烨的话,心情十分沉重。 太平军横扫江东,他们对江东来说是“侵略者”,甚至可以说是肆无忌惮,可以预见的是与江东子民产生的冲突,极有可能会引发屠杀。 既然孙权已经投降,张昭带着这些文臣也没有反抗的余地,唯独期望的就是太平军不要荼毒江东。 “世子的心意,老夫明白了。” 张昭终于开口,没有一口推辞,也没有满口答应,算是先下个台阶,以观后效。 郭烨郑重地点了点头,他明白张昭的意思,起码也要看一看他是如何对待孙家,再说别的。 众人让开道路,郭烨率军入城,道路两旁仓皇逃难的百姓见到太平军到来,立即跑远,郭烨所过之处,转瞬寂然,只有太平军沉重整齐的脚步声。 孙权待在了吴王府,这刚刚更名没多久,从侯爵上升到了王爵,孙权比之父亲孙坚,兄长孙策站在了更加荣耀的位置上,却在眨眼间幻灭。 太平军蜂拥而入王府,而王府内空荡荡一片狼藉萧索。 大堂之前的房门紧闭,太平军已然将王府内外围了个水泄不通,全副铠甲在身的郭烨站在大堂前,想要推门而入,手按在门板上却停了下来,扭头看了眼身边略显青涩却昂首挺胸一片肃穆的张翼。 “退下。” 张翼护住心切,反问道:“里面或许有埋伏呢?” “退下。” 郭烨根本理会他的问题,淡漠地下令。 张翼按着刀柄后退,如若有变故发生,就立即拔刀冲进去。 吱呀 郭烨双手推开大堂的房门,光线从外射入,照亮了堂内的地板,而光线所及深处,正是大堂正中,那里,摆放着一口庄严灰黑的棺材。 大堂内空荡荡的,郭烨迈步而入,昂首望去,主位上坐着一人,衣着光鲜,整齐有致,头戴王冠的孙权面色十分平静,跪坐着的他挺直腰杆,手边放着一柄宝剑。 “不敏郭烨,拜见吴王。” 郭烨恭敬有加地给孙权行了一礼,尽管他下拜之后,孙权的视线会被那口棺材所阻挡。 “哼呵,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到了这一刻,你见到孤的第一个动作,居然不是拔剑。可是郭烨,你面见孤王,却带着兵器,这份诚意实在有限。” 身边无一兵一卒,孙权却仍旧不怒自威,散发的气势非同寻常。 郭烨站起身,解开腰间佩剑转身一丢,恰好将剑扔到了外面。 再转过身,郭烨凝视面无表情的孙权,淡淡道:“家父让我带句话转告吴王。一山难容二虎,郭孙两家必然有一家退出争霸江山的舞台,如今家父侥幸获胜,但请吴王将成败放下,我军不会对孙家赶尽杀绝,吴王的爵位降为侯爵,传至子嗣,永享富贵。” 说罢,郭烨又恭敬地行了一礼,倒退出去,站在门外,闭目静待。 孙权跪坐主位之上,他已然明白郭嘉的意思。 他必须死,但孙氏一脉可以保全。 这是谈条件吗? 绝不是。 这是命令。 无可抗拒。 郭烨站在门外是留给孙权这个吴王的最后尊严。 如若让太平军来动手,孙权恐怕自己都无法接受。 缓缓抽出宝剑,寒芒乍现,孙权伸手拂过宝剑一面,闭目长叹。 “父兄,孤愧对孙家。” 剑锋掠过咽喉,孙权俯身倒在桌上,鲜血滴下,猩红刺目。 郭烨睁开双眼,转身离去,与此同时,江东文臣们奔跑而来,哭声震天,悲呼吴王涌入大堂。 太平军已经统占了建业城,城内秩序正在逐步恢复,只不过看上去更像是戒严一般,百姓闭户,道路无人。 郭烨站在王府门外,闭目聆听着王府内传出的哭声。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后,老泪浑浊的张昭与同样泪流满面的顾雍走了出来。 “孙吴两族,罢免所有官职,迁回吴郡,享有侯爵食禄。” 郭烨面对这两人,开门见山地将对孙家的安排说了出来。 孙权是孙家的旗帜,他死了,当下很难找出一个能够有作为的接班人,而对孙家有着功勋卓著贡献的吴家,也必然要进行打压限制。 张昭尽管心情十分沉痛,但郭烨的话还是让他感恩地朝他行了一礼,郭嘉没有赶尽杀绝,已经是仁至义尽,将孙吴两家中不管是武将还是文臣都束之高阁,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只要不兴风作浪图谋不轨,这两族的人能够靠着不菲的食禄过上富贵的日子,枭雄争霸天下失败,这样的结局,还能苛求什么? 如此一来,张昭便消除了所有的后顾之忧,当年孙策为了防止孙家逐鹿天下失败,就叮嘱过张昭为了保全孙家可以投诚,而现在,张昭算是完成了孙策的遗命。 要迅速把江东六郡安定下来,能有张昭的帮忙,必然会事半功倍,不论是官场还是民间,张昭对这些情况都了如指掌。 在一旁的顾雍心中暗叹:郭嘉,又走了一步妙棋。 张昭主内,江东全境从官场到钱粮赋税,张昭都是了然于心,有了张昭,郭嘉可以从容对付孙权死后江东的动荡局势。 就在郭烨与张昭商量如何平稳过渡这个局面时,王府右侧的大道上,一匹快马疾驰而来,马上一人身着青衣,神情焦急,正是陆逊。 郭烨很诧异陆逊会出现在此地,而陆逊在王府前下马,看也不看郭烨一眼,直冲王府内,半个时辰后,陆逊失魂落魄满面泪痕地走了出来。 “伯言,家父时常将你挂在嘴边,江东自古出豪杰,而你,便是这年轻一辈中的翘楚。江东孙氏已退出天下争霸,如今天下倾覆,只剩曹魏苟延残喘,不如,你来辅佐家父,共同开创一个新的盛世!” 郭烨走到陆逊面前,开门见山地道出这样一番话。 可是陆逊并不领情,他抬头冷笑,道:“我去曹丕面前,以家中背景,一官半职不在话下,何必非要去向你郭家摇尾乞怜?” 郭烨满目沉重,反问道:“一官半职?你的家族背景?曹丕治下,多少人祖上是三公九卿?你能排在几位?你的后代又能排在几位?以你之才,应是辅弼重臣,可你若去了曹魏,永世被局限,你的后代也一样。你甘心吗?” 陆逊冷笑之色更重,道:“那又如何?” 郭烨伸出一手,诚挚道:“伯言,与我一道,亲手改变这歪曲的世道。” ------------ 第八十二章 剑指徐州 太平军横扫江东,各个郡城全部投降,偶有当地豪族暗中作票的便全部被典满率军以雷霆之势扫平。.... 在这个时期,不论谁跳出来,太平军都会以战争姿态面对,不管你是土豪地主还是升斗小民,只要反抗,便格杀勿论,没有任何回旋余 战争中,即便是素以仁义著称的郭嘉也没心情和人讲道理。 一个月内,江东皆平,所有郡县全部上书建业,向郭烨表达了愿意俯首称臣。 与此同期,在襄阳的郭嘉也派出了兵马席卷荆南各郡,在收服江东的同时,郭嘉顺利把长江以南的地域收入囊中。 在建业城中准备调集兵马前往合肥的郭烨突然接到了郭嘉的一条军 在建业军营中,郭烨来回踱步,这道军令是他意不到并且感到棘 身边能为他出谋划策的人并不多,捉襟见肘之处是他如果要集思广益,那就要找张昭,顾雍,陆逊三人商量。 想起父亲的用人之道,郭烨打定主意,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没必要对这三人隐瞒什么,开诚布公换取信任是双方的。 把这三人叫道帐中,郭烨废话不说,直接把郭嘉的军令传给三人过目。 三个人看完后,表情都不轻松。 因为郭嘉明确写着让郭烨做两件事,第一件,网罗荆州与扬州的人才。第二件,打压士族。 第一件事,还算好办,但凡没有去河北的人才,还有那么点儿出仕为官心思的人才,收揽起来并不难。 第二件,则难度很大,首先江东和荆州都已经全面投降?名义上已经没有了任何战争和祸乱,各地官员上书投诚,不管真心还是假意,总是无从诟病。 为祸一方那是土豪恶霸?军阀收拾起来非常轻松,士族则不同,为官一方则也难成大患,最怕的是结党营私,连成一片后形成的势头则会造成政坛动荡。 郭嘉一下子不可能把大片属地的官员都撤换掉,否则会让政务瘫痪,但为了防范这些原本效力孙权?效力曹魏,效力刘表等等的官员勾结起来密谋不轨,则必须早作打算,防微杜渐。 上兵伐谋,攻城不如攻心,这个道理郭烨非常明白,现在没有人分得清究竟谁会图谋不轨,谁又是真心投诚安分守己?面对这个局面,首先自己不能被动,不能等到事情发展成患后再去处置?那就为时已晚。.. 张昭,顾雍,陆逊三人商量一夜,最终给郭烨出了计谋,郭烨则也全盘接受。 一个月后,襄阳 郭嘉与庞统在闲庭中散步,庞统将一份名单递给郭嘉,上面是新晋人才。 郭嘉看得非常仔细,这里面有李严,有蒋琬?有马良,有虞翻,有费等等,荆州和扬州的人才不少,很多耳熟能详的三国名士也赫然在列。 不过,郭嘉翻了半天?没看到他一直挂念在心的一人:黄忠。 询问起了庞统,庞统无奈地答道:“世子亲自前往长沙登门拜访黄老将军,但是对方推辞,自称年事已高。” 郭嘉轻轻一叹,道:“不愿为我效力,那就算了,不必强求。” 多他一个黄忠,郭嘉仍旧强势难挡,少他一个黄忠,郭嘉还是无惧天下,没必要为了一个人才耿耿于怀。 庞统见郭嘉看完那份名册,又呈上一份竹简,道:“这是世子送来的策略,希望主公采纳。 郭嘉接过后打开一看,不自觉地笑了,边走边问道:“士元,这你过目了没有?” 庞统微笑道:“下官看过,看来世子并没有被主公的难题考住。” 这份文书中,郭烨建议郭嘉对荆州,扬州以及即将到手的中原几州的官场进行洗牌,将一些在当地有势力扎根的士族用升迁的名义调离,将地域派系或许潜在的门阀势力打散,这样一来,潜在威胁会被消除。 如若有人反抗,则恰好证明其心不轨,则可治罪。 收起竹简,郭嘉笑意淡淡,扭头对庞统道:“这孩子,没让我失望。” 庞统一听,赶紧回了一句。 “世子的确能够独当一面了,不过,还是需要主公再细心栽培几年,方可成器。” 郭嘉顿时用无奈的眼神看着庞统,说:“士元啊,你这老生常谈要到何时才罢休?” 低声一叹,庞统反问道:“那主公怎样才肯打消交权的念头呢?主公啊,你不过年过四十,至少还有四十年,为何不肯登基即位呢?” 郭嘉撇撇嘴,对庞统指指点点,一副略显咬牙切齿地表情对他低声道:“庞士元,你这是要害我啊!我活了四十年,小时候吃苦,长大了拼命,你还想让我用四十年来做什么?坐在那龙椅上天天批阅奏章,天天兢兢业业?我告诉你,我可没有伟人那般死后自会长眠的觉。我也该到了享乐的时候了。” 两眼一翻,望向别处,庞统啧啧嘴感觉不是滋味。 天下枭雄各个拼尽智勇,为的是什么? 还不是一统江山君临天下? 郭嘉倒好,把登基称帝说的跟受苦受难似的,眼看万里江山唾手可得,他却想要抽身远去。 庞统和秦宓,戏志才等等谋士在与郭嘉制定灭曹大计之时就知道了郭嘉的打算,本来庞统想怂恿郭嘉称帝来作为理由,把他稳在皇位上,这样至少也能拖延几年,好让他打消念头,结果郭嘉一点儿不上当,早就看穿了庞统的小把戏,这三番五次话里话外让郭嘉称帝的事情,都被郭嘉直接推辞。 二人沉默地继续走着,庭中萧索,秋意悲凉,郭嘉忽然想到之前决定在冬天之前拿下徐州,于是问道:“诶,烨儿现在在何处?按计划,他现在应在合肥,半月之后与我会师许昌。” 失落的心情暂且扫空,庞统说道:“算算日子,世子应该正在从余姚回建业的路上,要不了几天就去合肥了。” 郭嘉莫名其妙-地反问道:“他去余姚?做什么?” 庞统更是一脸诧异,反问道:“提亲啊,主公不知道?” “提亲?他瞧中哪家姑娘了?” 郭嘉是真的惊讶。 庞统一摸下巴上的短胡子,眨眨眼,疑惑地看着郭嘉。 世子去提亲这么大的事,郭嘉不管是作为君主,还是作为他爹,怎么会不知道? 见郭嘉不似开玩笑,庞统便如实道来。 “世子应该不是心仪那家的姑娘,他一口气定了六门亲事。” 郭嘉倒吸一口气。 自己的儿子要娶亲,他这个当爹的被蒙在鼓里,而且这个儿子还挺有魄力,一次娶六个?怎么不多加一个凑成七仙女呢? “呵,有点儿意思,他娘为他的亲事都快急死了,以前跟他提起这事,他就没心没肺地说不想成家,现在倒好,这是要一步到位,妻妾成群啊。” 郭嘉笑呵呵地迈开步伐朝前走,庭中树木凋零的景象也不那么伤感了。 庞统追上前,在郭嘉身旁提示道:“世子这么做,恐怕还有用意 “哦?说来听听。” 整理一下说辞,庞统轻声道:“世子定下的六门亲事,分别是,余姚虞氏,荥阳郑氏,南阳许氏,汝南和氏,庐江周氏,琅琊王氏。” 把这六家说完后,郭嘉凝眉沉思起来。 这六家其实算不上地方上最具权势的家族,但却也有着不俗的能量,或刚发展起来,或走向没落,但都在士族中有着一些分量。 天下士族很多,这是汉末留下的烂摊子,而各地都还有出了名的家族,只不过要明确把士族,豪族,大姓大户区分开,还是能按照势力不同来划分阵营的。 忽然轻笑起来,郭嘉扭过头拍拍庞统的肩膀,问:“士元,你现在还担忧烨儿坐不稳龙椅吗?” 庞统苦笑道:“主公你应该知道,下官不是那个意思,不是世子不够优秀,而是我等希望主公能留下。 郭嘉微微摇头,庞统继续说道:“世子学主公,已然入木三分了。” 一下子与六家背景不俗的家族联姻,郭烨想做什么?无非就是分化士族内部而已,有人荣,有人损,有人笑,自然有人哭。 郭嘉一向打压士族,但在郭嘉治下也有很多家族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譬如张翼的家族便是如此。 跟郭烨联姻,则基本上也就是攀上了郭嘉这颗大树。 郭烨虽然还是世子,但是这个年代的观念里,世子,或太子,或储君,都不是轻易能够说换就换的,因为这是动摇国本! 加上郭烨领兵出巴东,下荆州,扫江东,一战扬名,军中威望陡然剧增。 跟郭烨联姻,则是未来的一个保障,这六个家族自然欣喜答应。 