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宝书网(baoshu2.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楼下住了个驱魔师》 第1节 书名:楼下住了个驱魔师 作者:陶格 文案: 自从爷爷过世後,18岁的简缘便莫名拥有能够看见鬼魂的能力。 大学时为躲避恶鬼,她便一个人搬到了距学校很近的一栋公寓里。 这栋鬼气森森的公寓果不其然充斥了各种鬼,一开始简缘与他们倒也相安无事,直到楼下搬来了一个神秘的男人後…… 所有鬼全跑她这层楼来投靠她了是怎样!!! 鬼a:“嘤嘤嘤姐姐,楼下那个哥哥好可怕!” 鬼b:“呜呜呜妹妹,我看到烧碳哥进了帅哥的屋里就再也没出来了!” 鬼c:“哇哇哇缘缘,你一定要救救我们!!!” 简缘:“…………” 后来她才发现,楼下的这个男人似乎有点不得了………… 温腥提示: 1:呆萌见鬼暴力向学妹vs酷帅狂霸驱魔师学长,1v1 2:大学校园背景,非常规灵异文,不喜慎入 3:拒绝盗文,谢绝扒榜,理性看文,感谢~ 4:作者不负责任宣言:我觉得并不恐怖,真哒:d 5:又名《驱鬼:新世代好男人必备技能》《楼下的帅哥不好惹》 内容标签:时代奇缘 欢喜冤家 阴差阳错 异能 主角:简缘,徐靖,江祈,简诚 ┃ 配角:一众逗比鬼 ┃ 其它: 作品简评: 18岁的简缘突然有了阴阳眼,为了躲避宿舍恶鬼,她搬去了距学校很近的一栋公寓里,却发现这栋鬼气森森的公寓其实住满了鬼。一开始简缘与它们倒也相安无事,直到楼下搬来了个神秘住户,惊悚又甜蜜的灵异同居生活就此拉开了序幕。本文文笔轻松诙谐,行文流畅细腻,在作者笔下,鬼魂们不再只有灵异故事中骇人的形象,它们各有自己人生的故事。拥有特殊能力的男女主角充当连结阴阳两界的桥梁,带领读者见证一桩又一桩横跨生死、或悲伤或温情的人鬼故事,是最不容错过的一篇幻想灵异文! ☆、序幕:替死之人 1998年6月,云水镇。 今日天气微阴,大片乌云将太阳笼罩住,阳光照在浅薄的云海上透出一片斑驳的光影。 这几日的云水镇都是这样的天气,蒸腾而上的暑气笼罩住整个城镇,被四周的山坡给阻挡,使得整个城镇像是个大闷锅似地。 空气中处处弥漫着雨水潮湿的气息,雨却要下不下,着实磨人。 江祈是被电话响起的铃声吵醒的,当他慢吞吞地从被窝里爬出来时,瞟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上头正显示着上午十点半。 刚醒来时意识还有些模糊,紧接着便是一阵头疼袭来,他捂着脑袋呻.吟了一声,鼻尖却嗅到吐出来的气息里浓浓的酒味。 昨晚系上聚会被同学们灌酒灌得多了,一早醒来有些宿醉。 电话响了一会无人接听,便自动进入了留声模式。 江祈原本是打算继续睡的,只是他想起今天和教授约好了中午在医院见面,所以在床上磨蹭一会后,便起身下床进了浴室。 在他洗澡的途中电话又响了两次,他一边将脑袋上的泡沫冲掉一边想,估计是他妈妈又打来催他回家了。 江祈已经连续两个月没有回家,主要是因为期末将至,一团事堆在一起忙着处理,且除了期末考,手里还有几个教授交给他的任务,实在忙得没有时间回家。 或许中午去医院见过教授后,下午他可以回家一趟。一个人在外地久了,他也很想念家里的爸妈和宠物狗波比。 等洗完澡出了浴室后,江祈觉得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头也不那么疼了。 他走进厨房替自己泡了杯缓解酒后头疼的热蜂蜜水,在等待吐司烤好的时候他走到电话机前看了下刚才来电的号码,果然都是从家里打来的,于是立马回了通电话过去。 “喂?妈,是我……嗯,我刚起床呢,等等要去医院找教授,下午可能会回家吧。” “嗓子?哦,昨晚和同学聚餐喝了点酒……我喝得不多,别担心,我知道了……到家前会打给你的,嗯,再见,我也爱你。” 挂了电话后,江祈的唇角不由微微上扬,手里拿着热腾腾的蜂蜜水走回餐桌。 当他走出公寓时,外头已经开始下起细雨,他抬头看了眼还不算灰暗的天空,估计这场雨应该下不了多久,且雨势也不大,索性不折回家拿伞了,将外套的帽兜拉起后,他便信步朝公车站走去。 今日的公交车上乘客还挺多,明明不是假日,又是个冷清的时段,也不晓得人怎么那么多。不过他还算幸运,当他上车时车上还剩几个座位。 江祈在车内中段靠走廊的位子上坐下后,便靠着椅背静静地望向窗外。 雨仍旧下着,细细绵绵,透过车窗往外看,熟悉的街景在细雨中流露出平日没有的朦胧美感。 待车子停了几个站后,新上来的乘客便将仅剩的位子给坐满了。这时,江祈眼尖地瞧见一名孕妇缓步上了车,只见她一手拉着天花板的拉环一手环抱住肚子,正朝着车内四处张望,面上神情有些为难。 江祈见状立马从座位上站起,冲着孕妇微微一笑,道:“阿姨,这个位子给您。” 孕妇闻言朝他投以感激的笑,道:“谢谢你。” 车子在此时已然发动,整个车身摇摇晃晃的,江祈见孕妇脚步蹒跚,于是上前扶着她一路来到位子上坐下,接着站在了一旁的走道上。 “谢谢你啊,这位同学。”孕妇是个三十多岁,姿容秀美温雅的女人,她抬头看着江祈,笑道:“你是大学生吗?” 江祈笑答:“嗯。” “是就读镇里的医学院吗?” 云水镇上只有一间大学,一所历史悠久的医学院。 “对,我是医学系的。” “哦,医学系啊。”孕妇笑弯了眼,“你将来一定是个好医生。” “谢谢。”江祈腼腆地笑了下,随即抬眼朝车子最前方显示站名的跑马灯看去,接着又扭回头看着孕妇道:“阿姨要在哪站下车?” “我要去云水医院。” “我也是在云水医院下车。”顿了下,问道:“阿姨是去做产检吗?” “嗯。”孕妇点点头,垂头温柔地抚着已经很大的孕肚,道:“预产期在下个月。”她抬头看向江祈,面上一片柔和,“是个女孩。” 江祈也忍不住笑了:“一定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在两人闲聊的途中,云水医院很快就到了。 在这站下车的人还挺多,大多是些老人家,江祈静待后头的人都走过去了才缓缓扶起孕妇,护着她往车门走。 这时其他乘客都下车了,只剩下步伐缓慢的孕妇和走在她身后的江祈。 前方的绿灯秒数将到,司机见孕妇动作慢也没有催赶,还笑着提醒她说:“小心点啊。” “嗯,谢谢司机先生。”孕妇一边道谢,一边缓步迈下了阶梯。 就在这时,后头一台疾行的摩托车见绿灯已转为黄灯,前方车道上有台公交车却仍旧挡在那,占满了路道,眼见公交车与一旁的行人道中间还隔着一段容得下机车穿过的空隙,且那段空隙上空无一人,机车骑士为赶时间索性加快速度欲从那穿过。 就在骑士已然驶到公交车车尾时,却突然瞧见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刚好在这时下了车,骑士见状吓得急忙煞车,却已闪避不及。 “小心!” “砰——” 巨大的碰撞声伴随着玻璃破碎的清脆声音响起,意外就发生在一瞬间。 被推倒在人行道上的孕妇正不敢置信地看着重重落在公交车前的身影,那人刚才还笑着与她谈话,此刻却已如同破布一般躺倒在地,身下血迹横流。 她颤抖着双手捂住嘴,忍不住放声惊叫:“啊——” 尖叫时腹部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她的面色瞬间苍白一片,捂着孕肚轻轻抽着气,透明的液体在这时自她的裙下流出。 几个下车帮忙的乘客赶忙上前扶住她:“阿姨,阿姨你还好吗?” “快叫人来帮忙啊!” 只见前方的马路上一片狼籍,肇事的摩托车撞成了破烂,受害者大量出血性命垂危,他在被撞飞时脑袋重重地撞上了公交车的后照镜,只见那镜子已然碎成一片,破碎的镜面上还沾着斑斑血迹。 而机车骑士在撞击发生的当下整个人被甩了出去,却幸运地落在安全岛上的草坪,正躺在地上呻.吟着。 “发生车祸了!” “你刚刚看到没,是那个男生推了那位阿姨一把代替她被撞了!” “天啊,好可怕……” “医院前发生车祸了,快叫几个人来帮忙!” “快来人啊,快把担架推过来!” 江祈正仰躺在马路上,浑身剧疼。他的双眼还未阖上,正半睁着眼皮看着顶上浅灰色的天空。 细绵的雨丝不停地落在他的脸上,却冲刷不掉他满脸的血污。 刹那间,周遭杂乱的动静他俱是听不见了,什么气味也闻不见了,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唯有睁眼能瞧见那半片天空,浅暗中带着微光,斑驳而美丽。 那一刻,他似乎听见有人在低低地吟唱着一首空灵的歌,悠远而哀伤,却令他的心缓缓平静下来。 心灵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平和。 第2节 就在意识陷入黑暗之前,有段对话清楚地响在了他耳边,说的是:“咦,死的人怎么是他?” “这、这是搞错了吧?不是他啊……” “天,怎么会搞错?你做了什么!” “我、我什么也没做啊!就同往常一样等在一旁……” “难不成出了什么差错?” “那要不要稟告上级?” “等等,我们先……” 江祈已无力思考。 待眼睛阖上,胸腔里最后一口气吐出后,生命的一切便静止在这一刻。 关于他的一切,都结束了。 …… …… 在那场车祸里,注定会有一个人死去。 而我,江祈,代替别人—— 成为了死去的那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千呼万唤始出来,我终于开文了!!!! 难为小天使们等了那么久,都过来给我亲一个(*ˊ3ˋ*) ————— 首先,我们先来吊唁一下一出场就领便当的江哥哥qwq (集体默哀三秒钟) 格子:江哥哥我对不起你,让你死得这么惨qaq 江哥哥:我好恨~~~ 徐靖:过来,让我收了你,结束你的痛苦 江哥哥:缘缘快保护我! 简缘:啊?你谁啊? 江哥哥:qwq 格子:……………还是让我们继续看下去吧:) ————— 为了庆祝开坑,首章底下前三十个留言的小天使赠送红包,大家快来留言!!!!!!!!! ☆、搬家 “缘缘,到了,下车吧。” 车门被人从外头拉开,车内的冷气顿时流失了一半,滚滚的热气一下子从外头灌进来,爬上小腿一片滚烫,激得简缘嗷了声,缩起了腿。 简缘此时正躺在后座车椅上,半举着一只手覆在眼睛上,听见外头人的说话声时没有应声。 接着另一边的车门也猛地被打开了,大片热辣辣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她又嗷了一声,举起双手捂住脸。 只见车门外站着一个身姿挺拔的青年,一手插腰,一手撑在车身上,正懒洋洋地看着还躺在后座不愿起来的小姑娘。 见她这副懒散的模样,他不由笑了起来,道:“还不下来?别挣扎了,愈接近中午就愈热,还不如趁现在赶快搬一搬。” 简缘闻言将捂着脸的手放下来,抬起眼没好气地瞪着顶上那正露出一口白牙,冲她笑得一脸灿烂的人,道:“为什麽偏偏挑大中午的时候来,等下午天气凉一点再来不行吗?” “不行。”那人凉凉地笑道:“我下午要回局里,晚上要聚餐,只有这时候能送你来。”顿了顿,补充道:“我原本打算早上来的,可谁叫你要赖床,怎麽叫都叫不醒。” 简缘闻言噎了噎,虽然的确是她理亏没错,可瞧对方笑得那麽欠扁的模样,她不由坐了起来,扁起嘴哀怨地看着他道:“那些事有你的宝贝妹妹重要吗?我怀疑你不爱我了。” 这青年正是简缘大十岁的亲哥哥,简诚。 简诚见自家妹妹扁着嘴,一双明亮如黑葡萄般的大眼巴巴地瞧着自己,看上去有些委屈。 虽然明知道她是装的,但他的心还是立刻软得一蹋糊涂。 简诚探手替她将颊边散落的发别到耳后,咧着嘴哄她:“我当然爱你,什麽事都没有我妹妹重要,我这不是打算先处理好你的事再去处理别的吗?所以别任性,快下来吧。” 有这样一个专注哄妹十八年的哥哥,简缘果然立刻被他哄得高兴极了,看着那朝她笑得一脸温和的自家哥哥,忍不住扬起唇角,道:“好吧,看在你这麽有诚意的份上。” 她将腿从椅子上放下来,低头寻找她的鞋,“咦,我的鞋呢?” “这里。” 简诚替她将被踢到椅子下的鞋拿出来,接着弯下腰蹲在车门外替她穿鞋,动作轻柔,神情专注。 从简缘这角度,刚巧可以瞧见他垂眸时敛下的长睫毛在眼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她看了一会后,忍不住道:“哥,你有没有帮其他女生穿过鞋子?” 简诚正在替她绑鞋带,只见他修长莹白的手指捏着白色鞋带迅速地打出一个蝴蝶结,闻言没有抬头,只笑了一声道:“除了你这娇气的丫头,谁敢让我给她穿鞋?” 简缘闻言咯咯地笑起来:“哥,你什麽时候给我找个大嫂?我缺一个大嫂。” “要大嫂干什麽?你有哥哥就够了。”简诚拍拍她的腿,道:“好了,下来吧。” 简缘听话地下车跟到他身旁,外头毒辣的太阳一下子照在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上,热辣辣一片,刺激得她不由乍舌道:“热死了……” 九月份正是l市最热的时候,依着这太阳的毒辣劲,只稍往阳光底下站上几分钟,估计就能热得人晕厥过去。 简缘不想在阳光下待太久,於是见哥哥正将后车厢里大包小包的行李拿出来,赶紧凑上前去帮忙。 她一边搬着行李一边打量哥哥忙碌的侧脸,扭捏了一阵子后,才轻咳一声装作不经意地道:“哥,你还生气吗?” 话音里却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简诚挑了下眉毛,侧头看她一眼,道:“生什麽气?” 简缘盯着自己的鼻尖,“就是我瞒着你从宿舍搬出来,还让延宇哥偷偷给我找房子的事……” “哦,生气啊。”一提到这个简诚的脸色都变了,他冷哼一声,皱皱眉毛道:“气得我三天吃不下饭,现在想想还是很生气。” 简缘啊了一声,心虚道:“那怎麽办?” 话刚完,简诚便猛地阖上后车厢,发出好大一声“砰”,吓得简缘双肩不由一抖。 简诚面向她,皮笑肉不笑道:“你说怎麽办?” 说完,提起地上的几包份量较重行李後便迈开长腿朝前走,丢下一句:“剩下的你拿。” 简缘看着他的背影,咬咬下唇心想,完蛋了,她哥这就是还没消气的样子啊! 从小到大,简缘最怕哥哥生气。 她哥哥大她十岁,从小脾气就很好,对什麽人都温和有礼,尤其对她特别好,要说是骄宠着她一点都不为过。 因为父母工作忙,且她由于早产从小体弱多病的关系,七岁以前她被托给住在乡镇的爷爷抚养,一开始与这个大她许多,又没有住在一起的哥哥并不亲近,反倒和爷爷家隔壁的邻居哥哥要好。 不过那时虽然没和哥哥住在一起,可每逢假日爸妈总会带着哥哥回爷爷家来看她,她记得哥哥见了她总是一副笑眯眯的神情,时常带着一堆玩具回来给她,变着花样逗她开心,还带着她和隔壁的邻居哥哥到处去玩。 后来她被爸妈带回j城上小学,因为父母工作忙,所以这个大她十岁的哥哥便肩负起爸妈的角色,照料她的三餐生活,日常起居,就连放假时也从不和同学出去玩,而是待在家里照顾她这个年幼的妹妹,就算被朋友们调侃是“妹控”、“奶爸”,他也浑不在意,还一副“我有妹妹我骄傲”的样子。 从小到大,不管她犯了什麽错,惹得爸妈有多生气时,她哥哥总是会在第一时间站到她身前护着她、安慰她,从来没生过她的气,还曾替她背过好几次黑锅,就连爸妈都说哥哥太护着她会宠坏她,而她哥哥只是傻兮兮地笑:“我就这一个妹妹,不宠她宠谁?” 第一次瞧见哥哥生气,是她初中时和几个男同学打架进了警局,她哥哥风风火火地赶过来,一瞧清她脸上的伤后,当即铁青着脸吼她:“你个臭丫头什麽不学竟然跑去学人家打架?还一打五,你当你叶问啊?你这麽行你干脆别念书了,去开间武馆收一大批弟子孝敬你得了!” 吼完她后,她那个性格温和有礼还有点傻二的哥哥,竟然还跑去揪着那几个男同学的领子跟个地痞流氓似地边晃边骂,晃得那几个人翻翻白眼一副快晕过去的模样。 那是她第一次瞧见哥哥这麽生气,她哥哥平日里是全家脾气最好的人,可那次打架过后,她哥整整一个月没理过她,一瞧见她也总是阴阳怪气、皮笑肉不笑地说:“哟,这不是简师傅吗?今天又收了几个徒弟?” 闹得她整个人都懵了,最后还是硬抱着她哥哥的腿大哭着和他道歉并保证绝不会再犯他才消气。 那次事件至今仍然令她心有余悸,以至於后来的一段日子里,她终於收敛起调皮的脾性,乖得跟只小猫似地,就怕再闯祸惹得哥哥生气。 不久前,当她哥知道她瞒着他要从宿舍里搬走时,冒着大雨跑来她宿舍楼下找她,且一见了她便阴沉着一张脸冲她吼:“你这丫头翅膀硬了啊?这麽大一件事你敢瞒着我?还背着我让周延宇给你找房子!要不是那臭小子不小心说溜嘴,你打算什麽时候让我知道!” 那时她哥眼角眉梢带着的阴冷戾气吓得她傻立在原地完全说不出话。 她真不是故意瞒着她哥的,那时因为宿舍里的……一些事,她太过急切地想从宿舍里搬出来,可学校附近合适的学生租屋她自己找不到,且才开学就想从宿舍搬出来的原因又不好告诉家人,所以最后才会去拜托她家隔壁邻居,跟她哥同龄,从小与他们兄妹俩一起长大的周延宇瞒着哥哥替她找房子,谁晓得周延宇那麽不靠谱,最后还是让她哥知道了。 而她哥哥虽然跑来她宿舍吼了她,但之後对她的态度也如往常一样,只是他方才那个怪异的笑还是让她有点心虚。 “愣在那干什麽?快过来呀,一直站在大太阳底下你不嫌热吗?” 简诚此时站在马路的另一头,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瞧她。 简缘见状赶紧拿起脚边的行李过了马路,一路上不停地说:“哥,你真的还没消气啊?” “哥,你别生气了,我错了……” “哥,那你至少别告诉爸妈,不然我就死定了!” “哥,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哥……” 简缘紧跟在简诚身后一同进了一栋米白色房子,不过她只顾着讨好她哥,全然没留意到自己究竟进了怎麽样的一栋房子。 穿过一条略为狭窄阴暗的走廊后,他们两人来到这栋房子唯一的一部电梯前,简诚才刚按下电梯旁的按钮,简缘便忽地踏前一步拉住他的衣袖,道:“老哥,我保证以后有什麽事我一定第一个告诉你,绝对不会再瞒着你了,所以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尤其不要告诉老妈我从宿舍里搬出来了……” 简诚低头看着个头只到自己下巴的妹妹正睁着一双小鹿般的双眼委曲又讨好地看着他,一副无辜又可怜的模样,明知道她潜藏在软萌外表底下的性子有多麽彪悍,可他偏偏就吃这一套。 几秒钟后,他无奈地勾了下唇,终於松口道:“如果打算告诉她就不会帮你找房子了。” 简缘听见他的回答后立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嘿嘿笑道:“哥,你真好。” 顿了下,又扯着他的衣袖道:“不过我真的不能住你那吗?反正你也在l市,你那房子又有多的房间,原本住你那就是最理想的……” 简诚挑眉,“因为有人做家务你就不用整理房子了是吗?你个懒丫头。” 简缘被戳破了小心思也没害躁,反倒笑得更灿烂了。 简诚失笑道:“我那里离你学校太远,我给你找的这房子就在学校附近,你上学方便,租金便宜离闹区又近,附近有超市也有很多餐厅,且距离这两百公尺以内就有一间派出所,挺安全的。” 简缘闻言愕然,这麽理想的房子她当时怎麽没找到? 简缘是s大化学工程系一年级的学生,此时距开学已过了半个月,学校附近的租屋早就大多被租走了,剩下的不是租金太贵就是环境太差,因此当初简缘才一直没找到理想的房子。 第3节 这时她才终於开始打量起四周,只见脚下的大理石地板干干净净,周围的墙壁也粉刷得一片雪白,墙边还放了几盆绿色盆栽,增添了几分生气。 阳光从窗口照了进来,洒在地面上,可不知是不是房子里开了空调,明明外头艳阳高照,那热度简直能把人烤熟,但简缘却觉得室内凉飕飕的,她还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冷颤。 “叮”的一声,当电梯来时,简缘还在打量周围的环境,直到听见她哥哥说:“快进来呀。” 她才应了一声,顺道问:“哥,这里一个月多少……” 话音猛然停下,她像是突然被人掐着喉咙瞬间失了音似地。 简缘脸上的表情僵住,微微睁大眼睛看着电梯里的哥哥──旁边的那道身影。 像是被人拿白色油漆刷了脸似的惨白面容,漆黑凌乱且干燥得如稻草般的头发,一双空洞无神的黑眼珠,以及…… 半透明的身体,穿过它的身子,简缘甚至能瞧见电梯墙壁上贴着的广告纸。 ──是鬼。 …… 简缘有个无人知晓,难以启齿的秘密──她看得到鬼。 也是因为鬼,才让她如此迫切地想要从原本住得好好的学生宿舍里搬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前阵子很萌妹控哥哥,于是我就写了一个妹控哥哥来满足自己哇卡卡2333333 温腥提示,简诚和简缘是亲兄妹,所以千万别把他俩组成cp,拒绝乱伦:) 还有还有,本文为非常规灵异文,恋爱为主,打鬼为辅,我自己觉得不恐怖啦,毕竟我是个连鬼片都不敢看的人,写出来的灵异文能有多恐怖呢(应该),所以放心投入我滴坑吧~~~~~ ☆、凶宅 简缘怔怔地看着那道半透明的身影,觉得双脚像是陡然被灌了铅似地沉重,怎麽也迈不开步伐。 那缕鬼魂是个年轻的女孩,穿着一条蕾丝白裙,正神色呆滞地盯着电梯的楼层按键。看上去不过与她相仿的年纪,却已不再属於这个世界,而仅仅是一抹孤单的幽魂。 瞧见她年轻的面容,简缘心中并没有多大的起伏,也不觉得她可怜,毕竟死亡从来不分年龄,比她还小的鬼魂她也瞧过不少。 “缘缘,你怎麽了?不进来吗?”简诚见她一直看着电梯里的一处角落发呆,不由奇怪地开口唤了她一声。 就在他开口之后,那女孩的鬼魂便像是突地惊醒了似地,抬眸朝简缘的方向看过来,简缘及时移开目光,踏开步伐迈进电梯内。 能感觉到那女孩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整个人也转过了大半身子面向她,她却恍若未睹。 简缘後来发现,只有假装自己也看不到,假装自己就和普通人一样,这样才能避开一些本就不该惹上她的麻烦。 果然那鬼魂看了她一会后,见她毫无反应,便又移开目光,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简诚。 感受到鬼魂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简缘才偷偷地侧头朝鬼魂那飞快地看了一眼,然而这一瞥却令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只见那女孩的鬼魂正面向简诚,原本呆滞而麻木的脸上在瞧见他後竟缓缓露出了一个奇怪的表情——眉头微挑,眉尾下压,双眼放光,眼神陶醉,而那一张嘴则笑得都要咧到耳后去了。 “……” 简缘曾经见过这个表情。 每当她的闺密黎多珍对着韩剧中帅气撩人的男主角发花痴时,露出的便是这种表情。 这个鬼竟然在对她哥发花痴? 简缘不由抽了抽嘴角,不过心下却挺能理解的,她哥长得的确是那种招小姑娘喜欢的模样,不仅个子高且挺拔,肤色白净鼻梁高挺,还长了一对单眼皮的无辜小狗眼,笑起来时颊边有浅浅的酒窝,阳光又可爱。 就她闺密黎多珍的话来说,她哥整个就是一韩剧里师奶少女通杀惹人怜爱又心疼的阳光深情型男二的标准长相。 见那鬼正双手捂着胸口,双眼放光的看着自家哥哥,一副找到真爱的模样,简缘只觉得有些好笑,原先紧绷的肩膀也缓缓放松下来。 其实鬼并不可怕,他们除了身体透明,无法和一般人有所接触外,与还活着的人并无不同,毕竟鬼也是人变的。 虽然在不久前因为一些事,简缘开始对这个认知起了一丝怀疑。 “咦,这电梯门怎麽还不关上?”简诚见电梯门毫无反应,不由抬手按了几下关门键。 由於那女孩的鬼魂就站在按键前,且个头较矮,於是他这伸手一按的动作竟使整只手刚巧从她的胸口穿过,然后自她后背穿了出来! 简缘在一旁瞧见这个暴力的画面,只觉得心口似乎也隐隐一痛,虽然知道鬼什麽都感觉不到,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捂住胸口。 接着她哥又按了下五楼的按键,而那数字五刚好就在女鬼脑袋的高度,於是她哥这一按就像一拳朝女鬼脸上直呼过去似地。 然而女鬼浑然不在意自己脸上被人呼了一拳,相反的还很是兴奋,甚至兴奋到凑上前在她哥的下巴上亲了一口! 简缘:“……” 而她哥面色如常,正抬头盯着上头缓慢跳跃的楼层数字,一边轻声哼着歌。 简缘突然很是庆幸还好简诚看不到鬼,否则依他那每回一起看鬼片时,总被吓得抱着她哇哇大叫的胆小个性,要是知道自己不经意间被一个花痴鬼非礼了,大概会吓得晕过去吧? 所以她什麽事都能告诉简诚,唯独不会告诉他她看得见鬼这件事。 因为她不希望在告诉哥哥一切后,收到他怪异甚至是害怕的表情。 她不想成为异类,不想成为哥哥眼中的怪物。 女鬼在亲了简诚一口后露出了一个遗憾的表情,显然她的目标不是简诚的下巴,而是他的嘴唇,只可惜她个头娇小,即便踮起脚尖也只勉强构得到他的下巴。 於是她晃了晃身子打算再接再厉,而就在她看准他的嘴唇,准备跳起来攻略目标时,“叮”的一声,电梯终於到达五楼,当电梯门打开后,还没等女鬼跃起,简诚已拎着简缘的行李迈了出去,整个人刚巧从女鬼身上穿过。 简缘也赶紧出了电梯,却小心翼翼地绕开了女鬼,而女鬼还沉浸在刚才与简诚整个人的“亲密接触”中,丝毫没有注意到简缘的这个小动作。 在电梯门即将关上时,简缘忍不住回头去看,就见那花痴鬼正抱着自己的肩膀陶醉地左右摇晃。 简缘:“……” ……这真是她见过最奇怪的鬼。 出了电梯后便正对着一面墙壁,墙上挂着一幅画,是碧海蓝天的景致。而画的上方则写有一行金色别致的字体:“向阳公寓,5f。” 向阳公寓? 简缘挑了下眉,她喜欢这个名字。 墙壁的右边有条走廊,走过去后左边便是她未来的住处了。 门上的锁是数字密码锁,简诚一边开锁一边道:“密码我定了你的生日,你之后能换成别的。”说到这,回头看着简缘严肃道:“记得,千万别随便给别人开门,尤其别让哥哥以外的男人进到你屋里。” 简缘见他瞪着眼一副“要是敢带男人回家我就掐死你”的表情,抬手装模作样地行了个礼,笑盈盈道:“遵命,简长官!” 简诚见状笑了,揉了揉她的发,道:“淘气丫头。” 他一边开了门一边道:“这里头原先的设备就挺齐全的,我又帮你添了些家具,然后稍微布置了下,你看还缺什麽再跟我说。” 简缘一边点着头一边进了门,而在瞧见门内的景象后她不由瞪大了眼。 这里跟她一开始想像的学生套房一点也不一样,不仅空间大得很,且该有的应有尽有,不只客厅,竟然连厨房都有,且设备一应齐全。 瞧这规模格局,就算住一个小家庭都没问题! 简缘不由愣愣地看向简诚,道:“哥,一个大学生住这里会不会太……” 奢侈了? 简诚显然很满意屋内的情形,他将行李放下后,便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看着傻立在门边的简缘,翘着二郎腿拍拍身旁的沙发,道:“这里不错吧?哥哥给你找的。” 简缘看他那一脸邀功的模样,忍不住抽了下嘴角,快步走到他面前沉着脸道:“这里一个月的房租多少钱?” 她在心里肉痛地想着,当初退宿时退的钱指不定都不够这里两个月的房租,更不用说还有水电费了,她可是要一直住到学期末的! “嗯?”简诚挑了下眉,道:“挺便宜的。” 简缘拧着眉严肃地问:“挺便宜是多少钱?” 简诚想了想,随即报了个数字。 简缘闻言还来不及惊讶,便听简诚又道:“放心,哥哥已经先帮你付清了这学期的房租,至於水电费你就先用当初退宿时退的钱缴吧,不够随时跟我说。” 说完,见自家妹妹依旧傻立着,他不由笑着拉了她一把,将她按到身旁坐下,抬手捏了捏她软绵绵的脸颊,道:“怎麽,感动坏了?” 却见自家妹妹呆呆地看向他,然后呆呆地问:“哥,你是不是遇到骗子了?” 否则怎麽可能这麽便宜! 简诚闻言失笑道:“怎麽,怕哥哥被骗了?哥哥看上去像是很好骗的样子吗?” 简缘不假思索地点点头,“嗯。” 简诚:“……” 宝贝妹妹不相信他,他突然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悲伤。 他於是拍着简缘的肩膀再三保证道:“放心,那合同我仔细地看过了,绝对没问题,这房子我也来看过很多次,每一处都挺好的,别想那麽多。” 简缘闻言还是怀疑,实在不太敢相信自己能有这麽好运。 如果一栋房子各项设施完备,安全防护也合格,又位在闹区附近,生活机能方便,但它却便宜得不太合理,除了是房东佛心来也,还可能是因为什麽? 这时,她突然想到了什麽。 难道说,这房子是凶宅?! 有些房子若曾发生因他杀、自杀抑或天灾而导致的非自然死亡事件,或是灵异事件频传的建筑物,就被人视为凶宅,许多凶宅常因为忌讳或是灵异传闻,为防找不到买家而低价出租售,所以简缘想着,难不成这房子也是附近有名的凶宅? 不过,就算是凶宅其实也没什麽可怕的,自从简缘看得见鬼后,她慢慢地发现一些灵界的规则,也曾和高中同学寻访过几栋传说中的鬼屋、凶宅,却连只鬼都没瞧见过。 何况许多凶宅也只是打着“凶宅”的名头,至於里头是不是真的“凶”,看过就知道了。 至少她这一路上来除了瞧见电梯里的花痴鬼,暂时没遇见其他的。 待简缘检查完屋里的每一处,并简单收拾了下行李后,午饭时间也过了。由於简缘的早餐吃得晚,现在还不饿,加上简诚待会还有事,所以两人并未一起用午餐。 替妹妹检查了完门窗后,简诚拍了下她的头,道:“那我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简缘笑着点点头。 “对了,”简诚走之前又想起了一件事,回头对着简缘道:“江阿姨知道你也来l市了,一直嚷着很久没见到你了,你有空去看看她和江叔叔吧。” 江阿姨?简缘愣了下,随即笑道:“知道了,哥你慢走啊,开车小心点。” 待门关上后,简缘在沙发上躺下,心里思考着等会哥哥搭电梯时会不会又遇见那个女鬼? 简诚当然遇见了。 当电梯门打开后,里头的女鬼一见了他便是一副惊喜得不得了的模样,而简诚则是手里轻轻甩着车钥匙,轻哼着歌踏进电梯内。 第4节 电梯门阖上前的最后一幕,是那女鬼一脸兴奋地扑到简诚身上。 待门关上后,电梯开始启动,顶端的楼层数字缓慢地跳动着,当终於来到“1”时,“叮”地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简诚单手抄着裤兜,面色如常地踏出电梯,嘴里依旧哼着那段轻快的旋律,渐行渐远。 而电梯内空空如也。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色.色的花癡女鬼去了哪了~? 另,文中对于凶宅的定义参考自——维基百科。 ——— 在此声明一下,文中对于灵异世界的描述,全都是作者自己yy出来的,文中的世界有一套我自己架构出来的框架和设定,这文为非常规灵异文,所以里头的鬼神自然也非常规~ 我自己本身没有灵异体质,也没有灵异经验,所以考据党请勿深究。 话说,对于这个会有考据党吗………………((抖 ☆、新屋 简缘下午的时候将屋子收拾了一遍,由於房子内乾乾净净,且她又一向是个懒惰的性子,因此只是将行李中的衣服、生活用品等拿出来摆好这便了事。 而在整理屋子的过程中,她将家里的每一处都细细地看了一遍,并没有瞧见其他鬼魂,这便放心下来了。 虽然她不怕一般的鬼,可不代表她愿意跟鬼住在一个屋子里,如果她看不到就算了,既然看得到,那便不行。 想了想,她又从包里拿出一张明黄色的符咒,将它贴在大门的门顶上,这是她暑假和高中同学去邻县玩时,在半路碰见一个算命的向他买的,虽然她也不晓得究竟有没有用,但有总比没有好。 她能看得见鬼这事并没有告诉家人,事实上,她也不是生来就能看得见鬼,而是某一天的某一个时刻,一睁开眼突然就能看见了。 如果要推敲确切时间的话,大概是半年前的时候,爷爷过世那一天…… 想到这,心里不由沉甸甸的,很是难受。 她是爷爷一手养大的,与爷爷的感情很深,在爷爷过世後的一个月内,她每天躲在房里偷哭,意志消沉,整个人因而瘦了一大圈,憔悴的模样不只家人,连学校的同学和老师都为此担心了很久。 那时又恰逢高考将至,大家都担心她会因为这事而误了高考,幸好最後一切顺利,甚至超常发挥,大概也是爷爷在她身边保佑着她的缘故。 简缘从小就笃信这世上有鬼神一类的存在,曾经也对於灵界的事物颇感兴趣,只是当自己真的拥有了与灵界接触的能力时,她才发现这一切都和她原先想得很不一样。 非常不同。 …… 晚一点的时候,简缘打算出门解决晚餐,那时外头的天色已近黄昏,天空中灑满橘红色的霞彩,像是有人拿着油画笔在天幕上浓墨重彩地涂抹了几笔,艳丽绝美。 走廊上亮起了灯,简缘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又扭头看向走廊尽头那个黑漆漆的楼梯口,不由抿了抿唇,拉紧包包背带缓步朝楼梯走去。 楼梯间的灯似乎坏了,简缘按了几下开关不见灯亮,便犹豫地看向一旁紧闭着的电梯门。 她的目光在黑暗的楼梯间与电梯来回游移,最後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按下了电梯按钮。 电梯移动的声响顿时清晰地响在空气中,当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後,简缘也已做好准备,佯装淡定地朝电梯内看去,却见电梯里空荡荡一片,不见中午瞧见的那个花痴鬼。 咦,怎麽不见了? 简缘挑了眉看了看电梯内,又扭头看了看四周,依旧没有瞧见她。 难道她去了别的地方? 不过这样也好,想起那花痴鬼亲了自家老哥一口的景象,简缘就不由一阵恶寒。 这是属於性子较调皮的鬼魂,仗着对方看不见自己而做出一些肆无忌胆的举动,反正鬼魂也碰不到活人,这倒是无甚影响,只是对於看得见的人来说…… 简缘就曾经在等公车时遇过两个无聊鬼在一旁指着她的脸对着她的长相说三道四,说话之难听,听得简缘当时嘴角狂抽,差点忍不住瞪过去破口大骂。 所以她实在难以想像和那花痴鬼待在同一个电梯里会是什麽情景,虽然她不管做出什麽都无法对简缘造成什麽影响,可简缘必须假装自己看不见也听不见,这就挺累的了,还不如眼不见为净。 简缘也不晓得老天为何突然给了她这个技能,这技能至今对她来说实在无甚用处,还给她惹了一个不小的麻烦。 这时,她突然想起了什麽,嘴角顿时往下沉了沉。 待她吃完晚餐又去附近超商买了点东西回公寓时,她终於站在公寓底下好好地打量起这栋房子。 这是一栋米白色的欧式风格五层楼小公寓,造型优美典雅,十分讨喜,不过这房子虽然看着雅致,但在周围一片老房区里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此时街边苍白的路灯投照在房子上,为这幢房子平添了几许阴森森的诡异之感,就好似电影里那些外表美丽,内里却不平静的宅子。 且此时明明天色已彻底暗下来,她却只瞧见自己住的五楼亮着灯。 难道其他楼层没住人?这栋房子就只住了她? 想到这,饶是简缘胆子再大也不免感到有些不安,她原先想着要不把整栋房子看一遍,瞧瞧这里头是否真有些不寻常的地方,可毕竟此时天色已晚,她决定还是先回自己屋里,毕竟那里目前还算安全。 既来之,则安之,若是真有问题到时再搬走吧。 这样一想顿时有些释然,不过一想起简诚说已经一口气替她付清了一学期的房租,她又不免觉得有些头疼。 ……这个不靠谱的哥哥,难道他就那麽笃定她会喜欢这房子吗?竟然就这样爽快付帐连试用期都替她免了! 回到家後,简缘洗完澡便抱着被子窝在床上,她拿出手机点开一看,立马跳出了闺蜜黎多珍的讯息窗:“负心汉,你竟然抛家弃子!” 简缘:“……” 黎多珍是她从小到大的闺蜜、邻居,兼小学至高中的同班同学,她和简缘大学又凑巧考进了同一所同一个系同一个班,还是一个宿舍的,这缘分实在非同小可。 知道这丫头思维跳跃又爱闹腾的性子,简缘於是回道:“我哪有抛家弃子?” 她的讯息才刚发出去,黎多珍立马回覆:“哪没有?你抛了我,弃了小乔,你可知道我不过回了趟娘家家再回宿舍时老公已经收拾东西走人的心酸?!” 简缘:“……” 她说的小乔是她俩的另一个室友,本名任乔,因为拥有媲美三国小乔的美貌而在男女比例十分失衡的s大里有“化工系小乔”、“s大小乔”之称,周围的人都喊她小乔。 不过小乔虽然是美人,却是个英气十足又彪悍的美人,不仅留了一头帅气俐落的齐耳短发,家里又是开武馆的,本人武艺过人不说,连性子也特别爽朗豪迈,无人敢欺。 小乔与她及黎多珍一样都是化工系一年级的学生,她们宿舍住了五个人,还有另外两个都是三年级的学姐。 说起那两个学姐……简缘又是一阵糟心。 没等简缘回覆,黎多珍又道:“缘缘你好狠的心!咱们小乔才多大!你就这样搬走了,说好的相依为命呢!” 前阵子因为宿舍里发生了一些事,简缘闹着要搬出去,黎多珍也是知道的,只是那时她以为简缘只是说说而已,後来又平静了几天,黎多珍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却没想到简缘竟然说一不二地真搬出去了。 简缘满脸黑线地瞪着对方传来的讯息,敲了一段话後又删掉,最後斟酌道:“多多,你也知道薛学姐她跟我之间有点问题,反正我短期内是不会搬回去的,至少等这学期过了。” 按下传送後,黎多珍沉默一会後才发了段气急败坏的语音讯息过来:“缘缘,薛凯莉他妈的就是个神经病,你理她做啥?何况她这几天也都没回宿舍,你怕个屁!你还是那个一打五的简师傅吗?你一拳撸过去她就连个屁都不敢放了!” 简缘:“……” 她有些头疼地道:“我知道她是个神经病,可再怎麽样我也不可能真的揍她……算了,这事明天再说吧。” 回完讯息後,她就将手机扔到一旁,抱着被子盯着天花板发呆。 脑里突然浮现一张惨白的小脸,她有一双癫狂可怕的双眼,在黑暗中明亮一片,死死地盯着她,双手抓紧她的被角厉声尖叫:“简缘!你到底看到什麽了?你看到什麽了!你是不是看到她了,你看到她了……” 简缘闭了闭眼,拉起棉被盖住了脸。 …… 夜半时分,简缘的房里还亮着灯,她人却已抱着被子缩在床上沉入了梦乡。 这时,没有关紧的房门外探过来一道泛着幽蓝光芒的身影,那东西在门外观望一会後,突然从门缝挤了进来,缓缓来到床边。 空洞无神的眼睛盯着床上团成一大包的人,以及那张半隐在棉被後睡得香甜的小脸,半晌,一双麻木漆暗的双眼突然浮现一丝兴奋的光亮,脸上也扯出一抹诡异的笑,细微的咯咯笑声一下子响遍整间房间,阴冷而幽凉。 接着,只听空气中突然响起一声“啪搭”,房里的灯顿时灭了,周遭陷入一片黑暗。 简缘一夜好眠。 她隔日一早醒来时,迷迷糊糊地环顾了下四周,待意识清楚了才想起自己搬到新家了。 夏天早晨的阳光有些强烈,从窗口照进来後便爬满了半张床铺,热呼呼的,罩在薄被底下的腿也感受到那股烫人的热度。 简缘下了床后便往浴室走,走到一半却突然回头扫了房间一眼,纳闷地回想,她昨晚睡前关灯了吗? 看了下天花板上暗着的灯,她挑了挑眉,关了啊……怎麽她记得自己没关灯就睡了? 难不成是她半夜爬起来关了? 想了一会还是没头绪,她于是摇摇头关上了房门朝浴室走。 而在她离开不久後,床旁的衣柜里有道半透明的身影突然自里头穿了出来,目光怯怯地看着紧闭的房门,黑洞洞的眼睛里一片幽冷荒芜。 作者有话要说:  简缘:嘤嘤嘤房里的灯自己关了qwq 鬼a:随手关灯,爱护地球:) ☆、怪谈 简缘上午有课,因此一大早就出门了。 明媚阳光从格子玻璃窗外照进来,使得走廊及楼梯都是一片亮堂,简缘於是舍了电梯改走楼梯,且从五楼到一楼的路上一片平静,什麽奇怪的东西都没瞧见。 心里於是安心了不少。 从一楼侧边的小门出来後,她瞧见外头停着辆卡车,几名工人进进出出的,原来是在进行一楼的室内装潢。 昨晚打量公寓时她就发现一楼应该是租用成店面,只是还不知道是什麽店,此时她凑上前看了下,觉得应该是餐厅一类的。 依照这公寓欧式的外型,一楼的店面用作餐厅倒还挺合适的,足够吸引人。 空气中飘来装潢时板材中常有的甲醛气味,简缘皱了皱鼻子,有些受不了那味道,因此只看了一会,很快就走了。 昨天简诚来帮她搬家时带着她走了一遍从学校到租屋处的路,只是那时她光顾着躺在後座纳凉,自然没记着路,只能靠自己摸索。 而这一路摸索过来的後果就是,当她终於到达学校时第一堂课已经开始了。 今早的课可是姜魔女的课啊!姜魔女最讨厌学生迟到了! 姜魔女是工学院以严厉出名的教授,性格阴晴不定,对待学生极为刻薄严格,刚进学校时系上的学长姐就警告他们这些一年级新生要翘谁的课都行,绝不能翘姜魔女的课,且在上姜魔女的课时最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绷紧神经,否则学期末被当了可别怪学长姐没有警告他们。 简缘自开学以来已经上过好几次姜魔女的课,姜魔女果然和传说一样,是个非常可怕的人,上她的课时那气氛压抑得简缘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一路上在校园里没命似地狂奔,好不容易奔进教室後,只见教室内已坐满了人,大家听到动静後纷纷朝後门的简缘看过来。 简缘一瞧见站在讲台上那正厉目看着自己的人时,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凝固了。 第5节 教室内静悄悄的,简缘甚至瞧见後排的几个同学朝她投来怜悯的眼神。 而就在她傻立在原地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时,姜魔女发话了:“站在门口做什麽,快回位子上。”说完,又扫了她一眼,冷道:“没有下一次。” 简缘赶紧找了个位子坐下。 隔壁排的男同学举起自己的书冲她使了个眼色,她赶紧自包内拿起书翻到正在上的那一页,接着便低下头来努力地刷低自己的存在感。 而姜魔女没再看她,继续讲课。 上课途中,简缘一边听课一边打量着台上的姜魔女,心神一时有些恍惚。 姜魔女本名姜亚菁,年近四十,长了一张鹅蛋脸与一双圆眼睛,单论五官来说是个姿容秀美的女人,只是那略微花白的鬓角与布满眼角的细纹令她整个人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几岁。 且简缘总觉得,姜教授的眼神虽然凌厉,但眼睛中却又少了些精明,多了些莫名的麻木。 据说,姜魔女以前不是这样的。 …… 上午的课熬过去後,待姜魔女收拾完东西走出教室後,班上众人才觉得那一直压在心头的沉重感陡然消失。 简缘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趴倒在桌子上,一旁的男同学见状笑着调侃:“简缘你今早进教室的时候我都替你捏了一把冷汗啊!” 另外几个同学闻言也笑:“是啊是啊,姜魔女那眼神看得我心脏都快跳出来了,简缘你竟然受得住!” “你们没瞧见简缘那傻了吧唧的模样吗?姜魔女一个眼神扫过去,她吓得都不会动了!” “哈哈哈确实确实!” 简缘闻言狠狠地瞪了他们几人一眼,自己却也忍不住笑了:“欠揍吗?” 这时黎多珍和小乔也收拾好东西找了过来,其中黎多珍一把扑倒简缘面前,瞪着眼睛道:“缘缘你吓死我了,姜魔女的课你竟然敢迟到!” 简缘搔了搔後脑,眨眨眼睛无辜地说:“我刚搬家嘛,不小心迷路了。” 黎多珍抽了抽嘴角一时不知该说些什麽。 倒是小乔爽朗地笑了几声,一把勾住简缘和黎多珍的肩膀,道:“好啦,咱们去食堂吧,我快饿死了。” 黎多珍斜睨她一眼,“你早餐吃那麽多,现在就饿了?” 说完,抬手捏了捏她紧致纤细的腰,再看看自己满是软肉的肚子,顿时挫败地扁起嘴。 简缘在一旁瞧见後,噗哧一声乐了。 小乔则眨着眼睛厚脸皮地说:“我还是个孩纸,还在长身体。” 黎多珍嗷了一声与她打闹在一起,不过在小乔这个武力值高的女汉子面前,自然很轻易地就被压制了。 到了食堂後,简缘等人刚拿着餐盘坐下,小乔便突然笑盈盈地问:“对了缘缘,我昨天看到一个帅哥陪你来宿舍搬东西,那是谁啊?” 简缘闻言懵了下,而黎多珍则差点被一口汤呛住,咳嗽不止,待终於顺过气後便瞪圆了眼看简缘:“什麽帅哥?缘缘你背着我上哪勾搭一个帅哥了?” 说完,又不敢置信地看向小乔,道:“从你的嘴里也会冒出‘帅哥’这两个字?我上回指了几个欧巴给你看,你还说他们长得一般般,都一样!” 小乔斜睨她一眼,“是都长得差不多啊。” “哪里差不多了?”黎多珍撸了撸袖子。 小乔好笑地看她,“那不是重点好吗?” 接着又看向简缘。 黎多珍於是反应过来,同样看向简缘一脸的质问:“说!那帅哥是谁!” 简缘无奈地道:“什麽帅哥?那是我哥。” 黎多珍闻言挑了挑眉,原本激动的神情平淡下来,哦了一声,“原来是你哥啊,嗯,你哥是挺帅的,标准男二长相!” 简缘:“……”说她哥是男二长相,她应该高兴吗? 倒是小乔却是一脸吃惊地说:“那是你哥?亲哥哥?” 简缘点点头,道:“对啊,是亲哥哥没错,我哥大我十岁呢。” 黎多珍见小乔那吃惊的模样,不由奇怪道:“你这麽惊讶做什麽?” 却见小乔不知为何有些失神地垂下眼睛,道:“没、没什麽……” 简缘和黎多珍见状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小乔很快收拾好脸上的异样,又抬头看着简缘笑道:“对了,你哥好像是医生吧?他现在在哪家医院工作呀?” 简缘啊了一声,挑眉道:“你怎麽知道我哥是医生?我有说过?” 小乔眨眨眼睛,道:“还是多多说的?我也忘了。” 被点名的黎多珍也挑眉,“我说的?嗯,有可能,我也不记得了……” 黎多珍一向是个话唠性格,又总爱动不动就“忆当年”,抖出好些简缘和她自己以前的黑料,因此简缘只当是她不经意间和小乔说了她哥的事,没有多想什麽。 简缘道:“我哥实习结束後考了法医研究所,现在是l市警局的法医。”啧了一声,“真不知道就他那胆小个性最後怎麽会选择当一名法医。” 黎多珍闻言哈哈笑道:“你哥真的挺胆小的,还记得有次我拿了部鬼片去你家和你们兄妹俩一起看,你哥竟然吓得直抱着你哇哇大叫,简直惊呆了我。” 简缘也想起了那时的景象,不由弯了弯嘴角,忍俊不禁。 小乔则瞪圆了眼睛说:“法医?你哥为什麽会改当法医?” 简缘耸耸肩,道:“他说医院太吵了。” 简诚那时给的的确就是“医院太吵了”这奇葩理由,就因为觉得医院吵而转换跑道改当法医的医生他估计是史上第一人。 小乔啊了一声,神情有些恍惚。 这时黎多珍一边扒饭一边又说:“话说,你从宿舍搬出去这事你哥什麽反应?” “他气死了,大老远跑来吼了我。”简缘扁扁嘴有些委屈,“你也知道我哥看着人傻,但生起气来最可怕了。” 黎多珍闻言想起了什麽,不由哈了一声:“简师傅那事嘛!”她还欲嘲笑简缘,却被她一眼瞪了过来,连忙改口,“不过你哥生气归生气,还是帮你找好房子了呀,唉,我怎麽就没有这种哥哥?” 黎多珍是独生女,家里就她一个孩子,虽然集父母的万千宠爱於一身,但到底孤单了些。 不过她家和简缘家离得近,从小和几个同小区的孩子玩在一起,倒也热热闹闹地长大了。 小乔闻言也羡慕道:“我也没有哥哥,家里就一个弟弟,从小打架打到大。” 黎多珍抬手戳了戳她手臂上的肌肉,啧了一声:“心疼你弟。” 小乔冲她举了举拳头,吓得黎多珍赶紧看向简缘,转移了话题:“缘缘,你昨晚住在新家吧,怎么样?” 简缘一边吃饭一边点着头,“挺好的。” 黎多珍闻言扁起嘴:“你就这样抛弃了我们。” 小乔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道:“缘缘搬走了也好,省得又被薛凯莉那神经病找麻烦。” 薛凯莉是与她们三人同住一个宿舍的两个三年级学姐之一,人长得挺漂亮的,身材纤细高挑,就是性子有些高傲,据说她家里很有钱,从小又被父母娇惯着长大,因此也养成了一副千金小姐的骄横脾气,一开始看着人挺好的,可住在一起几天後才发现她毛病一堆。 不过薛凯莉毕竟与她们不同年级,且她又有自己的一个交际圈,平日里与简缘等人倒是没什麽交集,有的也只是宿舍生活中的一些小摩擦,简缘她们忍忍倒是没什么。 薛凯莉与简缘真正的冲突是始於学校里的一个怪谈。 s大作为历史悠久的理工名校,又是位在l市的郊区地段,学校後面就紧邻着一片杳无人烟的山坡,据学长姐说,那片山坡很久以前是乱葬岗,直到建了s大後才被清走,有人因而便说s大校址阴气浓重,不太平静,学校内也流传着好几则捕风捉影的校园怪谈,一届传一届,已然成为校内的知名传说。 而简缘住的女二舍里,也有一则校园怪谈,是关於三楼走廊最里头的一间女厕里的镜子。 …… 那是一面古怪的镜子。 每当凌晨两点整时,若你恰好去到了那间厕所里的洗手台前,低下头来洗完手後,再抬起头来时—— 你会看到镜子里有抹身影,她正在笑。 可那个人,却不是你的倒影。 别的同学不清楚,但简缘却知道,那面镜子里,真的住了一个鬼。 那是个长得非常漂亮的女孩,据她所说,她是大简缘两届的同系学姐。 ——她是被人害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我上午有事出去了一趟,下午才回来继续码字,码完就赶紧发了,来晚了抱歉哈~ ☆、学姐 s大作为历史悠久的理工名校,一向男多女少,女学生少得可怜,自古至今便是出了名的“和尚学校”,近年来虽有好转,但女学生数量依旧稀少,这个现象又以工学院尤甚。 对於女同学,不仅男同学们稀罕得紧,教授也同样稀罕,甚至还有个搞笑的说法:“s大女生的地位远高於校狗,校狗的地位远高於教授,至於男同学?扎堆似地,根本不值钱。” 简缘这届的化工系更是只有七个女生,在满是男孩子的工学院里十分出挑,她还记得当初一入学时,明明她都还没自我介绍,却已经有不少同学和学长姐知道她的名字,实在让她受宠若惊了一把。 更不用说小乔这等校级美女了,刚进学校时可谓掀起了一阵骚动,即便後来大家逐渐知道了她的“悍名”,却依然人气旺盛。 不过这孩子天生缺心眼,对於自己无意间吸引了一票“粉丝”浑然不觉。 因为女孩子少的关系,系上的学姐们也对学妹们格外照顾,不仅带着她们去学校附近逛街,还会告诉她们许多校内的趣事和八卦,一群女孩晚上时常常窝在宿舍交谊厅聊天,关系极好。 关於女厕镜子的怪谈,便是二年级的一个学姐告诉她们的。 当时一群小姑娘听了之後,在大呼“毛骨悚然”的同时又兴致勃勃的想要“实地探访”,而简缘也被黎多珍等人推搡着一起到女厕一探究竟。 s大的校园传说极多,几乎校内各个地方都有鬼故事,简缘自开学以来不知听了多少,自己也破解了不少。 这大概就是看得见鬼的好处吧,想知道哪里的鬼故事是真是假,去看看就知道了。 不过她自然没敢告诉别人。 女二舍三楼走廊尽头的厕所十分偏僻,却离简缘几人的房间颇近,她先前也曾因为嫌另一个厕所远而去过一、两次,除了厕所内的设备旧了些,到没发现其他不寻常的地方。 那时一群小姑娘浩浩荡荡地闯进了厕所时,盯着洗手台前的镜子上上下下看了无数遍,自然什麽都没瞧见。 简缘自己也没看见,混在人群中心想,哎,又破解了一个校园传说。 这事她很快就忘了。 直到某天夜里她因为肚子疼被惊醒,抱着肚子冲进了离房间较近的那间厕所。 待解决完生理需求後,她揉着肚子走到洗手台前洗手,洗完手後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镜子。 这不经意的一看却是让她吓了好一大跳,整个人抖了一下往後退了几步。 第6节 只因为从镜子上,她瞧见了一个女孩就站在她的面前,镜子上没有她的倒影,只有那个女孩。 那是一个极漂亮的女孩,比简缘从小看过的人都还要漂亮,一头漆黑的头发披散在肩上,肤色是死气沉沉的白,五官却十分出尘清丽,当她那双似蒙着一层烟愁的眼睛怯怯地朝她看过来时,简缘只觉得一颗心不由自主地软了软。 当时简缘便想,这哪里是鬼,根本是仙女了! “你看得见我?”女孩愣愣地问。 简缘这才後知後觉的发现因为自己不经意间被吓了一跳,同时也暴露了自己看得见鬼这件事。 她抿了抿唇,正打算和以前一样装作自己什麽都看不见,扭头就走了时,女孩却急急开口:“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顿了下,又自嘲地说:“反正我也出不去……” 幽幽的嗓音流露出几分落寞,简缘忍不住停下步伐,回头朝她看去。 女孩见状面上一喜,脸上顿时绽出一抹笑容,宛若春波荡漾,百花盛开,看得人心头又软了几分。 女孩笑问:“你是什麽系的?” 简缘沉默几秒,才开口道:“化工系。” “真的?”女孩显然很是惊喜,“我也是化工系的,是你的学姐。” 简缘闻言同样讶然,不过心里却持保留态度,既没有相信也没有怀疑,直到女孩又絮絮叨叨地说起了几个教授和系上的事,简缘这才相信,天啊这只鬼竟然真的是她学姐! 听她说了一会话後,见她依旧兴致勃勃,简缘不由为难地打断她,道:“我该回去了……” “啊,抱歉。”女孩又朝她露出一抹歉意的笑,“我在这里待了这麽久,第一次遇见能和我说话的人,一时之间太高兴了。” 简缘闻言扯了扯嘴角,勉强一笑:“那我走了?” “嗯。”女孩显然有些不舍,一边挥着手一边期待地看着她,“你还会来吗?” 简缘原本是打算敷衍她,不过见她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自己,模样苍白虚弱中,又流露出一股天真娇憨的气息,不由下意识地点点头,道:“嗯。” 女孩於是笑盈盈地说:“一言为定哦。” “嗯。” 等到回到床上後才後悔,她干嘛答应只鬼会去看她啊! 据说不可以随便和鬼魂立下约定的…… 简缘想着,反正那只镜子鬼说她走不出镜子,自己要是不去她也奈何不了她,只是每当想起这件事就会想到她那副楚楚可怜的神情…… 於是,当简缘再一次站在那面镜子前,与镜子内的女孩彼此对视时,她忍不住想,嘤嘤嘤她被这只鬼的美色迷惑了! 女孩显然很开心,笑盈盈地说:“我等了好久,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简缘乾笑几声,她是不打算来的,谁让这只鬼长得那麽容易令人心软呢…… 不等简缘开口,女孩又絮絮叨叨地说起话来,而简缘就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偶尔回应几句,气氛竟然诡异地很是融洽。 当简缘待满五分钟正打算走时,女孩又眨着眼睛天真又无辜地看着她说:“你还会来吗?” 简缘僵了僵,被她那眼神盯得不由自主地说:“嗯。” 女孩於是又笑开了,笑颜灿烂瑞丽,“等你哦。” “……” 一切都是心太软…… 从那之後,简缘偶尔会去那间厕所待上一会,每次都停留五分钟,虽然时间很短,但也足够让她了解到关於那只镜子鬼的事了。 镜子鬼名叫庄瑞妍,据她所说是简缘同系的学姐,不过是哪届的不知道,因为庄瑞妍也忘了自己在镜子里待了多久,只知道从她死掉之後,就一直孤伶伶地待在这了,哪都不能去,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存在的意义,直到简缘出现,才终於觉得不那麽孤单。 对於她的情况简缘倒是小有了解,虽然她看得见鬼的时日不多,却也渐渐地发现了灵界的一些规律,大部分人死後灵魂会去到该去的地方,也就是人们所说的阴曹地府,只有极少数的人会因为一些原因而留在人间,不过这种例子很少数。 鬼魂并不是满大街都是,事实上,他们的数量稀少,简缘只偶尔才会看到几只。他们也并非如电影那般拥有特殊能力,至少简缘至今见过的鬼魂都是如此。 他们就只是个半透明的灵体,静静地站在那里,什麽都做不了,也无法改变什麽,浑身上下透着孤寂,明显与这个世界脱轨。 简缘大多时候,是无视他们的存在的。 她觉得,既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那麽就不需要有所牵扯了。或许她一时心软帮助了他们,他们会感谢她,但也有可能因此贪得无厌而缠上她,向她索要更多,那多麻烦。 还不如一开始,就假装自己什麽也看不到。 反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後。 可是在面对宿舍厕所镜子里的这个女孩,她第一次心软了。 留在人间的鬼魂若是滞留在自己死去的地方,便为“地缚灵”,她想,庄瑞妍大概就是只地缚灵。 她是死在这间厕所的,至於怎麽死的,简缘没有问她,毕竟死亡是件伤心事,尤其她还这麽年轻就死了。 庄瑞妍也没有主动提起,可从她略显阴郁的眼神里,简缘心想,反正肯定不愉快就是了。 也是,死亡哪有愉快的呢? 直到几日後,她才知道,原来庄瑞妍是两年前死的,如果她还活着,如今应该是大三的学姐。 而她的死因,是饮酒过量引起的心脏骤停。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有事又出去了一趟,所以今天到更新又晚了qwq 这几日实在跟很多人有约,更新时间可能比较不稳定,能更我就尽量更,请假的话会通知大家的~~~ ——— 至于有人问我男主啥时出现,嗯……………没有意外的话大概下章吧,不过他前期戏份不多,一直到解决完镜子鬼的事后才会频繁出现 我发现我的男主好像前期戏份都不多,例如学霸里的乔神…………[笑cry] 但后期男主就会一直出现啦,到时别嫌弃他哈~ ☆、恐惧 这事还是黎多珍从一个三年级的学姐那听来的。 都说是两年前系上举办迎新会,地点办在附近的一家酒吧,庄瑞妍因为相貌出众,一进学校就被封为校花,人气很旺,她在迎新会那天被人灌酒,回到宿舍时突然觉得身体不舒服,於是跑去厕所吐,却过了很久都没有回来。 当时与她同寝室,也是告诉黎多珍这事的邓馨语学姐见她没有回来便去厕所找她,结果却发现她整个人倒在地上,已经没有呼吸了。 紧急送医後仍旧抢救无效,宣告死亡,而法医给出的死因是饮酒过量导致的心脏骤停。 这件事当初闹得很大,被称为“s大校花死亡事件”,校内更是流传着各式各样的阴谋论,後来被学校压下来了。 阴谋论说,是几个同系的女生嫉妒庄瑞妍长得漂亮,受男生欢迎,因此在迎新会上联合起来针对她,灌她酒,没想到无意间害死了她。 还有个说法是当时的几个二年级学长看上庄瑞妍,想要捡尸,因此才联合起来想灌醉她。 而学校给的说法是,庄瑞妍自己逞强喝多了,结果导致自己因为饮酒过量而猝死,当时在场的目击证人也是这麽说,警方调查的结果也是这样,於是这事就这麽结案了。 关於事情的真相究竟是如何,众说纷纭,而在庄瑞妍死後不久,学校内便开始流传起关於女厕镜子的鬼故事,都说是庄瑞妍含冤而死,为了找到当初害死她的人才迟迟留在那里不肯走。 据说,当初领头灌庄瑞妍酒的人,就是与简缘等人同寝室的薛凯莉。 两个人刚进学校时薛凯莉便时常针对庄瑞妍,说她爱装模作样,骂她是心机白莲花,且原本庄瑞妍死掉的事在校内闹得很大,最後却在一夕之间被学校强制压了下来,有人便说是薛凯莉的爸妈向学校施压制止流言的。 黎多珍说完後,便抬起一根手指头抵着嘴唇,道:“这事你们可别告诉别人啊,要是让薛凯莉知道,她肯定要闹腾的。” 众人纷纷点头如捣蒜表示绝不会说出去。 然而不知为何,後来薛凯莉还是知道了。 当薛凯莉知道她们在背後说她时,便怒气冲冲地跑来骂了她们一顿,又强调厕所的鬼故事是学校里的人乱说的,那里根本没有鬼,要她们别再胡诌。 简缘几个人自然被她骂得一阵糊涂,而薛凯莉见她们这模样便硬拉着她们往厕所去,说要证明厕所里没有鬼。 当一群女孩进到那间厕所时,薛凯莉抱手盯着洗手台前的镜子一会後,转过身靠着洗手台,看向学妹们道:“瞧,这里哪有什麽鬼?” 而学妹们一个个闭着嘴没有说话,周遭一片安静。 天花板上的白炽灯管有些故障,一闪一闪微微晃动着,惨白的光投照在每个人的脸上,无端流露出一丝诡异。 一旁的窗户没有关上,夜里的凉风自窗口灌进来,拂过每个人女孩的发丝,薛凯莉微微眯起眼,拨了下颈边的发,突然笑一声:“对了,如果你们想知道两年前的真相,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们。” 她话刚完,又是一阵凉风从窗口灌进来,吹得她披散在肩上的长发在空中打了个小小的转,她脸上那抹优雅的笑也突然变得有些碜人。 灯光蓦地跳了下,几个胆小的女孩猛地抖了抖,看得薛凯莉脸上笑意加深。 站在最後排的简缘却忽然动了下眉毛,目光讶然地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镜子里的纤细身影。 ……是庄瑞妍。 她就站在薛凯莉斜後方的位置上,微微垂着头,目光幽冷地看着靠在洗手台上微笑的薛凯莉。 周遭空气的温度似乎陡然凉了不少,简缘看着面前诡异的画面,只觉得一股凉气自脚底倏地窜了上来。 而薛凯莉微抬起下巴,语气倨傲地说:“你们说庄瑞妍是被人灌酒才死的,但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她坚决不喝,其他人能怎麽灌她酒?难不成还能硬是掰开她的嘴吗?” 说到这,她嗤笑一声:“还不是她自己的问题?是她自己想勾引学长,一个劲地去找学长喝酒,身旁人都劝她别再喝了她还嘲笑他们酒量小,一杯倒,结果自己却喝死了!” 她说到这里显然有些激动,眼角微微发红,拍着胸脯高声道:“所以不是我害死她的,不是我!她自己爱逞强又爱出风头,以为凭着那张脸谁都会爱她,骚.浪得让人笑话,什麽校花系花的,简直狗屁!死了就死了,自己活该还敢怪人……” 一阵强劲的风在这时猛然灌进窗内,掐断了她的话,同时间天花板上的灯光在一瞬间灭了,四周彻底暗了下来。 “啊——”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引得众人高声尖叫,推搡着朝门口挤去,简缘被人撞得踉跄不稳地跌倒在地上。 又听“砰”的一声,厕所的门猛地被关上,接着“啪搭”一声,电灯再度亮起时,偌大的厕所里只剩下她……还有同样狼狈地跌倒在地的薛凯莉。 “该死!谁撞的我?” 薛凯莉厌恶地拍了拍手从地上爬起来,当她抬头看去时,就见跌坐在她面前的简缘正僵着脸看着她……顶上的位置。 “你在看什麽?”薛凯莉奇怪地抬头看去,只见洗手台前的镜子一片光洁滑亮,什麽异状也无。 而从简缘的双眼看过去——她瞧见面色惨白的庄瑞妍站在镜子里,目光幽冷地垂着头,披散在背後的发丝诡异地漂浮在空中。 从镜子上映出来的画面就好像庄瑞妍正站在薛凯莉面前,脸色发冷地瞪着她,眼神中除了刻骨的寒意,还带着一丝怨毒。 而薛凯莉依旧不明所以的看着简缘,忽然感到一股没来由的心慌,道:“简缘,你到底在看什麽!” 简缘这才猛然回神,愣愣地看向表情有些惊慌的薛凯莉。 “简缘?”一道幽幽的女性嗓音忽然响起,“你叫简缘是吗?” 第7节 当简缘又抬头看去时,就见镜子里的女孩正看着她,荒芜的眼神中带着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简缘,你能告诉我,她为什麽在这里吗?”女孩的声音很轻,似羽毛般轻轻拂过人的心头,不癢,只激起了一阵令人难抑的战栗。 简缘不由自主地朝身後缩了缩,双肩微微颤抖着,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简缘,就是她害死我的!”女孩的声音蓦然拔高,尖锐而刺耳地响遍她的脑海,“是她害死我的,就是她害死我的,我恨她!” 简缘忍不住抬头捂住耳朵,却见女孩脸上陡地浮现一抹癫狂的笑,目光夹杂着浓浓的恨意与怨毒朝她投来,“你不是我的朋友吗?帮我报仇,帮我报仇好不好?简缘……” “不好!” 简缘下意识高声喊道,圆润清亮的眼睛里终於浮现一丝恐惧。 “你说什麽?”薛凯莉瞪大眼睛看着她,声音有些抖,“你在和谁说话?” 简缘再度闭上嘴,死死地咬紧牙关,不再开口。 “简缘,是她害死我的,就是她……她和那个人联合起来害死我的!” 简缘捂紧了耳朵,然而的声音却像是难以抵挡地不断闯进她的脑海里,“是她害死我的,是她!就是她害死我的呜呜呜……” 凄厉的呜咽响起时,简缘受不了了,当即厉声喊道:“那干我屁事!” 说完,她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抓起薛凯莉的手拉着她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厕所,直到撞进等在外头的小乔怀里。 “缘缘你怎麽了?没事吧?”小乔等人吓了一跳,惊愣地看着她惨白的脸色。 “没事。”简缘勉强地笑了笑,“刚刚不小心跌倒了,摔疼了……” “啊?那要不要去医护室?我背你去!” “不用了……”简缘回头看向那正靠坐在墙边发着呆的薛凯莉,闭了闭眼,“休息一下就好了。” 从那之後,薛凯莉便老是抓着她,质问她那天究竟在厕所里看到了什麽,而简缘只一再地敷衍她,偏偏薛凯莉固执地笃信简缘一定看到什麽了。 真正让简缘崩溃的是某天夜里,当她睡到一半时突然被人摇醒,扭过头便见一张惨白的小脸出现在她的床边,那人的眼睛在黑暗中依旧明亮得骇人,双手紧紧抓着她的被角发疯似地尖声问道:“简缘,你告诉我,你看到什麽了?你究竟看到什麽了!你是不是看到她了,你看到她了……看到……庄瑞妍了!” 简缘被她癫狂的模样吓了一跳,尖叫着抬脚将她踹开,同时间其他人也被吵醒,当小乔开了灯时,就见薛凯莉披散着头发伏在地上啜泣。 另一个三年级的学姐赶忙扶起她,道:“凯莉你怎麽了?别哭啊,你怎麽了?” 薛凯莉双眼通红,哽咽着说:“呜呜呜我做恶梦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向简缘,而那一眼却让简缘身子一僵,心里头除了恐惧,再无其他。 之後,她便决定要从宿舍搬出去了。 简缘不知道薛凯莉和庄瑞妍之间究竟有什麽过去,无论是什麽,那都不关她的事,她不想再掺合进去了。 她只想离她们远远的,不管是薛凯莉,还是庄瑞妍。 想起庄瑞妍那双带着怨毒的眸子,她便忍不住一阵轻颤,那是自从她看得见鬼以来—— 第一次由心自身地感到恐惧。 作者有话要说:  额…………………因为种种原因男主大概下章出现orz 镜子鬼这里很快就会过去哒别着急~ ☆、徐靖 简缘三人下午还有课,在上课前的这段小空档,她们就在校内林荫大道旁的行动松饼屋一边喝着冷饮一边渡过。 林荫大道两旁各自种了一排青葱翠绿的大树,青枝绿叶层层叠叠盖了上来,形成一个天然的绿色隧道,阳光自枝桠缝隙透了进来,在水泥地上形成一点点金光,远远看去像是地面落满了星光似地,美极了。 不只景色宜人,树盖遮掩了阳光,减缓了那一股子的热度,加之凉风习习,实在是个消暑的好去处。 林荫大道旁有几个与学校合作的小摊贩,此时一个个摊贩内坐满了人,连大道旁设置的凉椅也坐了许多对男男女女。 简缘三人正捧着冷饮聊天时,忽然听见一道清朗的男声道:“学妹,原来你们在这啊!找了你们好久!” 当她们三人回头看去时,就见一个脸上带笑的高个男生一脸兴冲冲地朝她们这桌奔过来,最後一把在小乔身旁的空位子坐下。 小乔不着痕迹地朝一旁挪了挪,远离他。 来人面色白皙红润,浓眉大眼,一双明亮的桃花眼未语先露笑意,令人一见便颇有好感。 此人正是化工系二年级的学长,叫做裴时宇。 他的性子很是活泼爽朗,加之相貌端正俊逸,笑起来时彷佛眼睛都在发光,因此在系内人缘很好,与什麽人都能玩在一起。 简缘等人跟他也很熟悉,因为他老爱动不动就往她们仨这凑,几乎三天两头都能见到他,至於他为何如此频繁出现在她们面前—— “今晚在学校对面的披萨屋举办系上聚餐,你们要来吗?”裴时宇双眼亮晶晶地看向小乔,像是见到主人而不停晃着尾巴的大狗狗,“小乔,你去不去?” 小乔挑了挑眉,“我不喜欢吃披萨。” 裴时宇啊了一声,又道:“那里不只卖披萨,还有义大利面呢!” “我也不喜欢义大利面。” “还、还有炖饭呢!” “我最讨厌的就是黏糊糊的炖饭了。” “……” 简缘和黎多珍见他一副苦恼的样子,忍俊不禁。 这位裴学长喜欢小乔已经是系上众所皆知的事,从开学至今不知示了几次好,偏偏小乔是个粗神经,愣是没有察觉,还嫌对方老是往跟前凑而感到烦躁。 有次黎多珍忍不住笑问小乔对裴时宇是什麽看法,小乔的回答是:“他就像我家养的拉布拉多,每次见到他我就想抛出飞盘,然後叫他去捡回来。” 听得简缘和黎多珍差点笑死了。 见裴时宇扁着嘴一脸挫败的样子,黎多珍好心地道:“学长,我们会去的,毕竟是系上的聚会,不去可不合群。” 裴时宇一脸感激地看着她。 小乔正欲说些什麽时,简缘已抢先开口:“学长,今天的聚餐有哪些年级会去?” 裴时宇一双桃花眼笑得弯弯的,好似会发光,“主要就咱们一、二年级的。” 简缘点点头,心说三年级的不会去就行了,她笑道:“那晚点见。” “嗯,晚点见!”裴时宇走之前有些害羞地看了下小乔,举起一只手挥了挥,“小乔,晚点见。” 小乔扁起了嘴,郁闷地想,她真的不喜欢吃披萨啊…… …… 聚餐的那间披萨屋就开在s大校门斜对面,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留着率性落腮胡的美大叔,他也是s大毕业的校友,因此开给s大的学生很多优惠。 披萨屋的特色在於老板喜欢研发许多口味奇特的披萨,简缘吃过印象最深刻的便是麻婆豆腐口味的披萨,虽然麻婆豆腐和披萨看起来很不搭,可意外的却很好吃。 当简缘三人走进披萨屋时,正好看见了裴时宇正和一个十分高大的男生在门边拉拉扯扯。 “哎,你就上去嘛!” “你们系聚和我有什麽关系?我又不是你们系的。”那男生淡淡地道,声音低沉磁性,还带了点慵懒的沙哑,十分悦耳好听。 “谁不知道你们机械系和我们系是铁哥们系?大家都自己人了,见外什麽?我们都很欢迎你呀!” 男生冷酷地拒绝:“不去。” “徐靖!”裴时宇瞪着眼急急地叫了声,又意识到自己现在有求於人,实在不该是这个态度,於是拉着他的衣袖讨好地说:“别这样,我们系的几个女生让我一定得带你来,我都答应他们了,你……” “我再说一次,我不去。”叫做徐靖的男生无视他讨好的神情,“再吵我直接外带了披萨回家去。” “不行,你答应好等会要陪我去买书的!” “那就别嚷嚷,快滚吧。”徐靖说完侧头看了站在门口的简缘等人一眼,接着便转身朝吧台走去了。 然而他那一眼却让简缘三人看得心头猛地一跳,背脊微微发凉。 好、好有压迫感的眼神…… 这时裴时宇也看到了简缘等人,不由吓了一跳,“你们什麽时候来的?” 黎多珍眨眨眼睛道:“刚刚。” 裴时宇啊了一声,表情立刻变得十足纠结,黎多珍见他像个小媳妇似地偷偷觑着一旁正在看“今日菜单”的小乔,不由笑道:“学长,大家是在楼上吗?” “啊?”裴时宇这才回过神来,道:“哦、嗯,在二楼,你们先上去吧。” 简缘三人於是往楼梯走去,路上黎多珍左右两手分别扯住简缘和小乔,扭头看了下站在吧台前的高大身影,压低了声音说:“喏,那个人是机械系二年级的徐靖学长,咱们系上好几个学姐暗恋他呢。” 简缘闻言回头朝吧台看去,只见他此时正垂着眸看着桌上贴着的菜单,从她们这角度刚巧可以看见他的侧脸,眉骨冷峻,鼻梁高挺,下巴线条流畅,顶上吊灯的昏黄光晕灑落在他的脸上,勾勒得他的轮廓有些朦胧,却愈发美好。 黎多珍忍不住叹了一声:“这个侧脸我给满分……” 简缘点点头表示赞同。 小乔眨眨眼睛道:“他多高呀?我看他好像比裴学长高半颗头。” 小乔身高一米七,裴时宇比她高半颗头,大概一米七八近一米八,而徐靖又比裴时宇高半颗头,估计快一米九了。 且方才他转身离开时简缘注意到了他的背影,他的肩膀很宽,腰身颀长,夏日薄薄的衣衫微微勾勒出结实的背肌,且那穿着短裤的一双腿又直又长,裸.露在外的小腿肌肉线条优美结实。 背杀啊! 她觉得这个机械系的徐靖学长光靠背影就能成为校园男神。 还有,总觉得徐靖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 这时黎多珍又道:“不过我觉得徐靖学长看上去太冷了,感觉不太好相处,而且刚刚听他和裴学长的对话总觉得他脾气应该也不太好,真不知怎么那么多学姐对他有意思。” 简缘一双眼骨溜溜地转了下,道:“大概是因为距离产生朦胧美吧。” 小乔闻言笑喷,“这个答案我给满分!” 而就在几个女孩一边偷偷打量他一边窃窃私语时,徐靖恰好偏头朝楼梯上的她们看了过来,深邃的眸子目光幽深,一对上他的眼睛女孩们便忽然感觉一股莫名的沉重压了上来。 三个小姑娘吓了跳,立马收回目光,像三只惊慌失措的兔子般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楼。 徐靖见状挑了下眉,接着双眸微微眯起,若有所思。 “哟,徐靖!你好久没来了!” 一道爽朗的男声响起,当徐靖扭头去看时,就见一个留着落腮胡的型男大叔正双手撑在吧台上含笑看他。 徐靖微微一笑,“eric。” 第8节 此人正是这间披萨屋的老板,eric。 eric倒了杯微凉的柠檬水给他,笑问:“今天想吃什麽?”问完又猛地一拂掌,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道:“我最近又试着做出了两种新口味,你要不要试试?” 徐靖挑了挑眉,“什麽口味?” “臭豆腐和蚵仔面线口味。” 徐靖嘴角一抽,“不要。” eric显然很是失望,“你不替我试就没人帮我了。” “……你可以自己试。” “可是我讨厌吃臭豆腐和蚵仔。” “我也讨厌。” “……” 徐靖拿起水杯浅抿了一口,盯着桌上的菜单,修长的食指轻轻敲着桌面,道:“来一份罗勒酱蘑菇烟熏香肠披萨,还有蜂蜜冰茶。” 说完,抬起手指正欲补充什麽,eric已笑着接道:“知道了,蜂蜜多一点对吧?” “嗯。”徐靖淡淡地应了一声,将手放了下来。 待eric转身朝厨房走去後,徐靖又盯着桌面看了一会,接着忽然转向楼梯,沉沉的目光中若有所思。 他刚才好像看到认识的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吃过麻婆豆腐口味的披萨,是还挺好吃的~ 记得还有珍珠奶茶口味的,只能说海岛人民吃的披萨口味实在太率性啦233333 ☆、系聚 三个小姑娘急急奔上楼後,想起方才徐靖那个眼神还心有馀悸。 黎多珍捂着胸口道:“这个学长的眼神有毒啊,被他看一眼我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小乔也点着头附和道:“好有压迫感啊……” 简缘也表示认同,其实徐靖的眼神也不是冷,他甚至只是淡淡的一瞥,没什麽情绪,只是当他的目光睨过来时,会感觉浑身像是被什麽镇住了似地,不敢造次。 这人有股令人不敢随意侵犯的强大气场。 这时,一个绑着马尾辫,相貌清秀的女孩眼尖地注意到了站在楼梯旁的简缘三人,笑着冲她们挥手,道:“你们三个怎麽那麽晚来?快过来!” 那姑娘是隔壁寝室的阮晨,也是简缘班上的同学,为人爽朗大方,和简缘三人的关系很不错。 阮晨这麽一喊,其他人也纷纷朝她们这看了过来,尤其几个男生一注意身材高挑的小乔,顿时小小激动了一把。 简缘和黎多珍早已见怪不怪,笑着抬起胳膊撞了撞小乔,而小乔则微微抽了下嘴角。 几个同系的女生笑着招呼她们过去,化工系这一届只有七个女生,且除了简缘三人之外,另外四个都在隔壁寝室,因为人数不多,所以彼此都挺熟悉,又常常互相串门子,因此七个人的关系挺不错。 简缘坐下後环顾了下四周,发现来的人还挺多,整个二楼都被他们给包下来了。 众人早已点好了餐,几张大桌子上摆满了餐点,二年级的学长姐纷纷招呼了学弟妹们赶紧吃,气氛很是热络。 这时裴时宇也上楼了,正拿着老板每日限定的炸饭团献宝似地递到小乔面前,一旁几个男生看了顿时一阵嚷嚷:“学长,你竟然抢到饭团!” “学长抢到饭团马上就拿来给小乔,怎麽学弟就不是人吗?学弟学妹一样都是宝啊,不可以偏心!” “学长,学弟我也想吃饭团!” 裴时宇被一群学弟们闹得脸色通红,挥着拳头道:“学弟当然不是人,在s大男生的地位可是比校狗还低的,所以给老子滚边去!” 说完众人又是一阵大笑,仍旧不依不饶地抢着裴时宇手上的饭团。 简缘正一边看着几个男生绕着桌子抢饭团,一边认真地啃着一块和风章鱼烧口味的披萨时,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下,抬头一看,一个肤色白皙,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眉眼清秀的女孩正冲她微笑。 是三年级的邓馨语学姐。 “简缘。”邓馨语朝她笑了笑,指了指她身旁的位置,“我可以坐这吗?” 简缘赶忙点头,心里却奇怪邓学姐怎麽忽然来找她说话。 邓馨语是化工系的学霸一枚,性子文静清冷,不爱说话,每次系上的女生们聚在宿舍交谊厅说话时,她总是默默地坐在一旁听着,很少答腔。 她同时也是校内出了名的才女,在校刊上时常能瞧见她的文章。 要知道会写文章的人或许没什麽了不起,可s大毕竟是所理工为主的大学,大部分人都是文科不强的理科资优生,因此当一个人每年都拿系上奖学金,又能写得一手好文章时,在校内绝对是十分出挑的。 至少在简缘这个没有文艺细胞的俗人眼里,邓学姐就是个超人般的存在。 只是她一向与这个性子清冷的学姐没什麽交集,话也没说过几句,怎麽学姐竟来搭讪她了? 只见邓馨语笑容亲切,道:“听说你从宿舍搬出去了呀,怎麽那麽突然?” 简缘扯了扯嘴角,笑了下:“就……住不太习惯。” 邓馨语闻言又笑了下,眉眼浅淡,“多珍跟我说了,是因为薛凯莉的关系吧?她那个人脾气不好又任性,的确很不好相处,你辛苦了。” 说完,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 还没等简缘说话,邓馨语又接着道:“从一年级开始我就不太喜欢她,总觉得她这个人太张扬,又喜欢针对别人……” 她在说这些话时面上的笑意淡了不少,应该说,从一开始那笑意就没有到达眼底。 简缘不由思考起邓学姐跟她讲这些做什麽。 总觉得她这人应该是个不会在背後说人閒话的人,只是她好像特别不喜薛凯莉这个人,先前关於薛凯莉的事也都是她告诉黎多珍的。 对了,简缘记得邓馨语当初和庄瑞妍是室友,她也是第一个发现庄瑞妍倒在厕所里的人…… 难道是因为庄瑞妍? 简缘只顾着思考了,後面邓馨语讲了什麽她都没听进去。 直到有人突然在她面前放了杯饮料,玻璃杯与桌面相碰发出“喀噔”一声才唤回了她的思绪。 一道低哑含笑的声音响在她头顶:“学妹们,要不要试试这个?” 简缘闻言一愣,抬头看去时,瞧见了一截形状优美的下巴。 那人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垂眸朝她看了过来,狭长的黑眸盈了几许笑意,眼角微微上挑,使得那双眼顿时很是勾人。 这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 肤色白净,眉眼俊逸,一双单眼皮的眼睛狭长幽深,眼角上挑,微微透着几许邪气,却十足惑人,加之鼻梁高挺,薄唇嫣红,他此时正露齿微笑,一排明亮的白牙晃得人眼睛疼。 