这也是郭烨从郭嘉那里学来的,对待士族,不能上来就手腕强硬地压迫,这样势必会让他们众志成城反抗,也不能全部拉拢,这样则会让郭嘉集团原先的群体不满,要用的手段,自然是逐步削弱,分而破之,最后连根拔起。 说到底,郭烨连这六家的女子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仓促之中上门提亲,落在外人眼中,这是郭烨要拉拢人心,培植自身势力的做法。 亲事定下后,郭烨星夜兼程赶到合肥与魏延汇合,江东留下典满率军三万稳住大局,他则与魏延率军五万从合肥北上,与郭嘉十万大军会师许昌! ------------ 第八十三章 正道御兵 第八十三章 正道御兵 从合肥北上前往许昌的郭烨确切地说是向着向北偏西的方向前进,而郭嘉下一步战略是要在冬天之前扫平黄河以南,也就是将徐州的刘备覆灭,所以从合肥出发的郭烨实际上带着五万兵马向东北方向进军,踏平广陵和下邳,可直接席卷徐州,但郭嘉偏偏让他舍近求远与大军会师许昌。 自太平军横扫江东以后,全军倍受鼓舞,这从普通兵卒的表情便可看出,或自信满满,或斗志昂扬。 显而易见,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们也知道覆灭江东后意味着什么,很快,一个四海升平的时代即将到来,而他们这些太平军将士,在论功行赏时,肯定会有着喜人的收获。 郭嘉从不亏待军队,就算是阵亡者,比活着的有功者抚恤都要丰厚。 有希望,有目标,有触手可及的美好未来时,人总是充满动力,现在走在原野道路上的太平军便是如此,雄纠气昂,所向无惧。 郭烨骑在马上扭头对身旁的魏延轻描淡写道:“骄兵必败,安营扎寨时给所有军官提个醒,不要得意忘形。” 志得意满的魏延虽也察觉到了将士们的心态转变,不过并没有放在心上,他们扫平了江东,击溃了曹魏,眼看一统天下近在咫尺,而此次征伐徐州,刘备不过兵马三万而已,有何可惧? “世子多虑了吧,现如今我军气势如虹所向披靡,想必我大军抵达徐州之时,那刘皇叔肯定束手就擒。” 郭烨不喜欢魏延这般用一种好似商量,又好似透彻的口气跟他说话,这不是一个好苗头。 扭过头,郭烨淡淡地注视魏延,一开始魏延还未察觉什么,直到他发现郭烨古井不波的双眼锁定在他脸上,才恍然地反问道:“世子,末将说错了吗?” 郭烨不回话,仍旧望着他,忽然,魏延觉得针芒在背,他也醒悟过来,面前这个年轻人是世子,很有可能是即将出现的郭氏江山的二代帝王,于是收起轻松的姿态,微微低下眼帘,道:“末将明白,天黑时必定叮嘱军中所有大小军官。” 这才收回视线,郭烨望着道旁农田中忙着丰收的农民,轻声道:“文长,在我还小的时候,我父对我说过,洛阳非一日建成,却毁于一旦 这句话的背景,是郭嘉给他讲述董卓火焚帝都的那段历史,尽管原话应该是把洛阳换成罗马,但意思都一样。 现在魏延是小心翼翼,不敢随心所欲地想什么说什么,虽则他觉得郭烨是危言耸听,以太平军现在的形势,还真不见得有谁能突然冒出来扭转天下大局。 “你知道为何主公下令让我军先去许昌再攻徐州,而不是我军直接攻去徐州?” 骑在马上身子轻晃,魏延想了想,回道:“主公希望减少伤亡正道御兵?” 可想而知,郭烨带着五万兵马杀去徐州,面对刘备三万兵马,和郭烨与郭嘉汇合后带着十五万大军杀去徐州,太平军的伤亡肯定是截然不同,五万对三万,刘备还有还手的余地,闹不好是个两败俱伤的下场,十五万对三万,那就是一边倒。 郭烨微微一笑,外人不知这其中隐含的意思,而他轻声道:“自信与自负一线之隔,自满与自误也在一念之间,主公不希望征伐徐州出现变数,分兵两路夹击徐州或许是截断了刘备所有退路,不过,我若带兵五万进攻下邳广陵,主公担忧反而给了刘备一线生机,尤其是我这五万大军全军覆没后。” 魏延悚然一惊,难以置信道:“主公这是太高看刘备了吧?” 刘备这一生,败仗一箩筐,数度丧家失所,还真没什么可炫耀的战绩,即便是赤壁大捷,那也是江东打主力,魏延其实话只说了一半,另一半则是郭嘉看扁了郭烨。 “刘玄德有何可惧?不过让我率军攻入徐州,单独面对刘备的三万大军,我的确要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否则一着不慎,就有可能真的有去无回。真正忌惮的人,是诸葛孔明。” 郭嘉的话对郭烨而言就是圣旨,不用去追根究底,只要当做真理接受便是,郭嘉说过陆逊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那郭烨不去调查陆逊,便就相信陆逊肯定是名副其实的才士。郭嘉说过诸葛亮是天下奇才,而且是军事政治等方面的全才,那郭烨自然不会用一种怀疑的心态去试探试探诸葛亮,很多自以为是不肯听从长者警示的人,就是毁在了侥幸的一步。 魏延心底不服,却又不好把话出口,只好顺着郭烨的话附和几句。 恰在此时,前方一匹快马奔来,郭烨张望一番,发觉是一袭青衣的陆逊,待陆逊来到郭烨身边正要拱手行礼时,郭烨挥手道:“伯言一路奔波,不必多礼。事情办得如何?” 陆逊喘口气,微笑道:“幸不辱命,琅琊王氏当场答应下来。” 一口气定下六门亲事,郭烨不可能各家都自己亲自登门求亲,位于徐州琅琊郡的王家,便是陆逊代郭烨走了一趟。 从琅琊赶回来的陆逊将他这一行所见所闻点点滴滴告知郭烨。 简而言之有几条信息是值得关注的。 陆逊代表郭烨去提亲,光明正大,刘备即便得知也没有从中作梗。 徐州各地有名的士族豪族都处在中立的立场,既不支持刘备,也不反抗刘备。 最后一个消息则算是意料中的,琅琊王氏得知郭烨想要与之结亲,事情拍板后,徐州不少豪族蠢蠢欲动,去王氏那里打探消息,想要与郭家攀上关系。 听完陆逊这一行的见闻,郭烨目视前方,淡淡道:“每一盘棋局,都分为三个阶段,开局,中局,残局。开局是部署,是决定整盘棋的走势,是先声夺人还是立足防守,或一鼓作气或在四平八稳中暗藏杀机。中局则是杀伐,对子相残。残局,则是大局已定,胜败一目了然。” 陆逊听罢,呵呵笑道:“主公这一局已收官,刘备虽然得了徐州,却也无力回天。” 在太平军挥军灭吴之前,所有一切都是布局,而当江东覆灭,曹魏司隶与荆州的兵马大损之后,天下这盘棋,已经到了残局,郭嘉还有兵马三十余万,曹魏还有兵马不到二十万,徐州刘备只有三万,而论属地,郭嘉已然占尽优势。 徐州那些不管是豪族还是原先曹魏的官员,肯定不会投向刘备,这和寻死没有区别,明知是一条正在沉没的船,谁还愿意跳上去?即便没有郭嘉摧枯拉朽的在江北江南席卷四方,从前在徐州家资过亿食客上万的糜家,把什么都给了刘备,换来了什么? 糜竺的前车之鉴,足以让所有想要把宝压在刘备身上的人望而却步。 眼看即将踏入颍川地界,郭烨感慨万千,这里是郭嘉的出生地,自然是郭家的家乡,可郭烨,是头一次来到颍川郡。 中原一带是曹魏最早实行屯田的地方,各地发展地井井有条,虽然军队已经撤出了中原,不过百姓还是要生活,秋收冬藏,仍旧一副忙得热火朝天的景象。 “陪着家父打江山之人,肯定会得到最优厚的待遇,在江山已定后再来支持家父的人,只能得到一般的优待,而那些要与家父作对的人,肯定下场惨不忍睹。” 郭烨忽然悠然地说出这样一番话。 沉默许久的魏延在一旁接口道:“这也就难怪有不少人想要现在赶紧与主公搭上关系。” 郭烨脸上泛起冷笑,道:“这里面必定有不少人是想要一张免罪的护身符。就先给他们吧,千万别再露出马脚,不然,呵呵。” 之所以一口气定下六门亲事,郭烨其实就是想从各地豪族入手,分化地方势力,不管这里面有谁是真心投效郭家,又有谁是打着大树底下好乘凉的投机心思,或者是本身作奸犯科罪恶滔天想要瞒天过海用功来抵过,这都不要紧,只要官场士族与地方豪族没有齐心同志,那就好办,待太平军全面接管属地后对官场进行洗牌,那些地方土豪要整死他们,简直是轻而易举。 当年郭嘉入主益州时也暂时向益州土豪低头过,那都是虚与委蛇的权谋伎俩,也是打击敌人的策略手腕,现在郭烨学了八分来效仿。 军队在旁晚时分来到颍川郡的荒郊野外,预计明日午后就将进入许昌与郭嘉十万大军汇合。 野外扎营,首要便是侦探地形,虽则这里距离许昌很近,但谨慎起见,郭烨还是派出斥候在方圆百里的范围内侦查一番。 附近有些并不雄伟的山峦,郭烨正在山脚下左右张望,似乎想从颍川找到一些归属感。 “世子,在对面山上抓到一个可疑的少年。” 太平军将士正在用泥土与石块垒砌营盘,郭烨站在外面出神,却被人打扰。 扭头一看,张翼押着一个少年郎走来,看那少年郎衣着寒酸手无寸铁,也并不像孔武有力练过功夫的硬汉,郭烨微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倒是丝毫惧色都没有,抬头仰视郭烨,挺胸道:“姓邓名艾。” ------------ 第八十四章 亡国之君 WWw.b a o s h u 2 。COm 第八十四章 亡国之君 如果在这里的是郭嘉而不是郭烨,那么一定会惊呼天降奇福,面前这个山野少年居然名叫邓艾! 那个另一个时空在数十年后仅以数千兵马奇袭成都灭亡蜀国的邓艾! 郭烨俯视邓艾,见他毫无怯色,眼神中也没有任何躲闪,不似有可疑之处,于是扭头问张翼:“他做了什么?” 这荒郊野外有普通百姓的孩子游玩或走失,都不是稀奇事,如果没有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张翼断不会把他押到郭烨面前。 究竟,邓艾做了什么让张翼认定他可疑,甚至是对太平军产生了威胁! 张翼侧身一指不远处的山林,说:“末将发现他时,他正在山上偷窥我军,并在地上画出了附近地形以及我军扎营的位置。” “胡说!我哪有偷窥?在你们到来之前,我就已经在山上了。” 邓艾立即反驳起了张翼。 郭烨见此,微微惊讶。 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能在山上做出这样的举动,想不让人起疑都不行。 张翼不跟邓艾言语纠缠,他把自己所见所闻道出,其他就等郭烨来判断。 “邓艾?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山上,并且将我军的营盘布局画在地上吗?” 郭烨平静地望着矮他一头不止的少年,眼神后隐藏着一股不为人知的期待。 邓艾不忿地瞪了眼面无表情的张翼,然后表情一松朝郭烨心平气和地解释道:“秋收刚过,家中农务琐事减轻,我趁着闲暇功夫出来游玩,每经山川河流便会看一看附近的地形地势,在地上画出地形是我在设想若以此地为战场,攻守两军该如何排兵布阵。” 话音一落,周围包括张翼在内都露出了嗤笑的神情,显然对邓艾的话嗤之以鼻。 黄口竖子,懂什么排兵布阵? 但是郭烨手一抬,众人当即停止奚落的声音。 走到邓艾面前,郭烨负手问道:“邓艾,回答我两个问题。第一,你真的不是曹军派来的斥候?” 邓艾一梗脖子,道:“我家就住在距此不到二十里的村子里,不信的话,你派人去问便知。” 郭烨微微一笑,继而问道:“我信,第二个问题,你愿不愿意加入太平军?” 邓艾一愣,周围的人也都愣住,邓艾上下打量了郭烨一番,自然知道面前这个年轻人是个高级将领,从周围的人对他毕恭毕敬的神色便能瞧出端倪,而邓艾面带喜色后却又一沉,伸手一指张翼,撇嘴道:“我想从军,但我不愿听他的。” 哈哈哈哈 郭烨放声大笑,伸手压在邓艾的肩头,道:“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亲兵,除了我,谁也指挥不了你。” 一转身,郭烨对旁边的魏延道:“文长,带些人亲自去他家中打点好一切,今后,他就跟在我身边。” 魏延抱拳领命,伸手在还发呆的邓艾脑门上轻轻一扇,随意道:“还楞什么?带路。” 牵来数匹马,邓艾很吃力地爬上去,摇摇欲坠,显然还不怎么会骑马,魏延只好放慢速度迁就他,一边离去,一边给邓艾说着闲话,话中透露着一股浓重的羡慕。 他魏延拼死拼活背着骂名才攀上高枝,这小子倒好,随便爬个山画个地图就一举登天了。 眼见即将抵达许昌,却在路上碰见这么一个令人兴奋的少年,郭烨心情大好,转身望去,营盘垒砌完毕,便抬步朝内走去。 “那少年若细心栽培,不可限量。” 陆逊站在营地外,一脸笑意,郭烨闻言,点头认同道:“是啊,所以我想今夜我会兴奋得睡不着觉。” 翌日天明,郭烨率军向着许昌而去。 曾经的帝都许昌,如今大户奔逃,这也算是中原大都城的地方,留下了天下称得上最大的一户人家:刘。 夏侯尚与徐晃曹真率军撤离河北,曹丕特意让他们把刘协留在了许昌,确切地说,是留给郭嘉。 到了这一刻,郭嘉不称王不称帝,头上顶着还是汉臣的名头,那曹丕就想看一看,郭嘉怎么对待刘协,反正曹魏已经建国立都,刘协彻底失去了所有价值,当中原沦陷,郭嘉气焰滔天之时,面对刘协,郭嘉会不会打自己一个耳光。 庄严气派的皇宫鲜有人迹,太平军将士整齐有序地进驻其中,披着雪白大氅的郭嘉踏着台阶朝皇宫正殿而去,陪在他一旁的法正提醒道:“主公,不可心软啊。” 郭嘉扭头望他一眼,不语,继续前行,来到皇宫正殿门前,挥退左右,独自推开大殿的门。 殿内透着一股森寒死气,如玉立柱整齐有致,殿前皇位下,刘协抱着一坛烈酒如饮白水朝口中灌下。 