简缘记得黎多珍最近很迷的一个韩剧男主角,大概就像他这样…… 果然,扭头朝黎多珍看去时,就见她脸上已经换上一副花痴的表情,正亮着眼睛故作娇羞地问:“学长,这是什麽饮料?” 男人眉毛微微一挑,笑道:“长岛冰茶。” 简缘闻言愣了下,见黎多珍哦哦两声兴冲冲地捧起了杯子,正要制止,“多多那是……” 她却已一大口下肚,然後吐着舌头咳嗽起来。 简缘瞪着眼把剩下的话说完:“……酒。” 而且是浓度颇高的混合酒啊!黎多珍你这个一杯倒的傻蛋别见名字里带了个茶字就以为那真是茶啊! 坐在一旁的小乔赶紧递了杯水给她,而黎多珍显然觉得很丢脸,将大半的脸埋进水杯里默默地喝水,双颊通红。 男人见状笑了起来,沉沉的笑声从喉咙里发出来,听得在坐几个一年级的女孩面色微红。 而一旁的邓馨语冷冷地看着他。 这时,他又将杯子朝简缘推了推,含笑问道:“你要试试吗?这里的长岛冰茶浓度不高的。” 他一手撑在桌面上,侧脸看她,这姿势看起来倒挺像桌咚…… 简缘甚至能嗅到他身上淡雅的香水味,於是不着痕迹地往旁边退了退,道:“不用了,我不喝酒。” 这句话自然是真的,简缘因为小时身体不好,连长大後家里的爸妈和哥哥都不许她碰酒。 加上她曾经听人说过,长岛冰茶是种危险的失身酒,当有个男生请你喝时,代表他只想上你。 总之,谨慎点是好的。 “这麽乖?”男人闻言笑了下,乾脆在她身旁坐了下来,道:“不过上了大学凡事都要尝试一下,勇敢地跨出一步,也许会发现滋味还挺好的,不是吗?嗯?” 他那一声“嗯”还带了点淡淡的鼻音,听得黎多珍双颊爬满了红霞。 简缘则在心内呵呵两声,微笑不语。 见她不说话,黎多珍赶紧开口,嗓音甜甜地道:“嗯,学长说的没错,人生就是要多尝试才精彩!” 简缘闻言真想一巴掌朝她头上拍过去,黎多珍这傻蛋哪天肯定会栽在男人的美色里! 这时,裴时宇终於护着他的饭团从男生堆里闯了出来,奔到小乔旁边将饭团递给她,接着一看到坐在对面的人时,立即瞪圆了眼睛:“淮、淮舟学长,你怎麽也来了?” 男人抱臂挑眉,“怎麽,我不能来吗?” 裴时宇哈哈乾笑道:“怎麽会,我们可欢迎学长了!” 这人正是四年级的穆淮舟。 穆淮舟似笑非笑地看着裴时宇,接着又看向坐在他身旁的小乔,道:“你就是任乔?新任化工系系花?” 小乔闻言啊了一声,旁边的几个男生则笑道:“对呀,学长,咱们系花很不错吧?” “小乔这颜值就是校花也当得起吧!” “咱化工系终於出了个校花级美女啦!” 几个男生你一言我一语的笑闹着,饶是一向粗神经又大剌剌的小乔也有些招架不住,忍不住红了脸。 不过不是羞得,而是因为尴尬。 简缘见状也不由皱了皱眉头,邓馨语同样面色发冷,唯有黎多珍这个男色当前便失了魂魄的始终状况外。 这时,一个男生突然问道:“学长,你说说你的看法呀!” 穆淮舟淡淡一笑,道:“嗯,是很漂亮,不过比起任乔这样的,我更喜欢……” 扭头看向身旁的简缘,眼里的笑意更深,“简缘这样的,你是叫简缘吧?” 第9节 在一大片闹哄哄的起哄声中,简缘已经傻了。 ……啥、啥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不怀好意的学长粗现了,开始调戏咱看起来软萌易推倒的缘妹子,然而靖哥却在楼下悠悠哉哉地吃着他的披萨喝着他的蜂蜜冰茶……………………………qwq ☆、爭執 见简缘瞪大双眼震惊地看着自己,穆淮舟一双略显邪气的眸子定定地瞅着她,浅笑道:“你们不觉得简缘这样子的,第一眼虽然不惊艳,可愈看愈耐看麽。” 不同於小乔的明艳动人,简缘的长相属於不具攻击性的清纯可爱,圆圆的小脸带着些许婴儿肥,一双黑湛湛的眼睛圆润明亮,当她的眼睛骨溜溜地转着时,会给人一种古灵精怪的狡黠意味,稚气未消,因此看上去也比同龄人还小一些。 的确是清纯无害的软妹子长相。 简缘被他直勾勾地看着,且他说这话时微微凑近了她,嘴里温热的吐息淡淡地喷到她脸上,她的双颊霎时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这一脸红,脸颊顿时变得红扑扑的十足可爱,在坐几个男生见状心头不由一跳,突然觉得淮舟学长说的好有道理啊! 以前他们只注意到相貌明艳出挑的小乔,对於简缘的印象就是个性子爽利的姑娘,和他们很能打成一片,可此时仔细一看,发现这丫头也长得挺不错的? 软软的,萌萌的…… 简缘自然不晓得他们心里在想什麽,只是被十数双眼睛盯着,再厚的脸皮也被磨薄了,脸颊於是更红,尴尬不已,而周遭众人见状起哄得更热烈了。 穆淮舟在这时笑着开口打圆场,“好了,别闹了,没看到人家姑娘被你们看得很不自在吗?” 简缘无语的瞅他一眼,心说,还不是你引起的…… 穆淮舟又接着道:“不过真要论起来,以前的那个系花才是真绝色,一进学校就被封为校花,风头可热了,她叫什麽名字来着……庄瑞妍?好像是永睿你那届的吧。” “庄瑞妍”这名字一出来,女生这边顿时安静一片,不明所以的一年级男生们则一脸好奇。 而被点名的“永睿”是三年级的邱永睿,有着一张阳刚的方型脸,浓眉大眼,是个性格爽朗阳光的学长,只见他闻言脸色一僵,道:“嗯,是我们这届的。” 一年级的男生兴冲冲地问邱永睿:“学长,淮舟学长说的是三年级的学姐呀?怎麽我们都没听说过?” 邱永睿尴尬地说:“因为……她不在了。” “不在了?”那男生更好奇了,“转学了?还是休学了?” 邱永睿的脸色有些难看,憋了一会才说:“……她死了。” 话完,几个一年级的男生面面相觑,周遭顿时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 半晌,才听见穆淮舟叹息一声:“可惜了。” 简缘注意到他在说这句话时脸上并没有多少沉重抑或哀戚的神情,反倒像是有抹诡异的遗憾? 几个男生沉默一会後,又开始追问起死去的学姐是真的很漂亮麽云云,听得几个女生的面色愈发难看,其中又以邓馨语尤甚,当下冷着脸道:“整天就知道对女孩子的长相举头论足,当我们是架上的货品任你们挑选评比吗?” 她犀利的话语一出口,一年级的男生顿时闭了嘴,而穆淮舟则淡淡一笑,道:“爱美之心人人皆有,大家都喜欢好看的事物,别说男孩子,女孩子不也喜欢讨论型男帅哥吗?不过就是一副皮囊而已,个人有个人的看法,别太在意。” 顿了下,眼波微微一转,又轻笑着道:“还是馨语你怪我们只顾着讨论美女,冷落你们了?” 这下不只邓馨语,连简缘也冷了脸,心里对这学长的恶感更甚。 邓馨语微微涨红了脸,瞪着笑得气定神閒的穆淮舟一会後,突然嗤笑一声,道:“学长你还真是一点也没变啊。” 穆淮舟挑了挑眉,又听她说:“你可别忘了,当初瑞妍那件事不只薛凯莉,学长你也脱不了干系。” 说完,她便拿起背包脸色发冷地走了,留下一群不明所以的学弟妹,和眼神微凛的穆淮舟。 因为这一波小争执,今天的系聚早早的结束了,当众人纷纷离开时,简缘看见几个二年级的学姐簇拥着裴时宇正在说些什麽,而裴时宇明显一副招架不住的模样,最後逮着空隙逃了出去,匆匆下楼去。 黎多珍这时凑了过来,小声地对简缘和小乔道:“刚刚那是四年级的穆淮舟学长,s大校草啊!听说他还是个富二代呢,在校外还有房子,且每天开豪车来上学,根本韩剧男主角标准配备,声音也好好听!” 简缘和小乔见她这副花痴样,且因为刚刚喝了酒而格外荡漾,走起路来歪歪斜斜的,不由抽着嘴角上前扶住她。 果然是个一杯倒的花癡傻蛋。 披萨屋门口外,简缘看着小乔将黎多珍夹在腋下,不禁担忧地道:“小乔,你一个人可以吗?” 小乔摆摆手道:“可以可以,再不济还有阮晨她们呢,反正我们都要回宿舍,倒是你,还是赶快回家吧,天都要黑了。” 简缘点点头,笑道:“嗯,明天见。” “明天见!” 待小乔等人走後,披萨屋门口还有些人没走,尤其是几个二年级的学姐,正围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说着什麽。 ……是机械系的徐靖学长,看来多珍说她们系上有很多学姐喜欢他是真的呀。 其实徐靖也长得挺好看的,眉眼冷峻,鼻梁高挺,下巴坚毅,五官硬朗又不失俊逸,配上他那副挺拔颀长的身材,男人味十足,且他看上去虽然是一副不好惹的模样,可比起那总是笑得略显邪肆的穆淮舟来说正气多了。 说人人到,简缘才想起穆淮舟,就听一道低哑的声音自身後响起:“简缘,你怎麽还没走?” 回头一看,那眼角微挑,笑容邪气的人可不就是穆淮舟麽。 虽然这位学长长得是好看,而简缘也是个懂得欣赏美人的俗人,只是她下意识地就不喜欢这位穆学长,总觉得这人给她的感觉很不好,还有点……危险。 不过虽然心下有些反感他,可简缘面上还是摆出一抹客气疏离的笑,道:“正要走了,学长再见。” 穆淮舟见她转身,不由挑眉,“你不住校?” 简缘扯了扯嘴角,道:“嗯,我住外面……” “这麽巧?我也是。”穆淮舟微微一笑,“住哪?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说完就要抬步跟她一起走,简缘见状急忙道:“不、不用了,我搭公车就行了……” 穆淮舟突然顿住脚步,接着微微後退了一步。 简缘一愣,这时,她忽然感觉到一道不容忽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扭头去看时,顿时对上一双锐利幽深的眸子。 一股熟悉的压迫感袭来,她突然有些喘不过气。 ……是徐靖,他看她做什麽? 正错愕着,徐靖已淡淡地收回了目光。 简缘又是一愣,难道是错觉?他不是在看她? 下一秒,一声“简缘”唤回了她的思绪,抬头一看,就见穆淮舟还站在她面前。 简缘突然很懒得应付他了,当下只扯了下嘴角道:“我走了,学长你自便吧。”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穆淮舟见状也不恼,只唇角带笑欲跟上去,走之前他回头看了眼不远处正垂眸和裴时宇说着什麽的徐靖,眼神微暗。 啧,麻烦的家伙,差点就让他注意到了。 穆淮舟冷笑了下,见简缘已走远了,不急不徐地跟了上去。 …… 简缘双手拉紧双肩包的背带,对於正缓步走在她身後、只与她隔着一步距离的某人感到很是苦恼。 “学长,你跟着我做什麽?”简缘转过身无奈地看着他。 穆淮舟抿唇一笑,气定神閒:“我车停那,和你一个方向的。”说完,拿起手里的车钥匙晃了晃,“真不要我送你回家?我很乐意的。” 可我不乐意啊! 简缘瞪着他手里的车钥匙,穆淮舟见状挑了下眉,将车钥匙上的标志转向她,上头玛莎拉蒂的三叉戟标志差点晃瞎她的眼睛。 “不用了。”简缘心内冷笑,朝公车站走去,穆淮舟见状正欲再跟上去,却忽然感觉到一道冷厉的目光如剑般朝他刺了过来,他不由一愣,停下了脚步。 公车已经来了,简缘像是害怕他会再跟着她似地,上车时还回头瞅了他一眼,就像只躲避猎人的小兔子。 待公车走後,穆淮舟看着逐渐远离的公车,眉头微蹙。 要是他没看错的话…… 那丫头,身边怎麽会跟了那种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最近晋江的app时常抽风,有时刷更新刷不太出来,尤其是直接从上一章往后翻的,如果直接刷却刷不出来的话,就点目录,然后目录最下面那章就是更新啦~~~ 另,入v前更新时间会比较不稳定,入v后我会尽量固定一个时间更新的,到时候会通知大家~~~ ☆、同居 简缘回到公寓时,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也许是因为今天发生太多事,又遇见了几个奇怪的人,简缘总觉得特别疲累。 想起那个笑容邪气的穆学长,她总觉得这人有些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而且他无端向她示好做什麽?难不成是看上她了? 想到这,简缘心里就不由一阵恶寒,想到他今天说要送她回家时,还特地把车钥匙上的标志转过来给她看那幕,不免有些无语。 这人一看就像是个喜欢哄骗小姑娘的花花公子,加上他今天说的那些言论……她以後还是离他远一点吧。 接着,她又想到了徐靖那双深邃幽暗,带着压迫感的眸子,被他的眼神若有若无的扫过时,她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也是个奇怪的人……怎麽她们学校的怪人那麽多? 然而简缘没想到的是,当她回家之後,家里也有个奇怪的东西正等着她。 简缘开了灯後,在玄关换完鞋子便下意识朝房间走,走到一半却突然停下脚步,然後僵着脖子将脸缓缓转向了客厅。 只见那米白色的沙发上坐了一个半透明的小人儿,照那模样来看应该是个七、八岁的男孩,他此时正趴在沙发扶手上盯着一旁的小鱼缸看着,神情专注。 简缘:“……” 谁能告诉她,这小鬼头是什麽时候出现的? 简缘扭头朝玄关门顶上看去,就见那张昨天被她贴上去的符咒还完好无缺地贴在那。 看来卖她符咒的算命先生是个骗子…… 想到这,简缘不免有些头疼,而当她再扭头朝沙发看去时,便瞬间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只见那小男鬼不知何时已转过头来看着她,面上神情像是有些好奇。 简缘吓得赶紧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假装镇定地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第10节 然後那小男鬼跟了进来。 简缘:“……” 感受到他的目光牢牢地定在她身上,简缘虽然知道他没办法做什麽,可身上还是不由自主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於是她赶紧拿好自己的睡衣便匆匆进了浴室,然後关上门。 这样应该就不会进来了吧? 然而她忘了一点,鬼魂是会穿墙的啊!!! 当浴室门探进一颗半透明的脑袋时,简缘顿时觉得有些崩溃,正放在衣摆下缘的双手立即变得僵硬,脱也不是,不脱也不是。 可她总不能真在个小男孩面前脱衣服洗澡吧?她平日里虽然可以无视这些鬼,可不代表她真的当作他们不存在啊! 简缘瞬间涨红了一张脸,挣扎几秒後,突然牙一咬眼一闭,“刷”地一下将上衣脱了下来,几秒後,当她再用眼角馀光偷偷瞥向浴室门时,就见那小男鬼不知何时已经跑走了。 ……姑且就当他是个小绅士鬼吧。 待洗完一个漫长的澡後,简缘一出了浴室就见那小男鬼正乖乖地坐在沙发上,两条小短腿孩子气地晃呀晃的,脸上是一副天真的表情,在听见声响时便立刻朝她看了过来。 面对这样一个模样乖巧的小男孩,虽然他是鬼,但似乎没什麽恶意,简缘也起不了什麽厌恶或害怕的情绪。 於是她视若无睹地进了房间,而那小男鬼又跟了进来。 你到底想做什麽呀…… 简缘有些头疼的想,後来她发现,这小男鬼其实并没有做什麽,就只是一直看着她。 当她坐在书桌前写作业时,他站在桌旁看着她,当她靠在床上玩手机时,他站在床旁看着她,当她在厨房给自己准备宵夜时,他站在餐桌旁看着她。 虽然是一直看着她,可与她之间始终隔着一段距离,像是怯怯地不敢靠近。 经过几个小时的相处,简缘从一开始的不自在,到後来竟然有些习惯了…… 此时她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只见电视上正播放着无趣的肥皂剧,简缘靠在沙发上懒洋洋的看着,而那小男鬼则坐在她旁边,也正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 终於不是看着她了…… 见他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电视,简缘忽然拿起遥控器切换到卡通频道去。 然後便见那小男鬼瞬间亮了眼睛。 简缘见状不由暗暗好笑,果然还是个孩子。 只可惜,还这麽小就…… 想到这,简缘不由摇了摇头,苦笑了下。 而当她再侧过眼偷偷朝他看去时,就见他此时竟将脑袋微微靠在她的手臂上,就像是个依赖母亲的孩子,看得简缘心头一动,有些涩涩的。 察觉到自己忍不住泛起这种情绪时,简缘顿时一个激灵,猛地拿起遥控器“啪搭”一声关了电视。 她不该心软的,她不该再卷进这些事情里了。 她承认,庄瑞妍的事让她怕了,因为她知道自己除了能看得见鬼,并没有其他特殊能力,她只能被动的倾听,却什麽都做不了,也无法帮助他们。 与其因为无能为力而招来他们的埋怨,不如从一开始就无视他们。 可当看见小男鬼失望又落寞的神情时,她又忍不住心下一软,於是伸了个懒腰看着天花板说:“哎呀,好孩子该睡觉了!” 然後转身进了房里。 这一夜她睡得有些不踏实,因为床边始终有个小人儿站在那看着她,一开始她当然很不自在,可辗转翻身了几次後,还是撑不住逐渐沉重的眼皮睡着了。 半夜时她醒过一次,下意识朝床边看去时,她没有瞧见小男鬼的身影,然而当她翻了个身时,就见那小男鬼竟然躺在了她身旁,小小的身体蜷缩起来,紧紧地挨着她,一只小手还好似拉着她的衣角。 简缘先是被吓得浑身一震,然而下一秒却突然听见他梦呓似地呢喃了一声:“妈妈……” 此时窗外皎洁的月光透过玻璃窗照进室内,灑落在他半边身子上,衬得他那半透明的身子彷佛随时会消失似地,而他软糯精致的五官看上去也分外脆弱。 “妈妈,对不起……”只见他小小的眉头蹙了起来,又轻轻喊了一声,“我好想你……” 简缘微微垂下眼眸看着他,半晌,叹息一声。 算了,就再心软一次吧,最後一次。 简缘就这样与这小男鬼彼此相安无事地一起度过了几日,到後来她发现这小男鬼的确对她的生活起不了什麽影响时,也没一开始那麽紧绷了,甚至觉得有个小鬼头在家里陪着她才没那麽孤单。 然後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囧了囧。 这几日学校的生活也回归了正常,她没再遇见薛凯莉,也不再听见关於庄瑞妍的传闻,日子安静欢乐得彷佛之前那一切只是她做的一场恶梦。 唯一的一个小小困扰就是,她每天都会遇见那位穆淮舟学长,且他还总是挑她单独一个人的时候出现。 又一次被他堵在路上,简缘强压下额上不断跳动的青筋,看着面前笑得一脸邪气的男人道:“学长又有什麽事?” 穆淮舟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电影票,道:“想约你去看电影,你待会……” “没空!” “哦?”穆淮舟收起脸上邪肆的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今天又有什麽事了?前天是去买东西,昨天也是去买东西,今天又要去买东西?我陪你去买呀!” 简缘抽了抽嘴角,“不,我今天是跟人有约。” “跟谁?”穆淮舟靠近她一步,藉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简缘,你怎麽那麽多藉口呢?你就这麽讨厌我?” 说不上讨厌,就是看不顺眼而已。简缘在心里暗道。 面上却皮笑肉不笑,道:“不,我今天真的跟人有约。” 穆淮舟没有说话。 他只是垂眸看着她,一双狭长邪气的眼睛幽暗一片,面上神情晦暗,看上去很是危险,还有些……可怕。 简缘忍不住後退一步,然而他却又凑近一步,於是她再後退,他再凑近……到後来她被逼到一堵墙前,无路可退。 而他依旧那麽看着她,不说话。 “穆淮舟……”简缘的声音有些抖,“你究竟想干什麽?” 穆淮舟见她这副样子,沉默几秒後,忍不住微微一笑,“害怕?” “……”她瞪着眼睛看他,忍不住噎了口口水。 而穆淮舟則像是被她的反应给逗笑了似地,脸上顿时绽开一抹灿烂的笑,“逗你的,真害怕了?原来我板起脸来还挺有威严的呀!” 简缘:“……” 她可不可以揍他?可不可以揍他? 那一刻,简缘感觉自己就快要按耐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了。 而穆淮舟依旧笑着,这时,他突然将目光定在她的胸前,看了几秒後,竟将手缓缓朝她的胸口伸了过去。 简缘终究没按耐住洪荒之力,在他的手伸过来时猛地扣住他的手用力一扳,接着抬脚狠狠踹了下他的膝盖。 “啊!” 穆淮舟抱着膝盖吃痛的弯下腰去,抬眼瞧她时,就见她一脸“凳徒子你找抽吗”的神情。 他有些尴尬地笑道:“我没有想对你做什麽,你误会了……” 没有想对她做什麽那突然把手伸过来是几个意思?简缘冲他亮了亮拳头。 意识到自己愈描愈黑,穆淮舟顿时显得有些狼狈地说:“我就是想看看你脖子上挂的那条炼子。” 简缘自然不会相信了,毕竟刚才终於鼓起勇气踢了他一脚,此时见他这模样她的底气也足了不少,於是又冲他挥舞了下拳头,恶狠狠地道:“再骚扰我,别怪小爷真不客气了!” 说完,又瞪了他一眼,这便哼了一声跑走了。 而穆淮舟则看着她的背影,神情晦暗。 作者有话要说:  公寓鬼一号已上线:) 就是文案上的那个鬼a,他是个惹人疼爱又可怜的孩子呀,大家别害怕他qwq ☆、江家 简缘没骗穆淮舟,她今天真的跟人有约。 她才刚走到校门口,那站在围墙边等她的人便眼尖地瞧见她的身影,朝她挥手:“缘缘,这里!” 简缘闻声望过去,原先臭着的脸立即绽开一抹笑,冲那人小跑过去:“哥!” 简诚看着那抹朝他奔来的娇小身影,原先略显沉凝的面庞换上了一抹憨厚的笑,看着来人的目光满是宠溺,“小心脚下,别摔倒了。” 简缘很快就跑到他身边,扯住他的胳膊,面上笑盈盈的。 虽然她脸上带笑,可简诚还是敏锐地察觉到妹妹脸上的异样,於是道:“怎麽了?心情不好?” 简缘闻言一愣,没想到他竟然能看得出来她心情不好,不过仔细想想,从小到大也只有这个哥哥最了解自己,每次都能立即察觉她的异样。 於是她索性也不装,微微耸拉着嘴角道:“没什麽,就是遇见个怪人,不过刚刚被我收拾了” 简诚顿时挑高了眉,“什麽怪人?男的?他骚扰你了?” 简缘见他一脸“哥哥替你教训他”的表情,不由笑起来,心情好了不少,当下便挽住他的胳膊朝校门外走,一边道:“不提他了,我们走吧。” 简诚仍是一脸担忧,简缘见状好笑道:“真没事,你妹妹我还能被欺负不成?我可是一打五的简师傅呢!” 说完,拍了拍自己手臂上的肌肉。 简诚果然被她逗笑了,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骂一声:“淘气丫头。” 上了车後,简缘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道:“哥,等会吃什麽?” 简诚斜睨她一眼,笑道:“昨晚打电话给你时不是告诉你今天要去江阿姨家吗?你忘了?” 简缘一愣,昨晚哥哥打给她时她在家里,讲电话的过程中始终有个小男鬼待在一旁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她,还试图凑过来似乎是想听听她讲电话的内容,那时她只顾着避开他了,哥哥讲的有些话还真的没听清楚。 说到这小男鬼,简缘觉得他愈发能折腾了,原先还只敢远远地看着她,到後来每每在她跟前晃,还好几次凑到她面前对她做鬼脸,闹得简缘嘴角抽搐,差点装不下去。 不过待发现她“确实”看不见他後,小男鬼的脸上又是一副失落的表情,看得简缘心里也有一点点酸涩。 她觉得自己有一天也许真的会装不下去,至於到时该如何……到时再说吧。 目前,她还需要时间。 见她突然发起呆来,简诚不由奇怪地喊她一声:“缘缘?” 第11节 简缘这才回过神来,唇边扯开一抹笑,道:“我忘了……说起来,我也好久没见到江阿姨了。” 简诚点点头,笑道:“今年江祈忌日时没见着你,江阿姨还叨念了好久,後来听说你也来l市念书了,天天念着想见你呢。” 简缘闻言抬手搔了搔脑袋,有些歉然地道:“我该给她打个电话的,开学后事情多,一时忘了。” 简诚见她一脸抱歉,将手伸过去揉了揉她的脑袋,以示安慰:“江阿姨不会怪你的,别想太多。” 简缘微微一笑。 江家和简家的渊源始於简缘出生那天,而那一天,也是江家独子——江祈的忌日。 简缘听她妈妈说,她生下哥哥後一直想再生个女儿,却努力了很久都没办法怀孕,待哥哥八岁时听说老家云水镇上的云水医院有个产科医生对於治疗不孕症很在行,於是爸妈便抱持着姑且一试的想法前去试试,没想到一年後竟然真的成功怀孕了。 不过当时她妈怀她时已经三十八岁,算是高龄产妇了,且刚怀她时害喜严重,身体虚弱得不行,因此爸爸便把妈妈托给住在云水镇的爷爷奶奶照顾,让妈妈在云水镇安胎。 直到简缘五个月大後她妈妈的身体终於好了不少,就算自己一个人去医院做产检也没问题。 然而,当她妈妈有次又自己一个人去医院做产检时,却遇到了一场车祸。 幸运的是,那时刚好有人救了妈妈,不幸的是,救了她的那个人代替她被撞了,当场身亡。 这个人,就是江阿姨的独子,当年年仅二十岁的江祈。 江祈那时在云水镇念医学系,後来听江阿姨说,才知道原来江祈那天是打算去医院见完一个教授便要回家去的,没想到在家里等儿子回来的江父江母,最後却等来儿子的噩耗。 而那一天,还未及临盆的简缘也因为这场车祸而早产了,刚生下来时身体十分虚弱,大病小灾不断,好几次差点就没了,直到爸妈将她托给云水镇的爷爷照顾後,她的身体才渐渐好转。 妈妈说,如果当时江祈没有救了她的话,那时死掉的就是她们母女俩了,也因为如此,爸妈对於江祈又是感谢又是愧疚,每年江祈的忌日时都会带着她去祭拜。 而江父江母虽然对於儿子的死很难过,却并没有怪罪简缘她妈妈,最後甚至还将简缘认作乾女儿,待她如亲女儿般。 今年江祈的忌日那天,简缘因病未去,其实……她也不是真的病了,只是因为她突然能看得见鬼了,自然不喜灵骨塔这等地方,才找了个藉口没去。 此时想起来,简缘对江祈大哥还是挺抱歉的,心里更是下定决心过阵子就找一天去祭拜他。 就在简缘胡思乱想中,江家很快就到了。 简缘下了车後,才刚踏进院子里,便听见一阵狗吠声传来,她才刚扭头去看,一抹灰蓝色的身影已朝她扑了过来,在她的脚边亲暱地拱了拱脑袋。 “波比!”简缘惊喜地喊了它一声,接着便蹲下来与它一起玩耍。 波比是只哈士奇,是江家养的狗,事实上,此时这只应该被称为波比三世,今年两岁。 早先江祈还活着的时候,家里已有一只六岁的哈士奇,名字也叫波比,此时的波比三世则是它的後代。 当然,在波比三世之前还有一只波比二世,不过波比二世在简缘高二的时候没了。 此时波比正亲暱地蹭着简缘的胸口,简缘被它蹭得一时没蹲稳,整个人往後倾,最後被波比热情地压倒在地上。 而刚停好车走进院子的简诚一瞧见地上玩得正开心的一人一犬,不由抽了抽嘴角。 这只爱蹭女孩子胸口的色狗! 被简诚贴上“色狗”标签的波比此时仍旧热情地在简缘的颈边蹭着,最後还是简诚看不下去了,一把将地上的简缘拉起,然後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替她擦了擦沾满波比口水的颈边,当瞧见她脖子上挂着的炼子时,眉头微微一挑。 他目光扫过那条雕刻精致的银制长命锁,浅笑道:“你还戴着这个呀?” 简缘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一看,笑道:“对呀,这可是爷爷给我的护身符,当然得戴着了!” 顿了下,又道:“波比好像也很喜欢这个,每次都舔得它满是口水,只可惜这是爷爷给我的,不能给它玩。” 仔细想想,以前的波比一世和二世貌似也很喜欢这个长命锁,难不成狗狗都喜欢这种银製物品? “嗯。”简诚应了一声,收起纸巾,抿着唇笑了下,“进去吧。” 待两人往大门走去时,却不见波比跟上来,简诚回头看了一眼,纳闷道:“它不进来吗?” “波比喜欢在院子里玩。”简缘笑盈盈地道,“它等会就会进来了。” 简诚闻言笑了一声,带着她往门口走去,这时江阿姨也来替他们开门了,然後热情地将他们迎了进去。 院子里,波比正乖乖地坐在草地上,一双狼一般的眼睛巴巴地盯着外头的矮篱笆,面上神情憨厚殷切。 只见它盯着矮篱笆一会后,突然叫了几声,然后冲篱笆奔了过去。 …… 在江家吃完饭,简缘又陪着江阿姨和江叔叔聊了一会天後,简诚便载着她回到向阳公寓。 下车前,简诚告诉她这周末他刚好休假,问她周末有没有事,没有的话星期五下午就来学校载她回家去。 简缘已经半个月没有回家了,闻言当然高兴极了,当下连连点了好几下头应了声好。 而星期五那天,黎多珍一听说简缘要和简诚一起回j城,当下便嚷着她也要一起回去。 简缘好笑道:“你不是上周才回家过吗?” “我又想我爸妈了,我是个爱家的孩子呀!”黎多珍见她一脸嘲笑,当下挥舞着拳头道:“不行吗?” “可以可以。” 星期五下午她们只有一堂课,下午三点时就结束了,下课後简缘陪着黎多珍回宿舍拿东西,没想到一开门就遇见了薛凯莉。 薛凯莉看上去瘦了不少,脸色也略显苍白,不过那一双眸子倒颇是清亮锐利,整个人看上去也挺精神,全然没了之前那副阴沉沉的模样。 她一瞧见简缘时脸上的表情也没怎么变,只微抬着下巴倨傲地对她说:“简缘,我们谈谈吧。”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猜到序幕章江哥哥救的女人就是简缘的妈妈了咩~~~ ☆、爆炸 简缘闻言脚步一顿,侧头朝薛凯莉看了过去,就见她面上神情认真,一双明亮锐利的双眼灼灼地看着她。 一旁的黎多珍见状悄悄拉了下简缘的衣摆,简缘扭头冲她微微一笑,道:“没事,多多你先进去收东西吧,我在外头等你。” 黎多珍担忧地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後只好依言进了寝室,轻声说:“我很快就好。” “嗯。” 待寝室的门“啪搭”一声轻轻关上後,长廊上就只剩下简缘和薛凯莉两人。 明媚的阳光自窗外照进来,灑落在长廊上,金灿灿一片,有些晃眼。 简缘看了几秒後便将目光移到薛凯莉的脸上,淡声道:“谈什麽?” 薛凯莉见她这副淡然的模样,垂在腿侧的手微微握紧,她盯着简缘看了一会後,突然嗤笑一声:“听说你最近和穆淮舟走得很近?” 简缘闻言一愣,眨了眨眼睛,心下有些诧异她竟然说起这个,她还以为她是要跟她说庄瑞妍的事…… 正愣神着,薛凯莉又开口了,语声里带了些许咬牙切齿的意味:“你跟他是什麽关系?” 简缘见她这副像是正宫质问小三的架势,不由囧了囧,心想薛凯莉该不会也和那位穆学长有什麽纠葛吧?难不成是他的女朋友?还是他的爱慕者? 简缘被她那灼灼的眼神盯得一阵不自在,无奈地解释道:“学姐,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我……” “你离他远一点!”薛凯莉突然拔高了声音,吓得简缘才到喉头的话语一下子噎住了。 可奇怪的是,薛凯莉脸上的表情并不是嫉妒亦或愤怒,而是厌恶中夹杂着一点……恐惧? 正奇怪着,薛凯莉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拉着她朝走廊的一头走去。 那方向是……走廊尽头的女厕,庄瑞妍在的那一间。 心里突然升起一丝恐慌,简缘努力地想将被她抓住的手挣开,却发现她的手劲特大,捏得她的手都有些疼了。 “你干什麽!”她急急地喊。 薛凯莉回头看她一眼,冷声道:“你不是说那里没有鬼吗?那为什麽害怕进去?” 简缘一噎,这时又听她说:“放心,我不会再问你那些奇怪的问题,我只是认真的想解决这件事,你也不想一直被虚假的鬼故事困扰住,不是吗?” 就是因为知道这不是虚假的鬼故事,所以她才不想进去啊…… 简缘简直欲哭无泪。 可此时见薛凯莉脸上那副认真的神情,她又有些犹豫,她其实也不想一直不断地逃避,可是…… 正想着,薛凯莉已经拉着她进到那间厕所里了。 厕所最里头的窗户没有关上,阳光从那一角透了进来,使得略显阴暗的厕所内没那麽冰冷,却隐隐有些诡异。 当两个人进到厕所时,简缘下意识朝镜子上看去,没有瞧见庄瑞妍的身影。 薛凯莉终於放开了她的手,她背对着镜子、面对着简缘,道:“简缘,其实我那天说谎了。” 简缘愣了愣,没有明白,“什麽?” “我说谎了。”薛凯莉又重复了一次,眼眶泛红,声音也有些哽咽:“不是庄瑞妍为了勾引学长才去找他喝酒,而是学长他……对了,我说的学长就是穆淮舟,那家伙是个混蛋,仗着家里有钱还有那一张脸就到处去勾搭女孩子,拐她们上床……简缘你离他远点,别被他骗了!” 简缘闻言张了张嘴,没想到她要她离穆淮舟远一点是因为这样…… 可是薛凯莉为什麽突然那麽好心地提醒她? 这时,她的眼角馀光突然瞄到镜子一角出现的纤细身影,眼皮於是颤了下。 薛凯莉继续说:“迎新会那一天,是穆淮舟想趁庄瑞妍醉酒时拐她上床,才故意让人去灌醉了她……” 红通通的眼角衬得她的面色愈发苍白,她看着地面哽咽着说:“我承认,我很讨厌庄瑞妍,从一开始就很讨厌她,我讨厌她那张小白花似的脸,那副故作清高的模样,讨厌每个人都喜欢她、亲近她,讨厌她比我出风头,每次我说她几句,针对她一下就有那麽多人替她说话,我……我嫉妒她……” “可是,”薛凯莉突然抬起了头,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我没想过要让她死啊……” 简缘被她这副懊悔而愧疚的眼神看得一怔,悄悄侧过眼朝她身後的镜子看去,就见镜子上的人也正看着她面,面上神情安静,却森寒刻骨。 简缘抿了抿唇,将目光移回薛凯莉身上。 “穆淮舟拿那杯混合酒来时,我承认我的确起过坏心思,想看她酒後失态,在众人面前出糗,甚至、甚至恶毒地想,如果让穆淮舟得逞了呢……” 她说到这里突然怪笑了下,眼泪却不停地掉下来,“所以我拿着那杯酒劝她喝下,可我没想到她会……明明她看起来那麽能喝,来者不拒,我给她的酒浓度也不是特别高,怎麽她就、就……就死了呢!” 她终於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蹲在痛哭失声,“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杯酒是穆淮舟让我拿给她的,不是我……是穆淮舟让我拿给她的,是穆淮舟的错啊……” “没错,是穆淮舟的错啊!”薛凯莉猛地抬头,双手紧紧地拉住简缘的手,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浮木,“要不是他想……庄瑞妍就不会死了!没错没错,这都是他的错,不是我……不是我对不对?还、还有,为什么庄瑞妍要喝那杯酒?为什么她不拒绝?如果她拒绝了就不会、就不会……呜呜呜……” 简缘的手被她捉得疼极了,却怎麽也挣不开,她头疼地看着蹲在地上、拉着她的手啜泣的女孩。 看来庄瑞妍的死也让这个总是倨傲而又骄纵的学姐留下了很深的阴影,她既愧疚又後悔,却又不想承认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间接害了对方,因此只能不断地逃避,包括先前诋毁庄瑞妍的那些言论,还有认为简缘看得见鬼时而发疯的模样…… 如果心里没有鬼,又为何要怕鬼? 简缘正想着该说些什麽话安抚她,却突然听见一道轻柔而却阴森的嗓音道:“原来是这样啊!” 第12节 简缘身子一僵,抬头朝面前的镜子看去,就见镜中的人微微蹙起眉头,目光中带着谴责:“到现在还在不停地推卸责任,做人怎麽能这麽无耻呢?” 她的声音很轻,甚至微微带着笑意,若不是出口的话语怪异,会让人觉得她就像只是在对情人低语呢喃,“既然如此,不如不要做人了,怎麽样?” 简缘闻言立即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愣愣地看着庄瑞妍,下一秒,就见她脸上突然浮现一抹扭曲的怪笑,阴狠恶毒的模样生生毁了她那张柔美的相貌,只见她後退几步,接着忽地迎着她们冲了过来,就像是要冲出镜子似地! 就在这时,简缘听见一道清润的男声在她耳边高喊:“快跑!” 简缘没有细想,当下便一把拉起地上的薛凯莉猛地朝旁边的一堵墙扑了过去。 就在她们的身子重重砸落在地时,一阵巨大的爆炸声蓦然响起,只见洗手台前的镜子猛地炸开,破裂的碎片自四面八方飞去,射向她们的碎片多数被墙壁挡住,只其中几块划破了她脚踝处的肌肤,留下一道道血痕。 薛凯莉已经晕了过去,而简缘则半睁着眼皮抬眸看向前方,只见模糊的视线当中,有道雪白的身影正缓缓朝她而来,危险的气息顿时袭卷她的全身。 明明是盛夏时分,可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却感受到一阵刻骨的寒意。 然後,她又听见那道轻柔声音低低地笑着:“突然才发现,你这副身子挺好的……” 简缘咬了咬牙,强撑着要从地上爬起,可浑身却都使不出力气。 就在那抹雪白的身影就要近到她面前时,一道高大的背影忽然出现,遮住她的视线,强大的气息在顷刻间扑散开来,驱散了她周身的刻骨寒意。 一道低沉而磁性的男人声音响起,有些熟悉:“唔……已经不是游魂,而是鬼刹了?” 男人的声音里带着些许诧异,不过很快地又嗤笑一声,冷淡道:“既然变成了恶鬼,那就滚去地狱待着吧。” 他的话刚完,一阵凄厉的尖叫声蓦然想起,尖锐的声音刺得简缘的耳根一阵阵地隐隐泛疼。 那声音在几秒内很快地消失在空气中,简缘正费力地欲从地上爬起,眯着眼睛想要看清面前的人,视线中却只瞧见明晃晃的一片,看不真切。 这时,男人缓缓转过身来,当他的视线投过来时,简缘立即感受到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传来,还来不及细想,便听见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有人说:“刚刚那是什么声音?” “好像是爆炸声吧?从厕所那传来的?” 当众人来到厕所前瞧见地上的两个人与满地的玻璃渣时,纷纷吓了一跳。 而黎多珍也在此时来到人群到最前方,一瞧见趴在地上的简缘,吓得赶紧扑过去扶住她,“缘缘!缘缘你没事吧?” 简缘的脑袋靠在她的怀里,又抬眸朝刚才那处看去时,便发现那儿已没了男人的身影。 这时她的意识再也支撑不住,眼前蓦地一黑,便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靖哥帅气登场,这个气势就是不一样啊~~~ ——— 另,最近终于比较能上得了轨道了,我们来约定好一个更新的时间,免得你们都困扰这文到底什么时候更新[笑cry] 我得承认我是个拖延症和懒癌末期患者,加上有时可能会卡文,所以我就不规定一个明确的时间了,比如几点几分这样~ 从明天开始,这文的更新时间大概会在每日晚上8点—12点之间,你们也不用一直守着,可以等隔天早上来刷就能刷到了! 然后如果有事请假不更会写请假条,就贴在文案最上方,大家注意一下哟~~~~~ 最后感谢喜欢本文的小天使们,你们的支持就是我努力的动力,笔芯<3 ☆、守护 待一群人扶起晕过去的简缘和薛凯莉离开後,女厕里距门口最近的隔间的门才缓缓打开,徐靖面无表情地从里头走出来。 凌厉的双眼犹带锐色,他蹙起眉扫过一地破碎的玻璃渣後,缓步离开女厕,一路避过女宿走廊的监视器,最後俐落地从二楼楼梯旁的窗户跃下。 待身子稳稳落地後,一道低哑含笑的声音突然响在空气中,略带调侃:“没想到你竟然真溜进女生宿舍了。” 徐靖闻言朝不远处阴暗的树丛投去冷冷一瞥,接着迈步朝旁边一条幽暗的廊道走去。 那道声音的主人却跟了上来,如同一道黑影附在他身边如影随形,带笑的嗓音里含着一股不寻常的幽凉,“感谢你又替我解决了一个麻烦。” 徐靖冷哼一声,并不领情,“下次别再要我给你收拾烂摊子。” “嘿,别这样,你也知道我们的工作量很大,有时候难免会漏掉一、两个,谁晓得那女人会藏在镜子里……” 顿了下,嗤笑一声:“说起来,那女人也不是什麽好东西,长得一副小白花的模样,心却黑得很,又惯会装,她初中时可是和其他人一起逼死了一个同学呢,结果事後却装出一副事不关己、怜悯对方模样,真是……啧啧,如今自己因为面子问题来者不拒,结果喝酒喝死了,还变成恶鬼怪罪别人……” 徐靖听他说了这麽一大串,连眼皮都没掀一下,应都没应一声。 黑影也没在意,兀自唏嘘完後又笑道:“不过你送她去地狱的方法也真是……你心情不好?” “嗯。” 黑影又啧啧两声,道:“靖哥,我觉得你愈来愈可怕了,竟然在排水孔打了一条直通地狱的路,从排水孔一路滑溜溜地溜进地狱,估计挺爽的。” 徐靖冷笑,“我不介意用同样的方式送你回去。”想了想,又改口道:“马桶应该更适合你。” “……” 徐靖神色认真地看他一眼。 “行了行了,徐哥,靖哥,我开玩笑的!”黑影陪笑地说着,赶紧转移了话题,:“不过,刚才那两个女孩当中,没晕过去的那个是不是……” 徐靖的脚步忽然一顿,停了下来。抬眸朝跟在身边的黑影看去,狭长的深灰色眸子明亮而犀利。 只听他陡然冷了声音:“别打她的主意。” 黑影闻言一愣,复又带着一丝兴味地说:“你认识的人?” 徐靖淡淡地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半晌才道:“……嗯。” 话音刚落,下一秒他已走出了廊道,步入阳光底下。 黑暗再也无所遁形。 …… 简缘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自己初中二年级的时候,有次和爸妈一起去哥哥的学校找他吃饭。 那一天是爸爸开车,妈妈坐在副驾驶座,而她则一个人坐在後座靠右的窗边,低着头认真地玩着手机游戏。 那时候,有台载着钢筋的卡车就行驶在她家的车子旁边,简缘抬头匆匆投去一眼,只瞧见那卡车绿色的车身,与用粗绳绑住的细长钢筋,接着又继续低头玩手机。 她没注意到那绳子已然有些松脱的迹象,也没注意到那摇摇欲坠的钢筋。 车内播放着曲调轻快的流行乐曲,而她的爸妈则轻笑着在聊天,气氛轻松愉快。 简缘低头认真地玩游戏,将周遭的一切抛在脑後。 而就在她沉迷在自己的世界时,突然听见有道声音在她耳边说:“坐过来一点。” 简缘那时正玩到紧要关头,闻言也没细想,只下意识顺从地将屁股朝一旁挪了挪,挪到了左边的位置上。 就在这时,车子猛然朝左边拐去,那股惯性冲力使她整个人朝左边倾去,肩膀重重地撞上了车门,疼得她几近掉泪。 耳边只听见煞车时发出的刺耳声响与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 待车子停下後,驾驶座与副驾驶座前的安全气囊已然爆了开来,护住了她的爸妈,毫发无伤,而简缘自己除了车子停下时,脑袋不轻不重地撞了下驾驶座的椅背而觉得头有些晕外,也没有受伤。 这时,当她扭头朝右边看去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只见有根细长的钢筋破窗而入,斜插.进车内,前端深深贯穿了右座的椅垫…… 所有人见状都吓坏了,包括她的爸妈与事後知道的哥哥,还有简缘自己。 因为,她原先是坐在右座的,如果不是因为听见有人让她往左边挪过去,被钢筋贯穿的就不仅仅是椅垫了…… 可是,那是谁的声音? 简缘依稀记得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清润细泽,如隐在森林里的溪水,清澈沉湛,十分悦耳好听。 她想到了以前爷爷曾经跟她说过,这世界上的某些人身边会跟着几个保护神,保护神会陪伴他们走过多舛的人生,助他们避掉一些劫难。 难道说,那道声音的主人是她的保护神? 简缘觉得这个说法太过神奇,可她经历的这些却又让她不得不信。 她的身边有一个保护神。 而这个保护神,又出现了。 在厕所里听见的那一句“快跑”,与多年前那句“坐过来一点”的声音几乎重合在一起…… 至於她在厕所里瞧见的那个人,听声音应该是另一个人,可她却想不起那道有些眼熟的背影和耳熟的声音是谁的…… 到底是谁呢? …… 简缘原先闭着的眼皮突然一动,缓缓睁了开来。 首先映入眼皮的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与淡蓝色的挂簾。 “唔……”她不由自主地呻.吟一声,下一秒守在床边的几个人便朝她的床边扑过来。 “缘缘,你醒了!” 简缘看着床边凑过来的三颗脑袋,分别是简诚、黎多珍还有小乔。 简诚探手覆上她的额头,温声道:“头还疼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简缘轻轻地摇了摇头。 黎多珍捂着胸口道:“缘缘,你吓死我了!当我看到你和薛凯莉倒在地上,还以为你们打架了……没想到竟然是厕所镜子因为热胀冷缩而爆炸碎了!学校这是哪里找来的破镜子啊?差点害了人!” 简缘闻言愣了愣,“镜子……是因为热胀冷缩碎的?” 小乔点点头,道:“那间厕所窗户不多,虽然偏僻阴暗却很闷热,当时洗手台前的温度很高,所以学校的人就推测镜子也许是因为承受不住热胀冷缩才爆炸的,至於真正的原因还得等校方调查。” 顿了下,又抓紧简缘的被角道:“幸好你没出什麽事!真是太万幸了!” 简缘闻言垂下眼睫,没有说话。 如果真的是因为热胀冷缩就好了。 可简缘一想起当时的场景,心下就止不住的後怕,假如是庄瑞妍让镜子碎的,那她为何会拥有这麽强大的力量? 是不是只要她想,就可以杀了她和薛凯莉? 想到这里,身子不由微微地轻颤,上下排的牙齿轻轻地喀在了一起。 第13节 这时,原先微颤的手被一股温暖包裹住,当她侧头看去时,就见简诚朝她笑得一脸温暖,轻声哄着她:“没事了,别怕,哥哥在这。” 听见这话,原先略微恐慌的心顿时被一股暖流包覆,渐渐平静下来。 “休息一下,我们等等就要回家了。” “嗯。” 简诚见她又再度闭上眼睛,面上神色虽然恬静,脸色却十分苍白,看起来虚弱易碎。 他微微敛了笑容,垂着眸不知在想些什麽。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镰刀 简缘双脚的脚踝和小腿处都有被镜子碎片划破的伤痕,虽然伤口不深,却也割出了血痕,此时隐隐发炎红肿,布在她白皙的腿上,有些狰狞。 校医替她上了药,并用绷带包扎起来。虽然这些伤不严重,可下地走路时还是微微抽痛着。 简诚见状乾脆背着她走。 自从简诚上了大学後,简缘就再也没有让他背过了。 她记得自己小时候有段时间十分依赖简诚,除了他去学校时,简诚去哪都要屁颠屁颠地跟着,被他笑称是只“小跟屁虫”,而他的朋友每当看到跟在哥哥身旁的她,都会笑着调侃:“简诚,闺女长这麽大啦。” 就连她家隔壁邻居,和他哥同龄的周延宇也时常一边戳着她的脸颊一边叹气:“唉,简诚都开始带娃了,哥哥我还没有女朋友。” 而自从简诚上了大学後,虽然他的学校也是在j城,可平日里却住校,只有六日会回家,因此兄妹俩相处的时间大大不如从前,虽然还是很亲暱,但却总觉得少了些什麽。 之後随着简缘慢慢长大,她也不像以前那样凡事依赖哥哥,与简诚之间也不再无所顾忌地亲暱了。 这是简缘觉得长大以後,最可惜的地方。 於是当听见简诚说要背她,简缘立刻迫不及待地爬上他的背,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笑盈盈地问:“重不重?” “重。”简诚双手扣住她的膝窝将她背起,掂了下,幽幽叹气:“小胖妞。” 简缘笑着敲了下他的肩膀。 一旁的黎多珍见状啧啧两声:“一个妹控一个兄控,没救了。” 简缘瞥她一眼,“羡慕就直说。” 黎多珍翻了个白眼,“哇,好羡慕哦。” 简诚笑着听她们俩斗嘴,抬头看了下壁上的时钟,提醒道:“小姑娘们,该走了。” 说完,又看向站在一旁的小乔,微笑道:“同学,今天谢谢你了。” 小乔的双颊微微发红,衬得她一张脸愈发明媚,“没、没什麽,我和缘缘是朋友。” “哥,她就是小乔,本名叫任乔,跟我同班,以前也是一个寝室的。”简缘笑嘻嘻地道,“是不是就跟三国小乔一样是个绝色美人啊?” 简诚闻言看向小乔,一双温润的眼睛里带着真切的笑意,他笑道:“嗯,的确是。” 小乔的脸早已红了个彻底,微微睁大双眼,这一个总是大剌剌的爽利姑娘,此时看起来却像是有些羞怯无措。 简缘和黎多珍第一次瞧见这样的她,红晕染红了她的双颊,竟使得她明艳的五官愈发娇美动人,而当她略微慌张地垂下眼睛,微微抿起唇角时,那小姑娘含羞似的模样更是让简缘和黎多珍都看呆了。 这等美色,别说是男人了,就是女人都把持不住好不好! 相较於被小乔的美色迷惑住的两个小姑娘,简诚就显得淡定多了,他看着脸上飞满红霞的小乔,微微一笑:“那我们就先走了。” 小乔愣了下,这才挥着手道:“嗯,再、再见。” 待简缘三人离开後,小乔看着那个背着简缘的高大背影,神情一时有些恍惚。 脑里突然浮现多年前在医院里见到的那个年轻阳光的实习医生,那时他也是笑得像方才那样清浅温暖,将一杯热可可递给狼狈而绝望的她,并温声地安慰她。 从此以後,那抹笑容便深刻的印入了心里,可小乔以为那只是一次的偶然相遇,从不曾幻想有一日还会再遇到他。 可没想到,有时候命运就是如此神奇。 …… l市与j城不过两个小时的车程便到了,路上简缘又和黎多珍说起下午与薛凯莉在厕所的谈话。 不过比起庄瑞妍与薛凯莉之间的恩怨,更让黎多珍震惊的却是关於穆淮舟。 “我去!没想到穆学长是这种人啊!”黎多珍一双圆眼睛睁得大大的,显然真相令她难以接受,“他长得那麽帅,还拥有符合韩剧男主角的所有条件,没想到竟然是个变态!” 啧啧了两声後,又亮了眼睛道:“不过不是也有那种剧情吗?男主角童年受到了创伤,长大後因为心里阴影的关系人格扭曲,成了一个变态,这时候就需要一个能拯救他的女主角出现!” 简缘闻言抽了抽嘴角,实在是服了她的脑补,当下只冷酷无情地道:“那你就去拯救他吧。” 黎多珍看她一眼,笑得不怀好意,“嘿,少来,他摆明看上你了,怎麽,要不要做拯救男主角的女主角呀?” “……” 简缘闻言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黎多珍见状哈哈笑道:“好啦,我开玩笑的,你以後就远着他,要是他真敢对你做什麽……简师傅,千万不要客气,让他断子绝孙!” 简缘:“……嗯。” 疑似被一个变态的家伙看上了,简缘突然觉得自己未来的大学生活彷佛有些黑暗。 不过,她没有料到的是,黎多珍那些不靠谱的脑补,最後竟然真被她说中了一半。 当然,那是後话了。 …… 简缘料得不错,当她回家後,爸妈一看见她腿上绑着的绷带,立即大惊小怪地询问她为何会受伤,那副彷佛天都要塌下来的模样看得简缘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心里却很温暖。 为防家里的二老愈发担心,简缘没敢说是因为厕所的镜子爆炸,她被镜子的碎片给划伤,只简单地说了是因为自己不小心跌倒了。 简妈皱着眉盯着她的腿,道:“你这丫头,都多大的人了还会跌倒,怎麽那麽不小心呢?” “嘿,你别骂她,谁说长大了就不会跌倒了?”简爸赶紧站出来护女,“我前阵子才在实验室跌倒了呢!” 简妈闻言怒目朝简爸看了过去,“你还敢说!谁让你边走路边看什麽破报告!” “什麽叫破报告!”简爸急着反驳,“那是最近具有突破性的一项数据,很重要的!” 简爸爸是j城医大人类脑科学研究中心的研究员与讲师,致力於研究人类大脑科学,一提到有关研究的事便滔滔不绝,简妈和简诚简缘兄妹俩已经听着他唠叨多年,具备的脑科学知识估计能和大学讲师相当。 简妈就见不惯他这副把研究看得比自己的安全重要的模样,於是两个人便开始吵了起来。 简诚和简缘见状翻了翻白眼,反正这对夫妻从来都是小吵,且总是床头吵床尾和,估计待会晚餐时他们俩已经和好了。 於是兄妹俩识趣地将客厅让给二老,转而上楼去。 简缘上楼後便直奔自己的房间,迫不及待地扑到自己的床上翻滚两圈,接着又将放在床尾的布娃娃一一拿来蹭了蹭脸。 还是家里舒服啊! 正滚着,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简缘刚喊了声“进来”,就见简诚拿了一条药膏进来,嘱咐道:“等会洗澡时别让伤口碰到水,洗完澡後用这条药膏擦伤口,比较不会留疤。” 说完,又再三叮咛道:“你可别忘了,或者因为觉得懒而没擦呀。” 简缘趴在床上,见他这副婆婆妈妈的唠叨模样,笑盈盈地道:“知道了。” 简诚点点头,将药膏放下後便准备走出房门,走到一半时突然停下来看向她,欲言又止了一会後,担忧地说:“缘缘,你最近在学校没什麽事吧?有没有遇到……什麽麻烦?” “啊?” 简缘愣了愣,想到她方才在车上和黎多珍说的那些事,估计她哥也听见了,於是摆了摆手,笑道:“没什麽,都解决了,别担心。” “那新家呢?你在新家住得还习惯吗?有没有遇到什麽问题?”简诚又问。 简缘闻言脑海里立即浮现了公寓小男鬼的模样,她沉默几秒後,脸上扬起一抹笑,道:“嗯,我住得挺好的。” 简诚闻言松了口气,笑道:“那就好。”又道:“你休息吧,等会要吃晚饭了再喊你。” “好。” 简诚离开简缘的房间後,便走回对面自己的房间里。书桌前的电脑突然发出“叮”的一声,简诚缓步走到桌前坐下,戴上耳机,开口道:“你查好了吗?” 耳机内传来一个清朗的男声,道:“嗯,去看过了,不巧的是‘犯人’已经不在原地了。” 简诚闻言挑了挑眉,道:“不在了?是逃走了还是躲起来了?” 那人闻言啧啧两声,饶有兴趣地道:“被公会的人带走了。”顿了下,用遗憾的语气说:“真可惜,我原本还想看看如果‘犯人’落到你手里会怎样,公会的人来得真不是时候。” 简诚闻言沉默,过了几秒後才道:“不,这次应该感谢他们。” 那人闻言像是听见什麽有趣的事似地,声音变得兴奋起来,“要是让公会的人知道你这个老是喜欢搞破坏的家伙竟然感谢他们,真不知他们会是什麽心情。” 顿了下,又道:“而且我最近才发现,公会的人偷偷给你取了个绰号,你知道是什麽吗?” 简诚淡声问:“什麽?” “死神也无法控制的镰刀。”那人笑嘻嘻地道,“这绰号很酷炫吧?” 简诚微笑道:“嗯,挺贴切的。” “他们估计也想收服你这把镰刀,你要不要考虑加入他们?” “不。”简诚想都没想便道,声音有些漫不经心,“我只保护自己想保护的,其他人与我无关,我也不想掺合。” 那人哈哈地笑,“就是喜欢你这麽率性,够任性。” “嗯。”简诚应了一声,想了想,有件事让他挺感兴趣,“你去查查带走‘犯人’的人是谁,我倒真没想到那里有公会的人。” “这样你妹不是更安全?话说……你真不打算告诉她?” “慢慢来吧。”简诚垂下眼睛,眸子里闪烁着一抹淡光,“我不想让她和公会的人扯上关系,她只要平凡地生活着就行了。” 顿了下,语气十分平淡地道:“谁敢伤她害她,我就让他们生不如死,如此而已。” “行,我替你查,有消息了通知你。” “嗯。” 待连线中断後,简诚身子向後靠在椅背上,目光朝桌上放着的相片框扫去。 只见照片上是一个十七、八岁的男生与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两个人的五官虽然長得不太一样,可当他们同样对照镜头灿笑时,那笑容卻又出奇地相似。 简诚看着那张照片,唇边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柔软的笑。 第14节 半晌,他像是想到了什麽,眼神忽然变得幽深,看不清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第一更! 二更应该会很晚,大家可以明天一早再来刷~ ☆、疑点 夜里,简缘已经在床上翻滚近两个小时了,盘踞在脑里都是今日发生过的事。 闭上眼睛後,她彷佛还能看到那一方阴暗幽冷的女厕,站在镜前的薛凯莉,与破镜而出的庄瑞妍,披散着长发朝她奔来。 简缘猛地睁开了双眼,开了一盏床头灯。 在一角昏黄的灯光下,她抱着棉被靠在床头柜上,开始试着将头绪给理清楚。 据薛凯莉所说,当初她是受穆淮舟的指使拿了杯混合酒给庄瑞妍喝下,混合酒大多是掺了果汁或汽水的酒,看似稀释了酒水,可却会让人不知不觉中愈喝愈多,尤其掺了汽水的酒,汽水中的二氧化碳会致使小肠吸收酒精的速度比胃快,从而加大伤害。 更不用说有些混合酒虽然喝起来像是在喝果汁,看似无害其实酒精度数很高,这便是夜店常说的“失身酒”。 如果说穆淮舟的目的是捡尸庄瑞妍,那麽他拿给薛凯莉的酒应该是後一种,可如果後来庄瑞妍真的醉了,为什麽她没被穆淮舟带走,而是回到宿舍,且最後死在了宿舍女厕里? 难道是有人即时阻止了穆淮舟,将庄瑞妍带回宿舍? 再来,据薛凯莉所说,她就拿了一杯混合酒给庄瑞妍,可系聚中大家互相敬酒是很正常的,更不用说庄瑞妍身为系花,人缘又好,那天应该很多人找她喝酒,薛凯莉也提到庄瑞妍很能喝,所以在薛凯莉拿酒给她前,她应该已经喝了不少。 酒精中毒是累积而成的,那麽薛凯莉就拿了一杯混合酒给她,为什麽会认为是她害死庄瑞妍的? 是因为她自己本身起过坏心思,最後得到了出乎意料的结果而感到心虚,还是因为庄瑞妍死後关於害死她的凶手是薛凯莉的阴谋论太多,她在舆论压力下也认为凶手是自己? 简缘觉得,这两种都有可能。 还有,庄瑞妍为什麽那麽笃定害死她的人是薛凯莉?薛凯莉并不是唯一一个找她喝酒的人,真要说凶手是谁的话,当初所有找她喝酒的人都能算是凶手,只不过薛凯莉和穆淮舟是怀有恶意的。 也许她认为害她的人是薛凯莉是因为她们俩的关系并不好,薛凯莉又曾多次针对她,所以她死後便认为害了她的人是薛凯莉? 简缘总觉得庄瑞妍似乎没有外界对她的评价那麽好,简缘一想到她今天说的那句“那就不要做人了”就觉得不寒而栗。 不做人还能做什麽?做鬼呗。 她是真的想要杀了她们的。 如果她因为恨薛凯莉而想杀了她还算合理,可简缘呢?她又没对她做过什麽,顶多拒绝替她报仇而已。 庄瑞妍到底是宁可错杀也不愿放过,还是因为简缘不替她报仇所以也对她怀恨在心? 不得其解。 而最重要的是,今日那面镜子究竟为何会炸裂? 简缘宁愿相信学校的说法,是因为热胀冷缩才破的,这一切都只是巧合,而不是因为庄瑞妍的缘故。 因为如果是後者的话,那麽她对於鬼魂“看着可怕却不危险”的这个认知就要被推翻了。 以前她认为人们之所以会怕鬼,不过就是由於“未知的东西使人害怕”,因为自己看不到所以不了解,可又强加了太多想像在里头,最後由想像塑造出来的“鬼”令人恐惧。 不是鬼魂本身可怕,而是人类的想像可怕。 自从简缘看得见鬼後,她所遇到的每一个鬼魂虽然某些稍微调皮了点,但都不具杀伤力,它们根本不能触碰到人世间的一切,而既然伤害不了她,又有何惧? 可今天镜子破裂那一幕却让她犹疑了。 鬼魂固然无法触碰到她,可若是利用其它东西呢? 比如那破碎的镜片,就是个宛如利刃般的武器。 她才突然意识到,一直以来默默观察鬼界规律的她,其实对於鬼魂还是很不了解。 这一切没有她想像得那麽简单。 或许她不该再逃避了。 这时脑里又想起了昏迷前见到的那个男人,当时的景象她已然有些忘了,甚至连他的声音也忘了,可有一句话却一直牢牢地记着,无比清晰。 “既然变成恶鬼了,那就滚去地狱待着吧。” 然後,是女人的尖叫声,无比凄厉痛苦。 那是庄瑞妍的声音。 简缘忽然有了一个猜测,也许—— 庄瑞妍已经去到地狱了,而且是那男人送她去的。 那麽他是谁? 法师?道士?……驱魔师? 不管是什麽,他都绝不是一个寻常的路人,更不用说那里是女宿厕所,男性路人怎麽也不会路过那的。 也许他是追寻庄瑞妍的鬼魂而来。 而简缘必须找到他,然後问清楚这一切。 …… 半夜两点,s大女宿三楼。 一抹身着白色睡裙的显瘦身影从长廊尽头缓步而来,那是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孩,面色白皙,五官清淡秀气,脸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 她正轻轻哼着一段不成调的曲子,声音清冷,在这安静的夜晚中显得分外诡异。 只见她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的小娃娃,麻线制成的头发绑成两支小辫子,娃娃的五官十分丑陋,脸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雀斑,一张嘴豔红如血,而那双黑漆漆的眼珠在暗夜中彷佛会发光,令人不寒而栗。 女孩手里拿着布娃娃,脚步轻快地步向了三楼走廊尽头的女厕所,当看见门外贴着的禁止进入的黄封条时挑了下眉,接着浑不在意地撕下封条的一边,随即缓步迈进了厕所。 地上的镜子碎片已经清理乾净,原先安着镜子的墙面空盪盪一片,在阴暗的女厕里显得有些突兀。 “真不见了呀?” 女孩看着空荡荡的墙面,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亏我在她身上费了那麽多的功夫,可惜了。” 她垂眸看着娃娃的脸,手指轻轻替它梳理头发,轻声道:“丑丑,我第一眼看到她,就知道这个女人是什麽样的人,虚荣、做作还惯会装,还逼死了……” 说到这里沉默了下,又道:“总之,跟个喜欢当小白花的女人相处,真是恶心死我了。” 女孩的声音清冷,表情冷漠,话音中带着轻嘲:“不过薛凯莉更讨厌,所以让两个讨厌的蠢女人互相残杀再好不过了,虽然最後薛凯莉没出什麽事,可估计也快疯了吧?” 女孩说到这里声音终於变得轻快起来,“没枉费我放出那麽多谣言,还‘好心地’告诉庄瑞妍害死她的人是谁,虽然最後没能让薛凯莉出什麽事,可若是能因此逼疯她也挺好的……活得生不如死,似乎比直接死了更痛苦些?” “丑丑,如果那个叫简缘的没出现就好了。”女孩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可惜不能对她下手,她身边跟了个麻烦的家伙,还是让穆淮舟那蠢蛋去试探她吧,还有……” 她看向阴暗无人的女厕,唇角浮现一抹兴奋的笑,“看来我们学校出现了一个危险的人呢,真好玩……丑丑,你说他会不会发现我们呢?” 她低低地笑了起来,最後笑容转淡,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抚上娃娃的脸,道:“丑丑,所有曾经伤害过我的人,最後都会得到惩罚,对吗?” 她的手腕翻转,布在腕上那一条条长短不一的疤痕在窗外投照进来的淡光下格外清晰可见。 她看着腕上的疤痕出神,手里的娃娃则看着她,黑漆漆的幽森眼珠似含怜悯。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昨天欠的二更,今晚的是今天的更新,咱们晚上见~ ——— 看到这里你们或许会有蛮多疑惑,是因为我想在前面埋一些伏笔,所以如果看不懂的话…………就先放着吧,反正庄瑞妍的事暂时结束了,之后徐靖哥终于要开始频繁出现惹! 其实本文前头挺慢热的,因为要做很多铺垫,所以会写得细一些,不过如果挺过了就会发现后面的节奏快了起来啦,也比较轻松了~ 第一次写疑似推理的东西,难免青涩些,我会慢慢改进的,感谢所有看文小天使的支持~~~ ——— 最后,还是那句被人说烂了的老话: 鬼并不可怕,人才是最可怕的。 而所有的恶人也不是无缘由的恶,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伤害他人的人最后也将得到报应。 祝看文愉快。 ☆、鬼们 简缘在家里悠閒了两天后便又要跟着哥哥一起回l市。 周六晚上时,当简爸一听说简缘周日下午立马就要回去,差点抹出一把老泪。 他突然有股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淡淡伤感。 闺女长大了啊,到了要离家的时候了,以後要再一直聚在一起也不容易了……嘤嘤嘤。 简缘和简妈看着简爸那感性得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简直哭笑不得。 不想理会那伤春悲秋的老头子,简妈朝简缘道:“你有没有缺什麽东西?待会妈妈带你去买。” 一旁的简爸闻言立即自告奋勇道:“缘缘,爸爸带你去!” 正靠在沙发上喝茶的简诚闻言也放下茶杯毛遂自荐:“缘缘,哥哥带你去!” 然後就被简爸踢了一脚,“你小子滚边去,别打扰我们父女的温馨购物时光!” 简缘见状笑得乐不可支。 结果最後还是由简爸带着简缘去超市度过一段温馨的购物时光,然後买了一堆零食与泡面回来。 简诚看着自家妹妹提回来的那一袋垃圾食物,忍不住叹息:“就知道会这样。” 简缘笑盈盈地道:“泡面是我的好朋友。” “丫头,少吃点这种东西。”简诚蹙着眉头正经而严肃地道,然後开始分析起泡面与零食对人体的危害,接着又讲起了他的养生经,比如做什麽菜应该要如何如何才会健康云云。 简缘听得整个脑袋都懵了,因为她虽然是个吃货,却是个只会吃不会煮的吃货啊! 於是赶紧打断了她哥哥的话,道:“等我以後找了个会做菜的男朋友後,哥哥你再把这些说给他听吧!” 简诚闻言愣了下,接着挑高了眉,微微睁大眼睛瞪着她。 第15节 简缘见状好笑道:“你这是什麽表情?” 简诚瞪眼看着自家妹妹这副软萌软萌的样子,一想到被自己一手带大的软萌妹妹有一天会被个不知哪来的臭小子给拱了就觉得很生气。 为什麽世界上会有“妹婿”这种让人讨厌的生物呢? 简诚愈想愈生气,到後来表情慢慢变得哀怨起来,他看着简缘一会後,突然叹了口气,接着语重心长地道:“缘缘啊,你以後看人得小心点,千万别被花言巧语的人给骗了,且定要先谈心再谈情,等足够了解对方是个什麽样的人後才交往,可千万别跟人玩什麽速食爱情,还有……” 愈说愈说不下去了,于是又重重叹了口气:“唉。” 简缘:“……???” 简诚看着自家妹妹这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心里暗暗计画着以後定要替她好好把关,未来妹婿最好是个温柔体贴,专一爱妻又能护妻的人,哦对了,妹妹这麽爱吃,最好妹婿也能煮得一手好菜,然後最重要的是,要尊重他这个大舅子! 幸运的是,简诚未来的妹婿几乎每一项都做到了,不幸的是,他唯一没做到的就是最後一条。 当然,那是後话了。 愉快温馨的周末就这样以简缘扛着大包小包的食物心满意足地回l市而结束了。 到了公寓後,简缘发现一楼的店面已经装潢好了,前几天店面的招牌便已挂好,是间风格可爱的早餐屋。 此时有个披散着长发,背影纤瘦美好的姑娘正站在门前整理花盆,简缘猜测她应该就是早餐屋的店长,於是走上前笑盈盈地与她问好:“你好。” 姑娘闻言回头,她是个年约二十多岁,相貌柔美、十分有气质的女人,她一见了简缘便也笑了,笑时眼睛微弯,唇角还有小小的梨涡,显得十分甜美,“你好。” 简缘见她这亲切的模样顿时心声好感,自我介绍道:“我是住在五楼的简缘。” 那姑娘闻言表情微讶,复又笑道:“原来是楼上的住户呀,你好,我叫何思可,是这间早餐屋的店长。”说罢,朝简缘伸出手,“请多指教。” 简缘笑着握上她的手,又问道:“不知道早餐屋什麽时候开业呀?” “这周三。”何思可笑盈盈地道,“届时欢迎光临。” “嗯,一定的。” 别了何思可後,简缘便回到五楼的住处。然而当她进了家门,却没瞧见小男鬼的身影。 咦,他去哪了? 简缘一边疑惑地想着一边将手里的东西放下。 待她将袋子里的零食与泡面整理好并放进柜子後,她又顺手拆了一包原味薯片,一边看电视一边吃着。 正吃到一半时,便瞧见小男鬼从大门外穿了进来,看上去垂头丧气的,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 直到他听到客厅内的声音,猛然抬头看见坐在沙发上啃薯片的简缘时,眼睛才忽然一亮,表情也变得明媚起来。 带着失而复得的欣喜。 他几步快速地奔到简缘身旁,亮着眼睛笑盈盈地看着她。 简缘即时移开目光,转而移向电视,却还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目光定在她脸上。 半晌,当感觉小男鬼没再看她时,她才偷偷用眼角余光看他,就见他视线转向了她手里的薯片。 ……小孩子估计也喜欢吃这些吧。 於是简缘缓缓将薯片放到桌上,然後站起身往浴室走去。 进浴室前回头看了客厅一眼,只见小男鬼正眼巴巴地看着桌上的薯片,她於是又郁闷地想,鬼魂能吃人类的食物吗? 待进了浴室,关上门后,她靠着门发了一会呆,突然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庄瑞妍的事让她明白,即便她多麽努力地想要假装事不关己,可拥有阴阳眼这事已经让她被迫与灵界产生了连结。 既然如此,不管她有多不愿意,都不该再继续假装下去了。 她必须得多少了解下鬼魂的世界,这样若是之後遇见了类似的状况才能保护得了自己。 而至於该怎麽了解,她觉得,小男鬼或许是个很好的下手点。 待她出去了便和他坦承一切吧。 想到这,她的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一边拿莲蓬头淋水一边轻声哼着歌。 浴室内渐渐被蒸腾的水气填满,连镜子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薄雾。 当简缘正举高莲蓬头用温水淋着自己的脸时,忽然听见一阵“呜——”的声音,她闻声一愣,将水柱拿来,疑惑地盯着手里的莲蓬头。 那道声音便是从莲蓬头里发出来的,听上去有些像火车发出的车鸣声。 正想着是不是莲蓬头坏了,就见水柱慢慢地变小了,而当水彻底停下後,一颗脑袋竟忽地从莲蓬头上的细孔冒了出来! 那是个小萝莉的脑袋,整颗头湿淋淋的,当她从莲蓬头的细孔跑出来後,刚好正对着简缘的胸口。 然後她盯着她的胸围看了下後,啧啧两声讚道:“小姑娘身材不错!” 接着又抬头看向简缘,就见她也正瞪着眼睛看她。 小萝莉眨眨眼睛,歪着脑袋问:“咦,你看得见我?” 回应她的是简缘猛地把莲蓬头砸在地上,然後抓起一条浴巾匆匆奔了出去的背影。 当她惊魂不定地奔进客厅後,便见小男鬼正坐在沙发上,可他的身旁却多出了一个长头发的女人! 那女人此时正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简直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似地,一边道:“噢,好久没看这种没营养的肥皂剧了。” 说完,注意到站在一旁呆愣地看着自己的简缘,挑了挑眉道:“咦,小姑娘,你看得见我们?” 小男鬼也眼巴巴地盯着她。 简缘脸色一白,猛地转过身去,却又瞬间撞进一个年轻男人的眼里。 她冷不防被站在身後的他吓了一跳,不由後退几步,然而手里的浴巾却一时没抓紧,不慎掉了下来。 男人於是猛地瞪大了双眼。 女人则怔了一下,接着赶紧抬手捂住一旁小男鬼的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儿童不宜儿童不宜!” 这时那个从莲蓬头冒出来的小萝莉也从浴室走了出来,一瞧见简缘立即轻佻地吹了声口哨,道:“哟,前.凸.後.翘呀!” 简缘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最後涨红了脸,猛地蹲下身子抱住自己放声尖叫:“啊!!!!!!!” 作者有话要说:  公寓鬼bcd上线:) 格子:abcd一次满足,买一送三~ 简缘:不带这样玩我的呀!!!!qwq ☆、认识 当简缘穿好衣服後,她铁青着一张脸、抱着个抱枕窝在沙发上,面前坐了四个神色各异的半透明人。 一个是与她相处多日的乖巧小男鬼,一个是穿着米白色长裙的长发女人,相貌年轻秀丽,正抱着手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一个则是有一头深栗色短发的年轻男人,五官端正俊朗,邻家大哥哥类型,他的俊脸此时犹带一抹红晕,正一边搔着头一边尴尬地看着地上。 简缘见状脸又黑了几分,用膝盖想也知道他在尴尬什麽。 想起方才的场景,她简直想以头抢地了! 想到被个男人看光了她就……虽然他是鬼,但也是个男鬼啊!!! 欲哭无泪了一会後,简缘只能努力忽视他,将目光移向最後一个半透明人……不,也不能说是半透明人,因为她只比普通人还要再稍微透明一点而已,乍看之下简缘还以为她是个活人呢! 可是活人是不可能从莲蓬头的细孔冒出来的,变魔术也不可能。 只见小萝莉身上的水已经乾了,她此时正翘着腿坐在一张红色软矮凳上,见简缘看她,便装作妩媚地朝她投去一个媚眼。 简缘僵着脸移开目光。 偌大的室内顿时陷入一片沉默,首先打破沉默的是那位尴尬的男鬼,他压低了声音侧头问身旁的小男鬼:“小亦,你不是说五楼的姐姐看不到你吗?” 虽说他压低了声音,可在座的每一个人……在座的一个人和其他三只鬼都听得清清楚楚。 简缘突然觉得有些心虚,赶紧移开目光,可朝右边看就对上小萝莉鬼,朝左边看则对上长发女鬼,最後她只能垂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小男鬼闻言也很是纳闷,他看向正低头看着脚尖做心虚貌的某人,问道:“姐姐,原来你看得见我?” 简缘又将头压低了几分。 小男鬼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得很是委屈,“那你为什麽骗我?还假装看不到我?你这两天不在家,我还以为你走了,也不要我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些微的哽咽,不明显,却听得简缘一颗心都揪了起来。 原来他刚才原先一脸垂头丧气,一看到她却欣喜地扑过来的原因是这样…… 还有他说“也不要我了”是什麽意思?难不成他是个被父母抛弃的孩子? 想起他每晚都可怜兮兮地窝在她身边,走到哪就要跟到哪,彷佛深怕她会不见的模样,简缘就觉得有些鼻酸。 於是她抬起头来看向正扁着嘴委屈地看着她的小男鬼,道:“我、我不是……我只是……” 却不知道要从何解释起。 这时,那位始终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的长发女鬼抬手撩了下头发,笑道:“还能是为什麽?这位小姐姐不想惹麻烦呀。” 小男鬼闻言更委屈了,用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看简缘,道:“姐姐,原来我是麻烦吗?” 简缘:“……” 虽然那只女鬼说的没错,可是……啊啊啊她受不住他这湿漉漉的委屈小眼神啊! 於是她努力扯出一抹笑容,对着小男鬼温声道:“小亦,姐姐不是嫌你是麻烦……对了,你是叫小亦吧?” 她刚刚听见那男鬼喊他小亦了。 小男鬼点点头,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她,道:“嗯,我叫柏亦。” “柏亦呀?名字很好听。”简缘笑眯眯地说:“我叫简缘。” 柏亦听了乖巧地喊了一声:“缘缘姐姐。” 简缘听了一颗心都要被萌化了,几乎已经忽略他是只鬼的事。 直到他又乖巧地补了一句:“我是淹死的。” 简缘:“……” 她瞬间僵了脸瞪眼看他,他则用无辜且无害的目光回视,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一旁的三只鬼见状忍不住笑了,其中又以那长发女鬼笑得最欢,她抹了抹眼角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鬼界的鬼在自我介绍时习惯介绍一下自己是怎麽死的,这样比较容易找到夥伴,别介意哈。” 第16节 简缘抽了抽嘴角。 ……比较容易找到夥伴? 她在心里想像了下一群鬼聚在一起说:“嗨,我是车祸死的!” “咦,好巧,我也是车祸死的!” “哇哇哇我也是耶!那我们就是夥伴啦!” 不知为何,她竟然觉得那个场景虽然诡异却有点好笑。 於是她乾笑几声,“原来是这样啊……” 女鬼又拨了下头发,朝她笑得亲切,道:“你好,我叫范曦沫,可以叫我曦姐,我应该比你大几岁。”顿了下,补充道:“我是病死的。” 简缘:“……你、你好。” 接着是那位邻家大哥哥型的男鬼,他搔了搔头有些靦腆地笑了下,笑的时候会露出小巧可爱的虎牙,道:“那个……你好啊,我叫陆言曜,他们都叫我……” 曦姐抿唇笑了下,打断他的话:“烧炭哥。” 陆言曜哈哈地笑了几声,道:“对,就是烧炭哥,你也可以那样喊我。” 简缘却是犹疑地道,“所以你是……” 烧炭哥眨眨眼睛,道:“对,就是烧炭自杀死的。” 简缘:“……” 卧槽,自杀!!! 简缘瞪大双眼看他,道:“你、你在这间公寓里自杀的?” “对呀,在三楼。”烧炭哥笑得有些灿烂。 简缘艰难地噎了口口水,忍不住问:“为、为什麽呀?” “我忘了耶。”烧炭哥搔了搔头,看起就像是个又傻气又天真的阳光男孩,“老实说,死後我除了知道自己叫什麽名字外,其他事都忘了。” 简缘愣了愣。 这时,始终在沉默不语地坐在一旁的小萝莉终於开口,道:“有些鬼会因为死亡时受到某些冲击而在死後忘了生前的一些事,且随着鬼在人间愈待愈久,对於生前的记忆就会愈模糊。” 说到这,她的眼睛转了下,看上去很是古灵精怪,道:“对了,我叫白涓涓,是这栋房子里待得最久的。” 简缘下意识地问:“那你是怎麽死的?” 白涓涓调皮地笑了下,“我是死在水塔里的。” 简缘:“……” 早知道就不问了!怎麽他们的死法一个比一个恐怖啊啊啊! 就在简缘即将崩溃之时,白涓涓又笑着补充道:“我平日里的爱好就是顺着水管管线在房子里溜哒,今天刚好顺着水流跑到你的浴室里了,吓到了你真是不好意思哈。” 简缘看着她天真无邪又可爱的笑容,实在生不起气来,最後只好道:“……没、没事。” 白涓涓脸上的笑意更甚。 互相“认识”了之後,白涓涓等三鬼便礼貌地表示不打扰了,正要离开时,简缘又喊住他们,问道:“那个,除了你们,这栋公寓里还有没有……” “你想问还有没有其他鬼是吧?”曦姐友好地笑了下,道:“我在四楼,烧炭哥在三楼,小亦在五楼,涓涓在顶楼,除此之外还有一对姓颜的老夫妻在二楼,不过他们不常出来。” 简缘无语地想,这里竟然每一层楼都有一个鬼…… 这时烧炭哥又补充道:“原先还有一个叫做郑宁的女生在一楼,最喜欢待在电梯里,不过她最近不见了。” 简缘愣了下,突然想起刚搬进来时在电梯遇见的那个花痴鬼,忍不住问:“她去哪了?” 烧炭哥想了想,道:“不知道,估计是投胎去了或者去到别的地方了吧。” 简缘闻言心下一沉,心想那花痴鬼不会是那天跟着她哥哥回家了吧?! 可是搬家後,和哥哥见面时她没觉得他有什麽不对劲的地方,也没在他身边看到那个花癡鬼,不像是被缠上了。 难道真的如烧炭哥说的,她是投胎去了或者去了别的地方? 但愿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公寓里的每一个鬼都是好鬼,而且他们都有自己的故事,大家别害怕哈~ 本文的打鬼模式就是——恶鬼交给靖哥,好鬼交给缘妹,完美! 祝看文愉快。 ☆、驱魔 睡前,简缘抱着被子坐在床上,柏亦则坐在她对面,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天真而乖巧地看着她。 房里色调温馨的灯光灑落在他半透明的身子上,使得他整副看似冰冷的身体显得柔和温暖了些,而他脸上的笑容又可爱柔软得让人心碎。 