失意落魄,无地自容,刘协这位曾经的天子,现如今只是一介无权无势的王。 郭嘉缓步走到刘协身前五步停下步伐,这个场面,似曾相识,十六年前的洛阳,郭嘉与刘协,就是在皇宫中单独对话,而那时,刘协还有那么丁点儿意气,现在,浑浑噩噩犹如一滩烂泥。 抱着酒坛的刘协醉眼腥红,抬起头忘了眼郭嘉,无视一般继续饮酒。 “陛下......” “别叫朕陛下!朕已经不是天子了!” 郭嘉只轻声地开了一声口,却被刘协用咆哮反击。 啪啦 刘协奋力将手中的酒坛砸向郭嘉,可就这五步的距离,酒坛却从郭嘉身旁掠过,摔在地上,粉碎一地。 喘着粗气,刘协晃晃悠悠站起身,然后向前走了几步,距离郭嘉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后,他仰起脸与郭嘉对视,突然神经质地狂笑起来。 “奉孝,天下负朕者,都不如你令朕痛彻心扉!”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或许越是天真之时,越被伤得心碎难补。 从本质上,郭嘉欺骗过刘协一次,曹操也欺骗了刘协。 但郭嘉那时面对的刘协还只是一个少年郎,那时的刘协,把一切都寄托在了郭嘉身上,却最终只得到了无情的背叛。 从他现在的角度来看,郭嘉既然能有今日问鼎天下只差一步的基业,那当年郭嘉如果辅佐他重整山河,刘家的江山不会亡。 虽则曹操也欺骗了刘协,可那时刘协已然历经沉浮,被曹操挟持是迫于形势,三分一厢情愿,七分无可奈何,到最后曹家真的篡了刘家的江山,或许刘协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毕竟,他这个傀儡皇帝,可是当了二十多年,什么样的野心家没见过? 相较曹操,刘协更加痛恨的人,反而是郭嘉。 是郭嘉在他少年时便击碎了他复兴汉室的梦想。 也或者是曹家一步一步走上篡汉的道路,而郭嘉,则从一开始就无心扶汉,更让刘协痛恨不已。 “陛下恨我,我明白。可陛下又希望我怎么做呢?” 郭嘉神情淡淡地与刘协对视。 刘协冲到郭嘉身前,疯狂地揪住他的衣裳,嘶吼道:“把江山还给朕,还给朕!” “汉室亡了!” “不,你杀掉曹丕,让朕复国!” “汉室亡了!” “奉孝,这是你欠朕的!欠朕的!” “汉室亡了!” “把江山还给朕,还给朕......” 刘协不断咆哮,却只换来郭嘉冷漠的四个字,而他忽然手劲一松,失魂落魄地缓缓滑落地面,瘫坐在地板上,双目无神,冰冷的泪水如雨而落,喃喃不断。 “朕如何去见列祖列宗?” 郭嘉见他丢魂一般陷入呆滞,俯身下来,轻叹一声,道:“陛下,曹操欠汉室一份天子的名义,他用不称帝来还,我当年欠陛下一份扶汉的承诺,我能补偿的,与曹操一样,我也不会称帝。” 刘协扭过头,仰望郭嘉,呆滞的眼神蓦然转冷,恨意滔天道:“郭嘉,不要再惺惺作态了,曹贼不称帝,曹丕做了什么?你也不称帝,哈哈哈哈......你能先断子绝孙后再说这句话吗?” 这个事情,郭嘉的确虚伪,但他即便问心有愧,也不会到了这一刻心软。 “陛下,我把江山还给你,你接得住吗?你有多少文臣武将来保境安民呢?我让你还朝复国,我郭家退出朝堂隐居避世,不出一个月,你刘家连最后的血脉都保不住了!” 郭嘉表情平静,认真地望着刘协。 这番话是实话,刘协掌控不了大局,也拉拢不了人心,他要是再登基,肯定要提拔一些亲信和党羽,那势必会让朝野动荡,而后再起纷争,可想而知他的下场会如何。 死寂持续了许久,刘协闭上眼,心灰意冷地问:“你打算如何对待朕?一刀杀了?还是也学曹丕那般让朕禅让?” 郭嘉直言不讳,道:“陛下,汉室已经亡了。你现在也只是个逍遥王爷,没有人关心你会怎样。听我的话,带着家眷安享一生吧。” 刘协没有回话,而这也不是郭嘉在跟他商量。 郭嘉走出大殿,对在门外守候的法正道:“派人送他一家去成都,不能有丝毫差池。” 成都是郭嘉的大本营,是政权最稳固的地方,也是刘协不可能再兴波澜的地方,把他安置在那里,郭嘉丝毫不担心这个亡国之君能对他构成怎样的威胁。 !# WWw.b a o s h u 2 。COm ------------ 第八十五章 听天由命 第八十五章 听天由命 刘协连最基本的象征意义都已经失去,沦落到了孤家寡人的地步后,郭嘉不需要对他痛下杀手,只需要囚禁起来待他寿终正寝便可,不声张,不引人瞩目 走出皇宫,满目厚重与沧桑的建筑仿佛无声播放着曾经的金戈铁马,这里,就是大汉末代皇帝的牢房,只不过从外看去光鲜亮丽而已,而凌驾在这片天空之上的人,是一代枭雄曹孟德。 许昌已经全面沦落郭嘉之手,短时之内必然人人紧张,要进入一个全新的稳定局面,需要一段时间来过度。 “主公,世子率军正在城外五里。” 法正走上前来,告诉了一个能让郭嘉把一些沉重的回忆抛之脑后的喜事。 “走,随我出城去迎。” 扬起微笑,郭嘉加快脚步走下石阶,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许昌皇宫,骑上快马朝着城外而去。 许昌南门,郭烨率领五万太平军从远方而来,出乎郭烨的意料,郭嘉竟然亲自出城相迎。 大军来到城外,郭烨赶紧翻身下马,趋步来到郭嘉面前,躬身行礼,道:“孩儿岂敢劳驾父亲亲自相迎?天已转凉,父亲还是赶紧入城吧,千万别着凉了。” “怎么?为父在你眼中已经都已经不中用到这个地步了吗?” 郭嘉满面笑意地望着他,郭烨一愣,随即惶恐地解释道:“孩儿不是这个意思。” 哈哈哈哈 郭嘉放声大笑,扶起郭烨,对他郑重道:“烨儿,你现在是统军的主帅,军中无父子,扫平江东,你有功,换了别人,我一样会这么做。” 郭烨有些受宠若惊,惭愧道:“孩儿哪有什么功劳?即便有,也都是将士们用血汗换来的。” 不光是郭嘉,与他一同出来的贾诩,庞统,法正,许褚,典韦,高顺,张燕等等所有太平军中顶梁柱级别的人物见到这一幕,都心感甚慰。 像高顺,贾诩,典韦,许褚等等这些头发已经发白的人,几乎是看着郭烨从小到大,到了今天这个浊世佳公子也好,稳重有度能独当一面也好,看到今天的郭烨,他们打心底里为郭嘉感到高兴,也出于一个长辈感到心情愉悦。 郭嘉正要转身入城,瞧见跟在郭烨身后一个少年,穿着亲兵的服装,看上去一脸稚气未脱,便心中起疑。百 搜 索快速进入本站 张翼本就年轻,只不过发育早熟,而现在却又多了一个更年轻的,则让郭嘉觉得这一幕啼笑皆非。 “烨儿,这位是?” 郭嘉望向了那陌生的年轻面孔,郭烨赶紧介绍道:“父亲,他叫邓艾,是孩儿” 正准备把为什么收留邓艾在身边的理由说出来,郭烨却看到郭嘉走到邓艾面前,上下打量一番,这年轻小子仰起脸好奇地望着郭嘉,真有点儿初生牛犊无所畏惧的感觉。 转身走到郭烨身边,郭嘉轻声道:“好好栽培他,他是天赐与你的左膀右臂。” 郭烨一头雾水,他把邓艾的信息一点儿都没说,就算邓艾从小就对军事感兴趣,却也不见得真有郭嘉说的那么玄乎吧?! 不过,这也更加强了郭烨对邓艾的器重之心。 郭烨灭吴有功,郭嘉所率将士攻陷荆州也功不可没,现在两军会师许昌,唯独差的就是张辽和赵云待在洛阳以及率领先锋部队进驻小沛的甘宁。 部队在许昌休整,趁着这个机会,郭嘉摆下庆功酒,犒赏三军,希望太平军再接再厉。 庆功宴上觥筹交错,气氛热烈,太平军中威名赫赫的武将大多数都在场。 “可惜了兴霸在小沛,文远和子龙在洛阳,呵呵,待拿下徐州收服河北之后,那时再饮一杯庆功酒也不迟。” 郭嘉坐在主位上,与诸将频频敬酒,欢宴正酣,却突然有人入殿禀报。 酒意浓浓的郭嘉俯视堂下侍卫呈上的文书,举着酒杯朝庞统那边晃了晃,道:“士元,曹丕送来的信,你就给念一念吧。”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郭嘉不在乎曹丕写什么,更没必要隐瞒,因为他已经胜券在握。 庞统拿起书信展开朗读起来,堂内转瞬寂然,只有庞统清晰的话音。 大家越听下去,展露的表情越不相同。 有人兴奋,有人不屑,有人表情不变。 庞统念完,郭嘉晃晃悠悠从位子上站起来,端着酒杯走到堂中。 “曹丕这皇帝才当了几天啊?仲康,你说。” 郭嘉一手指向许褚,许褚一杯酒灌下肚,哈哈一笑道:“俺不知道,他这狗屁皇帝啥时候登基的,俺都忘了。” 满堂哄笑四起,郭嘉笑过之后,继续说道:“他这龙椅还没坐热,就要退位让贤了,他说什么来着?说我,让我来皇帝。曹丕有一点要比他爹能耐,就是变脸!他登基称帝的时候,封了吴王,封了关中王,唯独没封我啊,原来,他是想要让我来当皇帝啊。” 哈哈哈 郭嘉这一番话说完,哄堂大笑半天止不住。 不过在笑声之中,从元老级的许褚典韦等人,到年轻的郭烨张翼等人,都眼含热切地望着郭嘉,曹丕是垂死挣扎,现在一定吓得心胆俱裂,但曹丕的话不见得完全错,郭嘉也到时候建号帝王了! 而庞统更是挪了挪身子靠近贾诩,掩嘴低声道:“文和先生,不如借此机会煽动所有人一同建议主公称帝?盛情难却,主公总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推辞吧?” 满头花白的贾诩露出一丝苦笑,只淡淡回了一句。 “士元,物极必反,过犹不及。臣,可为主出谋划策,却不能把心思用在谋算主公身上。” 庞统心底一惊,瞬间明白了贾诩的告诫。 他对郭嘉是发自内心的忠心,但君臣之间的底线,还是不能逾越的。 一心想要让郭嘉称帝的庞统现在一身冷汗,赶紧低声对贾诩说道:“幸得先生提醒,多谢。” 挪回自己位置上,庞统再侧目朝贾诩瞧去,心底对这位一向深藏不露的贾文和真的是心悦诚服,大智若愚,隐于庙堂,这样的聪明人或许才会活的更久,而不是锋芒毕露事事争先,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道理,懂的人多,做到的人始终是凤毛麟角。 “曹丕说他无德无能当不了这个天子,让我来当,然后,他继续当魏王,河北四州是他的属地,从此两家以黄河为界以和为贵。” 郭嘉闭着眼睛嘴角噙笑地说完后,突然问道:“诸位,曹丕这是要求和,我等能答应吗?” “绝不!” 众人异口同声,很显然,大家都知道现在太平军是奔着一统天下而去,谁又会半途而废? 曹丕,一时风光得意,趁着郭孙之战和被马超造反蒙蔽,真是贼胆包天,竟然篡汉称帝! 这才数月光景,却又发来求和信,这个耳光当着天下人自己打得太响亮了。 郭嘉缓缓睁开双眼,仰头饮尽杯中酒,对法正说道:“孝直,回信给曹丕,让他明白,他是篡汉者,是天下罪人,本该束手就擒的,他投降的话,我留他一命。但如若我太平军击溃他最后那点儿可怜的兵马,曹家要死的人就不光是他这个皇帝了。曹操不是有个军法吗?围城后不赦。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千万千万,别让我太平军围住了他的帝都邺城。呵呵呵。” 郭嘉不会跟曹丕讲和,哪怕曹丕现在还有三十万兵马,他也不会。 属地,郭嘉更广。 钱粮,郭嘉更多。 人心,郭嘉更众。 士气,郭嘉更盛。 战力,郭嘉更强。 不管怎么看,怎么去评价综合实力,郭嘉都不会给曹丕休养生息卷土重来的机会。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郭嘉积蓄力量二十余载,现在用摧枯拉朽的气势席卷天下,怎还会有给敌人委曲求全的想法? 郭嘉要的就是一鼓作气,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天下,最终只能有一人站在江山之巅,郭嘉不会允许华夏江山继续分裂下去。 在许昌休整十日,金秋十月的末尾,郭嘉率军十五万来到小沛,与提兵五万的甘宁汇合之后,带着二十万大军直奔徐州治所,要以雷霆之势覆灭刘备。 在徐州城内的刘备早就知道事情不妙,当甘宁率军屯聚在徐州门户的小沛时,他就知道,当年,他给陶谦,给吕布,都在小沛当过看门狗,怎会不明白呢? 徐州大营,从前拥兵两万的刘备现在有了三万兵马,也已经是他的上限。 关羽,张飞,陈到三将在徐州大营内唉声叹气,张飞大嗓门不断呱噪,说什么诸葛亮贻误军机,没有让他们趁着曹魏撤军时抢先一步去占领兖州云云。 陈到则苦口婆心劝这位张三爷。 这不是明摆的吗? 兖州,豫州是空虚了,刘备的确有机会去占领。可是占领需要兵马,只有三万人的刘备派多少去? 派多少去都是送死! 现在天下倾覆,刘备蜗居徐州,显然已经无力回天,郭嘉兵锋正劲,别说二十万大军滔天之势,就算是郭嘉实打实用三万兵马来与刘备三万人决战,刘备都未必稳操胜券。 降吗? 刘备集团中,已经有一个忠肝义胆的赵子龙投降了,来打徐州,郭嘉刻意让赵云留在了洛阳,作为君主,郭嘉必须考虑赵云的私人感情,能避免这种尴尬场面,郭嘉必定会考虑周全。 虽则赵云上了一封密信给郭嘉,希望郭嘉能善待刘备,但郭嘉的回复只有四个字:听天由命。 ------------ 第八十六章 八阵图现 第八十六章 八阵图现 二十万大军出征的粮草军需是非常巨大的,好在郭嘉在秋收之际把曹魏的兵马都吓退到了河北,取下中原之后,休整的同时也是在征收粮草。 在前线焦急等待的甘宁摩拳擦掌就等着杀入徐州,待十一月间,终于等来了郭嘉的大军。 