简缘打定了主意要和他谈谈,於是沉默了一会後便轻声开口:“小亦,你今年几岁了?” 柏亦闻言茫然地看着她,想了半晌才苦恼地道:“死掉的时候是七岁,今年……我不知道我今年几岁了。” 简缘点点头,笑着说了一声“没关系”,又道:“小亦,你说你是淹死的?” 柏亦点了点头。 简缘又小心翼翼地问:“那你是怎麽……怎麽淹死的?在哪里?” 柏亦垂眸,神色黯然地说:“和爸妈去玩时不小心掉进河里了,然後……然後醒来时我就一直待在河边了。” 他说到这里时微微皱了下鼻子,道:“涓涓姐说,鬼的方向感不好,鞋子掉了的鬼找不到回家的路。”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我的鞋子掉了,被河水冲走了。” 他耸拉着脑袋,看上去很委屈,“我走了好久、好久才回到家里,可是当我回来的时候,爸妈已经不在了。” “家里?”简缘愣了愣,“是这里吗?” 柏亦点点头,道:“嗯,以前我和爸爸妈妈住在这里。”顿了下,又道:“这里离妈妈工作的地方近。” “妈妈在哪里工作?” 他扁起了嘴,“我忘记了……” 他像是随时都会哭出来的模样,“我连爸爸妈妈长什麽样子,叫什麽名字都忘记了……姐姐,我会不会永远都找不到爸爸妈妈?” 他说这话时声音里带着哭音,脸上的神情很是落寞,看得简缘也觉得很难过。 这麽小的孩子……死去後还留在人间不愿离去原因,大概就是想再见一次爸妈吧? 简缘看了他半晌後,突然伸手轻轻覆上他半透明的脑袋,温声道:“小亦想见爸妈是吗?” 柏亦闻言一愣,抬头看她,在她温柔专注的目光底下,重重地点了点头。 简缘於是笑了,“那姐姐帮你找爸妈吧。” 说完,又补充道:“不过我的能力有限,我们的线索又不多,所以短时间内可能还找不到,就让我们慢慢来吧。” 柏亦眼角挂着的泪珠终於掉了下来,像流星一般划过他的脸颊,坠落时又消失在半空中。 他的脸上漾起了一抹大大的笑容,似破开厚重云底的阳光,令人看了整颗心都暖洋洋的,心情也陡然好了起来。 …… 深夜,当城市里大半人家的灯火都熄灭之际,l市东区的夜店街却正是一片热闹。 摇滚电音在街头巷尾轰轰作响,震得人耳膜发疼。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影落进人的眼底,使得这个世界看上去是一片朦胧而奢靡的模样。 街角一家酒吧内此时正高朋满座,那酒吧走的是复古高雅的风格,室内昏黄的灯光投照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模糊了脸部的轮廓,增添了几道神秘的阴影。 只见店内坐了形形□□不同的人,唯一的共通点是,他们大多数人的穿着皆是贵气不凡。 徐靖正站在酒店门口,高大挺拔的身影一下子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尤其他今天穿了一身神秘的黑,眉眼冷峻,目光沉凝,那通身冷硬得令人不容忽视的气息令人不由忽略了他过於年轻的面庞,即便只有一道侧脸,也引得人目不转睛。 任何人都不会想到他只是个大二的学生,只知道他是个气质冷冽霸道的男人。 极具吸引力。 就在店内的女人们暗暗地打量着他时,他突然推开大门走了进来,脚步沉稳地朝吧台走去。 只见吧台前同样坐了几个男男女女,不过此时略微嘈杂的声音显示,有人正在争吵。 那是个挺着啤酒肚、已然喝得满脸通红的中年男人,正举着酒杯骚扰旁边的女客人,“小妞,你就陪爷喝一杯吧?爷请你喝啊,趁着爷今天心情好……” 被他骚扰的女人显然已经很不耐烦,当下也十分不客气地打掉他不断伸过来的手,怒道:“大叔,我已经说了不要!你是听不懂人话是吗?要发酒疯回家去,再骚扰我的话我可叫警察来了!” 那中年男人看着被她打红了手背,又听她威胁说要叫警察来,原本醉得有些混沌的眼神立即染上了一层戾气。 他瞬间变了脸,抬手一把揪住女客人的头,呛道:“你这臭女人说什麽?要叫警察来?行啊,你去叫啊,去啊!” 他手上的力道极重,扯得女客人疼得瞬间飙泪,不停地试图扳开他的手挣扎着,“放开!快给我放开!” 女客人的朋友见状也赶紧上来帮忙,却被那男人一把挥开,狼狈地倒在地上。 酒吧内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中年男人依旧扯着那女人的头发,满脸横肉,嚣张道:“你这女人简直敬酒不吃吃罚酒啊,看爷今天怎麽教训你!” 说完,他高高地扬起了手,就要朝女客人的脸上挥过去。 在一片惊呼声中,他的手被人生生地拦截在半空中。 握着他手的人手劲极大,捏得他痛呼一声,当下怒气冲冲地朝一旁看去:“又是哪个不长眼的……” 话到一半,目光对上一双冷厉的深灰色眸子,那双眼睛里的幽冷厉色令他瞬间噤了声。 一股寒凉彷佛透过那双眼爬进了他的灵魂深处,身子忍不住抖上一抖。 徐靖冷眼看他,沉声道:“放开她。” 男人几乎受不住他的目光,闻言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女人的头发。 待徐靖也放开他後,他立即抓起椅背上的外套灰溜溜地奔出了酒吧。 “谢谢你……” 一道略带羞怯的声音响起,当徐靖扭头看去时,就见和他说话的正是方才被那男人扯住头发的女客人。 他闻言只淡淡应了一声:“嗯。” 接着便跟着走出了酒吧,消失在门口。 第17节 酒吧旁的一条暗巷里,方才那在酒吧内发酒疯的中年男人正沿着巷子一路歪歪斜斜地走着,面上犹带戾气,嘴里也愤愤地骂着一连串不堪入耳的粗话。 就在这时,一道冷酷低沉的声音突然喊住了他:“大叔,你东西掉了。” 中年男人闻言下意识回过头去,还来不及看清来人,一个带着强劲气流的巴掌已朝他面上拍了过来,重重地印在他的额前。 只听“啪——”的一声,男人被那一巴掌打得踉跄几步往後倒在地上,同时间,一团黑气也被那道掌风逼了出来,从他的头顶与肩膀处钻出,缓缓地凝聚在一起。 徐靖冷淡地看着那团黑气,扳了下手指,道:“劝你安分点,等会才不会那麽痛苦。” 只见那黑气逐渐凝聚成一个人形,听见他的话犹疑了下,道:“你是谁?是鬼差吗?” “不是。” 待听见徐靖一说了“不是”後,那团黑气凝成的人形顿时朝他袭了过来,声音里带着阴狠,“既然不是,就给爷滚边去!” 在它袭到面前时,徐靖动作俐落地侧身避了开来,接着反手将一张摺成火焰形状的黄纸朝它扔了过去。 熊熊烈火立即笼罩住整团黑气,凄厉的喊叫声顿时响遍整条暗巷。 当然,普通人是听不见的。 徐靖看着那被烈火烧得扭曲的人形黑气,微微挑了下眉,道:“早让你安份点了。” 顿了顿,语气平淡地补充道:“恭喜你,提前体验了第十六层地狱的烈火之刑。” 回应他的是更加凄厉的喊叫声。 待火焰燃尽之时,那团人形黑气也跟着消失在空气中,被送往了它应去之地。 徐靖拾起掉落在地上的黄纸,收进口袋里。 正要转身离开时,便听见巷口传来了一阵掌声,紧接着是一道粗哑低沉中,带着一股莫名幽凉的声音响起:“靖哥,厉害呀,上次是排水孔,这次是烈火刑,你肯定是凡间里最有创意的驱魔师。” 徐靖看向那立在街口、此时穿了一身得体的黑色西装的高大男人,蹙眉道:“你又来做什麽?” 那男人嘿笑几声,道:“靖哥,别摆出这麽嫌弃的表情嘛,我可是很开心能见到你的。” “成天就知道跟踪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暗恋我。”徐靖呵呵地冷笑一声,道:“千万别,我可不想跟你来一段人鬼情未了,还是bl版的。” 男人:“……” 卧槽,我也不想跟你来什麽bl版的人鬼情未了好吗! 黑衣男人心内腹诽着,面上却乾笑几声,道:“靖哥,这次真的有正事的!” “你每次都这麽说。”徐靖一副看透了他的模样,“全都是跟踪我的藉口。” “……” 黑衣男人不敢废话了,赶紧把来找他的目的说了出来,“靖哥,是这样的,我们boss有请。” 徐靖闻言一愣,等意会过来他说的“boss”是谁,立刻紧紧地皱起了眉毛,显得更嫌弃了,“他来做什麽?” 黑衣男人瞧他这副嫌弃的模样,忍不住想,靖哥果然就是靖哥,普天之下敢这般嫌弃他家boss的人也就只有这麽一个靖哥了。 啧,难怪boss对他这麽念念不忘,追到了人间来也不放过。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不是bl,真的不是………………………:) 祝看文愉快。 ☆、阎王(内含入v公告) 徐靖跟着那黑衣男人穿过了几条街,最後来到了一间位於暗巷内的小餐馆。 从餐馆内照出来的橘色系灯光灑在昏暗的街道上,恰如一盏暖灯绽放在暗街上,带给人一股家一般似的归属感,最是吸引疲惫的旅人们。 只见店门口那厚重的玻璃格子木门旁挂了张正方形的木牌子,上头写有两个深褐色的、看起来极具文艺感的字体:归途。 或许有人会觉得小餐馆的名字颇具内涵,甚至给人一股难以言喻的美感,可徐靖却只觉得这个名字很不吉利。 人生旅程的归途是什麽? 通往地狱之路呗。 开了门後,门上的风铃响起一阵清脆的声音,吧台前有个相貌秀丽的年轻女人温柔地道了一声:“欢迎光临。” 待看清楚走进来的两人後,她微微挑了下眉,道:“哟,是小黑呀?boss在包厢等你了。” 说完,又看向徐靖,脸上浮起一抹亲切的笑,“靖哥,好久不见。” 徐靖淡淡地点了下头,道:“孟小姐。” 被称作“孟小姐”的女人闻言笑意更深,道:“里面请。” 两个人於是朝店内最里头的那间包厢走,待开了门後,就见偌大的包厢内坐了一名贵公子似的男人,正拿着汤匙品尝面前的那一盅汤。 那是个十分年轻的男人,肤色白皙,五官昳丽,一双黑眸亮如寒星,正抿着汤匙缘的双唇则恍若带血,艳红如浩浩绽放在黄泉路旁的红色彼岸花。 只他一人的颜色,便使得周遭的一切全沦为背景。 若是其他人见了他,定会惊艳地觉得他是个俊美无双、气质出众的男人,可对徐靖来说,只要一个形容词外加一个名词就能概括他的一切—— 阴魂不散的妖孽。 贵公子一见他俩,第一句话不是向他们打招呼,而是嫌弃地将银制汤匙丢到一旁,夸张地摆出一副嫌弃到不行的模样,道:“小黑,你去跟孟婆说让她换个食谱,这汤里加彼岸花汁实在是太难喝了!” 小黑闻言吓得双肩一抖,有些惊慌地朝左右看了下,然後才睁大眼睛道:“boss!您别叫孟……孟姑娘孟婆呀,她最讨厌人家喊她孟婆了,要是让她听见了准要举着菜刀追杀你一百条街的!” 孟婆正是站在吧台後的那位姑娘,她一向最讨厌人家喊她孟婆,原因是她觉得自己明明长得是一副青春明丽小姑娘的模样,凭什麽被人喊孟“婆”?明明该喊孟姑娘呀! 贵公子闻言眨眨眼睛,道:“哦,这不是喊习惯了麽。” 说完,看向站在小黑身旁冷着脸的徐靖,举起手来一个劲地冲他挥着,那手都挥成无影手了:“徐靖,好久不见!” 回答他的是徐靖的一声冷哼。 小黑见状则抽了抽嘴角,道:“boss,您老别这麽浮夸行吗?” “这不是为了缓和气氛吗?”贵公子放下手,脸上过於明媚的笑容也敛了几分,他瞅了徐靖一眼,道:“你看徐靖都要冷成一块冰了。” 徐靖抱手靠在门边,冷着脸没有说话。 小黑闻言则暗暗腹诽,这还不是因为boss您老是找人家麻烦吗…… “好了,别站着了,快来坐吧。” 贵公子笑眯眯地说,待徐靖与小黑走过来坐下後,亲自倒了杯茶递到徐靖面前,随口话家常似地道:“对了,你妹妹最近的病情还好吧?” 徐靖举起茶杯浅抿了一口,淡淡应了一声:“嗯。” 贵公子又笑着道:“你是不是很庆幸和我们签了契约呀?” 说完,又轻叹一声补充道:“唉,真是个可怜的小姑娘,幸好她有个好哥哥。 徐靖闻言一顿,握着茶杯的手猛地收紧。抬眸,目光冷厉地朝他看了过来。 小黑待在一旁都感受到那股可怕的杀气了,忍不住抱住双臂朝一旁缩了缩,内心流着泪想,boss,你真是这个世界上最不会找话题聊的人…… 哪壶不能提,偏偏要提这壶啊? 这时,徐靖突然冷笑一声,幽深的眸子里带着讽意,道:“既然觉得她可怜,那阎王大人不如替舍妹多延长一些寿命,或者乾脆替她换具健康点的身体吧。” 阎王:“……” 脚尖彷佛传来了一阵痛意,难道,这就是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吗? 见徐靖冷冷地看着自己,眼里的冷意彷佛要将他冻成一块冰,阎王大人终於懂得看人眼色,没再开口触人逆鳞了。 他只乾笑几声道:“徐靖,你简直比第八层地狱的冰山还冷啊,要是把你丢去第十六层地狱,估计那里的火山都能被你冻成冰了,改天地府需要两座寒冰地狱再找你啊哈哈哈。” 徐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一旁的小黑则捂脸心想,boss别说了呀,这个笑话并不好笑啊! 幸而阎王大人笑了几声後终於发现这愈发尴尬的氛围,於是闭上嘴略有些委屈地看着对面的徐靖。 待周遭安静下来後,徐靖才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淡声道:“说吧,找我什麽事?” 阎王也没再废话,侧头朝小黑使了个眼色,道:“小黑,把那东西拿给他看。” 小黑应了声“是”後,突然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娃娃放在桌子上。 那是个十分诡异的娃娃,脑袋与身体不成比例,头极大而身体极小,且五官也甚是丑陋,甚至那双黑漆漆的眼珠子竟像是透着一股阴毒,盯着人看时会让人不觉背脊发凉。 那是一个令人看了就非常没有好感,甚至觉得有些可怕的娃娃。 徐靖蹙眉看着那娃娃,伸手在娃娃的心口戳了一下,道:“这麽恶心的东西是哪来的?” 说完,手指又在娃娃身上狠狠地戳了几下。 阎王微微笑道:“嘿,别戳,这里头住着一只恶鬼呢。” “哦?”徐靖闻言挑了下眉,冷淡的面容上顿时浮现一抹感兴趣的表情,只见他修长的五指间顿时变出了几张摺成不同形状、且颜色各异的纸。 其中便包含了方才在暗巷里的那张火焰形状的黄纸。 他的眼里闪过一道厉色,幽冷的眼神看得那娃娃的身子似乎也轻轻颤了下。 “别吓坏它了,等会还要抓去地狱提审呢。” 徐靖这才收起了那些纸,不过手指依旧在娃娃身上戳着,那强劲的力道戳得娃娃如果能吐血,估计早已血溅三尺了。 娃娃含泪表示,嘤嘤嘤这个人好可怕! “这是哪里来的?”徐靖问道。 “从一个跳楼自杀的人那儿得来的。”阎王抱手靠在椅背上,神色閒适,“那人从十一楼跳下来,结果掉到二楼的遮雨棚上,命大没死,不然咱们第十四层的枉死地狱就要再多一魂了。” “而这娃娃在那人跳楼後掉在了旁边的花圃里,刚好被路过的鬼差捡到了,一看竟发现里头住了个恶鬼。” 阎王说到这里面上虽然含笑,眼里却无半点笑意,“後来我让人去查了,发现近来人间透过娃娃圈养小鬼的事情层出不穷,这只是其中一件,还有无数件没被发现的呢,你也知道一旦涉及活人的事我们便不好插手,所以才要仰仗你们帮忙注意下。” 徐靖闻言敛下眼睫,面色冷凝。 这时一旁的小黑补充道:“这事我们已经告知了公会的陈会长,特地再通知靖哥你一声是因为跳楼的这人正是s大的研究生,加之先前发现s大里也有可疑的人,但我们追丢了,所以才要委托靖哥留意下。” 阎王冷笑一声,道:“如果是一般的游魂倒还好,可若是恶鬼……它们透过吸食人的负面情绪获得力量,并迷惑人的心智,我可不想见到有人因此而死,那後续处理可是很麻烦的。” “明白了,我会注意的。”徐靖点了点头,又道:“不过我认为这事幕後应该有推动的人。” 第18节 否则留在凡间的鬼魂本就稀少,怎会一股脑儿地跑进娃娃里? 阎王点点头,“的确有个怀疑对象。”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隐隐闪过一抹戾色,转瞬即逝,他微笑地看着徐靖,道:“不过这个会等确定了再通知你们。” “嗯。” 待说完了正事後,小黑将那娃娃收起来,周遭的气氛也终於变得轻松些了。 这时阎王像是忽然想到什麽,提起了一件事,饶有兴趣地道:“我上次听小黑说,你们学校有个小姑娘也看得见鬼,且身边还跟了个守护灵?那她有没有兴趣……” 徐靖闻言瞬间冷了脸,打断他的话:“我说过,别打她的主意。” 阎王见状愣了愣,被他那一脸冷肃给镇住了。 小黑上次就被他警告过,只以为那女孩是他什麽重要的人,没多想什麽。此时见场面突然僵了,便乾笑着出来暖场,道:“boss就是好奇,别放在心上啊靖哥。” 顿了顿,连忙转移了话题,“话说,靖哥你最近很忙呀,我好几次去你家都找不到你,就看到景越那混蛋。” 徐靖收起了脸上的冷色,淡淡地瞥他一眼,道:“你以後去了也找不到的。” 小黑眨眨眼睛,“咦,为什麽?” “因为我要搬家了。” “……”小黑瞪大眼睛,“为、为什么突然要搬家了?” 徐靖深深地看他一眼,道:“哦,为了要躲避跟蹤狂。” 小黑:“……” 待徐靖走了之後,小黑僵了许久才扭头问正閒适地喝着茶的自家boss:“您说靖哥这次搬家後,我们多久才找得到他的住处?” “十年吧,这小子愈来愈会藏了。”阎王啧啧地摇了摇头,“唉,还是小时候可爱,我说什麽他都信。” 小黑闻言腹诽地想,哪有说什麽都信,他明明都不搭理您好麽。 这时,他似乎又想到了什麽,顿时苦恼地道:“话说,boss,您说我们这样坑他真的好吗?待他百年後回到地府,会不会报复我们……” 一个为地府工作了百馀年的捉鬼大捕头,好不容易得了个假期到人间体验一世凡人的普通生活,结果又被自家这不靠谱的boss坑了个能见鬼的煞气体质,最后又被坑得不得不重操旧业。 而且,还是在什么都不知情的状况下,毕竟他转世前喝了孟婆汤。 小黑觉得,徐靖就是个不断被坑的可怜货,只是他自己不知道。 阎王表示这不是个问题,“那到时让孟婆别给他喝记川水就行了,想不起前世就不怕他报复。” “孟婆和他关系最好了,哪会帮您坑他。” “有道理,那我还是先收买孟婆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嗯,我说过这是篇非常规灵异文,所以出现阎王和小黑(黑无常)是很正常的! 不过主要还是聚焦在男主与女主的大学校园生活啦,其他就是点缀而已~~~ ———— 另外,经过和编辑的讨论之后,本文终于决定要入v啦,时间就在这周六! 然后,因为入v当天要三更,但是我木有存稿,所以明天得请假一天码存稿,不然我深怕自己周六无法顺利开v,请大家见谅,之后会再找时间补给你们的qwq 再声明一下,如果真的喜欢本文就请支持正版,不要去看盗版呀各位qwq 可如果真的去看了盗版的话…………那就千万别再我文下留言了不然,我真的会挺怒的[笑cry] 好啦就这样,咱们周六见,么么~~~ ☆、第21章 |||发chapter21 关於女二宿三楼走廊尽头的厕所镜子爆裂这事,并没有在校内引起多大的动静,大家也只稍微讨论了下便很快地抛到脑後了。 何况期中考周将近,大家也没有时间浪费在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上。 自从那天过後,简缘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薛凯莉了,听黎多珍说她从那天以後也没有回宿舍,後来问了三年级的学姐才知道她似乎请了病假。 “她请了什麽样的病假?” 黎多珍摇摇头,道:“三年级的学长姐们也不知道,不过我听寝室里的彦茹学姐说,薛凯莉之前常常做恶梦,还说看到幻觉,後来她父母好像决定带她出国检查。” “她是不是有什麽精神上的疾病?”小乔闻言撇了下嘴,道:“包括之前一直缠着缘缘问她是不是看得见鬼这事,怎麽看都像是精神上出了什麽问题。” 小乔是一个无神论主义者,并不相信世界上有鬼神一类的事,因此当初听见薛凯莉的那些言语时,也只当成她是在装神弄鬼。 简缘扯了下嘴角,并没有说话。 三个人很快地又转移话题,聊起了别的事情。 後来简缘又鼓起勇气去了一次女宿三楼的厕所,发现庄瑞妍的确不见了。 简缘於是问黎多珍:“镜子爆炸那一天,你有没有听说宿舍里有男生进来了?” “男生?”黎多珍眨眨眼睛,想了一下,“镜子碎了之後是有几个学校工友进来清理碎片,你说的男生是指他们吗?” 简缘摇摇头,“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人吗?” “没有啊。”黎多珍奇怪地看着她,“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宿舍严禁男生进来,被抓到的话可是要记过的。” s大宿舍管理得十分严格,除了搬宿舍那天以外,不管男宿女宿在平日都严禁异性进入,就算有要事也不允许,要是违规不仅要记过,还会在宿舍内全面性广播,闹得人人皆知某某宿舍的某某寝室有异性进入了。 至於为何s大宿舍管理得如此严格,学长姐们说这又是牵涉到一个校园传说,听说许多年前有个女生被骗进男宿遭到奸.杀,且过了很久才被发现,自那之後学校就严禁异性进入宿舍楼了,违者重处。 简缘不能进去男宿,自然也无法得知这个传说是真是假,只再一次咂舌表示,s大的校园传说真遍地都是,哪儿都有鬼故事。 黎多珍见她突然沉默,又疑惑地道:“不过你为何突然问这个?你看到有哪个男生偷溜进来了吗?” 简缘这才回神,赶忙摇了摇头,“没有,就是随便问问。” 黎多珍并没有怀疑,很快又与她说起别的事。 简缘表面上作专心聆听的样子,心里却有些苦恼的想,看来要找到当天那一个人有些困难呀。 她甚至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s大的学生。 只是她总觉得自己似乎曾经见过他,就是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见过他,而他又是谁。 他到底是谁呢? 这时她与黎多珍正好走出了化工系系馆,准备去排球场找小乔,而对面的机械系馆也刚巧走出了一群学生,其中徐靖赫然就在里头。 简缘只顾着思考了,没注意到旁人,倒是徐靖在与她擦肩而过时扫了她两眼,又很快地移开了。 陷入思考中的简缘忽然感受到一道强劲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却又很快消失,彷佛错觉一般。 她的脚步於是一顿,猛地回头看去,却只瞧见一片黑鸦鸦的人群。 黎多珍见她突然停下脚步,不由回头奇怪地道:“缘缘,你在看什麽?” 简缘看了一会後,才有些失神地说:“没什麽,我们走吧。” …… 简缘回到家时天还没黑,然而她才刚开了门,就瞧见四只鬼正聚在她家的客厅里开party。 简缘一进了门便受到了他们的热烈欢迎,“姐姐/妹妹/缘缘,你回来啦!” 看见四张兴高采烈的鬼脸,简缘嘴角一抽,不明白这欢快的气氛究竟从何而来。 要是以前,简缘绝对想不到自己会跟鬼魂们相处得如此融洽。 不过虽然家里偶尔会被四只鬼占据,可至少还有个好处,那就是有他们在就不需要开空调了。 整个室内都凉飕飕的,非常凉快。 至於到了冬天该怎麽办,简缘就没再继续思考下去了,毕竟她一向是个活在当下的人。 柏亦是第一个扑过来的,他看着她手里提的袋子,天真好奇地道:“姐姐,这是什麽?” “我的晚餐。” 他哦了一声,又问:“姐姐的晚餐吃什麽?” “泡面。” 他立即皱起了小眉毛,指责似地道:“姐姐怎麽又吃泡面?你已经连续吃了三天的泡面啦!我妈妈说小孩子老是吃泡面不好。” “姐姐不是小孩子,已经是大人了,常常吃泡面没关系的。”简缘微笑地说,又补充道:“你妈妈只说小朋友不能常吃泡面,有说大人也不可以吗?” 柏亦小朋友闻言果然松开眉头,茫然地思考起妈妈有说过大人也不能常吃泡面吗? ……好像没有哎。 为什麽呢?为什麽小孩子不能常吃,大人就可以呢? 柏亦小朋友为难地表示他陷入了一个难题。 简缘见他这副呆萌的模样,忍不住嘿嘿一笑,显然早已忽拢他习惯了。 正在厨房烧水时,有道声音突然在她耳边说:“你这样教坏小朋友可不好。” 简缘回头一看,就见烧炭哥正坐在餐桌上指责地看着她,然後又听他说:“而且常吃泡面可不好,要是懒得去买,可以叫外卖呀。” 简缘拆开包装,道:“可是我比较喜欢吃泡面,而且泡面便宜。” 烧炭哥闻言竖起眉毛,抱着手臂道:“可是泡面不营养呀,小姑娘正在长身体的年纪,总是吃这个怎麽可以?你难道没看过之前报导有个高中生连续三、四年每周吃个三、四次的泡面,结果高三时得胃癌死掉的事吗?” 他一说就劈里啪啦的停不下来,简缘被他的话语轰炸得觉得他简直跟她哥有得拼。 据她几天的观察下来,烧炭哥就是个唠叨帝,且不管什麽东西都能唠叨。 上到吃食健康,下到收纳家务,就连厨具该怎麽刷,衣服该怎麽洗他也能讲出长篇大论,要不是他过於年轻,简缘都要怀疑他是个拥有十年以上经验的全能型家庭煮夫了。 “你跟我哥还真像,他也老是喜欢东唠叨西唠叨的。”简缘一边煮面一边同他閒聊,“你有妹妹或是女朋友吗?要是有她们肯定被你唠叨死。” “女朋友没有,妹妹的话……估计有吧。”烧炭哥搔了搔头笑得跟个阳光纯真的邻家男孩似地,“其实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特别亲切,就跟我妹妹似地。” 简缘瞥他一眼,好笑道:“你怎麽那麽肯定你没有女朋友,以前的事你不都忘了吗?” 烧炭哥眨眨眼睛,道:“不晓得哎,心里就是莫名地肯定自己没有女朋友,甚至还觉得有点难过……难道我是想追妹子没追到,因为失恋才自杀的?” 他愈想愈觉得这个猜测十分有可能。 第19节 简缘将面煮好後沥乾,并拌上酱料与青葱,闻言只笑了下,“也许吧。” 不过,她总觉得像烧炭哥这样阳光的人不像是会自杀的人。 还是说他只是一个外表阳光,内心却敏感多愁的人? 简缘自己也有许多这样的朋友,反而像黎多珍那样外表阳光活泼,内心同样天真单纯的人是极少数的。 大多数人,都是把内心的黑暗藏在明媚的外表下,不敢让别人发现自己的敏感与脆弱。而当有朝一日阳光的外墙一旦崩塌,内里的阴暗瞬间漫出来时,是足以将人彻底淹没的。 面煮好後,立即飘了满室的喷香。 柏亦与烧炭哥板着脸不赞同地看着那锅泡面,简缘没搭理他们。 曦姐则摆摆手表示这没什麽,“今朝有酒今朝醉,喜欢就吃嘛,人要活在当下!” 简缘发现,曦姐是个不拘小节,极度注重当下享乐的人,因此简缘某方面的放纵非但没受到她的指责,甚至她还极为赞同。 这也是个很妙的人。 而白涓涓则看着那锅泡面若有所思地说:“不得不说人的食物真是特别。” 她有时会蹦出一些奇怪的话,不过鉴於她平时的作风便很怪异,完全就是个爱搞怪的小萝莉,因此简缘也没多想什麽。 …… 今天是周六,因为期中考周快到了,所以简缘这周没有回家,倒是黎多珍那个“爱家”的孩子昨天下午就收拾好东西回家了。 小乔这周也没回家,因此简缘便和她约了一起去学校图书馆念书。 期中考前的这段时间学校图书馆天天爆满,要是不早点去肯定抢不到位置,所以简缘一大早就起床了。 当她下楼时,她瞧见一对半透明的老夫妻鬼正并肩沿着二楼的走廊散步,一见了她便向她露出一抹慈祥和蔼的笑。 这便是住在二楼的颜爷爷和颜奶奶了,烧炭哥告诉她,当初颜爷爷病逝不久後,颜奶奶便也跟着去了,死後却一直徘徊在生前住的房子里不愿离去,至今已超过十年,是这栋房子里继白涓涓後,待得最久的鬼魂。 简缘问:“那他们为什麽一直徘徊在这里不愿离去?” 烧炭哥摸摸鼻子,道:“好像说是要等多年前离家的儿子回来,不过他们都等了这麽多年也没等到,也许是他们的儿子也已经死了吧。” 简缘闻言默然。 下了楼後,她便直接往一楼的早餐屋去了。 何思可的早餐屋有个很可爱的名字叫做“simpleday”,店内的装潢就如同她的店名一样走的是简单却又不失温馨可爱的风格,让简缘简直恨不得一整天都待在这。 基本上她每日的早餐都是在这里解决的,因此也和店长何思可混得非常熟悉。 聊过天後简缘才知道,原来何思可也是s大毕业的校友,甚至从前也在这一带租屋,对周遭十分熟悉,所以最後才会选择来这开店。 她还顺带为简缘解答了为何这间公寓的租金如此便宜。 “这栋公寓以前发生过火灾,烧坏了一大半,近年来才重新改建好。” 何思可一边说一边冲了杯咖啡,蒸腾而上的水雾模糊了她半张脸,使得隐在後头的微笑愈发朦胧美好,“在当年的事故中有人过世了,而这一带都是些老居民,老人家比较信邪,觉得出过事的房子不好,加上s大的学生租屋圈又在另一个与这里反方向的区域,所以公寓就愈发乏人问津,久而久之房子卖不出去又租不出去,只好将租金一压再压。” 简缘闻言点点头,心想多年前的火灾估计就是烧炭哥自杀时引起的,而在事故中过世的,就是烧炭哥他自己了。 …… 简缘料得不错,今日的s大图书馆果然呈现爆满状态,幸而小乔来得早,幸运地抢到了两个位置。 小乔趴在桌上挑着眉毛向简缘邀功,“我可是用自己的生命在守护这两个位子的!” “乖狗狗。”简缘将一条巧克力棒塞进她嘴里,摸摸她的脑袋,“赏你吃。” 小乔笑着踢了她一脚,“去你的!” 两个人安静下来读了两个小时的书後,小乔便一脸将要阵亡的模样趴倒在桌上了,可怜兮兮地看着一旁认真写笔记的简缘,道:“学霸,我不行了。” 简缘没有抬头,只伸手安抚似地摸摸她的头。 小乔於是又凑过去用脸蛋蹭了蹭她的手臂,跟撒娇似地。 简缘受不住她这等攻势,不由无奈地道:“怎麽啦?” “好烦呀。”小乔愁眉苦脸地道,“我不喜欢化学。” 简缘挑了挑眉,“不喜欢化学你跑来念化工系?” “我按分数填的呀。”小乔将下巴靠在交叠起来的手臂上,红唇微微嘟起,这副娇憨的模样引得坐在对面的男生忍不住频频抬眼看过来,“不然我也不知道要念什麽专业。” 她略微失神地垂下眸,原先明亮的眼睛变得稍嫌黯淡,“我跟你说呀,我原本,我原本……” 原本怎麽样,她没有说下去,简缘也没问,已然继续投入到书堆里了。 中午吃完饭回来後,当简缘拿着保温瓶去茶水间装水时,竟遇见了一个她这段日子来极力躲避的人。 那人一见了她脸上立即绽出一抹笑容,眼角微微上挑,一如既往的邪气却优雅,“简缘,好像很久没见到你了。” “呵呵。”简缘低下头来将杯子放上饮水机,侧头扫了他几眼,“真巧呀,穆学长。” 穆淮舟今天穿了件白衬衫,袖子挽起,微微露出两条结实的手臂。底下则是一条蓝底白直条样式的休閒西装裤搭白鞋,这副装扮使他看起来格外优雅贵气,文质彬彬,引得几个经过茶水间的女同学频频朝他看过来。 然而简缘却在心里暗暗地替他下了四个字的评语:衣冠禽兽。 先前即便不太喜欢他,可看在他是同系学长的份上多少还留了几分敬重,但自从听了薛凯莉对当年庄瑞妍那件事的“解释”後,简缘对这位学长仅存的敬重也消失殆尽了。 不管薛凯莉说的是不是真的,像他这种危险人物,她还是有多远离多远吧。 “简缘,你吃饭了吗?” “吃了。” “哦,那下午茶呢?吃不吃?” “我不吃下午茶。” “那晚餐呢?你几点下自习,我可以来接……” “学长。”简缘忽然打断了他的话,接着抬起眼睛不闪不避地直直望进他的眼底,道:“你这些举动,我可以理解成你在追我吗?” 穆淮舟闻言一愣,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这麽问,因为这姑娘总像只小兔子左闪右躲的,让他忍不住想逗逗她,看看何时能将她逼到角落去。 因此她突然这般直白地问出口了,的确让他有些惊讶。 这是不打算再躲了? 穆淮舟勾唇一笑,一手放上饮水机顶,一手抄着裤兜,身子微微倾向她,这副随意的姿态搭着那副俊美邪气的面容,倒真挺像个调戏良家妇女的浪荡公子哥。 简缘没有後退,即便感受到这已是个危险的距离。 穆淮舟的目光在她镇定的脸上扫了一圈後,缓缓笑道:“嗯,你可以这麽想。” 简缘於是笑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起来俏皮又无辜,“哦,那我拒绝你的追求。” 穆淮舟挑了下眉,道:“为什麽?” 他轻笑了下,用诱哄似地口吻说:“简缘,我说过,上了大学後凡事都值得一试,要是没有踏出那一步,又怎麽会知道结果是什麽呢?” “因为有些事情,不用试也知道。”简缘敛了笑容,认真地盯着他的双眼,道:“眼睛是不会骗人的,你说你要追求我,可我从你的眼里没有看到一点对於喜欢的人的情意,只有猎人在追捕猎物时感受到的兴味与有趣。” 穆淮舟没有说话。 简缘又继续道:“不是我对爱情不感兴趣,而是我想要的是不掺染任何杂质,只单纯因为爱着对方而在一起的感情,不复杂也不变质,可是你想要的应该不是这种吧?” 穆淮舟终於缓缓地收起了笑容,最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用一种很笃定的语气说:“简缘,这世界上没有那种纯粹的感情。” “那就当作我是个在象牙塔里长大,梦想着有一天能找到真爱的天真小姑娘吧。” 简缘盛好了水,她缓缓地将杯盖旋上,然後又看着他灿灿一笑道:“即便这世界上没有白马王子,我也会找个至少懂得爱人的。” 至於富家公子的爱情游戏,找别人玩儿去吧。 待她走出茶水间,身影消失在拐角後,穆淮舟却依然站在原地。 心里有道声音问他,不追吗? 不。 他从来都是守株待兔,做一个冷眼旁观的猎人。 至於爱人? 他不会爱人。 因为他已经见识过爱情的丧心病狂与恐怖,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不相信爱情了。 …… 下午一点左右,何思可正拿着扫帚打扫店内的地面,忙到一半时,忽然看到一个男人提着几袋简便的行李朝这缓步走来,最後停在公寓的小门前。 在她的早餐屋店门旁设有道附有门锁的小门能通到公寓楼上,简缘平日便是从那里进出的。 只见那正站在小门前的是个十分高大的男人,背影看上去修长结实,他穿了一身黑,连头上也戴着一顶黑色的棒球帽,看起来极为低调,像是不想引人注意,却莫名地不让人觉得鬼鬼祟祟。 也许是因为他的气场太过强大,给人一股正气凛然的感觉,看上去不像是有什麽坏心思的人。 但何思可仍旧停下了手边的动作,也不出去,就站在玻璃窗前悄悄地打量他,看看他想做什麽。 接着她就见那男人突然从背包里掏出一串钥匙,开了小门後脚步沉稳地走了进去,何思可只匆匆瞥见他的一边侧脸。 冷峻英朗。 见他手里有钥匙,何思可不由纳闷地想,难不成是新来的住户?可是她没听说有人要搬来呀。 不过仔细想想,这栋公寓的房东低调得不行,还老是神龙不见首尾的,没特地通知其他住户有新邻居搬来也是有可能的。 因此她也没多想什麽,继续忙手边的事了。 四楼。 曦姐正站在走廊的窗口前眺望城市的景色,阳光穿过窗口照进房子内,她却特地避开了灑有阳光的那块地,站在了稍嫌阴暗之处。 鬼魂不喜欢站在太阳底下,因为本身就已经是半透明的灵体,再往阳光底下一站,简直都要看不见了,彷佛自己真的会被阳光给彻底蒸发掉。 鬼魂大多不喜欢那种感觉。 她正敛眸看着楼下道路上来往的行人与车辆时,忽然听见电梯“叮——”地一声,接着缓缓打开的声音。 曦姐以为是简缘回来了,不过简缘通常一路搭到五楼去,怎麽今天搭来四楼了? 然而当她扭头朝电梯门口看去时,就瞧见一个高大的黑衣男人提着行李从电梯内走出来。 那人浑身散发出一股极为强大的气息,身为鬼魂的她感受得尤为强烈,明明没有与他接触,她却觉得浑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因为那是足以令任何鬼魂胆寒的凛然煞气,彷佛来自地狱深处而来,带着能镇压无边黑暗的力量。 第20节 曦姐匆匆地躲到一旁的花盆後,这时却见男人忽地朝她这瞥了过来,接着又移开了目光。 虽然只匆匆一眼,曦姐却仍是被那眼神给镇住了,她只觉得有股刺骨的寒凉仿佛从他的那双眼爬进了她的灵魂深处,令她止不住地战栗。 待他进了屋子後,曦姐又在原地傻立了一会,这才一溜烟地直奔楼下。 …… “啊?你说你那楼来了一个可怕的男人?” 烧炭哥坐在三楼阳台的衣架上,抱着手略微惊奇地看着此时明显一脸惊慌失措的曦姐。 这是谁?霸气的曦姐呀,她竟然也会露出这种疑似害怕惊恐的神情? 曦姐点头如捣蒜,半透明的脸蛋面色惨白,“是真的!我就跟他对到一眼,然後就有种自己下一秒就会再死一次的感觉……” 烧炭哥瞪大眼睛,“这麽夸张?” “不夸张!”曦姐瞪眼看他,双手捂着胸口心有馀悸,“明明已经是鬼魂,都没有心脏了,可我现在却感觉心口跳得飞快,好像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似的。” “哇,这麽猛呀?”烧炭哥摸了摸下巴,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不过你确定他看得到你?” 曦姐蹙眉道:“不确定,我们就匆匆对到一眼,有可能他根本不是在看我,可即便是这样我还是觉得那个人好可怕……” 烧炭哥闻言点点头,从衣架上跳了下来,往走廊走。 曦姐连忙叫住他,“你要去哪?” “我去会会那个男人。”烧炭哥咧嘴露出一口灿灿的白牙,“放心啦,我会保护你的。” “……” 曦姐看着他那傻哈似的笑容,觉得好没有说服力。 然而烧炭哥还是一脸欢快地朝四楼奔去了。 来到四楼後,他看着面前那一道设有指纹锁的大门,表示门对鬼魂来说根本不是问题,直接穿过去就行。 果然,他很顺利的穿过来了,却见四楼屋子里的装潢不知何时竟变了个样。 从前没人住时,屋子里就只有几项基本家用设施,看上去空盪盪一片,没有丝毫人气。 可此刻一见,室内的家具不知何时竟被添得一应俱全,且摆设得十分乾净利落,极有条理。 家的样子最能展现一个人是什麽性子,虽然曦姐把新搬来四楼的住户说得跟来自地狱的死神似地,可烧炭哥光是看到这室内的装潢和摆置,就对这人生出了十二万分的好感。 同道中人啊! 烧炭哥一边赞叹一边朝屋子更里头走去。 那男人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烧炭哥没看到他,於是他乾脆就着这屋子里的每一处开始打量起来。 然而,当他行经客厅里一摆放了几本书与装饰物的柜子时,身影忽地晃了晃。 下一秒,他便突然消失在空气中。 这时,卧房的门刚好被人打开,一个高大的男人正拿着条毛巾走出来,往浴室而去,走经客厅时,他扭头扫了眼空无一人的室内後,没发现什麽异样,便缓步踏进浴室,关上门。 …… 顶楼。 “啊?你说四楼来了一个可怕的男人,且烧炭哥一进了他的屋子就没再出来?” 白涓涓正盘腿坐在水塔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惊慌失措地站在底下的曦姐,又问:“那你进去找过烧炭哥了吗?” 曦姐白着脸摇了摇头,道:“没有,我见他没出来,就更不敢进去了……” 对於她这副略显惊恐的模样,白涓涓与烧炭哥的想法是一致的。 卧槽,这得什麽样的人才能让曦姐这等霸气女王型的鬼怕成这样呀? 且从来都是听说人怕鬼,白涓涓还没听过有鬼怕人的呢。 於是她拂掌灿灿而笑,“好,那我就替你去看看。” 说完,便钻入了水塔之中。 白涓涓将身子缩到极小,顺着水管的管线往下流,感觉到水流汇聚在一起朝某个方向而去,她便也跟着那水流走,最後从一个略微熟悉的细孔里冒出来。 当眼睛能见光後,她便瞧见了满室蒸腾的水雾,而她的面前正横着一片小麦色的肌肤。 上头六块腹肌形状完美,小麦色的肤色为这片腹肌更添几分性感。 白涓涓忍不住噎了噎口水,目光不由自主地往下移,然而她什麽都还没看见,就发现自己浑身都不能动了。 莲蓬头在这时被人往上移了下,下一秒白涓涓便撞进一双凌厉的深灰色眸子。 那人冷冷的看着她,眼神极具压迫感,饶是她早已见过大风大雨,在瞧见他的目光时心下也不由一颤。 “找死?” 他淡声道,嗓音低沉磁性,十分悦耳,然而出口的话却让人……不对,让鬼胆寒。 “想去地狱?可以,我送你去。” 然后他便提着莲蓬头往旁边走去,白涓涓的脑袋被迫朝下,脖子不能动,只看见满地湿漉漉的白砖。 她心里惊疑的想,这也是个拥有阴阳眼的人?可是他好像又跟简缘不太一样。 至于是哪里不一样…… 他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要送她去地狱? 正想着,有样东西便突然出现在白涓涓的面前。 ……是马桶。 就在这时,白涓涓瞧见马桶里原先透明的水竟在一瞬间变得鲜红起来,仿佛一片火热的血海,甚至还滚滚地冒着泡。 然后她感受到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 地狱的气息。 男人不带情绪的嗓音响起,语气十分平静地道:“我还没有试过马桶,不过瞧你既然喜欢莲蓬头,马桶估计也是不排斥的,毕竟都是卫浴用品。” 说完,按下冲水按纽,接着便拎起她的脖子就要将她往里头丢。 白涓涓简直要被吓哭了,当下什么也不管了,扯开嗓子尖叫:“啊啊啊啊别把我丢进去,我不是鬼啊!” ☆、第22章 |||发chapter22 男人并没有因为她这句话而有任何触动。 白涓涓只感觉到後领一松,整张脸立即往下落了一小段,离那冒着血泡的小血潭愈发近了。 她甚至可以看见几缕阴气从血潭上缓缓浮升,笼罩住她的脑袋彷佛要将她给拉下去…… 触目尽是血红,白涓涓受不了了,第一次感觉到生命受到如此的威胁,在男人的手松开时,她的身体在一瞬间爆发出一股力量,冲破了禁锢住她行动的禁制,接着抬起终於可以动的手猛地将马桶盖给阖上,整个人也跟着滚落在了地上,狼狈不已。 正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後领又被人一把拎了起来,当目光对上一双凌厉的深灰色眸子时,她的眼泪被逼了出来,当下顾不得脸上的泪水鼻涕,急忙喊道:“我我我不是鬼!我是妖精啊!我是妖精!我还没死,不要去地狱呜呜呜……” 男人闻言一怔,眉头微微蹙起,锐利的眸子上下打量起她,目光充满审视。 白涓涓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真的,我身上没有鬼气,身体也是实体……” 说话时,她原先黑色的眼珠子在一刹那变成了深海似的蓝色,瞳眸外围出现一圈淡金色的虹膜,美得妖异而梦幻。 白涓涓似是怕他不信,抽抽噎噎地继续解释着:“妖族没落,若是不伪装起来很容易遭到猎杀,我在这房子里已经待很久了……” 男人於是眉头一松,忽地自言自语似地低低说了一声:“原来有趣的东西是指这个。” “啊?” “你走吧。”男人提着她的领子将她扔出了浴室,关上门前淡淡地说:“下次再不经允许就跑进别人的屋子,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白涓涓赶忙点点头,小鸡啄米似地,一边收起妖精的模样一边跌跌撞撞地奔出了屋子,落荒而逃,全然将烧炭哥给抛到脑後。 曦姐说的没错,这男人太可怕了嘤嘤嘤! 这简直日子没法过了! 而男人则站在浴室内,想到上楼时瞧见的躲在盆栽後的女鬼,以及刚才那从莲蓬头冒出来的妖精,他不由挑了挑眉。 看来他得好好看看,这房子里到底还有哪些妖魔鬼怪。 …… 五楼。 柏亦正趴在客厅内的沙发扶手上,百无聊赖地看着茶几上的小鱼缸。几尾橘黄色的小金鱼正在水里悠然自得地游着。 他一看就看了很久。 因为看金鱼的举动总让他有股熟悉的感觉,彷佛很久以前他也常常这麽做。 可是他什麽都想不起来。 爸妈的脸,爸妈的声音,他们之间的回忆,此时都只变成模糊朦胧的一团,怎麽也看不真切。 他觉得很失落。 环视他从前住过的这间房子,既陌生又熟悉,而唯一让他感觉亲切的,就是简缘姐姐身上的温度和香气,虽然他触碰不到也感受不到,可是跟她相处时便下意识地觉得很温暖。 前几天姐姐上网搜寻了这几年的儿童落水案,却找不到任何与他的资料对得上的案子。 她也去问了公寓附近的邻居,他们也纷纷表示对於近几年住在这栋公寓五楼、姓柏(bai)的人家没有印象。 一无所获。 姐姐看起来比他还要失望,一脸抱歉地看着他,说:“对不起呀小亦,再给姐姐一段时间,我会帮你找到爸爸妈妈的。” 柏亦其实觉得没关系,要是真的找不到爸妈,和姐姐在一起也行。 虽然不知道什麽时候姐姐也会离开。 柏亦虽然什麽都不懂,可也隐隐知道姐姐并不会在这里长住,她总有一天会离开的。 到时候,他又变成孤单一人……呃,孤单一鬼。 柏亦突然觉得有点失落,他从沙发上跳了下来,往门边飘去,想到楼下去找烧炭哥哥,烧炭哥哥总会说些有趣的故事逗他。 然而当他从大门穿出来後,却被顿时一道阴影给笼罩住。 第21节 咦,怎麽那麽暗?晚上了吗? 柏亦疑惑地抬起头来,却瞧见一抹极其高大的身影正站在他的面前。 那是一个非常非常非常高的哥哥,穿着一件白t-shirt和灰长裤,面色冷酷,正静静地看着姐姐家的大门。 柏亦觉得这个哥哥有点可怕,他浑身都散发出一股让他害怕的气息,柏亦甚至被吓得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只能仰着头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个哥哥。 就在这时,就见这个哥哥忽然低下头来,犀利的目光朝他脸上射了过来,利箭一般,比妈妈生气时的表情还要可怕。 柏亦好想哭。 嘤嘤嘤姐姐!这个哥哥好可怕啊啊啊! 就在这时,柏亦又忽然想到烧炭哥哥曾经告诉过他,一般的人是看不到他们的,所以也许这个可怕哥哥也看不到他? 正安慰着自己时,却突然听见一道低沉的、很好听的声音说:“小鬼头,你住这里?” 柏亦愣了下,抬头看他时就见这个哥哥蹙着眉,目光的的确确落在了他的脸上,正看着他说:“你是什麽?地缚灵?” 柏亦呆呆地看着他一会後,忍不住往後退,穿过大门退回了室内,全程表情呆滞。 待回过神後,他一双小手抱着脑袋表示崩溃,嘤嘤嘤这个哥哥竟然看得到他!还跟他说话了! 姐姐你快回来,这个哥哥好可怕呜呜呜…… …… 简缘回来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鉴於前几天吃了太多泡面遭受到烧炭哥的连环唠叨炮轰,简缘也被他念怕了,今天终於不吃泡面,改而买了一份寿司。 这下他总算没话说了吧? 然而当她走到公寓楼下时,却见一楼何思可的店面还亮着灯,一般来说她在下午一、两点左右就会收店回家了,怎麽这时候还在? 她於是提着寿司走进店里,笑道:“怎麽还在店里?” 吧台後的何思可闻言抬头,一见了简缘也笑:“缘缘回来啦?我正在研究新菜单呢。” “新菜单?” “对呀,早午餐。”何思可阖上菜谱,突然想到了什麽,微微睁大眼睛对简缘说:“对了,缘缘,今天好像搬来了一个新住户。” 简缘闻言瞪大眼睛,有些惊喜:“新住户?真的吗?男的女的?什麽样子呀?” 何思可见她这副兴奋的样子不由好笑道:“是个年轻的男生,长得还挺帅的,看上去年纪跟你差不多,应该也是s大的学生吧。” “哇,帅哥同学呀。”简缘笑弯了眼睛,俏皮道:“那看来等会得去认识一下了,打好邻居间的友好关系。” 何思可被逗得笑了起来。 待走出早餐屋後,简缘抬头朝上头看了过去,果然瞧见四楼正亮着灯。 竟然住她楼下! 看来真的得找个时间去认识认识了。 简缘脚步轻快地朝电梯走去,心情突然变得很好。 主要是因为这栋公寓终於不是只有她住了,虽然她已经不怕公寓里的鬼魂们,但她一个女孩子自己住在这房子里,怎麽也会觉得有些不安。 且若是遇到什么问题,也没人可以帮她。 如今终于来了个邻居,还貌似是个帅哥,这让她安心之馀也觉得十分愉悦。 於是她就这麽一路欢快地蹦躂回自己家,开了门後,目光扫过坐在客厅的三只鬼,不由疑惑道:“咦,烧炭哥怎麽不在?” 这时候,她又发现这三只鬼此时竟都是一脸凝重的表情。 简缘愣了愣,“你们怎麽了?……怎麽这个表情?” 只见三只鬼正严肃地抬头看她,看得简缘头皮发麻,正要开口询问时,三只鬼已朝她扑了过来。 “嘤嘤嘤姐姐,楼下的哥哥好可怕!” “呜呜呜妹妹,我看到烧炭哥进了帅哥屋里就再也没出来了!” “哇哇哇缘缘,你一定要救救我们!” 简缘一脸茫然。 楼下的哥哥?很可怕?烧炭哥?救救他们? “到底怎麽回事?” 待听完了三只鬼的叙述後,简缘简直不敢相信。 楼下的住户也有阴阳眼?而且抓走了烧炭哥?还让公寓里的鬼都怕成这样? 啧,这得是什麽样的人呀?小亦就算了,竟然连一向霸气的曦姐和古灵精怪的涓涓一提到他都忍不住发抖? 鬼见愁吗? 曦姐正蹙着眉凝重道:“烧炭哥到现在都还没出来,他不会是真出了什麽事了吧?” 小亦则哭丧着脸嘤嘤:“姐姐,烧炭哥哥该不会被楼下的哥哥给杀了吧?” 简缘抽了抽嘴角,“小亦,烧炭哥已经死了。” “他一定是被送到地狱去了!”白涓涓抹着眼角一脸笃定地道,“楼下那男人是个驱魔师!” 简缘闻言一下子愣住了。 烧炭哥被送到地狱?驱魔师? 她愣愣地问白涓涓:“你怎麽会说他是驱魔师?” “我去楼下找烧炭哥时被那男人抓住了,他差点就把我丢到地狱去了!呜呜呜你们差一点就看不见我了……”她说这话时脸上是一副後怕的表情。 简缘张了张嘴,整个人呆住了。 根据何思可与三隻鬼的叙述,楼下的住户是个年轻男人,且疑似为s大的学生,鬼见愁,还是个驱魔师,能把鬼送到地狱去? 卧槽,不会吧…… 简缘猛地站了起来,朝门口而去,“我去找他问问!” 三只鬼还来不及反应,便见她已然奔出了门外,大门“砰——”地一声重重关上。 三只鬼于是面面相觑,愣了半晌后赶紧跟了上去。 简缘一路急冲冲地奔下了楼,脑里已是一团混乱。 难道他真的是那个人?是他吗?那个她找了很久的人…… 简缘几乎可以肯定,就是他没错! 待站在了四楼住户的门前时,她看着那扇黑色的大门,拍拍胸脯平复了下急促的呼吸後,微微颤抖着手按下了门铃。 心脏跳得飞快,她甚至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脖子上的脉搏跳动,震得她的舌根也微微发麻。 等了几秒後,门被人拉开了,室内的光一下子照到了简缘的脸上,明晃晃一片。 “你好,我是住在五楼的住户,我叫做简……” 话音突然掐住。 待看清了站在门後的人时,简缘不由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怎麽会是他! ☆、第23章 |||发chapter23 室内的光突然照在脸上,有些刺眼。可藉着那抹光,她却瞧清了正站在她面前的人。 那是一个身材十分高大的男人,至少比她足足高了一颗头。细软的额发底下是一张英俊深刻的脸,眉骨冷峻,眼神锐利,目光极具压迫感,即便他此时脸上没什麽表情,可简缘却还是感觉一股强大的气势在一瞬间笼罩住她,镇住了她的心神。 拥有这般眼神的人她只见过一个,即便当时只有匆匆一瞥,却令人印象深刻。 ——是徐靖,机械系的徐靖学长。 住她楼下的人,竟然是徐靖? 简缘一下子呆住了,脑里一片空白,站在门外一脸呆滞地看着他。 不远处,三只鬼躲在拐角攀着墙壁偷偷摸摸地朝简缘那观望着,其中白涓涓摸了摸下巴道:“缘缘这不是被吓傻了吧?” 柏亦则皱着小眉毛一脸担忧:“那个哥哥会不会欺负姐姐?我们要去救她吗?” “还没救到估计就先被他给收了。”曦姐抬起食指抵在唇边,“嘘”了一声,道:“安静点,咱们先看看情况。” 而正当简缘傻立在原地时,徐靖一手撑着门板,目光淡淡地扫过门外人的脸上,随即平静地开口:“简缘,你有什麽事吗?” 简缘被他这一声换回了神智,这才想起自己是来找他问烧炭哥在哪,还有他是不是当初出现在厕所里的那个人的。 正要开口时,她又忽然发觉不对,於是出口的话语变成一道诧异的询问:“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之前在披萨屋遇见时他们也没互相认识,她会知道他也是黎多珍告诉她的,至於他…… 难道他之前就听说过她?可是她在学校里挺低调的,别系的人应该不太知道她的,更不用说他们还不是一个年级的。 还是说是裴时宇告诉他的?看他们俩关系挺好的,也许是裴时宇在同他说起小乔时也提起了她和黎多珍? 可感觉徐靖学长是个不会去关注陌生人的人。 正兀自猜测时,徐靖开口了,嗓音很淡:“你不认得我了?” 简缘啊了一声,愣愣地看着他,在接触到他平静淡漠的双眼时,下意识地回道:“认、认得啊,你、你是机械系的徐靖学长,和我们系的裴学长关系很好……” “徐靖……学长?”他闻言蹙起了眉头,面上看不出喜怒,他就这样目光平淡地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後,最终面无表情地说:“我记得,你以前都喊我小靖哥哥。” 简缘:“……” 她蓦然瞪大了双眼,一脸惊疑地看着他。 小靖哥哥?这是什麽鬼?她就听说过射雕英雄传里的靖哥哥,还没听说过有什麽小靖哥哥呢! 简缘确定自己以前不认识他。 像他这样存在感这麽强的人,要是曾经见过她绝对是印象深刻,不可能忘记的。 於是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道:“那个,学长……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认错人?”徐靖扯了下唇,目光似笑非笑从她错愕的表情扫过,又落在她颈上戴着的银链,最後回到她的脸上,道:“我没有认错人,你叫简缘,小名叫汤圆,脖子上的长命锁是你爷爷给你的,还有……” 第22节 说到这,目光微微一闪,没有再说下去。 虽然他没有说完,可也足够简缘大惊失色了。 她脖子上挂的长命锁的确是她爷爷给她的,还有她的小名……她的小名是她爷爷取的,借用她名字的谐音取作了汤圆,有团圆、幸福、平安之意,是希望她可以平平安安地长大。 可是他怎麽会知道这些?不说长命锁,单是她的小名只有家人知道,连黎多珍这个和她一起长大的闺蜜都不知道,他怎麽会…… 瞧见了简缘脸上毫无掩饰的震惊,徐靖挑了下眉,意识到她这是没想起来,不过这也怪不得她,要不是她体质特殊,千百万人中都不见得有一个人会有,他也认不出她来。 於是他耐心地提示:“云水镇长运街染翠小区二十四号。” 简缘闻言一愣,这不是她爷爷家的地址吗? “我的老家是二十三号。”他又淡淡地补充道。 简缘又是一愣。 二十三号的话…… 在她爷爷家隔壁? 简缘的脑子一转,突然间想起了什麽。 她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虽然他冷峻的五官对她来说没有什麽印象,可是他的眼睛…… 深灰色的眼睛。 她以前认识的一个人也有这样子的一双眼睛,那时她老爱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後,傻笑着喊他哥哥。 那人是她爷爷家隔壁邻居家的儿子。 邻居哥哥就大她一岁,因为年纪相仿所以长辈们老是喜欢将他们凑在一起玩,她记得邻居哥哥性格木讷,不爱说话,小小年纪便老是板着一张脸,连他妈妈都说这孩子没有小朋友特有的天真可爱。 对了,邻居哥哥的妈妈很喜欢她,总是喜欢邀请她到他们家玩,做很多好吃的点心给她吃,还送她很多衣服,把她打扮得漂漂亮的,她对记忆中那个长得很漂亮,总是笑得亲切和蔼的阿姨还是很有印象的。 此时想起来,那个阿姨似乎就是叫徐阿姨? 简缘不得不感叹,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小了。 当年她被爸妈从爷爷家接回家住後,徐阿姨一家也搬走了,据说是徐阿姨家才刚出生不久的小女儿身体不好,必须去到城市里的大医院治疗,於是一家子便举家搬到城市里去了。 当时知道邻居哥哥一家搬走时,她还为此哭了很久,一边哭一边喊着“哥哥”,闹得简诚一脸哭笑不得又悲愤地说:“小丫头,我才是你亲哥哥呀!”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木讷寡言,总是板着脸的小男孩如今长成了个霸气侧漏,冷酷英俊的男人? 而且他还成了她同校的学长,她楼下的邻居。 命运真是奇妙。 徐靖抱着手倚在门上,见她呆滞的眼睛缓缓恢复明亮,於是道:“回神了?” 接着,他又注意到有几只小蚊子正在她裸.露的手臂边盘旋,不由侧过身子让出一条路,道:“有什麽事进来说吧,外边蚊子多。” 简缘就这样“登堂入室”了。 待进了室内後,她发现徐靖家和她家的格局差不多,但是室内装潢更为简洁俐落,黑灰白的色调占据大部分的空间,却不会给人一种冰冷、不具人气的感觉,反而令人感到非常舒适。 而且跟她家比起来,实在乾净太多了…… 简缘打量了一圈後,得出徐靖是一个很会生活的人的结论。 若是让烧炭哥来打分,他估计会给满分吧。 对了,烧炭哥…… “这里有室内拖鞋。”徐靖将一双灰色的男士拖鞋放在她脚边,接着双手抄着裤兜朝里头走去,走到一半时回头看她,道:“对了,你吃饭了吗?” 简缘正打算问他烧炭哥的事,却忽然听见他这麽问,不由一愣,道:“还没,不过我……” 话还没说完,肚子突然咕噜地叫了一声。 很小声,可徐靖还是听见了。 他微微挑了下眉,道:“我做了饭,如果不介意的话就过来一起吃吧。” “啊?” 没等简缘回神,他已迈步走进了厨房。 简缘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 虽然他们小时候就认识了,但毕竟许多年未见,就算不是陌生人,多少也会有点生疏吧。 但是他此时好像有点太过亲切了……? 可是他的这份亲切却又让她不觉得突兀,反而觉得他明明长得一副不好相处的冷酷样,突然对她这麽亲切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这时徐靖又从厨房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两碗饭,抬眸淡淡地看她一眼,道:“过来吧。” 简缘迟疑了一会後,还是缓步走了过去。 …… 门外。 三只鬼正站在徐靖家的大门前急得团团转。 “她都已经进去十多分钟了,怎麽还没出来?”曦姐蹙着眉一脸担忧地说,“不会出了什麽事吧?” “一个小姑娘进去陌生男人家里,的确不太安全。”白涓涓也是一脸烦恼,她突然想到了什麽,惊疑不定地说:“那男人不会对缘缘……” 她的表情很凝重,看得柏亦脸都白了,下意识便觉得姐姐一定被那哥哥欺负了,於是一个扭身便朝大门冲去,道:“我要去找姐姐!” 曦姐和白涓涓被他这举动吓了一跳,却来不及阻止:“小亦,别——” “砰——”地一声,只见柏亦像是撞到了什麽,整个人因为反作用力狼狈地朝後头栽去,小小的身子差点飞出窗外,被白涓涓即时拉住了。 他捂着脑袋泪眼汪汪地说:“好痛……” 自从他死了之後就再也撞不到东西,任何墙壁与门都阻挡不了他,也感觉不到疼,可他方才却像是狠狠撞在一道墙上,且疼得他泪花都飙出来了。 白涓涓闻言看向那扇黑色的门,一双杏核般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这是……结界? …… 室内。 简缘和徐靖面对面而坐,一起吃着饭。 周遭是一片诡异的安静,偶尔只有筷子碰触碗盘发出轻微的喀噹声。 徐靖在吃饭时姿态十分随性放松,却又很有教养,完全不发出声音,且夹菜的动作十分流畅,一点也看不出有什麽不自在的感觉。 反观简缘,她浑身都有些僵硬,也不怎麽夹菜,拘束得很。 徐靖注意到了,於是放下筷子拿起水杯喝了一口,道:“我做的饭吃了不会拉肚子,你用不着害怕。” 简缘抬头看了他一眼。 问题不是这个好吗?她就是觉得很尴尬呀…… “对了,你来找我有什麽事?”徐靖放下杯子,抬眸平静地看着她,道:“应该不是单纯和邻居问好吧,我瞧见你一脸着急的模样了。” 简缘望进他的眼睛,在他平淡却又具有压迫感的目光下,放下了碗筷,犹豫了一下後说:“那个,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徐靖点点头,身子朝後靠在椅背上,抱着手道:“嗯,问吧。” 简缘纠结了一会後,小心翼翼地开口:“你觉得……就是……”再三斟酌後,她鼓起勇气直截了当地说:“徐靖学长,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会这样问是因为简缘还没有百分百确定他真的就和三只鬼说的一样,所以才先试探一下。 徐靖没有马上回答。 简缘见状心下一沉,有些不安地抬头看他,却见他此时脸上并没有任何怪异的表情,只是很平静,平静得让人不由感到微微的心慌。 “相信。”他终於回答,深灰色的眸子闪着一抹意味不明的光,“不只相信——” 顿了下,缓慢地说:“而且我看得到。” ☆、第24章 |||发chapter24 徐靖不带情绪的眸子盯着面前一脸惊愣的人,唇角微微挑起一抹浅淡的弧度:“你不也看得见吗?” “你……” 简缘睁大眼睛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麽。 半晌,她才略微失神地问:“我问你,女宿三楼厕所的镜子爆炸那天,你是不是……” “你说那个鬼刹?”徐靖打断她的话,蹙了蹙眉。 简缘却是一愣:“……鬼刹?” 那是什麽东西? 看出了她的疑惑,徐靖淡淡地说:“嗯,就是恶鬼的一种,不过是从游魂刚转变成恶鬼的低等恶灵,不足为惧。” 看见她惊愕中带着疑惑的神情,徐靖继续解释,语气很淡,没什麽起伏:“用不着害怕,那只鬼刹不会再出现了。” 简缘沉默了一会,才迟疑地道:“你……把她送去地狱了?” 徐靖闻言一怔,诧异地抬眸看她,显然没料到她会说中。不过仔细想想,也许是那天她刚巧听见了吧,他记得他当时处理完那只鬼刹时她还没晕过去。 徐靖的唇角於是微微勾起一抹笑,深灰色的眸子却彷若一团化不开的浓墨,毫无感情,只有一片冰冷。 他甚是冷酷地说:“变成恶鬼的人魂,便失去了接受审判的资格,当直接送往地狱。” 他在说这句话时,周身原先惬意的气息彻底消失,那股令人无法忽视且觉得压迫的强大气势再次回归,冰冷无情,这让她突然觉得他彷佛真的是个来自地狱的死神。 她终於知道三只鬼为何会说他很可怕了。 这男人拥有死神一般可怕的气势啊! 周遭顿时陷入一片沉默,徐靖见她这模样以为她是对那只鬼刹心怀怜悯,於是冷冷地说:“简缘,你知道恶鬼和冤鬼的差别吗?” 简缘怔了怔。 徐靖继续说道:“如若本不该死却死了,或者遭人无端杀害、陷害致死的人,死後便为冤鬼,大多数冤鬼在死後会被带往枉死城,只有极小部分的鬼会因为冤念极深而对人世产生极大的执念,死後不会马上去到地府,反倒滞留人间,直到冤念消除。可虽为冤鬼,但还是善鬼的一种,执念也只针对令他们产生冤念的人事物,不会牵连无辜。” “至於恶鬼,死後成为恶鬼的人大多是生前心术不正,作风不端者,这类人的心是恶的,对於周遭一切怀有恶意,才会在死後成为具有威胁性的恶鬼,善良的人即便含冤而死也不会成为恶鬼的。” 第23节 说到这,他微微一顿,一双深灰色的眸子略显凌厉,道:“镜子里的那只鬼刹是恶鬼,不是冤鬼,你可懂其中的差异?” 简缘心中一沉,默然地点点头。 意思是,倘若庄瑞妍真的如她所说是被人害死的,那她死后应该会变成冤鬼,可她非但不是冤鬼,甚至还成了恶鬼,这便表示表示她本来就不是个好人,学校里关於她的那些好的风评也都不是真正的她。 脑海中她那张清纯无害的笑脸在一瞬间全数碎裂,取而代之的是她看着她时的阴毒表情。 眼睛里,满是恶意。 简缘闭了闭眼,觉得心下有些沉重。 徐靖看着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安慰。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後,简缘再度抬头看他,扯了扯嘴角,唇边的笑意有些勉强:“其实我找了当初出现在厕所里的那个人很久,但我没想到那个人竟然是你。”顿了顿,认真地说:“谢谢你救了我。” 徐靖微微敛眸,周身强大的气势在一瞬间散去,又恢复成那副平淡惬意的模样。 他淡淡地应了一声,“没什麽。” 简缘弯了弯眼睛,又好奇地问:“对了,既然你可以把庄……把那只恶鬼送去地狱……那你是驱魔师吗?” 徐靖眼睛都没眨一下便道:“是。” 简缘眼睛一亮,正要再问些什麽,却突然听见一阵拍门声传来,像是有什麽人正着急地撞着门一样。 她回头看了看大门,又扭头看他:“有人来找你了……那我告辞了?” 说完,正要站起来,却被他沉声阻止:“等等,坐下。” 简缘一愣,却顺从地坐了下来。 只见他微微眯起眼盯着大门,道:“他没有按门铃……那不是人。” 简缘啊了一声,不是人的话…… 那是什麽? 心里因为他这句话而有些发毛,这时徐靖已站起来朝门边走去,而她则转过身握着椅背紧张地看着大门。 当他打开大门时,有抹身影刚好朝门内冲了过来,可明明门是打开的,那身影却在冲到一半时像是撞到了什麽,整个人往后撞飞出去。 在被撞飞时,那身影眼尖地瞧见了门内的简缘,急急喊道:“姐姐!” 简缘一听这声音不由立马站了起来,奔到门边诧异地道:“小亦?” 果然就见门外站的正是三只鬼。 其中柏亦被白涓涓抱住,红着眼睛看简缘,道:“姐姐,你没事吧?这个哥哥有没有……” 他勇敢地瞪了一旁面无表情的徐靖一眼,接着又哆嗦着将目光移回简缘身上,声音有些抖:“有没有欺负你?” 简缘啊了一声,愣住。 只见三只鬼脸上的表情虽然各异,但却都同样含着一抹担忧,难不成他们是在担心她? 担心她什麽?难道是怕她被徐靖欺负? 简缘瞧见柏亦这副明明怕得不行,却板着脸一副要为她做主的模样,觉得他真的是可爱得不行,心下又酸又感动。 “我没事……”简缘走出去,将手放在他的脑袋上,安抚道:“小亦别哭了。” 柏亦点点头,凑上前紧紧挨着她。 简缘垂头含笑地看着他,这时,她突然想到了什麽。 对了,烧炭哥…… 於是抬头看向徐靖,道:“烧炭哥是不是在你那?” 徐靖闻言蹙起眉,不解道:“烧炭哥?那是什麽?” “就是一只模样二十多岁的男鬼,烧炭自杀而死的……”简缘咬着唇紧张地看着他,“听说他下午闯进你屋子里後就没再出去,你不会是……收了他吧?” 话完,不只她,三只鬼也都紧张地看着徐靖。 徐靖的眉头愈蹙愈深,奇怪道:“模样二十多岁的男鬼?他从哪进来的?” 曦姐镇定了下心绪後道:“从门,直接穿进去的。” “不可能。”徐靖面无表情地说:“我的屋子设了结界,除非是透过特殊管线,否则从门是进不来的。” 冷厉的目光扫过一旁心虚地垂着头的白涓涓,感受到那道强烈的目光,她的脑袋於是垂得愈低了。 曦姐怔了怔,“不可能,我亲眼看见他从门穿进去的!” 而简缘注意到的则是另一个重点,“什麽结界?” 徐靖看她一眼,抬手从门顶上撕下一张明黄色的纸,道:“这个。” 简缘看着他手中的黄色符咒,不由嘴角一抽。 同样都是符咒,为什麽她的没用他的却有用?果然当初那个算命的就是个假的! 简缘一边抽着嘴角一边说:“那烧炭哥到底去哪了?” 徐靖想了想,凌厉的目光突然看向曦姐,道:“你说他从门进来的?什麽时候?” 曦姐白着脸假装镇定地说:“你刚进门不久之後。” 徐靖微微蹙眉,“我刚进门不久?” 他记得他是冲完澡才贴上结界的。 说完,他回头看向自己的家里,目光在家中的每一处扫了一圈後,突然落在客厅里的一张柜子上。 他於是缓步走了过去,来到柜子上一个长方形的白色盒子前,抬手在盒子上轻轻一拍,下一秒,一个半透明的身影便被他从那盒子里拍了出来。 “咳咳咳……” 简缘和三只鬼看着那飘浮在半空中不停咳嗽的身影,不由惊愕地喊了他一声:“烧炭哥?!” 只见烧炭哥此时整个人灰头土脸的,就像是在泥巴里滚了一圈似地,极为狼狈。 结界符咒刚刚被徐靖撕了下来,三只鬼於是极为顺利地进到他的家中,奔到烧炭哥身边。 “你吓死我们了!我们还以为你被抓去地狱了!” “烧炭哥哥幸好你没事呜呜呜……” “你刚刚到底跑去哪了?” 烧炭哥抬起头来,被染得一片灰的脸上也是茫然的表情,道:“不知道啊,我当时就在这个家里閒晃,结果突然像是被什麽东西吸进去似地,然後就一直待在一个黑漆漆的空间里了。” 简缘闻言看向徐靖面前那个白色的方形盒子,疑惑道:“那是什麽东西?” 徐靖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空气清净机。” 简缘:“……” 三只鬼:“……” 烧炭哥:“……” 难怪他满头灰尘,原来是被吸到……空气清净机里了? 简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由抽着嘴角问:“空气清净机不只能吸灰尘,还能吸鬼呀?” “一般的不行。”徐靖抬手抚上了那台白色的空气清净机,道:“不过我这台能吸鬼气,不长眼的鬼有时也会不慎被吸进来。” 说完,淡淡地扫了烧炭哥一眼,吓得他忍不住哆嗦了下,抖落许多灰尘。 简缘乾笑几声:“原、原来是这样啊。” 徐靖他……还真是个神奇的人。 …… 因为瞧见四只鬼那恨不得立马离开这里的模样,简缘也婉拒了继续留在徐靖家吃饭的提议,直言自己其实已经买了晚餐,就不打扰了。 徐靖闻言点点头,没说什麽。 只在她走之前突然问她一句:“汤圆,你什麽时候看得见鬼的?” 听见他对她这称呼,简缘愣了愣,诧异地回头看他。 就见他站在客厅里,脸上没什麽表情。 简缘抿了抿唇,道:“今年三月左右。” 徐靖闻言点点头,没再多说什麽,只看她一眼随口叮嘱道:“按时吃饭,别只顾着吃那些乱七八糟的零食,你身体不是不好么?” 面对这不经意的一句关心,简缘感觉心下微暖,点点头道:“嗯,知道了。” 走出门後,她突然觉得有些感慨,鼻子微酸。 汤圆啊…… 自从爷爷走後,就没有人这样叫她了。 待简缘离开後,徐靖走回餐桌前继续吃饭,正吃到一半时有人打来了,手机萤幕上显示着“景越”二字。 接起後,便听电话那头的声音笑嘻嘻地说:“喂?徐靖呀?新家怎麽样?” “嗯,还行。” “我记得那房子是陈老头子帮你找的吧?他说那屋子里有趣的东西是什麽?” 徐靖闻言一顿,几秒後才道:“一只妖精,三只鬼,估计还有别的。” “哇,那还真是热闹……等等,你说有一只妖精?!” 景越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紧张:“什麽样的妖精?长什麽样?叫什麽名字?” “长得一副小女孩模样,胆子很小,我说要把她送去地狱她就吓哭了。” “……”景越无言半晌,声音再度恢复轻松,“哦,那大概不是……话说,你怎麽这麽恶劣呀?竟然还欺负小姑娘。” “妖精大多有数百年的寿命,算什麽小姑娘。”徐靖不接受这等指控,只淡淡地说:“她在我洗澡时从莲蓬头冒出来,我没立马掐死她就算好心了。” “……” 沉默几秒後,电话那头爆出一阵狂笑:“哈哈哈哈你被只妖精看光啦?哎呀没事没事,反正你是男的,被看一下又不吃亏,哈哈哈哈哈!” 徐靖也不恼,只等他笑完了才冷淡地说:“这麽开心?那我手里有几件任务你估计也很乐意替我完成,毕竟你之前欠了我很多次。” 景越闻言立马认错:“……对不起,我错了。” 第24节 开玩笑,徐靖的任务都是最麻烦的那种等级,他是疯了才接他的任务! 为防徐靖真的把任务丢给他,景越赶紧转移了话题:“不过有妖精在的话,寻常恶鬼就接近不了了吧?恶鬼对於妖精来说可是美味的粮食,你也可以清净些不怕打扰了……虽然一般的鬼根本不敢接近你。” 徐靖淡淡地应了一声,目光抬起,若有所思地朝门边看去。 所以对於像简缘这样类型的体质来说,住在有妖精在的地方无疑是很安全的。 只不过这纯粹是巧合,还是有人替她安排的? ☆、第25章 |||发chapter25 自从徐靖搬到楼下後,简缘时常能见到他。 虽然不至於到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程度,可毕竟住在一栋公寓里,偶尔倒垃圾、搭电梯时还是常常能撞见的。 一开始简缘在面对他时还有些拘束,即便他们俩小时候整天黏在一起,但毕竟有许多年未见了,况且她也不了解现在的徐靖是个什麽样的人。 不过徐靖倒是很不把她当外人,张口就是汤圆东汤圆西的,偏偏他总是表情淡淡的,彷佛如此亲暱地喊她汤圆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简缘瞧他那坦然的模样还真找不出有哪里突兀,反倒愈来愈习惯与他相处,且还有些找回小时候的那些感觉了。 他的性格倒是跟以前没什麽两样,总是一副淡淡地模样,话也不多,就是比小时候更有气场了。 简缘遇见他时偶尔会主动跟他聊几句,一开始的话题大多是围绕着他的家人。 “徐叔叔和徐阿姨这几年好吗?我好久没见他们了。” 徐靖淡淡地说:“嗯,他们很好。” “那你妹妹呢?她还好吗?” 简缘记得徐靖的妹妹似乎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天生体弱,也是因为这样他们一家才会为了方便妹妹治病而举家搬到城市里。 “这几年慢慢好转了。”徐靖在说起妹妹时脸上依旧没什麽表情,但目光似乎柔和了些,“她很勇敢。” 简缘见状微微一笑,道:“那就好。” 说完,四周便陡然陷入沉默。 简缘盯着缓慢下降中的电梯,为缓解略有些尴尬的气氛努力地寻找话题,接着像是突然想到什麽,故作轻松地说:“哎,没想到我们过了那麽多年还能遇见,想当初知道你搬走时我还为此天天哭呢,连我哥都哭笑不得地说明明他才是我哥,怎麽我一颗心全扑在你这个邻居哥哥身上。” 徐靖偏头看她一眼,道:“天天哭?一颗心全扑在我身上?” 简缘啊了一声,扭头看他时,一撞上他淡漠的目光不由呼吸一窒。 下一秒,她一张脸渐渐变得通红起来,有些尴尬又无措地说:“那个,我的意思是……” 还没等她说完,电梯刚好“叮——”地一声到达一楼,徐靖偏头又看了她一眼,面上似笑非笑的,语气却很正经地道:“想不到我在你心里还挺重要。” 说完,他便率先走了出去,只留给简缘一个高大伟岸的背影。 而她则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一会後忍不住想,刚刚徐靖是在打趣她吧?是吧? 咦,看来那个沉默寡言的木讷小哥哥也不是全然没变嘛,如今还会打趣人了。 …… 简缘最近偶尔会在从学校回来时在公寓楼下遇见徐靖,自从某次又买了泡面当晚餐而被他小小地批评了一顿後,她每次提着晚餐遇见他时总会有些心虚。 今天的晚餐不是泡面了,而是肯德基。 简缘不着痕迹地将袋子往身後挪,可徐靖还是眼尖地看到了上头肯德基爷爷的头像,於是蹙着眉道:“你怎麽老爱拿这些不健康的食物当正餐?” 他在说这句话时眼神有些淩厉,加上他本身的气场极为强大,简缘被他盯得一阵头皮发麻,整个人一下子就蔫了。 ……好可怕,跟同样爱批评她饮食不良的烧炭哥根本不是一个段数的呀! “因为刚好顺路嘛。”简缘的脸上勉强扯出一抹笑来,“而且我不爱吃这附近的外卖,总觉得太甜了。” l市的食物口味大多偏甜,偏偏简缘是个不爱吃甜的人,她就爱又咸又辣的食物,这里的吃食实在不合她的口味。 徐靖闻言眉头蹙得更深:“那你可以自己做,总是外食也不好。” 简缘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啊,可是除了泡面之外我什麽都不会做啊。” 徐靖:“……”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会後,最後淡淡地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道:“那你以後到楼下来吃。” 楼下?简缘愣了愣,几秒後才反应过来,顿时瞪大了双眼:“你、你是说去你那?你要做饭给我吃?” “嗯。”徐靖又扫她一眼,脸上依旧没什麽表情,却给人一股不容拒绝的气势,“反正做一人份还是两人份都是一样的。” 顿了下,再度严厉地叮嘱道:“既然身体不好就好好吃饭,别总是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待他转身离开後,简缘看着他的背影,不由扁起了嘴。 他干什麽一直强调她身体不好?她小时候身体是不好,可长大後就变得挺健康了呀,也不怎麽生病了。 其实就他的这些举动还曾经让简缘怀疑过他是不是对她有意思,可这个念头一出现就立马被她自己给抹杀了,因为徐靖那副板着脸训她的模样简直就跟她哥哥一模一样好吗? 只是她哥是边训边哄,还总是容易被她带跑了话题,而徐靖完全就是个不好惹又不好忽悠的“哥哥”。 简缘觉得,怎麽包括她哥、徐靖,再加上烧炭哥,她一下子变成有三个哥哥了呢? 且这三个“哥哥”还都走不同类型的路线,只有一个共通点就是爱管着她。 面对简诚她能撒娇,面对烧炭哥她能忽悠,而面对徐靖…… 算了,她只能听他的,总归是为她好,她也生不出什麽厌烦的情绪,反倒还觉得家人不在身边时,有个人能像是家人一样总是关心她的饮食起居还挺好的。 她这是被管出习惯了吗? 不过倒是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徐靖做的饭很好吃,非常合她的胃口。 於是她就这麽开始了在徐靖家蹭饭的日子。 而学校的生活也仍旧平淡却不失欢笑地进行着。 离期中考周愈近,校内的氛围便愈发紧张,图书馆内天天爆满,也变成了二十四小时全天候开放,学生们无时无刻挤在图书馆里,夜夜熬通宵,各个都在为期中考做最後奋战。 简缘没有陪黎多珍和小乔她们在图书馆里熬夜,而是在没课了之後便回到家里,等到晚饭时间一到准时去徐靖家报道。 对此,曦姐不由摸着下巴,暧昧地冲她眨眨眼睛,说:“你最近跑楼下那帅哥家跑得挺勤的呀。” 简缘见她那模样不由嘴角一抽,“想什麽,我就是去蹭饭的。” “哦,天天蹭饭呀,四楼的帅哥对你真好!” 简缘的嘴角抽得愈发厉害了,“他就是拿我当妹妹而已好吗?我们七岁以前是一起长大的,算得上青梅竹马吧。” 曦姐闻言笑得愈欢,道:“缘缘,你知道青梅竹马一词是用来描述儿时玩伴,形容男女幼时一起玩乐,长大後可能发展成恋人或夫妻的关系吗?” 简缘:“……” 恋人?夫妻? 她就是去他家吃个饭而已怎麽还扯到这上头来了! 见她面颊泛着红晕,一双圆润的眼睛水汪汪的,曦姐不由叹道:“瞧你这麽个软萌易推倒的模样,看得我也想推倒你了!” 简缘:“……” 烧炭哥在一旁听见他们的对话,不由笑着说:“不过缘缘自从去了徐靖家蹭饭後,也不常吃垃圾食物了,甚好甚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满意地点点头,显然很赞同徐靖这个把简缘拉回健康道路上的举动,加上先前参观过他家,烧炭哥对於徐靖愈发有好感了,完全不介意之前才被他给吸进了空气清净机里。 而柏亦只担心简缘会被徐靖欺负,毕竟那个哥哥看起来好可怕的,不过看在简缘每次总是吃得心满意足地回来,他对於徐靖的敌意也没那麽深了,只是仍然觉得他很可怕,自己还是别往他跟前凑的好。 至於白涓涓…… 她似乎被那次差点被丢进地狱的事吓坏了,根本不敢招惹徐靖,只在他身上贴上“危险的人类”的标签,并暗暗地观察着他。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期中考周很快便来了。 而出乎简缘意料的是,整整消失了一个多礼拜的薛凯莉,竟然在期中考前一天回来了。 那天她和黎多珍与小乔刚踏进系馆,便瞧见薛凯莉正站在人群里谈笑风生,巴掌大的小脸白皙红润,眼神清亮,全然没了之前那副神经兮兮,苍白憔悴的模样,甚至还更加意气风发了。 她在瞧见简缘等人时也只淡淡一瞥,很快便收回目光。 ☆、第26章 |||发chapter26 薛凯莉正和几个学姐聊天,看见简缘时并没有和她说话,脸上也没有什麽特殊的表情,只一如往昔般带着高高在上的倨傲,就像初次见面时那个高傲骄纵的学姐。 简缘见状微微一愣,偷偷观察了她几眼,确定她真的没什麽异常後,不由暗暗地叹了口气。 看来薛凯莉这是走出阴影了? 简缘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替她感到开心,她只庆幸庄瑞妍这事似乎终於结束了。 而就在她兀自出神时,一旁的小乔见状撇了撇嘴,小声地咕哝一句:“不是说病了吗?还请了那麽久的病假,我看她精神挺好的呀。” 黎多珍听着薛凯莉和那些学姐们炫耀这次出国又买了什麽,又去了哪里,引来大家一片羡慕的声音,不由跟着翻了翻白眼,道:“谁知道是真病了还是跑去玩。” 自从之前宿舍发生的风波加上她不断针对简缘後,黎多珍和小乔对薛凯莉早有许多不满了,时常在背地里暗暗吐槽她,看她各种不顺眼。 就在黎多珍还欲吐槽什麽时,突然看见一抹身影由远及近, 脸上顿时绽出笑容,冲那人挥了挥手,喊道:“馨语学姐!” 来人正是抱着几本书,面上表情漠然的邓馨语。 看到黎多珍後,邓馨语那清秀苍白的脸上缓缓浮现一抹笑,可在看见薛凯莉等人时脸上的笑意又敛了下来,比原先更加冷漠。 薛凯莉瞧见她时也轻哼一声,扭过头和别人说着什麽。 那姿态看在邓馨语眼里,令她的眼神愈发冷沉。 黎多珍在此时迎了上来,道:“学姐,你要去图书馆呀?” 邓馨语微微一笑:“嗯。” 她性格文静木讷,不爱与人交际,平日在学校里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图书馆。她与三年级的学姐们虽然是同一届,可关系并不怎麽好,反而与一、二年级的学妹亲近些。 见邓馨语看见她们也不打招呼,甚至就站在那和黎多珍这些一年级的学妹聊天,薛凯莉不由冷笑着开口道:“馨语你朋友跟学妹们的关系真好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跟学妹们才是一届的呢。” 邓馨语闻言回头看着她,不理会她话里的嘲讽,目光淡淡地扫过她泛着红光的脸色,眼底一沉,唇角却是微微一勾,道:“你不是请病假吗?病治好了?” 薛凯莉面色一僵,接着脸上又瞬间绽开一抹笑容,缓步上前,道:“托你的福,当然治好了。” 第25节 邓馨语嘴角一扯,“是吗?” 抱住书本的手却缓缓收紧。 薛凯莉来到她的面前,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我知道你和庄瑞妍是好朋友,不过你也不用千方百计地去和学弟妹们说些抹黑我的话,对於当年庄瑞妍的事,我问心无愧。” 邓馨语看着她,半晌,唇边扯出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目光幽冷,“你对瑞妍,真的问心无愧吗?” 薛凯莉的睫毛微微一颤,接着咬了咬牙,脸上努力强撑起一抹坦然大方的笑容,道:“当然,我过得很好。” 邓馨语闻言瞳孔微缩,面上却看不出有什麽异状。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一句“我过得很好”简直宛如利剑一般狠狠地扎进了她的心口,扎得她疼痛不已。 凭什麽?她凭什麽过得好? 要不是咬紧了牙关,她浑身都止不住颤抖。 最後她只冷冷地看了薛凯莉一会後,道一声“那就好”,这便转身离去。 可如果她仔细注意了,就会发现薛凯莉在说这些话时手抖得不行,却被她藏进袖子里了。 …… 黎多珍见薛凯莉不只和邓馨语说了什麽,竟让邓馨语突然走了,当下对她的反感更甚。 她正要再与简缘等人吐槽什麽,目光却突然扫了不远处的一个人,脸上顿时浮现一抹促狭的笑,赶紧用手肘撞了撞正发着呆的简缘。 简缘被她撞得一个不稳倒在小乔肩上,不由抬头朝她瞪去:“干什麽呢?” 黎多珍冲她挤了挤眼,道:“你看谁来了?” “谁呀?”简缘没好气地抬眸看去,一见了来人赶紧抬手捂住自己的脸,又觉得这样藏不住,乾脆直接躲到小乔背後。 可惜来人还是眼尖地瞧见了她,抬手冲她挥了挥,并高声喊道:“简缘!” 这一出口,在场所有人都朝她和来人看了过来。 简缘於是僵着脸从小乔身後探出一颗脑袋来,脸色不太自然,道:“穆学长。” 来人正是一脸笑意的穆淮舟。 他的手里正拿着两杯罐装饮料,步伐从容地朝她走来,一举一动玉树临风,优雅贵气。引得在场所有女生的目光都朝他看去。 只见他走到简缘面前停下,将手里的罐装奶茶递到她面前,眼角眉梢流露出一股邪气的笑,道:“给你。” 简缘盯着那瓶饮料,微微抽了下眼角,道:“不用了,我不渴。” “那等会渴的时候喝。” “……渴的时候我会喝水,我最近在减肥。” “少来,你明明天天喝饮料的。”顿了下,狭长邪气的眼睛在她身上扫了下,道:“而且有什麽好减肥的,胖点才可爱。” 简缘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他这是在干什麽?公然调戏她? 周遭已然起了一阵窃窃私语,简缘尴尬极了,在好几双眼皮子底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最後他乾脆直接塞进她手里了。 简缘见状心里不由郁闷地想,这个穆淮舟还真是阴魂不散,之前她都跟他说得那麽明白了他难道听不懂吗?不只暗地里纠缠,有时甚至在众人面前也毫不掩饰,搞得整个化工系流言四起。 简缘真不知道他到底在坚持什麽,有次忍不住问了他之後,谁晓得他竟然说:“我追我的,你拒绝你的,这是两码子事。” 罢了还挑着眉一脸邪气地道:“我可不是个容易放弃的人,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她要做什麽心理准备?做好被他持续纠缠的心理准备,还是迟早有一天接受他的心理准备? 简缘真想乾脆揍他一顿算了,好几次她都差点按耐不住体内的暴力因子,然而才刚握紧拳头,他又勾起嘴角说:“想揍我?说不定你一揍我还真认定你了。” 简缘当下听了鸡皮疙瘩都落了满地,“你当你在演电视剧吗?男主角被女主角揍了之後骂一句‘你是第一个敢打我的女人’,然後就此情根深种?要不要这麽狗血?你第一次被女人打?受虐狂呀?” 简缘不过是想吐槽他罢了,谁晓得他听了之後竟瞬间变了脸色,唇边的笑容敛下,一双邪气的眼睛也变得有些阴沉。 她被他陡然变脸吓了一跳,而他则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会後,突然嗤笑一声,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我还真不是第一次被女人打。” 说完他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後,便转身走了,独留她站在原地一脸莫名。 ……神经病。 自那之後,穆淮舟对她的“追求”愈加不掩饰,闹得简缘惹不起只能躲,幸好大四和大一平日里没什麽交集,即便遇上也是在私底下,公共场合倒是不常撞上。 可此时…… “穆学长?你该不会在追简缘吧?” 一道带着嗤笑的倨傲女声突然响起,众人於是纷纷扭头看向出声之人。 是薛凯莉。 穆淮舟也看到了她,闻言只淡淡一笑,道:“我就是在追她怎麽了?” 话完不只薛凯莉,在场其他人都是一脸愕然,只有黎多珍抿嘴偷笑,小乔沉着脸目光不善,而简缘捂住脑袋一脸头疼的模样。 薛凯莉愣了半晌後又笑了,笑容里带着讥讽,道:“穆学长玩了四年,都快毕业了,不腻呀?也不收收心?” 穆淮舟面对她脸上的讽意仍旧笑得从容优雅,他缓缓开口,悠悠地说:“就是因为快毕业了,才要抓紧时间赶快玩,不是吗?” 简缘闻言抽了抽嘴角,这个人还能再更无耻吗? 抓紧时间赶快玩?当她是什麽了?玩具? 然而下一秒,却又听他含笑说道:“而且你怎麽知道我是在玩?指不定我是遇见真爱了呢。” “噗!” 黎多珍一个没忍住,喷笑出声,在众人的目光扫过来之前赶紧抬手捂住嘴。 简缘暗暗拧了下她腰间的肉。 “真爱?”薛凯莉的语调微微拔高,她像是听见了什麽好笑的事,眯着眼睛看穆淮舟,“别逗了,你这种人会有真爱?” “我这种人?”穆淮舟微笑着看她,眼里却毫无笑意,“我这种什麽人?” “你……”薛凯莉瞪着他,张了张嘴,却怎麽也说不出口,因此只好将目光转向简缘,趾高气扬地道:“简缘,我给你的忠告你忘了吗?” 简缘一怔,诧异地扭头看她。 她给的忠告?难道是要她离穆淮舟远点的那个忠告? 她一直都是这麽做的呀,可谁知道穆淮舟那麽难缠,她都拼命躲开了他还不停地黏上来。 简缘觉得自己见过的世面还是太少了,从前念书时哪有这麽多乱七八糟的人呀,男女之间就算告白了不也都是在被拒绝之後保持距离吗? 像穆淮舟这种怎麽都甩不开的人她还真是没遇过。 都说上大学就是进了个小型社会,难道社会里的人都是这样的? “你给她什麽忠告?”穆淮舟面上似笑非笑的,眼里却是一片冷意,“让她别接近我?薛凯莉,你不会是暗恋我吧?所以才去警告其他女生别接近我?” 薛凯莉闻言面上闪过一丝难堪,接着面色顿时变得铁青,道:“胡说什麽?谁暗恋你了,我是为她好!” “……” 简缘抬头看了看穆淮舟,又看了看薛凯莉,突然觉得更无语了。 这是什麽情况?一男一女在为了她吵架? 她真是不想再继续待在这里了,然而正当她准备走时,一道清朗的男声突然高喊:“小乔!” 扭头一看,果然是裴时宇,只见他正一脸欢快地奔过来,身後还跟了一个人。 是徐靖?他怎麽会出现在化工系系馆? 裴时宇已经快步朝小乔这奔了过来,而徐靖则面无表情地走在他身後,高大的身影与强大的气场在一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简缘听见还有人微微抽了口气。 噗,难道是觉得他太可怕吗? 只见徐靖正步履从容而来,虽然脸上没什麽表情,可浑身还是自动散发着一股令人难以言喻的强大气场,彷佛世间一切的阴暗都不敢在他面前放肆放肆。 如此一个吸引众人的注意力的人,此时正缓步穿越人群,最後走到简缘的面前停下,垂眸看她,开口,嗓音低沉富有磁性地道:“你要回家了吗?” 简缘闻言一愣,不由啊了一声,不懂他为何突然说起这个。 徐靖目光平静地看着她,说:“你昨天不是说想吃红烧炖排骨?我等会要去超市,一起去吧,看看你还想吃什麽。” 简缘更诧异了,当下睁大眼睛说:“你昨天才说不让我吃红烧炖排骨的,说做起来太花时间,怎麽又改变主意了?” 徐靖闻言沉默几秒,最後淡淡地说:“哦,因为我是个善变的男人。” 简缘:“……”你还有脸说? 她瞪眼看他,道:“那今天再加一份蒜香炸鱿鱼!” 徐靖蹙了下眉,拒绝道:“不行,昨天吃过炸猪排了。” “那不一样,今天改吃炸鱿鱼!” “不行。”他沉了声音,接着又看到她手里拿着的罐装饮料,抬手摸了摸瓶身後,蹙眉朝她看过去,道:“你不是肚子不舒服吗?不舒服还敢喝冰饮?” 简缘顿时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缩了缩脖子,乾笑几声:“别人塞给我的,我没打算喝。” “别人”闻言皱起眉头看着简缘,接着又看向站在她面前的徐靖,目光有些冷。 简缘这时才突然意识到什麽,不由扭头朝身旁看去,就见在场众人无不一脸惊愕地看着她和徐靖,其中又以黎多珍和裴时宇的表情最为夸张。 简缘扯了扯嘴角,正要解释什麽时,徐靖突然开口了:“走吧,这时间再不去也买不到什麽菜了。” 她於是一脸为难地在徐靖和黎多珍等人两边看来看去,挣扎了一会,最後决定毅然决然地跟着徐靖走。 她才不要留下来面对这一群八卦的人呢,还是改天再解释吧! 殊不知她这一举动在黎多珍等人的眼里就是心虚的表现。 众人看着他俩并肩而行的背影,不由皆是一阵纳闷,这两人到底什麽时候走在一起的,瞧他们刚才那家常对话…… 难道他们不仅在一起了?还同居了? 在众人兀自猜测时,穆淮舟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徐靖的背影,唇角扯开一抹冷笑。 而在走出系馆前,徐靖也回头看了身後那一大群人一眼,目光中带着一片冷意。 看来就在这群人当中了。 第26节 ☆、第27章 |||发chapter27 简缘跟在徐靖身後走出系馆,一路往脚踏车停车棚而去。 傍晚的夕阳还未落下,整片天空被霞彩晕染成一片绚丽的橘黄,一直漫延至天际。 简缘走在後头,看着面前男人颀长挺拔的身影,一时有些恍惚,总觉得这副场景格外地熟悉。 好像她从前也常常像这样跟在某个人的身後,那个人的步履永远不急不徐,她为了配合他也放慢了急躁的步伐。 如果把前面那人的身影往下拉短成小男孩的身高,那就真的跟以前一模一样了。 长大了。 简缘第一次对於“长大”二字有那麽深的感慨,兀自唏嘘完又觉得自己挺好笑。 这时候,只见走在前方的人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望过来。 夕阳晕黄的光灑落在他半边脸上,光影对半,将他的五官勾勒得愈发深邃。 而他低眸朝她看了过来,深灰色的眸子在夕阳的照耀下此时显得有些清透,他的眼睛里彷佛盈着一点碎光,如同平地里骤然燃起的一片星火,一直烧到她心里去。 “清晨与黄昏之时,是鬼气最藏不住的时候。” 他忽然说,接着便抬眸朝不远去耸立的化工系馆看去,面上看不清神色。 简缘一愣,没听明白,“什麽?” 徐靖又将目光移回她脸上,看着她怔愣的神情,语气平淡地说:“黎明将至则阴暗现形退去,夜晚来临则一切倾巢而出,这两个时候是一天中最危险,却也最安全的时候。” 因为你做好准备了,而他们还没,最适合一击而中。 简缘愈听愈糊涂了,“什麽倾巢而出?什麽东西啊?” “没什麽。”他扭过头牵起自己的脚踏车,身姿俐落地跨上去,又低低地道了一句:“反正你有人保护,总归是安全的。” 那句话说的音量不大,简缘没听清楚,只啊了一声,正要再问些什麽时,便又听他说:“上来吧。” 见他已将目光移向前方,不再看她,她只好走过去跨上了脚踏车的後座。 车子在这时惯性地後退了一点,为防摔倒她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衣角,而他只低头看了一眼,没说什麽。 简缘则面上一热,正要放开,却突然想到此时放开了好像显得自己很心虚,於是乾脆大方地捉着不放了。 徐靖脚踩踏板,承载着两个人的脚踏车於是平稳地向前,穿梭在校园里,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简缘看着他的後背,恍惚了一阵後问道:“你今天怎麽突然出现在我们系馆?” 而且瞧他那模样还真像是特地来找她的。 “裴时宇要我陪他去找教授。” 他的声音顺着风吹进她的耳里,在一片橘黄霞彩底下显得有些醉人。 简缘点点头,原来是去找教授刚好遇上了呀…… 不过他出现得还真及时,简缘一想到当时的场景就有些头疼,再想到明日肯定会被黎多珍等人拖着质问,甚至传出流言她就觉得更头疼了。 徐靖和她说的那些话,的确很容易让人误会啊。 连她自己都有些误会了…… 於是她忍不住问:“你今天当众跟我说那些,不就让别人知道我都跑去你家吃饭了吗?” “嗯。”他有些漫不经心地道:“怎麽了?” 简缘:“……” 他还问她怎麽了? 简缘有些尴尬地说:“你、你就不怕别人误会吗?” “误会什麽?” “……” 他是真的听不懂吗?他的情商真的有这麽低?还是装的? 可听他话里的语气,感觉真的是存在许多疑惑的…… 简缘憋了憋,最後鼓起勇气说:“误会我们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啊!” 顿了顿,有些气弱地补充:“……之类的。” 徐靖没有说话。 简缘於是傻眼了,他不说话是几个意思?不否认?还是他觉得他们真的是这种关系? 不会吧…… 就在她纠结得不行时,他突然开口了,说:“你可以澄清。” 简缘愣了下,“澄清?怎麽澄清?” 澄清什麽的不是只会愈描愈黑吗? “比如――”他想了想,最後语气认真地说:“你可以跟他们说,我是你远房大表哥。” “……” 简缘觉得,如果自己此时在喝水,一定会一口水喷出来,然後被呛得半死。 远房大表哥是什麽鬼! 这时,他又继续补充道:“就说是小时候玩在一起,长大後一时没认出来,不久前相认了,如果说是表哥的话,有血缘关系别人就不会再怀疑什麽了。” 简缘:“……” 虽然她被雷到了,可徐靖这个办法怎麽听起来好像挺可行的? 於是她斟酌了一会,喊道:“大表哥?”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小表妹。” “……” 到了超市以後,简缘立即双眼放光地朝零食与泡面区走去,她好一阵子没来超市,家里的囤货都快吃光了,刚好趁这时来补货。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走过去,就被徐靖一把拉了回来,往生鲜蔬果区而去。 简缘望着零食区离自己愈来愈远,不由扭头看向她家“大表哥”,道:“表哥,我想买零食。” “大表哥”想都没想便拒绝:“不行。” “饼乾也不行?” “不行。” “那泡面行不行?” 大表哥冷笑一声:“你觉得呢?” 小表妹:“……” 她有些恼羞成怒地说:“又不要你买,我自己买还不行?” “不行。”徐靖拿起两颗洋葱低眸认真地比较着,“有钱买零食还不如拿来缴伙食费,你可别忘了你的食量。” 简缘:“……” 结果一路从生鲜蔬果区逛了超市一圈,最後来到收银台前,简缘还是没有买到任何零食,连包饼乾都没有。 站在收银台等待结帐时,简缘看着一旁架上摆着的巧克力,不由拿起来双眼发光地看向徐靖,“大表哥,买这个行不行?这个份量很少的。” “份量小,热量高。”徐靖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卡递给收银员,随後语重心长地说:“小表妹,吃零食对身体不好,哥哥这是为你好。” 简缘:“……” 收银台後的收银员大婶闻言忍着笑道:“原来是表兄妹呀,我还以为你们是情侣呢,兄妹俩感情真好。” 徐靖:“……” 简缘:“……” 待走出超市後,简缘扭头瞥了提着袋子走在身後的徐靖一眼,道:“大表哥和小表妹什麽的,你倒玩得挺开心的。” 徐靖走到脚踏车前将袋子挂上去,回头看她一眼,脸上依旧没什麽表情,可声音里却听得出来带着几分调侃:“表妹开心就好。” 简缘抽了抽嘴角,没说什麽。 …… l市一座普通小区内。 有道纤细的身影正趴在一户人家的门前,右手握拳拼命地敲着门,“砰砰砰”的声响迴盪在昏暗小路上,引来不少经过的住户的观望。 门在这时被人打开了,门後人皱着眉道:“谁啊?怎麽这麽没礼貌,不会按门铃……馨语?” 只见门後站的是一位中年妇人,她正错愕地看着门外那一脸苍白的女孩,道:“你怎麽突然回来了?不是说要考试了?” 她看了看她的脸色,担忧立即取代了那满脸的错愕道:“你的脸色怎麽这麽差?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妈……” 还没说完,门外的女孩便脚步慌乱地奔进门内,连鞋也没脱,一路跌跌撞撞地往楼上奔去,中年妇人见状赶紧追了上去。 “对於庄瑞妍的事,我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问心无愧,我问心无愧…… 耳边缭绕着薛凯莉的声音,不断重复,邓馨语白着脸脚步虚浮地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当然,我现在过得很好。” 我过得很好,我过得很好,我现在过得很好…… 带着笑意的语句在此刻陡然生出一丝尖锐,猛地在她脑内炸开,似乎正在嘲笑她:“我过得很好,那你呢?你过得好吗?” “别、别说了……”邓馨语还来不及开灯,自己就被脚下的地毯绊倒,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自己的耳朵,“别说了……” 薛凯莉的声音於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为稚嫩的童音,明明是那麽天真的声音,说出口的话却如此恶毒。 “斑点怪,斑点怪,她是斑点怪!脸上长了斑的斑点怪!” “我们不要跟斑点怪当朋友,谁知道这是不是病,会不会传染?” 第27节 “啊啊啊我不要变成斑点怪,凯莉我听你的,我们走!” “走开,斑点怪,离我们远点!” 她感觉到有人正朝她丢石头,而她则蜷缩在墙边无路可退,抱着自己的脑袋瑟瑟发抖。 恶意的嘲笑仍在继续,宛如一场恶梦骤然降临,笼罩住她,让她无法逃脱。 好痛,身上好痛,有人在对她扔石头。 邓馨语抱着自己缩在墙角,一脸痛苦:“别丢了,别丢了,好痛……” 为什麽要这样对她?她做错了什麽?她脸上的东西不是病,明明只是雀斑而已,只是长得比别人多的雀斑而已,她不是怪物啊…… 就在这时,一道清柔的声音突然响在耳边:“馨语,我们以後就是同桌了,做个朋友好吗?” 邓馨语惶惶地抬头,便见一张美丽清纯的脸蛋出现在面前,一双清澈的眼睛笑盈盈地看着她。 “萧菀?”邓馨语愣了愣,“你是萧菀吗?” 那张脸的主人眼里盈了温柔的碎光,轻声安慰她:“馨语,你别听他们乱说,你一点也不丑,你脸上长的也不是怪斑,只是雀斑而已。” “只是雀斑?所以我不是怪物?” “当然不是啊!” “你不觉得我丑?” “你一点也不丑。” “真的?” “嗯。” 邓馨语於是笑了,就在这时,她却突然看见萧菀站在了天台的栏杆前,纤细的身影在一阵狂风下彷佛随时都会被吹走,邓馨语愣了愣,还来不及喊她,她便纵身一跃,宛如一枚断了线的风筝,从顶楼栽下去,在地面上栽出一片血来。 那鲜血彷佛染红了她的双眼。 耳边起了一阵细碎的讨论声,当她回头时就见庄瑞妍站在栏杆前,面上装出一脸哀宛,轻飘飘地说:“菀菀为什麽要自杀呢?” 顿了下,叹道:“可惜了。” 一旁有人在说:“可惜什麽?像这种不自爱的女生,死了也好!” “听说她生前男女关系混乱,还抢了闺蜜的男朋友。” “不只这样,听说她还去酒店陪酒呢!” “不是说她还跟一些街头混混有关系吗?” “哇,这种女生也太婊了吧?” 邓馨语抱着脑袋拼命摇头,不是的,萧菀才不是这种人,不是的,那是她的朋友…… 眼泪从眼角滑落,唇边尝到了泪水的咸涩。 就在这时,周遭笼罩住她的声音突然在一夕之间全部消失,当邓馨语睁着迷蒙的眼睛朝前看去时,就见一个小布娃娃正坐在床头柜上看着她。 路灯从没有拉上窗簾的玻璃窗外照进来,刚巧灑在娃娃的身上。 只见它的五官丑陋而怪异,脸上布满斑点,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阴寒诡异,大红色嘴巴似染着血,带着奇异的笑。 丑丑。 对了,她还有朋友,丑丑是她的朋友。 邓馨语於是站起来朝床头扑了过去,一把将娃娃搂在怀里,低眸看向它的脸,半晌,唇角微微扯开一抹笑,“丑丑,所有曾经伤害过我的人,最後都会得到惩罚,对吗?” 娃娃静静地看着她。 邓馨语幽幽地说:“你怎麽不说话了?你从前很喜欢跟我说话的。” 娃娃仍旧静静地看着她。 “没关系,你不说话也行,反正你也不会离开我。”邓馨语轻笑一声,道:“他们曾经差点用谣言毁了我,之後又用谣言毁了萧菀,那我就也用谣言毁了他们,如何?” 她将娃娃紧紧搂着,眼睛看向窗外,漆黑的眸子在路灯地照耀下显出一片阴毒。 “我过得不好,他们也别想过得好!” 她在说这句话时,话语里已是满满的怨气,随後又在一瞬间换成了一声诡异的轻笑:“丑丑,你会帮我的,对吗?” 只见黑漆漆的房里,女孩抱着一只丑陋的娃娃坐在床边,诡异阴冷的笑声迴盪在房内。 门外,中年妇人捂着嘴浑身颤抖地看着门内的情形,接着无声地走到了楼梯拐角,掏出手机拨了通电话。 待电话通了之後,中年妇人颤抖着声音说:“先生,我女儿愈来愈奇怪了,我们见个面吧,请你帮帮我的女儿……” ☆、第28章 |||发chapter28 不出所料,黎多珍果然缠着简缘质问她和徐靖到底是什麽关系,不仅如此,系上更是流言四起,毕竟当日有许多人在场,大家眼传鼻,鼻传耳,简直把简缘、徐靖和穆淮舟三个人的关系传成了一场旷世三角恋。 对此,简缘表示――什麽三角恋?两角都没有好吗! 黎多珍抱着杯冷饮一边喝一边说:“这世上也没有两角形这种东西呀。” 说完,她放下杯子朝简缘凑过来,眼睛眨呀眨的,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似的不停地搧呀搧,“所以你跟徐靖到底什麽关系呀?明明上次在披萨屋遇见时你俩还不认识呀,到底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你俩生出了什麽奸.情?” 简缘抽了抽嘴角,“别说是奸.情好吗?怪难听的。” 黎多珍猛地一拍桌子:“都天天跑去他家吃饭了还说不是奸.情!” 这时小乔抬手勾住简缘的脖子,道:“不过徐靖和穆淮舟两个选项的话,我支持你选徐靖。” 简缘正要说她两个都不会选时,就听黎多珍诧异地道:“小乔呀,我发现你好像挺讨厌穆淮舟的。” 小乔没有否认:“我是挺讨厌他的。” “为什麽?他长得很帅呀,又很有钱,现阶段来看对缘缘也挺用心的,她喜欢什麽都记得。”说到这,她托着下巴叹息,“就是不知道这里头有多少真心,唉,他如果是个真心又专一的人,那真就是现实版韩剧男主角了!” 小乔斜睨她一眼,道:“那徐靖也挺好的呀,长得帅个子又高,虽然让人觉得有压迫感但也挺有安全感的不是?他还天天做菜给缘缘吃呢,怎麽也比那个穆淮舟用心不是吗?还有……你们这是什麽表情?” 她才说到一半便见简缘和黎多珍皆是一脸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彷佛看见了什麽令人无比震惊的东西。 只见黎多珍张大嘴巴看了她一会後才道:“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你这麽推崇一个男生啊,你不是对男生没兴趣吗?” 小乔闻言黑了脸,“谁说我对男生没兴趣?我的性向很正常。” “那你怎麽不理那些喜欢你的人?每次我问你谁谁谁如何时你都一脸我没兴趣的模样,只差把尼姑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小乔扁扁嘴,“你问的那些人我是都没兴趣呀,再说我也没看出他们有多喜欢我。” “那徐靖呢?”黎多珍眨眨眼睛,“你把他说得这麽好,你不会是喜欢他吧?” 简缘闻言也好奇地看着小乔,心里有同样的疑问。 要知道小乔虽然长得很美艳,可在她们面前就是个武力值高的傻大姐形象,每当她们在谈论学校的八卦和异性时,她大多时候不是兴致缺缺的听着,就是在一旁发呆,问起她的看法时也大多是些事不关己的回答。 对此,简缘和黎多珍曾经私底下讨论过,觉得小乔要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不然就是真的对男生不感兴趣。 可她刚刚也说了,她的性向正常对男生也有兴趣,所以难道答案是前一个?她有喜欢的人? 这个人是徐靖? 小乔一张脸愈发黑了,她抬手一掌拍了下黎多珍的额头,道:“想什麽?我都不认识徐靖呢,怎麽可能喜欢他。” 黎多珍捂着额头委屈地看着她,“不然呢?那你怎麽会说了那麽多徐靖的好话?” “你刚刚不也夸了穆淮舟吗?我只是觉得徐靖比穆淮舟好多了才帮他说话。”小乔说到这皱起了眉,道:“我真的很不喜欢穆淮舟。” 简缘第一次看见小乔这麽直接地说讨厌谁,不由好奇道:“为什麽?” 小乔一向是个直肠子的人,喜厌好恶从来不会隐藏,可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表现出对一个人的讨厌,且这个人又跟她并无什麽交集,这让简缘觉得很稀奇。 “不知道,反正他给人的感觉很不好。”小乔扁起嘴,毫不隐藏心里对他的反感,“阴森森的,很诡异。” 简缘愣了愣,阴森森的,很诡异? 小乔跟她对穆淮舟的感觉一样…… 黎多珍则一脸天真,纳闷道:“会吗?我觉得还好呀。” “只要长得帅,你都觉得好。”小乔哼了一声,又道:“还有,其实我也不喜欢你那个学姐,叫什麽来着?邓馨语?” 黎多珍错愕道:“为什麽?馨语学姐人很好呀!” “她给我的感觉跟穆淮舟一样,阴森森的。” “哪会?她很正常呀,人又温柔对学妹们又很好!” “哎呀,不知道啦,都说是感觉了……” “那就是你的感觉有问题!” 简缘看着她俩打打闹闹,若有所思。 邓馨语?仔细一想,这位学姐的确也很奇怪…… 从庄瑞妍的事开始,她就觉得这位学姐似乎在其中也扮演了一个独特的角色。 只不过是怎麽样的角色,她现在还不清楚。 而就在简缘兀自沉思时,黎多珍又凑了过来,道:“差点就稀里糊涂的放过你了,你还没说跟徐靖是什麽关系呢!” 简缘无奈地看着她,“他住我楼下。” “真假?”黎多珍和小乔皆是一脸吃惊,接着黎多珍又道:“只是邻居?那你就跑去他家吃饭?他还天天做菜给你吃?这邻居也太好了吧,他看起来不像这麽亲切的人呀,他该不会喜欢你吧?” 简缘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麽解释。 这时她又想到了徐靖说的“表哥表妹说”,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斟酌了一会後决定实话实说道:“我小时候不是住爷爷家吗?他是我爷爷家隔壁邻居的儿子,我们小时候一起长大的,我也是不久前才认出他就是那个邻居哥哥。” 黎多珍瞪大眼睛:“你们竟然是青梅竹马!这也太巧了吧?”惊讶完又纳闷道:“可他为什麽对你这麽好?天天做饭给你吃这真的只是对待邻居妹妹吗?” 简缘腹诽,其实她一开始也是这麽想的,只是後来看徐靖的态度也不暧昧,甚至还一本正经,她就是要多想也不行。 且虽说是“做饭给她吃”,可他自己也要吃呀,她充其量就是个“顺便”的…… 不过简缘没选择这个说法,她想了想後一本正经地讲了个既合理又不会被误会的说法:“其实也没什麽,你也知道我的饮食有点……不健康,现在又因为不住校不常在学校食堂吃,我哥知道後担心得不行,怕我只顾着吃些……垃圾食物,後来知道徐靖住我楼下,且天天自己做饭後就把我丢给他了,所以徐靖说起来就是我哥用来监督我的。” “原来是这样呀。”黎多珍了然地点点头,“的确像是你哥会做的事……咦,你哥也认识徐靖?” 简缘点点头,“嗯,小时候他来爷爷家时老是带我俩出去玩,徐靖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 第28节 说起来,哥哥不知道还记不记得徐靖,找个时间和他说说吧,他一定也会很惊讶的,谁能料到分隔十几年後还能用这个方式遇见小时候的玩伴,缘份这东西可真神奇。 这时候,小乔忽然说:“缘缘,你哥对你可真好,他一定是个很好的哥哥吧?” 小乔在说这句话时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看得简缘都有些发痴。 卧槽,同样是女人,小乔笑起来也太好看了吧?果然是“小乔”啊! 哎呀,像小乔这样长得又美性格又好的女孩子,不晓得将来哪家的臭小子能有幸娶到她,她一定会很不舍的! 简缘突然有种嫁女儿的心情,一想到将来会出现个娶走小乔的男人就想揍他。 正想着,黎多珍揶揄地笑道:“那是,缘缘她哥可是个妹控,只要是妹妹的事就紧张得不行。” 简缘斜睨她一眼,“羡慕就说吧,我哥可是个绝世好男人,我以後就要找像他这样的。” 黎多珍翻翻白眼,“你哥是妹控,你是兄控,果然是一家人!” 简缘闻言扑上去搔她的癢,两个人笑闹在一起,没发现一旁小乔有些恍惚的神情。 自从简缘提供了个合理又不暧昧的说法,且在黎多珍的传播之下,很快地大家都知道徐靖对她来说就是个“一起长大、家人一般的哥哥”,不仅二年级那些因为喜欢徐靖所以对她很有敌意的学姐没再找她麻烦,甚至还跑来讨好她这个“妹妹”,且对於“徐靖做饭给她吃”这事的态度也从“她凭甚麽让徐靖给她做饭”,转变成“徐靖真是个好男人对妹妹真好”。 简缘虽然觉得无奈可至少解决了这个困扰多时的绯闻,可她不知道的是,对於她在无意间提高了徐靖的爱慕者对他的爱意,竟在後来对她制造了诸多阻碍。 而徐靖从裴时宇那听说这些事後,只抽了下嘴角,没说什麽。 真正让他注意到的是,简缘说她有个哥哥? 是了,她的确有个哥哥,且他小时候还曾经见过不少次。 他记得那是一个除了妹妹,对“其他事”都冷漠无比的人。 是个有趣的人。 他的思绪一下子飘回了很久之前,陷入沉思,一旁的裴时宇正叽哩咕噜地说些什麽一概没听见。 …… 而期中考也在这些热闹的绯闻底下开始了。 这是简缘上大学後第一次期中考,她自然是很紧张的,不过在考试前她也算是用尽心力准备了,既然已经尽力,那其他事如何就也不重要了。 其实她并不算是个资优生,从小到大的成绩不算特别优秀,但也不差,她知道自己并不像哥哥那麽聪明,所以凡事不追求完美,只求尽心尽力,至於结果如何倒不那麽重要了。 反正她的家人对她也没有什麽过高的期望,只求她能够一辈子高高兴兴就好。 等熬过了漫长的期中考周後,简缘整个人就像是绷紧了许久的线终於放松下来,既轻松又觉得累极了,只想躺在床上睡个三天三夜。 然而她还来不及睡,她哥的电话就来了:“你们刚考完试吧?你这周回家吗?” 今天刚好是周五。 简缘想了想,道:“哥,你这周回家吗?” “没有,刚好有案子,可能下礼拜才能回去。” “嗯,那下礼拜我再跟你回去吧,明後两天我只想在家里睡觉。” 简诚笑了一声:“懒丫头,小心变成猪。” “变成猪好呀,只要吃跟睡就行。”简缘笑盈盈地说,接着又好奇地问:“你现在家吗?吃饭没?” “刚吃饱,现在要去案发现场。”他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似乎还有雨声。 简缘看了下时间,道:“这麽晚了还在处理案子呀?什麽样的案子?” “弃尸案。”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凉意,这三个字听得简缘呼吸一窒,浑身发凉,下一秒又听他轻笑着说:“你不是要睡觉?快去吧,我快到了。” “嗯,再见……” 待电话挂断後,简缘抬头看向窗外,瞧见不停打在窗户上的雨滴後,啧啧两声。 在下雨的夜晚处理弃尸案,她哥可真辛苦。 所以他到底为什麽放弃医生的路不走跑去当法医呀?虽然说起来医生也没比法医轻松多少…… 简缘坐在床上想了一会後,关灯睡觉。 同一时间,一辆行驶在山路上的警车内,简诚正望着窗外若有所思。 他看了一会後突然说:“我记得往西是片乾枯废弃的河道吧?” 坐在副驾驶座的警员道:“对,从前住这附近的村民还会去那打水呢,可自从几年前山崩封了部份河道,上游变成偃塞湖後,下游就乾枯废弃了,现在那地方杂草丛生,没人会去。” 简诚思索了一会後,道:“我记得那里有条路,走那边比较近。” 副驾驶座的警员闻言道:“真的吗?简法医你来过这呀?” “嗯,以前办案时和王法医来过。”简诚看着窗外淡淡地说,“那条路很少人去,从那也可以通到案发现场。” 顿了下,“对了,听说还没找到尸.体?” 驾驶座上的警员道:“是呀,都搜了三个小时了,也不知道那王八孙子是不是故意给个假地点唬我们。” 简诚摇摇头,“不会,应该就是在这附近没错。” 副驾驶座上的警员纳闷道:“简法医怎么那么确定?” 简诚微微一笑,温文儒雅,“直觉吧。” 说完,他又看向了窗外,两个警员面面相觑。 承载了两位警员与一名法医的警车平稳地行驶在下着雨的山路上,车内的後视镜照出了後座的简诚望向窗外的侧脸。 如果侧过一个角度看,会发现镜子上还照出了另一个人的脸。 那是个长头发的黄衣女子,坐在简诚身旁,同样望着窗外,一张惨白的脸麻木而空洞。 ☆、第29章 |||发chapter29 周日上午。 “x镇杀人弃尸案经过检警方多日调查,终於於周六凌晨寻获被害人遗体,嫌犯黄男欲联合女友诈骗女友母亲保险金遭到女友拒绝後,一时愤起杀害交往两年半的女友并弃尸西川山区,嫌犯落网後迟迟无法交出被害人弃尸地点,警方先後在嫌犯提供的两处地点进行搜索,皆是一无所获,调查小组不由怀疑起嫌犯的供词……” 早餐屋的电视正在播放新闻,吸引店内客人的目光。 简缘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接过何思可送来的餐点後,咬着叉子看向安装在墙上的电视。 何思可也看向电视,蹙眉道:“因为诈骗保险金不成就杀人,杀的还是自己的女朋友,这男的也真是渣透了。” 简缘点点头,“就是啊。” 这时,又听新闻主播说:“周五晚间警方於嫌犯提供的第三处弃尸地点西川山区进行搜索时,一辆载着两名警员与一名法医的警车在前往搜索地的路上,途经一条废弃河道时,竟意外发现了一具被弃於河道草丛间的女性遗体,经检方调查後证实该遗体正是遭嫌犯黄男勒毙弃尸的被害人童女……” 说到这,电视上播放出一群警员於草丛间运出被害人遗体的画面,被害人的脸部四肢打上了马赛克,只能依稀瞧出是一个身材纤细,穿着黄衣的女人。 “弃尸地为一条废弃河道,自从多年前山崩封住部份河道後,下游因而乾枯废弃,此地杂草丛生,罕无人烟,看似与黄男提供的地点在反方向,其实有条隐密小路直通两地,发现遗体的两名警员与法医便是在走此路往搜索地时的路上,意外发现被害人遗体……” 简缘咬着叉子喃喃道:“这也太巧了吧?” “是啊。”何思可叹息一声,“也许是冥冥之中被害人也在帮忙吧。” 简缘闻言默然,一会後才点点头:“也许吧。” 不过她记得哥哥周五晚上赶着去处理的也是弃尸案吧?看这新闻上说的案发地点似乎就在l市,难不成他处理的案子就是这一件? 正想着,手机突然响了,当简缘拿起来一看时,发现来电显示的正是她哥。 彼时,l市警局解剖室,简诚正拿着手机从里头走出来,他一身白衬衣与黑西裤,衬衫的扣子解了两颗,领口略微凌乱,从他乱糟糟的短发与疲惫的神情可看出忙碌了几天的狼狈。 他一边讲电话一边整理自己的领子,“缘缘,你吃饭没?” “正在吃……哥,你刚忙完吗?” “嗯,刚把尸检报告给家属,等等要回家了。” “哦……那你好好休息吧,按时吃饭,有空多睡觉,别累坏了啊。” 听见妹妹的嘱咐,简诚的脸上浮现一抹淡笑,“嗯,知道了,这周找一天一起吃个饭吧。” 他正走在长廊上,阳光穿过一旁的玻璃窗投照进室内,为这条略显阴暗的长廊铺上一层淡金色的薄毯。只见长廊尽头的拐角处,有名黄衣女子正站在那看着朝这走来的简诚,安静伫立的模样似在等待着他。 “行啊,刚好我考完试了,天天都有空!” “一提到吃的就那麽开心,小吃货。”简诚微笑地说着,脚步笔直地朝走廊尽头而去,目光微微朝下。 黄衣女子站在原地看着简诚离这愈来愈近,就在他已走至拐角的时候,她一手捂着胸口微微躬身,长发垂落,冲着他行了个道谢的礼。 而简诚则目不斜视地走过了拐角,像是并没有瞧见冲他行礼的黄衣女子。 他已然朝另一个方向而去,仍旧边走边讲着电话,只留给她一个颀长清俊的背影。 与此同时,黄衣女子的身影也逐渐消失在空气中,化为一片光点飞出窗外,似要与阳光融为一体。 …… 吃完早餐後,简缘同何思可道了声再见,这便手抄着裤兜步履慵懒地朝门边走去。 然而她的手才刚碰到玻璃门的门把,身後有个人突然撞了过来,手臂重重地撞到了她的肩,将她撞得往一旁踉跄几步。 那是个浑身黑衣,带着棒球帽与口罩的男人,只见他撞到简缘後冲她匆匆瞥去一眼,也没道歉,只推开玻璃门迳自离去,很快消失在街道的另一头。 “真没礼貌……”简缘一边揉着被撞疼的肩膀一边咕哝了句,随即推开门走出早餐屋,往一旁公寓的小门走去。 与此同时,早餐屋里的电视正在播放一则新闻:“根据警方调查,已逃亡至国外十四年的前黑帮老大颜弘正於近日悄悄回国,隐藏身份藏匿於民间,颜弘正曾涉嫌在国内多地犯下多起毒品、枪击、包娼庇赌案……” 当简缘沿着楼梯走上二楼时,瞧见了两道半透明的伛偻身影正相扶着站在窗边,简缘见状笑着喊了一声:“颜爷爷,颜奶奶好。” 颜老夫妻俩闻言扭头看向她,表情和蔼地点了点头。 待简缘上楼後,颜老夫妻俩又将目光移向窗外,直盯着楼下街道的某一处。 …… 因为才刚考完试,也没什麽作业,因此周末两天简缘整日宅在家里无所事事,躺在床上玩了一天的手机。 晚上的时候,简缘才刚穿好鞋子欲往楼下而去,才刚打开门便听曦姐说:“咦,四楼的帅哥今天不是不在吗?他回来了?” 简缘闻言一愣,对哦,她记得徐靖这周回家去了,说是周日晚上才会回来。 现在才六点,他应该还没回来吧。 於是她又脱下鞋子往里头走,走到冰箱前打开後,发现里头除了几瓶水、果汁和鸡蛋外什麽都没有,她接着又走到柜子前打开柜子,发现里头还剩几包泡面。 第29节 煮泡面好了。 然而这个念头才刚出现就被她给否决了,突然不是很想吃泡面,她还是订外卖吧。 简缘坐在客厅翻了好久的外卖本,最後叫了一碗牛肉饭。 待外卖来了之後,简缘将牛肉饭提去客厅边吃边看电视,电视上正播放着一部搞笑类的综艺节目,柏亦和烧炭哥坐在沙发上边看边大笑,曦姐则坐在简缘旁边支着手看她拆外卖。 至於白涓涓,她最近常常失踪,不晓得溜去哪玩了。 简缘拿起筷子夹了片牛肉起来咬了一口,立即嫌弃地丢在白饭上。 好甜……徐靖做的腌牛肉比较好吃。 夹起青菜吃一口……徐靖做的比较好吃。 夹起米饭吃一口……徐靖做的比较好吃。 拿起附赠的味噌汤喝了一口……徐靖做的比较好喝。 简缘将外卖的东西都尝了一口,发现这里头的东西都不如徐靖做的好吃。 简缘只吃了三分之二便不想吃了,一旁的曦姐见状奇怪道:“你今天怎麽吃这麽少?身体不舒服?” “没有。”简缘摇摇头,放下筷子一脸苦恼地道:“吃过徐靖做的饭,我觉得这份牛肉饭根本一无是处。” 曦姐闻言愣了下,随即眯起眼睛笑了起来。 简缘被她那笑容惹得浑身都不舒服,不由抱着手臂道:“你那是什麽表情?” 曦姐笑盈盈地说:“都说要攻克一个人的心,得先征服他的胃,看来你就要被攻克了。” 简缘抽了抽嘴角。 什麽跟什麽呀…… “现在就离不开他做的饭,以後就离不开他的人了。”曦姐装模作样地拍了拍她的肩,继续说:“你看呀,人每一天都要吃饭,他这时候就把你的胃养刁了,以後吃到不好吃的饭就会格外想念他,吃到好吃的饭时也会想到他,每天这样想着想着就上心了,上心之後离爱上就不远了。” 简缘闻言斜睨她一眼,道:“这话原来不是套用在男人身上的吗?要得到男人的心得通过他的胃,要得到女人的心得通过……” 说到一半,她及时闭上了嘴。 而曦姐显然听懂了,她单手支着下巴笑眯眯地说:“通过什麽呀?” 简缘一张脸立即烧得通红,拿起餐盘站了起来,朝厨房走去,曦姐见状跟了上来,还在不停地说:“现在就想着那事呀,原来你是这么奔放的人,我欣赏你。” 简缘:“……我没有。” 面对曦姐那暧昧的笑容,简缘只觉得一张脸愈来愈烫,她有些窘迫的移开目光,曦姐却像是觉得很好玩似地一个劲地凑上来,她看餐盘她就将整个半透明的身躯移到她面前,餐盘刚好横过她的脖子,乍看之下像是餐盘切过她的脑袋将她断头了似地。 简缘:“……” 她抽了会嘴角後赶紧转移话题,“你说这麽多,难道是有男人也曾经这样攻克你的心?” 曦姐闻言一怔,原先带着戏谑笑意的脸一下子僵住了,只见她脸上的笑容缓缓地敛下,像是盛开在枝头的花逐渐凋零、败坏,最後归於一片死寂。 简缘见状愣了愣,有些紧张地说:“曦姐……” 曦姐扯了扯嘴角,嗓音幽凉地道:“没有男人这样攻克我的心。” 说完,她一路轻飘飘地飘向了窗边,站在窗边回眸冲她一笑,脸上的笑容却有些勉强:“我从小泡在药罐子里长大,治病都来不及了,哪有时间谈恋爱。” 她在说这句话时整个人显得苍白不已,简缘还来不及看清她眼底的情绪,就见她已飘出了窗外,消失在屋子里。 客厅里的烧炭哥和柏亦见状面面相觑,谁都没有说话。 简缘则低下了头。 她记得曦姐说过,她是病死的?照她方才那句话,她应该是从小就在治病,结果到最後还是没有治好。 简缘倒是能理解她的心情,她也是从小体弱,以药为食,在家人的担忧与关心中长大,只是最後她挺过来了。 简缘忽然很感慨,想起哥哥唠叨地叮嘱着她的模样,不由一叹。 看来她真应该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别再让家人担心了。 …… 翌日,简缘秉持着以後要顾好身体,早睡早起的目标,一大早就起来了,当她到达学校时,离第一堂课还有半小时的时间。 不过教室内的同学倒是都来得差不多了,她都还没走进教室,大老远的就能听见教室传来的闹哄哄的声响。 心下不由疑惑,今天怎麽这麽热闹?因为刚考完试吗? 然而,当她一踏入教室,门口的人见到她的瞬间竟突然闭了嘴,接着教室竟在短短五秒内归於一片安静,所有人都扭头看着她,目光怪异。 简缘见状一愣,不明白大家做什麽看到她就跟看到鬼一样,她脸上有东西? 正奇怪着时,就见站在门口的那个男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纠结了一会後,鼓起勇气问:“简缘,你看得见鬼呀?你有阴阳眼?” 简缘闻言面色一变,心下陡然一沉,在周遭众人灼灼的目光底下,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他们……怎麽会知道? ☆、第30章 |||发chapter30 “简缘,你真的看得见鬼呀?” “卧槽,学校论坛说的真是你呀?” “简缘,女宿厕所镜子真的有鬼?” “简缘,你……” 简缘的脸色愈来愈难看,面对众人灼灼的目光与质问,她不由後退再後退,最後背部撞上了教室後门。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看着教室内众人的目光全数聚集在她身上,嘴里还在不停地问着她是不是有阴阳眼,是不是看得见鬼,那带着惊奇与害怕的目光令她觉得自己彷佛是一个怪物。 “咦,简缘你说话呀,这是不是真的?” “我……”简缘张了张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脸上勉强扯出一抹笑来,道:“你们在说什麽呀,为什麽突然问我这个?” 站在门口那男生说:“你不知道吗?学校论坛上有则帖子被顶上了热门帖,里头说的好像是你跟……” 话到一半,停住了。 简缘抿了抿唇,“跟谁?” 那男生左右看了下,压低声音说:“跟薛凯莉学姐。” 简缘愣了愣,她跟薛凯莉? 她蹙起眉问:“是什麽帖子呀?” “哦,我拿给你看。”那男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调出帖子的画面後递给她。 简缘接过一看,只见帖子大大的标题写着:“女宿厕所镜子爆炸事件,是意外,还是怨灵作祟?——s大校花死亡事件大解密。” 简缘见状心里喀噔一声,发现这帖子的内容说的竟然又是关於庄瑞妍的事? 她不免觉得有些头疼,这事到底有完没完呀? 然而当她愈往下看却愈觉得心惊。 只见帖子上先是简单描述了两年前化工系迎新会上,有个刚入学校没多久便被封为校花的z姓校花在迎新会上因饮酒过量而猝死的事件,接着便开始了所谓的“大解密”。 大解密说,z姓校花酒後猝死被判定为一桩意外,可在之後却莫名出现许多阴谋论,说z姓校花是被人害死的,而当时被指认为“凶手”的正是与z姓校花同系的x女。 x女家境富裕,为人跋扈,在系上风评并不佳,都说当年她因嫉妒z姓校花而在迎新会上带头灌她酒,想看她醉後出糗,没想到却意外害死了她。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这只是一桩意外,但不久後女宿三楼走廊尽头的厕所——也就是当年z姓校花死亡地点,竟传出了灵异传闻,都说那间厕所的镜子里住了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鬼,有许多人曾经在半夜进到厕所时见过,这便是女宿厕所的镜子鬼传说。 而这个漂亮的女鬼是z姓校花的亡魂吗?如果是的话,她为何在死後迟迟不愿离去?难道当年的事件另有蹊跷? 不久前有个学妹说她们在讨论厕所镜子鬼事件时,同系学姊——也就是x女竟跑来将她们骂了一顿,还带着她们去到厕所说要证明里头没有鬼,结果待到一半时电灯突然熄了,大家慌忙之下跑出去时,门竟然自己关了,把x女与另一位同系学妹关在了厕所里。 大家不知道当她们俩被关在厕所里究竟发生了什麽事,只是後来x女整个人便变得疯疯癫癫的,还说那位与她被关在厕所的学妹看见了z姓校花的亡魂,後来那学妹便搬出了宿舍。 不久後,x女又将那位学妹约到了闹鬼的厕所里,且在x女将学妹约到厕所不久後,厕所的镜子竟突然爆炸了,伤到了当时在厕所里的两人,当时学校里给的说法是由於热胀冷缩才导致镜子爆炸。 可真的是因为这样吗?热胀冷缩真能导致厕所整面镜子爆炸?还偏偏是在x女在的时候? 这让人不禁又想起了当年那些阴谋论,难道害死z姓校花的真的是x女? 大解密还说,当年的真相疑似就是x女和某学长联合起来灌醉z姓校花欲迷.奸她,却在当时被z姓校花的室友识破,并将其带回宿舍,没想到後来z姓校花仍然因为饮酒过量而猝死。 而厕所镜子爆炸的事件这究竟只是巧合,还是来自z姓校花的亡灵作祟?如果真是亡灵作祟,那她是为了要复仇吗?她为何复仇?难不成当年害死她的真是同系的x女? 真相究竟如何,大概也只有当时在厕所里的x女,与疑似拥有阴阳眼的那位学妹才知晓了。 这帖子原先是发在校园传说板的,後来被人转载到了八卦版,不到两天时间便成了八卦版上讨论度最高的帖子。 帖子上虽然没有明确的指名道姓,可当时厕所镜子爆炸之后可是很多人瞧见的,不难猜出x女和学妹的身份。 简缘看完帖子後,只觉得浑身发凉。 让她心惊的不是有人突然讨论起庄瑞妍与镜子爆炸的事,而是帖子上说的竟有大半是事实。 这帖子究竟是谁发的?那人为什麽会知道那麽多? 简缘手一抖,差点拿不稳手机,最後赶忙将手机还给那个男生,并缓步走到了位子上坐下。 教室内的人立即围了过来,一脸八卦地问东问西,问她是不是真的看得见鬼,问她是不是真的看见了庄瑞妍的亡魂,问她当时在厕所里到底发生了什麽。 他们在问这些时脸上除了八卦的神情,还带着一种诡异的惊异与害怕,看着她的目光彷佛绳子一般要将她活活勒死。 而她才正欲解释什麽,立即又被一大波的讨论声湮灭。 不过一个上午,简缘就被一连串的询问折磨得整个人神色厌厌,濒临崩溃边缘。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麽办,该承认她真的看得见鬼吗?可一想到他人那副既恐惧又惊疑,像是在看怪物的目光,她便觉得喘不过气。 她不是鬼怪,可拥有能和鬼怪接触沟通的能力的她,在他人眼底大概也跟鬼怪无异了。 午饭时间,走在学校的食堂里时,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她总觉得周围的人似乎都在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她,令她浑身像是有虫子在爬似地,难受得紧。 坐下之後,隔壁桌的人一边看着她一边讨论着什麽,黎多珍见状道:“缘缘,你别理他们,论坛上那些人都是乱说的,明明什麽都不知道还在那胡乱猜测,我跟你从小就认识了,咱们多少年的朋友呀,你怎麽可能看见鬼?别理他们!” 简缘闻言扯了扯嘴角,心说,我是能看得见鬼,只是因为怕你害怕才瞒着你。 小乔闻言也道:“是啊,缘缘,这世上根本没有鬼,不过是有心人故意危言耸听罢了,我看那帖子估计是薛凯莉的仇人编出来针对她的。” 简缘敛下眼睫,心说,那不是编出来的,帖子上说的几乎都是事实。 第30节 想到这,她的心里愈发地沉,连饭都吃不下了。 黎多珍和小乔见状面面相觑,没再多说什麽。 吃完饭走出食堂後,她们三人遇上了同系的阮晨,只见阮晨一见了简缘便说:“缘缘,姜魔女找你呢。” 简缘闻言一愣,姜魔女找她? 黎多珍瞪大眼睛问阮晨:“姜魔女找缘缘干什麽?” “不知道呀。”阮晨眨眨眼睛道:“她好像也把薛凯莉学姐叫去了。” “也把薛凯莉叫去了?”黎多珍愈发震惊了,她不由看向简缘道:“该不会是因为学校论坛的事吧?不过就是个八卦帖子怎麽会闹得这麽大?” 阮晨闻言说:“说到论坛上的帖子——”她睁大眼睛看向简缘,道:“帖子上说的那个学妹真的是你吗?你真的有阴阳眼?看得见鬼?” 阮晨的目光中只带着惊奇,并不具恶意,可简缘见了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黎多珍蹙眉道:“拜托,阮晨,那不过是论坛上的人胡说的,怎麽连你也信?” “我没信呀。”阮晨撇了撇嘴,道:“这是我第一次有朋友拥有阴阳眼,我好奇嘛。” 後半句话听起来分明是肯定了简缘拥有阴阳眼这事。 黎多珍闻言正欲再说些什麽,被简缘拉了一把,她说:“走吧,我们先去找教授。” 黎多珍与小乔对视一眼,点点头,跟着她走了。 来到姜魔女的办公室外时,简缘的手才刚握上门把,门便突然被人从里头打开了,只见走出来的正是红着眼睛的薛凯莉。 薛凯莉一见了简缘便扯住她的胳膊恶狠狠地说:“简缘,学校论坛上的帖子是不是你发的?” 简缘皱起眉头,“你在说什麽?怎麽可能是我?” “不是你还有谁?”薛凯莉目光狠毒地看着她,注意到一旁的黎多珍和小乔,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那些事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不是你发的帖子,就是你告诉发帖子的人!” 说到这,她的手上捉着简缘手臂的手愈发用力,捉得她都疼了,而薛凯莉仍在不停地说:“你为什麽要这样整我?为什麽?我好不容易才走出来的,我好不容易才……” 她说着这些话的同时双目赤红,整个人也颤抖不止,只有抓住简缘的那只手愈发用力,尖锐的指甲几乎狠狠地刺进了她穿着短袖、光.裸的手臂,扎得她疼痛不已。 黎多珍和小乔被薛凯莉这副癫狂的模样吓到了,一时来不及反应,简缘则握住她的手蹙眉道:“你先放手……” 薛凯莉非但不放,还更用力了,“你为什麽要这样对我?这两年来都好好的,你为什麽要出现?你一出现,所有事情都变了,你为什麽要来打扰我的生活?为什麽?” 简缘闻言瞬间冷了脸,敢情这一切都是她害的吗?她到底做错了什麽?为什麽所有人都非要缠着她不放?她到底做错什麽了? 就因为她看得见鬼,这一切就全成了她的错? 从上午开始累积到现在的郁闷在顷刻间全化作一股滔天的怒气,简缘突然狠狠地甩开了薛凯莉的手,而薛凯莉那尖锐的指甲竟顺势划破了她的肌肤,留下了几道狰狞的血痕。 “这一切到底关我什麽事了!你到底为什麽要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什麽你非要这样缠着我?我已经被你逼得搬出了宿舍,这样还不够吗?你究竟还想怎麽样?你到底怎麽样才肯放过我?” 简缘红着眼睛看她,她朝她逼近了一步,突然压低声音冷笑一声道:“你还想要我说什麽呢?说庄瑞妍的亡灵的确住在镜子里,她是等着要找你报仇的,还是说镜子爆炸的原因是因为她,为的就是要杀你?你想要我说这些吗?” 薛凯莉被她这些话惊得後退了几步,一脸震惊而恐惧地看着她。 她这副害怕的神情却并不让简缘觉得解气,只觉得一颗心愈来愈沉,简直像是要沉进马里亚纳海沟里了。 简缘冷冷地看了她一会後,打开姜魔女办公室的门,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 姜魔女只简单问了下简缘关於学校论坛上的事,说因为那则帖子搞得校内流言四起,学校有义务了解一下。 简缘只表示她不懂为何帖子与学校里的人会扯上她,并强调自己跟帖子一事绝无关联,也并不知情。 “这些怪力乱神的传闻搞得校内人心惶惶,我希望这一切真的都与你无关。” “的确跟我无关。”简缘敛下眼睫,眼圈仍然有些红,“教授,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姜魔女闻言看了她一会後,又问了她几句,便让她出去了。 待她从姜魔女的办公室走出来後,薛凯莉已经走了,黎多珍和小乔还等在外头。 她俩一见她出来便立即迎了上去,“缘缘,你没事吧?” 简缘的情绪低落,并不想说话,只冲她们摆了摆手,她俩见状只好闭着嘴安静地跟在她身旁。 下楼时,她们三人遇见了抱着书走过来的邓馨语,黎多珍只匆匆向她打了个招呼,便又快步跟上简缘,而邓馨语则站在原地看向三人离去的背影,目光复杂。 …… 好不容易熬过这一天回到家後,简缘的身心皆是疲惫不已,进了门後,公寓鬼们瞧见她苍白如纸的脸色皆是大惊,不由缠着她问她是不是生病了。 简缘看着他们那半透明的身体,只觉得心内有些苦涩。 为什麽老天要突然给她这样子的能力?让她跟别人不一样,让她被人恐惧,让她变得像……怪物? 想起今天遭遇的一切,她的眼圈又微微发红,心里难受极了,当下什麽也不说,也不理公寓鬼们,只迳自走进房间将自己关在房里。 公寓鬼们见状面面相觑,很是担忧。 “姐姐怎麽了?她是不是哭了?” “应该是在学校里遇见什麽事了吧?难道失恋了?” “你怎麽啥都能扯到失恋上去?” “猜的猜的。” “咦,难不成是和四楼的帅哥吵架了?” “不知道呀。” 六点半时,简缘终於从房里走了出来,走到玄关穿鞋子,曦姐见状笑道:“又要去帅哥家呀?” 简缘闻言抬头看她一眼,面无表情,也不说话。 曦姐见状面色一僵,正要说些什麽时,被烧炭哥拉住了。 待简缘出门後,烧炭哥才对曦姐说:“我看缘缘今天有些奇怪,咱们还是先别惹她,让她静一静吧。” 曦姐闻言若有所思。 四楼,简缘走到徐靖家门前按了会门铃後,却迟迟不见有人来开门,她见状拿起手机欲打给他,却瞧见了他发来的简讯,内容说的是他今晚和人有约,很晚才会回来,让她自己叫外卖。 简讯发来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只是简缘这时才看见。 她落寞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後,也没离开,就在他门前缓缓地蹲下身子,抱住膝盖蜷缩成一团。 ☆、第31章 |||发chapter31 归途小馆。 徐靖正坐在店内角落不起眼的一桌,对面坐了个年约二十、穿着军绿色t恤与蓝白色海滩裤的男人。 男人的头上反戴着顶帽子,帽子底下那一张脸深邃英俊,桃花眼凉薄唇,当他勾唇浅笑时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玩世不恭的不正经气质。 只见他此时正一手勾着椅背,一手放在桌子上,坐姿十分随意慵懒。 笑容甜美的服务生送了两杯果汁来,男人接过果汁後,冲着服务生眨眨眼睛,笑道:“谢谢你呀,美女。” 那灿烂明艳的笑容惹得那位扎着丸子头的服务生瞬间羞红了脸,她拿着托盘走回柜檯的路上仍旧三步一回头地看向背对着她、反戴帽子的男人。 徐靖见状翻了个白眼,被男人捕捉到了,他於是笑道:“哟,你这面瘫也学会翻白眼了?不错不错,这是个好的进步。” 徐靖没理他,接过自己的果汁喝了一口,淡声道:“你找我来干什麽?有事不能在电话里说吗?” “瞧你这口吻,就像个有了新欢就抛弃旧爱的渣男。”男人摇摇头一脸委屈,“敢情你搬出咱俩爱的小屋後就乐不思蜀了?” 徐靖闻言抽了抽嘴角,瞬间冷了声音:“景越。” 唤作景越的男人被他那冷酷的眼神激得一抖,赶忙乾笑着说:“你看看你,还是这麽不禁逗。” 徐靖闻言又警告地扫了他一眼。 景越吓得赶紧摆摆手说:“好好好,咱们来谈正事。”顿了下,他看着徐靖说:“我这次来找你,主要是老韩手里有个案子,他觉得你应该会有兴趣。” 徐靖闻言挑了下眉,“什麽案子?” “这个。”景越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他,只见上头是一个小娃娃坐在床头到照片,小娃娃的五官丑陋,面上布满大大小小的斑点,一张嘴豔红如血,而它那双黑漆漆的双眼盯着人看时,无端地碜人。 徐靖愣了愣,“这个是……鬼娃娃?” “没错,老韩觉得这里头住了一只鬼,只是还不确定鬼的性质。”景越一边指着照片上的娃娃一边说,“这娃娃的主人是个二十一岁的女孩子,咱们学校的,好像是化工系三年级,叫做邓馨语。” 徐靖闻言皱眉,化工系? 景越继续说:“老韩有次搭飞机去外地时,隔壁坐的刚好就是这个邓馨语和她妈妈,当时他就觉得这女孩子身上的气息很诡异,像是沾染了鬼气,因此就和她妈妈说她可能是被鬼缠上了。” 说到这,景越忍不住笑出了声音,“嘿,你说老韩是不是傻,他就这麽直接地跟人家妈妈说你女儿被鬼缠上了,人家妈妈会是什麽反应,当然是气得骂了他一顿,只差揍他了……” 徐靖睨他一眼,不耐烦地道:“说重点。” 景越切了一声,“我这不是为了增加故事性,你可真扫兴。” 他清了下喉咙又继续说:“反正老韩後来就硬是把电话号码塞给邓馨语的妈妈,然後过了一段时日後,邓馨语她妈妈打来约老韩见面,将她女儿的事跟老韩说了。” “她说她女儿一出生脸上就长了很多雀斑,且随着年纪愈大长得愈多,小学时因为这事被同学欺负,心里留下了阴影,整个人也变得既孤僻又阴森,直到初中的时候终於交了个好朋友,在那好朋友的鼓励下渐渐找回了自信,整个人也开朗了不少,後来她爸妈花钱让她去做手术,将脸上的斑弄没了,她的人也变得比小时候活泼许多,她爸妈便觉得他们的女儿应该是走出来了。” “结果,好景不长,邓馨语那个好朋友在学校被谣言霸凌,後来受不了自杀了,就死在她面前,这事又给她留下了阴影,她整个人又开始变得阴森,她爸妈带她去看了不少心理医生都没用,直到有一天她不晓得从哪捡回了这个娃娃,整天对着娃娃说话,把她父母吓得不行,以为女儿心理疾病又加重,紧张得不行,没想到这情况持续了不久她女儿竟然渐渐变好了,她爸妈以为女儿自己看开了,就没再注意那娃娃的事。” “结果——”景越突然拍了下桌子,说:“几天前她突然白着脸跑回家,对着那娃娃说话,一个人在房里又喊又叫,她妈妈吓坏了,因为先前看了许多心理医生都没用,她妈妈一时情急之下想起了老韩说过的话,就给老韩打了电话。” 徐靖听完想了想,问道:“那娃娃现在在哪?” “她妈妈说在家里找不到,应该是被她女儿带去学校了。” 徐靖闻言陷入沉思,一会後才说:“嗯,我知道了。” 景越挑了挑眉,“所以这事你要处理?” 徐靖捏起那张鬼娃娃的照片看了看,若有所思,道:“我会看着办的。” …… 待徐靖回到公寓时,瞧见了五楼简缘家正亮着灯,他一边走进电梯一边想,不知道那丫头今晚有没有好好吃饭。 然而当电梯门打开,他缓步走出电梯朝家门前去时,竟瞧见了有团东西正蜷缩在他家门前,看模样应该是个人,而且是个女孩子。 徐靖蹙起眉朝门前走去,迟疑地道:“汤圆?” 话音刚落,那团蜷缩起来的人便缓缓抬起了头,面色苍白,表情落寞,就像是个被抛弃的孩子似地。 第31节 正是简缘。 徐靖愣了愣,道:“你在这里做什麽?” 简缘抬头看着他,没有说话。 徐靖低眸看了她一会後,轻声问:“你吃饭没?” 简缘摇了摇头。 徐靖见状叹了口气,一边按着门锁密码一边说:“进来吧。” …… 徐靖最後下了两碗鸡蛋面,还在简缘的碗里多加了一颗鸡蛋,他记得简缘喜欢吃鸡蛋。 餐桌前,头上扎着半丸子头的女孩安静地低头吃面,只见她头上那颗半丸子随着她吃面的动作上下晃呀晃地,像是下一秒就崩开解体。 徐靖皱眉看着她这副狼狈且明显情绪低落的模样,虽然奇怪她怎麽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可却还是先按耐着没有说话。 还是等吃完饭再说吧。 就在这时,他又注意到她右手臂上的伤口,只见一条白皙的手臂上多出了三、四条长短不一的血痕,此时已经微微红肿,应该是发炎了。 他於是一把捉住她的手臂,沉声问:“这是怎麽弄的?” “不小心划到的,没事。”简缘闷闷地说,轻轻挣开了他的手,继续一言不发地吃着面。 徐靖的眉头愈蹙愈紧,他微微低下头想看清她脸上的表情,却突然瞧见面食散发出来的氤氲热气中,她正垂着眸,眼睫下有豆大的泪珠正往下掉。 “……” 怎麽突然哭了? 徐靖有些头疼,眼见她脸上的泪就要掉进碗里,他只好抬手及时移开了她的碗,面无表情地道:“眼泪掉进汤里会破坏这碗面的调味,哭完再吃吧。” 简缘闻言抬起眸幽幽地看着他,幽幽地说:“不好笑。” 徐靖抽了下嘴角,“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 简缘於是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圆润的双眼微肿,脸上布满泪痕,这模样还真能激得人有些心疼。 徐靖於是叹了口气,将整盒面纸递到她面前,说:“你像只被抛弃的小狗缩在我家门前,应该不是等着吃饭吧?你有话要跟我说?” 简缘闻言一愣,她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後,轻声道:“徐、徐靖,我可以跟你谈谈吗?因为这事除了你,我不知道要跟谁说了……” 徐靖抱手,将背往後靠在了椅背上,道:“嗯,你说吧,什麽事?” 简缘於是支支吾吾地将今天发生的事全都告诉了徐靖。 不料徐靖听完非但没有安慰她,甚至颇为严肃地说:“你不敢承认自己拥有阴阳眼,是因为害怕大家会把你当成怪物是吗?因为大家害怕鬼,就觉得他们也会害怕能看得见鬼的你?” 简缘愣了愣,迟疑了一会才点点头。 徐靖闻言轻笑一声,反问道:“那你当初为什麽没有否认你看得见鬼这事?听你刚才说的,你今天面对他人的疑问时,似乎只是一直装傻,并没有否认,如果你真的害怕别人的视线,在意他们说的,你为什麽不否认你看得见鬼这事?反正他们也没有证据,不能证明你看得见不是吗?” 简缘闻言噎了噎,说不出话。 她今天在面对他人的疑问时,的确没有否认她看得见鬼这事,大概是因为这的确是事实,而她并不想说谎? 还有就是…… “因为你其实也不认为这真的是一件多麽羞於启齿、需要否认的事,但又怕承认会惹来他人异样的眼光,所以乾脆闭口不言。” 一针见血。 简缘沉默了几秒,点点头。 徐靖淡淡地说,“很多时候人不过是自寻烦恼罢了,你觉得别人都把你当成异类,便觉得自己真的是异类,因为别人觉得能看得见鬼很可怕,你便也觉得能看得见鬼很可怕,可你真的觉得拥有阴阳眼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吗?” 简缘闻言一愣,她想了想之後摇摇头,“虽然一开始很不适应,但久了之後就觉得其实也不是很可怕,有时候……” 想起公寓四鬼的模样,她不由扯了扯嘴角:“我甚至还觉得挺有趣的。” 徐靖点点头,又道:“既然这样,你又为何要在意他人的视线,他们说了什麽?” 简缘苦笑了下,道:“大概是害怕别人会因为这项能力而害怕我吧,毕竟大多数人还是怕鬼的,而我也做不到彻底忽视他们的想法。” 徐靖淡淡地睨她一眼,口吻中带着一股凌於千万人之上的倨傲,“他们之所以害怕,是因为他们无知。” 简缘闻言啊了一声,徐靖这是在骂人吗? “人的恐惧起源无知,人为什麽会怕鬼,不过是因为他们看不见,摸不着,一无所知,因此只能靠想像描绘出鬼的模样,真正可怕的不是鬼,而是人们的想像力造就出来的鬼可怕。” 徐靖说到这冷笑一声,“如果鬼魂真的强大到足以改变这个世界,世上也不会有那麽多沉冤未雪的案件了。” 简缘闻言默然,的确是这样没错。 她沉默了一会後,突然问:“徐靖,你说我们为什麽会有阴阳眼呢?是因为上天要交给我们某种使命,才让我们拥有阴阳眼吗?” 徐靖斜睨她一眼,淡道:“你不用纠结那麽多,或许真的是因为背负了某种使命才会获得这个能力,可大多时候拥有阴阳眼其实就跟吃饭睡觉一样,没什麽大不了的,阴阳眼的确是一种特殊能力,可即便是拥有特殊能力的我们也与常人无异,我们同样要生活,要学习,难道你会因为拥有阴阳眼就不需要吃饭,因为拥有阴阳眼就不需要念书也能获得好成绩?” 简缘:“……不会。” 徐靖点点头,“嗯。” 顿了顿,他目光认真地盯着她,蹙眉说:“简缘,能看得见鬼,并不代表你是鬼,你和其他人一样都只是个普通人,所以你大可不必害怕,抑或是觉得心慌。” 简缘看着他淡漠英俊的脸庞在灯影下勾勒出一道坚毅冷峻的轮廓,不由微微失神。 好半晌她才重重地点了点头。 其实一直以来她都不停地在逃避,明明心里并不觉得拥有阴阳眼是一件多麽可怕的事,却因为顾虑他人的想法而隐瞒不说,甚至为怕惹上麻烦而假装自己看不见,以为像只鸵鸟一样把自己的头缩起来了,问题就解决了,可其实问题还在。 不管她多麽不想承认,她就是看得见鬼,她得接受自己的与众不同,接受自己的确拥有特殊的能力,而就像徐靖说的,这项能力其实也没什麽大不了,就跟吃饭睡觉一样简单平常,不是什麽值得令人恐慌的。 这麽一想,心情突然开阔了起来。 简缘想了想後,忽然好奇地问:“徐靖,如果今天你是我的话,你会承认自己有阴阳眼吗?” “不会。”徐靖想都没想便道,只见他微微蹙起了眉,道:“承认了估计会惹来不少麻烦,我不想惹麻烦。” 简缘闻言惊讶地道:“那你会否认?” “也不会。”徐靖摇了摇头,语声淡漠地说:“为什麽要否认?否认了这项能力不就等於否认了你自己吗?” 简缘啊了一声,道:“不承认也不否认?那你要怎麽回答?” “不回答。”徐靖斜睨她一眼,冷酷而霸气地说,“就算你真的回答了,他们就一定会相信?假如你说自己看得见鬼,相信世上有鬼神的人也许会相信你,但不相信世上有鬼神的人只会觉得你是在装神弄鬼胡言乱语,甚至怀疑你得了某种精神疾病。” 简缘闻言张了张嘴,道:“那我该怎麽办?” “别理他们,让他们自己猜。” 徐靖淡答,他眯起眼睛微微凑近了她,抬手将她脸上沾着的面纸碎片拿了下来,表情淡漠地说:“鬼神论本就是个评论两极化的东西,有人相信也有人不相信,所以你也不用管,就放着让他们自己吵着去吧。” 他的指腹微微扫过她的面颊,明明触感微凉,可简缘却觉得当他的指尖触碰到她的脸时,彷佛在瞬间燃起了一片火花,烧得她的面颊微微发烫。 她略微失神地看着他,只觉得心脏跳动的频率似乎突然间增高了不少。 徐靖瞧见她呆住的傻样,不由道:“不哭了?那吃饭吧。” 他将碗移回她的面前,随即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双手抄着裤兜朝客厅走去,一边说:“我去拿医药箱。” 待他将医药箱拿过来後,一边动作俐落地替她包扎伤口,一边叮嘱道:“洗澡时注意点,别让伤口碰到水。” 简缘看着他垂眸认真包扎的模样,心头一动,半晌,忍不住说:“谢谢你。” 顿了下,笑道:“大表哥。” “嗯。”徐靖淡淡地应了一声,“不客气,小表妹。” 他一边卷着绷带一边又抬头看她,彷佛要直直地看进她心底,只听他说:“简缘,只要你能接受得了自己的与众不同,觉得这没什麽,那不管其他人说什麽,你都无须在意。” 顿了下,又淡淡地补充道:“就算你真的觉得自己是异类也没关系,反正你还有我,我跟你一样。” 简缘闻言一愣,只觉得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随即愈跳愈快,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似地。 你还有我,我跟你一样…… …… 直到走出了徐靖家,回到五楼的自己家里,她依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快得不行。 曦姐一见她进来,不由问道:“缘缘小妹妹,你心情好点没……咦,你的脸怎麽这麽红?” 她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後,捂着嘴笑道:“你刚从楼下帅哥家回来呀。” 简缘闻言吓了一跳,有些心虚,“你怎麽知道?” 曦姐莫名其妙地看着她,道:“你做什麽反应这麽大?”顿了下,啧啧两声说:“瞧你脸红得跟什麽似地。” 简缘啊了一声,飞快地奔进浴室,站在镜子前照了照自己的脸,果然瞧见了自己通红的一张脸。 卧槽,她刚刚在徐靖面前,不会也是这副模样吧? 啊啊啊丢死人了! 正暗自纠结时,柏亦跟了进来,站在她旁边说:“姐姐,你还好吗?” 简缘闻言愣愣地垂头一看,就见柏亦正满脸担忧地看着她。 她心下一暖,不由笑道:“姐姐刚才就是心情不好,现在没事了,别担心。” 这时,一道爽朗的声音也从浴室门口传来,是烧炭哥的声音,“没事就好,你刚刚那模样把我们都吓坏了,还以为你出了什麽事。” 当简缘回头看去时,就见烧炭哥、曦姐、白涓涓正飘浮在门外冲她笑,她见状也忍不住笑了,道:“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心里却突然感慨地想,其实鬼怪也并不是真的有多可怕,鬼也是人变的,而他们之所以徘徊在人世间,也不是为了吓人,估计也有他们存在的意义吧。 就像她自己拥有阴阳眼这项能力,看似可怕,可或许她会突然拥有这个能力也是有一个意义在的,要是换个角度想,这项能力也许会在某方面成为她的助力,让她学会什麽,明白什麽。 这麽一想,她觉得自己一整天下来的那些负面情绪都太懦弱、太可笑了。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又想起徐靖说的:“就算你真的觉得自己是异类也没关系,反正还有我,我跟你一样。” 是呀,她并不是一个人。 想到这,她不由看着镜子傻笑起来,一旁的四只公寓鬼见状面面相觑,一脸莫名。 …… 四楼,徐靖正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到客厅里的沙发坐下,一脸若有所思。 想了半晌後,他突然拿起手机拨了通电话出去:“景越,你帮我查件事。” 他微微皱起了眉,目光中带着一片冷厉道:“帮我查查学校论坛上一则帖子的发帖人是谁。” 第32节 ☆、第32章 |||发chapter32 当简缘再次登上学校论坛找到那则帖子时,发现上头的评论竟出现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如同徐靖说的,鬼神论是个评论两极化的话题,有人信自然也有人不信,先前在帖子底下留言的多数本身就对鬼神论抱持着认同的看法,可随着帖子愈来愈热,便也出现了许多不一样的声音。 “照楼主说的,镜子爆炸是因为怨灵作祟?这个说法难道会比热胀冷缩更合理?亏咱们学校还是所理工学校,大家都是学科学的,竟然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哇,我感觉自己念的不是大学,而是s大附属幼稚园呀,大家是集体失去判断能力了吗?怎麽帖子说什麽大家就信什麽,就这智商就是回娘胎重练也没救了。” “看完这个帖子我笑了,看完帖子下的评论,我笑得像个傻子,还怨灵作祟呢,就是有你们这些迷信的人整天神神叨叨的,这个社会才丝毫没有进步。” 信与不信两派於是就这麽在论坛上吵了起来,硬生生将帖子的画风扭转得朝向“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鬼”、“论迷信对社会的危害”的方向去了。 其中也有人认真地针对“热胀冷缩是否可能导致镜子破裂爆炸”提出了一连串的分析,从科学的角度逐步严谨地指证,洋洋灑灑一大篇看得简缘啧啧称奇。 更有人犀利地指出这则帖子根本是用来黑人的,黑的就是帖子中多次提到的“x女”,故意加上了灵异神怪的元素来吸引别人的注意,却又没有实质的证据。 简缘看完觉得颇有道理,似乎从一开始就一直有人在针对薛凯莉,从她们刚听说镜子鬼的传说,到现在出现这则帖子,薛凯莉都处在风口浪尖。 那人这样针对她的原因是什麽,因为讨厌她?那为什麽要刻意提到庄瑞妍的事呢? 这时,简缘忽然想起还没搬出去时薛凯莉日日骚扰她的情景,还有一提到庄瑞妍她就分外激动的模样。 难道是为了……逼疯她?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态改变的原因,简缘隔天到学校时便不像昨天一样,觉得大家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她。 虽然还是有人跑来问她是不是有阴阳眼,是不是能看得见鬼,可这次简缘也不像昨天那麽紧张,一副深怕秘密被发现的模样。 来问她的人是阮晨:“缘缘,你就偷偷告诉我嘛,我真的很好奇。” 简缘闻言没有马上回答,只一个劲地盯着她的肩膀,表情僵硬。 阮晨被她这眼神惹得浑身不自在,不由僵着脸:“你干嘛?你在看什麽?” 说完,就要往她那方向挪,却被她急急喊住:“别动!” 阮晨顿时吓得不敢动了。 接着,便听简缘说:“你肩膀上有东西,它待在你肩上已经有段时候了。” 阮晨一听立即尖叫起来:“什麽东西?是什麽东西?缘缘你快帮我弄掉,快帮我弄掉好不好!” “好好好,你别着急!”简缘伸出两根手指头在她肩上轻轻一拈,将那东西拈到她面前,笑嘻嘻道:“是树叶!” 阮晨见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瞪着她手里的树叶好半晌说不出话。 待回过神後,她一把扑向简缘,喊道:“简缘,你竟然骗我!你害我差点吓死了!” 简缘眨眨眼睛一脸无辜地说:“我骗你什麽了?你肩膀上的确有东西呀,那东西是树叶,不然你以为是什麽?” “我、我以为……” “你以为是鬼呀?”简缘挑了挑眉,忍着笑说:“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胆子那麽小还敢好奇那麽多?” “就是好奇呀。”阮晨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脑袋,又说:“所以你到底看不看得见鬼呀?” 简缘轻笑一声说:“我说看得见,你就真的相信?我说你後边一直跟着只鬼,你也相信?我说鬼都是长着蓝皮肤绿獠牙的,你相信?” 说完,拍拍她的脑袋,道:“都是大学生了,有点判断能力好吗?” 这时,黎多珍和小乔也朝这走来,黎多珍一见了阮晨便一脸夸张地说:“阮晨,你身後怎麽跟了只鬼!” 阮晨闻言双肩抖了下,僵着脸说:“黎多珍你别乱说!” “你怎麽知道我是乱说的?”黎多珍眨眨眼,“说不定我也有阴阳眼呀,只是没告诉你而已。” 她走到阮晨面前一个劲地冲她身後看了又看,说:“你後面真的跟了只鬼,长头发,黄眼睛,绿皮肤,还长着蓝色的獠牙,好可怕的!” 听到这,阮晨再听不出黎多珍是在逗她那她就是真的傻了。 她一眼瞪了过去:“就你爱逗我!” 话完,她又扫了她们三人一眼,没好气地说:“不说啦,我去图书馆了!”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简缘三人笑得不行。 这时小乔一把勾住简缘的脖子,道:“你今天心情好像不错?终於想开了?” 简缘笑着点点头。 “你竟然这麽快就想开了?亏我还想了一大堆话准备来‘点化’你呢!”黎多珍抬手在简缘的眉心点了一下,道:“瞧你昨天那落寞样,我还以为依你那固执的性子,还得消极个好几天呢。” 简缘闻言只笑了笑,心说,那是因为已经有人“点化”她了呀! 想到这,她脸上的笑容不由加深。 黎多珍注意到了,抬手戳着她的脸颊说:“咦,你的脸怎麽那麽红?” 简缘闻言一怔,随即瞪了她一眼,“我哪有?” “有呀,小乔,你瞧她的脸是不是很红?” 小乔也凑过来看,点点头,“真的,你的脸好红。” “没有,才没有!” “我都说有了,要我拿镜子给你看吗?”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简缘捂着耳朵往前跑,黎多珍和小乔则跟着在後头追,一路笑闹着,直到在楼梯口遇上了刚从楼上走下来的邓馨语。 简缘见了她先是一愣,接着抬手挥了挥,打了声招呼:“馨语学姐。” 邓馨语点点头,微微一笑:“简缘,是你呀。” 她从阶梯上走下来,来到她的面前,道:“简缘,我听说学校论坛的事了,你还好吗?” 她在说这句话时,脸上有着担忧的神情。 简缘闻言一愣,接着笑了起来,道:“我很好呀。” 邓馨语微微睁大眼睛,像是很惊讶的模样,道:“真的没事?可是我看你昨天……” “昨天是因为刚遇到才有点反应不过来。”简缘脸上的笑意愈深,“放心,学姐,我真的没事,论坛上的人爱说什麽就让他们去说吧,我不在意。” 邓馨语怔了下,没想到她会这麽说,她愣了一会又说:“你……真不在意?你都不气他们议论你,胡说八道吗?还有薛凯莉,都怪她连累了你……” 简缘闻言轻笑一声,道:“嘴长在别人身上,我总不可能管着他们吧,那多累呀,他们爱说什麽就去说吧,与其在意别人的话让自己难受,还不如看开点,我自己知道自己是什麽样子的就好了。” 说完,就见邓馨语沉默了,像是陷入了沉思。 “缘缘,咱们去吃饭吧,我好饿!”黎多珍在这时抱住了简缘的手臂,又看向邓馨语,笑说:“馨语学姐再见!” 待她们三人与邓馨语别过後,简缘忍不住回头看向邓馨语的背影,觉得有些奇怪。 一般人看到论坛上的帖子後,大多是跑来向她证实帖子说的内容是不是真的,可邓馨语却是问她还好吗? 且从她方才说的话可以看出,她似乎是想知道帖子对她有没有带来什麽影响,会不会因为大家的议论而生气? 还有她说,都怪薛凯莉连累了你? 她一直都知道邓馨语不喜欢薛凯莉,甚至称得上很讨厌,可似乎每一次薛凯莉和她有什麽事时,邓馨语都会来和她说些薛凯莉的閒话,然後把一切怪罪给她。 忽然间,简缘突然有个想法。 该不会是…… …… s大中心湖畔。 邓馨语正坐在湖边的一颗树下,脚尖离湖水只有几公分的距离。 她的怀里抱着一个丑陋的娃娃,手指轻轻地替娃娃梳着细麻绳编成的头发。 想起简缘说的话,她的心情突然有些低落。 “与其在意别人的话让自己难受,还不如看开点,我自己知道自己是什麽样子的就好了。” 她盯着娃娃的脸一会後,突然从包包里拿出一面镜子,只见镜子上映出了她白皙光滑的脸,从前的那些斑点早已不可循,彷佛从未出现过。 可她看着镜中皮肤白皙光洁的她,心里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丑丑,你觉得我做错了吗?”她放下镜子,看着娃娃细语低喃,“是不是因为这样,你才不跟我说话了?” 娃娃依旧不答,只用黑漆漆的双眼看着她,似带怜悯。 邓馨语见状垂眸,闭上了双眼。 就在这时,一道呼声突然自背後传来:“邓馨语!” 邓馨语闻声睁开了双眼,回眸看去,就见来人竟是薛凯莉。 只见她看上去像是好几天没睡觉似地,整个人憔悴不已,眼神也不复以往的精明,而是有些混浊,布满血丝。 薛凯莉一来到她面前劈头就问:“学校论坛上的帖子是不是你发的?” 邓馨语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冷冷地看着她,很大方的承认了:“是。” “真是你?”薛凯莉一脸震惊地看着她,一会後,她几步上前扯住她的手臂,道:“你为什麽要发这种帖子?你为什麽……要造谣害我?” “造谣?”邓馨语冷冷一笑,道:“是不是造谣,你心里清楚。” “你……”薛凯莉的情绪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你为什麽这样对我?你知不知道因为这些事,我每天晚上都做恶梦,每天都看到庄瑞妍她……” 说到这她像是恐惧什麽似地忽然闭上了嘴,浑身开始颤抖起来,嗓音有些哽咽地说:“我受够了,真的受够了!为什麽不能放过我?我跟你无怨无仇,你为什麽要这样对我……” “无怨无仇?”邓馨语面色一冷,紧紧地盯着她说:“不,我跟你当然有仇。” 薛凯莉愣了愣。 邓馨语见状却是嗤笑一声,道:“怎麽,薛大小姐这辈子欺负过太多人,都忘记自己欺负过谁了?” 她朝她走近一步,眼神里带着恨意,说:“桥美小学,斑点怪。” 薛凯莉怔怔地看着她,“桥美小学……斑点怪?” 愣了一会後,她猛地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道:“……是、是你!你是那个斑点怪!” 第33节 邓馨语点点头,“是我。” “怎、怎麽可能?你的脸……” “我做手术消掉了。”邓馨语又逼近她一步,继续替她回忆,“你还记得小时候你是怎麽对我的吗?叫我斑点怪,联合其他人来排挤我,还说我肯定是得了会传染什麽怪病脸上才会长了那麽多斑,这些流言搞得所有人都不敢接近我,对我丢石头,撕坏我的课本,把我关进储藏间,连老师都不管我……” 她说到这里眼眶有些红,恶狠狠地说:“轮到我来问你了,我跟你无怨无仇,你为什麽要这样对我?” 薛凯莉被她逼得忍不住後退,“我……” “因为你,你知道我过得有多惨吗?即便是现在想起以前发生的事,心里就会难过得受不了,一辈子活在阴影里……”邓馨语又逼近她一步,道:“你为什麽要这样对我呢?为什麽!” “我不知道!”薛凯莉激动地喊道,泪水从眼角滑落,“我那时、我那时候还小……是我不懂事……” 那时候还小?因为不懂事? 邓馨语像是听见了什麽笑话似地,只觉得心里酸涩得紧,面上却止不住笑。 “那你现在懂事了,应该明白人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这个道理吧?” 薛凯莉被她脸上怪异的笑吓了一跳,频频往後退,“你要干什麽?你别过来……啊!” “噗通”一声,只见薛凯莉脚下一滑,整个人便跌进了湖里,在水中挣扎着:“救命!救、救我!我不会游泳……” 邓馨语站在岸上冷冷地看着她。 这地方较隐蔽,除非特地过来的,否则大家一般不会经过。 如果她现在走了,说不定薛凯莉就真的被淹死了,如果她死了,那她是不是就可以解脱了? 曾经伤害过她的人,终於得到的惩罚,她是不是能放下了? 邓馨语忽然有些失神,直望着在水中挣扎的薛凯莉出神。 她该走吗?走吧……反正是她自己跌进去的,不是她推的呀,她只是没有救她而已…… 就在她刚转过身,准备朝前迈开一步时,浑身却突然一震,手里的娃娃掉到了地上。 只见她忽然转身,也跟着跳进了湖里,朝已然逐渐往下沉的薛凯莉游去。 …… 彼时,湖的另一侧,简缘与徐靖正并肩走在湖畔小道上。 “你查到发帖人是谁了?” “嗯。”徐靖点点头,“我委托朋友调查的,他说那人是利用附近网吧的电脑匿名发表,我朋友登进网吧的作业系统後查到了当时使用电脑发表帖子的人。” 简缘抿了抿唇,“是谁?” 徐靖看着她,表情冷淡地说:“你们系三年级的学姐,叫做邓馨语。” 简缘微微一愣,突然沉默下来。 跟她猜的一样。 这时,却又忽然听他说:“巧的是,她跟我手里一件案子调查的对象是同一个人。” ☆、第33章 |||发chapter33 待听完了鬼娃娃的事後,简缘惊讶极了:“你是说……邓馨语学姐有一只娃娃,里面住了鬼?” “嗯,近来人间透过娃娃圈养鬼的事情层出不穷。”徐靖面色淡淡地说,“你有听说前阵子我们学校一个研究生跳楼的事吗?” 简缘闻言一愣,想了一会後点点头,“嗯,据说是从十一楼跳下来,不过他好像没死……难道他也?” 徐靖点点头,“那是第一件发生在s大的鬼娃娃事件,除了邓馨语之外,学校内说不定还有。” 简缘惊讶地张大嘴巴,好一会又问:“把住了鬼的娃娃带在身边……会怎麽样?” “如果是一般的游魂倒还好,如果是鬼气浓重的恶鬼,容易影响人的心绪,激起人们的负面情绪,有些人会因为被鬼气影响而性情大变,甚至一时想不开就寻死,且被鬼缠久了神智也会有些不清,有时候甚至会影响到寿命。” “这麽严重?”简缘惊讶地捂住嘴,一会後又皱起眉,“可是邓学姐看起来挺正常的呀。” “也许她身边那只不是恶鬼,不过寻常人长时间与鬼待在一起难免会被影响。”徐靖淡道:“总之,还是得先找到她那只娃娃。” 简缘想了想,道:“我刚刚才在综合大楼遇到她,她应该是要往图书馆那去,我们去看看?” 徐靖点点头,道:“好。” 两个人绕着湖边小路朝图书馆的方向走去,途中却看到湖畔的一处聚集了不少人,简缘奇怪地朝那方向看了看,听见他们说像是有人落水了。 简缘与徐靖对视一眼,缓步朝着人群走去,这时,她刚好看见一个同系的男生,於是拉住他问:“怎麽了?有人掉进湖里了?” 那男生点点头,道:“对呀,而且还是咱们系的学姐。” 简缘啊了一声,“咱们系的学姐?谁呀?” “就薛凯莉和邓馨语呀,听刚刚来帮忙的人说好像是薛学姐失足掉进湖里,然後邓学姐跳下去救她,两个人刚被送到校医室去了。” “啊?”简缘睁大了双眼,这时,忽然听见徐靖喊她,“汤圆,过来。” 简缘扭头一看,就见徐靖正蹲在湖边的一棵树下,当她走近时便见他手里正拿着一只丑陋而恐怖的娃娃。 “你看看这个。” 简缘吓了一跳,不敢靠近,“这个是……” 徐靖垂眸打量了手里的娃娃一会後,道:“就是这个了,跟我手里的照片上的一样。” 简缘朝四周看了看,便树下除了他手里的娃娃,还有一个蓝色的双肩包,她认出了那是邓馨语的包包。 她此时正弯着腰站在徐靖身後,隔着他的肩看他手里的娃娃,即便隔了一段距离,她还是觉得那娃娃很诡异,光是看着就令人不寒而栗,她根本就不敢看它太久。 就在这时,徐靖突然站了起来,简缘一时没反应过来,被他的肩膀撞得往後踉跄几步,眼看就要摔倒,徐靖却及时转身,探手勾住了她的腰。 她於是就这麽一头撞进了他怀里。 慌乱间,她的双手扯住了他的衣袖,半边脸微微贴上了他的胸膛,颊上肌肤感受到他的体温,淡淡的皂香混合着男性的气息扑鼻而来,她的心头像是猛地漏跳了一拍,随即便感受到颊边的温度愈来愈高。 “小心点。”他低沉而富磁性的声音响在头顶,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简缘赶忙後退几步,结结巴巴地说:“抱抱抱抱歉……” “嗯,没事。”徐靖淡淡地应了一声,一手拿着娃娃一手拎起邓馨语的背包,道:“我们去校医室看看。” 说完便朝岸上走,走到一半时见简缘没有跟上来,不由疑惑地扭头看向她,道:“怎麽了?” 简缘这才回过神,抬手拍了拍自己微微发烫的面颊,赶紧跟了上去。 往校医室的途中,徐靖一路都在打量手里的娃娃,眉头微蹙,若有所思,而简缘则缓步跟在他身旁,微微落後了一步,直盯着地面发呆,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想起方才那一幕,手上和颊边依稀还残留着他身上的温度…… 她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飞快,怎麽也缓解不了。 这是怎麽了…… 简缘一边甩着脑袋一边往前走,惹来一旁路人奇怪的眼光。 …… 简缘和徐靖才刚走到校医室外,就见门刚好被人推开,有个披散着一头湿发的女孩子从里头走了出来,正是邓馨语。 不过邓馨语像是没有看见他们俩似地,木着张脸往反方向走去,只甩给他俩一个湿透的背影。 “邓馨语学姐!”简缘喊了她一声,见她没有回头,便欲追上去,却被徐靖一把拉住。 “别过去。”他忽然说。 简缘闻言诧异地抬头看他,便听他说:“现在那一个不是她本人。” 简缘愣了愣,“什麽意思?” 徐靖垂眸看她,深灰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厉,他说:“她被附身了。” 简缘瞪大双眼,“附、附身?” 徐靖点点头,“嗯,我刚刚看过了,这娃娃是空的,那只鬼不见了,我想应该是附到了她身上。” 他抬手指了指邓馨语的背影,道:“你看——” 简缘顺着看了过去,奇怪道:“我什麽都没看到呀……” 徐靖微微倾身凑近了她,脑袋停在与她距离不到五公分的地方,他看着邓馨语愈走愈远的背影,说:“看着她头顶与肩膀两侧连起来的三角形正中央,专注——” 简缘照着他的话做,突然间,她瞧见了一个女孩的背影,长发及腰,身材纤细。 那不是邓馨语。 只见那女孩的背影是半透明的,似与邓馨语的身体重叠在了一起,简缘不由惊道:“看到了!” 话完,她扭头朝他看去,却见他也刚好扭头看她,两个人的鼻尖险些碰在一起。 简缘睁大眼睛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面色一红,猛地退了几步。 卧槽,什麽时候离这麽近的…… 徐靖没注意到她的异样,他的目光已投回邓馨语身上,眼见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长廊尽头,他赶紧拉着简缘的手跟了上去。 待他们俩一路跟着邓馨语来到天台时,就见她此时正站在栏杆前,身影背对着他们。 天台上的风很大,吹得人衣袂飞扬。 刹那间,简缘只瞧见邓馨语的身影在狂风中晃呀晃的,闪烁不定,一下子是长发女孩,一下子又是邓馨语,分不清彼此。 这时,她忍不住喊道:“学姐——” 邓馨语闻言身子一动,缓缓转了过来,她的脸上没带眼镜,湿发贴着她苍白毫无血色的脸颊,面无表情,而她的眼神空洞而麻木,宛若鬼魂。 简缘怔了下,皱起眉头:“你到底是谁?” 只见邓馨语眼神空洞地看了他们一会後,突然轻声开口,说:“我叫萧菀。” 徐靖在这时向前一步挡在了简缘面前,他冷眼看着栏杆前的女孩,浑身散发出一股迫人的气势,淡声道:“自己出来吧。” 邓馨语被他身上的气势压得忍不住退了一步,眸中似有害怕闪过。 简缘躲在徐靖身後,侧过脑袋凝神看向了邓馨语,只见突然间她的身子一晃,下一秒便软软地跌坐在地上,背部靠上了身後的栏杆。 而她的面前正立着一抹半透明的身影,墨发白肤,脸上犹带稚气,但可看出眉眼轮廓清丽雅致,那是个极为漂亮的女孩子,穿着制服,看上去像是初中生的模样。 简缘看着她一会,没觉得有什麽异样,於是拉了拉徐靖的衣袖,道:“怎麽样,是恶鬼吗?感觉不像……” 第34节 徐靖斜睨了她一眼,道:“确实不是。” 名叫萧菀的女孩脸上带着忧色,道:“我不是来害馨语的,我是来帮她的。” 简缘闻言一愣,来帮邓馨语的? “什麽意思?” ☆、第34章 |||发chapter34 萧菀是跳楼自杀而死的。 那时学校流传着各种关於她的丑闻,说她抢闺蜜的男朋友,说她因为家境不好跑去酒店打工陪酒,说她和街头的混混乱搞男女关系,讲得有鼻有眼,连萧菀听了之後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如传言中那样,更不用说其他人。 当谣言传开後,同学们排挤议论她,老师们也时常向她投来异样而厌恶的眼光。 一个才十四岁的初中女孩,后来因为受不了这些侮辱性的谣言霸凌,选择以最惨烈的方式报复所有的人。 她在放学的钟敲响不久,大家走出教室准备回家时,从教学楼的天台跳了下来,死在了全校的面前。 她要用她的鲜血来告诉大家,他们曾经是怎麽样用他们那张肮脏的嘴害死了一条人命。 後来这件事果然引起了轩然大波,在新闻的大肆报导下,学校终於开始正视起校内的言语霸凌,并严厉处置了几个散播谣言的同学。 可是这些她都不知道,因为她已经死了。 人死了之後,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她记得在死後不久意识混沌了很长一段时候,她感觉自己就像是漂泊在河面上的浮萍,天天随着河水起起伏伏,不知要漂流到哪里。 当她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在一只名叫丑丑的娃娃里。 娃娃的主人叫做邓馨语,是个相貌清秀,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性子冷冷淡淡的女生。 她同时也是萧菀初中时代唯一一个可以称得上是“朋友”的人,因为当位在风口浪尖,谣言缠身时,只有邓馨语愿意相信她。 可萧菀在死後不久忘记了生前的事,自然也忘了邓馨语。 她被困在娃娃内出不去,最後被迫以娃娃的身份待在邓馨语身边陪着她。 相处久了,她发现邓馨语其实是个外表冷淡,内心孤独而自卑的人,她叫那只娃娃丑丑,是因为觉得娃娃很像自己,面目丑陋,被人遗弃在最阴暗的地方。 丑丑是娃娃的名字,也是她给自己的的代号。 邓馨语常常搂着丑丑说话,她把心里的话全部告诉娃娃,而待在娃娃内的萧菀听了只为这个女孩感到心酸,她很心疼她。 除了心里话之外,邓馨语最常说起的就是她的一个朋友,她的那位朋友是个外表美丽,内心也很善良的女孩,那位朋友曾经在她人生最黑暗的时候带给她光明与温暖,并拉着她走出了黑暗。 可後来她死了,被子虚乌有的谣言逼死了,且就死在邓馨语的面前,这件事给了她一个很大的打击。 不知道为什麽,萧菀在听见这些故事时竟觉得既熟悉又难过,仿佛这故事就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似地。 她忍不住怅然道:“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接着邓馨语便愣了,一脸惊异地说:“你、你会说话?” 萧菀也愣了,“你听得见我说话?” 从前邓馨语是听不见的,所以在她说故事时,萧菀时常在旁边听边大肆地吐槽。 邓馨语目光犹疑地说:“你是……什麽东西?鬼吗?还是妖精?” “我是鬼。”萧菀很大方的承认了,瞧见邓馨语淡淡的面色,她不由疑惑道:“你不怕我吗?” “不怕。”邓馨语认真地说,脸上丝毫没有害怕的神情,“你都陪了我那麽久了,我怎麽会怕。” 萧菀闻言愣了愣,随後也缓缓笑了。 她告诉邓馨语自己是只漂泊了很久的鬼,不知名姓,忘却前尘,邓馨语非但没有害怕她,甚至收留了她,且时常将娃娃带在身边,并如往常那般与她说话。 她们愈来愈要好,彷佛彼此是很久以前就认识的朋友,萧菀也注意到邓馨语的笑容愈来愈多。 这让她觉得很高兴。 她就这麽陪伴着她度过了高中时代,接着来到了大学。 刚来到新学校,邓馨语便注意到系上两个女同学。 这两个人萧菀都曾经听邓馨语说过,一个叫薛凯莉,是童年时欺负过她的人,一个叫庄瑞妍,是初中时散播谣言间接害死她的好友的人。 刚遇见这两个人时,邓馨语的情绪很激动,因为这两人一个是伤害过她的人,一个是害死她朋友的人,可为何她们明明伤害了别人,如今却仍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 邓馨语觉得很不甘,心理怨恨,她心里只想着,她过得不好,这些罪魁祸首也别想过得好。 一开始,她故意跑去接近庄瑞妍,目的是想找机会报复庄瑞妍,替她的好朋友报仇。 萧菀没有阻止她,因为她也下意识地很厌恶庄瑞妍这个人,甚至有些怨恨,那时她以为是因为自己被邓馨语影响了,忍不住和她同出一气。 可邓馨语什麽都还来不及做,庄瑞妍就死了,死在了迎新酒会上。 萧菀其实并不意外,迎新会上,当她躲在邓馨语的包包里时,便见庄瑞妍拿着酒不断地跑去敬别人酒,又喝掉别人敬她的酒,来者不拒,一杯皆一杯,看得萧菀啧啧称奇,心说照这样子喝不会出事吗? 然而事实证明,果然出事了。 那时他们系上有个学长想带喝醉的庄瑞妍走,被邓馨语拦下了,将她带回宿舍去,而醉酒庄瑞妍显然失了所有理智,褪去所有伪装,一路骂骂咧咧,骂的都是薛凯莉。 这两个人从一开始就不对盘,私底下明争暗斗的事可不少,只是庄瑞妍显然更会装,所以在众人面前她就是朵楚楚可怜的小白花,而薛凯莉则成了欺压柔弱小花的恶女。 对此邓馨语觉得很有趣,她觉得让两个讨厌的人互相残杀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而她只要在一旁适时地煽风点火就行。 可後来庄瑞妍死了,就死在厕所里,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还是邓馨语,还有被她放在口袋里的萧菀。 在看见庄瑞妍的尸体时,萧菀竟然觉得震撼。 震撼过後,往昔的一切顿时如潮水般袭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是谁,想起自己是怎麽死的,也想起那些被她忘却的曾经。 原来邓馨语说的好朋友就是她,而她接近庄瑞妍也是为了替她报仇。 可如今已经不需要报仇了,因为庄瑞妍死了。 在瞧见自己恨的人也死掉时,萧菀以为自己会很解气,可她却只觉得难过而後悔。 为过去那个懦弱的自己难过,为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而後悔。 明明有个人从始至终都站在她这边,相信她,鼓舞她,可她带给那个人的却只有充满遗憾的悲伤。 自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不仅什麽都没有解决,还带给别人抹不灭的伤痛。 萧菀对邓馨语觉得很抱歉。 而在这时候,她也发现邓馨语愈来愈偏执,也许是因为和她这只鬼魂处久了,邓馨语也能看见其他的鬼,当她在庄瑞妍死後不久去到那间厕所时,竟然在镜子里看见了庄瑞妍的鬼魂。 然後邓馨语告诉庄瑞妍,是薛凯莉害死她的,接着又在系上悄悄地散播关於薛凯莉害死庄瑞妍的阴谋论。 邓馨语在酒会那天听见了薛凯莉和穆淮舟的对话,也瞧见薛凯莉的确拿了杯高度数的混合酒给了庄瑞妍,且仔细观察了一阵子後,她发现薛凯莉对庄瑞妍死去的事似乎感到心虚而恐惧,於是便想出此计策,想用谣言一步一步地逼疯她。 萧菀有些害怕这样的邓馨语,她觉得邓馨语像是整个人陷进了复仇之中,走不出来,整个人也变得愈加阴森。 所以在邓馨语问她意见,问她是不是觉得她这样做很聪明时,萧菀没有回答。 渐渐的,萧菀也不再与她说话了。 她眼看着邓馨语变得愈来愈阴冷可怕,却无能为力,什麽都无法为她做。 她心疼这个女孩,这女孩的心里有伤,多年来却始终无法痊愈,伤口甚至愈加腐烂不堪。 邓馨语曾经告诉她,她有时候看着镜中皮肤已经变得白皙光洁、不再像从前一样长满斑点的自己,心里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也许是因为在她尚未察觉的时候,她就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丑陋的人。 她的心是丑陋的,永远是那个丑陋的丑丑。 萧菀想要帮助她。 在薛凯莉落水後,而邓馨语挣扎着要离去时,萧菀的浑身突然涌现一股力量,这股力量使她冲破了娃娃的禁制,从娃娃里奔了出来,附在了邓馨语的身上,并跳进湖里代替邓馨语救了这个她恨了近十年的人。 萧菀不能让她继续错下去,否则她迟早会後悔的。 萧菀已经为自己曾经错误的想法与决定後悔,她不能冷眼看着邓馨语和她一样。 一味地将自己困在过去的那些伤痛里,惩罚别人的同时,不也是在惩罚自己吗? 邓馨语从别人那受到的伤已经够多了,萧菀怎麽能看着她也自己伤害起自己? 因为她们是朋友,因为邓馨语是曾经相信她、理解她的唯一一人,所以萧菀希望她可以好好的。 她一定要好好的。 …… 当萧菀说完後,脸上犹然带着一抹悲伤的神情。 简缘没想到邓馨语竟然有过这样子伤痛,且这个伤痛还是与薛凯莉有关,难怪她会那麽讨厌……不对,应该是怨恨薛凯莉了。 而她也没想到这个名叫萧菀的年轻鬼魂,竟然是因为被庄瑞妍霸凌而自杀的…… 脑子里那些混乱的疑点与暗线,终於在此时完整地串了起来。 而就在这时,邓馨语也醒了。 ☆、第35章 |||发chapter35 邓馨语醒来时,刚好听见简缘说:“所以你从那只娃娃里出来,附在馨语学姐身上……救了薛凯莉?” 邓馨语愣了愣,抬头看去,就见她的面前站了个半透明的身影,那人穿着她初中学校的制服,长发及腰,背影纤瘦,似曾相识。 接着,她便听见一道轻柔的声音说:“没错。” 刹那间邓馨语浑身一震,这不是丑丑的声音吗? 只听那声音继续说:“如果薛凯莉真的死了,馨语会後悔的,她其实也不是真的想看薛凯莉死,她就是一味地活在过去的伤痛里,自己痛苦,便也想带给别人痛苦,她觉得若是薛凯莉消失了,她的痛苦便也结束了……” 邓馨语愣愣地看着那道半透明的身影,眼睛有些酸涩,她艰难地开口,嗓音嘶哑:“你是谁……” 话音刚落,那人便回过身来,苍白清美的面容出现在她眼底,令她一下子怔神了:“萧菀?” 萧菀微微一笑,道:“馨语。” 第35节 邓馨语怔怔地看着她,“你怎麽会在这里……” 萧菀脸上的笑容加深,可苍白透明的面庞还是使得她整个人看上去像是随时都会消失,“我一直在这里呀,就待在你身边。” “我身边?”邓馨语愣了愣,想起简缘方才说的,不由睁大眼睛说:“你、你一直在丑丑的身体里?” 萧菀点点头。 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邓馨语抬手抹了抹眼角,道:“原来丑丑就是你……为什麽你会……” 难怪当她第一次听见丑丑说话时,会觉得她的声音这么亲切,原来那是萧菀。 萧菀走近她一步,在她的面前蹲了下来,看着她说:“我不放心你。” 邓馨语怔了怔。 萧菀继续说:“馨语,我一直想和你说声谢谢,谢谢那时候你选择相信我,鼓舞我,还有,对不起。” 萧菀低下了头,“当时我之所以自杀,是想要报复那些造谣说我的人,可等到真的死了之後我却一直在想,我死了之後到底报复了谁,又得到了什麽?我渐渐被人遗忘,伤害我的那些人根本不把我的死看在眼里,只有爱我的人记得我,且始终为了我的死而难过。” 邓馨语张了张嘴,“菀菀……” 萧菀说到这眼眶也红了,却没有哭,她认真地看着邓馨语,道:“馨语,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可现在是时候该放下了,无论是於我的事,还是关於你的事。” 她轻笑地说:“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你了,现在的你很漂亮,很优秀,即便是以前,我也没觉得你丑,所以你要对自己有点信心,好吗?” 邓馨语看着她,眼眶愈来愈红,最後,她点点头。 接着,萧菀又向她伸出了自己的手。 邓馨语见状也缓缓伸手覆上了她的手背,虽然触碰不到她的手,感觉不到她的体温,可垂眸却能看见,她们的手正交叠在一起。 萧菀蹲在她的面前,另一手做出一个环抱她的动作,随即在她耳边说:“以後就算我不在你身边了,答应我,你也要好好的,好吗?” 邓馨语的鼻子顿时酸了,她哽咽着说:“你要去哪里……” “人死了当然得去天堂呀。”萧菀笑盈盈地说,脸上的笑容青春明媚,和她还活着时常做的表情一样灿烂,“你不用担心我,只要你好好的,我也能放心地走了,所以你千万要好好的,好吗?” 邓馨语哭了。 泪水像断了线的水晶珠子不断滑落,她在萧菀温和而但带着鼓励的目光底下,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萧菀和她说的最後一句话是:“真正的报复,应该是让那些伤害你的人都看到,你过得很好,不是吗?” …… 从天台上下来後,邓馨语顶着一身的湿漉走回校医室。 校医一见了她便说:“咦,同学,你刚刚去哪了?我刚处理完和你一起来的那位同学就没瞧见你了。” 她一边说一边用一条大毛巾将邓馨语的身体紧紧地裹住,并拉着她到一旁的椅子坐下,问道:“有没有哪里受伤,或是觉得不舒服的?” 邓馨语摇摇头,说:“和我一起来的那位同学呢?她还好吗?” “她没什麽大碍,就是喝了些湖水。”校医笑了笑,“我听说是你救了她呀,幸好你救得及时,否则我真不敢想像会发生什麽事,唉,怎麽好端端的就掉进湖里了呢?学校真该在湖边设置一些防护设施。” 邓馨语低下了头,半晌才说:“我去看看她。” 说完,便从位子上站起来,往里头的病房走去。 当她走进病房时,便见薛凯莉正坐在床上,一旁有个装扮时髦,画着浓妆的美妇人陪着。 邓馨语静静地站在门边,没有进去。 可薛凯莉还是瞧见她了,她一见了邓馨语便像是受到什麽惊吓似地,浑身微微颤抖着。 邓馨语扯了扯嘴角,“你没事吧?” 薛凯莉仍旧维持那副模样,瞪大双眼看着她,像是有些慌。 倒是那位美妇人迎了过来,握住邓馨语的手说:“同学,就是你救了莉莉吧?我是莉莉的妈妈,真的很谢谢你,谢谢你呀!” 美妇人一再道谢,邓馨语有些不自在,“您不用这样……” 其实救了薛凯莉的人根本不是她。 可对於薛凯莉没真的被淹死这件事,她竟然感到庆幸。 那一刻她其实在走与不走间挣扎着,可还没等她做出决定,她就失去意识了,是萧菀在她犹豫不决时代替她做了决定。 而她感谢这个决定。 邓馨语挣脱美妇人的手,勉强一笑,道:“阿姨,我先去把身上的衣服换了。” 美妇人闻言笑道:“好好好,你赶快去换衣服,可别感冒了。” 邓馨语点点头,转身往外走,就在这时,薛凯莉忽然喊住了她:“邓馨语!” 邓馨语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便见薛凯莉的眼眶有些红,她认真地看着她,道:“不管你相不相信,以前的那些事,我真的觉得很抱歉。” 顿了下,哽咽说:“我不求你能原谅我,是我对不起你,真的、真的很对不起……” 邓馨语沉默,半晌,点点头,转身走了。 菀菀说的没错,这一切的确都该放下了。 以後,她要活得比谁都好。 …… 天台,简缘与徐靖站在一起,萧菀则飘浮在他们面前,一阵大风吹来,简缘总觉得萧菀像是随时都会被吹走。 这时徐靖问萧菀:“你什麽时候附在娃娃里的?又为什麽附在娃娃身上?” 萧菀说:“当我醒来时就在娃娃里了,那时馨语已经上高中了,大概是在我死後过了一年多左右。” 徐靖皱眉,“这一年多发生什麽,你都没有印象?” 萧菀摇摇头。 徐靖陷入沉思,一会後才点点头,“我知道了。” 萧菀这时忽然看向简缘,说:“对了,你要小心你们系上那位叫穆淮舟的学长。” 简缘愣了愣,“穆淮舟?” 萧菀点点头,“虽然我没在他身边看见其他鬼,可他身上的气息很不寻常,你还是小心点好。” 简缘想了一会後,点点头,笑道:“嗯,我知道了,谢谢你。” 萧菀微微一笑。 这时,徐靖突然道:“来接你的人到了。” 下一秒,便见萧菀的身边突然出现一卷风团,当风团散去後,一个浑身黑衣的男人正站在那冲徐靖笑,“靖哥,这可是你第一次主动联络我呀。” 徐靖没理他,目光朝萧菀那扫了下,冷冷淡淡道:“喏,又是个被你们漏掉的,把她带回去吧。” 小黑看了下萧菀,又看向徐靖:“就这样?” 徐靖蹙眉,“不然还要怎样?” 小黑乾笑几声:“不是啊,靖哥,要不你还是告诉我你家地址吧,这样我以後找你才方便呀,我们boss说……” “我拒绝。”徐靖打断他的话,冷淡地说:“你不用找我,我有事会找你,好了,滚吧。” 小黑:“……” 徐靖打发小黑後,扭头看向一旁,却没瞧见简缘,直到他转了一圈後,才发现简缘不知何时躲到了他身後。 只见她低着头,浑身微微颤抖着。 徐靖愣了愣,“你怎麽了?” 简缘这时才抬头看他,脸色有些白,“刚刚那是……什麽东西?” “嗯?”徐靖怔了下,蹙眉:“你说小黑?他是鬼差。” “鬼、鬼差?” “嗯,就是负责将人魂拘到地府的阴间差使。”徐靖淡声解释道。 简缘沉默,一会儿才勾了勾唇,笑容有些勉强:“你、你还跟鬼差打交道呀?” 徐靖点点头,“嗯,偶尔吧。” 简缘没再说什麽,这时徐靖道:“我们也下去吧,再待在这吹风估计会着凉。” “好。” 简缘跟在徐靖身後一起下了天台。 她没告诉徐靖的是,她其实也见过鬼差,那时是在医院里,是来拘她爷爷魂魄的。 那也是她看见的第一只鬼。 也许是因为爷爷就在她面前被带走,所以她下意识地便不喜鬼差,且他们身上那股阴冷到极致的气息总是令她忍不住颤抖。 这让她的感觉很不好,她只希望,至少这辈子到死之前,别再见到了。 ☆、第36章 |||发chapter36 期中考的成绩下来了,简缘班排十七,她觉得这成绩虽然不算特别好,但对她来说已经算很不错了,後来她不经意地问起徐靖的期中考成绩,得到他一句:“还行吧。” 简缘咬了咬筷子,“还行是怎麽个还行法?你这次班排第几?” 徐靖淡淡地说了句:“说出来怕你不平衡,你还是吃饭吧。” 他这麽说简缘就更想知道了,於是一个劲地缠着他问,最後他被烦得受不了,扔下一句:“你的名次减二除以五。” 简缘在心里运算了下,“五?” 徐靖投给她一个看傻子的眼神,“你数学不及格?” “……”简缘于是又算了遍,瞪大眼睛:“三?” 徐靖瞥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简缘於是闭嘴了。 看不出来他还是个学霸呀…… 第36节 徐靖没有骗她,他说出来後她的确不平衡了。 简缘郁闷地想,这男人怎麽就能什麽事都做得那麽好呢?这世上还有他不会做的吗? 啧,自己跟他一对比,简直就是个渣。 …… 简缘和小乔正待在校外的一间书店内看书。 “看什麽呢?” 小乔绕到简缘的面前,一把将她手里的书给抽了出来,翻到封面一看,她狐疑地看了简缘一眼,道:“你看菜谱做什麽?” 简缘呵呵两声,将书本抽回来放回了架子上,道:“没什麽,随便看看。” 小乔哦了一声,不疑有他。 简缘这时抬手看了眼腕錶,道:“时间差不多了,我哥大概快到了,咱们出去吧。” “好。” 今天晚上约好了和简诚一起吃饭,刚巧下午简缘找了小乔一起出来买东西,晚餐乾脆就一起了。 而黎多珍被几个学姐拉去了系学会,她说下午要开会便没和她们一起,只能含泪挥着小手帕与她们道别。 站在街头等简诚来时,小乔显然有些紧张:“缘缘,我跟你们一起真的好吗?总觉得很不好意思。” 简缘一边张望着一边说:“有什麽好不好意思的,我哥你上次也见过了,他人很好的,别紧张。” 小乔咬了咬下唇,咬得那张嘴豔红一片,吸引人目光。 这样一个高个美女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无疑是十分显眼的,简诚车刚开过来先是瞧见了人群中的小乔,接着才看见了站在她身旁正左右张望的简缘。 “缘缘!” 简诚将车开到她们面前,并摇下车窗。 “哥!”简缘一见了他便笑,拉着小乔一起上了後座。 “简诚哥好。”小乔一上了车便双腿并拢,坐姿端正拘谨。 简缘见她这副军人似地端端正正的坐姿,不由乐了,“又不是见长官,你别这麽夸张行吗?” 小乔瞪了她一眼,举起拳头威胁似地冲她挥了挥。 简诚在前头听见了,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完後又问:“小姑娘们,你们想吃什麽?” 简缘想了想,想不到,於是问小乔:“小乔,你想吃什麽?” “我、我都可以……” 简诚闻言笑了笑,“小乔,不用客气。” “真的没关系。”小乔的脸有些红,“我真的都可以。” 简缘这时想到了,这些天她在徐靖家吃遍了各种家常菜,有样东西倒是很久没吃了,“我们去吃火锅吧。” 最後简诚带着她们去了家海鲜火锅餐厅。 这家餐厅黎多珍说过,上次她爸妈来找她时就是带她来这里吃饭,据说食材高级,味道高级,气氛高级,价位当然也很高级。 简缘看了餐厅气派的大门一眼,道:“哥,你最近拿了不少奖金吧?” “奖金没有,不过我刚刚去抢银行了。”简诚玩笑地说了一句,又道:“你们先下去,我去停车。” “好。” 简诚去停车的时候,简缘和小乔先进了餐厅,奇怪的是,这间餐厅在网上的评价明明挺不错的,不过怎麽感觉今天有点冷清? 服务员朝她俩露出一个甜美的笑,“您好,请问有事先订位吗?” “没有。” “好的,请问几位?” “三位。” …… 柜台的服务员最後替他们开了一个包厢,接着有另一位服务员先领着简缘和小乔往包厢去。 到了包厢後,那位服务员亲切地将菜单放到她们面前,正欲向她们介绍餐厅菜色时,简缘微笑道:“我们等人到齐了再点。” “好的,需要点菜时请按服务铃。” 待服务员出去後,简缘一边拿起水杯喝水一边打量包厢内的环境,只见包厢内的装潢偏日式风格,清新典雅,墙壁还有绿竹一般的装饰。 她看了一会後,扭过头来看小乔,就见她此时正低着头,看着桌面不知在想什麽。 简缘见状不由好笑道:“怎麽,你还在紧张呀?” 小乔摇摇头,她缓缓抬起头来看简缘,简缘这才发现她的脸白得跟鬼一样,且表情僵硬。 小乔说:“缘缘,我的感觉有点不好。” 简缘愣了愣,“感觉不好?什麽感觉不好?” 小乔又摇摇头,“不知道……我有点不舒服。” “不舒服?”简缘吓了一跳,看了看她的脸色,不由担忧道:“你还好吗?是不是生病了?” “不是那种不舒服……”小乔皱了皱眉,一会後,勉强地笑了笑,“可能是觉得有些闷吧,我去趟洗手间。” 简缘点点头,“好,你去吧。” 小乔於是站起来往门走,待出了门後,这才觉得在包厢里一直感受到的,那股彷佛有颗大石头一直沉甸甸地压在胸口的不安的感觉消失了,整个人清爽多了。 小乔往前走了几步,突然莫名地不放心让简缘自己待在包厢内,於是她又往回走。 然而她的手放在门把上推了几次却发现门一动也不动。 咦,怎麽打不开了? …… 包厢内,简缘正坐在位子上玩手机。 中午她传了简讯告诉徐靖晚上要和哥哥一起吃饭,徐靖一直没回,直到现在才收到他的简讯:“嗯,知道了。” 又问:“吃什麽?” “海鲜火锅,特别高级的那种哦。” 徐靖回:“这麽好?” 简缘见状笑了下,回道:“嗯,等等拍给你看。” 送出不久,又见他回道:“炫耀?” “就是炫耀,怎麽着?” 他回:“没怎麽着,别吃撑了。” 简缘:“……” 她咬了咬牙,正要反驳,就见他又传了则简讯来:“还有冷热饮别替换着喝,对胃不好。” 简缘愣了愣,忍不住看着那则简讯笑了起来。 笑完之後又不由得在心里想,简缘呀简缘,你可真的是陷下去了,对着则简讯都能笑得像花痴。 而就在她动动手指正要回简讯时,身後忽然传来“啪嗒”一声,像是有东西掉到了地上去。 简缘闻声下意识地回头看去,便在地上瞧见了一只黑色皮鞋。 咦,这里怎麽有只鞋子? 而当她缓缓抬头看去时,一张青紫色的狰狞鬼脸突然映入眼簾,只见那是个穿着服务员制服的男人,脖子被条黑色皮带勒住,整个人就这样挂在半空中晃来晃去。 简缘:“……” 卧、卧槽…… …… 门外,小乔仍旧抓着门把使劲推门,这时简诚也被服务员领了过来,瞧见正站在门外推门的小乔不由愣道:“小乔,你在这里做什麽?” 小乔闻言回头看向简诚,一脸难色,“简诚哥,我打不开这扇门。” 一旁的服务员这时指了指对面的包厢,微笑道:“小姐,你走错了,你们的包厢是这间才对。” 小乔一愣:“啊?可是我刚刚是从这间包厢出来的呀,我朋友还在里面呢。” 这时她才注意到此时这位服务员和刚刚的那位不一样。 服务员闻言也愣了,用耳麦和柜台确认後,抱歉地笑道:“那可能是方才那位服务员带错了,你们的包厢是这间才对。” 小乔道:“我朋友还在里面,你可以帮我开一下门吗?这门突然打不开了。” 服务员微笑着说了声“好”,走过来正欲开门,却在瞧见门上挂着的包厢名字後脸色一变。 这个表情被简诚捕捉到了,他心下觉得狐疑,还来不及细想,便忽然听见包厢里头传来一道凄厉的尖叫声。 是简缘的声音! 简诚听了面色一变,见那服务员正使劲开门,却因为发现怎麽也开不了门而手忙脚乱时,他神色一冷,快步走过来推开了服务员,一手握上门把。 刹那间,他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阴沉,面上那些儒雅之色在瞬间褪得乾乾净净,只见他转了几下门把见打不开後,突然抬手朝门把上劈了下,接着抬脚狠狠地冲门上踹去,门便这麽被他踹开了。 “简缘!” 简诚忙喊了一声,接着便见简缘三步并作两步朝他冲来,一把扑进了他怀里,脑袋深深地埋进他的胸膛中。 只见她像是受了什麽惊吓似地,浑身不停地颤抖着,简诚愣了愣,道:“缘缘,你怎麽了?” “我刚刚……我刚刚……”简缘抬起头来,面上的惊惧之色尚未褪去,她支吾了一会後,脸上突然扯开一抹勉强的笑,“没什麽,就是手机掉地上去了,我还以为摔坏了。” 简诚闻言眼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神色,接着缓下脸色,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出了什麽事。” 这时小乔也白着脸走了过来,“缘缘,你没事吧?你刚刚……” 简缘勉强一笑,“我没事,别担心。” 简诚见方才那位服务员一脸复杂地站在一旁,不由道:“你刚刚说是带错包厢了吧?” 服务员听见简诚的话後才回过神来,道:“哦,对、对的,不好意思,这边请。” 第37节 这时简缘说:“我的手机还在包厢里。” 她的目光投进包厢中,却像是顾忌着什麽,迟迟没有踏进去。 简诚见状拍了拍她的肩,安抚地冲她笑了笑,“没关系,我去帮你拿,你和小乔先过去吧。” 简缘迟疑地看着他,欲言又止,一会儿才点点头,跟着服务员走了。 待她们进了另一间包厢後,简诚才缓步走进原先的包厢,捡起掉落在椅子旁的手机。 那一刻,他不经意地抬头朝椅子後的一处墙壁看去,脸上浮现一丝冷笑。 ☆、第37章 |||发chapter37 简诚没有去很久,不一会就回来了。 当他回来时简缘一把抓住他东看西看,上下打量,那像是恨不得在他身上找出一条金条的目光惹得简诚忍不住笑起来,道:“干什麽?找钱呀?” 简缘一脸紧张地看着他,“哥,你没事吧?” 简诚好笑道:“不过是去捡手机而已,能有什麽事?” 简缘闻言一噎,欲言又止半晌後,还是什麽也没说,她从他手里拿回自己的手机後便坐回了位子上。 看来刚才包厢内吊死鬼没对她哥做什麽,好像也没跟来,简缘於是暗暗松了口气。 不过当她想起方才在包厢内发生的事时,整个人又愁眉苦脸起来。 刚刚那只鬼……它可是想掐她脖子的呀! 她刚看见那只吊死鬼时的确吓了一跳,当下只想赶快离开那间包厢,可正要动作时她却发现自己浑身都不能动了,只能待在椅子上任由那鬼吊在空中晃呀晃的,离她愈来愈近,手臂像是要朝她的脖子这伸过来掐她的脖子! 那一刻她吓得闭上眼睛尖叫,却没感受到任何异样,而当她再睁眼时,就见吊死鬼抱着自己的手臂缩在一旁,一脸畏惧地看着她的身後。 而她都还没反应过来,简诚就突然开门了,她便什麽也顾不得地朝她哥那跑去。 此时想起来,那时候那只吊死鬼是在看什麽呢? 而且的确也是在那一刻,她突然就能动了,还感受到一股令人安心的气息逐渐包围住她。 整顿饭下来,简缘就顾着思考这个问题了,连自己究竟吃了什麽都不记得,算是白白浪费这一顿高级的晚餐。 吃完饭後简诚先送了小乔回学校,这才载着简缘往公寓去。 路上,简诚问道:“你在想什麽?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心不在焉的。” “没什麽。” 简缘乾笑几声,她其实一直在考虑要不要将能看得见鬼这事告诉家人,她爸就算了,要是告诉他,他可能会把她抓去他的研究室研究她的脑子,告诉她老妈的话,她妈虽然相信世上有鬼神的存在,可要是知道她看得见鬼,估计会担心她担心得不行。 所以全家就剩下她哥了,而她最信任的也是她哥,只是每当想起和他一起看鬼片时他那夸张的反应…… 简缘觉得有些头疼。 如果爷爷还在兴许能告诉爷爷,毕竟爷爷一向对这类鬼神怪谈多有涉猎,应该能够接受他孙女拥有特殊能力,只是现在爷爷不在了呀。 想到这,她的情绪又低落起来。 整个过程,她那纠结的模样都落进了简诚的眼里,简诚面上浮现一抹复杂的表情,可一路将她送到公寓楼下,简诚还是什麽都没说。 目送着简缘的身影进了公寓,简诚这才抬手揉了揉眉心。 算了,还是慢慢来吧。 至少目前她还是安全的。 …… 回到家後,公寓四鬼都在她屋子里,曦姐见了她便笑:“回来啦,晚餐怎麽样?” “嗯,还行。”简缘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水,拧开瓶盖後喝了一大口。 曦姐飘了过来,问道:“我记得你今天是和哥哥一起吃饭吧?” 简缘斜睨她一眼,一边喝水一边点头。 曦姐抱着手说:“你那哥哥我见过,长得还挺帅的,唉,那可是小宁最喜欢的类型。” 简缘愣了下,“啊?你见过我哥?什麽时候?” “就是你还没搬进来前,他来帮你布置家里的时候,不过我那时也只远远地看见而已。” 简缘哦了一声,又问:“小宁是谁?” 烧炭哥这时也飘了过来,道:“就是待在一楼的一个小姑娘鬼,年纪和你差不多吧,最喜欢待在电梯里,你刚搬进来时没见过?” 简缘闻言扯了扯嘴角,原来是那个花痴鬼呀…… 柏亦皱皱小眉头说:“宁宁姐好久没出现了,她是不是自己出去玩了呀?都不带我。” 烧炭哥想了想,忽然道:“说起来,好像自从缘缘搬进来後,小宁就不见了。” 简缘这时也想起来了,她搬进来那天上楼时还见过花痴鬼,到了晚上要下楼时却没在电梯里瞧见她,从此以後更是再也没见过了。 曦姐道:“她会不会是去投胎了呀?” “估计是被人收了吧。”白涓涓在这时冷不防地说。 室内有片刻的寂静,当一人三鬼朝白涓涓看去时,就见她笑得狡黠,“她可能遇上了个驱魔师,嫌她碍眼就把她给收了,你们懂的,像楼下那位那种的。” 简缘皱了皱眉,驱魔师? 说起来,她也只认识徐靖一个驱魔师而已,可花痴鬼不可能是徐靖收的,徐靖可是在花痴鬼消失很久後才搬过来的。 难道这附近还有其他的驱魔师? “对了,缘缘。”白涓涓突然含笑看她,意味不明地说道:“你那哥哥可不简单哦。” 简缘闻言一愣,“不简单?什麽不简单?” “你不知道吗?他那体质可是少有的纯阴体质。” 纯阴体质?简缘啊了一声,“那会怎麽样吗?” “是不会怎麽样。”白涓涓看着自己手上的指甲,“纯阴者,擅权谋,具城府,工於心计,这样的人在事业上估计会挺成功,不过命运波动也会挺大。” 简缘闻言笑道:“想不到涓涓你还懂这个呀。” 白涓涓扬了扬下巴,“我懂的可多了。” 简缘摸着下巴说:“不过我哥和你说的不太一样,应该说彻底相反吧?他这人脾气特别好,看着精明,其实人有点傻,也不太懂算计人心之类的东西,事业上……好像也没什麽追求啊,人生也没啥大的起伏,不过他是个温柔的好男人,谁能嫁给他谁幸运。” 曦姐闻言好笑道:“你和你哥感情应该不错吧,这样夸他?” “他是我哥呀,我不夸他夸谁?”简缘笑盈盈地道,“不过我们的确比一般的兄妹感情好,谁让我是他带大的。” 说完,曦姐和烧炭哥都笑了起来,柏亦见他们都笑了,便也咯咯地跟着笑。 只有白涓涓坐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看着简缘。 心里想的是她方才说的那番话。 当一个人可以掩住真正的自己,装出另一副模样十几年,且身边的人完全看不出破绽,那才是真正的城府深,工於心计。 有些时候,有些事,只是因为他不想告诉你,才不让你知道,甚至毫无所觉。 而至於为什麽,大概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 晚上十一点多左右,简缘在床上翻滚了许久还是睡不着,脑里一直被晚餐时发生的事给占据。 想了半晌後,她突然拿起手机发了则讯息给徐靖:“大表哥,你睡了吗?” 过了五分钟,徐靖还是没有回覆。 “大表哥,你睡了呀?没睡就回我一下呀。” 徐靖还是没有回覆。 十分钟後,简缘果断下床,冲到玄关穿鞋子,接着跑到了徐靖家门口。 她觉得,这件事她如果今天没有解决的话,她肯定睡不着的。 在门前按了会门铃後,有人来开了门。 “大表……”後面那个“哥”字还没出口,简缘就被门内人脸上的表情吓得不敢发出声音。 只见徐靖正半眯着眼看她,身上穿着睡衣,头发也乱糟糟的一片,很显然是刚刚才被人吵醒。 哦,是被她吵醒的。 徐靖身上一直有股令人不敢造次的强大气场,只是平日里他会收敛那身气场,使得自己不那麽引人注目,但此时的他…… 就像是一丁半点的气场也没收住,还任由它大肆地外放,强烈的威压压得简缘快喘不过气,更不用说他还顶着满面煞气。 “简缘,你最好这时候来找我是有很重要的事,不然我肯定让你从圆汤圆变成扁汤圆。” 简缘:“……” 卧槽,她要是知道徐靖的起床气这麽严重她绝不会在这时候来打扰他! 简缘心下既心虚又後悔,还有一点抱歉。 她呆了半晌後说:“其实也没什麽重要的事,你还是继续睡吧,我先走了。” 说完,转身便想开溜,後领却被徐靖抓住一把提了回来。 他一只手臂扣住她的脖子,将她压在自己的胸膛上,随即在她耳边恶狠狠地磨牙:“你找死吗?” 简缘:“……” 完蛋,要从圆汤圆变成扁汤圆了…… ☆、第38章 |||发chapter38 简缘知道徐靖那句“找死吗”是真的发自内心问她的,只是她的脖子被他的手臂横住,背部抵上了他的胸膛,能清楚地感受他身上的气息和温度包裹着她,令她的脸一下子腾地烧了起来。 而且,依照徐靖的身高优势,他只要手臂扣住她的脖子,微微直起身子,她就能被吊死在他的手臂上。 第38节 她不要做吊死鬼呀,还是吊死在他手臂上的! 於是她结结巴巴地说:“对对对对不起,靖哥我不是故意的,我有事,真的有事!” 徐靖的脾气正悬在一个极差的情绪点上,闻言眉头紧皱了一会後,突然恶狠狠地吐出一口气,手臂放开了她的脖子,改而横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拦腰抱起,一手就将她给拎进屋子里。 “算了,进来!” 徐靖拎着她一路进到客厅,最後把她扔在客厅的沙发上,旋即进了厨房,从冰箱内拿出一瓶冰水。 简缘像个小媳妇似地端坐在沙发上,并拿过抱枕挡在自己面前,战战兢兢地看着他一口气喝光一整瓶水,那阴沉的脸色终於缓和下来。 他放下瓶子往回走,高大的身影朝她而来,他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的t-shirt和灰色居家长裤,单薄的上衣料子微微勾勒出他身上的肌肉线条,结实、精壮,而那一双笔直的大长腿随着他的步伐微微生风,格外引人注意。 简缘不知道自己此时怎麽还能想到这些,且不只这个,她还注意到他的嘴唇因为被水滋润过而呈现淡淡的粉色,而他那一头短发此时明明乱得跟鸡窝似地,却不显狼狈,只让人感受到一股慵懒的俊逸。 好一幅美男睡醒图。 当然,如果美男的起床气不要这麽严重会更完美。 徐靖走到她面前,拉过一张椅子後坐下,长腿盘起,微微皱着眉看她:“你说找我有事,是什麽事?” 简缘赶紧正襟危坐,表情认真地说:“那个,其实是因为我今天遇上了一点意外,所以想来跟你请教点东西,我不知道你睡了,打扰你了真的很抱歉。” 说完,她垂了脑袋,歉意地朝他行了个礼。 “嗯。”徐靖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声音里带了点淡淡的鼻音,“你要请教什麽?” 简缘抬头看他,一双圆润的眼睛有些亮,她说:“上次听了你的话後,我已经决定要面对自己拥有特殊能力这件事,并且努力的开发这项能力,所以——” 徐靖挑了挑眉,“所以?” “请你教我怎麽驱魔吧!” 简缘说完後,室内有片刻的寂静。 徐靖看了她一会後,说:“我拒绝。” 简缘闻言一愣,接着猛地瞪大了眼睛,道:“什、什麽?” “我说不行。”徐靖抬眼看她,表情正经,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味,“你不适合。” “不适合?”简缘傻眼了,“我为什麽不适合?难道说当驱魔师还要什麽门槛不成?” “当然要。”徐靖淡淡地说,“与其说是驱魔师,不如说是阳间差使才更正确。” 简缘微微一怔,“阳间差使?” 徐靖点点头,道:“阴间有阴间差使,也就是俗称的鬼差,阳间也有阳间差使,便是所谓的驱魔师,驱魔师协助地府将与凡人纠缠的恶鬼送进地狱,虽说是驱散恶鬼,维护人间的灵界秩序,可本质上就是替地府工作。” 简缘震惊地张大嘴巴,“地、地府?你是说帮地狱工作?” 徐靖嗯了一声,“地府的人会找到凡间里拥有与灵界沟通能力的活人,询问他们是否愿意成为阳间差使,如果愿意,那他们将和地府签订契约,阳间差使为地府工作,地府则许给他们一个愿望。” 这些事简缘简直闻所未闻,不由好奇道:“什麽愿望?” “每个人求的愿望不一样,有些是祈求延长寿命,有些是想下辈子投个好胎。” 简缘问:“那你呢?” 徐靖没有马上回答,他沉默了几秒後才说:“大部分人都是到了终年才会许愿,毕竟愿望只有一个。” 听他这麽说,简缘以为他还没许愿,於是点点头後又问:“所以如果要成为驱魔师就得和地府签订契约?” “也不一定。”徐靖想了想,道:“人间的驱魔师有两种,一种是与地府签订契约,为地府工作,这类驱魔师在人间有个组织叫做‘隐’,俗称驱魔师公会,简称公会,还有另一种是游走於公会以外的未登记驱魔师,不过这类的人少之又少,几乎没有,即便有,我也只知道一个。” 简缘好奇道:“未登记驱魔师?也就是没和地府签订契约的驱魔师?” 徐靖点点头,淡淡地说:“不是能驱离恶鬼就是驱魔师,真正的驱魔是将恶鬼打入地狱才算,而如果没有地府的允许与协助,寻常活人根本做不到,不过未登记驱魔师天生拥有横跨阴阳两界的能力,不须地府的帮忙就能把恶鬼送入地狱。” 简缘哇了一声,啧啧称奇,又道:“你说你知道一个未登记驱魔师?” “嗯,不过也只是听说过而已。”徐靖微微挑了挑眉,“公会里的人称他是‘死神也无法控制的镰刀’,这人驱魔时全凭喜恶,手法多端,且藏得很深,基本上没人见过他。” 简缘闻言咂舌,一会又说:“但是你为什麽说我不适合当驱魔师?” 徐靖看她,深灰色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半晌,他才道:“你的气场不够强,压不住鬼气,在面对恶鬼时容易被反噬。” 简缘闻言默然,她想了一会後,愁眉苦脸地说:“那不然你能教教我如果遇见恶鬼时要怎麽保护自己吗?” 徐靖愣了下,他微微眯起眼睛,道:“汤圆,你今天遇见恶鬼了?” 简缘点点头,扁嘴道:“其实我也不确定那是不是恶鬼……” 她将今晚发生的事都告诉徐靖,徐靖听完後点点头,若有所思,这时简缘说:“你那有什麽符咒或咒语可以让我保护自己的吗?或者,护身符?” 徐靖闻言瞥她一眼,突然抬手朝她的胸口伸了过来。 简缘吓了一跳,却不敢动,当他的手缓缓自她脖子上拎出被她挂在胸前的长命锁时,她只觉得自己彷佛瞬间忘记了该怎麽呼吸。 只见徐靖手里捏着那块长命锁,道:“不需要别的,这就是护身符。” 简缘垂头看着他手里那块雕刻精致的长命锁,愣道:“这是我爷爷亲手雕的,後来拿去寺庙里过过香火,这上头有灵力?” “嗯。”徐靖放开了她胸前的长命锁,道:“有这个就行,寻常恶鬼近不了你的身。” 闻言,简缘终於放下心来,想起今天那只恶鬼,也许它就是因为害怕她身上这条长命锁? 徐靖看了她一会,又叮嘱道:“没事别拿下来。” 简缘点点头,“好。” 谈完之後,也近午夜十二点了,简缘没敢再打扰徐靖,於是赶紧说要告辞。 她此时正站在门口冲他挥挥手,道:“抱歉吵醒你了,晚安。” 徐靖点点头,这时他注意到她睡衣领口有些凌乱,上衣的前两颗扣子不知何时解开了,微微露出底下嫩白的肌肤。 且看她这副天真软萌、看起来就很好欺负的模样,徐靖的眉头不由愈皱愈深,最後突然说了句:“汤圆,以後不要晚上去男人家里。” 简缘闻言啊了一声,还来不及反应,便见他已然关了门。 什麽东西…… 门内,徐靖垂头站在门前,不知道自己干嘛突然说那句话。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後,抬手揉了揉脸,接着转身朝房内走。 隐在碎发底下的耳朵有一点点红。 …… 隔日,当简缘下楼买早餐时,听见公寓外有几个住在附近大妈们正围在一起讨论着什麽,见她下楼来,不由招呼她过去:“小姑娘,你自己住这楼上吗?” 简缘点点头,道:“嗯,楼下住我学长。” 一个大妈想了想後,说:“哦,是那个高高大大的小伙子呀,嗯,你让那小伙子也帮着注意点,听说咱们小区有通缉犯呢,你们小心点,可别让那通缉犯躲进你们公寓里。” 简缘瞪大眼睛,“通缉犯?” 另一个大妈捂着嘴道:“是呀,据说从前是混黑帮的,还杀过人,逃去国外十几年,最近偷偷回国了,听说就躲在咱们小区里,警察天天巡也还没找到,哎哟真是造孽哟。” 简缘闻言点点头,心说最近的确听见好几次楼下有警车的声音…… 她想了半晌後,微笑道:“好,谢谢你们的提醒,我会注意的。” 大妈们也笑着点头,又聊起别的事。 简缘进了早餐屋点完餐後,趴在柜檯与正在忙碌的何思可说:“听说咱们小区有通缉犯呀?” 何思可点点头,道:“是呀,怪可怕的。” 简缘说:“你收店回家时小心点呀,最好叫你男朋友来接你。” 何思可笑道:“嗯,我有和我男朋友说过了,他说最近都会来接我。” 何思可有个谈了一年多的男朋友,比她还大几岁,是个工程师,人长得挺斯文的,看上去性格不错,对她也很好。 据说两个人即将论及婚嫁了,好日子将近。 这时何思可又说:“倒是你,最近天色暗得很快,你回来时都彻底暗下来了,你一个女孩子多危险。” 简缘闻言举起一条手臂,拍拍臂上的肌肉笑道:“别担心,我有练过的,初中时我可是一打五的简师父呢!” “还简师父呢,你叶问呀?”何思可笑嗔一句,“你让徐靖跟你一起回家呀,我看他人长得高大,气场又可怕,有他在,歹徒应该就不敢接近了。” 简缘闻言摸着下巴思考,觉得这个主意还不错。 ☆、第39章 |||发chapter39 简缘去学校後,黎多珍问起了她和小乔昨晚的晚餐怎麽样,待听说他们去了她和爸妈之前去过的海鲜火锅餐厅时,顿时瞪圆了眼睛,惊道:“你们竟然去的那间?” 简缘和小乔面面相觑,一脸莫名:“你干什麽那麽惊讶?” “你们不知道吗?那间餐厅最近出过事呀!” 简缘闻言愣道:“什麽事?” 黎多珍想了想,说:“好像是有个服务员在店里的包厢上吊自杀了,消息传开後,大家因为这事都不太敢去那间餐厅吃饭。” 简缘闻言张了张嘴,所以她昨天看到的那只鬼就是…… 难怪後来那服务员看见她从包厢出来表情会那麽怪异,敢情她一开始去的就是那个出了事的包厢! 说起来,一开始替他们带位的那个服务员也太不靠谱了吧?带错就算了,还偏偏去的是出过事的包厢! 而当她看向小乔,便发现小乔的脸色也不太好。 这时她突然想起昨天在包厢里小乔说她觉得很不舒服,难不成小乔是什麽敏感的体质? 反观简缘自己竟然一直到那恶鬼都要对她出手了才察觉到它…… 有些人似乎对於所谓的“鬼气”、“阴气”存在与否察觉得很敏锐,而基本上简缘在这方面完全无感,即便看见鬼也只像是看见街边的猫狗似地,她完全不会有任何不适,至多觉得空气凉了些。 上午的课结束後,简缘正要约黎多珍和小乔一起去吃饭,不料黎多珍却苦着张脸说:“系学会等会要开会,我就不和你们一起了。” 简缘挑了挑眉,“你们最近好像常常开会呀?” 黎多珍点点头,道:“是呀,因为不久後学院里有活动。” 小乔问道:“什麽活动?” 这时,黎多珍突然从背包里拿出一张卷起来的大海报,摊开来後,就见上头写着大大的“工程之夜”四字。 第39节 “喏,这是咱们工学院各系联合举办的露营活动。”黎多珍指着海报上的资讯,“这活动和新生宿营合在一起,刚开学时学长姐不是有问过一年级新生们的参加意愿吗?” 简缘闻言想了想,好像的确有这事,那时有学姐挨着寝室一间一间地问,不过她忘了自己参加了没。 “我参加了吗?” “参加了。”黎多珍收起海报,脸上带着灿烂的笑,“我帮你们一起报名啦,这可是咱工学院的传统活动,不参加还敢说自己是工学院的人?” 简缘和小乔闻言抽了抽嘴角,对於她这先斩後奏的行动力表示无奈。 “这天气露什麽营?都快冬天了。”简缘扁了扁嘴道。 “这不是还热着嘛!”黎多珍已经卷好了海报,将它放进自己的背包里,又说:“l市至少得到十二月中才算是真正迈入冬天。” 她收好海报後,又三两下将桌上的笔袋和书本放进包里,全程只用了五秒钟,这让每次总是收完东西後还要站在一旁看她慢吞吞地磨蹭的简缘和小乔啧啧称奇。 黎多珍才刚背上背包,电话就来了,她一边掏手机接电话一边冲姐妹们挥手说再见,一边又风风火火地奔出了教室,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口。 简缘和小乔见状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 l市的冬天虽然来得晚,可天色和国内其他地方一样,随着年尾将至便暗得愈快,简缘每天回到公寓时差不多都是六点钟左右的时间,天色却几乎彻底暗下来了。 小区内一片安静,只能隐隐听见远处的车嚣声与不知从何传来的狗吠声,有一搭没一搭的。 路灯已然亮起,昏黄的灯光灑落在街道上,平添几分诡异的静谧。 简缘今天走得特别急。 因为从下了公车後,她便觉得自己被人跟踪了。 那人与她隔着一小段距离,脚步如影随形,一开始简缘以为只是同样住在小区里的人,可小区内的路弯弯绕绕,即便是要去同一个地方都有无数个走法,每个人的走法不尽相同,那人却始终跟在她的身後,甩也甩不掉。 当简缘故意停下步伐时,便发现那人也跟着停下步伐,她故意走得快一点时,那人竟也跟着加快了脚步! 简缘一颗心都提起来了,可她不敢回头,只在经过转角的道路反射镜时匆匆看了一眼,目测是个穿着黑衣戴着黑帽、身材不算高大的男人。 她的脑里正飞快地转着,心想虽然自己会几招防身的招数,可难保对方不会带着武器,因此她立马否决掉正面直迎的念头。 她记得这附近有间派出所,就在距离向阳公寓两百公尺左右的地方,她是去那里好,还是回公寓好? 脑里一瞬间划过许多电影里的尾随凶杀画面,简缘愈发紧张了,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飞快,像是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似地。 她忍不住抓紧肩背包的背带,呼吸微窒。 就在这时,听见身後的脚步声急切起来,似乎正要飞快地朝她而来,简缘也跟着加快步伐,刚好走出了拐角,瞧见了不远处的向阳公寓,还有站在公寓底下那一抹高大的身影。 那一刻简缘就像是看见了救星似地,猛地大喊一声:“徐靖!” 接着便抓紧背包飞快地朝他飞奔过去。 徐靖正站在门前开门,闻声回头看去,便瞧见简缘一脸着急地朝他这跑来,最後堪堪在他面前停下,却因为惯性差点撞进他怀里,被他伸手扶了一把。 见她这副像是被人追赶的模样,徐靖不由蹙了蹙眉,道:“怎麽了?” 简缘喘得不行,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好、好像有、有人跟踪我……” 徐靖闻言一愣,面色顿时沉了下来,他抬手搂住她的肩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微微侧过身子挡住她,接着抬眸看向她跑来的方向。 只见不远处似有个人躲在拐角,见他看过来立马转身,消失在拐角处。 徐靖也没去追,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後,低头问:“之前有过同样的情形吗?” 简缘被他抱着,脸贴着他的胸膛,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包围住她,令她原先紧张的情绪逐渐缓和下来,然而心跳却非但未减,反而跳得愈来愈快。 “没有,今天是第一次遇到……他从我下了公车後就一直跟着我了。” 简缘自他怀里抬起头来,顿时与他的目光对上了,她呼吸一窒,呆了半晌後,忍不住抬手推了下他。 徐靖正思索着,突然被她轻轻推了下,不由蹙眉,这时,他才注意到自己还揽着她,於是放开了手。 简缘微微後退一步,觉得脸上热得不行。 他再不放开她就要喘不过气了…… 简缘忍不住抬手捂住心口,抬眼看他,便见他正垂眸看着自己,不知在想些什麽,她心里微窘,赶紧又说:“我早上听人说咱们小区里藏着通缉犯,不会就是他吧?” “不一定。”徐靖面色微沉,见她一脸的後怕,不由抬手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抚:“先上去吧。” 说完,他转身开了门,并让简缘先进去,自己回头看了看四周,见周遭没有什麽异状後,这才关了门。 确定门确实锁上後,他转身朝里头走,便见到简缘正站在电梯口等他。 这时候,徐靖突然注意到她的穿着,只见她今天穿着一件黑白条纹针织上衣外罩一件牛仔外套,下身则穿着一条卡其色窄裙,底下一双细腿白晃晃的,有些扎眼。 徐靖的眉头微微蹙起,然而他自己却没有察觉。 简缘被他这凝重的目光看得一愣,不由紧张道:“怎、怎麽了?” 就见他紧紧蹙着眉,突然说了句:“你不冷吗?” 简缘愣了下,“啊?不、不会啊……” 徐靖这时收回目光,踏进电梯里,“算了,没什麽。” “哦。”简缘站在电梯按钮前,心下疑惑,正扭头偷偷看他一眼时,就见他也正看着她……的衣服,表情沉重得吓人。 那到底是什麽眼神啊! 难道她今天穿得很奇怪吗? 她低头打量了下自己的穿着,心说,不会呀,挺正常的。 就在这时,四楼到了,徐靖缓步踏出电梯,就在门将要关上时,他突然又回头看她,冷不防说了一句:“以後还是穿裤子吧,天气愈来愈冷了。” 电梯门刚好阖上,简缘待在电梯内,一脸莫名。 徐靖好像愈来愈唠叨了,管饮食就算了,现在连穿着也要管? 可不知道为什麽,她好像有一点开心。 ☆、第 40 章 简缘回到家後,心里想的依然是徐靖刚刚的表情。 难道说她今天真的穿得很奇怪吗? “姐姐, 你怎麽了?心情不好吗?” 一道天真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 当简缘扭过头时便见柏亦正窝在沙发上看她,精致可爱的小脸上带着好奇的表情。 曦姐闻言也扭头看她,问:“你怎麽了?愁眉苦脸的。” 烧炭哥和白涓涓也看向她。 简缘看了他们一会後, 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他们面前转了一圈, 道:“你们觉得我今天穿这样很奇怪吗?” 曦姐赞道:“不会,很好看, 是我喜欢的风格!” 柏亦眨眨眼睛,笑得可爱:“姐姐很漂亮!” 白涓涓盯着她的腿,摸摸下巴说:“腿不错。” 最後是烧炭哥, 只见他皱着眉纳闷地说:“这天气你穿这麽短的裙子,不冷吗?” 简缘惊讶地看向他, 道:“你怎麽和徐靖说的一样?” 曦姐闻言长长地哦了一声,暧昧地冲她眨眼睛,道:“原来是四楼的帅哥说你了呀, 怎麽,他嫌你的裙子太短?” 简缘摇摇头,道:“没有,他只说这天气穿裙子会冷,让我穿裤子。” “那就是嫌你裙子太短呀,不想你露腿给其他男人看呢。”曦姐捂着嘴笑得颇欢,“哎呀,想不到四楼的帅哥挺闷骚的。” 简缘啊了一声,脸上有些热,“他、他是这个意思吗?” 曦姐飘到她面前,脸上浮着一抹调侃的笑,“嗯啊,不然他管这麽多干嘛?女生穿裙子露腿好呀,男人不都喜欢看女人的腿吗?像他这样非但不看,还让你全部包起来的,说明他醋了,不想别的男人看你呢,啧啧,这男人占有欲挺强烈的呀。” 简缘愈听脸愈热,徐靖真的是这个意思吗?醋了,占有欲强什麽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代表他也喜欢……不对,代表他喜欢她? 哎呀,她为什麽突然觉得脸那麽热呀! 而就在简缘捧着脸脸红心跳时,突然看见烧炭哥也飘了过来,阳光帅气的俊脸在她面前放大,面上带着一丝困惑。 他说:“我觉得你们女生实在容易想太多。” 他双腿盘起,双手支着下巴,就以这个动作飘浮在简缘面前,说:“有可能徐靖真的只是怕你穿这样会冷啊,这是关心你吧。” 曦姐闻言摆摆手,道:“啧,烧炭哥,这你就不懂了……” “我怎麽就不懂了!我也是男人呀,男人最懂男人了!”烧炭哥斜睨她一眼,撇了嘴说:“否则,刚才简缘也说我和徐靖说了同样的话,难不成这就代表我也喜欢简缘?” 说完,在座的一人三鬼猛地抬眼看他,面上带着惊恐。 其中白涓涓喊了一声:“烧炭哥,人鬼殊途呀!” 烧炭哥瞬间黑了脸,“这只是打个比方,以此类推!”顿了顿,又说:“再说,我有喜欢的人!” 简缘倒吸了一口气:“谁?” 烧炭哥抽了抽嘴角,“不是你。” 接着轮到曦姐倒吸了一口气,烧炭哥抢在她之前开口:“也不是你!” 白涓涓猛地瞪大眼睛:“难道是……” 她抬手正要指着自己时,烧炭哥咬牙喊道:“不是!不是你们,我是说生前,生前!” 一人二鬼於是松了一口气,这时简缘又问:“不过你不是忘了生前的事了吗?怎麽会记得自己有喜欢的人?” “一种感觉。”烧炭哥摸着下巴,思索着道:“而且我最近其实偶尔会想起一些生前的事……” 简缘好奇地问:“什麽?” “嗯……”烧炭哥看着面前简缘正抬头看他的情景,总觉得记忆中有个人的身影似乎隐隐与她重叠在一起,却看不清脸。 他听见那个人说:“陆言曜,你觉得我穿这件裙子怎麽样?” “太短了,你穿这样不冷吗?” “不啊!” 第40节 “你今天干嘛穿裙子不穿裤子?” “那是因为我今天要和一个学长见面,他喜欢女孩子穿裙子呀。” 虽然看不清那个女孩的脸,可烧炭哥却知道,她脸上的表情肯定很灿烂。 他觉得心口好像有一点点疼。 …… 七点左右,徐靖传来讯息让她下去吃饭,简缘在去他家前特地换了一身衣服,是一套浅灰色的运动服,居家休閒款。 待进了徐靖家後,她跟在他後面问:“徐靖,你觉得我穿这套怎麽样?” 徐靖闻言扭头瞥她一眼,在瞧见她下身穿的灰色棉质长裤时,点点头:“嗯。” “嗯是什麽意思?” 徐靖淡答:“还不错。” 简缘继续追问:“那比起下午那套呢?” 徐靖一边将碗筷递给她一边又扫她一眼,说:“这套比较好。” 简缘:“……”这是什麽审美! 她囧了囧,想起曦姐说的话,不由微微屏着气问:“那个……你觉得我今天那件裙子很短吗?” 徐靖闻言一怔,经她这麽一说,他终於知道当时自己为什麽总觉得她穿那样不太顺眼了。 於是他点点头,蹙眉道:“嗯,的确太短。” 简缘闻言心头猛地一跳,正要再问他什麽时,忽然听他说:“现在早晚温差大,穿那样会冷,小心着凉。” 简缘:“……” 看来,徐靖真的和烧炭哥说的一样,只是担心她会冷而已…… 她突然觉得有一点点失望,还有一点小挫败,於是什麽也不说了,低头闷闷地吃饭。 这时候,徐靖突然说:“下周篮球队有比赛,最近几天我可能会留下来练球,不会太早回家。” 简缘闻言愣了愣,抬眸看他:“你还参加篮球队呀?” “嗯,系篮。”徐靖点点头,淡淡地说:“下周和n大机械系有友谊赛。” 简缘听说他是篮球队的倒没有很惊讶,毕竟就徐靖这身高和体格,参加篮球队挺合适的。 唔,不知道他打起球来是什麽样子…… 肯定很帅。 在脑里想像了下徐靖打篮球的画面後,简缘忍不住一笑,接着手上比了个“ok”的手势,对着他说:“知道啦,我会自己准备晚餐的,不煮泡面,不买垃圾食物。” 徐靖蹙眉,“不是这个问题。” 简缘愣了下,接着便听他说:“你今天不是被人跟踪了吗?让你自己一个人回家,我不太放心。” 简缘怔怔地看着他。 只见他的脸色很是凝重,冷峻的眉宇紧紧地拧起,一双深灰色的眼睛有些冷沉,盈着一抹忧色。 简缘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在一瞬间停住了,耳边彷佛能清楚地听见自己那飞快的心跳声。 与他对视半晌後,她突然笑了,脸上的笑容根本止不住,绽放得愈加灿烂。 “放心啦,我会趁天还没黑时回家的。”说罢,她又抬起自己的胳膊,拍拍臂上的肌肉,笑道:“而且我有练过的,歹徒不见得能把我怎麽样。” 徐靖看着她纤细的胳膊,面露怀疑。 她这胳膊,他稍微用力点就能拧断,她能靠这胳膊保护自己? 见他一脸的怀疑,简缘不由哼了一声从位子上站起来,走到客厅里较空旷的一块小空地,并说:“你不信呀?来试试吧。” 徐靖见状挑了挑眉,“干什麽?” “来试试我的功夫呀。”简缘挑釁地冲他招了招手,并摆出了架势。 徐靖不由好笑地站起来,走到了她面前,垂眸看着面前这个只到他胸口的小姑娘,道:“怎麽试?” “就当你是歹徒好了。” 简缘勾了勾唇,双手握拳,接着下一秒,她突然抬腿冲他来了个後踢,脚下带风,姿势满分,徐靖下意识地避开,眼看着她的腿擦着他的鼻尖而过。 这要是真踢中了鼻梁估计会断。 徐靖没想到简缘竟然真有两把刷子,一时之间不由怔了下,而就在他怔神的瞬间,简缘忽然握紧拳头一拳撸了过来,徐靖见状反射性地躲开,却还是被她的拳头擦过了眼角。 有些疼。 “卧槽!” 简缘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打中他了,不由紧张的上前,问道:“徐靖,你没……” 然而她才刚走近他,他便忽然抬手捉住她的手,并顺势将她转了一圈,从她身後环抱住她,双手牢牢扣紧她的手腕,压制了她的动作。 他身上的淡香混合着男性的气息在刹那间包围而来,简缘瞬间傻了。 “然後呢?”徐靖在她耳边问,嗓音低沉磁性,惹得她的耳根子有些癢,“如果歹徒这样压制你该怎麽办?” 小腿勾住对方一只脚牵制住他,然後找机会攻击他的要害,迫使他放开手。 简缘在心里说,可却迟迟做不出心里想的动作。 “汤圆?”徐靖见她动也不动,不由侧过头来看她,便见她面上一脸呆滞。 “汤圆?”他又喊了她一声,见她依然动也不动,於是将她放了下来,而就在他的手放上她的肩膀正要将她转过来时,她突然抓住他放在她肩上那一只手,抱着他的手臂下意识要将他摔出去。 然而,由於两人的体型相差悬殊,且徐靖早有防备,所以简缘这个过肩摔并没有成功,反倒在拉扯间自己摔倒了。 在摔倒前她拉了徐靖一把,而徐靖正下意识要去扶她,却突然被她这麽一拉,於是也跟着往地上跌。 两个人於是在地上滚成一团,垫在下面的是徐靖。 简缘呆呆地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徐靖,脸上瞬间腾地烧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想要从他身上爬起来,可脚下忽然一滑,於是又再次摔在了他身上。 徐靖被她压得闷哼一声,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於是抬手拍了下她的腰,道:“起来。” 然而当他的手拍在她的腰上,就见简缘却突然像是触电了似地,忍不住扭了一下,“癢!” 几秒後,她听见他的声音传来,有些沙哑:“算了,你别动。” ☆、第 41 章 简缘不敢动了,她双手按着徐靖的肩膀,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 耳边甚至能听见他的心跳声,平稳、有力。 好像还有点快。 接着,她感觉到徐靖抬起手来按在她的後脑勺,下一秒忽然一阵天旋地转,两个人的位置於是对调了。 只见徐靖一手护住她的脑袋,一手撑在她的脑袋旁, 高大的身影完整地笼罩住她,他的呼吸浅淡地喷灑在她的面上, 带着一股令人安心的气息。 两人的视线交错几秒後, 徐靖便移开目光,从地上起来了。 而简缘还躺在地上,目光呆滞地盯着天花板。 当徐靖回头时,看见的便是她双目圆睁,双手交握放在胸口, 双脚并拢,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宛若躺在棺材里的吸血鬼,模样莫名逗趣。 徐靖被逗笑了,他微微抿了下唇,问:“你在干什麽?” 简缘这才回神,从地上爬起来,低了头说:“没什麽。” 徐靖闻言挑了挑眉,道:“来吃饭吧。” “哦,好。” 简缘慢吞吞地朝餐桌走过去,狂野的心跳依然压制不住,她忍不住在心里想—— 演练防身术什麽的,真他妈太刺激了。 …… 虽然进行过防身术模拟,可徐靖显然觉得光有防身术还不够,於是某日下午在学校遇见时,他将一个防身用的小型强光手电筒和一个足球吊饰造型的尖叫警报器交给简缘。 徐靖再三嘱咐:“记得一定要随身携带。” 简缘的手里握着这两样东西,再听着他的叮嘱,呆呆愣愣地点点头:“哦。” 这时候,有人来喊徐靖了,徐靖於是对她说:“嗯,那我走了,早点回家。” “好。” 说完,便见徐靖转身朝一群穿着球衣的男生们走去。 他身上同样穿着球衣,背心设计的上衣勾勒出他结实颀长的背肌线条,与两条肌肉线条优美的手臂,夕阳橘黄色的光穿过枝枒,在他身上留下一片斑驳的光影。 那画面无限美好。 “徐靖真的是背杀呀背杀!”站在简缘身旁的黎多珍突然说,又问:“不过他拿了什麽东西给你?” “防身用的,我们小区最近不□□全。”简缘没有多说,这时她想起黎多珍的前一句话,不由赞同地点点头,又说:“徐靖正面也很帅啊。” “帅是帅啦。”黎多珍摸了摸下巴,道:“但我还是觉得他太冷了,气场又太强大,怪难相处的。” “哪会!”简缘斜睨她一眼,反驳道:“那只是看起来而已,他人很好的,别以貌取人好吗?” 说完,又补充道:“再说,你不觉得他这样的看起来很可靠,让人觉得很有安全感吗?” “你干嘛用崇拜的眼神说这句话?”黎多珍抬手推了她的肩膀一下,玩笑道:“你该不会喜欢他吧?” “……”简缘移开了目光。 黎多珍见状吓了一跳,表情夸张地扳过她的肩膀说:“靠,真的假的?被我说中了?” 简缘的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下,到处乱看,却愣是不看她。 黎多珍和她当了多年闺蜜,见她这模样自然什麽都明白了,不由得抬手捂住嘴,一副惊讶得不行的模样。 简缘被她这目光看得微窘,忍不住推了推她,试图转移话题:“小乔好像说她在排球场是吧?我们快去找她吧。” 黎多珍一路被她推着走,待她终於从这个消息中缓过来後,回过头不停地问简缘:“你什麽时候喜欢他的?他知道吗?还是说他也喜欢你?卧槽,你们两个该不会偷偷交往了吧?” 简缘黑了脸:“没有。” 第41节 “那他也喜欢你吗?” 简缘闻言想了想,实在猜不出徐靖是什麽想法,只是照目前来看,她觉得徐靖只是纯粹把她当妹妹而已…… 真是悲剧。 黎多珍仍旧不停地问:“他到底喜不喜欢你啊?” “哎呀,不知道啦!” …… 接下来的几日里简缘都没再遇见那个跟踪狂,於是她的心里也没像一开始那麽警惕和紧张了,只是她仍然随身带着徐靖拿给她的手电筒和尖叫器。 除了防身之外,更重要的是这是徐靖送给她的东西。 虽然不能算是礼物,可毕竟是他关心她的一种表现,於是简缘将它们挂在背包最显眼的地方,且每天都会忍不住将这两样东西拿出来看了又看,有时候甚至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简缘没有想过原来自己还挺有做花痴的天份,对着防身器都能花痴个不停。 而就在徐靖他们篮球队的比赛前几天,这两样时不时被她拿出来花痴的东西派上了用场。 那一天的最後一堂课是实验课,简缘这组因为漏了步骤导致做出来的数据不对,而被老师留下来补做一次。 