不论是进攻襄樊,或是郭烨率军荡平江东,都不如此次征伐徐州的阵势浩大。 太平军总兵力二十万,除了张辽与赵云,还有留在江南震慑荆州扬州两地的典满所率青年军,太平军其他将领,悉数随军出征。 甘宁,马超,许褚,典韦,魏延五将为先锋,周泰,蒋钦,高顺,张燕,严颜,庞德等将为中军,张任,邓芝,孟达,萧仁为后军大将。 雄纠气昂带着席卷天地气势的二十万大军兵逼徐州城。 郭嘉坐在中军的战车上,穿着一身铠甲,四平八稳地坐着,在他左右,有郭烨,贾诩,庞统,法正几人。 天地色变,肃杀弥漫,太平军兵临四门紧闭的徐州城,压城欲摧。 各军阵势列开,郭嘉并没有下令四面围城,只派出斥候关注其他三门的动静,刘备若逃,那正中郭嘉下怀,他这里可是有六万铁骑跃跃欲试呢。 阵型让开道路,郭嘉的战车行驶到了阵前,现如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郭嘉比之去年江陵外遇见刘备时,完全卸去了盛气凌人的姿态。 观望左右一番,绝世猛将骑在马上并肩而立,郭嘉望了眼沉寂的徐州城,不知此刻刘备在想什么。 论猛将,郭嘉不输他。 论兵马数量,没有可比性。 论兵种配合,郭嘉有骑兵,有强弓劲孥,也有重甲长戟的虎卫,普通步卒也就不在话下,无论这场仗怎么打,郭嘉都胜券在握,不过,他还是希望能够和刘备来一番对话,这在春秋战国是一种礼仪,两军交战,开战之前都要有一番交涉。 “刘玄德,出来说话。” 郭嘉从座位上站起,握着佩剑立于战车上,朗声高呼,口气平淡。 他一句话,让徐州城上的守军都好似浑身颤抖了一遍。 没过多时,同样身披银甲的刘备现出身影,居高临下一脸复杂地俯视郭嘉。 “郭奉孝!你身为汉臣,理应兴兵除暴匡扶汉室,现如今你雄兵在手,眼看可收服汉家山河,如若你肯扶持天子还朝,我愿开城与你戮力合心,一同为重兴汉室尽一份力。 (未完待续 WWw.b a o s h u 2 。COm ^138^看书网^《宝 书 网》)” 刘玄德,那个永远满口仁义道德的刘皇叔,此时此刻,仍旧大义凌然。 郭嘉听罢,嗤鼻一笑,感到十分遗憾地摇了摇头,歪着脑袋仰视徐州城那满面肃穆的刘备。 皇叔已老,野心犹在。 “刘备,这一刻,应是你穷途末路破釜沉舟的谢幕一战,你是男人吗?是男人就开城门来战!死,死又如何?不要再用汉室,再用天下苍生来作为掩饰你野心的幌子,你匡扶汉室,曹丕称帝时你在做什么?难道忠君为国的刘皇叔不应该抱着必死之心赶赴国难吗?刘备,作为混迹天下数十年的一位枭雄,你若想跟我谈条件然后再俯首称臣,痴人说梦!你要么现在降,我给你一个继续回去织席贩履的机会。要么现在出城决战,别让我攻破徐州让你断子绝孙!” 郭嘉不想跟刘备多费唇舌,说罢之后就坐了下来,只待刘备做个抉择。 “郭嘉,你!” 刘备气血翻涌,郭嘉这般直言不讳比用刻薄挖苦的言语奚落他更让他感到愤怒,因为郭嘉说的都是实话。 转过头,刘备毕生希望都寄托在了诸葛亮的身上,而此时此刻,诸葛亮风姿潇洒,仍旧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军师,眼下我军该如何?” 刘备神色阴晴不定。 撤,撤去哪里呢? 或者说逃,无处可逃。 即便郭嘉没有骑兵,他刘备又能带着兵马逃去哪里呢? 城池属地都被郭嘉占据后,只能沦落荒野的刘备,则就变成了匪! 战? 守城还是出城战? 轻摇羽扇的诸葛亮神色平静地说道:“主公,誓死守城,十日内必败。还是出城决战吧。” 在徐州,已经有过一位枭雄在守城中最终陨落:吕布。 当年曹操的兵马不如现在郭嘉多,现在刘备的兵马也不比当年的吕布多。 吕布是被手下出卖,因为曹军围城,压力每日剧增,不光是杀伐的压力,还有心理压力。 刘备保证不了被重兵围城后数日,他治下军队会不会发生兵变而出卖他。 出城一战,早死早超生,若真有奇迹,则也只会在出城决战中发生,守城的话,只会将两军的实力差距与日俱增。 犹豫半晌,刘备思来想去,还是选择了相信诸葛亮。 徐州城城门打开,刘备所有兵马,三万人走出城,分别由关羽,张飞,陈到三人率领,而在三万大军身后,诸葛亮白衣清逸,骑在马上也出到城外来,并且位于军队正中的后方,让开道路的正对面,恰好是郭嘉。 “诸葛孔明,我以为你会送一座徐州城给我呢。” 郭嘉坐在战车上双手拄剑,朗声朝对面的诸葛亮说道。 当刘备从夏口撤军去往合肥时,郭嘉那时怀疑过诸葛亮的用意。 按道理,刘备占了合肥,断了江东北上的路,则变相逼得江东只能打荆州的主意,这是对郭嘉布局有利,因此郭嘉闹不清楚这个诸葛亮到底心底在想什么。 是想用震天之功来换取信任吗? 那么当郭嘉兵临徐州之时,诸葛亮不应该还在抵抗,可偏偏,现在两者在战场相逢,并且对峙。 诸葛亮风轻云淡地笑了笑,朗声朝郭嘉回道:“光天白日,使君怎么就做起梦了?使君,在下有一请,敢问使君是否有胆与在下一战?” 下战书? 现在这个情景下战书? 郭嘉觉得不可思议,只要他一声令下,二十万大军顷刻间就能淹没掉对面那三万兵马,而诸葛亮要与他一战?单挑吗? 别的不敢说,郭嘉倒是不认为他和诸葛亮单挑会输,只不过诸葛亮应该不会傻到真的用这种方式能让郭嘉上当。 “哦?愿闻其详。” 郭嘉嘴角一扬,来了几分兴致。 秋风萧瑟,诸葛亮衣襟飘动,骑在马上的他随手一挥羽扇,在他面前的三万大军齐齐行动,聚散有度,一片烟尘之后,刚才三个方阵的大军俨然变幻成了另一幅景象。 先前打头的三位大将关羽张飞陈到全部集中在了阵型中后方,主要兵力都在中路集结,分作鱼鳞状的小方阵,梯次配置,前段微凸。 “哈哈哈哈!诸葛孔明,这战书,我接下了!” 郭嘉带着一脸兴奋之色站起身,剑指对面的诸葛亮,从容答应下来。 然后,郭嘉扭头笑着道:“烨儿,瞧出来了吗?” 郭烨神色凝重地点点头,道:“此为鱼鳞阵,首重进攻!” 郭嘉继而问道:“如何破之?” 郭烨脱口而出:“此阵弱点在尾侧。” 郭嘉双手一拍,对一旁的庞统道:“传令下去,让典韦率一万虎卫在中间抵挡,高顺率陷阵营从两翼迂回敌军后方破敌!” 对面三万敌军呈鱼鳞阵缓步逼来,郭嘉这边命令一下,令旗挥舞,典韦立即率领虎卫出现在了敌军正面,而高顺则带着陷阵营立即杀出,从两翼而过,直冲敌军尾段。 鱼鳞阵强调进攻,尤其是集中中部力量撕破敌军中路的防守,所以陷阵营从两翼过,敌军如果散开与陷阵营厮杀,则自乱阵脚,如若不管不顾,又让敌军偷了后方。 诸葛亮瞧见郭嘉派出的兵马竟然直击要害,算是意料之中,但凡真正有勇有谋的将领面对军阵,都要思考如何破阵,假如不能直击要害,则会形成溃败。 这鱼鳞阵,最大的忌讳便是从正面迎敌硬冲,而致命的地方,则是后方,倘若敌军不知如何应对这种阵法,将会陷入十分被动的处境中。 眼看陷阵营就将来到鱼鳞阵后方进行致命一击,诸葛亮当即下令,变阵! 前方统军的三位将军得令,三万兵马组成的鱼鳞阵立即又是全军行动,一眼望去会觉得很混乱,实际上只在片刻之间,鱼鳞阵便形成了圆阵,这样,陷阵营便没有了突破口,倘若要硬冲,则会被圆阵在不断行动之中形成局部优势剿杀陷阵营。 高顺眼看敌军变阵,刚要喝令陷阵营止步,却听后方传来金声,这是暂退的信号,正如高顺所愿,陷阵营则在金声响起后第一瞬间便向后撤退。 郭嘉忽然眯起眼睛,露出几分凝重的神色,前方敌军从鱼鳞阵变为圆阵后,在陷阵营撤退之际,又变幻阵型,只在眨眼间,呈现出了一个新的阵型。 关羽张飞陈到三将仍旧在大军中后,有重兵保护,阵型前方伸展出两翼,犹如左右伸开的一对翅膀。 “鹤翼阵!” 郭烨满目震惊,不是震惊这个阵,阵型不难,难的是军队在眨眼之间三度变阵,从容不乱。 郭嘉则扭头望向同样满目不可思议的庞统,问:“士元,你可知道诸葛孔明摆出的是什么?” 刚才郭烨已经说出阵法之名,没道理郭嘉明知故问。 庞统怔怔地望着郭嘉,只听郭嘉语气中透露着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缓缓道。 “诸葛孔明,八阵图!” (未完待续 WWw.b a o s h u 2 。COm ^138^看书网^《宝 书 网》) WWw.b a o s h u 2 。COm WWw.b a o s h u 2 。COm ------------ 第八十七章 生不逢时 第八十七章 生不逢时 军队之所以强大,将士的个人能力是基本的,或骁勇善战,或能骑善射等等,掌握兵器使用方法,最大限度发挥自身优势,这都是个人层面上的基本要求。 真正强大是的是在军队纪律,战术素养等方面。 闻鼓而进,闻金而退,聚散有致,服从军令等则是战术纪律的执行能力,这一条是强军劲旅必备的要素。 更深一层要求则是统军指挥者的战术修养,在不同环境下,面对不同敌人时,如何最有效率地克敌制胜,则是对将帅的要求,能在这一条上做到出色,就是名将! 再加上一个执行能力完美的军队来把主帅的战术思想付诸行动实现出来,那么这样的军队,则绝对是军队中的佼佼者。 一支军队只知冲杀,只能通过客观因素去获得战争胜利,实际上只能算是乌合之众。 楚汉相争实际上就是乌合之众你来我往,最终刘邦赢了。 为何?因为中国地广人多,一场有名的战役超过数万,对主帅而言,他们最先考虑的是战略,战役层面,战术反而是其次。 只有那些兵马不多,想要克敌制胜难以从战略大方向压倒性击败对手,便只能绞尽脑汁从战术方面获得胜利的战役,才会将冷兵器时代战场上的战术展现得淋漓尽致,这也就是为什么春秋战国涌现出了大批赫赫有名的军事家,以及流传给后代派别分明的兵书。 兵贵精不贵多,曹操用兵如神,则也是他战术上技高一筹,因为他养不起更多的兵,只能从战术上入手击溃敌人,袁绍之败,除了乌巢一把遮天火外,也是他军事能力完败曹操的一方面导致。 赤壁为何曹操会全军覆没?因为荆州兵这乌合之众加入了曹军,人数上增多了,可在战力上,实际上是一个负增长,因此孙刘联军杀来,一战而下。 汉朝独尊儒术,重文轻武,导致了战术层面修养的匮乏。 曹操能地处中原从夹缝中一步一步从弱小走向强大,政治舞台上是挟天子令诸侯,军事上则是他胜过其他对手的战术修养。 有勇无谋的兵再多也是乌合之众,只有真正凝合在一起形成合力的军队才称得上精锐。 能让郭嘉打起精神高看一眼现在的敌人,诸葛亮的确做到了让他大吃一惊。 诸葛亮接手刘备的军队不会超过一年时间,而就这短短时间里,诸葛亮能指挥着军队从容变阵,则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了。 谁也不知道,如果给诸葛亮更多的兵马,给他更多的时间,这个文武全才的诸葛亮能做出怎样惊人的成就! 或许在另一个时空,如若不是秦岭天堑难以逾越,北伐关中要克天险,东出荆州又要面对盟友孙吴,诸葛亮最终病故五丈原,如果,他能有一个不是那么艰难的环境,或许,结局会截然不同。 八阵图对郭嘉而言可谓如雷贯耳,这被传的神乎其神的阵法在他看来,绝不可能具有神鬼莫测的威力,军阵就是军阵,不可能带着逆天的能力。 所谓八阵图,在郭嘉看来,最大可能便是一支军队对军阵演变贯彻了然,能在指挥之下迅速变阵来对付敌人。 没有最强的战术,只有最强的军事指挥家! 没有一成不变无懈可击的战术,是战术,则必然有其威力的一面,与其软弱的一面,但是融会贯通了各种阵法后灵活运用,不同环境之下用最佳的军阵御敌,则就能达到所向披靡的效果。 “果然是天下奇才!” 郭烨望着鹤翼阵,对诸葛亮不吝溢美之词。 “真给他十年,恐怕他要成妖。” 郭嘉眯着眼睛轻声说道。 面对诸葛亮这般化腐朽为神奇的能耐,不敬佩是虚伪,就个人能力而言,郭嘉自问给他一年时间,未必能把一直军队训练地成诸葛亮手中的这般。 不过,郭嘉并不担忧。 太平军前前后后二十余载,难道每天训练就是吆喝着练习砍杀吗? 不,当然不! 太平军的战术素养一直是郭嘉最看重的地方,上到统军大将,下到五人一伍的伍长,都要识字,学会所有军阵,并且去了解其中的精妙之处,决不能出现画虎不成反类犬的后果。 当然,下级军官最重要的是服从指挥,在接到命令第一时间去执行,才是关键。 面对鹤翼阵,此阵最犀利的进攻还是正前方,与两翼联系起来形成密集进攻,不断形成包夹之势进行围剿。 “两翼!虎卫位置不变,正面防守,传令给魏延与许褚,各带三千长枪兵,给我冲破敌军伸展开的两翼,切断敌军两翼与中军的联系。” 郭嘉从容下令,传令官旗帜挥舞,魏延与许褚各带一队长枪兵如脱缰野马杀入战场,目的非常清晰,就朝着敌军两翼根部杀去。 两军正面厮杀,虎卫在正面抵挡,魏延与许褚带着长枪兵直切要害切断了敌军两翼与中军的联系,从而让敌军失去了此阵最具威力的密集进攻。 “传令给典韦,变阵锋矢。马超,高顺,甘宁,周泰,蒋钦,各领兵马三千,从两翼迂回合围敌军!” 郭嘉立于战车上,命令一条接一条地传达下去。 当敌军两翼被断之后,虎卫从正面变阵,平面铺开的阵型集中在中路,形成一个正面突击的阵势,在典韦率领下,硬撼敌军中路,以虎卫重甲长戟的装备与战力,郭嘉不相信,刘备麾下即便是打头阵的精锐白耳兵能够抵挡的了! 诸葛亮骑马在后方,实际上在交战之后,他就下令再度变阵,但是,指挥不动了。 毕竟才接手这支军队很短的时间,本身训练的时间就不够,更别提从战术素养上提升这支军队的整体实力。 