待实验做完後天都已经黑了,简缘从学校出来後先去附近买了晚饭才搭公车回家。 而当她下了公车往小区走时,她发现自己又被人跟踪了。 那人这次与她的距离比上次近,步伐也走得比上回急,简缘将手电筒与尖叫器握在手里,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当走到一处拐角时,那人拐过了拐角消失在简缘身後。 她见状於是松了一口气,一边回头张望一边往前走。 就在这时,她突然撞上了一个人,当她回过头时,便见刚刚一直跟在她身後的那人竟然出现在她面前! 她被吓了一跳,忍不住尖叫一声,这时那人突然抬手抓住她的手臂,力气很大,并试图把她往暗处拖去。 简缘咬了咬牙,逼迫自己瞬间冷静下来,她看着对方握着她手的景象,突然想起防身术的招式,於是猛地将自己的手往外转了一圈,这动作使她立马挣脱了对方的手。 接着简缘趁机抬起手里的手电筒照向他的眼睛,那人忽地被强光一照,不由惨叫一声退开几步,待拉开距离後简缘抬脚用一招侧踢狠狠地踢中他的胸口,同时按响了尖叫器。 高音贝的声音顿时在宁静的小巷内响起,朝四面八方扩散,只见那浑身黑衣的跟踪狂被简缘踢中後狼狈地倒在地上,听见尖叫器响起,不由从地上爬起来,试图逃跑。 然而他才跑没几步,一旁的拐角突然走出一个年约五十岁的中年男人,跟踪狂见状骂了声“滚开”,随即抬起脚踹向他。 不料那中年人非但没滚,甚至还轻松地避开了他的攻击,并抬脚回击,轻易地将他绊倒在地。 这时简缘也跑了过来,见到这一幕不由看向那中年男人,以为他是附近的居民,於是道:“这人从刚才就一直跟踪我,还突然抓住我想图谋不轨!” 中年人闻言一愣,见那跟踪狂已从地上爬起正要跌倒,不由迈步上前几招打中他的要害,并将他扼倒在地,牢牢压制住。 “我最讨厌两种人,一种是吸毒的,一种是欺负女人的。”中年人狠狠地拍了下跟踪狂的脑袋,语声很冷,“你就是杀个人也比当□□犯强。” 他在说这句话时浑身散发一个不怒自威的气场,又透着一股狠意,那黑衣跟踪狂於是停止了挣扎,不敢说话了。 简缘听见中年男人的话时虽觉得他这话有些怪,可因为处在危急时分,她也没心情细想。 这时那穿着深蓝色polo衫的中年男人突然看向简缘,问道:“小姑娘,你住这附近吗?” 简缘点点头,道:“嗯,就在前面而已。” 中年男人挑了挑眉,道:“你一个人住?” 简缘警惕起来,道:“我跟我男朋友住在一起。” 中年男人皱起眉头,道:“那你男朋友怎麽没陪你回家?这男人这样可不好,怎麽可以让女孩子自己回家?太不贴心了,你还是换一个男朋友吧。” 简缘闻言囧了囧,可看这大叔一副认真地建议的模样,她又忍不住笑起来。 “他只是今天刚好有事而已。”简缘拿着手电筒和尖叫器晃了晃,“这都是他给我的,要我一定得带在身上。” 说到这,她脸上有些红,心里想,这只是应付陌生人的藉口而已。 中年男人闻言点点头,道:“你一个女孩子年纪轻轻的可得好好保护自己,别太相信男人,男人可都不是好东西。” 简缘闻言笑起来,“大叔您也是男人呀。” “所以我也不是好东西。”中年男人笑了下,半玩笑半认真地说。 简缘闻言正欲在说些什麽,却突然听见警车的声音传来,於是转过身去看,一边说着:“警察来了。” 只见警车在前方停下後,有两名警员下车朝她跑了过来,“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刚刚有位大叔路过帮了我……”简缘一边说一边扭头过头,却瞧见那跟踪狂依然趴在地上,而那名见义勇为的中年大叔已经消失不见。 一名警员问:“大叔?你是说还有其他目击者吗?” 简缘点点头,看着地上的跟踪狂,怔道:“对呀,那大叔刚好路过,压制了歹徒……” 怎麽不见了? 她看向警员,“你们刚刚来没看见他吗?” 那警员摇了摇头,“就看见你而已。” 简缘闻言啊了一声,心里突然浮现一个念头。 那大叔刚不会是鬼吧…… 因为这条巷子有点暗,所以她刚才其实也没有看清那大叔的模样,可既然警察们都说没看到,难不成那大叔真的是路过的好心鬼? 就在简缘思索的同时,一名警员朝趴在地上的跟踪狂奔过去,却发现他的手脚被人绑了起来。 工具是他自己脚下的鞋带。 ☆、第 42 章 隔天一早,简缘下楼时刚好遇见了徐靖,於是两人便一起下楼。 而当她正要去何思可的早餐屋买早餐时,刚好碰见了个住在附近的大妈,只见大妈一见了她就说:“咦,小姑娘, 我听说昨天是你抓到那通缉犯的呀?你没受伤吧?” 简缘愣了一下,“通缉犯?” “是呀, 听说那通缉犯身上有好多起强奸前科呢, 是个惯犯呀, 专门挑像你这样的女学生下手, 真是造孽哟。” 大妈说完又看向她身旁的徐靖, 语重心长地道:“小伙子, 你应该要送她回家呀,女孩子晚上一个人回家多危险呀, 幸好昨天没出什麽事。” 徐靖怔了下,忽地抓住简缘的胳膊问:“你昨天又遇到跟踪狂了?怎麽没跟我说?” 简缘愣愣地道:“因为事情解决了呀,那跟踪狂被警察带走, 我也没出什麽事,所以就……” “这叫没出什麽事?”徐靖微微眯起眼,脸上似有怒气,“你应该马上告诉我。” 他此时的模样有点可怕,迫人的气息不停地往外冒,将她的气势压得愈来愈低。 简缘抿起嘴,有些委屈。 他生什麽气呀?昨天晚上她都不知道他什麽时候回来的,怎麽跟他说? 这时那大妈跳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别吵架,小伙子你以後注意点,别让女孩子自己回家,啧,女朋友长这麽娇小柔弱,你可得保护好人家。” 徐靖闻言点点头,“嗯,我会注意的,谢谢您。” 大妈笑了笑,迈步走了。 待大妈走後,徐靖又回头看向简缘,道:“你今天下课後别走,留下来等我,我跟你一起回去。” 简缘愣了愣,“你今天不用练球?” “要,不过今天可以早点走。”徐靖眯眼看她,是命令的口吻,“你别自己走。” 简缘啊了一声,道:“可是跟踪狂不是抓到了吗?而且我……” “谁知道还有没有别的歹徒?”徐靖打断她的话,脸上的表情既严肃又认真,“反正你留下来等我,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 简缘瞬间屏住了呼吸,仰着头呆呆地看着他,好半晌才说:“……哦。” …… 最後一堂课结束时是五点左右,此时简缘正与黎多珍和小乔一起走出系馆,下了阶梯後,她说:“你们先走吧,我要在这儿等人呢。” 黎多珍闻言问道:“等谁呀?” “……徐靖。” 不知道为什麽,说到他名字时简缘好像有点心虚。 黎多珍闻言长长地哦了一声,语调很是暧昧,她勾着小乔的脖子问:“小乔,你有没有问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小乔也从黎多珍那听了简缘和徐靖的事,闻言配合地说:“什麽味道?” “一股恋爱的臭酸味呀。”黎多珍抬手在鼻子前搧了搧,随即指向简缘,“好像是从那飘来的!” 简缘闻言黑了脸,忍不住抬脚踹向她,笑骂:“去你的!” 黎多珍笑着躲开了,跟小乔两个人勾肩搭背一路笑闹着跑开了。 待她们走後,简缘又在原地等了一会後,便瞧见徐靖骑着脚踏车朝她而来。 他今天穿的是深色的球衣,衬得他整个人肤色较为白皙,愈发冷峻清傲。 简缘忍不住想,自从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喜欢他後,她无论何时看徐靖都觉得他怎麽就那麽帅呢。 看来花痴的确是一种病。 徐靖在她面前停下,一脚踩地一脚踏着踏板,偏头看她:“上来吧。” “哦。” 待她上车後,车子缓缓驶动,一路平稳地行驶在校园的小路里,简缘看了看他骑的方向,道:“不是去篮球场吗?” 徐靖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与风声交杂在一起,“今天在体育馆。” 简缘怔了下,体育馆? 说到体育馆,那也是校园传说盛行的一个地方。 只不过那儿的传说,是真的。 都说那儿住了学姐的鬼魂,那鬼魂喜欢在体育馆里到处游荡,尤其喜欢坐在墙上的电子评分板上看底下的学生们运动,简缘先前来体育馆时便见过那学姐的鬼魂,这也是她听过的校园传说里,少数几个是真实存在的。 那鬼魂是一个留着短发、模样帅气的女生,她身上穿着球衣,看起来应该曾经是校队的,不过是哪一届的她倒不清楚。 第42节 当她和徐靖进到体育馆时,她朝馆内大致扫了一圈,便瞧见那学姐鬼正坐在电子计分板上懒洋洋地看着底下的人。 简缘正偷偷用眼角馀光瞧着那只学姐鬼时,球场上的人也瞧见他们了,不由笑道:“徐靖来了!” 这时他们又注意到站在他身旁,整整比他矮了一颗头的简缘,於是笑得更欢了,道:“哟,徐靖,这好像不是咱们系的呀。” “哟,好像是隔壁化工系的呀,是学妹吗?” “徐靖,你怎麽可以找学妹?无耻!” 面对众人的调侃,简缘一下子红了脸,而徐靖则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扭头指着旁边的看台,对简缘说:“你去那边坐吧,我大概六点半能走。” 简缘点点头,正要往看台走时,便听见那群机械系的学长们又说:“六点半就走?走去哪?约会?徐靖你不可以这样子!” “脱单请客!脱单请客!” “徐靖你不能有了学妹就忘了队友,这样是不对滴!” “滴你个头。”徐靖面无表情地说,拿起颗球砸向那人,“练球。” 那人笑嘻嘻地接住球,道:“是滴!” 众人於是笑在了一团。 而当简缘一路火烧面颊似地奔上了看台,便瞧见那儿已经坐了几个人。 还全是她系上的学姐。 简缘囧了囧,突然想起了黎多珍说过她们系上有几个二年级的学姐喜欢徐靖,这都是敌人呀…… 这时,学姐们也看见了简缘,不由冲她挥挥手,“简缘,来这呀!” 简缘於是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向她们打招呼:“学姐们好。” 原以为学姐们会因为她是和徐靖一起进来的而对她抱持着敌意,不料她们竟出乎意料地对她热情得很,拉着她扯东扯西的,聊得不亦乐乎。 俨然真把她当成徐靖的妹妹了。 这时,有个留着一头波浪长发的学姐突然问她:“那个,简缘呀,我听说你和徐靖是住在同一栋公寓是吧?” 简缘怔了下,道:“对呀,上下楼。” 那学姐闻言笑了下,用殷切的眼神看她,“那你们公寓还有没有空房呀?我最近也想搬家呢。” 简缘闻言心内冷哼,想搬来跟徐靖就近接触,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 想得美! 於是她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们公寓都住满了,暂时没有空房了。” 她这话也没说错,的确已经住满了。 ……只不过不是被人住满的。 那学姐闻言很失望。 接着又有个留着梨花头的学姐问:“简缘,听说徐靖常常自己做饭,他厨艺很好吗?” 简缘点点头,正要说“很好”时,突然想到这样不就是让其他人知道更多他的优点吗?会做饭且做得很好的男人有谁不爱啊? 於是她抬头望天,睁眼说瞎话:“其实,一般般吧,很一般很一般。” 黎花头学姐闻言果然有点失望,不过很快地她又问:“那他平常最喜欢吃什麽食物呀?” 简缘继续睁眼说瞎话:“他喜欢吃酸的东西,愈酸愈好,最讨厌吃甜食,尤其是蜂蜜。” 其实徐靖讨厌吃酸食,喜欢甜食,尤其是蜂蜜。 梨花头学姐闻言点点头,笑道:“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呀。” 简缘呵呵地笑着。 接着又有其他学姐问了她一堆关於徐靖的问题,简缘一边说瞎话一边心想,早知道当初就不把自己的设定说成“徐靖家人一般的妹妹”了,让他们误会就误会呀,她现在乐意死了! 待到六点二十左右,球场上的人差不多要结束了,几个学姐见状也准备告辞,一个个站起来朝简缘挥手,道:“简缘,那我们就先走啦。” “嗯,学姐再见。”简缘面上微笑,待她们离去後,她脸上的笑容顿时垮了下来。 笑得脸都僵了。 她正揉着脸时,视线突然被一抹半透明的身影挡住,当她抬头时,就见是那穿着球衣的学姐鬼。 只见她正背对着她趴在栏杆前,不知道在看什麽。 简缘其实有些好奇她为什麽一直待在体育馆,而就在她暗暗思考着这个问题时,她又瞧见一个穿着球衣,绑着马尾辫的女生正抱着颗球朝她这走来。 只见那女生走到栏杆前停下来,对着学姐鬼笑道:“学姐好。” 学姐鬼闻言扭头看她,终於开了口,嗓音有些低沉,道:“好好练习,一定要得冠军。” 那女生闻言抬起一只手比在眉尾,道:“遵命!” 学姐鬼点点头,转身飘走了。 简缘已是一脸目瞪口呆。 这时那女生转过头来看简缘,笑道:“那是好几届以前的学姐,曾经的女排校队队长。” 顿了下,叹息一声:“她在比赛前出车祸过世了,那年咱学校因为她这起意外大家的心情受到影响,连季军都没拿到,从此以後她就一直待在体育馆里,希望能看见有朝一日咱学校女排拿到冠军。” 简缘呆了好一会才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你也看得到?” 那女生笑了笑,道:“看得见呀,咱们学校的能人异士其实还挺多的,只是大家都藏得很深。” 她朝简缘伸出手,道:“你好,我叫孟蔷,是物理系二年级的。” 简缘握上她的手,道:“你好,我叫简缘,化工系一年级。” 孟蔷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道:“我知道你,之前学校论坛上说的有阴阳眼的学妹就是你吧?” 简缘乾笑几声,道:“是的……” “你不用管他们说什麽,做自己就好。”孟蔷抬手拍了拍她的肩,鼓励道:“反正你是有同伴的。” 简缘闻言笑了笑,道:“嗯,谢谢。” “好啦,那我先走了,还要去收球呢。” 简缘这才注意到她穿着排球校队的衣服,“嗯,学姐再见,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再见啦。” 看着孟蔷的身影离去後,简缘心里突然有股难以形容的奇妙感觉。 像是那种茫茫人海中,又找到了一个能够理解你、且也跟你一样的同伴,那种带点些许感动的感觉? 还有她说,咱们学校能人异士很多? …… 晚上回公寓的路上,简缘忍不住问徐靖:“你认识孟蔷吗?一个物理系二年级的女生。” 徐靖点点头,“认识,她也有阴阳眼,还能看见人气场的颜色。” 简缘闻言很是惊讶,看见人气场的颜色?好酷呀! 她又问:“那你还认识我们学校里其他也有这种能力的人吗?” “嗯。”徐靖淡淡地应了一声,“改天带你认识认识。” 简缘闻言勾了勾嘴角,轻声说:“好。” 而当他们俩将要到达公寓楼下时,远远地便瞧见公寓前似乎有个人在那徘徊,仰头盯着公寓不知在想些什麽。 徐靖见状蹙眉,简缘则疑惑地探头看向那人,待离了近了之後,她瞧清那是一个年约五十,穿着polo衫的中年男人。 而且好像有些眼熟。 这时,那中年人也看见了他们,不由愣道:“你是那个小姑娘?你住这呀?” 简缘听声音便认出他了,竟然是上次帮她抓到了跟踪狂的中年大叔? 这时中年大叔又注意到徐靖,不由挑眉道:“这位就是你男朋友呀?” 简缘闻言身子一僵。 卧槽…… 尴尬了。 ☆、第 43 章 简缘不敢看徐靖,只好看着那中年大叔, 当瞧见他一脸等待回答的表情,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麽说。 现在徐靖在场, 她总不能说是吧?可若说不是, 她上回才跟中年大叔说了她和男朋友住在一起, 现在又告诉他跟她一起回家的徐靖不是她男朋友好像有点…… 而在她纠结的同时,徐靖开口了, 却是直接略过了那个问题, 看着中年大叔说:“请问您是?” 简缘扯了扯他的衣角低声道:“就是昨天帮我抓到跟踪狂的大叔。” 徐靖闻言怔了下, 又看向了那中年大叔,表情认真地说:“谢谢您。” 中年大叔闻言摆了摆手, 道:“没什麽,我最见不得欺负女人的混蛋,举手之劳而已。” 简缘这时下了车,走到大叔的面前问:“不过大叔您这时候在这里做什麽?” 当她走近後, 她才看清了大叔的模样。 他看上去大概五十多岁左右,鬓角有些许泛白,五官端正英朗,一双眼睛十分精明锐利,眉宇淩厉,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严厉的领导者。 可简缘总觉得他身上总有股特殊的气质,可她却不知该怎麽形容。 大叔看了看她,又扭头看了看面前这栋白色的公寓,道:“小姑娘,你们该不会住这里吧?” 简缘点点头,“是啊。” 大叔闻言怔了怔,神情像是有些恍惚,他看着这栋欧式风格外观的公寓,突然叹息一声,道:“这房子变了好多,附近的街道就算变了却还是多少能看出以前的样子,只有这栋房子我怎麽也没认出来。” 简缘解释道:“听说是因为三年前发生火灾把公寓烧坏了大半,後来改建了。” 大叔怔了下,问道:“那原先的住户呢?” 第43节 “都搬走了,现在只有我跟我……”简缘说到这里赶忙打住,转换了下词语,“只有我们住在这。” 呼,刚刚差点说成“和我男朋友住在这了”。 大叔闻言好像很惊讶,张了张嘴,却什麽也没有说。 简缘又问:“大叔您以前住在这里吗?” 大叔扯了扯嘴角,道:“是啊,以前和家人住在这,十几年没回来了。” 简缘哦了一声,笑道:“那这次是和家人回来旧地重游吗?” 闻言,那大叔沉默了,只见他突然垂下头,路旁昏黄的灯光照在他半边身上,投照出一抹略显落寞的剪影。 简缘见状不由扭头看向徐靖,有些无措。 她是不是说错话了? 这时,便听那大叔突然说:“当初我是一个人走的,家人都留在这里,我走後也没跟他们联络,如今好多年过去了,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 简缘愣了愣,没料到竟是这样,她轻声问:“那您这次是回来找他们的吗?” 大叔闻言苦笑一下,道:“有道是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我这麽多年没有消息,他们大概也当没我这人存在了吧。” 简缘听着这话,心里有股酸涩的感觉涌上来,她想了半晌後,说:“都说血浓於水,亲情是无法抹灭的,我相信大叔的家人这些年肯定也在等您回家,您还是跟他们联络吧。” “小姑娘,你不知道。”大叔突然笑了下,看向简缘,道:“我当初可是被赶出家门的,我父亲指着我的鼻子告诉我,要跟我断绝关系,让我这辈子别再回来了。” 简缘闻言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麽。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其中的故事她不清楚,自然也没有资格评断什麽,只在沉默一会後,讲了一段安慰他的话:“人在生气的时候说的话总是比较严重的,嘴上虽然这麽说,心里未必这麽想,大叔的父亲……说不定他正等着您回家呢,您还是回家看看吧,既然特地回来了,说明您其实也很想见见家人呀。” 那大叔听了简缘的话後先是一愣,接着突然笑了起来,道:“小姑娘,我发现你还挺会说话的。” 简缘笑盈盈地看着他。 大叔怅然地道:“你说的对,既然特地回来了,的确是该回去看看。” “是呀!”简缘笑了笑,这时她突然好奇地问:“对了,既然大叔以前也住在这,那麽这里以前也是公寓吗?” 大叔点点头,道:“嗯,是五层楼的老式公寓,我和我的家人住在二楼。” 简缘闻言哦了一声,点点头,点到一半时脑袋突然僵住了。 二、二楼?颜爷爷和颜奶奶在的那一层? 她记得以前烧炭哥和她说过,颜爷爷和颜奶奶从很久以前就住在这,死後之所以徘徊在公寓里不走,是为了等离家出走的儿子回家。 卧槽…… 她瞪大眼睛看向面前的大叔,呆了半晌後问了一句:“大叔,您姓颜吗?” 大叔闻言一怔,惊讶道:“你怎麽知道我姓颜?” 简缘抬手捂住了嘴。 她忍不住回头看向徐靖,徐靖对着她轻轻点了下头。 於是她又扭头看向大叔,想了个合理的说法,“房东说过,以前二楼住的是一对姓颜的老夫妻。” 颜大叔闻言睁大眼睛,有些惊喜地问:“那你们房东知道他们搬去哪了吗?” 简缘一脸为难地摸了摸下巴,在对方殷切的目光底下,艰涩地说:“他们……已经过世了。” 颜大叔脸上的殷切渐渐冷却下来,他脸上没有意外,甚至无悲亦无喜,只在沉默几秒後苦笑一声,却没有说话。 简缘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那一刻她很想告诉他,其实他的爸妈一直在等他回家,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後。 只想等到儿子回家。 可张了张嘴,却还是说出口。 因为她拥有阴阳眼,所以在人死後还能与他们的亡灵对话,可对於寻常人来说,一旦面临死亡,便是彻底的天人永隔。 终究是错过了。 …… 待颜大叔走後,简缘才和徐靖一起走进公寓,想起方才颜大叔走时那浑身落寞的模样,她忍不住对徐靖说:“原来那就是颜爷爷和颜奶奶的儿子,你觉得我们要不要告诉他真相?” “真相?什麽真相?”徐靖斜睨她一眼,道:“告诉他他父母的亡魂还在这里等他?” 简缘瞧他这表情,不由扁了下嘴:“不行吗?你觉得我不该管那麽多?” “不是,我不反对你管这件事。”徐靖按下电梯按钮,脸上的表情淡淡地说:“如果告诉他,他的父母在死後因为挂念着他所以始终没走,先不论他相不相信,我只是觉得这样对他来说的伤害更大。” 简缘愣了愣,没听明白,“什麽意思?” 电梯门打开,他们俩缓步走进去。 徐靖按了楼层键,电梯门缓缓关上,他一边说:“一个人与父母断绝关系十几年,甚至连父母已经过世了都不知道,听起来很冷血不孝,可从他方才的表现来看,他又不像是真的冷血无情,铁了心不和父母联络,也许是有什麽其他的理由。” 顿了下,又道:“不管这理由是什麽,就如你刚才说的,他既然回来了应该多少抱持着想和家人重修旧好的想法,可如今却得知父母其实已经过世,且过世有十馀年了,你觉得他会怎麽想?” 简缘想了想,道:“後悔?愧疚?” 徐靖点点头,接着道:“如果你又接着告诉他,他的父母在死後并未安息,甚至徘徊在曾经与他一起生活的旧地等他回来,他不是会更愧疚吗?自己已经错过了父母的最後一面,如今又害得父母无法安息。” 简缘闻言默然,的确,她这个外人听了都觉得难过了,更何况是他这个当事人。 徐靖又道:“再说,颜爷爷和颜奶奶不一定希望你告诉他们的儿子真相。” 简缘闻言一怔,这时电梯门恰好打开,她发现自己和徐靖到了二楼。 “去问问他们吧。”徐靖垂眸看她一眼,唇角依稀带着一抹淡笑。 简缘见状一怔,这时她突然瞧见二楼走廊的一处窗口下,一对半透明的身影正站在那里。 从那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公寓楼下的情景。 难道他们方才都瞧见了? 简缘停顿半晌,缓步走过去,轻声道:“颜爷爷,颜奶奶。” 颜氏老夫妻闻言缓缓转过身来,苍老的面容一如既往带着一抹和蔼的笑意,只是今夜那笑意更浓了。 因为儿子终於回来了吗? “小姑娘。”颜奶奶笑着开口,道:“能请你帮个忙吗?” ☆、第 44 章 接下来的几日里,简缘每天都在等颜大叔再次出现, 可却迟迟等不到他。 她有些焦虑地问徐靖:“你说他会不会就这样走了, 再也不出现了?” 徐靖瞥她一眼,淡声说:“他会出现的。” 简缘闻言有些疑惑,徐靖怎麽能这麽肯定呢? 可就在周六下午的时候, 颜大叔竟然真的再次出现在公寓楼下。 不同於前两次见到的休閒装扮,今天的他穿了一套深灰色的西装,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绅士帽,这副装扮搭配着那身冷厉的气质,使他看起来就像是个伸出高位的黑帮教父。 可他望着公寓的眼神却带着一股怀念与淡淡的哀色,这个表情令他身上的肃杀之气减弱不少, 平添几分孤独的落寞。 只见他望着公寓看了一会後, 缓缓转过身去, 像是要彻底诀别, 这时简缘赶忙走了出去, 喊住他:“大叔!” 颜大叔闻声一愣, 回过头去, 一见了简缘脸上顿时浮现一丝诧异:“小姑娘?” 简缘快步朝他走过去,道:“大叔这是要去哪里?” 颜大叔扯了扯嘴角, 道:“我要离开这里了。” 简缘咬了咬唇,想起颜爷爷与颜奶奶拜托她的事,她於是道:“大叔,既然你要走了,那再走之前不如上去看看吧?” 颜大叔闻言一愣,道:“可、可以吗?” 简缘点点头,笑道:“可以呀。” 颜大叔沉默几秒,微笑道:“那就麻烦你了,小姑娘。” “不会。”简缘赶忙摆手,带着他往公寓的小门走去,“这边请。” 他们俩没坐电梯,而是直接走楼梯上到二楼去。 颜大叔从进了公寓开始,脸上的表情便有些恍惚。 大概是因为改建过的关系,这里的装潢和格局已经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可他偏偏能从一些角落的细节发觉从前的痕迹。 记忆中的模样与现实重叠在一起,颜大叔每走一步,脸上的神情便愈加恍惚,彷佛穿过十几年的岁月,回到他未离开前。 父亲总是严厉的脸与母亲温柔的表情一下子浮现在脑海里,当他缓步走到二楼的那一扇门前时,浑身都微微颤抖着。 他看着门上的手把,颤抖的手缓缓地握上去,轻轻一压,只听见“喀擦”一声,门没有锁。 现在他只要轻轻一推,就可以看见里头的全貌。 可他其实有点害怕打开这扇门。 如果不打开,或许他还可以骗自己,父亲与母亲还好好地生活在里头,父亲也许正坐在沙发上认真地看着报纸,母亲则在厨房里忙碌,准备一家人的晚餐。 一切都没有变,都还是记忆里的样子。 他的浑身都僵住了,一动也不敢动,直到一旁简缘的声音传来:“大叔?” 他这才扭头看她,脸上的表情有些愣,“啊?” 简缘微笑道:“进去看看吧。” 颜大叔又扭回头去,咬了咬牙,缓缓推开了门。 屋子里设有一些基本的设备与家具,都是屋里本来就有的,虽然与颜大叔记忆中的样子不同,可家的气息一下子扑面而来,令他缓缓红了眼眶。 待他走进後,他抬眼朝客厅的沙发上看去,道了一声:“爸。” 又看向厨房,说:“妈。” 最後说了一句:“我回来了……” 他在说这句话时嗓音已沙哑至极,语声中带着颤意。 第44节 彷佛爸妈真的还在这里,这只是每天回家时例行的问好。 可虽然从他的视线看过去屋内空无一人,可从简缘的目光看出去,其实颜爷爷的确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而颜奶奶则站在厨房里。 他们正看着他,脸上带着欣慰的表情。 和他记忆里的样子一模一样。 简缘揉了揉微微发酸的鼻子,突然开口说:“颜大叔,我前几天遇见了房东,告诉他你回来了,房东就把一样东西交给我,告诉我那是颜爷爷和颜奶奶过世前交给他的,说若你有一天回来了,一定要给你。” 颜大叔闻言一愣,道:“什麽东西?” 简缘缓缓从口袋掏出一张纸,递给了他。 当颜大叔接过後摊开一看,就见上头只写了两个人名,与这两人的联络方式。 他看完後怔了怔,突然抬起一只手捂住了嘴。 简缘站在一旁瞧见的便是他正垂眸看着那张纸条,神情有些激动,捂着嘴的那只手都颤了起来。 他看了一会後,突然有些着急地朝四周望了望,最後目光停在客厅茶几上的家用电话。 他於是快步走了过去,颤着手拿起电话,缓缓地照着纸条上的字按下一串数字,每一下都按得用力扎实,按完後,他将电话移到耳边,表情中带着浓厚的殷切。 “嘟嘟——”几声後,电话那头被人接起,一道比记忆里的声音再苍老一些的女声响起:“你好,请问哪里找?” 颜大叔的眼眶一下子全红了。 他抬手捂住嘴,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的女声於是疑惑道:“喂?喂?怎麽没有声音?喂?” 颜大叔闭上了眼,忍不住发出一声细微的哽咽。 这声音很轻,可电话那头的女声听见了,她突然沉默下来,几秒後,才又再次开口,这次嗓音里带着些微的颤抖:“你、你是阿正吗?是不是阿正?” 颜大叔垂下了头,肩膀微微发颤着,他沉默几秒後才声音沙哑地道:“……大姐,是我。” 电话那头的女人於是惊呼一声,情绪激动地道:“阿正,弘正!你回来了?” 颜弘正点点头,道:“嗯,我回来了。” “我在电视上看到……你现在在哪里?你……没事吧?” “我没事。”颜弘正的声音更哑了,“我在老家这里。” “你……”颜弘正的大姐颜清月闻言欲言又止了一会後,微微哽咽着说:“你知道爸妈过世了吗?” 颜弘正闭了闭眼,声音已经哑到了极致:“……我知道。” “爸爸在十一年前中风了,後来因为心脏病去世了,在他走後不久,妈妈便也走了。”颜清月说到这里已是激动不已,她扯着嗓子嘶吼道:“你这些年到底死去哪了!怎麽可以都不跟我们联络,怎麽可以!” “你知不知道爸爸中风後连话都说不清楚,可是每天一定会问妈妈阿正今天回来了没,就连他走的那一天,说的最後一句话也是阿正今天回来了没……” 说到这里,颜清月已经泣不成声,“你怎麽可以一走就是那麽多年,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我们都以为你已经、已经……你这个不孝子!你怎麽可以这样……” 颜弘正也哭了,他的身子从沙发上滑落,跌坐在地上,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捂着嘴,眼泪落了满脸,在他已然衰老的面庞上布下一条又一条的泪痕。 他已经哽咽得说不清楚话,只一个劲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不是故意不和他们联络的,只是那时他已经处在逃亡的状态,被全国通缉,被仇家追杀,最後迫不得已躲到了国外去,在异国一待就是十几年的时间。 为防他的家人也被他的仇家盯上,他根本不敢联络他们,就算打电话也是用公用电话,可打回家里,一听见父亲或母亲的声音後,他又不敢说话了。 大姐骂的对,他就是个不孝子,因为年少叛逆,酷爱与人惩凶斗狠,为了所谓的兄弟义气上刀山下火海,将家人的叮咛和关心抛诸脑後,从此在那一条黑暗而血腥的路上愈走愈远,愈走愈偏。 可到头来,他不知道他究竟获得了什麽,只知道自己已然失去了太多。 此时他正抱着电话缩在沙发下的一处角落,捂着嘴泪流满面,嘴里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一个已经年近六十、气质冷肃的老先生,此时却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整间房子里迴盪着他压抑的哭声,听得简缘鼻子一酸,忍不住眼眶泛泪。 就在这时,她瞧见原先就坐在沙发上的颜爷爷,看着缩在沙发下痛哭的儿子一会後,突然轻叹一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一下又一下。 而颜奶奶则走到他面前蹲下,双手环抱住他的脖子,手掌在他後背缓缓地顺着,脸上带着无奈而包容的笑。 “呜呜呜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颜弘正手捂着嘴,整张脸已经被自己的泪水打湿。 简缘看到这幅景象,只觉得既难过又庆幸。 难过颜爷爷颜奶奶与颜大叔天人永隔,庆幸颜爷爷与颜奶奶终於等到了儿子回家。 “阿正……”颜清月这时哑着声音说,“你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爸妈终於等到你回来,他们也能放心地去了。” 颜弘正仍旧哭着,没有说话。 颜清月又说:“他们留了一栋房子给你,你要是没地方去,就先去那吧,等避了风头後再……” 说到这里,却没再说下去。 “大姐……”颜弘正这时终於慢慢止住了哭声,哑着声音说:“我知道该怎麽做,你不用担心我。” 颜清月叹息一声:“好吧,你好好照顾自己,你二姐也很担心你,可以的话也打个电话给她吧。” “嗯……” 待电话挂断後,颜弘正放下电话,抬起手抹了抹脸上的泪,露出一双哭得通红的眼睛。 接着他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缓步走到了沙发前的空地上跪了下来。 颜老夫妻此时正坐在他面前的沙发上,两人的双手交握,同样看着跪在他们面前的儿子,脸上的表情温和带笑。 颜弘正跪了一会後,冲着沙发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 待从二楼的屋子里出来後,颜弘正对着简缘郑重地道:“小姑娘,真的非常谢谢你。” “没事,只是举手之劳而已。”简缘微微一笑道,又问:“大叔接下来是要去找姐姐们还是又要离开?” “我打算先去祭拜父母。”颜弘正的脸上勾起一抹淡笑,接着将目光移向远方,道:“然後,为这些年的错误负起责任。” 简缘没听懂他後面这一句话,可瞧见他脸上的笑容,心想他应该是决心要修补这些年的遗憾,於是不由替他高兴起来。 她笑道:“嗯,祝您好运。” 与颜大叔告别後,简缘又瞧见了正站在不远处冲她微笑的颜老夫妻,她於是走了过去,轻声问:“颜爷爷,颜奶奶,你们要走了吗?” 颜老夫妻俩闻言相视一眼,点点头,脸上的笑容和蔼亲切,一如既往。 简缘突然有些感伤,“我会想你们的,一路好走。” 颜老夫妻又点了点头,接着缓缓弯下腰来,对简缘鞠了躬。 简缘见状也赶紧弯下腰来。 就在这时,她瞧见颜老夫妻半透明的身影缓缓化作一粒粒淡金色的光点,最後飞出了窗外,消失在半空中。 送走颜爷爷和颜奶奶後,简缘怅然地朝电梯走去,然而她都还没按下电梯按钮,便见电梯门突然开了,徐靖从里头走了出来。 他低头看着孤身一人的简缘,道:“处理好了?” 简缘嗯了一声,闷闷地道:“颜爷爷和颜奶奶走了。” 徐靖闻言点点头,这时他注意到她略微红肿的眼睛和颊上的泪痕,不由挑了眉道:“你哭了?” 简缘闻言抬手抹了抹脸,道:“嗯,我太难过又太感动,就忍不住哭了。” 见她拿手揉眼睛的模样,徐靖忍不住笑了下,抬手替她抹掉了颊边残留的泪痕,接着又揉了揉她的脑袋,低声说:“生离死别是人生常态,再说,他们三人因为遇见了你,也算是让原先的遗憾圆满了。” 简缘闻言怔怔地抬头看他,便见他一向没什麽表情的脸上正浮现一抹淡笑,这抹笑容使得他的五官一下子柔和下来,那笑容里的暖意像是一路烧进了她心里。 简缘看了他一会後,忍不住笑了。 徐靖见状挑了下眉梢,道:“怎麽了?” “没什麽。”简缘眨眨眼,微微一笑,“我只是突然觉得,我们真应该好好珍惜身边的人事物。” 徐靖闻言怔了下,随即勾起唇角,道:“的确是这样没错。” 午後的阳光从窗口照进来,暖暖地灑在站在电梯前相视而笑的两人身上,平添了一股静谧安好的氛围。 ☆、第 45 章 徐靖系上和n大机械系的篮球赛就在周日下午,刚巧简缘中午和简诚约了一起吃饭, 一开始的气氛还算温馨惬意, 可到了後期她每过几分钟便看一次手錶,这副坐不住的模样看得简诚忍不住问:“怎麽了?你等会有什麽事吗?” “没什麽。”简缘摇了摇头, 摇到一半突然打住,亮着眼睛看向简诚, 道:“哥,你下午有空吗?” 简诚挑了挑眉, 笑道:“有啊,怎麽, 要去看电影吗?” 简缘嘿嘿笑道:“那我们去看鬼片!” 简诚闻言面色一僵, 就在他正要说话时, 就见简缘摆了摆手, 笑道:“开玩笑的,知道你不敢看鬼片。” 简诚扯了扯嘴角,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他欲言又止了一会後, 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这时简缘笑弯了眼睛道:“我们去看点别的。” …… s大校园里,简缘正拉着简诚的手走在林荫大道上,她一边走一边向简诚介绍周边的环境。 “这边是林荫大道,夏天来这里可凉了,旁边还有很多小贩铺,没课时大家最喜欢聚在这里,我和多多、小乔她们也常来这纳凉……” 简诚微笑地听着她介绍学校环境,偶尔问她几句,小姑娘都认认真真地答了。 他看着自家妹妹走在前头四处张望,嘴上不停地说着话的模样,突然有些感慨。 小姑娘长大了呀…… 眨眼间都上大学了,等大学毕业後也许要念研究所,接着便要出社会工作了,成为一个成熟的女人了。 至於谈恋爱与结婚生子,简诚直接略过了,因为现阶段他根本无法想像宝贝妹妹将来身边会多出一个除了他自己和老爸以外的男人。 幸好这小丫头目前好像也没有急着要找男朋友的念头。 简诚於是放心了不少。 就在这时,简缘突然回过头来,双手背在身後,脸上笑意盈盈地说:“嘿嘿,哥,其实咱们今天是要去看一场比赛。” 第45节 简诚闻言挑了挑眉,道:“比赛?什麽比赛?” “一场篮球赛,我们学校机械系和n大的友谊赛。” 简诚啊了一声,纳闷道:“你不是化工系的吗?机械系比赛和你有什麽关系?” “因为有认识的人要比赛呀。”简缘走回他身旁,挽着他的手往体育馆的方向走,一边说:“而且这个人你也认识哦。” 简诚更懵了,“谁呀?男的吗?” “嗯啊。” 简诚於是皱起眉头,将脑子里那些他认识的简缘所有的男性朋友都想了一遍,可他记得除了黎多珍之外,她没有其他朋友也在s大呀。 於是他又问:“到底是谁?” 简缘笑盈盈地说:“提示,以前爷爷家隔壁的邻居,和我差一岁而已。” “爷爷家隔壁的邻居?”简诚的眉头愈蹙愈深,想了一会後,脑子里突然浮现几许画面,这些画面中都有一个总是没什麽表情的小男孩。 於是他讶然道:“你说的是那个臭小子……” 就是那个小时候在缘缘心里比他的地位还要高,比他还像她哥哥的臭小子! 他叫什麽来着?徐、徐……徐什麽? “干什麽说人家是臭小子。”简缘扁了下嘴,道:“他叫徐靖啦。” 简诚点点头,没错,就是叫徐靖的臭小子! 他记得简缘还很小的时候,因为没有和他及爸妈住在一起,所以跟他这个亲哥哥很不亲,反倒和那个叫徐靖的臭小子亲近。 有次简缘因为跌倒一直哭,让爸妈哄都没用,最後抽抽噎噎地说:“我、我要找哥哥……” 简诚当时还高兴了下,以为自己这个小妹终於愿意和他亲近了,没想到当他抱了她後,她竟然用那小小的手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哭得更大声了:“不要你,我要找我哥哥……” 後来简诚才知道,她嘴里所谓的“我哥哥”不是他,而是爷爷家隔壁邻居的儿子,只比她大一岁,叫做徐靖。 当简诚知道真相後差点吐血了,明明他才是她亲哥哥啊!他才是啊! 结果那臭小子竟然取代了自己这个亲哥哥的地位,还成为既爷爷之後,自家小妹心里最依赖的人? 这可怎麽忍! 後来爸妈将妹妹接回家不久後,听说徐靖一家也搬走了,而自己这个亲哥哥的地位经过了好几年的朝夕相处後终於成为了无法撼动的存在,结果现在这个叫徐靖的又不知从哪蹦了出来? 他到要好好看看,当初那个面瘫的小屁孩如今长成了什麽样子! 走近体育馆後,便见比赛已经开始了,球场有两队人马,一队穿着白色球衣的便是徐靖他们系上的,另一队穿着蓝色球衣的则是n大机械系。 简缘一下子就从场上找到了徐靖的身影,他此时正站在三分线的位置,高大挺拔的身影极为引人注意。 她抬手指着徐靖对简诚说:“哥,七号白色球衣的那个就是徐靖。” 简诚闻言立马找到了穿着七号白色球衣的徐靖,只见他此时正背对着他们,简诚只看见了他的背影。 唔,长得倒挺高的…… 这时候,拿着球、正被n大队几个人包围一个s大队的球员,突然找准了一个空隙将球传给了外围的徐靖,而徐靖接到球后没有选择攻入篮下,而是直接在三分线上投球。 只见橘色的篮球从他手里投出後,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最後准确地落进了篮框内。 全场顿时爆出一阵欢呼,简缘见状也忍不住跳了起来,直扯着简诚的胳膊兴奋道:“进了,进了!徐靖好帅啊!” 简诚被她扯得身子晃呀晃的,而当他无奈地扭头看向自家妹妹时,便瞧见了她满脸毫无掩饰的崇拜与……迷、迷恋?还是仰慕? 卧槽…… 这到底是什麽表情! 这时简缘又扯着简诚朝二楼看台奔去,道:“走,我们去找位子坐!” 简诚一路被她拉着走,脑里正思索着她刚刚那表情到底是什麽意思时,忽然又听到她说:“对了,哥,徐靖他住我楼下哦。” 什、什麽? 简诚先是一愣,接着猛地停下了步伐,瞪大眼睛问:“你说他住你楼下?你公寓楼下?” 简缘点点头,道:“对呀,在我搬进去不久後他就搬进来了。” 什麽!!!!! 简诚顿时傻了,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简缘见状笑道:“你也觉得很巧吧,哎呀,没想到我们十几年没见了,结果最後不仅考进同一间大学,而且还住在上下楼,是不是很有缘?” 有缘你妹! 简诚看着自家妹妹微微泛红的脸与一双亮晶晶的眼,突然有股非常不祥的预感,非常不祥。 而就在简诚呆住的同时,简缘已经找到了空位,当她正要往前走时,突然瞧见那个曾经是排球队长的学姐鬼朝她这飘了过来,她於是微微侧开身子让她过去,接着回头看向站在她身後几步远的简诚。 “哥,来这……”她话到一半,突然顿住了。 因为她瞧见当那学姐朝他而去,就要与他擦肩而过时,他竟然和她方才一样,微微侧过了身子,刚巧让出一个空隙让学姐鬼过去。 简缘一下子愣住了,可她看着简诚那副明显还处在震惊状态,一副呆呆愣愣的模样,心下不由疑惑。 只是巧合吗? 这时简诚终於从徐靖臭小子就住在自家妹妹楼下的这个消息中回过神来,他快步走到简缘面前,又问:“缘缘,你说徐靖住在你楼下,那你们……不对,缘缘呀,你要记住哥哥之前跟你说的,绝对不可以让我以外的男人进到你家里去!” 顿了下,紧张地道:“你应该没有让他进过你家吧?” 简缘这时也回过神来,道:“没有啊,他来我家也不能干嘛。” 简诚於是松了一口气,结果下一秒又听她说:“不过我倒是每天都去他家讨饭吃。” 什麽!!!!! 简诚闻言张大嘴巴,直接被惊呆了。 只见简缘嘿嘿地笑着:“徐靖做的饭可好吃了,比咱老妈做的还好吃。” 说完,又抱怨几句,“就是他有点罗嗦,什麽都爱管。” 简诚的嘴巴又张得更大了,呆了几秒後,他一脸悲愤地看着她,“你、你……”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麽? 简诚心里忍着气,猛地拉着简缘坐了下来,用质问的语气道:“缘缘,你怎麽可以去徐靖家里?” 简缘啊了一声,眨眨眼睛道:“为什麽不行?” “当然不行了!”简诚横眉竖目,板着脸道:“他是个男人啊,男女授受不清,你怎麽可以单独和一个男人待在屋子里!” 简缘眨眨眼睛,不懂他为什麽那麽激动,“我只是去吃饭而已呀,又没干嘛,碗也不是我洗的。” “不是那个问题!重点是你一个小姑娘跟个男人待在一个屋子里,要是他想对你做什麽怎麽办?”简诚狠狠地瞪着她。 简缘闻言愣了下,接着突然笑了起来,道:“徐靖不是那种人啦。” 就不说他正直了,就他那副整天板着脸管东管西的严肃样,以及偶尔有肢体接触时表现出来的呆样,哥哥根本不用担心他会对她起什麽歪心思。 他反而应该担心,有一天她会不会因为一时冲动,忍不住扑倒徐靖了吧? 简诚见她这副不以为然的模样,简直连掐死她的心都有了,他恶狠狠地瞪着她说:“你怎知道他不是那种人?我告诉你,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你要跟防狼似地防着他们。” 简缘闻言忍不住想,怎麽男人们都爱说自己不是好东西,之前颜大叔也是这样说的。 她於是忍着笑说:“哥,你也是男人呀。” “不一样,我是你哥!”简诚咬着牙说,“大多数的男人在对待喜欢的女人时当然是逮着机会就要各种上下其手,然后……” 意识到後头的话不该说下去,他赶紧打住,转而恨铁不成钢地说:“就你这呆样,哪天被骗了都不知道!” 简缘闻言无辜地扁了扁嘴。 她哪里呆了? 呆的明明是徐靖好吗…… 这时简诚又紧紧盯着她说:“反正你以後不准再去徐靖家吃饭!” 简缘闻言撇了撇嘴,在他严厉的目光下,几秒後才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 接下来他们连球赛都没看完就走了,因为简诚表示他实在是太生气了,必须出去透透气才行。 从看台上下来时,他们又遇到了那个学姐鬼,这次简诚走在前面,简缘见状赶紧盯住他,却见他在与学姐鬼擦肩而过时并未避开,肩膀甚至擦着学姐鬼的手臂而过。 学姐鬼见状翻了个白眼,冲简缘说:“没礼貌。” 简缘乾笑几声,赶紧跟了上去。 看来那次真的只是巧合而已。 …… 接下来的几日里,简缘总算体会到什麽叫作真正的“唠叨”。 她哥哥几乎照三餐打给她,尤其是晚餐,几乎每次都是掐着她在吃晚餐的点打来的,每次都要问她今天吃什麽,有时还让她拍个照传给他,就怕她又跑去徐靖家吃饭。 不过她也的确仍旧每晚都跑徐靖家吃饭,完全把哥哥的耳提面命当成了耳边风。 她甚至觉得哥哥实在太唠叨了,第一次嫌他有些烦。 又一次忽拢了哥哥之後,简缘无奈地放下手机,轻叹一口气。 一旁的徐靖见状问道:“谁打来的?” “我哥打来的。”说完,简缘又叹了口气。 徐靖见她叹气,不由挑了眉问:“怎麽了?” “没什麽。”简缘一手支着下巴看他,几秒後突然说:“我哥大概是怕有一天你把我给拱了。” ☆、第 46 章 简缘说完这句话後自己愣了。 周遭顿时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而当她偷偷抬眼看向徐靖时, 就见他也正看着她, 深灰色的眸子沉如墨黑,可脸上却带着疑惑的表情。 只听他说:“什麽拱了?” 第46节 简缘:“……” 原来他没有听懂啊…… 不知道为什麽, 简缘心里明明暗暗松了一口气, 可在下一秒却又突然涌上一股淡淡的失望。 於是待她吃饱饭回家後, 立即把手机联络人里徐靖的名字改成了“徐呆子”。 她觉得就徐靖那样子, 要暧昧似乎也暧昧不起来,她是不是该做些行动呀? 简缘针对这个问题开始苦思冥想起来。 …… 几天之後,简缘偶然在电视上看见了一则新闻。 “为您插播一则最新消息,根据警方调查,逃亡至国外十多年的前黑帮老大颜弘正於一个月前悄悄回国, 警方在多地搜索均未寻获他的藏匿地点,直至昨晚七时左右,逃逸多年的颜弘正竟主动前去l市警察总局自首,并携带多项帮派地下活动的证据, 其中包括了多起杀人、械斗、酒店庇赌案,目前警方已根据他提供的线索对帮派展开大规模的调查……” 简缘瞧见这则新闻时正在吃水果,吃到一半手里的水果掉到了地上去。 只见新闻画面上播放着记者的现场跟拍,有个相貌英朗, 气质冷肃的中年男人在两名警员的陪同下从警局里走了出来,正是颜弘正, 颜大叔。 不同於其他新闻里总是拿安全帽或口罩遮住脸的罪犯, 他的脸上毫无遮挡, 任由一旁记者手里相机的闪光灯不停地打在他的身上。 只见他脸上带着几许疲惫,可一双眼睛却明亮而锐利,目光坦荡,双唇微抿,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从他身上涌出来,即便是身处在电视萤幕後的简缘,也不由被他身上的气场给震住。 这时新闻主播正一边说着:“该帮派活跃於70至90年代,势力版图遍布南方,曾在多地有多起械斗、枪击与赌场庇赌案,90年代更一度进行毒品走私,并疑似与六年前h市缉毒小队队长夫妻被枪击案有关……” “当时位居帮派高位的颜弘正因反对帮内的毒品走私活动,因而与帮内众势力发生多次内哄,最後出走国外,逃逸十四年後回国自首,目前帮派一案警方已成立特别调查小组,针对此案展开了大规模调查……” 简缘看完这则新闻只觉得心内一阵唏嘘,没想到颜大叔之前说的“要为过去的错误负起责任”竟然是这样。 其实先前颜爷爷和颜奶奶请她帮忙时,便告诉了她关於颜大叔的事。 他是家中么子,上头有两个姐姐,分别是大姐颜清月与二姐颜清兰。 因为是老来得子的关系,家中众人难免对他溺爱了些,後来养成了他叛逆反骨的性格,自小便是个很能折腾的小祖宗,从初中开始更是抽烟打架天天上演,怎麽骂怎麽打都说不听,後来他又在几个“兄弟”的影响下走上了这条黑道路,并且在这条路上愈走愈远,愈走愈偏,直至今日。 而颜爷爷与颜奶奶唯一庆幸的是,虽然这个儿子酷爱惩凶斗狠,也许手上沾满了鲜血,可他却有样东西坚决不碰。 那就是毒品。 可也因为他坚持不碰毒品这个原则,在当时暗地里正进行毒品走私的帮派里引起了极大的反弹,後来被敌对势力陷害,被迫逃亡至国外。 如今他带着这诸多证据前去警局自首,除了赎罪之外,估计也带着与帮派同归於尽的想法吧? 他将多年的岁月奉献给这个组织,失去了自己的人生,也失去了自己的亲人,到头来,他却还是亲手毁了它。 …… 彼时,l市警察总局。 简诚刚完成一份尸检报告从办公室走了出来。 那是一对情侣在吵架之後,男方一时愤起开车与女方同归於尽的案件,两人的车撞破了路旁的护栏摔到三十米高的山坡下,身体都摔成了破烂,十分血腥。 当简诚完成了案件的解剖後,整个人都不好了,心情尤为恶劣。 而造成他心情恶劣的原因,除了在他解剖的过程中有“东西”一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吵个不停以外,还有一点就是最近的情杀案实在太多了,这让他不由又担心起自己那看起来就很好骗的妹妹。 他觉得他这妹妹简直就是长大了翅膀就硬了,还以为他不知道她其实每次接到他电话时都在忽悠他吗? 他总觉得他家小妹对待那个叫徐靖的臭小子的态度有点暧昧,难不成她真的喜欢上那小子了? 现在那小子对她来说不再是“哥哥”,而是喜欢的对象了? 两厢一比较,简诚宁愿简缘把徐靖当成哥哥,就算比过他这个亲哥哥也认了,总比好过徐靖变成她男朋友,然後…… 接下来的事他根本不敢想像! 如此一想,简诚的心情更恶劣了,终於能下班这件事也抚慰不了他,他此时正臭着一张脸走下楼,往警局大门走去。 而就在他刚走出楼梯口时,便瞧见不远处有个眼熟的身影正在与几个警员吵架。 “大叔,拜托你们让我跟他见一面吧!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想问他,我是当年枪击案受害者的家属……” “不行,小姑娘,你别为难我们行不?让你见他根本不符合程序,关於你说的枪击案我们会调查的。” “大叔……” 简诚看着那正与警员说话的女孩,不由愣了下,诧异道:“小乔?” 不远处的小乔闻言扭过头来,一见了他顿时呆住了:“简、简诚哥?” 正打算把小乔送出警局的警员见状讶然道:“简法医,你认识这个小姑娘呀?” 简诚朝他们走了过去:“嗯,是我认识的人。” 他看向那警员,“怎麽回事?” 那警员解释道:“是这样的,这小姑娘从刚才就吵着要见颜弘正,说自己是h市缉毒队队长夫妻被枪击案的受害者家属,有重要的事情要问他,可这根本不符合程序呀,跟她解释了也没用,既然简法医认识这小姑娘,那我们就把她交给你了。” 简诚听罢点点头,微笑道:“嗯,我明白了,我会送她回去的。” 几个警员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转身往里头走。 简诚转过身来看向小乔,就见她正耸拉着脑袋,一头齐耳短发有些凌乱,貌似还有点湿,这时简诚才注意到不只她的头发,她连双肩的衣服都是湿的。 简诚扭头看了下大门外的情景後,又扭过头来看她,道:“外头下雨了?” 小乔怔了怔,见他正含笑看着自己,她突然觉得有些窘,方才和那些警察大叔们吵架的气势瞬间就没了。 “嗯,下雨了……” 简诚打量了下她狼狈的样子,好笑道:“你淋雨过来的?” 小乔抿了抿唇,道:“嗯,看到新闻就马上跑过来了……” 简诚点点头,没有多问她什麽,只抬手轻轻拍了下她的肩,微笑道:“走吧。” 小乔怔了怔,“去哪?” “嗯……”简诚转了下眼珠子,想了一会後,勾着唇说:“我请你喝果汁。” 说完,便往门外走,一边说着:“过来吧。” 小乔看着他的背影愣了半晌後,赶紧迈步跟了过去。 警局附近的果汁店里,小乔正坐在靠窗的位置擦头发,用的毛巾是简诚刚才和店家借的。 果汁店老板娘是个亲切和善的中年女人,她将刚打好的果汁递给简诚,接着看了下正在擦头发的小乔几眼後,冲简诚挤眉弄眼,道:“女朋友呀?” “不是。”简诚摇摇头,笑道:“只是认识的妹妹。” 老板娘闻言哦了一声,朝简诚挥了下手,眨眨眼道:“那赶紧呀,我看那姑娘挺漂亮的,简法医你不是没对象吗?” 简诚闻言失笑一声,道:“那是我妹的同学,人家还在念大学呢。” “简法医你也不老呀,还是个年轻的小夥子,配个大学女生没问题的!” 简诚笑着摇了摇头,拿着果汁朝位子上走去,将其中一杯放在小乔面前,道:“喏,这是莓果优格,给你。” 小乔见状放下毛巾,接过简诚递过来的果汁,低了头说:“谢谢简诚哥……” 简诚手里的那杯是凤梨优格,他一边喝着一边看她低着头一副很拘束的模样,不由挑了眉道:“你好像每次见到我都很紧张,我很可怕吗?” 小乔闻言啊了一声,抬起头来,瞧见他满脸的疑问时,她赶紧摆摆手说:“不可怕呀,你很亲切……” “那你就别紧张了,看得我也紧张起来了。”简诚玩笑地说,笑的时候颊边有浅浅的酒窝,“你和多珍都是缘缘的朋友,把我当成自己的哥哥就行了,别拘束。” 小乔闻言抿了抿,点点头道:“好的……” 她捧着莓果优格慢慢地喝着,这时简诚的凤梨优格已经喝掉大半了,他突然放下杯子,问道:“对了,你为什麽想见颜弘正?” 小乔怔了怔,沉默几秒後才缓缓地道:“h市缉毒队队长夫妻被枪击案……受害者是我爸妈,当时我爸刚带领缉毒大队破了一桩毒品走私案,不久後他和我妈妈出门时遭人埋伏枪击,我爸肩膀中弹,差点伤到心脏,我妈则头部中弹,当场、当场死亡……” 她说到这里低下了头,声音有些哽咽,鼻子也红通通一片。 简诚则沉默地喝着果汁。 小乔继续道:“当时调查这件事的警方怀疑是毒品走私集团因为遭查缉之後的报复行为,也一度将颜弘正的帮派列为嫌疑对象,可後来因为没有证据又找不到凶手,就成了未解案件……现在好不容易出现线索了,所以我一时激动就……” 她的眼眶有些红,眼里有泪水正在打转,整张脸也变得红通通的,原先带着几许英气的脸蛋变得有些楚楚可怜。 简诚单手支着下巴,看着她道:“所以你就跑来警局要求见颜弘正?可他已经被转移到看守所了,你就算跑来警局也见不到他。” 小乔闻言脑袋又低了几分,没有说话。 简诚又继续说:“就算你真的见到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然後呢?你难道还要亲手去抓凶手吗?” 小乔闻言猛地抬起头来,嘴唇紧紧抿着,脸上有倔强的神情,她看了简诚一会後,突然说:“其实我原本还真打算自己抓凶手,我原先是想成为一名警察的,就像我爸爸那样,可自从发生了报复枪击案导致我妈被波及而死亡後,我爸就不准我当警察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麽突然说起这个,也许是因为今夜适合倾诉,也许是因为对面坐的人是简诚。 其实她早在很多年前就见过他,就在她爸妈遭人枪击後被送到医院急救的那个雨夜里。 她将年幼的弟弟托给邻居照顾後,自己冒着雨赶来医院,可最後接到的结果却是妈妈抢救无效宣告死亡,爸爸则在进行紧急手术,命悬一线。 小乔原本单纯无忧的人生大概就是从那一晚开始崩塌的。 当她一个人孤伶伶地守在手术室外时,浑身都因为淋过雨而冷得险些冻僵,心里同样是一片绝望冰冷。 而就在这时,简诚突然出现了,拿着一条毛巾与一杯热可可递给她,配上一抹温暖的笑与几句简单的安慰,在外人看来可能只是一时好心的帮助,可对於小乔来说,那一刻简诚就像一个救世主。 撑住了她将要崩塌的世界,给了她勇敢起来的力量。 ☆、第 47 章 简诚听完後沉默几秒, 接着轻笑一声, 道:“那你现在还想当警察吗?” 小乔愣了愣, 当她抬眼朝他看去时,便见在果汁店暖黄的灯光底下,他的脸显得特别柔和,连唇边带着的淡笑看起来也格外温暖。 小乔有片刻的失神,半晌後她才说:“挺想的, 可是我爸……” “小乔。”简诚突然喊了她一声, 手支着下巴看她, “你刚才说爸妈被歹徒枪击的案件,主要是因为歹徒想报复你爸爸,而你妈却意外受波及而死,对於这件事, 你爸爸应该对你妈妈抱持着很深的愧疚和自责吧?” 小乔点点头,爸爸的确对妈妈的死感到非常愧疚和自责, 在事件发生之後,爸爸意志消沉了很久,後来连警察的工作都辞了, 回老家开起了武馆。 也是从那一刻起, 他便不许她也成为一名警察。 这时,简诚又继续道:“有一句话叫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你爸爸之所以不愿意让你当警察, 应该是担心你也会遇见跟他一样的危险吧?尤其你是女孩子……不是说你做不好, 而是女孩的体能和男孩子还是有差距的,在面临同样的危险时你受伤的可能性也比男生大。” 他的声线很温柔,似带着一点点的抚慰,“你爸爸已经失去了你妈妈,他不想再失去你和其他的家人,所以才会不准你也当一名警察,这想法看似偏执,但其实也是他想保护你的一种方式吧。” 第47节 小乔闻言鼻子一酸。 的确是这样没错…… “可是,你是怎麽想的呢?”简诚又说,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你爸爸不让你当警察,你就真的放弃了当警察的念头吗?并没有吧。” 小乔点点头,的确没有。 即便是现在,她还是想成为像爸爸那样子的警察,可因为害怕爸爸担心与伤心,她才会在高考结束後填了个她不讨厌但也不怎麽喜欢的学校与科系。 可这几个月以来的大学生活却让她愈来愈茫然,学着这些她并不是很感兴趣的专业,她开始觉得这段大学生活愈来愈很漫长,愈来愈很难熬,也不知道自己未来毕业後该做什麽。 心里好像空了一块,每当午夜梦迴时这块空白便愈发令她觉得心慌,而当初放弃了警察大学的事更让她觉得怅然与难受。 可她该怎麽办?她应该放弃现阶段的生活,去追求她真正想要的吗?即便这个追求可能伤害到她的父亲? 而就在她出神的片刻,简诚又开口了,他说:“我觉得吧,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用来做自己喜欢的事都不够了,那就更没必要浪费在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上了,你说对吗?” 小乔愣了愣,没有回答。 简诚於是笑了,小乔觉得他的笑容里有股奇异的感染力,能够瞬间驱散人心中的恐慌与沮丧,带给他人一股力量。 带给她一股力量。 “每个人选择做一件事时都有自己的理由,你爸爸不让你当警察,是因为害怕你遇到危险,他想保护你,而你想成为一个警察,除了是自己的梦想外,更想抓到伤害家人的凶手,而这不也等於是想保护他们吗?” “小乔,你想要成为被家人保护的人,还是保护家人的人呢?” 他这句话彷佛一把利剑直直刺入她的心口,击中她的心尖,令她一下子红了眼眶。 眼底他的模样在一片水光里逐渐模糊起来,可她的心里却挥散了迷惘,逐渐明亮而清晰。 …… 从果汁店出来後,简诚原本想开车载她回学校宿舍,可小乔表示载她到公车站就行,她可以自己搭公车回学校。 车上,经过方才的谈话後,小乔的心情好了许多,人也放松了不少,她坐在副驾驶座偷偷看了正专心开车的简诚几眼後,突然问:“简诚哥,你为什麽想成为一名法医?” 简诚一边开车一边回答:“一开始我其实是想当一个医生,因为缘缘从小身体不好,或许现在看不出来,可她小时候的确大病小灾不断,甚至好几次差点就……没了,从那时候起我就决定要为了她成为一个医生,至少在她生病时我能够知道该怎麽治疗、照顾她。” 小乔微微一笑,又道:“那後来怎麽转换跑道了?” 她想起先前简缘说过,她哥哥之所以从医生成为专职法医,是因为嫌医院太吵了。 可这个理由…… “因为医院太吵了。”他想也没想便说。 “……”小乔顿时傻眼了,没想到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 简诚说完自己笑了下,“其实也不是说医院太吵,大概是因为我自己是个不太喜欢面对人群的人吧?当初之所以想成为医生是为了妹妹,可对其他人我却没有那种一定要治好他们、帮助他们摆脱病魔的使命感,自从发现这个事实後,我就愈来愈不想待在医院了,加上医院人多嘈杂,想要我帮忙的人太多,需要我应付的人也太多,我有些受不了,後来就乾脆转换跑道改当法医了。” 说完,他斜睨了小乔一眼,笑道:“当了法医,我只要应付尸体就行,尸体也比医院的病人少多了。” 小乔忍不住笑出声音。 简诚又道:“其实我是个比较冷淡、不太有同情心的人,所以比起当一个对活人的责任感必须强大的医生,还是法医比较适合我。” 小乔闻言愣了愣,不明白他怎麽会说自己很冷淡、没有同情心。 在她看来,简诚明明是一个很温暖的人呀。 就在这时,公车站也到了,小乔一边下车一边说:“简诚哥,今天谢谢你了。” 简诚微微一笑,“不客气,回去时小心一点。” “好。”小乔点点头,在关上车门前她突然笑着对他说,“简诚哥,我觉得你很好。” 这抹笑容使得她本就明艳的五官愈发明媚起来,像是一轮煦阳突然绽放在夜色底下。 照亮了所有阴暗的角落。 简诚一愣,这时小乔已经关了车门,朝公车站快步奔去。 …… 眨眼间已迈入十二月初,可位在南方的l市在白天时依旧十分炎热,只在清晨与晚间才能感受到一阵阵沁入心脾的凉意。 s大工学院各系联合举办的露营活动已进到最後准备期,黎多珍天天忙得不见人影,简缘和小乔只好相依为命。 一开始简缘对於这个露营活动其实不抱什麽期待感,直到听说了徐靖也会参加後,她才顿时对这项活动关注了起来。 这活动主要参加的是一至三年级的学生,至於大四生则基本不参加。 对此简缘着实松了一口气,不用担心会遇到穆淮舟那个中二病浪荡子了。 她最近其实也比较少遇见他,虽然偶尔遇到他时还是不免会被他调戏几句,可至少他出现的频率愈来愈少了,也许不用等到他毕业,简缘就可以摆脱他了。 想起萧菀让她小心穆淮舟的那段话,简缘其实在每次遇见他时都会好好观察他一番,可就和萧菀说的一样,穆淮舟身边并没有鬼魂跟着,就是气质有些阴森诡异。 难道他的气场天生就是这样? 啧,那也太阴沉沉了。 还是徐靖好,虽然人看着冷了点,凶了点,可至少迎面扑来的是一股凛然之气呀! 简缘发现自己对徐靖的感情已经过了喜欢,快要到达迷恋的阶段了,总觉得他什麽都好,什麽都让她喜欢,即便是他板着脸训她时她也觉得很开心很幸福。 可相较的,徐靖对她的态度依旧和从前没什麽两样,就像是在对待自己的妹妹一样,这难免让她有点挫败,觉得应该采取一些行动。 可像徐靖这样十项全能,学业家务样样都行的人,他会喜欢什麽样的女生呢? 简缘用徐靖的条件来对照自己後,她觉得自己根本一无是处。 外貌普通,学业一般,还是个家务废,更不会下厨,她会做的菜只有煮泡面而已…… 想起徐靖那一身厨艺,简缘决定自己还是先来提升一下自身的厨艺好了,虽说不一定能达到与他相等的水平,可至少也要拿得出手,这样将来告白时才会有点底气。 简缘已经不指望徐靖了,要指望那呆子能开窍,她估计到大学毕业前都脱不了单。 她肯定要主动告白的,毕竟自己想要的就得靠自己去追求,至於矜持? 那是什麽?能吃吗! 可在那之前她还是先来提升一下自己好了…… 简缘决定从最简单的煎蛋开始,毕竟这是自己很喜欢的食物,练习完还能吃掉,简直完美。 再说,自己再怎麽样也不会连煎蛋都做不好吧? 然而,她还是太高估自己的实力了。 第n次将蛋煎焦後,不只简缘,连烧炭哥都崩溃了,他一边捂着鼻子一边吼道:“简缘,别忘了开抽油烟机!” “你火开太大了,小心油喷到自己! “蛋溢出来了……都说了别敲那麽用力!” “蛋壳!你把蛋壳也打进去了!” 这一切好不容易结束後,烧炭哥一脸严肃地道:“厨艺就算了,要不你还是提升别的吧?” 简缘:“……” 自我提升仍在继续,与此同时,工程之夜露营活动也来临了。 ☆、第 48 章 这次的露营活动是在学校後边山区的一处营地举行的, 大家上午先在学校集合, 接着才搭学校的接驳车往营地去,到了那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扎营,然後是吃午餐。 午饭时间过後活动便正式开始了, 简缘发现大学的露营活动和初高中以前参加过的露营训练还是很不一样的,不仅轻松了许多,也较为有趣。 能够看出学长姐们为了这次的活动费了许多心力, 不管是下午进行的闯关活动或是bbq, 还是傍晚的晚会表演都很好玩,令人有股真的属於这个学校、这个团体的归属感, 简缘玩得挺开心的,唯一的遗憾就是她这半天下来都没见到徐靖。 黎多珍说徐靖是後勤组的,後勤组便是什麽都没得玩,可人前人後都很辛苦的单位。 晚会结束之後便进行到今天的重头戏——试胆大会。 今晚试胆大会五个人为一组, 其中一人是领队的学长或学姐, 活动内容是发给每组一张地图, 大家必须沿着地图的路线走, 一直走到终点——位在山腰处的一个凉亭後在地图上盖个章再下来,才算是完成此次的试胆大会。 虽然看似简单, 可在行前学长姐们故意把全场的气氛搞得很严肃正经, 提醒大家许多行走在夜晚山间的禁忌,还分享了一则主题故事。 据说这片山区里有一个山间盆地, 那里在很久以前是一个桃花源一般和乐融融的村子, 也住了许多居民, 结果在某次颱风袭来时引发山间豪雨不断,最後爆发了土石流将整个村子淹没,那里的人来不及撤离全数被活埋,灭村了。 自此之後,这附近的人都不敢在晚上来到这片山区,因为传说当初被土石流淹没而死的村民们冤气很深,他们的亡魂会在晚上出没在山里游荡,找活人抓交替。 据说前几年有几个登山客不听附近人的劝告,非要在凌晨时上山,结果後来全部都失踪了,到现在也没找到人。 讲故事的学姐说到这突然用一个十分严肃的表情说:“请大家记得,一定要在晚上九点四十七分前从山上下来。” 这时,有个一年级的男生突然举手发问:“学姐,为什麽是九点四十七分?” 那学姐表情凝重地说:“因为当初村子迎来土石流时,刚好就是晚上九点四十七分,可因为村子里的人睡得早,所以很多人都是在睡梦中被活埋了。” 说完,全场爆出一阵唏嘘声,气氛达到一个恐怖的高.潮。 黎多珍一把扑到简缘身上抱住她的手臂,道:“缘缘,我好怕!” 简缘斜睨她一眼,好笑地凑到她耳边低声说:“这都是学长姐们故意编来营造气氛的啦,如果真有那麽危险,哪可能还把活动办在这?” 黎多珍一听觉得很有道理,“说的也是。” 她将简缘抱得更紧了,一边故意嗲着声音撒娇道:“缘缘,你让人家好有安全感哦,还好我们一组!” 简缘刚好和黎多珍一组,同组的还有材料工程系和土木工程系一年级的男生,分别是程佑辰与赖禹安,领队的则是机械系二年级的学长,叫做方游。 简缘看着这份名单一边可惜地想,为什麽领队同样是机械系的学长,但是却不是徐靖呢…… 这念头被黎多珍一眼看穿了,“哈!你一定是在想为什麽咱们领队不是徐靖对吧?” 简缘闻言一窘,故意岔开话题,“对了,小乔呢?她在哪一组?” “她和我们是同梯的,好像是二组吧?”黎多珍朝二组的方向看了看,却只瞧见了阮晨,没有看见小乔。 黎多珍於是疑惑地问阮晨,“小乔呢?怎麽没看见她?” 阮晨说:“小乔她身体不舒服,去医护站休息了,学姐让她别上去。” 简缘和黎多珍听了都吓一跳,问道:“她身体不舒服?怎麽不舒服?” “好像是说胸有点闷,还有点头晕。”阮晨捧着脸表情担忧地说:“我看她的脸色很不好,就帮她叫学姐来送她去医护站了。” 简缘和黎多珍闻言张了张嘴,面面相觑,没想到小乔突然就生病了,明明今日一整天下来她的状态都还不错呀,和平常一样。 第48节 不过仔细想想,似乎天黑後开始举行晚会,她就变得比较沉默了,笑起来好像也有点勉强…… 这时简缘突然想到了什麽,心里喀噔一声,难道…… 想到这,她突然觉得有点不安。 就在这时,简缘突然听见有人喊了她,当她闻声去看时,就见喊她的是他们这组的领队方游。 只见那方游正站在不远处冲她招手,而透过他的肩膀看过去,她瞧见徐靖正站在後边同样朝她这看,他的半边脸隐在黑暗中,半边脸映着光,薄唇微抿,脸色有些凝重。 奇怪的是,简缘一瞧见他,原本惶惶不安的心顿时就安定下来了。 黎多珍见她发呆,赶紧推她一下,暧昧地笑:“干嘛呢?快去呀!” “哦、哦……”简缘赶忙站起来缓步朝方游走去,目光却始终定在他身後那人身上。 方游抬手指了指後边,笑道:“学妹,机械系的徐靖学长有事找你呢,快过去吧。” 简缘闻言啊了一声,还没开口,就见方游已转过去看着徐靖说道:“兄弟就帮你到这啦!” 徐靖抽了下嘴角,道:“快滚。” 方游闻言嘿嘿笑了一声,弯腰做了个礼:“喳。” 说完他便含笑地走了,走之前还冲简缘暧昧地眨了下眼睛。 简缘:“……” 她目送方游的背影离开後,又扭回头来看着面前的人,只见他身上同样穿着蓝色的营服,外罩一件深灰色外套,身形高大挺拔,像一座山似地立在那,莫名地就让人有股安全感。 简缘一边摸着後颈一边缓步走到他面前,道:“你……找我啊?” “嗯。”徐靖点点头,面无表情地说:“手给我。” 简缘啊了一声,没反应过来。 “手。”徐靖又重复了一次。 简缘於是愣愣地将手伸出去,下一秒便被他一把握住了。 温暖的大手包覆住她略微冰凉的小手,一股带着轻微颤栗的暖意顿时自她的手心蔓延开来,流窜到四肢百骸,连心里也忽然一阵阵地发癢。 “你的手怎麽这麽冰?”徐靖皱了下眉,抬眼扫了下她身上穿的轻羽绒外套,问:“还冷不冷?冷的话我的外套给你。” 简缘闻言面上一红,赶紧道:“不用了,我穿这个就够了。” 她垂眸看着徐靖握着她手的景象,轻声说:“我的体质本来就这样,就算冬天时躲在厚棉被底下,四肢还是冰冷的……” 徐靖闻言点点头,轻轻搓了下她的手,将手里的温度传给她。 简缘的脸更红了,所幸营区的灯光没有很亮,所以不是很明显。 “你找我什麽事呀?” 话完,她便看见徐靖一手握着她的手,另一手将一串紫檀木佛珠套到她的手腕上,那佛珠串中还夹了颗比佛珠大了些的透明白水晶珠,他低声嘱咐道:“这个你戴着,别拿下来。” 简缘闻言心里一个喀噔,抬头看他,“难道山上有……” 徐靖抿了抿唇,道:“不确定,先前安排路线时我有跟着探勘了一次,我们安排的路线还算安全,你只要照着地图上的路线走应该不会有事,记得,一定要照着路线走。” 接着,他指了指手串上的白水晶珠,低声道:“白水晶的气场平稳,可以提供人精神力量,尤其鬼气最易影响、迷惑人的心绪,带着这个可以让你不被干扰,还有,当周遭有鬼物出现时,这颗珠子就会从透明变得混浊,浊度愈高代表鬼气愈浓厚,你要小心点,最後一察觉不对就马上下山来。” 说完後,徐靖心里还是觉得很不安,他握着简缘的手一脸认真地说:“要不你还是别上去了吧?” 简缘愣愣地跟他满是担忧的眼睛对视,只觉得胸腔里盈满了暖意,瞬间驱散了她原先的不安与惶恐。 几秒後,她咧嘴笑道:“没事,你不用担心我,一遇见不对的地方我会避开的。”顿了下,又道:“而且多珍跟我同组呢,我不放心让她自己去。” 说到这,见他还是蹙着眉,她忍不住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再说,你也说了路线安全,我会照着路线走的,我的方向感还不错。” 徐靖闻言垂眸深深地看着她,瞧见她脸上灿烂的笑容,几秒後,无奈地说:“好吧,自己小心点。” 简缘点点头,“嗯。” …… 回到队上後,黎多珍立马扑了过来,问道:“徐靖找你什麽事啊?” 简缘举起手腕给她看,笑道:“他给了我这个。” 黎多珍看了看她手上的佛珠串,噗地一声,笑了:“护身符啊?没想到徐靖会做这种事呢,不过就是试胆大会而已还要特地给你一个护身符。” 说完,她推了推简缘的肩膀,眨了眨眼睛:“我看他也不是全然对你没意思嘛!” 想了想,又道:“咦,他会不会是自认为把你当成妹妹照顾,但其实已经喜欢上你了,只是没有察觉而已?” 简缘听完忍不住笑了起来:“有可能哦!” 虽然只是猜测而已,可一想到也许会有这个可能性,她不由心情大好,对於接下来的试胆大会也没感到那麽紧张了。 “瞧你笑成那副傻样。”黎多珍翻了个白眼,叹息一声:“我突然觉得,要是你们以後真的在一起,你绝对会是见色忘友的最佳代表。” 简缘笑骂一声,推了下她的肩与她闹在一起。 而就在这时,终於轮到他们这梯的组别上去了。 ☆、第 49 章 上山的路走的是一条由灰色石板砖铺就的人行步道, 道路每隔一段距离便设有一盏灯, 不过灯与灯的距离有点远,因此整条步道看上去还是黑漆漆的, 需要动用到手电筒。 每组都有两支手电筒, 可简缘把徐靖送给她的那支迷你强光手电筒也带来了, 所以他们这组有三支。 他们行走的队伍是由领队方游走在最前头,两个女孩子走在中间, 另外两个男生则垫後,前中後都各有一支手电筒。 他们这队的人还挺活泼,一路上都有话聊, 因此也感受不到什麽恐怖的氛围。 路上时不时会有扮成鬼的学长姐们蹦出来吓人,虽然简缘能分辨出人与鬼, 可每一次还是会被突然出现的学长姐们吓到。 难怪有句话会说,人吓人,吓死人, 这是有道理的。 而随着他们愈往上走, 路灯便愈来愈少, 周遭变得愈发漆暗, 也愈加阴森,当凝视一处树丛时,总觉得那儿可能下一秒就会蹦出什麽东西来。 简缘的警觉度还挺高, 常常眼角馀光一感觉有东西在那, 立马将她的手电筒光束朝那处照去, 且一抓一个准, 好几个扮鬼的学长姐才刚要跑出来,就猛地被她那手电筒一照,现出了原形。 “啊!把手电筒拿开啊,老子眼睛要瞎了!” 一个躲在树後、扮成黑斗篷死神的学长捂着眼睛惨叫,简缘见状赶紧移开光束,那学长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哭笑不得地说:“学妹,你这手电筒威力有点强啊,我差点被照成白内障。” 简缘乾笑几声,一边收起手电筒一边道歉:“对不起啊……” 心说,因为本来就是防身用的手电筒嘛。 而那扮成死神的学长虽然一开始被简缘的手电筒照得气势全失,可待他缓过来後,他还是很敬业地拉起帽兜,一瞬间进入状态,并用一个低沉沙哑、十分阴森的声音说:“此处为阴阳两界的交处,阴气如山雾般弥漫萦绕,冤死之人的亡魂徘徊在山林间不愿离去,前面的路将愈发危险重重,心中有惧者还是就此打住,回头吧!” 每隔一段路就会有像这样的ncp人物说出一段劝队伍不要再前行的话,而这时领队便会问其他小队员:“要回头,还是要继续走?” 简缘他们当然回答:“继续走!” 当然,如果有小队员因为害怕不愿再前行的话,可以留在ncp这里,ncp会联络山下的学长姐们来接这个小队员回去营地。 简缘觉得这个设置还挺贴心的,就像鬼屋里也每隔了一段路就设有供人中途放弃的小门,不勉强大家一定要走完全程。 待听到他们的回答後,死神学长点点头,继续用那沙哑的声音说:“既然这样,就请各位路上小心,记得,千万不要回头,免得灭了身上的生命之火,那可是能带领你们走到终点的火光!” 说到这,他又重复了一次,“记得,即便听到有人喊了你们的名字,也绝对不要回头!” 简缘几人被他这声沉得有些严厉的警告闹得心脏突地一跳,原先轻松的心情也被搞得沉重下来。 这时死神学长拂了下斗篷的衣摆,道:“如此,请继续前行吧!” 众人於是点点头,而领队方游则一边看着地图一边和他确认:“前面有个岔路,是走右边没错吧?” “是左边才对。” 方游愣了下,道:“可地图上说走右边呀。” 为了增加试胆大会的趣味性,这次的路线只有工作人员和後勤的人有完整地走过一次,连领队都没有走过。 “地图改了,因为前阵子右边那条路上有棵树被劈倒了,过不去,所以後来改成走左边,可能你们这份地图忘记改了。”那学长的声音愈来愈沙哑,“从左边也可以通到目的地,只是比较远,你们就一直往前走就行了。” 方游看着地图,发现左边的路的确能通到目的地,於是他点点头,笑道:“谢谢啦。” 说完,他便带着小队员们继续往前走,路上,走在後头的程佑辰突然问方游:“学长,刚刚那个学长是谁呀?他扮的死神好有感觉,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其他人闻言也狂点头表示赞同,而方游则想了想,道:“不知道,他的帽兜把脸都遮住了,听声音我认不出是谁,应该不是我这届的……可能是大三的学长吧,大三好多学长都很有表演天份。” 听他这麽一说,简缘才突然发现,刚刚那学长整个人都藏在斗篷里,的确看不清脸。 不知怎地,她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她忍不住想回头去看,可黎多珍却及时扯住她,道:“别回头,刚刚那学长不是说了千万别回头吗?” 简缘看着她那副明显已经开始害怕的模样,忍不住失笑一声,道:“知道了。” 可如果简缘那时有回头去看的话,就会发现方才那个死神学长站的地方空无一人,只有一片安静而诡异的树丛。 这时一行人也来到了那处岔路,往左边那条路走去。 …… 不知是不是错觉,简缘总觉得路似乎愈来愈难走了,地面杂草蔓延,都快要盖过脚下的石板砖了,到後来甚是要跨越高过膝盖的杂草。 就在这时,走在後头的赖禹安突然说:“你们不觉得这条路很难走吗?而且也没有灯,还有……” 环顾了下四周,道:“从拐弯开始,我们就没有再遇见工作人员了。” 简缘闻言点点头,的确,他们已经走了有一段距离了,不仅路愈来愈难走,路旁没有路灯,且在那扮成死神的学长之後,他们就没有再遇见下一个ncp了。 黎多珍紧紧抱着简缘的手臂,道:“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呀?” 程佑辰说:“可是那学长不是说要走左边吗?” 黎多珍看了看四周,有些害怕地说:“可这条路怎麽看都不对劲啊,会不会是那学长故意骗我们的?” 程佑辰皱起眉头,“他骗我们干嘛?不会这麽没品吧?” “可是……” 黎多珍还欲再说些什麽,这时赖禹安打断了她,看向正拿着手电筒照地图的方游,道:“学长,我们现在怎麽办?要继续走吗?” 方游正垂头看着地图,突然低喃一声:“奇怪了……” 大家愣了愣,问:“怎麽了?” 方游抬起头来,脸上浮着一抹怪异的表情,道:“不知道是不是我刚才看错了,我现在才发现地图上……” 第49节 说到这突然停住了,简缘抿了抿唇,问道:“地图上怎麽了?” 就见方游拿起了地图给大家看,一边说:“左边那条路用红笔打了个叉叉,而且……” 他指了指地图上左边那条路的位置,说:“你们看这条路的走向,和目的地是完全反方向的……” 当大家凑上前仔细一看时,就见左边那条路线是往左下方拐,的确和位在右上方的路位在反方向。 简缘张了张嘴,看向方游,道:“学长,你刚刚看地图时不是说左边那条路也可以通到终点吗?” 方游搔了搔头,一脸茫然:“我刚刚看到时候明明是左转後,会拐一个大弯後往右上方去,可是现在……” 现在却变成了拐弯後往左下方去。 也许是因为被气氛感染的缘故,大家突然安静下来,疑神疑鬼地盯着四周,耳边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还有脚步声。 这时,程佑辰突然说:“我现在才发现,前面的路好像是下坡,可我们要去目的地的话不是应该上坡吗?” 他在说这句话时一边拿起手电筒往前面黑漆漆的山路照去,就在这时,当光束照到前面的树林时,却看到那儿似有一抹人影一闪而过。 “卧槽!” 