微微露出苦笑,诸葛亮反倒放下所有了内心包袱,遥望一眼城楼上目不转睛关注战事的刘备。 主公,该做的,能做的,在下都做了。 眼神再回到战场上,诸葛亮悚然一惊。 关羽,张飞,陈到率领的三万兵马,正面遇上的是犹如泰山一般难以撼动的虎卫,两翼与后方分别被七股太平军各三千人所包围,许褚,马超,甘宁,周泰,蒋钦,魏延,高顺,刘备出兵三万,郭嘉也只派出了不相伯仲的兵马。 但是,太平军这七股兵马摆出了各不相同的七个阵型,方圆,冲轭,长蛇,车悬,钩行,玄襄,疏阵。 七个不同的阵型加上正面的锋矢,八个阵型环环相扣把刘备的兵马彻底围在战场中央。 关羽,张飞,陈到,三将完全没了指挥能力,因为军阵已乱,有兵马要冲出重围,但面对太平军严阵有序的围攻,显然要付出不俗的伤亡。 诸葛亮视线越过战场,朝郭嘉望去,同时,郭嘉也不关注战场,反而眺望着诸葛亮。 “诸葛孔明,你不该惊讶的。难道我麾下的太平军就是吃白食的吗?” 郭嘉轻声低语,并没有朗声去奚落诸葛亮,实际上郭嘉心里有一种后怕,如果诸葛亮早生二十年,那么这样的人,如果与他有同样的时间来发展积蓄力量,很难想象逐鹿天下会是怎样的结局。 就混战而言,郭嘉没什么兴趣消磨下去,而关羽,张飞,陈到三将对麾下兵马失去控制,则也让郭嘉感到意兴阑珊,像诸葛亮这种奇才,需要听话的人,需要能够执行他战术思路的人,这样,才会事半功倍,可惜,诸葛亮缺少时间。 眼看敌军不断被剿杀,太平军反而死伤甚少,郭嘉完全失去耐心,与诸葛亮一战,是斗阵,既然诸葛亮都已经放弃,他也没必要再等下去。 命人去将萧仁叫到身边,郭嘉耳提面命,低声道:“你率骑兵杀入徐州城,见到刘备只管杀,就算他跪地投降,你也要制造一个他反抗死在战乱的景象。懂吗?哦,还有,把诸葛亮给我完好无损地抓来。” 从小就跟在郭嘉身边的萧仁当即就点头表示明白,他刚转身离去,郭嘉又把张燕叫道身边。 “飞燕,你率领所有弓箭手和弩兵,从两翼和后方围住敌军,同时给虎卫下令,撤回来,射杀敌军即可,不必硬拼。” 张燕立即领命去办。 轰隆隆 马蹄声震天。 徐州城上的刘备大惊失色,眼见敌军骑兵绕过城外战场直奔城内而来,刘备想叫人关上城门已经来不及了,何况城中已经没有防守力量,关上城门又如何? 骑兵带着震耳欲聋的声势杀入徐州城,城下的诸葛亮闭着眼睛等待宿命一刻,却被人从马上拽下来,横着放在了另一匹马上。 诸葛亮睁开眼睛,这姿势太不雅观,顿时想要起身,却被人死死按住。 “别动!” 张任朝他吼了一声,然后立即马不停蹄朝太平军这边赶去,他还指望早早把诸葛亮放下后再杀进徐州城呢,尽管城内没多少敌人。 被围在战场中的关羽张飞陈到自然也见到了骑兵冲入徐州城的景象,顿时挥军回城,可他们仍旧处于围困之中,而本在背后的陷阵营,现在多了密密麻麻的弩兵,箭雨如蝗,如瀑爆射。 …… ------------ 第八十八章 光暗两面 WWw.b a o s h u 2 。COm 第八十八章 光暗两面 战场一侧,郭嘉换骑战马从旁而过,远远可见鲜血纷飞,无数战士倒下,当然,自然少不了关羽与张飞这盖世猛将的雄武英姿。 “猛将?好刀要有个好主人才行。” 郭嘉丝毫不关心这二人的下场,或者说除了死,他想不出关羽张飞陈到的结局会是什么? 再猛的武将,就算是铜墙铁壁的筋骨,也挡不住万箭齐发。 眼看就要进入徐州城,路过高顺和张燕之时,郭嘉在他二人旁边淡淡道:“一个都不留,对了,关羽和张飞的尸体,一定要亲自过目确认才能让我放心。” 高顺和张燕重重点头之后,郭嘉率军朝徐州城内而去,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战场中心,关羽张飞风驰电掣顶着箭雨而来。 高顺面前,摆出车悬之阵的陷阵营犹如数十道防线,在这防线之前,还有近千弩兵与弓箭手面朝前方。 刚过徐州城城门,郭嘉隐约听到身后响起凄惨的怒吼,动作一顿,继续前进。 “三弟。” ...... 来到城中,徐州城原本就百姓闭户,街道空旷,现在被太平军接管,郭嘉一进城,萧仁就来到他面前,低声道:“主公,刘备已死,尸体已埋。” 像刘备这种人,或许应该是被人提着脑袋到郭嘉面前领赏才对,但萧仁明白郭嘉的心思,所以做得让郭嘉十分满意。 缓步在街道上前行,郭嘉左右身后一大帮武将谋士簇拥着,他走到一旁,对萧仁说道:“刘备有一义子,名叫刘封。杀了他,不留痕迹。其他子嗣留着。” 萧仁心领神会,立即转身带人远去。 郭烨瞧着萧仁来回匆忙的形色,疑惑地来到郭嘉身边,问道:“父亲,萧叔去做什么?” 手轻缓地搭在儿子的肩上,郭嘉与他向前走了两步,与身后众人拉开一些距离,郭嘉忽而问道:“烨儿,你认为,当年糜竺为何要将万贯家财都压在刘备身上?甄家也将所有财富压在了为父身上?” 郭烨精神一震,小心翼翼地回道:“是父亲以前所说过的投资?赌博?” 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郭嘉向前走着,外人眼中这只是一对普通的父子。 “那为何糜家,甄家,自己不去招兵买马?不来作这主角?” “因为,他们没这能耐。” 郭嘉捏捏了他的肩,赞赏地露出一丝笑容。 “说得对,左右庙堂的政治集团谓之士族,要把互不相干的各地官员联系在一起,形成门阀势力,需要经营至少数十年,譬如袁家。地方上拥有土地财富的大家族谓之豪族,这样的家族不一定需要士族那般经营许久,或许数年便能积累惊人的财富,他们只需要权贵勾结,无所不用其极地压榨剥削百姓,将大多数人的财富聚揽到少数人手中。而当这大多数百姓连苟活的空间都没有的时候,那么,就是天下大乱来临的征兆。” “土地。” 天下从乱到治的过程,本质上是一次资源再分配,最大的资源,便是土地。 郭嘉揽着郭烨朝前走,轻描淡写地说道:“士族也好,豪族也罢,无论是政治力量还是地方私人力量,有权有势未必能在天下纷争中脱颖而出,非常之时需非常之人,像糜家,甄家,万贯家产又如何?让他们自己反,无胆。却又不甘任人宰割,等着被军阀清空所有财产,因此便要做一次赌博,确保家族利益在乱世中和乱世后,都能得到保障。每一个打江山的枭雄背后,总有错综复杂的势力在支持,或是直接的钱粮,或无形的政治集团,或更低层的人心。袁绍,曹操,袁术,孙权,刘备,包括为父等诸多人,背后都有,每个人不是代表了自己,而是代表了大片人的集团利益。烨儿,你必须明白,背后支持你的人是谁,而你要确保谁的利益一直得到保证,那么你才能稳固统治。” 郭嘉的话让郭烨陷入深思,沉默地超前走去,身旁经过碌碌匆匆的将士,好半晌,郭烨才对郭嘉说道:“我郭家是靠百姓起家,也必将延续下去。” 当汉末的官僚体系彻底腐朽之后,人们痛恨的是那尸位素餐的官场,郭嘉在士族门阀真正兴起之前推行了科举,便是要收尽天下人心,这是每一个普通百姓的利益,至少他们有了可以鱼跃龙门的机会,相比曹魏的九品中正制彻彻底底地要把普通百姓压在金字塔底下,郭嘉得到的支持可想而知。 有一点,是郭嘉一直以来都认可的。 汉朝,九成以上的才士都掌握在那些士族豪族门户之中。 可不能否定一点的是,权势,无法阻挡知识的普及。 哪怕在这个时代进境缓慢,但终究是一步一步朝着前进的道路而去。 这二十多年来,郭嘉做的,便是推动推动,再推动。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郭嘉不会用金银钱粮收一时人心,要巩固统治,眼光便要放远,科举取士是郭嘉前无古人的创举,便也是让未来一代又一代士子对郭家奉上忠诚的举动。 “烨儿,但凡能站在天下舞台的枭雄,都是人中雄者,曹操,一世枭雄,袁绍,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他人不用三十年五十年,岂能再有第二个袁本初?就连这徐州城内的刘皇叔,也有着不俗的本事,在某一方面,为父比不上刘玄德,这是实话,你要记住。而支持他们的势力,都上不得台面,因为他们自身不足以站出来号令天下。因为,曹操,袁绍,刘备,孙权等等,都是独一无二的!争天下,便是要消灭这些人中雄者,并且防范死灰复燃。” 郭烨眉头轻皱,听到郭嘉最后一句话,他反倒有些不明白了。 死灰复燃? 如果曹操,刘备等枭雄都不可复制,或常人难以超越,这灰烬又如何复燃? 郭嘉仍旧用手轻轻压着他的肩,朝徐州府衙走去。 “烨儿,作为上位者,你要做好两件事,第一件事是明,第二件事是暗。总会有些棘手的事情是摆在你的面前,需要你不能声张,掩人耳目地去妥善处置掉,或许,这很脏,但你必须去做。为父已经命萧仁杀了刘备,而刘备留下的后人中,子嗣都还年幼,唯独有一义子已经成年,他叫刘封,这就是隐患,他也许会是一面被人操控用来兴风作浪的旗帜,所以为父让萧仁顺便去将他解决。” 郭烨瞬间就明白过来,赶尽杀绝的确是个一劳永逸的方法,但过多的屠戮会留下一个凶名,这对需要威望来君临天下的郭家而言,不利。 郭嘉让孙权死,留下孙氏一脉,杀刘备,也留下刘备其他的子嗣,未来数十年只要控制好这些人,防止他们的复起,便能将一切掌握在手中。 孙权的子嗣都未成年,刘备却留下了一个义子,郭嘉不能放任这样的人物活下去。 打完江山,肯定是新的一轮利益分配,郭嘉继续对郭烨说道:“惊人的财富背后,总有滔天的罪恶。但凡威胁到统治,触犯我等利益的外人,烨儿你明白该如何去做,而怎么做,用怎样的策略,既然你能自作主张定下六门亲事,想必这里面的手段,火候分寸,你也肯定能够把握。” 郭烨面露尴尬,但很快又狐疑起来,郭嘉今天跟他说这么多,他受益匪浅,可越听越觉得这谈话似乎背后另有用意,心底总有一种郭嘉在托付后事的感觉。 “父亲......” 他犹疑的口气让郭嘉挥手打断,这时,也到了徐州府衙,萧仁已经在府门外等候,垂首之前给了郭嘉一个眼神,二人心照不宣,一切尽在不言中。 “把诸葛亮带过来。” 郭嘉带着郭烨进入府衙,身后被几名侍卫前后左右看押的诸葛亮也走了进去。 府中寂静无人,郭嘉走入简陋的正堂,一边解下身上铠甲,一边说道:“烨儿,诸葛孔明乃当世奇才,你必须要记住,为父提领益州以后便奉行法治路线,而诸葛孔明,则也是这个路线的坚定支持者,有了他,事半功倍。” 郭烨越来越觉得事情蹊跷,这些事情,郭嘉没道理跟他说这么清楚,以往都是让他多学多看。 不一会儿,诸葛亮被送入堂内,郭嘉也脱掉了铠甲,转过身看着风姿倜傥的诸葛亮,走过去,上下打量一番,笑道:“孔明,老死山林还是为国效命,你选一个。” 诸葛亮随意地笑了笑,也上下打量了郭嘉一番,反问道:“使君身边能士无数,哪有在下容身之地?” 郭嘉伸手一指郭烨,看着诸葛亮道:“不是我,你要辅佐的人,是他。孔明,你才刚过三十,你觉得你能活多久?六十?八十?至少还有二十年的光阴吧,难道都荒废掉这些年华吗?辅佐他,开创盛世,把这一片千疮百孔的江山治理好,你同样能流芳百世。” 诸葛亮微微一惊,若有所思地看着郭嘉,突然道:“使君,莫非,糜芳?马超?甘宁?” 郭嘉爽朗一笑,道:“你猜到了?那就好,明白了吗?” 郭嘉还有很多事情欠一个交代,譬如杀糜芳,甘宁的事情,马超假造反,还包括夷陵送死的军队等等,这些事情最终导致了一个好的结果,但单独事情的背后,都是将矛头对准郭嘉的负面影响。 诸葛亮凝视郭嘉许久,闭目深呼吸一口气。 锦绣江山唾手可得,竟然不要! !# WWw.b a o s h u 2 。COm ------------ 第八十九章 铺平道路 第八十九章 铺平道路 天寒地冻,大雪纷飞。 距离郭嘉率军二十万兵临徐州已经过去一个月,在徐州城外的大战最终结果宣告郭嘉一统黄河以南,天下江山十三部州,唯独剩下还未归附的就是河北曹魏那可怜的四州之地。 覆灭刘备的战役中,太平军付出近万的代价将敌军全军覆没,而关羽张飞等将全部葬身沙场。 如今之势,郭嘉在黄河南岸拥兵十九万,加上洛阳张辽的十万大军,以黄河为界,太平军近三十万正对河北虎视眈眈。 河北已然难以募集新兵,之前募的新军都被于禁带去樊城送入黄泉,而现在的形势,即便曹丕开出多么优厚的募兵条件,恐怕都不会有百姓甘愿为他效命,毕竟怎么看,都是死路一条。 而要强行征兵的话,则会激起民变,纵然曹丕坐在龙椅上摇摇欲坠,也不会愚蠢到自掘坟墓的地步。 大雪满城,太平军此次出征在郭嘉计划中准备周全,御寒的衣裳和粮草准备一一俱全,全军在徐州暂且过冬,待来年春暖花开时,就是鼎定江山的最终一战。 宽敞书房中,郭嘉随意翻阅着这从陶谦到历经曹魏至刘备的存书,徐州不缺少书香门第,文墨气息浓重,少不了有些奇文古卷是能够勾起郭嘉兴趣的。 门外忽然出现一道身影,郭嘉扭头一瞧,呵呵笑道:“元直,久别无恙,诶?这孩子是?” 冬天之前,太平军摧枯拉朽席卷河南,冬天之后,又要北攻河北,也就是这冬天,才让徐庶抽出空隙来到徐州面见郭嘉。 郭嘉一眼瞧见徐庶身后半个身子躲闪着的少年。 “这孩子叫姜维,我收了他做义子。” 徐庶看起来一丝不苟,好似满身重担。 郭嘉虽惊讶于听到姜维的名字,不过,对于徐庶心事重重的神色,还是更加上心。 正要开口询问时,徐庶身后,又有一人出现:秦宓。 收起竹简放回书架上,郭嘉走到一旁桌前坐下,也收起了轻松的表情,问:“看你们这样子,肯定有事,进来说吧。” 