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声,接着有人快速後退了几步,一阵衣料与草丛和泥土摩擦的声音响起,还隐约有一声“碰”传来。 程佑辰吓了一跳,赶紧放下手电筒,他艰难地噎了口口水後,凑到赖禹安那说:“你刚刚有没有……” “只是树的影子而已。”赖禹安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咱们往回走吧。” 程佑辰的手有些抖,他很想用手电筒再照一次,却怎麽也抬不起手。 而黎多珍已将脑袋都埋进简缘的颈窝处,声音有些哽咽:“缘缘,我好怕……” 简缘环住她的肩膀,抿了抿嘴,说:“别害怕,我在这。” 她心里的不安愈来愈浓,而这股不安的情绪在她偷偷用手电筒照了下手串後,发现上头的白水晶珠子已然变成淡灰色时,达到了高点。 珠子变混浊了,代表附近有鬼物存在。 她深深吸了口气後,对着其他人说:“我们往回走吧,我也觉得走错路了。” 黎多珍闻言也附和道:“我同意,我们往回走吧!” 赖禹安点点头,看向程佑辰,道:“你呢?” 程佑辰一脸僵硬地说:“我……也同意往回走。” “好。”赖禹安又转向方游,道:“学长,你……” 话到一半猛地止住。 因为原先方游站的那个地方空无一人。 赖禹安愣了愣,朝四周看了看,都没有瞧见方游的身影。 他不见了。 …… 同一时间,营地里的後勤联络站。 徐靖正坐在站里椅子上,双手环胸,一条长腿抬起放在在另一条腿上,姿态十分随意,可他的脸色却很不好。 心里总觉得有股非常不安的感觉。 此时已过了九点,第一梯上去的队伍都回来了,就连第二梯也有几个组别已经回来,可徐靖却迟迟没有看见简缘。 他坐了一会後,站起来往人群聚集的地方走,这时,他突然看见一个和他同系的大三学长,那是二梯五队的领队。 简缘是四队的,可既然五队的已经回来,为什麽她还没回来? 徐靖记得她那队的领队是和他同班的方游,可他在人群里找了一轮後,也没有看见方游。 於是他又快步走回联络站里,问一个负责联络各组动向的学姐,道:“学姐,二梯四队的人回来了吗?” 那学姐闻言一愣,“二梯四队?二梯的人都回来了啊,连三梯的部分组别也回来了。” 徐靖怔了下,心里陡然沉了下来,就在这时,那学姐突然想起了什麽,又说:“对了,刚才秉宪说没看到二梯四组的人过去,还问我他们是不是在上一关就全部下去了,我刚刚一忙起来,忘了联络他们。” 徐靖拿过一旁的地图,问道:“秉宪在哪一关?” “就这啊。”学姐指了指地图上的某处,道:“看到这里有个岔路了没?走右边那条上去之後的第一关。” “你说秉宪没看到他们,那上一关的关主有看到吗?”徐靖的脸色已经沉得可怕,他直盯着那处岔路,道:“因为二梯四队的人还没回来。” 学姐闻言一愣,脸色突然一变,赶紧拿起手机拨了方游的电话。 徐靖抿了抿唇,“他有接吗?” 学姐摇摇头,脸色有些难看,“没有,打不通……” ☆、第 50 章 方游不见了这事带给了在场众人一股强烈的恐慌感,大家不约而同想到的都是“村民亡魂抓交替”的那个故事, 然後开始害怕了起来。 第一个失控的是从刚才精神就极度紧绷的黎多珍, 她眼里的泪水顿时流了下来, 语声中带着哭音说:“怎麽办?我们会不会出不去啊?” 她这一说完, 站在旁边的程佑辰脸色也瞬间变了。 这种时候最忌发生情绪失控的事件,因为人的情绪带有极高的感染力,一群人中突然有人害怕了,其他人便可能被那人影响得也跟着害怕了起来, 偏偏恐惧是最难控制的情绪,当一个人处在恐惧的状态时,便有极高的机率做出伤害自己或别人的事。 於是简缘赶紧走上前去抱住她,轻声安慰道:“我们一定会出去的, 别害怕。” 黎多珍紧紧抓着她的衣袖,哽咽道:“可是, 学长他……” “学长没事的, 他说不定就是走到前面勘路而已。” 虽然一发现方游不见时, 简缘心里最先想到的也是“抓交替”的那个传说,可即便他们真的遇见了山中恶鬼, 她觉得恶鬼应该也没那麽大的本事突然将一个大活人弄不见。 徐靖说过, 鬼气容易迷惑人的心智,且当一个人长时间待在鬼气之中时情绪会往负面的方向偏去,而人在处在负面情绪下时最容易忽略一些小细节。 她在这时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仔细地想想方才发生的事。 当他们因为程佑辰的话而停下来时, 简缘还问了方游关於地图的事, 直到程佑辰拿起手电筒照了前方,疑似看见一道鬼影,他们又为此谈论几句後,就发现方游不见了。 她细细地想了下,记得大家一看到那道鬼影时都吓了一跳,而方游站的位置是最靠近那鬼影的,他那时似乎被吓得往後跳了下,然後……传来了有衣服和树丛摩擦的声音,好像还有一声“碰”? 听上去像是有人跌倒的声音。 简缘想到这後,赶紧拿起自己的手电筒往一旁的树丛照去,她在一旁扫了一圈後,突然发现树丛下有只手伸了出来,正紧紧地握着地上的泥土。 简缘快步走过去,拨开树丛,就见树丛之下竟然是一个陡坡,而方游正狼狈地趴在那,像是随时都会朝坡底滑下去。 “别闹了,快救我……” 简缘一惊,赶忙喊道:“学长在这!” 其他三人闻言赶紧奔过来,一瞧见趴在陡坡上的方游後也吓了一跳,接着合力把他拉了上来。 原来他刚才被那鬼影吓到後下意识往旁边一跳,结果就栽到陡坡底下,被树丛盖住了。 方游被拉上来後皱着脸说:“我刚刚一直喊你们救我,你们没听到吗?”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摇摇头。 方游表示他喊得很大声,可他却发现大家都不理他,彷佛都没听见他的声音,他还以为大家故意要闹他。 可他们的确没有听见他的喊叫声。 简缘听了皱起眉头,难道这也是鬼气带来的影响,屏蔽掉外界的某些讯息,让他们难以察觉? 这时,赖禹安发现方游不仅脚扭了,且右腿上还有一道长长的划痕,像是被什麽东西割伤似地,正往外不停地渗着血,必须赶紧止血。 最後赖禹安贡献出他身上的营服,替方游做了个简单的包扎。 他身上除了营服外还有一件内衫和外套,所以没有问题。 处理完後,简缘看着又变得混浊了些的珠子,抿着唇对其他人说:“我们快点往回走吧。” 众人点头表示赞同,可问题来了,方游因为脚受伤的关系没办法走路,最後大家讨论了下後,决定由身材最高大壮硕的赖禹安背着他走在最後面,简缘跟在他旁边,而程佑辰则走在最前面领路,黎多珍走中间。 大家一路沉默地走着,也许是被这股压抑的氛围影响,简缘整个人的精神都高度集中起来,这一路上她偶尔会依稀看到旁边有鬼魂的身影,可她不敢扭头细看,目光直直地盯着前方。 接着,她甚至听见了背後似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一声又一声,轻柔而诡异:“简缘……” 简缘的脖子都僵了,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却不敢回头。 这时候,黎多珍带着恐惧与颤抖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说:“缘缘,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叫我……” 简缘闻言面色一沉,道:“别回头,多多。”顿了下,又轻声哄道:“我们就快出去了。” 黎多珍沉默了,显然正极力压住自己的恐惧。 简缘一边走一边看着手串上的水晶珠子,它此时的颜色又变得更深了些,代表周遭的鬼物愈来愈多,她的心里有点没底。 於是她问走在最前方的程佑辰:“我们快到了吗?” 程佑辰沉默了几秒後,说:“其实……” 说到这他停顿了下,欲言又止,黎多珍被他这模样搞得愈发紧张了,忍不住推了他一下,道:“其实什麽?你快说呀!” 只见程佑辰又沉默了几秒後,才用一种很怪异的语调说:“这里,我们刚刚好像有来过。” 话完,周遭突然陷入一片死寂。 这时,趴在赖禹安背上的方游突然指了指一旁,道:“那边,好像就是我刚才摔下去的地方……” 简缘拿起手电筒一照,的确就是方游差点跌下去的那片陡坡。 这代表他们又回到了原地。 他们遇见鬼打墙了。 …… 营区里。 後勤与主办单位的学长姐们此时正聚在一起,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凝重的表情。 因为所有队伍都已经回来了,却独独缺了二梯四队的人。 领队方游的电话打不通,其他小队员也都联络不上,而他们刚刚派人沿着路线从头到尾找了一遍,却都没有找到他们。 第50节 一个大三的学姐一脸着急地说:“他们到底去哪了呀?到终点的路就一条,怎麽就不见了呢?” 这时,徐靖突然拿出地图,指着岔路对大家说:“我怀疑他们走了左边的路。” 众人闻言一愣,负责绘制地图的学长说:“不可能呀,那边根本不能走,我在画地图的时候因为怕大家走错,还特地在上头打了个叉,他们怎麽会走那里?” 另一个学长却说:“我觉得徐靖的推测很有可能,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麽走左边的路,可这条上山的步道除了这个岔路外也没有别的路可以通去其他地方了,他们怎麽可能凭空消失?” 其他人一听也觉得颇有道理,徐靖於是又问那个绘制地图的学长:“左边那条路通往哪里?” 那学长抿了抿唇,道:“一开始探勘路线时,我听说走那可以通到一处断崖,还有不少登山客慕名而来,後来听附近的居民说才知道那里其实根本没有断崖,而是片伐木区,可後来这片山区被禁止伐木後,就废弃了,现在就连住在这里的人也不会去那里。” 闻言,那个大三的学姐问:“所以我们要去那找找看吗?” 她的话才刚完,众人便突然感觉到似有东西滴到了脸上,抬头一看後,才发现竟然下雨了。 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徐靖的脸色愈来愈沉,心里愈来愈慌,恨不得立马奔上山去找人,可他强迫自己冷静地想了想後,沉着声音说:“打给救援队吧,然後联络一下熟悉附近地形的人。” 众人闻言沉默地想了半晌後,表示赞同。 …… 简缘等人又一次回到了原地。 此时大家已经慌得不行,且随着夜色愈深,山里的温度降得愈快,尤其他们走到一半时又突然下起了雨,无疑是雪上加霜,愈发冷了。 简缘穿的轻羽绒外套还算保暖,且能够稍稍防水,所以她到不觉得特别冷,可其他人大多在营服外只穿了件夹克或厚棉外套,本就不够保暖,此时又被雨水一打湿,便更冷了。 黎多珍的嘴唇都被冻得有些发紫了。 简缘深觉这样下去,都不用等他们找到路走出去大家就先被冻死了,看来还是该找个地方避避。 而就在她正要提议时,有个人抢先她开口了,是赖禹安,“我们先找个地方躲雨吧。” 程佑辰白着脸说:“可是……” 赖禹安打断了他:“现在林子里视线不好,光靠手电筒很难找到正确的路,而且谁知道林子里会不会有什麽东西出现……” 话还没完,程佑辰突然惊诧道:“什、什麽东西?” 赖禹安看他一眼,冷静地说:“毒蛇,或是其他动物。”顿了下,又说:“还有,雨下得愈来愈大了,加上山里气温很低,这样下去会得失温症的,所以我才提议先找个地方避一下。” 程佑辰闻言正要说些什麽,赖禹安又冷冷地看他一眼,道:“就算你很想走出林子,在那之前也该先确定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不要逞强,保护好自己才是第一优先。” 程佑辰於是沉默了。 简缘表示赞同赖禹安的提议,黎多珍见状也赶紧附议。 而方游则趴在赖禹安的背上,神色恹恹地点点头,精神看起来很不好。 赖禹安这时拿起手电筒朝四周照了照,想寻找可以躲避的地方,简缘也拿起手电筒找起避难处,而当她的手电筒光线扫过一处树丛时,突然看见似有抹黑影立在那。 简缘冷不防被那黑影吓了一跳,赶紧移开手电筒。 那黑影似穿了件黑色斗篷,浑身都被斗篷盖住,看不清脸,宛若死神一般。 简缘愣了下,再拿起手电筒往黑影站的地方照过去时,就见那处空空如也,彷佛刚才看到的黑影只是她的错觉。 就在这时,她突然发现在那个位置的後方不远处,似乎有一个山洞一样的地方。 简缘於是叫住赖禹安,问他:“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一个山洞?” 赖禹安顺着她指的地方看过去,愣了一下後,点点头,“好像是山洞没错,我们过去看看?” “好。” 雨下得愈来愈大了,连月亮都被乌云挡住,周遭一片黑漆漆的,除了他们手里的手电筒的光後,再无其他光线。 简缘一进了洞穴後,便发现手上水晶珠的颜色淡了不少,鬼气减弱了。 看来这个山洞还算安全。 於是他们一群人便在靠近洞口的地方坐了下来。 赖禹安将方游放下之後,拿着手电筒往里面走,找来了一些乾燥的草和木材,接着,也不晓得他是怎麽用的,火突然就被他生了起来。 大家於是围着那火堆坐着,汲取火光的暖意。 简缘在一旁瞧见了他升火的过程,不由啧啧称奇道:“你好厉害呀,你怎麽会这个?” 赖禹安扯了下嘴角,道:“以前常常跟我哥去爬山露营,这是他教我的。” 简缘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说起来,赖禹安真的是他们之中最冷静的人,即便在这种环境底下竟然还能有条不紊地应付各种状况。 看来真的是经验丰富。 这时,简缘见黎多珍靠着她,浑身却抖得不行,不由要她将被雨打湿的外套脱下来,并将自己的羽绒外套给她穿。 此时周遭是一片诡异的安静,只有洞外雨水打落在地面的啪嗒声,还有木材燃烧的劈啪声。 一片安静中,程佑辰突然开口了:“我们今晚都要待在这里吗?” 赖禹安看了洞外一眼,道:“最好待在这里。” 程佑辰自暴自弃地说:“学长姐他们会找到我们吗?我们会不会一直困在这里?” 没有人回答,因为大家都不知道。 程佑辰於是愈来愈烦躁了,他突然拿起手电筒站了起来,往山洞里走去,简缘见状问道:“你要去哪?” “去看看里头会不会有另一条路通到外面。”程佑辰回头嗤笑一声,“总要试试嘛。” 简缘正要再说些什麽,赖禹安冲她摇摇头,道:“随他去吧。” 简缘於是沉默了。 不知道营区里的人怎麽样了?学长姐们发现他们不见了肯定很紧张吧,徐靖呢?他肯定也很着急。 想起上山前徐靖那副担忧的神情,简缘只觉得心下有些复杂。 其实她倒是不後悔自己上山了,毕竟黎多珍也在,她不可能让黎多珍自己一个人来。 且她也不觉得会被困在山中是他们的问题,一切都是从在岔路左转之後才变的,那时地图上写的是右转,可那位npc学长却告诉他们要左转。 简缘现在怀疑右边的路才是正确的路,可那学长为什麽要骗他们呢? 这时候,她又想起找到山洞时看见的那抹黑影,同样穿着斗篷,看不清脸。 难到…… 蓦地,一阵惊叫声突然从洞里传来:“啊!!!” 是程佑辰的声音。 简缘吓了一跳,和赖禹安对视一眼後,不约而同地拿起手电筒往洞穴里走。 只见程佑辰正狼狈地跌坐在地上,一脸惊恐地看着前方,手电筒滚落在地。 简缘愣了下,正要拿手电筒朝他前面照去时,洞外突然乍起一道雷,白色的雷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山洞,包括那令程佑辰无比惊惧的东西。 那是一具骸骨。 一个还穿着衣服,却已成为森森白骨的人。 轰隆隆似山神怒吼的雷声紧接而来,雷声惊落的同时,也惊起了洞内众人心中的恐惧。 与此同时,又是一道雷光闪过,照出了一道突然出现在洞穴外的黑色身影。 ☆、第 51 章 雷声轰轰作响, 敲在人的心口上, 震得人一颗心也跟着发麻起来, 宛若肌肤一下子爬满了蚂蚁。 雷光闪烁不停,照得这具靠壁而坐的骸骨那原先就森白的骨骼愈加惨白阴森。 简缘浑身一片僵硬,双目圆睁,呆呆地看着面前这具骸骨。 只见骸骨身上穿着一件蓝色冲锋衣与卡其色长裤, 外头还罩着一件黑色斗篷, 看材质应该是雨衣一类,斗篷的帽兜盖在它光秃秃的骷髅头上,使得它看上去就与来自地狱的死神无二。 令人见之遍体生寒。 简缘与程佑辰一个傻立着, 一个傻坐着, 面上同样是一副呆滞的模样,显然已被这具突然出现的骷髅惊得失去思考能力。 而赖禹安就相对淡定,他只在一开始见到骷髅时愣了下, 接着很快地冷静下来,朝骷髅走了过去, 一边说着:“应该是罹难的登山客。” 只见他走上前在骷髅面前蹲了下来, 打量了一会後说:“已经全部白骨化了,大概死了有一年以上。” 这时, 他又注意到骷髅的旁边胡乱地丢着几个登山包,於是凑上前想打开那些包包。 程佑辰见状猛地回神,急忙喊道:“赖禹安, 别碰!” 赖禹安的动作一顿, 疑惑地朝程佑辰看过去。 只见程佑辰一脸惊慌地说:“那是死人的东西呀, 要是乱碰的话,触怒死者的亡魂怎麽办……” 赖禹安闻言一愣,接着面色陡然沉了下来,语气**地说:“我不相信世界上有鬼。” 说完,手下动作,他已经拉开了包包的拉炼。 程佑辰见状震惊地张了张嘴,呆呆地看着他翻找起包包里的东西,半晌後,他从地上爬起来,甩头便朝火堆处走回去,语气闷闷地说:“算了,我懒得管你。” 简缘见他已走回火堆旁坐下,於是又扭头看向赖禹安,问道:“你在找什麽?” 她也走到了骷髅前蹲了下来,打量着这具骷髅。 其实也就一开始看见时害怕了些,过了一会再看就觉得没那麽可怕了,毕竟高中生物课时也有见过人骨标本。 简缘反倒庆幸这人已经成为了一具骷髅,而不是那种才腐烂到一半的。 赖禹安一边翻看背包里的东西一边说:“我想找找看有没有什麽可以利用的工具。” 简缘点点头,见旁边还有其他包包,她不由走上前拿过其中一个,也开始翻看了起来。 她拿的包包是最靠近骷髅的,就紧挨着它,所以她猜测包包的主人应该就是这具骷髅。 那是一个深灰色的登山包,打开後,她将手探进去找了找,最後摸出一个类似於皮夹的东西。 将皮夹打开後,简缘拿起手电筒一照,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张身份证,证件上的照片是一个笑容灿烂,相貌英朗阳光的年轻人,名字是…… “赖、禹、轩……”简缘将上头的名字念出来,心说这名字跟赖禹安的真像,仔细一看,照片上的男人好像也长得和赖禹安有点像。 第51节 而当她扭头看向身旁的赖禹安时,就见他也正看着她,表情怔然。 他愣愣地说:“你刚刚说什麽?” 简缘怔了下,将手里的皮夹递给他,道:“我从包包里拿出了这个皮夹,皮夹的主人叫做赖禹轩。” 赖禹安闻言又怔了下,接着猛地抢过了简缘手里的皮夹。 只见他垂眸看着皮夹上的证件一会後,整个人突然微微颤抖了起来,一副受了什麽打击的模样。 简缘见状吓了一跳,问道:“你怎麽了?” 赖禹安抬起头来看她,面色惨白地道:“这上头的人……是我哥哥……” 简缘啊了一声,顿时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只见赖禹安的脸上浮着一抹哀戚,道:“我哥四年前和朋友去登山时失踪了,当时救援队在这片山区搜了许久都没有搜到,没想到他……” 讲到这里,他的眼眶有些红,抬起一只手捂住了眼睛。 简缘听完除了鼻酸之外,更多的却是震惊。 竟然有这麽巧的事? 他们因为那个扮成死神的“不明人士”的指示而在山区迷路,偶然间找到一个山洞避雨,这里头竟刚好埋葬了赖禹安哥哥的骸骨,令他找到了失踪多年的哥哥? 这真的是巧合吗?还是…… 这时,赖禹安突然问:“你在哪个包包里找到这个皮夹的?” 简缘怔怔地道:“就这个呀,就在这具骷髅旁边……” 话到一半,突然顿住了。 她与赖禹安对视一眼後,不敢置信地抬手捂住嘴,“难道……” 赖禹安紧紧皱着眉,抬眼盯着面前的骷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说:“我哥的左肩曾经骨折过,那时在骨头里打了钢钉。” 简缘闻言往旁边挪了挪,将骷髅前的位置让出来给他。 赖禹安蹲到了骷髅前,颤着手缓缓拉下骷髅身上那件蓝色冲锋衣的拉炼,露出了里头的胸骨与肋骨。 他一手抓着冲锋衣左边的衣襟,停顿了几秒後,猛地将衣服拉开,森白的肩骨以及左臂半边的骸骨於是暴露在视线之下。 上头,的确钉有一根钢钉。 简缘见状抿起了嘴,而赖禹安则颓然地放下了手,身子往後跌坐在地。 只见他表情呆滞地看着骸骨一会後,嘴唇嗫嚅了几下,带着哽咽的声音艰难地从嘴里发出来:“哥、哥……” 他抬起双手捂住脸,温热的泪水从眼角涌出,一下子淌满了手掌,从指缝间溢出,滴落到地面。 “哥……” 简缘有些不忍地听着他压抑的哭声,她抬起手来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目光却朝洞外看了出去。 这时候刚巧又劈落一道雷光,一下子照亮了洞口,然後她瞧见了洞外那一片诡异而安静的树林,以及立在洞外一抹高大而漆黑的身影。 穿着宽大的黑色斗篷,宛如死神一般。 …… 简缘和赖禹安提着赖禹轩的背包回到了火堆旁,他们两个都没有向其他人提起关於骸骨的身份。 程佑辰见他们回来,掀了掀眼皮问:“怎麽,翻完了?你们有什麽发现吗?” 当然有,这个发现可大了。 可他们俩都没有开口,只摇了摇头。 程佑辰见状不说话了,只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火堆。 那几个包包里的确没有什麽可以利用的东西,估计能用的之前都被困在这里的人用掉了。 不过奇怪的是,在赖禹轩的骸骨旁总共有四个背包,可他们却只发现了一具骸骨,那麽其他三个人呢? 如果是获救了,他们不可能还把赖禹轩的遗体丢在这个洞穴,这就代表他们可能在洞穴外失踪了,甚至是,已经死了。 简缘觉得,他们都已罹难的机率比较大。 这时候,坐在她身旁的黎多珍突然朝简缘这凑了过来,声音虚弱地道:“缘缘,我好冷……” 简缘闻言一手搂住她的肩膀,一手覆上她的额头,却感觉到手心底下的肌肤微凉,几乎感受不到温度。 而当她垂眸藉着火光看向黎多珍的脸时,就见她无精打采地耸拉着眼皮,唇色泛白,甚至微微偏紫。 “多多?你现在觉得怎麽样?” 黎多珍浑身都不停地发着颤,脸色一片惨白,毫无血色,“我好冷,想睡觉……” “别睡,先别睡!”简缘着急起来,看向赖禹安,而当赖禹安凑过来看了下黎多珍後,沉着脸说:“她已经开始出现失温的症状了。” 简缘急得不行,“那怎麽办?” 赖禹安抿了抿唇,“应该立刻让她吃些高热量的食物或热糖水,可我们现在没有资源,只能让她尽量保持温暖,体温别再继续降了。” 简缘点点头,将黎多珍身上羽绒服的拉炼拉起,帽子也替她戴起,然後抱着她尽量靠近火堆。 赖禹安也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给简缘,“我的外套也给她吧,我天生体温就高,不怕冷。” “谢谢。”简缘接过外套後,替黎多珍盖上。 周遭的温度降得愈低了,简缘的四肢早已冰冷一片,可因为靠着火堆,所以勉强还能感受到一点暖意。 低头看了下手錶,已经过了十点半了。 今夜,还很长。 因为外头下着雨,地势又复杂难走,手机也没有讯号可以联络外界,且他们之中又有伤员,因此如今他们可以做的,就是在这里等待救援。 静坐了一会後,黎多珍靠着简缘闭上眼睛休息,程佑辰和方游也靠在一起闭眼小憩,只有简缘和赖禹安还睁着眼,看着面前的火堆。 一会後,赖禹安突然开口了,说:“简缘,你相信世界上有鬼神的存在吗?” 简缘愣了下,没想到他突然说起这个,她沉默几秒後,说:“嗯,相信。” “我原先也相信的。”赖禹安突然苦笑一声,“可後来就不信了。” “为什麽?” 赖禹安垂眸,“当初我哥失踪时,我的家人们都急得不行,救援队在山区搜救了四十九天,别说人了,连尸体都没有找到,那时我们全家天天烧香求佛,祈祷神能帮助我们找到哥哥,可还是一无所获,後来,救援队的人停止搜救,我爸妈才接受哥哥可能已经死了的结果……” “因为没有遗体,所以只能立衣冠冢,记得第一次去祭拜他时,我妈跪在坟前哭着说,如果哥哥真的死了,就来托梦告诉她一声好吗?不要让她这样既带着希望又带着绝望地等下去,可他没有……”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已经哑了,“从那时候起,我就认为世上没有神,也没有鬼了,如果世上真的有神,为何祂不帮我们找到哥哥,即便是尸体也好,如果世上真的有鬼,我哥的亡魂为什麽不回来?可直到今天在这里意外发现了他的骸骨……简缘,你觉得这是巧合吗?世上真的有这麽巧的事吗?” 望着他明亮中带着悲伤的眼睛,简缘张了张嘴,几秒後,垂下了头,“我不知道。” 赖禹安却笑了,“我觉得不是巧合,而是冥冥之中,我哥哥将我带来了这里……我现在才觉得,这些年不是他的亡魂不想回去,而是他也被困在了这里。” 泪水从眼角滑落,他一边流着泪一边笑着说:“他等了这麽多年,终於等到我来带他回家了。” …… 这一晚,赖禹安和她说了许多关於他哥哥的事。 他哥哥是个消防员,这一生自火海中拯救了许多人的生命,而他左臂上的钢钉,也是在一次的救援中,为保护一个男孩而被掉落的梁柱砸断手才有的。 他哥哥一生都是一个英雄,没想到最後却死在了荒郊野外,时隔四年,才等来了他的家人。 简缘和赖禹安还在赖禹轩的背包里找到了一本日记本,赖禹安说他哥有记录生活的习惯,且一定要用手写,因此总是将本子带在身边。 赖禹安翻开日记看了一会後,他就不忍再看下去了。 简缘拿过日记本一看後,发现上头竟详细地写出了他们罹难的过程,还有另外三个人的下落。 一个从陡坡跌下去,脑袋撞在了坡底的尖石上而死,赖禹轩也在下坡找那位朋友时,不幸摔断了一条腿。 另外两个人则是在一个雨夜疑似听见救援队在喊他们的声音而出洞了,从此下落不明,一直到赖禹安身亡,都没再见到他们。 只剩摔断了腿的赖禹轩还留在山洞里,最後因为失温症,与断腿引起的败血症而亡。 连简缘都看得很是鼻酸,更不用说赖禹安了。 而当她翻到最後一页时,发现这上头是写给某个人的一封信。 可她才刚来得及看清一个叫做“庭恩”的名字,就忽然听见一阵啜泣声。 抬头一看,发现方游正抱着自己的膝盖在哭,“呜呜呜学弟、学妹,都怪我,是我不好……都怪我,是我不好……” 可他虽然一边哭一边说着话,眼睛却没有张开。 赖禹安赶紧上前拍着他的肩膀,道:“学长,这不是你的错。” 这时候,坐在他旁边的程佑辰也开始哭了,“呜呜呜我想要回家,我不要待在这里,我不想死,不想死……” 说完,他一副要从地上爬起冲出洞外的模样,赖禹安赶紧拉住了他,“程佑辰你……” 程佑辰歇斯底里地说:“我要出去,让我出去,我想要回家!” “你冷静点!” 与此同时,一时安静地靠着简缘的黎多珍也发出一阵似哭似笑的声响,说:“缘缘,我听见有人在喊我们的名字,是不是他们来找我们了?” 简缘愣了下,可洞外除了雨声,她什麽都没有听见。 黎多珍却一脸激动地指着洞外,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真的听见了,有人在喊我的名字,他们来找我们了!” “多多,你听错了!” 简缘急急喊道,这时,她却注意到一旁的程佑辰和方游也望着洞外,就连赖禹安的脸上同样一片怔然,说:“我、我也听见了……” 简缘怔了怔,竖耳细听了一会後,除了雨声外,她什麽都没听见。 这时她突然想起赖禹轩在日记本上写了,有两个人就是在一个雨夜里听见有人在喊他们,结果一出洞後,就不见了…… 简缘脸色都白了,她看着一脸怔然的大家,不由大声吼道:“你们听错了,没有人在喊你们!” “有,真的有!”程佑辰从地上跳了起来,一脸兴奋地指着外头,“是学长姐在找我们,是他们在找我们,我要去告诉他们我们在这……” 说完,便要往洞外走去。 简缘被黎多珍缠着,见状只好看赖禹安,道:“快去拦住他,他要是真走出去,就回不来了!” 可赖禹安却一脸呆滞,没有反应。 “赖禹安,快去拦住程佑辰啊!” 第52节 赖禹安还是没有反应。 眼见程佑辰就要走出洞外,简缘於是厉声吼道:“程佑辰!喊你的人死在林子里的鬼,你要是真出去了会死的,你听见没?喊你的人是鬼,带我们来这的也是鬼!” 话音刚落,又是一道雷光劈落,一阵狂风猛地灌进洞穴内,一下子熄灭了洞穴内的火光。 这时,几声“碰”突然传来,当她拿起手电筒照去时,就见除了她的每一个人,全都倒在地上,失去意识。 雷光闪烁间,她看见了一抹出现在洞穴外的高大黑影,穿着黑色斗篷,如死神一般。 可简缘知道,那其实不是死神的斗篷,而是一件黑色斗篷式的雨衣。 就像罩在骸骨外的那一件。 眨眼间,黑影已缓步朝她而来,简缘抿着唇看着愈来愈近的黑影,沉声开口: “你是赖禹轩,赖禹安的哥哥。” ☆、第 52 章 黑影沉默地立在面前,高大身影几乎遮蔽了简缘全部的视线, 望过去尽是一片死气沉沉的黑色。 简缘的心口突突地跳着, 可她按耐住紧张与惊慌的情绪,尽量冷静地问:“我们在岔路之前遇见的死神学长是你吧?” “……”黑影仍旧沉默。 简缘又问:“你故意指示我们错的路是为了把我们引来这个山洞?” “……” 简缘抿了抿唇, 道:“为什麽是我们?”顿了下,又道:“因为你弟弟在我们这一队里?” 黑影仍是不说话,只垂头静静地看着她, 脸庞隐在斗篷之下,她根本看不清楚。 一片暗色之中, 当她正要再开口时, 一道粗哑的声音突然说:“不是。” 简缘愣了下, 下一秒便听他说:“是你先看到我的。” 简缘一怔, 只见他抬起一只手, 指着她手里的手电筒,道:“你的手电筒先照到了我, 我才出来的。”顿了下,“你看得见我, 你……看得见鬼。” 简缘张了张嘴, 愣道:“可是其他人也看见你了呀!” “因为你先看见了。”黑影沙哑的声音慢条斯理地解释着,“这片山区阴气重,阴阳两界的交线不明显, 即便是原先不能看见鬼的人, 也可能突然看得见。” 顿了下, 又道:“可如果你没有先看见我, 其他人是看不见的,你是一个契机。” 简缘听完整个人都愣住了,没想到事实竟然是这样。 是因为她先看见了他,其他人才也跟着看见了他,所以,他才选了他们。 她沉默了一会後,问道:“你想要我替你做什麽事?帮你把骸骨带回去?” 话完,又是一阵冷风朝洞内灌了进来,吹得黑影身上的斗篷翻飞不已,烈烈作响。 黑影沉默几秒後,突然抬手将头上的帽兜缓缓地拿了下来,露出了始终藏在帽子底下的面目。 那是一张五官端正,稜角分明,眉宇间盈满英气的脸,就和赖禹轩证件上的照片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那张脸是半透明的,他是一个鬼魂。 最开始遇见他时,因为他全身都罩着宽大的斗篷,又站在暗处,所以简缘才没发现他是鬼。 简缘本来就感受不太到鬼气与阴气,只能透过双眼分辨活人与鬼魂。 这大概也是徐靖为何将这串手串给她的原因。 简缘此时低头藉着手电筒的光看了下手上的珠子,发现珠子正呈现淡灰色。 这时,赖禹轩终於开口,声音低沉粗哑:“不是骸骨的事,而是日记本,请将我的日记本带回去,交给我的家人。” 简缘闻言一愣,“那你的骸骨呢?” 赖禹轩微微一笑,道:“人死而化为尘土,既然灵魂已脱离了躯体,这副躯体也已腐烂,便不再重要了。” 顿了下,他继续说:“重要的是这本日记,它承载了我所有的执念,是我多年来之所以徘徊在山林里的原因,上头纪录了我罹难前的过程,我想带给家人的话,以及……” 他抬手指了指日记本,脸上浮现一抹带着哀戚与愧疚的苦笑,“日记的最後一页,是我写给我未婚妻的信,请你帮我交给她,告诉她……” 唇角的弧度在手电筒那惨白光线的照耀下,愈发苦涩,“别再等我了,还有——” “来生别再爱我。” 简缘默然。 半晌後,她才轻轻点了点头:“好。” “谢谢你。”赖禹轩笑了下,随即一脸歉意地说,“还有,对不起,连累你们了,等到天亮後我会带你们出去的。” 简缘怔了怔,“为什麽非得等天亮之後?等雨停时不行吗?其他人在外头肯定很着急地在找我们……” “因为,这片林子在半夜时不太安全。”赖禹轩面色微沉,表情凝重地说:“最好待在洞穴内。” 简缘抿了下唇,道:“所以你才让赖禹安他们都……”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了什麽,猛地抬眼看他,道:“我记得你在日记上写,你有两个朋友就是在半夜疑似听见了救援队的声音而跑出洞穴,後来就失踪了……他们死了?” 赖禹轩点点头,道:“後来我才知道,他们都在出洞穴不久後,摔下悬崖……死了。” “悬崖?” “嗯,这片山里有一个悬崖,听说景色很美,可位在山林深处,位置偏僻,当初我们就是为了找那个悬崖才来的,没想到最後却……” 最後却被困在山里,无人生还。 说到这里,赖禹轩先是苦笑了下,接着脸色愈发沉重,说:“那悬崖离这山洞不远,是个十分危险的地方,有很多……” 他还没来得及讲出有很多什麽,便突然停住了。 简缘愣了愣,疑惑地朝他看去,就见他正扭头看着洞外,面色惨白。 而当她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洞外时,就见外头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林子里突然刮起了一阵风,除了风声之外,还有一阵奇怪的声响。 “咚、咚、咚——”的,一下接一下,有些诡异。 简缘心里突然泛起非常不好的预感,她微微颤着手将手电筒举起来,朝洞外照了出去。 然後她看见了两抹正朝洞穴走来的身影。 看身形应该是两个男人,可怕的是,其中一人只剩一条腿,且双手各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形状,“咚咚咚”的声音就是从他脚下发出来的,只见他正用单脚一下一下跳着前行。 另一个更恐怖了,他虽然四肢安好,可脑袋却断了一半,正垂落在一边,随着前进的步伐轻轻地晃着。 这到底是什麽鬼东西! 简缘吓得惊叫一声,赶紧移开了手电筒。 “他们就是我那两个摔下悬崖的朋友。”赖禹轩面色发白,眉头紧紧蹙起,“他们怎麽会过来?” 简缘被他们那可怖的模样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他他他他们是鬼?” 赖禹轩点点头。 简缘简直要吓哭了,她就没见过长得那麽可怕的鬼! “他他他他们要干什麽?他们不不不会是想进来吧?” 赖禹轩迈步往洞口走去,沉着声音说:“你待在这别动,我去拦住他们。” 只见两个外观凄惨骇人的鬼已行到了洞口,一边盯着洞内的人一边发出比哭还难听的笑声。 “是活人,是活人……” “我要那个小姑娘,我要那个小姑娘……” 简缘吓得环抱住自己,那个小姑娘指的该不会是她吧?! 这时赖禹轩上前拦住了他们,冷声道:“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快回去!” 少了一条腿的鬼拉着赖禹轩,声音又哭又笑地说:“禹轩,我要回家,我想要回家……” 赖禹轩说:“我们会回家的。” 单腿鬼继续说着:“这里好冷,悬崖下好冷,我想要回家,我要回家……” “我说了我们会回家的!” 这时,轮到头断了一半的鬼说:“禹轩,你别挡路,我要去找那个小姑娘,那个小姑娘……”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着一只手朝简缘这比了比,一副恨不得冲过来的样子。 赖禹轩冷道:“不行,你不能碰她!” 断头鬼的喉咙里猛地发出一声尖叫,歇斯底里地喊着:“为什麽?为什麽!她身上没有火,她可以让我回家!” “她会带我们回去的,你不能碰她!” “可是她身上没有火,我可以占……” “不行!”赖禹轩猛地爆出一声怒吼,“我他妈说了你不能碰她,我不会让你们碰她的!” 两只鬼於是又哭又叫地喊了起来,手脚一边挣扎着想朝简缘这而来,“小姑娘,让我们回家吧,小姑娘……” “小姑娘,我们在这里好冷,真的好冷,让我们回家吧……” “小姑娘,带我们回家吧……” 简缘被这两只疯狂的鬼吓得不清,转身便想往洞穴内跑,可她才刚扭过身,视线便突然被一双腿给挡住。 简缘呆了下,缓缓抬头看去,手里的手电筒照出了那人的模样。 只见对方正垂头看着她,鲜血流了满面,双眼暴突,唇边带着一抹兴奋的笑,一边发出一阵破碎的笑声:“咯……咯咯……咯……咯咯咯……” 简缘放声尖叫,想要扭身跑开,可她却发现自己浑身都不能动了。 一股深深渗入骨髓的恐惧感瞬间爬满了她的全身,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东西黑紫色的,像是布满了泥土与尸斑的手缓缓朝她的脖子而来。 此时她全身只剩嘴巴能动,当下便用尽全身力气喊道:“啊——徐靖!妈妈!爸爸!哥哥!呜呜呜爷爷……救我……” 眼见那只手将要掐上她的脖子,简缘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脖子上却没有异样感传来,直到等了一会後未觉异状,简缘才缓缓掀开了眼皮。 只见那样貌恐怖的鬼的双腿依旧挡在她的面前,可它的脚底却是微微悬空,当她抬头一看时,便瞧见那只鬼此时竟被一只手掐住脖子举了起来,表情痛苦。 第53节 而那只手是从她身後伸过来的。 下一秒,她听见了一道既陌生又熟悉,清润温暖得令她几近流泪的声音响在头顶:“滚。” 说完,手上用力,那只鬼便瞬间被那手给掐成了一阵黑烟,随风散去。 接着简缘便发现自己浑身又能动了。 可她的背脊却是一片僵硬,在原地呆坐了一会後,她才十分缓慢地转过了自己的身子。 只见出现在视线里的是一双笔直而修长的腿,当她的目光缓缓朝上时,才逐渐看清了这道身影的模样——腰身挺拔,身形清瘦,可他的脸却隐在阴暗中,看不清楚,只能看出是个短发微卷的男人。 他的身体也是半透明的。 简缘的睫毛颤了颤,当她正想拿起手电筒照向他的脸时,却见他忽然转身,看向了洞穴外。 简缘於是也跟着看了过去,然後她惊骇地发现,除了纠缠在洞口的三只鬼外,洞穴外的林子里竟也突然冒出了数十道鬼影,眨眼间已将洞穴包围住,正虎视眈眈地往穴内看。 阴冷之气顿时爬满洞穴里的每一处角落,简缘不由打了个冷颤,心里惊恐地想,怎麽会有这麽多…… 这时,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突然说:“徐靖给你的尖叫器,你有带着吗?” 她将强光手电筒和尖叫器别在一起了,闻言赶忙将尖叫器拆了下来,“有,在这。” “你等会按响它,然後丢到洞穴外,那声音可以扰乱它们的气场。”男人平静地说着,接着回过头来看她,面庞依旧隐在黑暗中,可他的声音却带着一股抚平恐惧的力量。 “我会保护你的,你不用害怕。” 简缘怔怔地看着他一会,随即重重地点点头,“好。” “好,我数到一你就按响尖叫器,然後丢出去……三、二、一!” 他话音一落,简缘便按响了尖叫器,并用力地将尖叫器给丢了出去,刺耳的高分贝声音顿时响遍了整座林子,瞬间冲破了周遭阴冷的气场。 下一秒,简缘便瞧见林子里那无数道鬼影正快速地朝四周退开,似在极力躲避着什麽,连洞口的单脚鬼与断头鬼也停止了纠缠,避入林中。 简缘见状心说,想不到这尖叫器不仅能驱色狼,还能驱恶鬼呀…… 尖叫器刺耳的声音萦绕在耳边,震得人耳膜发疼,可简缘却觉得在这当下它简直就是世间最美妙的音乐。 随着恶鬼退去的同时,漆暗的林子中也突然出现一道白色光亮,愈来愈近,愈来愈亮,简缘被那光照得刺眼,不由抬起手来微微挡住眼睛。 “简缘!”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这时突然窜入耳中,当简缘愣愣地朝前方看去时,才发现那白色光晕是手电筒的光,而拿着手电筒的则是抹高大挺拔的身影,正快步朝她奔来。 “徐……”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她便掉进了一个温暖而宽厚的怀抱。 与此同时,林子里也响起了其他人的声音:“刚刚那高个男生呢?他也跑太快了!” “咦,他在那边!” “那是……我们找到了人了,他们在那个山洞里!” 随即是许多人的脚步声快速地朝这儿而来,伴随着一片明亮的光,她还依稀听见了有警车的声音。 “是五个人对吧?三个男生两个女生……咦,这里怎麽只有一个女生?另一个呢?” “没看见在那吗?人家正抱着呢。” 这时,徐靖低哑的声音响在她耳边,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意,“你以后再也不准……” 话到一半,却没有再说下去。 简缘只感觉到横在腰背上的手愈收愈紧,将她整个人彻底地压进他的怀抱中。 他身上的暖意瞬间驱散了她周身的寒意与心里的不安,两人的前胸紧紧地贴在一起,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心跳,沉而有力,急促而狂野。 那一刻她在心里忍不住想的是,多希望这一切可以停留久一点。 因为他此时飞快的心跳,是因为她。 ☆、第 53 章 徐靖抱了简缘一会後便放开了她, 改而抓着她的肩膀,一双锐利的眼睛在她身上来回扫视,问:“你有没有受伤?” 简缘还沉浸在方才那个用力到像是要将她揉进他身体里的拥抱中没有回神,闻言也只呆呆地看着他, 道:“啊?” 徐靖的胸腔里早已盈满了一股怒气, 当初他明明让她照着地图上的路线走别乱跑的,结果她不仅乱跑, 最後还跑丢了, 这一路上跟着救援队的人过来,当看见沿途那几乎布满了整片林子的黑紫鬼气时,他简直恨不得掀了这座山头。 即便是现在已经找到了她,徐靖还是觉得很生气, 正准备板起脸来训她一顿时, 垂眸却瞧见了她苍白的小脸, 被雨打得微湿的发,以及一对貌似还带着惊吓的呆滞双眼。 徐靖当下只觉得像是有人突然在他身体上戳了一个洞, 一下子将他满肚子的火气都给放没了。 见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营服,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到她身上, 接着一把握住了她的双手, 果不其然触及了满手冰冷。 他蹙了蹙眉, 回头看向几名救援队员, 问:“大哥, 请问你们有毛毯之类可以御寒的东西吗?” 一个救援队大哥点点头, 将一条大毛毯拿了过来, 递给徐靖。 徐靖接过後三两下就将简缘给捆成了个严实的人形粽子,随即一手抱着她将她整个人给扛了起来。 简缘突然被他抱起来,不由惊呼一声:“喂!” 下意识地想拍打他的肩膀,她却发现自己的双手都被捆在毛毯里,动弹不得。 一只鞋子掉在了地上,她却无暇顾及,眼见徐靖抱着她要将她带出洞穴外,她瞬间红了脸,窘道:“你干嘛?你快放我下来!” “闭嘴,别动。”徐靖的声音有些发沉,带着命令的口吻。 这时他们也已出了洞外,瞧见周遭的人时不时将目光投过来,简缘的脸更红了,她将脸埋进他的肩窝处,声音闷闷地说:“我的一只鞋子掉了……” 听见她软糯的声音闷闷地响在耳边,徐靖觉得耳朵有些癢,心口好像也有点癢,可他面上神情却不变,语声也淡淡地说:“嗯,等会帮你捡。” “不用了,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去捡就行了!” “不行。” 简缘表情一皱,“为什麽?” 徐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道:“因为你鞋子掉了,不好走路。” 所以你刚才为什麽要把我扛起来啊?! 简缘暗暗腹诽着,可心里却觉得有些开心。 大概是因为喜欢看他为了她而紧张的样子,虽然她觉得徐靖有点太夸张了,因为她真的没有到连路都走不了的地步啊…… 简缘侧过头偷偷地看了下他淡漠的侧脸,心想—— 他现在,是不是也有一点点喜欢她了? …… 简缘此时正坐在一辆警车里,身上裹了好几层的毛毯,手里捧着杯热茶,一旁有个女警正在轻声安抚她。 而徐靖将她带来女警这里并警告她不许乱跑後,便不知道去哪了。 因为救护车不够的关系,伤员们只能分批送往医院,目前其他四人都先被送走了,只剩下简缘。 她是所有人中唯一意识清醒的,虽然同样有失温与惊吓的徵兆,但不算严重,加之她坚持留在现场,且警方也的确需要她提供笔录。 因为在将黎多珍等人从山洞救出来时,他们也在洞穴里发现了赖禹轩的骸骨与其他人留下的背包。 简缘正坐在车里,手里捧着热水小口地喝着,她的目光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直直看进了那个无比漆暗的洞穴里。 在几个警察围住的位子那处,她依稀看见了一抹泛着蓝光的半透明身影,肩膀一抖,赶紧移开了目光。 “还好吗?”女警坐在她身旁拍着她的肩轻声安抚。 简缘点点头,脸上勉强扯开一抹笑容,道:“我没事。” 这时,只听见人群中突然响起一道喊声:“法医来了,让开路,让法医过去!” 简缘闻言朝躁动的方向看去,就见一名身材挺拔高挑的男子正提着一个工具箱朝这走来,他穿着灰色衬衫与黑色西裤,头发略微凌乱,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俊秀的面庞罩着一层阴霾,显然心情很是恶劣。 简缘一看到他立即打开车门下了车,大声喊道:“哥哥!” 男人闻言脚步一顿,侧过头诧异地朝警车的方向看过去,一瞧见简缘时先是一愣,接着便将手里的工具箱塞到身旁人的怀里,快步朝她走去。 “缘缘?” 娇小的女孩正站在警车旁,身上裹着大大的毛毯,只露出一张苍白的小脸。 她脸上沾着泥土,头发湿漉漉的,显然刚淋过雨,即便裹着毛毯仍旧浑身轻颤,看起来分外狼狈而楚楚可怜。 “哥……” 在简诚朝她走来的那一刻,简缘只觉得今晚强撑起来的坚强在一瞬间迅速崩塌,鼻尖一酸,眼里立刻冒出泪水。 她几步上前扑进简诚的怀里,当熟悉的清香袭上鼻尖时,她的眼泪於是冒得愈欢了。 “你怎麽会在这?”简诚的嗓音有些沙哑,他双臂紧紧地将她揽进怀里,轻拍着她的肩背安抚她,“乖,没事了,我在这……” 简缘缩在他怀里轻轻颤抖着,心中那股惊悚的感觉缓缓地消失了。 这时几名刑警也走了过来,疑惑地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两人,其中一名刑警问道:“简法医,怎麽回事?”他看向简缘,“你们认识?” 简诚看向他,微微一笑,道:“嗯,是我妹妹。” 那刑警听了有些吃惊:“妹妹?亲妹妹呀?” 简诚点点头。 那刑警摸着鼻子说:“那还真是巧,这小姑娘就是今晚在山里失踪了四个小时的大学生之一,洞穴里的那具骸骨也是他们发现的。” 简诚闻言一愣,看向了他怀里的简缘。 今晚他好不容提早下班回到家後,睡觉睡到一半又被电话叫醒,说是在山区发现了骸骨,於是立马顶着一身的起床气赶来这。 一路上听同行的警员说起,才知道原来是一群大学生大晚上的在这玩什麽试胆游戏,结果後来有人失踪了,因此急忙联络了救援队的人前来搜救,救到人後才发现他们待的那处山洞里还有一具骸骨,疑似与四年前失踪的登山客有关。 简诚当时在心里腹诽,这群大学生还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跑来山里玩什麽游戏? 还闹到有人失踪了,在大晚上麻烦救援队救人,这不是浪费人力物力吗? 而这一段腹诽又在看见了林子里的诡异气场後,转换成一阵烦躁,原先因为起床气而恶劣的心情变得更加恶劣。 可当他知道失踪的大学生之一竟然是简缘後,所有恶劣的情绪都在瞬间变成了滔天的心惊。 那片林子里可是有…… 第54节 此时见简缘安好地站在他面前,虽然脸色看着苍白了些,但似乎没有受伤,意识也很清楚,他才缓缓放下心来。 松了一口气後,紧接着又是一阵怒气袭上心头。 他抬眼朝那漆黑的洞穴看过去,眼里隐隐闪过一道暗芒。 同一时间,徐靖正拿着手电筒穿梭在漆黑的林子里。 沿途遇上的鬼魅一见了他立刻往林子里退开,只敢偷偷伸着脑袋远远地望着他,像是畏惧又似忌惮。 徐靖也没在意,只是当他愈往前走,感受到的鬼气便愈浓烈,几乎比他生平见过的所有恶鬼身上的鬼气还要重。 最後,他来到了一个断崖。 崖高数十米,拿着手电筒往下一照,几乎看不见底,只见上头还有黑紫色的鬼气攀着崖壁而上。 只是在崖上鬼气便这麽重,那就更不用说崖底了。 徐靖目光冷厉地看着崖下一会後,转过身来看向周遭的鬼魅,无须动手,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便压得鬼魅们怯怯不敢上前。 徐靖蹙眉思考着是要现在就在这将这群玩意通通解决掉,还是要回去通知公会的人後,再拟定完整的计画来处理。 想了片刻後,他选择了後者。 虽然他一个人对付这些低等恶鬼绰绰有馀,只是更危险的显然是崖下的那东西,在还没确定那东西是什麽时,他最好还是别打草惊蛇。 於是他冷冷地扫它们一圈後,便迈步朝林子里走去,很快消失在崖前。 这些差点伤了简缘的东西,他不会轻易放过的。 …… 救护车来的时候,简诚的现场勘验也已进行到尾声,於是便从洞穴里跑出来送简缘。 救护车前,他拉着她一脸严肃地嘱咐道:“你等会先去医院,哥哥等这里的工作告一段落就去找你,千万别乱跑。” 简缘笑了下,说:“不用啦,其实我也没怎样,等会大概吊个点滴就能回去了,你不用特地来的,处理完工作就回去睡觉吧,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她看见他藏在眼镜下的黑眼圈了,心说他这几天肯定都没有好好睡觉,说不定刚才就是睡到一半就又跑来工作了。 简诚摇摇头,固执地说:“不行,我等会会去医院接你的,你今晚别回公寓了,来哥哥家里。” 简缘闻言还想说些什麽,可见简诚一脸坚持,加之发生今晚的事後,她的确也有点害怕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 於是她无奈地点点头,道:“好吧,我知道了,我在医院等你的。” 简诚笑了笑,抬手揉了下她的头发,道:“嗯。” 这时,简缘转过身准备上救护车,可车厢的高度有些高,加上她的双手都被包在毛毯上,因此爬上救护车的过程有些艰难。 就在救护车内的医护员大哥伸手正要扶她一把时,她突然感觉到有人双手托着她的腰将她抱上了救护车,一开始她以为是简诚,可回头一看才发现来的人是徐靖。 简缘一愣,见他也坐上了救护车,不由问道:“你刚刚去哪里了呀?” “没去哪里。”徐靖回过头来看她,一手抚上她的额头,低声道:“额头有点凉,现在还很不舒服吗?” 简缘摇摇头,道:“还好,只是有点晕。” “嗯,那你躺下吧,我陪你去医院。”说完,他又看向了医护员大哥,“麻烦您了。” 医护员大哥笑了笑,道:“没事。” 这时,简缘注意到车外正一脸震惊地看着她和徐靖的简诚,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缓声道:“那个……哥,他就是徐靖,他说他要陪我去医院。” 顿了下,扯了扯嘴角说:“那我们就等会见啦。” 说完,救护车的厢门便关上了。 直到救护车已经驶出去很远,简诚还是没有回过神来。 这时,那个从刚才就陪着简缘的女警突然笑道:“简法医,看来你有一个很不错的妹婿哦。” 简诚顿时傻了,瞪大眼睛看向她,“妹、妹婿?” 女警点点头,笑道:“是呀,就刚刚那男生,他不是你妹妹的男朋友吗?我听救援队的人说,当初那男生可是坚持要跟着他们上山找人呢,後来也是他第一个找到人的,且一找到人就抱着人不放,还一路从山洞把人抱出来,一副紧张得跟宝贝似的模样,看得我都觉得苏了。” 简诚听完更傻了,简直跟天打雷劈了似地。 这时,不远处有个刑警正在喊简诚:“简法医,麻烦过来一下好吗?” 简诚表情呆滞,一动也不动。 “简法医?简法医?” 叫了几声都不见他回应,那刑警於是疑惑地看向简诚身旁的女警,问:“简法医怎麽了?” 女警摇摇头,一脸茫然:“不知道呀。” ☆、第 54 章 到达医院後,医生替简缘打了个加温过的静脉输液, 并给了她一条电热毯。 简缘将浑身都埋进电热毯里, 只露出一颗脑袋。 绷了一整晚的神经终於放松下来後, 她只感觉到一阵疲惫如潮水般朝她涌来, 几乎要将她淹没。 眼皮似有千金重,可她还是强睁着眼皮侧头看向坐在她床边的徐靖, 问:“你会一直在这里吗?” “嗯。”徐靖点点头, 替她将身上的毯子盖好,道:“你睡吧, 点滴打完了我会叫你。” “好。”简缘扯了下嘴角, 她看着坐在床前的他此时那似乎格外柔和的眼神, 突然说:“徐靖……” “嗯?”徐靖应了一声, 垂眸与她对视。 简缘看着他明明一片淡然,却深邃得引人沉迷的眼睛一会後,忽然将自己的手从毯子下伸出来,道:“你能不能握着我的手呀?我……我怕我会做恶梦。” 徐靖闻言愣了下, 当看见她那此刻显得有些忐忑不安的眼睛时, 心底似乎有某处突然软了下, 他於是微微勾起嘴角,带着暖意大手包裹住她略微冰凉的小手, 将掌心的温度一路传进了她心里。 他看了她一会後,又抬起手替她将额上散落的碎发理好, 指尖轻轻扫过了她额前的肌肤, 带起一股触电似的颤栗感。 只听他低声道:“有我在, 任何的妖魔鬼怪都入不了你梦里。” …… 凌晨两点半左右,穴中骸骨的现场勘验终於完成,警方正小心地将骸骨移至尸袋中,而简诚则褪下防护服走出了洞穴。 趁着其他人还在忙碌的时候,简诚拿过一旁的手电筒,缓步走进了林子里。 林中一片漆暗,除了手电筒的光再无其他光源,几乎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令人难以辨析方向。 可简诚一点也不像毫无目标地行走在林子里,他一手握着手电筒,一手抄着裤兜,俊秀的脸上带着閒适的表情,藏在眼镜底下的双眼却是一片冷淡。 他正一边哼着歌一边往前走,在他身後不远处,有一道又一道的诡异黑影尾随着他,像是随时都会朝他扑来,可他却恍若未觉。 简诚沿着一条坡路往上走了一会後,便看到了不远处杂草丛生,乱石堆积的荒凉崖景。 黑色皮鞋沿路踩过地上无数的树枝,发出“啪叽啪叽”的声响,在这个格外漆黑幽静的深林里,特别诡异。 可他行走的步伐却极为平稳,身子挺拔毫无惧意,丝毫没有如简缘所说的,那副怕鬼怕得连鬼片都不敢看的模样。 他的目光甚至很是冷酷,狭长的黑眸里盈着一点寒芒。 待走到悬崖之上,站在上头俯瞰了下幽深的崖底後,他忽然轻笑一声,接着抬眸看了看四周,一瞧见此时已将他团团包围住的黑影後,唇角於是微微勾起。 那是一抹肃杀的,带着无尽冷意的笑,便是厉鬼见了都要退却三尺。 他的目光扫过面前的几道黑影,最後定在其中一个流了满面鲜血,双眼暴突的身影上。 “就是你攻击我妹妹的?” 简诚舒展了眉头,看着不远处的身影,面上犹然带着儒雅之气,出口的嗓音语气温柔,柔得令人不由脊骨生凉,“虽然你已经死过一次了……” 顿了顿,他轻笑道:“但是我不介意再让你死一次,只是这一次,大概不会太舒服。” 说完,眸色瞬间冷了下来。 听见他威胁的话後,突眼鬼一顿,与周遭的“同伴们”对视几眼後,冷不防朝着简诚猛冲过来,带着张牙舞爪的狠劲。 简诚一脸漠然地看着它愈来愈近,就在它的爪牙朝伸向他的脸面时,他忽然抬手轻易地抓住了它的手,紧接着只听见一声“嗤啦——”,突眼鬼的手臂便像是瞬间被高温给蒸发掉似地,化作黑烟消失在半空中。 它失去了一条手。 且明明已经成了鬼,可此刻它却能感受到浪涛般猛烈的痛意袭来。 在它还来不及反应时,简诚已经一手掐住了它的脖颈,将它整个给高举在半空中。 只见他一手掐着它的脖子,一手仍旧抄着裤兜,姿态万分随意,眼里的冷色却愈来愈冰冷。 “江祈掐你时只是暂时打散你的魂形,而我——” 顿了顿,此刻他的身上全透着一股令人心惊的狠劲,他盯着被他掐得满脸痛苦的突眼鬼一会後,突然微微勾了下唇,儒雅之气全数消失,换上的是一抹几近残忍的煞气,道: “只会灭了你的魂魄。” 说完,伴随着“嗤啦——”的声音,突眼鬼便在顷刻间化作了一团青烟,自他修长莹白的指间流散而开。 简诚放下手,收敛起表情,原先抄在裤兜里的那只手不知何时摸出了一把解剖刀,银白的刀身在他指尖旋转着,刀上的锋芒如同冰花绽开在周遭每一只鬼魅心中。 它们只感觉浑身都被冻住了,刻骨寒凉。 拿着解剖刀的青年微微侧头,架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隐隐闪过一道寒光。他的脸上带着一点漫不经心,可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场却令他宛如来自暗夜的修罗。 半晌,他轻声开口:“下一个。” …… 简缘醒来时,点滴还剩三分之一。 此时她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连手脚都不再冰冷,甚至还觉得有一点热。 当她微微侧过脑袋朝旁看去时,就见徐靖仍然坐在床边没有离开,他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支着下巴闭眼休息,脑袋微微垂下,额发底下的眉眼上罩着一层淡淡的阴影,柔和了他冷峻的五官,使得他浑身的气场不似平日里那般强烈迫人。 简缘略微失神地看着他的睡颜一会後,手上不自觉动了下,下一秒,徐靖便张开了眼睛。 “醒了?”他的声音分外低哑,有些性感。 简缘忍不住红了脸,呆呆地点点头,“嗯。” 徐靖探手试了下她的额上的温度,待触及了一片暖意後终於松了口气,接着又瞧见她的脸色褪去苍白,渐渐红润起来,可她的表情却是呆呆傻傻的,他不由微微勾起唇角,笑了起来。 简缘见他忽然看着她笑了起来,不由窘道:“笑什麽?” “没什麽。” 第55节 简缘张了张嘴,正想在说些什麽时,忽然听见有人喊了她:“缘缘?” 那是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当她扭头去看时,就见来的人竟然是黎多珍的妈妈。 简缘愣了愣,“黎阿姨?” 只见黎阿姨正快步朝她走来,脸上带着焦急,她一来到她的床前便双手捧住了她的脸颊,上下看了看,道:“哎哟,造孽哟,缘缘,你没事吧?” 简缘微微睁大眼睛看着她,点点头,“嗯,我没事……黎阿姨,你是来看多多的?” 黎阿姨点点头,皱着眉道:“是呀,我和你黎叔叔半夜突然接到你们学校学姐的电话,说多多被送来医院了,吓得我们立刻从j城赶过来,我说你们学校办这是什麽鬼活动,怎麽能让你们半夜上山呢?还闹到有人失踪了,幸好後来找到人了,你和多多都没出什麽大事……” 说到这里,黎阿姨眼眶泛泪,拿起纸巾擦了擦眼角。 黎阿姨和黎叔叔只得一女,爱女如命,这次发生了这起意外,肯定把他们吓坏了。 简缘又问:“多多还好吗?” 黎阿姨点点头,道:“嗯,刚才醒了,她爸爸在那陪着她呢。” 说完,又道:“对了,你爸妈原本也要赶过来,後来是听你哥哥说你没什麽事,他会照顾你,他们才留在j城没有过来,他们说打你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你等会给他们打个电话吧。” 简缘闻言一惊,“我爸妈知道了?” 黎阿姨点点头,“是呀,可能是你们学姐也通知了他们。” 简缘张大嘴巴,扭头看向徐靖。 徐靖淡道:“你们被送来医院後他们就立刻联络家属了。” 简缘更震惊了,她原先还想说别让爸妈知道,否则他们肯定会把她骂到臭头…… 简缘懊恼地抱住脑袋。 这时站在一旁的黎阿姨也看向徐靖,从刚才她就注意到这个小夥子,此时终於有机会问:“缘缘呀,这位是……” 简缘回头看着黎阿姨那微微睁大的双眼,想了一会後,乾笑道:“哦,他是跟我关系不错的一个学长……” 黎阿姨闻言哦了一声,点点头,目光慈爱。 简缘却突然有股非常不详的预感。 黎阿姨又轻声安慰简缘几句後便回到黎多珍那,问正躺在床上和她爸聊天的女儿,道:“多多呀。” 黎多珍扭过头,道:“妈你回来啦,缘缘还好吗?” “嗯,现在看起来挺精神的。”黎阿姨笑了下,接着又问:“对了,陪在缘缘身边的那个男同学……是她男朋友呀?” 黎多珍闻言啊了一声,待意识到自家老妈指的是谁後,她忍不住捂着唇轻笑起来,道:“嗯,差不多吧。” 黎阿姨点点头,若有所思。 另一头,当简缘的点滴打完时,简诚也刚好赶来医院了。 不过简缘一见了他却是吓了一跳,道:“哥,你掉树丛里啦?” 简诚此刻的模样着实有些狼狈,衬衫和西装裤上都沾着泥土,头发也乱糟糟的,一边的脸颊上也似沾着一层灰。 他望着妹妹吃惊的眼神,转了下眼珠子,乾笑道:“没事,就是不小心跌了下。” 简缘皱起眉,“那你没受伤吧?” “没有。”简诚摆摆手,接着目光犀利地投向了床旁的徐靖,此刻他终於能好好打量这胆敢自称是他妹婿的臭小子。 啧,没想到当初那面瘫的臭小子长大後竟然没长歪,五官端正,体格好像也挺好……还有那一双眼睛,他光是看见这双眼睛就能确认他的确就是以前的那个臭小鬼! 简诚打量完他後,皮笑肉不笑地说:“哦,你就是小靖弟弟呀,长大了嘛,都快认不出来了。” 简缘听得一脸黑线,小靖弟弟是什麽鬼…… 徐靖闻言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微微颔首,道:“哥。” 简诚一听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哥? 於是他瞪大双眼道:“你喊谁哥?” 说完,没等徐靖开口,简缘便先一步说:“不喊你哥,难道要喊你叔叔吗?简叔叔?” 简诚又呛了下,“简叔叔?” 简缘好笑地说:“而且你忘了呀?小时候你明明天天哄我们俩喊你哥哥。” 简诚悲愤地想,那是因为当时把你当成妹妹,把徐靖当成弟弟呀,可现在一听徐靖喊他“哥”,他为何也有种他是以妹婿的身份在喊他哥哥的? 他不允许! 於是他几步上前将简缘扶下床,一副“母护幼子”似地将她揽进怀里,一双眼满是敌意地看着徐靖。 徐靖不知道简诚为何用这种眼神看着他,他只莫名了一会後便看向简缘,道:“回去好好休息,别熬夜,多吃些营养的食物,可别又顾着吃零食。” 简缘点点头,“知道啦。” 简诚皮笑肉不笑地说:“谢谢你的提醒,我会照顾好我的妹妹的。” 他特别加重了“我的妹妹”这四个字的咬字。 不过徐靖没意识到他的暗示,只点点头,道:“嗯,好好保重。” 简缘被简诚一边揽着往前走,一边回头说:“今天谢谢你啦,到家时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好。” …… 回简诚公寓的路上,简缘坐在副驾驶座上一直不停地傻笑着。 看得简诚的嘴角不停地抽呀抽,忍不住开口道:“那个,缘缘……” “啊?”简缘一边应声一边回过头来,脸上还保持着那抹傻笑。 真是傻透了。 简诚噎了噎,道:“算了,没什麽。” 这时简缘忽然想到了什麽,说:“对了,爸妈打给你时,你跟他们说了什麽?你有好好说吧?” 简诚斜睨她一眼,道:“什麽叫好好说?我说你大晚上跑去山里玩游戏,结果失踪了,还动员到救援队去找你,最後因为失温和惊吓被送到医院去了。” 简缘瞪大眼睛:“啊?你全说了?” 简诚见她这副紧张的样子,不由好笑道:“放心,我说你没什麽事,让他们别担心,我会照顾你的,而且有我顶在前面,他们也顶多打电话来骂你一顿。” 简缘闻言放下心来,道:“那就好。” 然而他们兄妹俩都没想到的是,隔天一大早他们家爸妈竟敲响了他们家的大门,然後逮着兄妹俩就是一段长达两个小时的说教。 “简缘,你一个女孩子跟人家大晚上的跑去山里玩什麽试胆游戏,玩游戏就算了,还乱跑,最後跑丢了让救援队和警察去找你,你自己看看这都是什麽事?要是真出了什麽意外,你去哪再赔一个女儿来给我?” “还有简诚,当初你妹妹要参加这活动你怎麽不拦着点?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妹妹身体不好,又老爱闹腾,这次算是有惊无险,要是真出了事你让我和你爸怎麽办?还有,要不是缘缘学校的学姐打来通知我们,你们俩该不会又想瞒着我们了吧?我说我怎麽会生出你们俩这不省心的孩子?” 简妈愈说愈气,简爸赶紧端了茶水让她消消气。 骂到後来她也不知该说什麽了,只捂着额头无奈地说:“算了,你们俩悠着点,以後别再让我跟你爸操心了。” 简缘点点头,见她妈看起来应该是不生气了,赶紧扑上去抱着她老妈的胳膊撒娇。 简妈招架不住女儿的撒娇攻势,不由笑起来,接着忽然又说:“对了,多珍她妈妈说昨夜去医院看你时,看到有个男孩子一直陪着你,你交男朋友了?” 话完,一旁正在喝茶的简爸和简诚嘴里的一口茶不约而同地喷了出来。 简缘则头疼地想,她终於知道昨晚那股不详的预感是什麽了…… ☆、第 55 章 简爸喷了茶後一边用手背擦嘴一边瞪大眼睛问简缘:“缘缘, 你交男朋友了?” 简诚也用同样的表情看向简缘, 还没等她回答,简爸便一拍桌子道:“我不同意!” 简诚也赶紧附和:“我也不同意!” 而简妈则斜睨了他们一眼,直接忽略了他们的意见, 揽过自家女儿的肩膀笑道:“来,跟妈妈说说那男生的事, 他叫什麽名字, 什麽系, 哪个年级?性格怎麽样,有什麽专长?你跟他认识多久了?他对你怎麽样?” 简缘面对她妈那一连串的问题,只觉得脸上有些热, 支吾着不知该怎麽开口。 这时,简爸在後头喊道:“缘缘还小,哪能交什麽男朋友?要是遇见喜欢欺骗女孩子感情的臭小子怎麽办?” 简诚点点头,附和道:“就是,缘缘还小, 这事不急!” 简妈回头瞪他们一眼, 道:“女士说话,插什麽嘴?多珍她妈妈说那孩子昨天在医院可是整夜守着缘缘呢, 看起来很稳重可靠,人长得也端正,再说了, 我相信我女儿的眼光。” 说完, 又看向简缘, 堆起了满面笑意,简爸和简诚也一脸紧张地看向简缘。 简缘被三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当下只觉得脸颊愈来愈热,最後低了头轻声说:“他、他叫徐靖,是我们学校机械系二年级的学长……” 简妈笑着点点头,又问:“然後?” “没什麽然後啊……对了,其实你们也认识他,他们家以前住在爷爷家隔壁,就是徐阿姨他们家。” 简妈闻言一愣,她回想了下後,突然睁大眼睛惊讶地道:“你说玉清他们家?所以你男朋友是玉清她儿子,那个以前常常跟你玩在一起的男孩……小靖?” 简爸也愣了,道:“我记得那小子,就是那个小时候就跟个小大人似的小鬼头?” 简缘点点头,道:“嗯,就是他没错。”说完,又低了头,说:“不过他还不是我男朋友。” “我记得缘缘以前跟他很要好的,当时他们家搬走时她还哭了很久……”简妈笑道,“没想到都过了这麽多年了还能遇到,这真的是缘分呀。” 简爸也点了点头,道:“是呀。” 他们俩於是转移了话题开始说起徐靖一家的事,还有关於简缘小时候的一些趣事,只有简诚坐在一旁一脸悲愤。 难道只有他觉得缘缘那句“他还不是我男朋友”听起来很奇怪吗? “还不是”是什麽意思?代表现在不是,以後就会是了? 不!他不允许! …… 简氏夫妻中午时留在l市与自家儿女一起吃了午饭後,便回j城去了。 下午的时候,简诚开车送简缘回公寓,心里一边盘算着下学期要不要乾脆替她换个房子? 可她现在住的那栋公寓实在是条件好又安全,他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比那房子更好的地方…… 第56节 这都要怪徐靖那臭小子! 他哪儿不能住偏偏要住他妹妹楼下? 简诚一边开车一边咬牙切齿地想,俊雅的面容有些扭曲,就在这时,简缘突然问他:“对了,哥,昨天在山洞里发现的那具骸骨是你负责的吗?” 简诚斜睨她一眼,道:“是啊,等会那具骸骨的家属会来拿尸检报告,所以我还要回局里一趟。” 简缘又问:“除了把尸检报告给家属外,你今天还有其他工作吗?” “没有了。” 简缘闻言眼珠子一转,提议道:“哥,要不你先去局里处理工作再送我回去吧,我不急着回去。” 简诚啊了一声,道:“没关系呀,我可以先送你回去的。” “不用了,你还是先去局里吧。”为了增加说服力,简缘又说:“而且我记得你们警局附近有间果汁店很好喝,我突然想喝果汁了,你处理工作时我刚好可以去喝果汁,等你工作完再送我回家,这样你比较不累,可以直接回家休息,不然看着你的黑眼圈我好心疼呀哥。” 面对妹妹突如其来的甜言蜜语,简诚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可却非常受用,於是他忍不住抿嘴一笑,道:“好吧,就听你的。” 到了警局後,简诚将她带进一楼大厅,先和同事们打了个招呼,接着便嘱咐她:“别乱跑啊,哥哥好了会打给你。” 简缘点点头,笑眯眯地说:“知道啦。” 简诚无奈地笑了下,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後便转身上了楼。 简缘待在一楼的大厅,刚巧值勤的警员和简诚很熟,於是便招呼她到里头的沙发坐下,还递给她一杯热茶。 他们说起了昨晚的简缘等人在山里失踪的案子,一个警员说:“你们年轻人啊就爱追求刺激,我是不反对你们喜欢冒险,但在玩乐之馀也要注意安全呀,下次可别再做这种让人操心的事了。” 简缘点点头,陪笑着说:“是,造成你们的麻烦真的很对不起。” 这时,又有另一个警员道:“不过有件事我觉得很奇怪。” “什麽事?” 那警员看向简缘,道:“昨天做笔录时,你们都说到了当初是有个人指引你们走另一条路,所以你们才偏离地图上规划的路线,最後在山里迷路,可奇怪的是,我们找不到这个人呀。” “负责规划路线的同学说,在那一站他们根本没有安排工作人员,所以你们遇见的究竟是谁?” 说到这,那警员摸着下巴蹙眉道:“难道有不是你们学校的人在恶作剧?” 简缘闻言只乾笑了几声说:“我也不知道。” 心里却想,你们当然找不到这个人,因为那根本不是人。 趁着几名警员在谈论其他事时,简缘说了声要去洗手间後,便离开了位子。 她一路缓步朝着楼梯的方向而去,她记得简诚的办公室在三楼,要找他拿尸检报告的赖禹轩家属应该会去那里找他。 只希望那个人今天有出现呀! 到了三楼後,简缘正走到拐角处刚要拐弯,便忽然看见前方有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正领着几个人朝她这方向,最後带着他们进了其中一间办公室。 她眼尖地从那群人当中看见了赖禹安,看来这些就是赖禹轩的家属们了。 简缘缓步走到办公室前,透过门上的长方形玻璃窗往里头看,刚好看见简诚正将一份资料袋递给为首的一名中年男子,当他拆开了看了一会後,站在他身旁的中年妇女像是受不了打击似地,身子一歪,软软地朝旁边晃了下,被赖禹安及时扶住了。 只见办公室里除了她哥哥和那名警员外,总共有四个人,分别是赖禹安,那对中年夫妻,还有一个长头发,背影纤瘦的女人。 简缘盯着那女人的背影,心想,大概就是她了。 简诚表情沉重地与赖禹轩的家属们说着什麽,那对中年夫妻——应该是赖禹轩的父母,听完後,相扶着哭了起来,赖禹安也垂下头拿手背擦了擦眼睛。 只那个女人抬着头镇定地询问简诚一些问题,简诚一一答了,问完後,那女人也低了头,半晌,她忽然转过身快步朝门边走,简缘见状赶紧侧开身子。 门猛地被人从里头推开,那位长发纤瘦的女子从里头走了出来,朝着走廊的某个方向走,愈走愈缓下来,最後停在了原地。 垂着脑袋,双手捧脸,肩膀隐隐颤动着。 简缘看了她一会後,缓步朝她走了过去,道:“赵庭恩小姐?” 那女人闻言回过头来,这时简缘终於看清了她的模样。 那是一个与阳光亲和的赖禹轩完全不同的女人,她的五官虽然精致,却处处透着一股清冷之色,尤其是那一双凤眼,当她淡淡地朝简缘看过来时,简缘只觉得像是遇见了一个身处高位,睥睨天下的女王。 这人便是赖禹轩交往了七年,後来又等了他四年的未婚妻,赵庭恩。 赵庭恩的脸上没有泪,只是眼眶有些红。 她看着简缘,微微蹙眉,“你是?” 简缘扯了扯嘴角,道:“你好,我是赖禹安的同学,也是昨天和他在山洞里发现他哥哥骸骨的人。” 赵庭恩点点头,道:“你有什麽事?” 简缘缓缓从口袋中拿出一张折叠得乾净平整的纸,与一枚婚戒,将它们递给了赵庭恩。 赵庭恩没有马上接,她只愣神地看着简缘手里的婚戒,道:“这枚戒指……怎麽会在你那里?” “有人要我把它交给你。”她将戒指放进赵庭恩的手里,并说:“为防戒指也跟着他的尸体腐烂,赖禹轩将戒指埋进洞穴里一处乾燥的泥土里,并留了这封信给你。” 赵庭恩微微颤着手接过了简缘手里的信,问:“你、你怎麽会知道这些?” 简缘笑了下,回答得很暧昧,“也许是冥冥中的一种感应吧。”说完,她指了指那封信,道:“这是从赖禹轩的日记本上撕下来的,他的日记本还留在了警方那,被当成了证物,只剩下这封信,你打开看看吧。” 赵庭恩没有马上动作,她垂眸看着手里的纸和信,薄唇抿起,眼眶泛红。 良久,她终於开启了信,从第一行开始看了起来。 …… 庭恩, 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大概已经真的离开了。 对不起,是我又食言了。 你肯定觉得我很混蛋,为什麽总是不能遵守约定,为什麽不能好好照顾自己,为什麽总是要让你担心? 对不起,明明应该是我要照顾你,可最後总是让你为我着急,为我伤心难过。 我知道你在看见这封信的时候,肯定又没有哭了吧? 因为你总是在表面上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明明心里难过,却还要先去安慰别人,然後自己躲到了没人的地方偷偷地哭。 可这一次,我没办法再做那一个第一个找到你,替你擦眼泪的人了。 庭恩,你还记得那一次我手骨折时,我们做的约定吗? …… 信愈写到後面愈潦草,看得出来写信的人愈来愈支撑不住,最後断在了“我们做的约定吗”这句话。 “别再等我了,还有……”简缘突然开口,声音轻柔,“来生别再爱我。” 赵庭恩放下了信,双手垂在双腿两侧,她怔怔地看着简缘,眼眶愈来愈红,但在眼睛里打转的泪水迟迟没有落下来。 然後她的思绪回到了五年前,赖禹轩在一次救援中为了救一个小男孩,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从天花板掉下来的梁柱,因而砸断了手。 那时她看着刚动完手术,身上裹着纱布躺在床上的赖禹轩,心里又气又心疼,很想大骂他一顿,可她知道在火场上,他的眼里只有“救人”两个字,他将之视为使命,所以最後她也舍不得骂他。 她只恶狠狠地瞪着他,说:“下次你要是再这样不顾自己的安危,我就、我就……” “你就怎样?”赖禹轩瞪大双眼,一脸着急地说:“你可别说是要跟我分手啊,我不准!” 赵庭恩瞪眼与他互瞪一会後,忍不住笑了,握住他的手,低了头轻声说:“你要是再不顾自己的安危,让我替你担心受怕的话,下辈子,我就不要爱你了。” 赖禹轩闻言怔怔地看了她一会後,回握住她,轻笑道:“嗯,我答应你。” …… 想到这里,赵庭恩的脸微微上扬,不让眼里泪水掉下来。 待缓了缓後,她又看向简缘,眼里隐隐有泪光在闪烁,唇角却勾起了一抹笑,道:“这是他告诉你的?那麽……他现在在这里吗?” 简缘一愣,“什麽?” 赵庭恩唇角的笑意更深,“你不是说冥冥中会有所感应吗?” 说到这里,她的嗓音微哑,“我感觉到他在这里,正在某个地方偷偷看着我,就像每次他做错事惹我生气时,只敢躲在暗处焦急地想着该怎麽办。” “可他不知道的是,就算他做了再大的错事,我再生气,最後也会原谅他的。” 她闭上眼睛,眼泪终於从眼角滚落下来,她低声重复着那一句话:“我会原谅他的啊……” 简缘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赖禹轩的确就在这里,就站在赵庭恩的面前,垂眸静静地看着她。 而她则微微垂了脑袋,额头恰好轻轻抵在他的胸膛上。 手里的信与戒指愈攥愈紧,赵庭恩沉默地流了一会累後,突然哑着声音说:“下辈子,我还会爱你的。” 哽咽了下,继续说:“下辈子,不会再让你先离开我了……” 良久,简缘听见赖禹轩含笑地说了句:“好。” ☆、第 56 章 简缘看了他们一会後,唇角微勾, 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 然而她才刚拐过弯, 便碰上了赖禹安, 他此时正垂头看着地面, 不晓得站在这里多久了。 简缘被他吓了一跳, 可还是强装镇定地说:“好巧呀,你怎麽会在这里?” 赖禹安抬头看着她, 也不说话, 简缘被他沉默的目光盯得愈来愈紧张。 她正要开口, 便见赖禹安突然扯了扯唇角,道:“简缘,我可以跟你聊聊吗?” 警局附近的果汁店里,简缘与赖禹安面对面而坐, 她点了杯综合果汁, 赖禹安的则是苹果茶。 简缘咬着吸管有些不安地看着赖禹安, 心想,他刚才究竟在那里站了多久了?又听见了多少? 因为赵庭恩与她不认识,日後应该也不会有交集, 所以她才不介意在她面前坦白,可赖禹安不同呀,他们是一个学校的, 又同年级, 要是让他知道了……也许会有点麻烦。 这时候, 赖禹安突然开口了:“刚才我都听见了, 是我哥哥要你把那些东西交给庭恩姐的?” 简缘没想到他会这麽直白地切入主题,她面色一僵,装傻道:“你在说什麽呀?” 赖禹安见她这麽僵硬的模样,不由一笑,道:“有人说过你很不会说谎吗?” 简缘啊了一声,愣愣地看着他。 第57节 赖禹安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说:“其实那时候我都听到了,就是昨晚在洞穴里……我并没有昏过去,虽然全身都不能动,可意识还是清楚的,然後我听见你的声音,像是在跟某个人对话,那个人……是我哥吧?” 简缘闻言惊讶地看着他,随後沉默地低下了头,算是默认了。 赖禹安又笑了笑,道:“所以我们在岔路前遇到的死神学长,也是我哥吗?” 简缘又沉默了一会,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赖禹安也沉默了,良久,他才轻笑一声,道:“太好了。” 简缘不解地抬头看他。 只见他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道:“至少我又见到了他。” 顿了顿,他突然很是真诚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简缘,真的很谢谢你。” 简缘微微一怔,心里突然有股难以言喻的喜悦缓缓涌上来,最後,她也忍不住笑了,道:“嗯。” 赖禹安看着她带着笑意的圆润双眼,心头突然一动,接着他忍不住朝她伸出了手,道:“简缘,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咱们以後好好相处吧!” 简缘点点头,笑着回握住他的手,道:“好。” “对了。”赖禹安突然朝她眨了眨眼,道:“关於这件事……我会替你保密的,别担心。” 说完,他抬起手指在嘴唇上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简缘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麽,她不由松了口气,笑道:“好,多谢啦。” …… 简诚此时正站在警局前的路口,一旁的红绿灯里正安静地伫立着一个小红人,上头有秒数在缓缓地奔跑着。 简诚双手抄着裤兜,目光沉静地看着马路的另一头,突然说:“要不是你当时护着我妹妹,我会连你也一起灭了,毕竟当时若不是你,她也不会遇上危险。” 