徐庶转身让姜维去别处待着,然后走入书房中,紧随其后的秦宓身后,还有贾诩,法正,庞统。 可以称之为郭嘉最器重的左膀右臂六位文官,就差戏志才没在场。 这架势,几乎和当年郭嘉与这些人一同制定灭曹战略时一模一样。 秦宓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呈给郭嘉,郭嘉轻叹一声,打开后并不意外这封信的执笔者:戏志才。 面前五位谋士表情郑重,齐齐凝视郭嘉,这让郭嘉也隐约猜到了他们的意思。 就从戏志才的信上,郭嘉就暗叹:不出所料。 郭嘉露出一丝苦笑,正要开口说话时,面前五人齐齐俯身一拜,徐庶为首,道:“恳请主公三思,灭曹之后,立国登基!” 这五人,有郭嘉少年时挚友,有郭嘉倾心诚意收揽的才士,有志同道合,也有郭嘉慧眼识珠。 郭嘉放下戏志才的信,轻轻一叹,然后道:“我曾对诸君说过,君以国士报之,我必以国士待之。诸位所求,我无不应承。但,我所求所想,敢问,诸君能够满足我一次吗?或许是我任性,是我逃避,是我胆怯,但这就是我,心中最大的愿望,非是称孤道寡,而是逍遥自在。” 天下纷乱,无处为家,一个战火纷飞的环境下,焉有乐土?何话逍遥?但一统江山后则不同,郭嘉不想被束缚在庙堂之上,不想再继续这般身心紧张一辈子都活在兢业之中。 到了这一刻,郭嘉仍旧没有回心转意,徐庶面露挣扎,十分复杂,而庞统却已潸然泪下,丑陋的脸庞上尽是真情流露,他依旧苦口婆心地劝言郭嘉。 “主公,你正年富力强,何愁年华无多?天下初定之时,还需你统筹八方,兴邦强国啊!” 郭嘉闻言摇了摇头,看着庞统那副泪流满面的样子,道:“士元,现在的你,可不像当年孤身上骊山毛遂自荐的你,那时的士元可是胆识出众风采过人哦。哪能像现在这般哭哭啼啼呢?” 庞统一听,立即抹了抹眼泪,但还是满目期待地望着郭嘉。 郭嘉待几人都挺起胸膛后,微笑道:“我这些年究竟做了什么?无非是收尽能才智士,以道御之。而真正造福苍生,廓清四海,平纷乱,安天下,靠的都是你们。我现在有一事相求。” 就君主而言,郭嘉不可能事必躬亲,他需要的只是帮手,有了帮手就能事半功倍,把方方面面都处理妥当,形成合力。反之,郭嘉即便是天神下凡,难道能一己之力杀光所有敌人吗?即便他真有旷古烁今的才干,难道能把所有人的工作都做完吗?上人劳人,为君者,更是如此,知人善任便是最重要的。 一听郭嘉出言相求,五个人都是心思缜密的智超之士,顿时明白过来。 尽管已经心照不宣,但郭嘉还是开了口。 “烨儿年轻,尽管自小沉稳,做事从不过火,但还需有人从旁时时提点,你们都是他的长辈,他敬之有加,你们的话,他必定不会置若罔闻,为了这得来不易的太平,还望诸君日后继续劳累,费神费心了。” 徐庶跟郭嘉相交近三十载,对郭嘉的脾性十分了解,既然到了现在都不能让他回心转意,那便也没必要在费唇舌。 当即,徐庶表态道:“主公放心,我等自当殚精竭力辅佐世子,力保太平,造福苍生。” 其余四人也都一一表态,如此一来,郭嘉放下心来,他集团内所有中流砥柱从文到武,都能够一致支持郭烨,至少内部不会出乱子了。 “好了,咱们也该谈一谈正事了。” 郭嘉忽而轻笑起来。 堂内无人无奈地面面相觑,在他们看来,刚才谈的都是最正不过的正事了,可郭嘉偏偏没当一回事。 “曹丕在河北有什么动静?” 郭嘉扬起一张笑脸,似乎瞬间就把先前的事情忘却。 法正立即回道:“曹休带兵五万镇守并州壶关,曹丕在邺城的十二万兵马丝毫未动。估摸此时,曹丕也在两难之间心思徘徊。” 沉思片刻,郭嘉道:“曹丕这会儿估计是看看我会不会重蹈袁绍覆辙。” 官渡之战,袁绍举兵南下,越过黄河后强攻一点,与曹操在官渡对峙,曹丕那时虽然还是个孩子,但他身边必定有许多老臣经历过那一场惊天动地的大逆转,因此要以寡敌众,曹丕则不能先动,先看一看郭嘉会如何行军再做决断。 袁绍官渡败北,除却自身原因,实际上从大战略上就犯了错误。 当年袁绍兵多将广,完全有能力至少从三面包夹曹操,可他偏偏要集中兵力和曹操来一场决战。 郭嘉与曹丕,与当年袁绍与曹操的实力对比很相似。 只不过从实力等级上要上升几个台阶而已。 所以现在曹丕在等,等郭嘉怎么踏入河北。 是和袁绍一样直捣黄龙,力求一战功成。还是另有高招? “曹丕如若有他父亲一半的魄力,就该集结所有兵马准备决战。” 郭嘉微笑着说道。 现在太平军大军一边在洛阳,一边在徐州,中间的中原腹地兖州是空虚的,但曹丕显然不会派兵越过黄河,否则会被太平军包夹,何况退守河北就是曹魏主动放弃了中原。 而曹丕一面怕太平军左右席卷并州与青州,也害怕被太平军摧枯拉朽的气势直接踏破邺城,现在是左右为难,形成了一个尴尬的局势。 并州曹休那五万兵马,看起来像是提防洛阳张辽的十万大军,实际上更像是作茧自缚的引线。 “来年春天,从东郡北上冀州,进入冀州之后,邺城震动,曹丕肯定以为太平军要直接攻打邺城,自然会让壶关的曹休率军回援,那时,文远率军席卷并州,让孟起,子龙,兴霸三人率骑兵半路截杀曹休,而后掉过头去,再把青州拿下,那时我再看看,曹丕还守不守邺城了。” 郭嘉不会和袁绍一样傻,放着两翼包夹的优势不用,冀州夹在并州与青州之间,依郭嘉现在的兵力,哪怕不跟曹丕硬拼,也能一年之内把他逼入绝境。 接下来郭嘉与徐庶五人把来年的北伐计划又细致地规划一番。 临走之前,贾诩扭过头来问郭嘉:“来年之战,主公亲自统军吗?” 郭嘉摇头道:“不,让烨儿挂帅吧。” 贾诩若有所思地点头离去。 郭嘉这么做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 灭吴,是郭烨,灭曹,还是郭烨。 这是郭嘉要给郭烨积攒功绩与威望,给郭烨上位铺平道路。 糜芳纵然当年在成都散布谣言其罪可诛,但郭嘉却利用他作为棋子成了马超刀下亡魂,这件事会对郭嘉造成冲击,因为获罪之人依法论处,不应该是郭嘉这般暗中谋算。 马超假造反,以及甘宁和吴懿被郭嘉暗中摆布的事情,加上赦免囚徒进入太平军去送死等等。同样会有损郭嘉的威望,这一切,都是郭嘉主动去塑造的局面,这样,会让他的谢幕影响减至最低,会让手下的人怀着期望面对新主上位。 !# ------------ 第九十章 裂土封王 第九十章裂土封王 冬去春来,郭嘉在徐州过了一个可以说是没有家人陪伴的新年,开春之后,在军营祭天祀地,点兵点将,郭烨再一次被郭嘉委以重任,统领三军十八万从兖州北上冀州! 身边仅仅留下萧仁率领一万近卫军守护,郭嘉目送大军向西而去,目光一转,对萧仁吩咐道:“通知成都,后续安排都开始行动吧。 《宝 书 网》广告 txt下载” 太平军从徐州西去兖州,然后北上冀州,如此舍近求远没有取道青州,消息传到邺城时,曹丕几乎惊得从皇位上跌落下来! 曹魏帝都震动,朝野哗然。 看似,郭嘉就是打着直捣黄龙的目的。 荀攸,程昱,陈群等等老臣心力交瘁,现在深感无力回天。 先前他们就建议曹丕把壶关的曹休撤回来,集中治下所有兵力有近二十万,也不是不能与郭嘉决一死战。 可曹丕不同意,他怕主动撤守,则会陷入四面楚歌的处境中。 并州一丢,青州无备,也是郭嘉在徐州的嘴边肉,到时候冀州面临三面夹击,他曹丕可没有自信能与郭嘉正面决战中取胜。 袁绍打过郭嘉,败了,曹操与郭嘉虽则没有生死存亡的大战,但曹操的确死在了郭嘉手上。 刘备,死了。孙权,死了。 至于更多不值一提的军阀葬在郭嘉手中,就无需再提。 曹丕早已心神大乱,破釜沉舟需主观下定决心,倘若自己摇摆不定,还能指望治下众志成城吗? 听到郭烨带兵十八万渡河踏入冀州,曹丕这才下令让曹休赶紧撤回邺城,这样,邺城就有了十七万的兵马,两家旗鼓相当。 但是,当郭烨带兵过了黄河之后,六万铁骑在甘宁,马超,赵云的率领下直扑并州通往邺城的道路。 驻守并州壶关的曹休一得到曹丕的军令便全军向东朝着邺城急行军。 春光明媚,微风徐徐,心焦如焚的曹休不断下令兵马加速行军,正行走在林县一带时,旷野郊外忽然传来震天的马蹄声,东南方向惊现尘土卷天,数万铁骑如同野兽出笼肆无忌惮奔驰而来。 曹休面无血色,扭身怒吼道:“全军听令,布阵迎敌。” 仓促之中,心胆俱裂的曹兵排下无数个小方阵,互成援手,准备夹击迎敌。 曹休握紧手中长枪,冷汗淋淋,突然,眼睛瞪大,又是一声怒吼。 “上盾!” 眼看由远及近的骑兵席卷天地,本来准备迎接一场死战的曹休,不可思议地看着遮天压来的长枪。 铁骑中军,一马当先之人乃锦马超,他麾下西凉铁骑可是有着一手投掷标枪的好本事。 漫天长枪飞射而来,黑压压一片如同乌云蔽日。 噗噗噗 措手不及的曹兵在转瞬之间就密密麻麻倒下大片将士。 前排的弓箭手还击,但是西凉铁骑如今已经装备重甲,普通弓箭很难对他们造成伤筋动骨的损伤,唯有强弩可破! 曹休咬牙切齿,曹军的强弩部队都在邺城,那精锐部队,自然是护身在曹丕周围,连带还有骑兵精锐虎豹骑。 马超所率四万西凉铁骑从中路硬突敌军,而轻甲银枪的两万银翎飞骑则分别在甘宁与赵云率领下从两翼包夹而去,银翎飞骑机动能力更强,来去如风,杀入敌军阵中后层次有序,瞬间就将五万敌军截成数段,分而破之。 曹休麾下都是步卒,逃亦无路,因此他已然有了战死的觉悟,不过也要最大限度地消耗敌军。 可面对雄武过人的锦马超,曹休显然高估了自己,奋勇冲杀而去,曹休枪挑几名太平军骑兵后,直面马超,高呼一声:“马儿受死!” 马超一咧嘴,露出狰狞之笑,战场上,能在他面前猖狂的人,不见得有几人还活着。 铿铿 虎头湛金枪威不可挡,一上来便给曹休带来极大压力,曹休狂言放出不到片刻,便在马超凌厉攻势下一命呜呼。 马超一枪挑起曹休身体,贯穿对方铠甲与肉体后,用力一甩,竟生生将曹休从马上摔落地上,挥枪一刺一挑,再扬起时,马超斜冲青天的虎头湛金枪上面,赫然正是曹休的人头。 “还有谁来送死?” 四周敌军皆退,满面惊恐,眼前马超杀气滔滔仿若天生凶神! 被突袭,加上主帅阵亡,五万曹兵死死伤伤很快便投降或逃生。 满地尸体,血流成河,骑兵停下步伐,或打扫战场,或看押降兵,甘宁与赵云率军追击逃走的残兵败将也很快归来。 马超策马向东缓缓前进,甘宁与赵云跟了上来,身后,火焰冲天,是太平军烧掉亡者尸体,以防瘟疫滋生。 “曹休这五万兵马全军覆没后,曹丕在邺城只剩下十二万将士,看他还有多少时日可活?” 马超略微阴沉的面孔泛起冷笑,他与曹家不死不休,父仇不共戴天,这一刻,他等了很久,终于到来! 甘宁则心驰阔朗,笑道:“主公一统天下,不远了。” 赵云在旁点头,道:“乱世结束,太平将至。” 三位英姿飒爽的武将带着几乎完好无损的骑兵向东而去。 曹休率军离开壶关的消息传到洛阳后,张辽便与严颜率军十万进驻并州,留给严颜两万兵马镇守并州,张辽率其余八万也向东而去。 率军十八万出征的郭烨派出了六万骑兵,在十二万大军进入距离邺城南面不远的安阳后,又让张任率两万兵马折线向东,席卷青州。 顷刻之间,并州,青州,皆落入太平军之手。 同时,张辽,马超,甘宁,赵云带着兵马来到安阳与郭烨汇合,邺城南面,面临的是太平军二十四万! 而邺城,只有十二万兵马! 在安阳安营下寨,郭烨坐在军营帅帐中,聆听着斥候来自邺城的探报。 在郭烨身边,有两位随军的谋士,一位是诸葛亮,一位是法正。 而帅帐之中强将如云,周泰,蒋钦,许褚,典韦,高顺等等悉数在列。 “曹丕这是要死守吗?” 郭烨听完情报,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 邺城外,有曹操当年攻破邺城时挖的河,又有现在曹丕为了阻挡外敌所做的部署,陷马坑,拒马墙,高塔哨楼,花样百出把邺城完全孤立在内。 枭雄末路,似乎总喜欢自掘坟墓。 郭烨或许还不知道,但是法正却略带嘲讽地笑了笑道:“这曹魏的天子让我想起了几个人。修郿坞的董卓。” 另一旁摇着羽扇的诸葛亮接口道:“筑易京的公孙瓒。” 两人这一说完,帐内的武将们也都明白过来。 战事未开,败兆已露,曹丕焉有不败之理? 许褚急不可耐,当即就朗声道:“世子,这曹丕既然龟缩在城内,咱们怎么攻?” 郭烨还在沉思,并没有回话,但是法正却高深莫测一笑,环视帐内众将,反问:“攻?为何要攻?” 诸葛亮更是哈哈一笑,说:“这一回,还真是要谢谢曹丕了。他不是想要与主公以和为贵吗?那就随他的愿,让他裂土封王!” 先前曹丕曾经写过书信给郭嘉,提议把皇位让给郭嘉,他当一个魏王,从此两家相安无事。 帐内顿时一片骚动,对这位从刘备帐下投降而来的诸葛亮,武将们不是很服,典韦就沉声道:“无论如何都要剿灭曹丕,凭何还要与他讲条件?他想称王割据,主公怎会同意?先前也回信拒绝了他。” 诸葛亮笑而不语,同时,郭烨表情凝重地抬起手,示意众将稍安勿躁,扭过头,郭烨望着诸葛亮,同时法正也会心一笑,对诸葛亮有了新的认识,果然是主公点名的才士,心思敏锐,瞬间就想到了最完美的计策。 “军师的意思?” 郭烨凝重的神情忽然露出一丝笑容,而且笑意越来越盛。 诸葛亮微笑颔首,给了郭烨一个肯定的答复。 长长出一口气,郭烨站起身,朗声道:“众将听令,明日起,想尽办法隔绝邺城,哪怕就是再造一圈城墙,再挖一条河,移四座山来,也要给我把邺城堵绝!” 帐内所有人起身抱拳领命,不过都对这一条命令感到匪夷所思,听起来,似乎就是要耗死邺城。 不过,需要这么大动静吗? 郭烨下令之后就让将士们下去行事,他孤身一人坐在帅位上,望着地图上的邺城,缓缓露出一丝狞笑。 邺城,魏国帝都! 曹魏九品中正制,吸引了多少士族在这里? 几乎是天下的士族! 对那些对曹魏抱有期望的士族而言,哪里最安全?自然是有曹魏军队的地方! 如果可以选择,郭烨会选择把邺城全埋了! 这样简直是一劳永逸! 所以,不战! 普通的围攻也不行,因为敌军会投降! 诸葛亮那句让曹丕“裂土封王”说完,郭烨就心领神会。 邺城,就是曹丕的领土,邺城内所有最风光最具权势的士族,都将给曹丕陪葬。 而郭烨要做的,就是把邺城围个水泄不通,不放走任何一人! 或许,这很残忍,里面有无辜之人。 但是,与天下相比,杜绝隐患,这点牺牲算得了什么? 山东巨大门阀集团,就随着邺城一同灰飞烟灭吧! ------------ 第九十一章 一统江山 邺城真就如同郭烨下令之后 那般,被外界完全阻隔。 郭烨用的方法很简单,把城 外那条河最大限度地加宽,然 后在河对岸沿着边重新造一道 墙,类似甘宁北攻樊城之时那 般,不过邺城之外的墙更高更 厚更加坚固! 在这座墙的外面,又挖了近 一里长的深坑! 只有狭窄过道可通向那座高 墙,墙上每隔十丈便有一处哨 塔,上面可供十人居高临下用 强弓劲孥御敌。 可想而知,这样的处境下, 邺城的人要出来,首先要绕过 曹魏自己造的拒马墙和陷马坑 等等陷阱,然后来到河边,河 宽水深,就算渡河,也会撞上 一面厚实的墙壁!还要面临墙 上太平军密集的射杀。 早在曹魏退守河北之时,曹 丕就在邺城囤积了足够三年的 粮食,这一点太平军那边也猜 到了,毕竟要死守,总归要准 备充足,粮食是必需品。 不过现在太平军不在乎,别 说三年,就是邺城能耗十年, 都无所谓。 反正已经与世隔绝。 邺城这里只需要数万军队就 能困死敌人,郭烨便能更加从 容地调兵遣将,席卷冀州和幽 州。 邺城,皇宫 曹丕将自己关在寝宫中,谁 也不见,整日与后宫嫔妃寻欢 作乐,一副完全不关心外界洪 水滔天的心态。 曹魏的老臣天天来觐见,却 都被拒之门外。 程昱,荀攸等人都知道,曹 丕已然心死。 当初,没有采纳荀攸的建议 出城决战,现在,对方在这死 守之势上火上浇油,使得曹丕 死守邺城的计划变成了作茧自 缚。 军心溃散,每况愈下。 最着急上火的便是邺城内数 不胜数的高门大户。 他们有原本就是河北门阀的 士族,也有中原逃难而来的士 族,更有抱着钱粮想在曹丕危 机时投资一回赚取高位的豪族 ,但是,这一回,他们都陷入 了恐慌。 钱粮有用吗?权势有用吗? 能冲破邺城外的封锁线吗? 军营大乱,哗变骤起,邺城 只在被围后一个月便陷入了前 所未有的纷乱之中。 法治尽毁,人心丧乱。 各处都有穷凶极恶的暴徒, 每日都有冲出城逃命却葬身半 路的人。 两个月内,河北四州沦陷, 唯独没有被太平军攻下的,只 剩下邺城。 而在一夜之间,曹丕大兴土 木打造的皇宫被付之一炬,邺 城瞬间大火冲天,全城顿时变 成了人间炼狱。 太平军精锐尽出,在各地摧 城拔寨,郭烨却留在了邺城外 的军营中,在他眼中,重中之 重的地方,是邺城,这里不能 有丝毫变故。 当大火燃起的时候,郭烨正 在熟睡,被张翼叫醒后,郭烨 立即起身,穿好衣裳后走出帅 帐,邓艾一边拍着自己的脸让 自己清醒,一边牵着郭烨的战 马走来。 郭烨也不墨迹,翻身上马带 着一队亲兵就赶赴到了邺城外 封锁线的外围。 通过狭窄的道路,攀上云梯 来到城墙上的哨塔,郭烨眺望 邺城方向,火势冲天,黑烟滚 滚,把黑幕的天空映照得明亮 如昼。 “火势最旺的地方,是何处 ?” 郭烨手指邺城,邓艾在他身 边铺开邺城的地图,回道:“ 禀世子,是皇宫。” 郭烨立即下令:“传令全军 皆备,严防有人趁乱逃走,这 闹不好,会是曹丕瞒天过海的 奸计。” 在外围,郭烨也不知道为何 邺城会起火,尤其生怕是曹丕 想要用这样的骚乱金蝉脱壳。 果不其然,转眼之后,邺城 四面八方都有人涌向外围,有 人扛着大型木板,也有人抱着 成箱的金银珠宝。 郭烨俯视墙下河对面逃来的 人,不用他下令,但凡有人进 入射程,就会被太平军无情射 杀。 就算是人手不够,这些人冲 入河中,也无处逃命。 身后烈焰滔天,身前是波澜 不兴的死水,河对面,无岸, 只有一堵森严的高墙。 逃命的人富贵贫贱,三教九 流不一而足,河面上漂浮着密 密麻麻的尸体,河水也早已被 鲜血染红,于是,逃命的人只 能退后,在太平军射程之外, 向城墙上的人乞降以求苟活。 熙熙攘攘,喧闹不息,眼前 这幅景象让人看着心烦意乱。 而郭烨八风不动地站在哨塔 上冷漠注视着这一切。 忽然在他正对的前方河对岸 安全地带处,有人朝他不断挥 手高呼。 “公子,公子!敢问公子可 是统军的烨公子?” 郭烨凝眸望去,见那朝他招 手之人身着官服,满身儒雅之 气,身后拖家带口,还带上了 一些简单的行李。 “你是何人?” 郭烨朗声问道。 而那人见郭烨回应了他,忙 不迭松开拽着身旁少年的手, 上前一步,整了整衣冠,恭敬 地行了一礼,然后才朗朗开口 道:“公子,在下钟繇,与郭 使君有过些许薄缘,请公子网 开一面,在下愿向郭使君投诚 。” 钟繇这么一说,身旁无数人 也应和起来,都说要向郭嘉投 降,并且立即表达忠心,甚至 有人跪地磕头起来。 郭烨知道钟繇这个人,也是 曹魏官场不可小觑的一人,分 量不轻。 但他无视对方要投诚的心意 ,反倒问:“城内大火怎么起 的?” 钟繇沉默,犹豫着措辞,但 是身旁有人疯狂地昂着脖子朝 郭烨嘶喊起来。 “陈王,是陈王,陈王疯了 !他烧了皇宫,还在城中四处 放火,要让所有人陪葬!” 郭烨一听,顿时陷入沉思。 陈王,曹丕称帝后除了把刘 协降为王爵,同时还给自家兄 弟们都封了王。 曹植,就被封为了陈王! 曹植疯了?那个才高八斗满 腹诗词的曹子建居然把曹家的 皇宫烧了? 是对曹丕的愤怒吗? 继承了曹操的一切,却又把 曹操的一切都毁了。 曹植有理由愤怒! 郭烨眺望那浓烟滚滚的邺城 ,现在邺城被付之一炬,这里 面被烧掉的可不光是金碧辉煌 的皇宫,还有数不尽的粮食! 如此一来,邺城显然支撑不 了多久了。 一想到此,郭烨心情略有激 动,打算转身离去时,钟繇在 下面见状,急忙高呼:“公子 ,公子!在下愿降,请公子放 在下全家一条生路,竭尽此生 ,必为使君尽忠。” 钟繇身后有妻妾,有他的儿 女,其中甚至还有历史上后三 国时代的大将钟会。 郭烨仅仅是在原地俯视了钟 繇片刻,清晰可见钟繇绝望之 中的一丝期待。 仍旧转身离去,郭烨没有给 他任何答复。 下了哨塔,再通过狭窄的道 路走带外面,郭烨翻身上马立 即返回军营中,手书一封密信 ,并派张翼亲自送去给郭嘉。 十日之后,大江南北各处都 得知了邺城的战况。 不过与真实的战况大相径庭 曹丕闭城不出,而后屠尽城 中官民,最后焚城自尽! 曹操屠城是出了名的,曹丕 现在被外人得知也屠城,并不 算意外。 人到绝境之时会做出丧心病 狂的举动,这也不算反常了。 邺城之外,郭烨每日聆听着 情报,时而自己登上哨塔观望一番。 饿殍满地,焚城后的灰烬随 风而散,被围在内的邺城不光 是一座死城,简直是乱葬岗! “公子,这外界如何得知邺 城的战报,还传的如此荒谬? 邓艾跟在郭烨身旁,一同俯 视墙内惨不忍赌的景象。 郭烨闭目微叹,说:“因为 这个罪孽,我要嫁祸给曹丕。 当日郭烨一封密信送去给郭 嘉,便是将这个情况告知,并 且建议放出流言,把邺城湮没 的责任都推给曹家。 郭嘉自然应允。 又过一个半月,邺城内外已 经彻底没有了一丝生机。 郭烨下令,夷平邺城,将所 有尸体焚毁,但凡参与此战的 太平军将士会得到丰厚赏赐, 不过,从今往后,此战只能埋 藏心底。 这是一个人云亦云的时代, 是一个真相永远可以被改写的 时代,当天下九成人都把曹丕 的恶行挂在嘴边时,即便有亲 自参与此战的太平军将士说出 另一个事实,却也不见得有谁 会相信。 春天出征,夏末结束,郭烨 率军北攻河北,不到半年时间 ,几乎没有损伤的前提下收服 河北四州。 自汉灵帝驾崩后各地诸侯割 据称雄的乱世,终于结束了! 最终能够将大纛插在江山之 巅的人,姓郭。 夷平邺城将这座城池完全湮 没在历史中后,郭烨带着兵马 凯旋。 踏在通往洛阳的道路上,郭 烨满目兴奋之色,即便夏日酷 热,也令他如沐春风。 山青水绿,心旷神怡,骑着 马的郭烨不禁想到不远的未来 ,他最敬仰的父亲就要君临天 下,开创一个全新的盛世,他 难以抑制自己的激动。 洛阳城外 郭烨正要率军入城,但在城 外,他看到了一人领衔文官出 城来迎。 徐庶。 翻身下马,郭烨正要给徐庶 行礼,却犹如遭到晴天霹雳般 呆住了。 徐庶带着身边所有官员,躬 身行礼,异口同声道:“拜见 主公!” “徐大人,你,你说错了! 父亲不在这里!” 郭烨顿时惶恐不安,徐庶向 来稳重,断不会这般无故做出 这个举动。 而徐庶从怀中掏出一封信, 递给郭烨,平静道:“主公看 过之后,就全明白了。” 郭烨双手颤抖地接过信,打 开一看,当即疯了一般转身上 马,扬起马鞭便向东而去。 ------------ 第九十二章 锦绣山河 徐州,广陵郡,海边 浪潮翻涌,惊涛拍岸,数条楼船停泊在岸边,正有人忙碌地搬运着物品上船,看他们衣着,赫然正是太平军。 一身暗红锦袍的郭嘉伫立岸边,面前站着一众雄武男子,各个褪去铠甲戎装,换上白衣锦袍。 “诸位,这又是何苦呢?” 郭嘉面露苦笑,他绝对想不到甘宁,许褚,典韦,高顺,张燕,周泰,蒋钦都会出现在他即将告别的地点。 而且这七人带着家眷,显然要与他一同隐退。 甘宁抱着膀子,微笑道:“天下已定,某可不想老死宅邸之中,跟着主公,应还有别样的精彩。” 典韦咧嘴一笑,他这一脸恶相不管何时在郭嘉眼中,反倒是十分可爱。 许褚更是一拍胸膛,粗声粗气道:“主公,俺当年就说过,今生追随在你左右。” 周泰,蒋钦,高顺,张燕四人笑而不语,显然都在表达同一个意思。 海风掠过,衣抉飘飘,郭嘉长长一叹,走到他们面前,沉声道:“回去吧,戎马半生,几经生死,是时候享清福了。” 这几位都是功勋卓著的元老级人物,陪着郭嘉打江山,现在开花结果,完全是时候停下脚步,享受人生。 甘宁摇摇头,豪气冲天道:“良田豪宅便是享福吗?某从不这么看,主公意欲出海远行,某若是不能一同前往,将会抱憾终身!” 郭嘉表情一愣,然后仰天大笑。 “好,好一个轻财好义的甘兴霸,一晃二十余年过去了,兴霸,你还是一如当年啊!” 曾经,锦帆贼渠帅从未将钱财富贵放在眼中,那时,或许外人看来是一种故作潇洒之态。 现在,高官厚禄近在眼前,但他仍旧视若浮云,这,的确是郭嘉打从第一眼就倾心结交的锦帆渠帅,甘兴霸! “既然如此,看来此生我等注定要同甘共苦至死方休了!” 郭嘉笑过之后,不再劝他们回心转意。 走就走吧,英雄生于战火,太平之中只会消磨掉他们的一颗雄心,与其暮气沉沉老死,倒不如一同乘风破浪,向着新的旅程发起挑战。 将士们帮助甘宁等人将家眷都送上楼船,正当郭嘉要转身上船时,远处传来了急切的呼声。 “父亲!父亲!” 郭烨双眼红肿,血丝密布,疾驰而来,身后有万人轻骑保护,他纵马奔驰到岸边,见到郭嘉立即翻身下马,冲了过来后直接跪倒在地。 “父亲,不要走,文武官员都在等着您,天下在等着您啊!” 鲜有失态的郭烨当即泪流满面,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跪在地上一步一步朝郭嘉而来。 当他到达郭嘉面前时,郭嘉伸手轻轻抚在他的头上,柔声道:“烨儿,你外公临终前嘱托我,要我当一个好皇帝,你知道,我和他关系表面上水火不容,他要求我做的事,我一件都做不到,但是,我希望你来帮为父完成他的心愿。做一个好皇帝,能给天下百姓带来多长时间的太平日子,力所能及去做吧。” 郭烨不断摇头,泣不成声。 而郭嘉心意已决,仍旧开解他道:“我立你为世子,你就该明白,你终有一天要继承我的一切,只不过,这或许比你预想中早了十年,二十年,这不要紧,相信自己,你从未让我失望,对吗?” 从楼船走下一妇人,雍容大气,正是郭烨的生母蔡琰。 此时此刻,蔡琰面带慈祥的微笑,俯身轻轻抱了抱郭烨,趴在他耳边,轻柔细语道:“烨儿,你父亲曾经说过不让为娘掌权,不过他还是输了,你是娘最骄傲的孩子,担当起这份责任,你的爹和娘都不在身边,这不要紧,你只要记住,你姓什么,你身上流淌的是郭家的血,你就会克服所有的苦难。也许有天娘回来时,希望看到烨儿是一个百姓称颂的好皇帝。” 郭烨仍旧哭,仍旧摇头,可郭嘉却已经揽着蔡琰登上楼船。 郭烨泪眼朦胧地站起身,遥望那楼船远去,目光渐渐变得坚定。 楼船上,蔡琰眼眶湿润,郭嘉闭目良久才睁开双眼,长长呼出一口气。 眼看岸边景致晃过,郭嘉站在船头,看着身后一众妻妾,把大乔小乔一左一右揽在怀中,望向岸上远方的青山轮廓,喃喃道:“这锦绣山河,远观欣赏便可。” 五日之后,郭嘉的楼船来到了扬州,这里,有郭嘉要带走的五万太平军和准备充分的物资。 可在扬州海边一处新建的码头上,在密密麻麻的战船之外,还有一艘新造的楼船,幡旗上的名号让郭嘉简直瞠目结舌。 “爹!是姨!” 郭煜在船头指着对面不远处的楼船,惊声高呼。 三个儿子,郭嘉就带着年幼的郭煜去外面看看世界新奇,所以他在船上。 而郭嘉从船舱中走出时,正揉着眼睛,看清对面那艘船时,张大嘴巴久久无语。 “坏姐夫!” 甄四小姐甄荣叉着腰站在船头,在她两侧,既有宛若惊鸿出尘飘逸的甄宓,也有风姿卓越独具魅力的祝融。 甄荣已经是彻头彻尾的老姑娘了,三十啊! 甄宓也二十五六了,祝融也差不多。 这三个老姑娘凑在一起,准没好事! 郭嘉还没回过神来,甄荣便气冲冲地带着甄宓和祝融接舷登上了郭嘉这边的船。 啪 甄荣冲过来直接就朝郭嘉身上胡乱打了起来,一边打一边委屈地哭。 “要不是五妹说姐夫肯定会在临走之前来扬州,姐夫就这么一声不响地消失了,打死你,打死你......” 太平军的战船,接管江东剩余的战船等等海上物资,全都在扬州,郭嘉从徐州出发,自然要来一趟扬州了。 自甄家姐妹得知郭嘉的家眷全部从成都离去,本以为是郭嘉准备登基称帝,自然要举家迁到都城去,结果一直没消息,这才让甄家姐妹慌了神。 现在甄宓也满面通红,被甄荣这么一闹,什么脸面都没了。 郭嘉一把将甄荣揽在怀中,中年男人这会儿什么重担都卸下了,完全好似当年年轻时的轻佻,根本无所顾忌,一边搂着突然安静下来埋首在他肩头的甄荣,一边朝甄宓望去,甄宓纯美的脸蛋红霞似火,羞赧地垂下脑袋,郭嘉再望向祝融,问:“你也来凑热闹?” 祝融手指卷着自己的发丝,眺望大海,无所谓地说道:“你要远游,我跟着去见见世面。” 说完,秋波暗涌的双眼朝郭嘉一挑眉,魅力无穷。 既然明知是火坑,有人就是愿意跳,那郭嘉就照单全收。 丝毫不顾礼仪地过去也将甄宓搂在怀中,郭嘉头也不回地朝船舱里走去。 故作无视的郭煜面朝海面,却被郭嘉一声叫喊给吓了一跳。 “儿子,去叫你娘,就说今日摆喜酒!” ...... 已经成为新任主公的郭烨回到洛阳后,先将郭家迁入长安,郭嘉这一走,家中留下了郭瑾,郭盈,其他人包括年幼的妹妹和孙尚香刚诞下的女儿都一并带走了。 天下一统,郭烨登基称帝,国号为唐。 选一个唐,并非偶然,而是郭烨在参观郭嘉的书房时,时常会发现郭嘉挥毫泼墨,总会写下一个唐字。 其实,这个唐,是郭嘉前世的姓,他时不时写一写,有意无意,都是一种追忆缅怀。 新国初建,大赦天下。 朝野焕然一新,既有功不可没的老一辈重臣,如戏志才,徐庶,秦宓,庞统等,也有新晋才士,诸葛亮,蒋琬,费祎,刘巴,陆逊等。 武将中虽然走了多位虎将,但还有马超,赵云,庞德,严颜,张任,邓芝等等太平军中流砥柱,还有新生代典满,许仪,张虎,张方,甘瑰,邓艾,姜维,张翼等人作为后继之人。 郭烨登基之后,首先便是将秦汉遗留下混乱的官僚体系进行改革,用更加完整严密的三省六部制。 从此开始,封建政治制度走向成熟,而此制度沿至封建社会灭亡。 刚刚登基,勤修政务的郭烨便迎来了工部尚书马钧的上书。 望着马钧呈上的几样东西,郭烨挨个查看后不解地问道:“这些有何用处?” 马钧当即介绍起来:“这些,都是主公临别前交给下官的,这,这是马镫,这是,马掌,这是马鞍......” 充分了解这些东西的用处后,郭烨怔怔出神。 这些,都是郭嘉留下给他,为的就是天下大定后将来征伐北方游牧异族用的! 自郭烨登基三年以来,全国各地偶有余孽作乱,皆被雷霆镇压。 之后便进入了全新高速的发展时期。 又过八年,老将赵云与马超挂帅,诸葛亮为军师,典满,许仪,甘瑰,张虎,张方,姜维,邓艾等将领悉数出征,率铁骑十万,强弓劲弩部队十万,北伐! 屠杀羌胡鲜卑氏族百万之众,太平军所过之处,异族皆亡! 此战功成,不亚于当年汉武封狼居胥。 又过三年,登基近十五年的郭烨携满朝文武前往泰山封禅! 度过了建国初期的一些骚乱后,四海升平,国泰民安,国力蒸蒸日上,又有北击异族的盖世功勋,郭烨勤政爱民十数年如一日,此次前往泰山封禅,乃百官奏请,民心所望。 年近四十的郭烨看上去总有几分当年郭嘉儒雅倜傥的影子。 天光明媚,通往泰山的路上,十万太平军夹道护卫,百官随行,即便是和戏志才这般诸多告老还乡的官员也都一一赶来。 帝王仪仗队之中,郭烨坐在銮驾之中,双手落在黄金打造的扶手上。 黄金不同其他金属,其他金属被手触摸后会升温,但黄金却一如神祗般冷酷,郭烨喜欢手中握着金器,非是因为黄金贵重耀眼,而是时刻用冰凉的触感来提醒他冷静。 这永恒的法则,是他的父亲教给他最重要的生存法则。 身旁有男孩捧着书卷认真阅读,偶尔有不懂的地方便会抬头问郭烨,这是他此次前去封禅大典唯一带来的子嗣,姓郭名弘。 郭烨闭目养神,脑海中一直浮现着父亲的音容笑貌。 时至今日,没有人知道该如何称呼郭嘉。 是先帝吗? 可郭嘉究竟是生是死,无人知晓。 郭烨下过一道圣旨,倘若在他寿终正寝之日还未有郭嘉的消息,那时再为郭嘉立碑封号。 封禅! 秦皇汉武,只有三人做到这一点。 秦始皇,汉武帝,汉光武帝。 现在第四人,是郭烨。 对于即将到来的封禅大典,郭烨并不感到兴奋,或许这天命以为王,使理群生,告太平于天,报群神之功的机会,只是郭烨站在天坛借通天意来传递对郭嘉的思念。 正在出神之时,有人打扰了郭烨。 “陛下,前方有人拦路,指名道姓要见陛下。” 位居宰辅的诸葛亮和兵部尚书陆逊一同来到銮驾之前,神情凝重地禀报了这个消息。 郭烨刚要回话,却见銮驾一旁,有人纵马而过,瞧那风姿卓越的身影,郭烨一脸无奈。 是那个从小就能让郭家鸡飞狗跳的清乐公主郭盈。 郭烨还想一问究竟时,甘瑰也出现在他眼前,一脸尴尬地请罪道:“陛下,这......” 随意地挥挥手,郭烨知道自家妹子的脾性,风风火火,谁也管不住。 而这个妹子如果要是个男人,恐怕要天翻地覆呢! 她认真起来,连自己亲生儿子都能逐出家门,原因就是那儿子当街调戏良家妇女,差点儿没被郭盈当场杖毙,后来这外甥洗心革面也没能让郭盈回心转意让他重回家门,郭烨亲自去说情,结果郭盈一句话把他给堵了回去。 “我是爹的女儿,他是我儿子,如果爹知道有这样一个外孙,你是想气死爹,还是逼我自尽?” 面对这样一个妹妹,郭烨很诧异甘瑰怎能和她相敬如宾十几年。 “究竟前方来者何人?” 郭烨纵然亲民,也不见得谁说要见他都会如愿,何况有人指名道姓,这是大不敬! 陆逊面露难色,犹豫片刻说道:“那一行人说话的人,说他是陛下的三弟。” 郭煜?! 早已喜怒不形于色的郭烨先是一愣,而后面露惊容。 “那还等什么?快将他带来见朕!” 郭烨立即下令催促起来。 诸葛亮,陆逊,甘瑰三人面面相觑。 说句实在话,前面这俩人都没见过郭煜,甘瑰见是见过,那也是郭煜小时候,而且这郭三公子从小不务正业,外人很少与他来往,谁也没留下多深的印象。 这万一有人冒充呢? “邓将军带兵意欲搜身,可那人不从,现在两方僵持。” 万一是行刺呢?诸葛亮总不能随意放个陌生人靠近郭烨吧? 就在郭烨想要下令之时,邓艾拍马而来,来到銮驾之前下马禀报道:“启禀陛下,长公主确认了来者正是陛下的三弟,武阳王。” 郭烨听后,一脸激动,十几年后,终于等来了亲人的消息。 正站起身张望时,郭盈这位长公主已经左右携手拉着几个年轻姑娘从旁路过,还朝銮驾上的他笑眯眯地道:“哥,这几个可都是自家妹妹,看,这是清儿,她出生时你可是在许昌呢。” 看着几位俏生生的小妹,郭烨想要打个招呼,却直接被郭盈无视,拉着她们就朝后而去。 前方,张翼带着已经是翩翩公子的郭煜朝这边走来。 郭烨远远望去,几乎激动地热泪盈眶,只不过,这又和他料想的重逢有些落差。 这位三公子郭煜一脸不爽地左盯右瞧,尤其刚才差点和他动手的张翼,特别引来了他呲牙咧嘴的报复表情,在郭煜身边跟着一位如花似玉的女子,浅笑盈盈,不断拍着郭煜的胳膊,示意他不要再介怀刚才的纠纷。 两人之后,还有一个约莫十岁的少年,手上端着一个精致的棋盘,上面摆着奇怪的棋子,他正聚精会神地边走边注视棋盘,对外界丝毫不关心。 当郭煜来到郭烨面前时,郭烨刚想要上前抱住郭煜,毕竟兄弟重逢,激动难抑。 可是,郭煜一抬头望见郭烨,就张口来了一句。 “大哥,你这皇帝怎么当的?手底下的人怎么连自家兄弟的情报都不清楚?是我生了一张平凡的脸吗?” 郭烨长大的嘴巴最终一个字没说出来,就见郭煜迈腿就上了銮驾,左瞧右看一番后,盘腿坐下,然后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让那女子也坐了上去,二人拉开些距离,那少年也很自觉地坐了上去,放好棋盘,继续凝思。 “走啊,愣着干嘛?不是赶着去泰山封禅吗?” 郭煜大大咧咧说完后,周围的人全傻了眼。 这要换个人,十个头,不,必须要在户籍册上全家死光! 郭烨之前酝酿半天的情绪顿时烟消云散,挥挥手,仪仗队继续前进。 这一起行,郭煜才扭过头来问郭烨:“大哥,这孩子是谁?” 他一手指的人,就是郭烨的儿子,抱着书卷在一旁像是看到怪物一样看着郭煜。 郭烨刚要开口介绍,郭煜却又说道:“唉,马别驾还好吗?我找他有事。” 被连续噎了几回的郭烨长长一叹,道:“三弟,你还是先介绍一下吧,身边这位是?” 郭烨的眼神是瞅向那女子。 “你不认识?老爹给我的媳妇儿啊,小虎,你没见过大哥吗?” 孙小虎皱着眉头十分苦恼地思索一番后,摇了摇头。 还真没见过,她即便住进郭家后,都一直被养在深闺,自己也不愿见外人。 郭煜轻声一叹,伸长胳膊按着孙小虎的肩头,对郭烨说道:“那,认清了,这是老爹从小给我订的娃娃亲,大哥你知道的,她就是那个小虎,小虎,记起来了吧?” 郭烨很难想象在外十几年的郭煜究竟跟谁学的这一身匪气...... 再伸手一指那对着棋盘半晌不见动弹一下的少年,郭烨问:“那这是三弟你的孩子?” 郭煜正端着銮驾内摆着的茶水果品吃了一口,听到郭烨的话,当即一口喷出。 咳咳咳 孙小虎关切地拍拍郭煜的后背,无奈地白了郭烨一眼,道:“这是小叔!你的四弟。” 郭烨简直要崩溃了,闭上眼收拾好情绪,多嘴又问了一句。 “那他的娘亲是?” “甄五姨。” 孙小虎的话又让郭烨感到头晕目眩,怎么也想不到这一言不发透着冷酷的少年竟然是那气若游龙超逸出尘的甄宓所出。 “四弟,你这玩什么呢?” 郭烨低头一瞧这与他儿子一般大的兄弟端着棋盘就是没动静,看了看那棋盘上的棋子,太古怪,有人形,有兽形。 这位四弟缓缓扭过头,莫名其妙地看了眼身着龙袍的郭烨,似乎在用一种鄙夷的口气反问:“玩儿?” 郭煜轻声咳嗽几下,凑到郭烨耳边道:“四弟喜欢下棋,他手上的是国际象棋,老爹教他的。别打扰他,用老爹的话,他已经对棋着魔了,所以让我带他回来,看看有没有别的什么能转移他的注意力。” 郭烨一听,着魔?! 难道是绝症? “要不即刻宣御医来瞧瞧?” 郭煜摇头道:“这也不是病,老爹的说法,类似是什么上瘾,反正不可自拔沉迷其中就对了,别看四弟现在什么也没做,其实在他心里,正有两个他在互相算计着呢。嗨,说了你也不懂。” 听得稀里糊涂的郭烨更迷惑了。 “御医也瞧不好?那三弟你带他回来是想让为兄照顾他吗?” 郭煜挠挠头,说:“我拖家带口把几个弟弟妹妹带回来,是让大哥你好好照顾他们,另外,再给我成立个科研院,我呢,不打仗不当官,这次回来,是研究老爹说的那个火药。所以我才要找马别驾,另外,老爹说如果左道长还没飞升,应该可以助我一臂之力。” 左慈绝对是一个怪胎,人类的身体,乌龟的寿命,现在仍旧活蹦乱跳,身体比年轻人还棒。 郭烨当即答应下来,火药他在郭嘉一些手书中见过,略有所闻,自家兄弟要研究这玩意,自当鼎力支持。 压抑许久的激动,郭烨终于忍不住,沉声问道:“三弟,父亲,他,他......” 话到嘴边,却又问不出口,郭烨最怕得到的答案是郭嘉已经与世长辞。 但是郭煜却喝口茶,吃口点心,啧啧嘴后耸肩道:“大哥是问老爹吧?他好着呢,我临行前,他和典老头还比赛冲浪呢。诶,媳妇儿,咱们离开那地儿叫啥来着?” 孙小虎鼓起腮帮,闷闷不悦地道:“印度尼西亚。” 郭烨不明白为何孙小虎这一幅不开心的表情,一脸疑惑,郭煜瞧出他这表情的意思,拍拍他的肩轻松道:“小虎怕血,也最怕老爹,因为她眼里,老爹就是杀人魔王,这些年,去个岛,杀个精光,去个岛,杀个精光,嘿嘿,等啥时候老爹在海上找不到有人居住的岛了,估计他就该回来喽。” ...... 时光飞逝,日月如梭。 随着文明推进,航海技术的发达,亚洲岛屿不断被发现,但东亚,东南亚各个小岛在现代文明科技的证实下,都有过文明痕迹,却每每有新大陆似的登陆者上岸后,都会在岛屿岸边发现一块巨型石碑,上面龙飞凤舞地刻着几行字。 其中包括年月日,以及郭嘉到此一游。 此后考古学家以及历史学家纷纷印证,在公元二世纪初,东南亚以及东亚各个岛国纷纷遭到过种族屠杀。 而制造这一震惊古今的惨剧之人,是被现代史学家命名为“东方希特勒”的郭嘉。 千百年来,无数人想要搜寻这位无冕帝王的皇陵,但都无功而返。 而当乱世降临之时,也有无数人搜寻着郭嘉或许流传在外的一些手札,虽然无人证明,但有传说一直存在,能得到他的手札,便能在乱世中一统山河。 郭嘉究竟去了哪里?最终的归宿又是何方? 那些神乎其神的传说又是否是真的? 永远都会是谜。 第五卷:锦绣江山终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宝书网(BaoShu2.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