只见他的身旁伫立着一抹半透明的身影,正是赖禹轩。 他闻言苦笑了下,道:“我知道……对不起。” “现在你的心愿我妹已经替你完成了,你可以走了?”简诚斜睨了他一眼。 赖禹轩点点头,道:“原本还想亲口谢谢她,不过你应该不会给我这个机会。” 简诚勾了勾唇,道:“的确不会。” 赖禹轩也跟着笑了下,突然又说:“走之前,其实我还想再问你一些事,但是……” “你是说关於你朋友的事?”简诚嗤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只听他语声平静地说:“我的世界没有怜悯与同情,只有我想保护的人,谁敢伤害他们一分一毫,我都不会放过,只会赶尽杀绝。” 他看他一眼,勾了勾唇,说:“保持一颗善良的心是好事,你该庆幸自己没有与他们沦为同类,好了,你该走了。” 当赖禹轩的身体化为金色光点消失时,路口的红灯也刚好转成了绿灯,简诚迈步向前,缓缓地走向了马路的另一头。 在瞧见站在对面街角的一道娇小身影时,他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抹温和地笑,冲着那人挥了挥手。 来人也冲他不停地招手,待他走到身旁时一把挽住了他的手臂,笑道:“哥,我们走吧。” 简诚点点头,也笑了:“果汁好喝吗?” “好喝呀。” “你的心情好像很好?” “因为看见哥了啊,看见你心情就好。” “……嘴贫。” “嘿嘿嘿……” …… 关於工学院举办露营活动时有人失踪这件事在s大掀起了一阵讨论,学校论坛上的帖子不断,众说纷纭,不过简缘并没有理会。 经过上次邓馨语的事後,她就明白了加入论坛上的讨论并没有意义,反正真相是什麽她自己知道就行了,别人的看法倒显得没那麽重要了。 简缘这个小队的队员们大多保持沉默,既不介入论坛上的八卦,当别人来询问时也只简单带过,不约而同地采取“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策略。 毕竟闹大了对所有人都没有好处,负责举办这次活动的主要学长姐们已经受到了校方的惩戒,此时要是再将事情搞大,说不定校方会就此禁止这类的活动。 不过当然也有惟恐天下不乱,试图将自己在事件里塑造成英雄的人,比如说——程佑辰。 当听说他向别人天花乱坠地编造着他的英雄故事,什麽在危急中冷静地带领大家寻求获救的办法,或是发现了骸骨而让罹难登山客的尸骨得以与家人团圆之类的时,简缘只觉得万分可笑。 她和黎多珍暗地里曾为此吐槽了几句,不过却也没揭穿他。 有些人天生想当英雄,那就他去当好了,刚好可以转移大家投注在他们身上的注意力。 赖禹安说他也是这麽想的。 奇怪的是,自从那次露营活动之後,简缘便时常在选修课上遇见赖禹安,她有些纳闷地想,她本来就和他修同一堂课吗?她怎麽没有印象? 且每一次遇见他,赖禹安都会分外热情地同她打招呼,还时常带了饮料来给她,当她因为觉得不好意思而婉拒时,他的理由都是这样:“这是多买的。” 简缘忍不住腹诽,为什麽你每次都会多买呀…… 虽然他们说了要做朋友,可赖禹安对朋友都是这麽亲切热情的? 对此,黎多珍表示:“我觉得他想追你。” 简缘啊了一声,有些惊讶地看向她。 黎多珍啧啧几声,道:“你看呀,他以前根本没跟我们选一样的选修课,可现在在好多堂选修课上都能遇见他,这不就是冲着你来的吗?” “还有这些饮料。”黎多珍抬起手指敲了敲饮料杯,道:“他每次都只带了饮料来给你,你看他其他朋友哪个人也有份?这摆明了就是对你在献殷勤呀。” 说到这里,黎多珍暧昧地撞了撞简缘的胳膊,道:“你要不考虑一下赖禹安吧?我觉得他挺不错的呀,阳光运动型的,长得也不错。” 简缘闻言一脸严肃地将双手交叠放在自己的心口上,道:“不,我的心是徐靖的。” 黎多珍听了立马笑喷,推了下她的肩膀,吐槽道:“肉麻!你有种就把这话告诉徐靖呀!” 简缘顿时苦了脸,道:“……我没种。” 黎多珍好笑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慰,又道:“不过赖禹安在这时出现了也挺好的,你刚好能拿他来试探一下徐靖,说不定会让徐靖有危机感?” 简缘闻言若有所思。 危机感啊…… …… 周四下午的时候,简缘和徐靖约好了一起去超市,她的课先结束了,於是站在系馆下的阶梯等他。 她正垂头与他发简讯:“你下课了吗?” 徐靖很快就回了:“嗯,正在下楼。” 简缘见状一笑,收起手机站在原地等他。 就在这时,她突然看见远处有个眼熟的身影正骑着脚踏车而来,那人显然也看见了她,笑着朝她挥了挥手,最後停在了她面前。 “简缘,好巧呀。” 来人正是赖禹安。 简缘看着他脸上灿烂的笑容,突然想起黎多珍说的话,不由觉得有些不自在。 她扯了扯嘴角,抬手挥了下,道:“好巧,你要回宿舍啊?” 赖禹安点点头,问道:“你在这里做什麽?你也要回宿舍吗?我可以送你呀。” 简缘赶紧摆摆手,道:“我不回宿舍,我住外面呢。” 赖禹安又问:“外面哪里?” “在学校附近而已。”简缘尴尬地笑了笑,道:“你快回去吧,我还要等人呢。” 这时,她突然看见对面的机械系馆陆陆续续有人走了出来,徐靖赫然就在里头,一瞧见她便缓步朝她而来。 她於是对赖禹安说:“我等的人来了。” 赖禹安回头一看,瞧见了正朝他们而来的徐靖时,先是一愣,接着挑了挑眉,问:“那是……你男朋友?” 简缘有些尴尬地说:“呃……不是。” 她没有多说,赖禹安也没有多问,只在徐靖走近之时突然说:“简缘,这周六我们要去唱歌,也约了几个你们系上的人,你要不要也来?” 简缘愣了愣,下意识看向徐靖,接着又看向赖禹安,就在她正要婉拒时,赖禹安先一步开口道:“你考虑看看吧,确定了再打给我,那我先走啦,拜。” 说完,他又看了徐靖一眼後,便踏着脚踏车走了。 徐靖目光淡然地瞥他一眼後,扭头看简缘,说道:“走吧。” 简缘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赖禹安逐渐远去的背影,突然想起黎多珍说的“危机感论”,於是她忍不住说:“那是露营时跟我同队的队员。” 徐靖面色淡然地点了点头。 简缘一边观察他的表情一边又说:“他说周六要约我去唱歌。” 徐靖脸上的表情没什麽变化,闻言也只淡淡地应了声:“嗯。” 简缘抿了抿唇,不死心地又道:“多珍说……他好像在追我。” 徐靖闻言偏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沉湛,平静无波,几秒後,只听他轻飘飘地说了声:“是吗?” 是吗? 简缘愣了愣,皱起眉纳闷地想,这句“是吗”是什麽意思呀? 不在乎?不介意? 正想着,徐靖已迈步向前走,扔下一句:“走吧。” 简缘哦了一声,垂头丧气地跟在他身後走了。 她没注意到的是,徐靖的眉头在此时微微皱起了,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 …… 去超市买完东西後他们便直接回了公寓,简缘回家换了套居家服後便去了徐靖家。 当她进门时,徐靖正待在厨房忙碌。 简缘跑到厨房边攀着门偷偷摸摸地朝厨房内看,只见徐靖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他正穿着一件浅米色的针织衣,身前围着一件深灰色的围裙,背影看起来高大而结实,给人一股可靠的安全感。 简缘有些花痴地看了他一会後,见他从冰箱里拿出鸡蛋,赶忙奔进去,凑到了他面前说:“你要煎蛋吗?” 徐靖愣了下,点点头,道:“怎麽了?” 第58节 简缘亮着眼睛,举起一只爪子道:“我会,我来!” 徐靖於是挑了眉,饶有兴趣地说:“你会?” “会啊。”简缘小鸡啄米似地点了点头,一双圆润的眼睛亮澄澄的,脸上带着殷切的神情,看起来很是俏皮可爱。 她说:“我可是练习了很……” 话到一半突然止住,她乾笑几声,赶紧改了口道:“不是,煎蛋这麽简单的事,谁不会呀!” 徐靖闻言好笑地看着她,将手里的鸡蛋放到了她手上,让开流理台前的位置,道:“那你试试。” “好!” 简缘拿着两颗鸡蛋兴奋地凑到了流理台前,她先拿起平底锅放到炉火台上,接着按照先前练习的那样,开启了抽油烟机後,又开了火,等到锅子热了便将鸡蛋打进去,这次她终於没把蛋壳打进去了,她举着锅铲看着平底锅上形状完美的鸡蛋,觉得这次成功的机率很大。 徐靖正抱手靠在冰箱上,好笑地看着简缘那战战兢兢的模样。 等了一会後,徐靖说道:“可以翻面了。” “好!”简缘应了一声,举起锅铲准备翻面。 然而她却悲剧的发现,鸡蛋好像黏在锅子上了…… 徐靖见状凑上前一看,皱了眉说:“你刚刚有先放油吗?” 简缘闻言瞬间变了脸色,道:“没、没有……” ☆、第 57 章 徐靖微微抽了下嘴角, 眉头皱得愈深,道:“这锅子是从我妈那拿来的,它不是不粘锅, 所以要先放油……” 简缘顿时傻了, 她盯着锅里那颗无法翻面的鸡蛋, 欲哭无泪地看向徐靖,道:“那怎麽办呀?” 徐靖一接受到她求救的目光,不由失笑一声,接过她手里的锅铲, 并将火给关了,随即用锅铲将锅里的鸡蛋打散, 接着又开了小火, 直接将原先的荷包蛋变成了炒蛋。 简缘扁着嘴看着徐靖将炒蛋装盘,又看向那此时已然焦了一圈的平底锅,心里有些郁闷。 “我帮你洗锅子吧……”简缘闷闷地说了句, 趁着徐靖将装了盘的炒蛋放到餐桌上时,她将锅子放进水槽里, 接着便要直接拿百洁布去刷。 徐靖这时刚好看见了,赶紧奔过来抢过她手里的百洁布, 斥道:“你怎麽能直接拿这个去刷呢?这锅子很烫的,要是伤了手怎麽办?” 他的声音有些严厉,简缘被他骂得一懵, 半晌後才慢吞吞地收回了手。 徐靖见状缓下声音说:“你先出去吧, 这里我来就行。” 简缘哦了一声, 转过身慢吞吞地走了出去,徐靖看着她垂头丧气的背影,皱了皱眉头。 用晚饭的时候,简缘都没怎麽说话,全程闷不吭声地吃着饭,虽说吃饭时不开口说话是礼节,可简缘的表情太过闷闷不乐了,看得徐靖的心情也有些差。 不是生气或是烦躁,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就是不想看见她皱眉头,或是露出难过亦或失落的表情。 於是他想了一会後,突然放下碗筷说:“对不起,刚才是我说话重了点……”顿了顿,又说:“我是怕你烫到手。” 简缘抬眼看他,在瞧见他一脸认真的表情时,她又低了头,道:“嗯,我知道……” 沉默几秒後,她又抬起头来,脸上扯开一抹笑容,有些勉强:“我没事,吃饭吧。” 说完,拿起碗筷闷头吃饭。 其实她不是因为徐靖训了她而觉得生气而委屈,她就是…… 该怎麽说呢?大概是觉得有点小挫败吧……又觉得有点丢脸? 简缘突然才意识到,在徐靖面前,她似乎有一颗玻璃心,轻轻一碰,就可能会碎。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 吃完饭後,徐靖收拾完碗盘便端进了厨房水槽,简缘在位子上坐了一会後,突然鼓起勇气也跟着进了厨房,走到徐靖身後说:“那个……我可以帮忙洗碗吗?” 徐靖闻言一愣,回头看她,在瞧见她脸上隐隐带着的殷切时,他微微勾了下唇角,道:“嗯,过来吧。” 简缘於是咧开嘴角快步走到他身边,当她正要伸手去拿碗时,徐靖突然说:“等等。” 简缘疑惑地抬眼看他,就见他忽然转向她,低头说:“手伸出来。” 简缘眨了眨眼,听话地将双手伸向他,这时便见徐靖突然摘下手上的清洁用手套,并戴到了她手上。 厨房内的灯没有很亮,当他站在她面前时,高大的身影几乎挡住了所有光线,将她整个人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可简缘并没有感受到一丁半点的压迫感。 记得先前第一眼看见他时,她还觉得他的气势很强大,眼神很具压迫感,可现在一看,他身上的气势和压迫感全成了令她觉得安心可靠的安全感。 在徐靖替她戴上手套的过程里,简缘全程仰着头看着他专注的眉眼,一颗心暖得像是要化开来了。 戴完後,徐靖也抬眸看她,当两个人的视线一交错,简缘只觉得心头突然一动,她赶忙移开了眼,走到流理台前。 当她刷完一个碗时,身旁突然伸来一只修长的手,接过了她手里的碗,并将它拿到水龙头下冲洗。 简缘见状愣愣地说:“手套……” “只有一副。”徐靖低声说,看她一眼,深灰色的眸子里隐隐浮着一抹笑意,“你用吧,洗碗剂伤手。” 简缘闻言呆呆地看他一会後,转过头来继续洗碗。 唇角缓缓勾起一道弧度,心中的暖意驱散了原先的不愉快。 简缘要走时,徐靖将她送到了门口。 简缘穿好鞋後,一边冲他挥手一边倒着走,脸上带着很明媚的笑意,“那我走啦,明天见。” 徐靖也笑了下,道:“嗯,再见。” 当简缘转过身朝着楼梯的方向走去时,徐靖突然喊住了她:“汤圆。” 简缘闻言回头,“嗯?” 徐靖靠着门边,沉湛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身上,他看了她一会後,突然说:“星期六……你会和你朋友去唱歌吗?” 简缘闻言一愣,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的脸上立即堆满了笑容,既期待又紧张地说:“嗯……你希望我去吗?” 徐靖闻言一愣,在她带着希冀的眼神底下,喉头突然动了动,出口的话是:“我是想说,星期六我要回家一趟,如果你和朋友去玩的话,我晚上就不赶回来了。” 话完,简缘面色一僵,感觉像是兜头被人倒了一盆凉水。 真是透心凉啊…… 待简缘上楼後,徐靖转身回到屋里,他背靠着墙盯着地面出了一回神,半晌,突然一手捂着心头轻轻叹息一声。 …… 简缘回到家时,家里只有柏亦和烧炭哥在。 她一路呆呆地在玄关脱了鞋,宛如机器人般动作僵硬地走进客厅,来到沙发前时,整个人直挺挺地倒在了沙发上。 烧炭哥漂浮在半空中,双腿盘起,手肘托在膝盖上,手掌支着下巴,看着失魂落魄地躺在沙发上简缘,道:“你怎麽了?一副刚刚失恋的模样,你失恋了?” 简缘闻言立马坐了起来,朝烧炭哥瞪了过去,道:“呸呸呸,我还没失恋呢!” 烧炭哥笑弯了眼睛,说:“那你怎麽啦?徐靖惹你生气了?” 简缘闻言扁起嘴,说得好像每次她的心情有所波动时都跟徐靖有关…… 虽然,好像的确是这样没错。 简缘烦躁地拿过一旁的靠枕紧紧地抱着,一脸烦恼地看向烧炭哥,并将今天发生的事全都告诉了他。 说完後,简缘又问他:“烧炭哥,你说徐靖这是什麽意思?他真的不在意吗?” 烧炭哥闻言想了一下,道:“其实我觉得吧,就徐靖那样子的,应该是个挺尊重、信任另一半的人,就算你们现在已经在一起了,当听说有人要约你去玩,且并非单独的时候,不管对象是谁……除非是特别危险或是心思不轨的人,不然他应该都不会反对你去,只会让你注意安全。” 简缘闻言想了想,觉得烧炭哥说的挺有道理。 徐靖的确是这样子的人。 而且即便他对她也有意思,她也很难想像徐靖会抓着她,霸道地让她不许去有其他男生在的场合玩…… 感觉徐靖应该不是那麽小气的人。 所以他刚才那样说,不一定代表他就是因为不喜欢她才不介意她去不去吧? 这麽一想,简缘觉得心情整个都开阔了起来。 她抱着靠枕再次倒在了沙发上,目光刚好对上了坐在一旁的柏亦的眼睛。 简缘冲他一笑,柏亦便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是个可爱的小家伙。 这时,她又突然想起了什麽,於是轻吁了一口气,道:“虽然如此,但离要成功攻略徐靖似乎还是一条很长远的路……” 烧炭哥闻言一笑,道:“暗恋本来就又苦又甜嘛,坚持住呀简缘!” 简缘听了他的鼓励後又坐了起来,愁眉苦脸地说:“烧炭哥,我觉得我还是不太适合贤妻良母这个路线。” 说完,又道:“那我应该走什麽路线呢?” 烧炭哥挑了眉道:“为什麽不走你自己这个路线就好,非要把自己变成另一个样子?” 简缘闻言啊了一声,心说,因为觉得自己挺一无是处的呀…… 烧炭哥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笑了一下说:“而且你怎麽知道他会喜欢的是你极力改变後的自己,而不是现在的这个你?再者,你应该也会希望他喜欢的是真正的你,而不是伪装过後的你吧?” 他一边说一边伸展了四肢,双手交叠枕在脑後,翘着腿躺在半空中,继续说:“为了别人将自己伪装成另一个样子,那多累呀,你能装得了一时,装得了一辈子吗?与其整天拼命地想着他会喜欢你什麽模样,不如多想一想自己的优点,然後有自信一点,当你有自信了,其他人也会不自觉地被你的自信吸引的。” 简缘听完後一颗心兴奋地扑通扑通跳着,她亮着眼睛说:“烧炭哥你讲得真好!你要不乾脆将名字改成励志哥吧?” 烧炭哥闻言黑了脸,道:“我本来就不叫烧炭哥,我有名字的好吗?” 顿了下,他挑了眉问她:“换我问你了,我本名叫什麽?” 简缘闻言为难地看着他,想了一会後连一个字也想不起来,於是看向柏亦,却见他可爱的小脸上也是一片茫然。 烧炭哥的脸更黑了,道:“我叫陆言曜,陆、言、曜!” 简缘闻言呆呆地哦了一声,忽然又想到了什麽,问他:“烧炭哥……” 触及他严厉的目光,简缘十分识相地改口:“陆哥,那你说说,你觉得我有什麽优点?” 烧炭哥闻言眯起眼,在她身上来回打量了一番,在她殷切的目光底下弱弱地开口:“呃……身材不错?” 简缘愣了愣,接着猛然想起了不堪为首的第一次见面,於是也黑了脸,道:“除了这个没有别的了吗?” 第59节 烧炭哥为难地看了她一会後,突然转身往大门飞去,丢下一句:“咦,曦姐去哪了?” 简缘被他气乐了,就在她正要喊他回来时,手机突然响了,当她拿起一看,只见来电显示着“江阿姨”三个字。 咦,江阿姨怎麽突然打给她了? “喂?江阿姨吗?” 江阿姨温柔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来,“缘缘吗?” “是,是我呢,江阿姨最近好吗?” “嗯,很好。” “那江叔叔呢?我听说他最近膝盖不太好。” “没事,老毛病了。”江阿姨笑了笑,又说:“对了,缘缘呀,我听你妈妈说你前几天去山上玩时发生意外了,你没事吧?” “嗯,我没受伤,不用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江阿姨又安抚了她几句後,突然说:“缘缘呀,我上周六晚上梦见了我家阿祈,心里一直很不安,後来就听说你出事了,幸好你没什麽事。” 简缘闻言一愣,复又笑道:“这样啊,您梦见阿祈哥哥什麽了?” 江阿姨想了一会後,说:“好像是梦见他一直往一片很暗的树林走去,我怎麽喊他他都没有回头……” 很暗的树林? 简缘怔了怔,又问道:“还有呢?您还记得梦里有什麽吗?” “嗯……我不太记得了,梦里的片段断断续续的,只记得醒来时浑身都是汗,心里一直很不安,直到今天听见你说你没事後,我才突然放下心来。” 简缘闻言张了张嘴,表情有些愣。 待挂了电话後,她又在沙发上傻坐了一会後才回过神来。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从小到大,似乎每次她生病时,或是发生意外时,江阿姨都会打来慰问她,然後说自己梦见了江祈。 她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当她初中时发生钢筋卡车绳索断裂,散落的钢筋插.进他们车里的意外时,几天後江阿姨也打给了她妈妈,还告诉她妈妈说自己最近也梦见了江祈。 在梦里,江祈搭着车出了车祸。 简缘一直没有多想,可是今天又听见江阿姨梦见江祈,而且梦境又和她在山里失踪的意外有些类似时,她的心里突然起了一个怀疑。 想起在洞穴瞧见的、看不清楚长相的守护神,心里的这个怀疑愈来愈强烈。 如果……真的是他,那他以前为什麽从不在她面前现身?为什麽死後没去地府,而是留在她身边守护她? “我会保护你的,不用害怕。” 想起他在洞穴里对她说的话,语声温柔而坚定,简缘当时听了,温暖之馀,还有一点想哭。 她也应该去看看他了。 …… 周五的时候,当简缘再遇见徐靖时,她突然问他:“你说你星期六要回家对吧?那你周日会回来吗?” 徐靖闻言一愣,道:“怎麽了?” “是这样的,我想请你陪我去一个地方。”简缘冲着他笑了笑,双手合掌做出了个“请求”的动作。 徐靖挑了挑眉,道:“什麽地方?” “是纳骨塔,我要去看一个朋友……其实每年他的忌日时我都会去看他的,只是因为今年他忌日那天……因为我才刚看得见鬼了嘛,所以就不太敢去纳骨塔,不过现在我不那麽害怕了,就想说要在年底之前去祭拜他。” 徐靖闻言点点头,道:“好,我陪你去,是星期日吗?” “嗯,原本打算明天去的……”简缘摸了摸後脑,笑道:“不过既然你明天要回家,那就星期日去吧。” 徐靖愣了愣,道:“明天你不是要和朋友去唱歌吗?” “哦,那个呀,我拒绝了。”简缘撇了撇嘴,俏皮地眨眨眼睛,“反正那些人我都不太熟,去了也挺无趣的。” 徐靖闻言沉默,一会後突然说:“我们星期六去吧,星期六我可以。” 简缘闻言一愣,道:“咦,你不是要回家吗?” “没事,上礼拜才回去过,不急。” 简缘闻言哦了一声,笑道:“好,那咱们就明天去吧。” “嗯。” 晚上,徐靖刚洗完澡出来,正坐在沙发上一边擦头发一边和他妈妈讲电话:“妈,我下礼拜回去。” 徐妈闻言一愣,疑惑道:“咦,你不是说明天要回来吗?” “嗯,不过突然有点事。” 徐妈於是道:“那好吧,自己照顾好自己啊。” “好。” 挂了电话後,徐靖一边擦头发,一边又想起简缘脸上带着殷切地拜托他的模样,唇角一勾,他忍不住低笑一声。 ☆、第 58 章 星期六那天, 简缘和徐靖约九点, 可她一大早就爬起来了。 起床後洗漱完毕,简缘便满屋子地寻找着曦姐,待终於在三楼的一处阳台找到曦姐後,她才松了口气,随後急急忙忙地说:“曦姐,快来我屋子里!” 曦姐被她那副慌张的模样闹得莫名,不由问道:“怎麽啦?瞧你着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地。” 简缘一边快步走上楼梯, 一边朝跟在她身後的曦姐说:“今天我要跟徐靖出去,你来帮我看看我应该要穿哪件……” 然而她才刚拐过弯,正要继续迈上一阶时,一道阴影陡然自上方垄罩下来, 简缘见状一愣, 当她抬头看去时,就见徐靖正站在她面前的阶梯上看着她! 简缘立刻就傻了。 只见徐靖戴着耳机,身上穿着一套黑色的运动服, 看起来应该是要去晨练。 简缘知道徐靖一直有晨练的习惯,只是她平日里喜欢赖床,总要睡到阳光都烧上屁股了才会起床,因此从来没在他晨练时遇见他。 可今天因为要跟徐靖出去,她一大早就爬起来准备了,仔细一想, 现在似乎才刚要七点。 徐靖见了她後一脸奇怪地问:“你在这里干什麽?” 简缘见他目光怪异地落在自己的身上, 不由低头一看, 这才发现自己现在还穿着睡衣和拖鞋,额前卷着发卷,脸上什麽都没抹,头发也都没梳! 卧槽! 简缘简直恨不得仰天长啸,她猛地抬起双手抱住了自己,然後让开了位置往旁边窜,背部贴着墙壁快步往上走,一路上她都瞪大了眼睛,像是见到什麽奇珍异兽似地看着徐靖,接着娇小的身影很快就狂奔上楼,徐靖只听见拖鞋“咚咚咚”打在阶梯上的声音。 目睹了全程的曦姐见状啧啧几声,兀自低喃道:“唉,还有什麽比让喜欢的人见到自己最邋遢的模样还要悲剧的事?” 在徐靖的目光投过来时,她浑身一抖,直接往上穿过了天花板,消失在他面前。 徐靖见状眉头蹙起又松开,想了一会後,带着莫名缓步下了楼。 另一头,简缘一奔回自家便扑上沙发一边蹬着脚一边哀嚎,曦姐一进了她家瞧见的便是她扑倒在沙发上崩溃的模样。 曦姐於是飘上前一边忍着笑一边安慰她,道:“好啦,快起来吧,不是要我给你挑衣服吗?” 简缘将脸埋在沙发里,生无可恋地说:“挑什麽衣服,我那麽邋遢的样子他都看见了……” 曦姐见状笑道:“所以才要打扮得漂亮一点好扭转形象呀。” 这时,柏亦一边揉着眼睛一边从房里走出来,见了沙发上的情况後扭头问曦姐:“姐姐怎麽了?” 曦姐拍拍他的脑袋,道:“你姐姐想死呢。” 柏亦闻言瞪大眼睛,一脸惊慌地看向简缘,说:“姐姐想死?不行,姐姐别死!” 曦姐闻言好笑地睨他一眼,道:“为什麽?姐姐死了就可以一直陪着你了呀。” 柏亦闻言皱起了小眉头,纠结了一会後斩钉截铁地说:“还是不行,小亦不用姐姐陪,姐姐不可以死!” 眼见他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曦姐赶紧上前抱住他,道:“好好好,我刚刚那是骗你的,你姐姐只是觉得很丢脸。” “曦姐,你别教坏小朋友好吗?”简缘这时从沙发上爬了起来,没好气地说。 不过刚刚听见柏亦说的那些话,她只觉得这小正太真的是暖透了。 曦姐闻言无奈地笑说:“好了,不开玩笑了,你也快起来吧,不是要打扮吗?” 简缘点点头,带着曦姐进了房间,来到衣柜前。 待她打开衣柜後,曦姐一边扫视柜子里的衣服一边问:“你们今天是要去约会?” 简缘扫了搔头,脸上有些红,“嗯……大概算吧。” 曦姐点点头,又笑问:“去哪呀?” “纳骨塔。” 曦姐:“……” 瞧见她一脸像是在看外星人似地看着自己,简缘赶忙解释道:“我们今天其实主要是要去纳骨塔看我一个朋友……好啦,也不算约会,约会这个是我自己脑补的还不行吗?” 曦姐闻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突然一边叹息一边说:“哎,你那个朋友要是知道你来看他时还不忘秀恩爱,他肯定要哭的。” “什麽呀,根本也没有恩爱好吗?”简缘红着脸嘟哝道。 这时,曦姐突然在衣柜里瞧见了什麽,抬手指着角落的一件衣服道:“那件是什麽样的?” 简缘将她指的那件拿出来,摊开一看,才发现是一件黑色紧身短版上衣,且领口还是微微高领的款式。 曦姐摸了摸下巴道:“啧,你还会穿这种衣服啊?” 简缘看着手里这件短得不行的上衣,黑了脸道:“这是高中同学送我的生日礼物,我一次都没穿过。” 曦姐笑了起来,道:“你去换上看看。” 简缘啊了一声,一脸怀疑地看着她:“你确定?” “确定呀。”曦姐点点头,又指了件紧身牛仔长裤,道:“加上这件。” 待简缘换好後,曦姐绕着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道:“你要是穿这样去,徐靖肯定把持不住。” 前凸後翘,曲线毕露呐! 不用等徐靖看了,同样身为女人曦姐见了也觉得有些把持不住。 第60节 而简缘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边黑了脸,一边又捂着胸口很难为情地说:“曦姐,我觉得你在整我。” 这衣服也太紧了,勒得她浑身都不舒服。 “我没整你。”曦姐暧昧地冲她眨眨眼睛,“要是哪天你打算采诱惑策略,穿这样去包管成功。” 简缘瞬间通红了脸,恶狠狠地瞪着她说:“快给我换一件!” “好好好,别急嘛。” …… 结果简缘光是选衣服就折腾了一个小时,加上化妆和弄头发,当她终於准备好可以出门时,时间也快到九点了。 徐靖八点五十分时便等在了一楼,靠在墙壁上低头玩手机,待九点一到,他正要打电话给简缘,却见电梯门突然开了,而当他下意识扭头看去时,一瞧见从里头走出来的简缘顿时愣了。 毕竟是要去纳骨塔祭拜江祈,所以简缘身上的衣服选的都是黑灰白一类低调的颜色,她穿了一件黑底白点的雪纺长袖洋装,裙摆是鱼尾裙的样式,长至膝盖,底下露出两截白皙纤细的小腿,脚下则穿着浅灰色长袜与一双小白鞋。 她今天同样扎起了自己喜欢的半丸子头,其馀垂在肩上的发丝则特地用电卷棒打理成微微外翘的模样,看起来分外俏皮可爱。 且平时只擦防晒乳和唇膏的她今天特地化了个珊瑚色系的淡妆,出门前站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後,简缘觉得,如果满分是一百分的话,她今天至少有九十分! 而这个分数又在见到徐靖正有些愣神地看着她时,腾腾地上升到了九十五分。 简缘窃窃自喜,脚步欢快地来到他面前,仰头看着他,笑道:“我们走吧。” 徐靖的目光在她带着明媚笑容的脸上停了一会後,接着又一路向下。 简缘见状退开一步,拉了下裙摆,道:“怎麽了?” 徐靖看了她一会後,眉头微微蹙起,道:“今天外头有点冷,你穿裙子……” 简缘听到这里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果然是呆子,不解风情…… 没等他说完,简缘便道:“这裙子很长啦,到膝盖呢,料子也没有很薄,而且我有带外套,放心吧。” 再说,徐靖也太小看女人了,为了美,就算温度降到了零下裙子也照穿不误。 见他仍旧蹙着眉不知在想什麽,简缘微微扁了下嘴,问:“你觉得不好看吗?” “不是。”徐靖抬眸看她,道:“就是怕你会冷。” 简缘闻言扬起嘴角,道:“那就是觉得好看喽?” 面对她殷切的眼神,徐靖无奈地说:“嗯,适合你。” 简缘听了简直心花怒放,顿时觉得一大早爬起来折腾了这麽久真是太值了。 就在这时,却听徐靖忽然又问:“不过你今天穿着睡衣在楼梯间干什麽?” 简缘闻言立即黑了脸,扔下一句:“拜托请你忘了这件事!” 接着便快步往门外走,大有落荒而逃的意味。 徐靖站在後头看着她的背影,唇角微微勾起。 …… 当他们在纳骨塔附近的公车站下车後,简缘特地去旁边的花店买了一束花。 进纳骨塔前她突然觉得有些紧张,虽然这个地方她从小到大也来过了无数次,可这次毕竟是在看得见鬼後第一次来,和以往肯定是很不一样的。 就在这时,徐靖突然牵住了她的手,温暖的手掌紧紧包裹住她微凉的手,当她愣愣地抬眸看他时,便见他也正垂眸看她,唇边带着安抚的笑,道:“别怕,只要带着敬畏的心走进去就行,且记得一路直视前方,不要乱看。” 简缘点点头,一手抱着花,另一手握紧了他的手。 他们缓步走了进去。 一路上,简缘看见了许多鬼魂,他们就在走廊上四处徘徊着,像是漫无目的,且眼神大多空洞,简缘有好几次都差点撞上他们,被徐靖拉了一把。 後来他乾脆抬手揽住她的肩,将她整个人揽在怀里,护着她往前走。 当他们终於到达放置江祈骨灰的地方时,简缘只觉得整个人像是刚攀登完一座险峰,累得不行。 幸好当初她没有自己来。 到达目的地後,徐靖站在外头说:“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嗯。”简缘点点头,转身往里头,在她走後不久,一道半透明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徐靖身旁。 那是一个身材挺拔清瘦的男人,短发微卷,五官清秀俊逸,一双浅褐色的眼睛里盈着细光,明亮而温暖,只见他正安静地注视着简缘的背影在其中一处灵位前停下来,接着便见她双手合掌,低头默念着什麽。 她说的话全在这一刻传进了他的脑海里,说的是:“江大哥,对不起,今年我来晚了。” 江祈唇角微勾,安静地听着她说话。 这时候,站在他身旁正半倚着墙面的徐靖突然说:“小时候我见过你,记得吗?” 江祈扭头看向他,一会後才说:“记得,你是那个面瘫的小男孩。” “那个时候你还没有生前的记忆。”徐靖目光淡漠地看着他,眼神有些冷,“现在你全想起来了?” 江祈点点头,道:“嗯,想起来了。” 徐靖又问:“什麽时候?” “在她离开爷爷家,回父母家住之後。”江祈苦笑了下,“那时她跟着父母第一次来祭拜我,当我跟着她来到灵位前,看见上头自己的照片後,就全想起来了。” 徐靖沉默了。 半晌,他才缓缓地道:“你为什麽会成为她的守护灵?据我所知,守护灵都是因为前世或现世曾与守护对象有过什麽因果纠葛才会产生的,你和汤圆的因果纠葛是什麽?” 江祈闻言浅淡一笑,道:“总有那样一个理由,至於是什麽,我想你不必知道。” 徐靖眼神一凛,突然冷着声音警告他:“不许伤害她。” 他朝他走近一步,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强烈的压迫感,深灰色的眸子里带着一片幽冷与狠厉,“你应该知道我有那个能耐能送你下去。” 江祈目光平静地与他对视一会後,突然笑了下,道:“其实在你还小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挺可怕的。” 顿了下,目光里带着揶揄,“如今长大後,就更可怕了。” 说完,又轻笑地说了句:“也不知道小姑娘怎麽就看上你了?” 他说这句话时的声音很轻,徐靖闻言一愣,没有听清,“什麽?” 江祈在这时突然往後头飘去,他微笑地看着徐靖,道:“知道简缘都在私底下叫你什麽吗?” 徐靖的眉头微微蹙起。 江祈冲他眨眨眼睛,一字一句地道:“徐呆子。” 说完,他的身影愈发透明,最後消失在徐靖面前。 就在这时,简缘正好走了出来,看见等在门边的徐靖时,笑了笑道:“好了,我们走吧。” 徐靖这才回神,扭头看向简缘。 看了一会後,他突然问:“你都在私底下叫我呆子?” ☆、第 59 章 简缘突然被他这麽一问, 大脑不由当机了下, “啊?” 徐靖看着她茫然的眼睛一会後, 又扭头看向方才江祈消失的地方, 接着摇摇头,道:“没什麽。” 说完,他又牵起简缘的手, 道:“走吧。” 简缘见他话只说一半, 也不说清楚就拉着她走了, 赶紧跟上去探着脑袋问他:“你刚刚问我什麽啊?我没听清呢……” “没什麽。”徐靖斜睨她一眼,转移了话题:“不过你今天是来看谁的?” “哦,是我和我妈的救命恩人呢。”简缘笑了下,接着又垂下眼睫轻声说:“在我妈还怀着我的时候, 有次她自己搭公车去产检时遇见了车祸,那时有人救了她,可救她的那个人却反倒被撞了, 送医後……” 说到这里顿了下,她垂下脑袋说:“这个人就是我今天来看的江大哥,那时候他才二十岁, 是医学院大二的学生。” 徐靖沉默地听着。 “如果当时不是他救了我和我妈, 也许我现在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这时他们刚好走出了纳骨塔, 外面风大, 吹得她的裙摆在腿间飞扬, 垂在两颊侧的发丝也随风飞舞, 几缕发丝黏在了她的脸上。 她此时正仰着脸看徐靖, 圆润的双眼微微眯起,唇边却带着一抹浅淡的笑,“可也因为他是为了救我们而死的,所以我和妈妈对他感到既感谢又抱歉,有时候我甚至会忍不住想,觉得他这条命是背负在我们之上的……” “汤圆。”徐靖突然打断了她的话,只见他静静看了她一会後,突然抬起手轻轻将她黏在脸上的发丝往旁边拨,他垂眸看着她,深灰色的眸子里似盈着细碎的光,显得格外清透温柔。 只听他低沉而富磁性的嗓音轻声地说:“不是你的错。” 顿了下,继续说:“所有的生命在来到这个世上时都是被祝福的,没有人天生是为了背负另一个人的命运而出生的,倘若遭遇了不幸,就相信这世上的一切,都是有因果轮迴的吧。” “所以……”他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唇角微勾,“别想那麽多,只要好好活着就行。” 简缘迎着阳光看他,光晕模糊了他脸的轮廓,却也使他的面目愈发柔和起来。 感觉到心头正突突地跳着,一下又一下,奔腾的血液也感觉到来自心脏的触动。 这清晰而用力的心跳是因为喜悦和感动,而所有的喜悦和感动—— 是因为他。 简缘看了他良久,才笑着轻轻应了声:“嗯。” 说完,她拉着他朝另一个方向走,一边道:“既然有一整天的时间,那我们就去玩吧,刚好这附近有个海滨公园,听说景色很美呢。” 徐靖一路被她拉着走,他走在她身後看着前方她那颇具活力又欢快的背影,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什麽,道:“对了,汤圆。” 简缘回头看他,“嗯?” “你说救了你和你妈妈的人当年是二十岁吧?” 简缘愣了下,点点头,“对啊。” 徐靖微微敛眸,面色淡然地说:“现在已经过了十八年,如果他还活着,应该是三十八岁了?” 简缘转了下眼珠子,又点点头,“是呀。” 徐靖嗯了一声,不咸不淡地补了句:“那他不是江大哥,应该要改口叫大叔才对。” 简缘啊了一声。 江、江大叔? 第61节 在她错愕的表情底下,徐靖目光淡漠,一本正经地说道:“汤圆,分清楚辈分,这样才礼貌。” “……哦、哦。” 待他们走远之後,纳骨塔前的一棵树下突然响起一道带笑的男声,说:“切,记仇的小子。” 那声音很轻,很快就被风给吹散。 …… 简缘和徐靖到达海滨公园时也近中午了,於是他们便决定先去附近找餐厅吃午饭。 最後他们进了一家装修得很可爱又文艺的小餐厅,里头还有一面可以看见海景的落地玻璃窗。 笑容亲切的服务员将他们俩引到了靠窗的座位上,从这个位子朝窗外望出去,可以瞧见一片淡蓝色的海,在阳光下微微闪烁着粼粼波光,美极了。 简缘一边赞叹一边坐下,这时服务员又各递了一份菜单给他们,并热情地开始介绍了起来,“因为圣诞节将近,所以我们餐厅推出了许多圣诞节限定套餐,请看这一页……” 只见笑容可掬的服务员一边替他们翻菜单,一边又突然说:“对了,两位是情侣吧?” 简缘啊了一声,抬头看向服务员。 没等她回答,那服务员又笑着道:“两位这麽相配,肯定是情侣,那麽请两位一定要看看我们的情侣套餐……” 服务员这一介绍起来便停不下来,简缘连插话的时机都找不到,等到她介绍完後,又看向简缘和徐靖,道:“两位要不要选择情侣套餐?要是选择情侣套餐,并配合我们留下一张情侣合照,我们餐厅还会再附赠一个限量的提拉米苏蛋糕哦。” 简缘一听见“提拉米苏蛋糕”六个字顿时亮了眼睛,她最爱的就是提拉米苏口味的蛋糕了……不过,合照? 她问:“什麽合照呀?” 服务员笑着解释道:“我们餐厅设置了一面情侣墙,如果来餐厅用餐的情侣们愿意的话,我们会为他们拍摄合照後挂在墙上,然後赠送他们一份提拉米苏蛋糕做为小礼物。” 简缘点点头,有些心动。 说起来,服务员推荐的情侣套餐实在很划算,而且还附赠一个提拉米苏蛋糕,可是…… 可是,她跟徐靖不是情侣啊! 於是她面上摆出为难的表情看向徐靖,却听他淡声说:“我没意见。” 抬眸看她一眼,道:“你选吧。” 服务员闻言也看向简缘,一脸殷切地问:“小姐要点情侣套餐吗?” 简缘呆呆地看了看服务员,又看了看徐靖,最後鬼使神差地点点头,道:……哦,就那个吧。” “好的,那你们愿意留下合照吗?” “……嗯。” 待服务员收拾好菜单离开後,简缘才後知後觉地意识到自己刚刚都答应了什麽! 徐靖会不会觉得她很奇怪啊…… 於是她忐忑地偷偷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徐靖,却见他面色如常,依旧是一副淡然的模样,正一手支着下巴侧头看着窗外。 简缘心头一动,心想,唔,他这个角度好帅…… 而在徐靖扭头朝她看过来之前,她赶忙移开了目光,拿起水杯若无其事地喝水。 双颊有些红。 待餐点送来之後,简缘在用餐的过程中都在思考徐靖心里到底是怎麽想的。 他刚刚为什麽没有否认他们不是情侣这事啊? 是因为他也觉得情侣套餐很划算,还是因为他不想否认? 如果是不想否认,那他为什麽会不想否认? 难道他也跟她一样…… 简缘愈想脸愈红,还不自觉地傻笑起来。 徐靖坐在对面瞧见的就是她时不知想到了什麽,时不时傻笑的模样,他在觉得莫名之馀,还暗暗有些好笑。 而当他们的餐点进行到尾声时,一名拿着立可拍、留着率性络腮胡的大叔满面笑容地朝他们走了过来,笑道:“午安,两位。” 简缘捧着冰奶茶一边喝一边抬头看他。 经过那大叔的自我介绍後,他们才知道原来他就是负责拍照的人。 只听那叫做sam的大叔说:“两位别坐这麽远嘛,来,美女,坐到这位帅哥旁边吧。” 简缘闻言有些尴尬,可还是顺从地站起来走到徐靖旁的位子上坐下。 “两位想摆什麽样的pose?”sam笑着问他们,他想了下後,突然亮着眼睛说:“要不就来个热情的kiss吧?” 简缘:“……” 呵呵,大叔您可真会开玩笑。 可她其实有点好奇徐靖会怎麽回答,於是扭头看向徐靖。 却见徐靖并没有看她,只对着sam淡声说:“一般的就行了。” “真可惜。”sam遗憾地说,他举起立可拍相机对着他们,道:“哎,两位离得近一点嘛,你们真的是情侣吗?美女,麻烦你稍稍歪一下脑袋……帅哥,笑一下嘛,来,要拍了,三、二、一……” 最後sam一共替他们拍了三张,其中一张要挂在餐厅的情侣墙上,另外两张则送给他们,一人一张。 简缘看着手里正缓缓显示出画面的照片,只见照片上的她微微歪着头,脑袋看上去像是枕在了徐靖的肩膀上,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而徐靖则目光淡然,唇角似乎微微勾起,又像是没有,似笑非笑的。 但并不妨碍这是一张好看的照片。 简缘突然觉得心里有些甜,而当她抬头看向对面的徐靖时,就见他也正低头看着手里的照片,眼睫微敛,看不清情绪。 她於是问:“哎,你那张是什麽样的呀?给我看看。” 徐靖闻言抬头看她,这时,他突然又往她身後看了一眼,并说:“蛋糕来了。” 趁着简缘扭头去看时,他悄悄地将照片收进了外套的口袋里。 餐厅赠送的提拉米苏蛋糕不仅外型精致,尝起来也非常好吃,简缘就顾着吃蛋糕了,倒忘了要向徐靖讨照片看。 她津津有味地吃着,一边抬头看他,问:“你不吃吗?” 徐靖摇摇头,“你吃吧。” 顿了顿,又问:“你很喜欢吃这个?” “对呀,这是我最喜欢的蛋糕。”简缘笑着点点头,“怎麽了?” “没怎麽。”徐靖微微勾了下唇,道:“那你多吃点。” “好哦。” 待简缘终於解决了那盘蛋糕後,她一边拿纸巾擦嘴一边看向从方才就一直低头看手机的徐靖,忍不住问:“你在看什麽?” “系上的人传了讯息来。”徐靖淡声回道。 “哦。”简缘点点头,从位子上站起来,道:“我去一下洗手间。” “嗯。” 待她离开後,徐靖又垂眸继续看着手机,只见上头的画面显示的是一篇文章,标题是——提拉米苏的做法。 …… 吃饱饭後,简缘和徐靖便去了附近的海滨公园。 因为是假日,加上天气适宜,所以公园里有不少人在,或散步,或玩耍,或遛狗,其中也有许多情侣,简缘和徐靖这对便显得没那麽显眼。 他们俩此时正并肩走在一条步道上,步道的右边是一片起伏平缓的小绿坡,左边看过去则能看见一整片海。 的确是约会的好去处,难怪来这里的情侣那麽多。 简缘看着不远处一对依偎着坐在草坪上的聊天的情侣,心里有点羡慕。 她也好想跟徐靖像这样偎在一起随便坐在哪个地方谈情…… 不一定要聊天,只要可以依偎在一起就行。 就在她兀自出神的时候,徐靖的声音突然从顶上传来,“这里风有点大,你冷不冷?” 简缘啊了一声,抬头看他。 此时听他这麽一说,她才突然发觉好像的确有点冷…… 尤其她今天穿着裙子,又只带了一件牛仔外套。 徐靖探手握了下她的手,眉头微蹙,道:“你的手好冷。” 瞧见他皱起的眉头,简缘可不想给他机会训她,於是低头想将双手藏进外套的口袋,却发现…… 这件外套没有口袋…… 她不由一窘,正想着该怎麽办时,徐靖已经扣住她的手,并将两人交握的手塞入他自己外套的口袋里了。 那一刻简缘的表情有些呆,愣愣地任由他带着她往前走。 而徐靖在做完这个动作後,也没有开口表示什麽。 简缘觉得自己的心跳频率已经快到达一个极限了。 她抬眼看着他淡漠的侧脸,一会後突然说:“徐靖……” 徐靖扭头看她,“嗯?” 简缘的脸有点红,“你刚才在餐厅里……为什麽没有否认啊?” 徐靖挑了下眉,道:“否认什麽?” “就、就是服务员把我们误认成情侣……”说到这,她忍不住低了头。 几秒後,她才听见徐靖低沉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道:“情侣套餐比较划算。” 简缘闻言心里有点失望。 却听他又继续道:“而且,你不是想吃那个蛋糕?” 简缘一愣,抬起头来看他,就见他的唇边带着一抹淡笑,“服务员说点套餐并拍照会赠送一个提拉米苏时,你的眼睛都亮了。” 所、所以,是为了她吗? 简缘怔怔地与他对视,那一刻她心里突然涌现一股冲动,很想告诉他其实她喜欢他,不想做一对伪情侣,而是想做一对真正的情侣。 可她张了张嘴,却还是没有开口。 第62节 这时徐靖也移开了目光,道:“这里的风愈来愈大了,我们还是走吧。” 简缘有些失神地低了头,道:“……嗯。” 两个人於是掉头往海滨公园的出口走,路上,简缘突然说:“徐靖。” “嗯?” “圣诞节那天,你有安排吗?” 徐靖想了想,道:“没有。”顿了下,又问:“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吃火锅了,圣诞节那天我们煮火锅来吃吧。” 徐靖愣了下,随即微微勾起唇角,道:“嗯。” 简缘也笑了。 她打定了主意,圣诞节那天,她一定要告白! ☆、第 60 章 随着圣诞节将至, 校园内各处也搭起了不少以耶诞为主题的布景, 校方甚至还在学校的中央广场搭设了一颗高达六米的耶诞树,上头缀满了小灯泡,待晚上灯光亮起,远远望过去简直美极了。 而各系也纷纷布置起自己的系馆, 每当学生们走在校园里时, 特别能感受到节日温馨欢快的氛围。 到了圣诞节那天, 黎多珍告诉简缘,学校附近的一家夜店举办了圣诞party,系上的女生们打算一起去参加, 问她要不要去,简缘拒绝了。 黎多珍扁起嘴,道:“你为什麽不去?” 简缘咧嘴一笑,看上去心情很好,“我今晚有事。” “有什麽事?”黎多珍眨眨眼睛, 纳闷地问:“你跟人有约了?” 简缘点点头。 黎多珍瞪大眼睛, 道:“跟谁?你哥?” “不是。”简缘黑了脸,道:“……是徐靖。” “徐靖?!”黎多珍更讶异了, 她抓着简缘的肩膀晃了晃,“卧槽!你们俩竟然要一起过圣诞节?你们要去哪过?怎麽过?” 简缘被她晃得一阵头晕, 赶紧抓住她的手让她停下来,“没去哪, 就在家过。” 黎多珍噎了噎, 撇了下嘴, “说得跟老夫老妻似的。” 简缘笑了起来,勾着黎多珍的肩膀神秘兮兮地说:“呐,多多,我告诉你,说不定过了今晚,你闺蜜我就是个有男朋友的人了。” “过了今晚?”黎多珍瞪大眼睛看她,“难不成你打算把徐靖睡了,然後要他负责?” 简缘的脸瞬间黑如锅底,她抬手推了她一下,道:“你想这什麽乱七八糟的?” 她将桌上的书收拾好,站起身往外走,黎多珍赶忙问:“哎,你去哪啊?” “图书馆。”简缘的声音没好气地传来,“我去还书。” 黎多珍看着她的背影将要消失在门口,又喊:“你还没说你今晚要跟徐靖怎麽过圣诞节呢!” “我不告诉你!” “……” …… 图书馆内,简缘刚去柜檯还完书,此时正走在书架间随意地看着,目光虽然架上的书上游走,思绪却早已飘到了其他地方去了。 她想的是今晚要和徐靖告白的事。 都说告白要选好一个时机,千万不能在对方明显还对你没有意思的时候告白,那麽失败率几乎是百分之百,且之後要再想追对方的难度便又加深,有时甚至会将对方愈推愈远。 也不能在还暧昧不清,且对方的态度也很模糊的时候,据说这时刚好是处於将要喜欢上对方,却又还没喜欢上的“观察期”,有时要是贸然冲动了,虽然有机会成功,但也可能会吓跑对方。 不过简缘觉得这种模糊不清的态度跟徐靖大概无关,对徐靖那样子的人来说,大概只有“喜欢”与“不喜欢”两种选项,她只要在徐靖“喜欢”自己的时候告白就行了。 而现在,她觉得徐靖大概也有点喜欢她了…… 想起他先前好几次与她那麽自然的肢体接触,简缘愈发肯定了这个猜测。 想到这,她忍不住靠着书架无声地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突然听见一道声音说:“我们今天要去酒吧玩,你去不去?” 那是裴时宇的声音。 简缘一愣,这时又听见另一道声音说:“不行,我跟人有约了。” ……是徐靖。 当简缘透过书架上的缝隙看过去时,就见两道正朝这缓缓走来的身影正是裴时宇和徐靖。 他们在某个离简缘很近的书架前停了下来,裴时宇正探手拿书,一边问道:“你跟人有约了?跟谁呀?” 徐靖淡答:“简缘。” “简缘?你说我们系的小学妹?”裴时宇诧异地扭头看他,见他点点头後,不由笑道:“你要跟她一起过圣诞节呀?” “嗯。” “你小子!”裴时宇又笑了笑,抬手捶了下他的手臂,道:“不过我听我们系上的女生说,你只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 简缘听到这里一颗心都提了起来,她整个人几乎都趴在了书架上,屏气凝神地等着徐靖的回答。 半晌,却听见他轻轻应了一声:“嗯。” 那一刻,简缘只觉得自己的心瞬间凉了一半。 这时裴时宇和徐靖往回走,离开了那个书架,裴时宇又问:“真的?你真的只把她当成妹妹,对她一点想法也没有?” 徐靖停顿几秒,低沉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嗯。” 简缘剩下的半颗心也彻底凉了下来。 他们的身影已经走远了,似乎还低声交谈了些什麽,可简缘的耳朵俱是听不见了,她只呆呆地看着徐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突然觉得眼眶有点热。 背过身,她背靠着书架发呆,良久,抬起手用手背擦了擦眼睛。 下午的最後一堂课上,简缘全程处於呆滞的状态,面无表情,目光无神,连笔记也没写,就那样呆呆地坐在位子上,彷佛没电了似的机器人。 一旁的小乔见她这模样,不由一脸担忧地问黎多珍:“缘缘怎麽了?” 黎多珍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啊,从图书馆回来就这样。” 简缘仍旧保持着那个状态,彷佛没听见小乔和黎多珍的声音。 等到好不容易下课後,同学们纷纷飞快地收拾好东西便往教室外奔,因为今天是圣诞节,又刚好是周五,所以大部分人在晚上都安排了活动。 可简缘安排的活动毁了。 她原先是打算今天跟徐靖告白的,可是他都亲口说了只把她当成妹妹,对她没有其他意思,她还告白个毛啊? 想到这里,简缘又觉得眼睛有些酸涩。 这时,黎多珍和小乔也收拾好东西奔来她桌前,道:“缘缘,你不走吗?” 见她仍旧呆呆地坐在位子上,她们两人不由面面相觑,接着,黎多珍突然推了下简缘的肩膀,笑道:“你今晚不是要跟徐靖约会吗?还不快回家打扮?” 简缘却仍是一动也不动。 黎多珍和小乔於是觉得更莫名了,就在她们正要再说些什麽时,忽然听见她说:“取消了。” 她俩愣了下,道:“什麽?” 只见简缘抬头看向她们,半晌,唇边扯开一抹略显勉强的笑,说:“你们今晚不是要去夜店吗?我跟你们去。” …… 晚上七点时,徐靖正在自己家的厨房忙碌着。 炉子上炖着一锅酸菜白肉火锅的汤底,里头已经加了一些配料,用锅盖盖上以小火炖煮。 这时,他缓步来到锅子前,拿开锅盖用汤匙舀了一口汤试试味道,只见入口的汤汁清甜可口,味道刚刚好。 徐靖放下汤匙,又转身来到冰箱前,打开後,他从里头拿出了一袋蔬菜,目光不经意朝冷藏室最上层看去,只见那里摆着一个盘子,上头还小心地罩着一个玻璃罩,里头是一个外型精美的提拉米苏蛋糕。 徐靖瞧见那个蛋糕後,唇角微微一勾,露出了一抹浅笑。 接着他又走回流理台前切菜,切到一半时扭头看了看外头。 奇怪了,平常的这个时间简缘大多已经来了,怎麽今天这麽晚? 正想着,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当徐靖将手机拿出来一看时,就见是简缘发来了一条简讯。 内容是:“今天突然有事,我们约下次吧。” 徐靖低头看了那则简讯一会後,关了画面,随意地将手机丢在流理台上。 他双手撑着流理台,低眸想了一会後,突然烦躁地将手里的菜刀丢在砧板上,接着又关了炉子上的火,一边将腰上的围裙解下来一边往外走。 走出厨房後,他随手将围裙丢在餐桌上,揉着头发进了客厅。 …… 晚上九点左右,s大附近的一家夜店里已经热闹得不行。 因为是圣诞节,且又有圣诞party,因此夜店今日较早开门,不过才九点,店内却已处处都是人潮。 只见夜店内正播放着震耳欲聋的舞曲,舞池里的人们在台上dj的带动下跟着音乐起舞、喊叫,整个夜店里处处弥漫着狂欢的气息,但也有人一点也感受不到快乐的氛围。 简缘此时正坐在吧台前,手里拿着一杯调酒表情迷蒙地喝着,一张小脸红扑扑的。 坐在她身旁的黎多珍见状一脸担心地问:“缘缘,你还好吗?” 简缘闻言扭头看向黎多珍,举起一只手轻轻戳了下她的脸颊,笑道:“当然,我好极了。” 说完,身子微微晃了下。 黎多珍见状抽了下嘴角,心说,好个屁。 不过这丫头今天到底怎麽了?下午时还一脸欢快地跟她说今晚要跟徐靖一起过圣诞节,怎麽去趟图书馆回来就变了个样了? 见她已经喝完了手里的酒,又和调酒师讨了一杯来喝,黎多珍赶紧上前欲拿走她手里的杯子,道:“缘缘,你别喝了,你已经喝很多了。” “我才刚开始喝而已!”简缘嚷道,见黎多珍要来抢她手里的酒杯,她不由推了她一下,“别抢我的,你自己去拿一杯!” 第63节 这一推差点把黎多珍推倒在地上,幸好她即时抓住了椅子。 黎多珍瞪圆了眼睛看简缘,心说,卧槽,这丫头喝醉了力气怎麽那麽大! 小乔呢?现在就只有小乔能制得住她啊! 黎多珍扭头焦急地看了看四周,却都没瞧见小乔的身影,也不知道阮晨把她拉去哪玩了。 这时就见简缘又喝完了一杯酒,且又拿了杯新的,黎多珍觉得不能再让她继续喝下去,可她不敢去抢她的杯子,只好攀着桌子哄她:“缘缘啊,咱们别喝了,回去吧。” 简缘摇摇头,一张脸早已喝得通红,“不要,我还没喝够……” “你……”黎多珍瞪着她,随後无奈地说:“你今天到底怎麽了?你跟徐靖吵架了?” 简缘闻言突然停下动作。 黎多珍见状心下一惊,卧槽!被她说中了? 半晌,却听见简缘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多多,我好像失恋了,徐靖他不喜欢我……” 黎多珍啊了一声,道:“他、他说的?” “嗯。”简缘点点头,垂头丧气地说:“他跟裴时宇说的,被我听见了,在图书馆的时候……” “所以你才……”黎多珍张了张嘴,坐到她身旁的位子上,一边拍着她的肩膀一边说:“原来是这样……别难过了,咱们学校还有其他好的男生,比如赖禹安他不也……” “不要赖禹安。”简缘猛然打断了她的话,闷闷地说:“我就要徐靖,只要他……” “可他不是不喜欢……” “就算他不喜欢我,我也不会放弃的。”简缘睁着迷蒙的眼睛看她,喃喃地说:“你不知道徐靖他有多好,他很好,是最好的……” 黎多珍有些头疼。 完蛋,这丫头完全陷下去了,魔怔了。 与此同时,裴时宇也正拿着酒瓶在夜店里行走着。 奇怪了,他刚刚好像看见小乔了呀,怎麽一晃眼就不见了?难道是他喝多了看错了? 而当他经过吧台时,突然看见了两道眼熟的身影。 仔细一看,咦,那不是简缘和黎多珍吗? 尤其是简缘,她今天不是和徐靖两个人过圣诞节去了? …… 徐靖才刚从浴室里走出来,便忽然听见放在客厅沙发上的手机响了。 拿起来一看,只见来电显示“裴时宇”三个字。 徐靖现在实在不太想接其他人的电话,可见裴时宇不停地打来,他最後还是接了:“干什麽?” 只听裴时宇的声音混合着夜店里震得人耳膜微疼的音乐传来,“咦,你在家?” 徐靖烦躁地说:“嗯。” 裴时宇奇怪地道:“你没跟你家简缘在一起吗?” “没有,她说她临时有事。” 裴时宇啊了一声,“有事?可是,我看见她在这里喝酒哎……” 徐靖闻言一愣,拧起了眉头,“什麽?” “我说她在这里喝酒,而且看上去还喝了不少的样子,你不来一下吗?” 徐靖闻言怔神地站在原地,眉头愈拧愈紧,面色也沉得可怕。 所以,她爽了他的约,跑去酒吧喝酒? 那一刻徐靖只觉得胸腔里猛然炸开一团怒气,烧得他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他瞬间冷了声音,道:“给我地址。” 当徐靖来到裴时宇说的夜店门口时,一眼就瞧见等在外头的裴时宇。 裴时宇带着徐靖一路进了夜店,一边还说:“你们俩是不是吵架了啊?我看简缘她喝了不少,看上去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扭头看见面色冷沉的徐靖时,他不由噎了下,道:“你的心情看起来好像也不太好……” 徐靖不耐烦地道:“别废话,快带路。” 当徐靖跟着裴时宇来到吧台前时,简缘已经半趴在桌子上,小脸通红,满身酒气,显然已经彻底醉了。 裴时宇见状啧啧两声,问一脸头疼地坐在一旁的黎多珍道:“她到底喝了多少?她的酒量很好?” 黎多珍欲哭无泪地摇摇头,道:“今天是她第一次喝酒呢。” 这句话被徐靖听见了,他看着半趴在吧台前,显然已经喝得很醉的简缘,心里的怒气愈发蒸腾了。 第一次喝酒就他妈的敢喝成这样! 徐靖快步走了过去,一把抢走她递到嘴边正要喝下去的酒杯,冷声道:“你喝够了没?” 简缘愣愣地朝他看去,心说,这人怎么长得那么像徐靖? 只见徐靖正满面寒霜地看着她,声音冷得发沉,“你放我鸽子,就是为了来这喝酒?简缘,你挺行的嘛!” 简缘闻言看他一眼,抬起手,哑着声音说:“把酒还我……” 不料徐靖却举高了杯子,道:“不给,跟我回去。” 简缘于是站起来要去抢酒杯,可徐靖却将杯子愈举愈高,他们俩的身高本来就相差悬殊,她即便跳起来也搆不着。 简缘气愤之余又突然觉得很是委屈,不由哽咽了声音说:“你还给我……” 徐靖闻言一愣,当他低头看去时,就见她此时正一手攀着他的肩膀,一手极力地伸着要去拿酒杯,她的眼圈有些红,扁着嘴一脸被欺负了的样子。 徐靖只觉得自己胸腔里的那一颗心似乎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他不由软下声音说:“别闹了,跟我回去好吗?” ☆、第 61 章 简缘看向他的眼睛。 夜店内视线昏暗, 舞池里五光十色的时不时投照过来, 却又很快一闪而过, 只见徐靖的脸隐在暗色中, 光华流转间, 将他本就美好的轮廓勾勒得愈发迷人,引人沉醉。 而他正垂眸看着她, 眼里依稀映出了她的模样。 可简缘看不清他眼神。 她真的很想极力地看一看,到底藏在他眼里的是什麽? 当他看着她的时候, 真的没有一丁半点,只要一点点的情愫吗? 想到这里, 她的胸口突然有些闷,脑袋也因酒意而袭上一阵晕眩,思绪因而变得愈加模糊。 简缘移开目光,闷闷地说了句:“我不要回家。” 说完,继续攀着徐靖的肩膀想去拿他手里的杯子, 可任她怎麽在他身前上蹿下跳的,就是拿不到。 但她倔强地不肯放弃, 而当她又一次跳起落下时,脚踝突然拐了下,身子不由一晃,朝徐靖身上倒了过去,被他一把抱住了。 两个人的身子一下子贴在了一起。 简缘一手挂在他的肩膀上, 一手仍旧伸向被他高举在手里的杯子, 张了张嘴, 软糯的声音混合着香甜的酒气扑向他。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你把杯子给我好不好……” 只见她半睁着迷蒙的眼,双颊通红,唇瓣一开一合吐出的全是甜美而引人微醺的气息。 徐靖眼里的眸色愈来愈深,半晌,他轻轻应了一声:“好。” 简缘的脸上顿时漾开一抹笑,下一秒却见他突然将酒杯递到唇边,仰头一口气将杯里的酒全部喝完,随後将杯子塞进她手里,道:“喏,杯子给你。” 简缘:“……” 她呆呆地看着空荡荡的杯子,又看向他,却见他似笑非笑地说:“你不是要杯子吗?” “……” 简缘张了张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一会後,她突然一把推开了他,拿着杯子走回吧台前,冲着调酒师说:“麻烦再给我一杯。” 徐靖眼神微凛,也看向了调酒师,冷声道:“请别给她。” 调酒师被他的眼神震了一下,不由乾笑几声看向简缘,道:“小姑娘,你今晚已经喝了很多了,还是跟你男朋友回去吧。” “他才不是我男朋友!”简缘突然喊道,回头看了徐靖一眼,几近咬牙切齿地说:“他是我哥!” 调酒师呆了下,“……原、原来是哥哥啊。” “嗯。”简缘用力地点点头,将酒杯推到调酒师面前,道:“再给我一杯刚才那样……”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身子便突然悬空,只见徐靖一把将她拦腰横抱起来,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看向一旁正傻立着的裴时宇和黎多珍,道:“我送她回去。” 说完,便抱着她大步朝夜店门口走。 两人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远去,道:“再见……” 耳边还依稀能听见简缘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愈来愈远,“徐靖,你放我下来,我不要回去!” “闭嘴。” “徐靖……” 待他们离开後,调酒师忍不住问黎多珍:“他们真的是兄妹吗?怎麽看都像是情侣啊……” 黎多珍呵呵地乾笑几声,心说,她其实也这麽觉得。 瞧他们刚才那互动,要说徐靖对简缘一点想法都没有,黎多珍是不太相信的。 於是她扭头问裴时宇:“学长,徐靖学长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我家缘缘吗?” 裴时宇愣了愣:“徐靖不喜欢简缘?谁说的?” 黎多珍怔了下,道:“不是他告诉你的吗?缘缘说她下午去图书馆时,听见徐靖跟你说他对缘缘一点想法也没有,她很难过呢……” 裴时宇啊了一声,睁大眼睛:“所以她今天跑来这里喝酒就是因为这个?” 他摸着下巴啧啧两声,“真是误会大了。” 第64节 黎多珍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什麽误会大了? …… 徐靖在夜店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并抱着简缘坐进了後座。 在回公寓的路上,简缘全程靠着窗户而坐,脸也转向车窗,愣是不回过头来看他,跟赌气似地。 等到了公寓後,简缘趁着徐靖付车钱时推开车门下了车,摇摇晃晃地朝前走。 然而她才刚走到门口,一只手便突然从身後伸过来揽住她的腰,身子悬空,她又被人抱了起来。 简缘扭头瞧见他在夜色底下彷佛藏着星光的眼睛,心里突然又涌起一股酸涩,於是抬手推了推他的胸膛,道:“放我下来,不要你抱……” 徐靖低声道:“那我背你?” “不要,我自己走……” “你路都走不好了,万一跌倒了怎麽办?”徐靖眉头微蹙,抱着她的双手收紧,只听他的语气不容拒绝地说:“我抱你跟我背你,自己选一个。” “……你背我吧。” 徐靖於是将她放下,改而背起了她,他步伐沉稳地踏进了公寓里,直接上到了五楼她的家门前。 他看着她家门上的密码锁,问道:“门上的密码多少?” 问完後又等了一会,都没听见她的回答。 “汤圆?” 徐靖正想扭头去看,却忽然感觉到环在他脖颈上的手缓缓收紧,她的双腿也突然抬起,扣在了他的腰间,整个人像是无尾熊般挂在他身上。 “我不想回家……”她的声音闷闷地传来。 徐靖闻言正要说话,却突然感觉颈间一烫,似有温热的液体落在了他的脖子上,随即耳边又响起了细微的哽咽声。 徐靖觉得,自己简直快被她磨得都没脾气了。 他轻叹一口气,问道:“那你要去哪里?” 简缘抱紧了他的脖子,将唇凑到他耳边说:“去你家……” 徐靖闻言在原地停顿几秒後,背着她下楼,进到了自己家里去。 他将她放在客厅的沙发上,随即半蹲在沙发前替她脱鞋。 简缘今天去夜店时特地换了身衣服,只见她穿了件短得几乎露出一整双腿的黑色牛仔热裤,和一双黑色粗高跟凉鞋,上半身则是一件宽大的刺绣飞行外套,拉链拉起。 徐靖看着摆在面前的那一双白晃晃的腿,感觉额上青筋似乎跳了下,可他什麽都没说,只替她脱了鞋後便转身进了厨房。 当他拿着一杯解酒用的蜂蜜水出来时,就见她正滚倒在沙发上,抓过一旁的抱枕抱在怀里。 脸颊因为喝过酒的关系红通通一片,那一双圆润的眼睛也盈满水泽,看上去很是无辜可怜。 徐靖见状轻叹一口气,拿着水杯走过去递到她面前,道:“把这个喝了。” 简缘扫了他手里的杯子一眼,随即撇过头,赌气似地道:“不喝!” 徐靖沉下声音:“喝了!” “我不要!”简缘拼命摇着头,像是在摇波浪鼓似地,徐靖见状正要再说些什麽,却见她突然皱了皱鼻子,委屈地说:“你就会凶我,你这个坏蛋……” 徐靖:“……” 简缘从沙发上爬起来,抱着抱枕委屈地指控他:“不只坏,你还呆……徐呆子!” 徐呆子? 徐靖一听差点忍不住笑了,他哭笑不得地走到她身旁坐下,并将杯子放在桌上。 想起先前江祈也说过她都在私底下喊他呆子,不由挑了眉问:“为什麽说我呆?” 简缘瞪他一眼,道:“你就是呆!” “所以我问你为什麽说我呆呀。”徐靖一手靠在椅背上,身子转向了她,好笑地道:“你说说看。” “因为我喜欢你,可是你都看不出来呀!” 简缘突然喊道。 闻言,徐靖一下子愣了。 她抬起手指戳着他的胸口,每戳一下就念一个“呆”字,徐靖被她戳得也觉得心口癢了起来,不由握住她的手制止她的动作。 却见她目光哀怨地看着他,说:“你每次都只会骂我,说我不懂得照顾自己,说我笨手笨脚,连我穿个裙子你也要骂……我还不是为了穿给你看的!上次约会时我特地挑了一条特别漂亮的裙子想穿给你看,结果你不夸我漂亮就算了,还只说什麽天气会冷……那一天我可是花了两个小时打扮的!” 她紧紧抱着抱枕,语声里带着委屈的鼻音,“我一大早就爬起来了,我那麽爱赖床的人,为了你一大早就爬起来你还嫌弃我……你不是呆是什麽?” 徐靖原先还愣愣地听着她的表白,结果听到她的“赖床论”时忍不住笑了出来。 简缘一眼瞪了过去:“你还笑!” 徐靖实在忍不住,咧开嘴角露出了一排白晃晃的牙齿,他原先冷峻的五官因为这抹笑顿时明媚了起来,简直要闪瞎简缘的双眼。 她一时看呆了,噎了半晌後摆摆手说:“算了,你笑吧,你笑起来真好看。” 徐靖於是笑得更欢了,他一手握拳轻抵着上唇,狭长的双眼微微弯起斜睨着她,沉湛的笑声从他的喉咙与胸膛发出来,有些性感,听得简缘忍不住红了脸,拿起抱枕挡住自己。 徐靖见状抬手拿开了她手里的抱枕,看着她满面通红的样子,好笑道:“现在知道害羞了?” 抱枕被拿开了,简缘窘得只能拿手遮住脸,却又被他一把握住拿了下来。 只见他微微朝她凑近,勾着唇角低声问:“既然喜欢我,那为什麽放我鸽子,还跑去酒吧喝酒?” 简缘一下子扁了嘴,道:“因为我很难过啊,都说酒能浇愁,所以我就想说来试一下……” 徐靖又问:“为什麽难过?” 简缘瞅他一眼,闷闷地说:“因为我喜欢你,可是你说你不喜欢我呀。” 徐靖闻言怔了下,道:“我什麽时候说过了?” 简缘一脸“别跟姐装”的表情,道:“你说过呀,下午的时候,裴时宇问你是不是只把我当成妹妹,对我一点其他的想法都没有,你回答嗯,我听见了……” 徐靖一愣,想了一会後,复又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 简缘扁起嘴,委屈地看着他。 徐靖得承认,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还真的让他有点招架不住。 ……更想欺负她了。 他勾了勾唇,道:“那你有没有听见我後头的话?” 简缘愣了下,後头的话? “看来你没听见。”徐靖一脸可惜地叹了口气。 简缘见状呆呆愣愣地问:“什麽呀?” “没听见就算了。” 简缘睁大眼睛看他,握着他的手晃呀晃,“什麽呀?什麽什麽什麽……” 徐靖抿着唇,就是不开口。 简缘见状哀怨地与他对视一会後,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抬手拉下外套拉链后朝他凑了过去,接着跨坐在他腿上,抬起一只手轻轻搂住他的脖子。 这时徐靖才瞧见她外套底下穿的是什麽。 那是一件黑色削肩紧身上衣,贴身的衣料包裹出胸前浑圆饱满的线条,且这件衣服不只紧,还特别短,露出了底下纤细的腰肢和平坦的小腹。 外套一边的衣襟随着她的动作滑落,露出半边雪白的肩头,看起来既可爱,又分外性感。 简缘坐在他身上,一手勾着他的脖子,眼神迷离地在他耳边说:“徐靖……” 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耳朵上,徐靖的喉头滚动了下,那一刻,一向冷静淡漠的他竟然感到有些手足无措。 他嗓音微哑地说:“汤圆,你要干什麽……” “诱惑你呀。”简缘眨眨眼睛,“曦姐说我如果穿成这样来诱惑你,肯定会成功,因为你会把持不住。” 徐靖低头看着她既天真又无辜的表情,有些咬牙切齿地想,到底是谁这样教她的! 他抬手想将她移开,可当他的手一碰上她的腰,便见她突然抖了下,浑身紧绷地朝他这缩了过来,胸前紧紧地贴上了他的胸膛。 她搂紧了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说:“痒……” ……真要命。 徐靖的眸色愈来愈深,碰腰不行,他於是抬手扣住她的肩膀将她稍稍移开来,垂头却正好对上她迷蒙的眼神。 只见她圆润的眼睛像是浸过水似的,湿漉漉的一片,引得人格外心癢。 她正专注地看着他,几秒後突然说:“徐靖……我可不可以亲你一下?就一下,只亲一下就好……” 徐靖垂眸与她对视,深灰色的眼眸沉得宛如一片深海。 半晌,他轻轻应了一声:“嗯。” 简缘於是闭上眼睛缓缓贴近他的唇,而徐靖则睁着眼感受她甜美的气息愈来愈近。 简缘说她只亲一下,她也的确只轻轻用唇瓣碰了他的薄唇一下。 而当她正要移开来时,腰上和後颈却倏然一紧,只见徐靖突然反客为主,低头狠狠地吻了上来。 “唔……” 徐靖吻上来後,可不只有嘴唇轻轻碰一下。 他凭本能地在她娇软的唇瓣上啃咬、吸吮,接着探入了她毫无防备的齿关中,在她的唇齿间来回扫荡,舌尖揪住了她的,与她纠缠在一起。 那一刻简缘只感受到烈火般炽热的气息充斥在鼻息间,伴随着被他吻得几乎无法呼吸的窒息感强烈地冲击着她的感官。 她的双手不由握紧了他的衣襟,脖颈与脸庞一下子烧得通红。 就在她将要喘不过气时,徐靖才终於放开了她。 简缘已经傻了,目光呆滞地与他深沉的眼眸对视。 呆了半晌後,她微微颤着声音问:“你、你为什麽亲我?” 徐靖的双臂紧紧搂住了她,他将额头轻轻抵在她额前,唇角微扬,低哑的嗓音轻声道:“你说呢?” 第65节 ☆、第 62 章 他们的距离一下子拉得极近。 简缘呆呆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庞, 他的呼吸轻轻喷灑在她的面庞上, 加上依稀残留在舌尖的感觉, 使得她的脸一下子烧得通红。 半晌, 她才愣愣地问:“你……你喜欢我吗?” 徐靖低眸看她, 脸微微抬起,高挺的鼻梁抵上她小巧的鼻尖, 只见他轻轻蹭了她的鼻子一下後,低哑的嗓音带着笑意, 道:“这个,明天再告诉你。” 简缘睁大眼睛, 呆呆地问:“为什麽要等明天?” “因为我怕现在告诉你,明天一早你酒醒後就忘了。”徐靖低声说着,又看了她一会後,他才移开了脸,抬手轻抚了下她的脑袋, 说:“现在你该回去睡觉了。” 简缘闻言皱了皱鼻子,将半边脸贴上他的胸膛, 道:“我不要回去。” “可是你该睡觉了。” “那就在这里睡呀。”简缘仰起脸看他,眼里闪烁着殷切的光,“我在你家睡好不好?” 她歪了歪脑袋,看起来格外天真俏皮。 徐靖受不住她这眼神,只好无奈地道:“那你去我房里睡吧。” 简缘眨眨眼睛, “那你呢?” “我睡客厅。” 简缘闻言怔了下, 随即抬手抱住他的脖子, 说:“那我也要睡客厅!” “不行。”徐靖蹙眉,低声哄道:“你睡客厅会感冒的,你去房里睡。” “那你也来房里呀。”她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软糯的嗓音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我想跟你一起睡……” 徐靖额上青筋一跳,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地说:“不行。” “为什麽不行?”简缘疑惑地看着他,几秒後,她突然举着一只手发誓:“我保证就算我很想,我也不会对你做什麽的,你放心!” 徐靖愣愣地看着她一脸正经地保证不会对他做什麽,忍不住笑了起来,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道:“还是不行。” “为什麽呀?到底为什麽?”简缘拧起眉头看他,接着,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弯起眼睛笑盈盈地说:“还是你怕自己会忍不住想对我做什麽?” 徐靖闻言呛了一下。 他哭笑不得地看着她,道:“你脑子里想的都是什麽?别闹了,你去房里睡。” 说完,他抱着她正要从沙发上站起,却见她突然身子一扭,将全身的重心压在他身上,也重新将他压回了沙发上。 “我不要去,我要跟你待在一起。”简缘搂紧了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说:“徐靖,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 徐靖闻言一愣,只觉得心头像是猛然间漏了一拍,心率都变得混乱起来。 一开始他只发现简缘喝醉後会把许多平日藏在心里的话给说出来,大概就是属於酒後吐真言的那种人。 可现在他才又发现,简缘喝醉後不只吐真言,还特别会撒娇。 低眸看着她时,只见她的眼睛湿漉漉的,唇角勾着一抹笑,她抬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问:“你喜欢我吗?” 徐靖的喉头滚动了下,觉得嗓子有些乾涩。 还没等他回答,简缘已经脑袋一歪,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闭着眼睛沉沉地睡着了。 徐靖怔了半晌,才低低地笑了起来。 这丫头…… 这时候,他想到了她方才一脸委屈地说他不喜欢她,所以她很难过,心下某一处突然软了下来。 然後他想到下午时,裴时宇在图书馆问他的问题。 “你真的只把她当成妹妹,对她一点想法也没有?” “嗯。” 裴时宇闻言惊讶地睁大眼睛,问:“真的?” 徐靖淡淡地扫他一眼,几秒後才说:“假的。” 裴时宇张了张嘴。 “应该说,一开始我是这麽以为的,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时不时关注她,担心她,因为她没有照顾好自己而骂她。”徐靖说到这里,深灰色的眸子隐隐浮现一道细光,“可後来发现,好像不是这样。” 他将目光移向一旁,脑里想起的是前阵子露营时放生的事。 那时候一发现她没有回来,可能在山里失踪,不知道会遭遇什麽危险时,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凉了大半,当下恨不得能掀开整座山头,只要能找到她。 後来跟着救援队在山林里搜索,循着尖叫器的声音找过去时,当看见那几乎包围了洞穴的恶鬼,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万一简缘有什麽不测,只要她受了一点点的伤,他就是动用所有的力量也会把这群恶鬼全部打进地狱的最底层,让它们一层一层地狱轮着过,永世不得超生。 幸好她没事。 也是那一刻他才突然意识到,或许他对她的在意早就超出了对待妹妹的範围。 小时候他只觉得简缘是一个很脆弱,不知道什麽时候就会没了的小姑娘,所以他才总是想着要照顾好她,保护好她。 即便长大了,她已经能在他面前活泼乱跳地生活着,他依然觉得她是一个需要人保护的小姑娘,所以忍不住控管她的生活,只想着要替她排除掉任何可能发生的不测。 可那时候终於在山洞里找到她,抱着她感受到她的心跳时,他才突然意识到,要是简缘真的发生什麽意外,要是她…… 他连想都不敢想。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害怕过什麽事,唯一害怕过的,就是可能会失去简缘这件事。 裴时宇眨了眨眼睛,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喜欢她?” 徐靖微微敛下眼睫,“我後来慢慢意识到对她的在意已经超出了妹妹的範围,她做任何可能会伤害到自己的事情时,我会感到愤怒又担心,可她开心时我也会跟着开心,她难过时,我……会觉得难受。” 他抬手捂住自己的心口,低声道:“当听见有其他男生喜欢她,要追她,我会感到烦躁,甚至还觉得有点生气。” 可他没有立场让她别去。 说完,他斜睨裴时宇一眼,道:“这样是喜欢她吗?” 裴时宇张大嘴巴看着他,一会後才啧啧地说道:“何止喜欢,你根本已经爱惨了。” “哎呀,没想到我们机械系男神也有这一天啊……”裴时宇忍不住笑了起来,眨眨眼睛说:“那她呢?她喜欢你吗?” 徐靖垂眸,陷入了沉思。 裴时宇见状抬手拍了拍他的肩,道:“徐靖,你知道的吧,告白这种事……还是应该男人来做。” 说完,又挤了下眼睛,道:“要不要我支你几招……嘿,你那是什麽眼神?一副好像我支你几招你就脱不了单的鄙视眼神……” 徐靖闻言扯了下唇角,道:“恭喜你,完美读懂了我的眼神。” 说完,也不理他,先一步走了,唇角微微扬起。 …… 思绪至此嘎然而止,徐靖低头看着趴在他怀里已经睡得香甜的简缘,唇边的笑意更深。 虽然中途生了一些波折,不过先得到了她的答案,似乎也算是一件好事。 他垂眸看她一会後,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一下,随即一把将她横抱起来,朝房里走去。 轻轻地将她放在床上後,徐靖又扫了眼她的衣服,拉起棉被将她盖了个严严实实。 那一刻他心里只有两个主意,一个是要把她身上这件衣服扔掉,另一个则是以後绝对不能让她喝酒。 ……至少不能在外面喝。 徐靖替她盖好被子後,又替她将额前的发丝拨开,看了她的睡颜一会後,低声说:“汤圆,晚安。” 随後便缓步离开房间。 隔天,当简缘带着宿醉後的头疼醒来时,一发现自己正待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顿时傻了。 卧槽!这是哪里! 她呆呆地环视了下房间,发现这是一间风格简单俐落,十分男性化的卧房。 ……男人的房间。 想到这,她赶紧拉开被子检查了下自己身上,便发现身上衣着完整,应该没被人动过手脚,且除了头有些疼之外,也没有其他不适。 昨天,她是和黎多珍等系上的女生去的夜店,有黎多珍在,不可能让陌生男人把她带走啊…… 那这里到底是哪里?又是谁把她带来这的? 她努力的想要回想昨晚发生的一切,可一动脑便是一阵疼痛袭来,她不由抱着脑袋扑倒在床上。 身上的被子罩在她的鼻尖,上头隐隐飘来一阵淡淡的清香。 一股让人安心的味道。 咦,这味道好像有点熟悉啊…… 当简缘正觉得奇怪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她闻声立即从床上跳了起来,抱紧被子紧张兮兮地道:“是、是谁?” 门外沉默几秒,才缓缓响起一道低沉而富磁性的声音,道:“我。” 一听见对方的声音,简缘简直跟晴天霹雳了似的。 这不是徐靖的声音吗! 这、这里……该不会是徐靖的房间吧…… 一想到这,简缘的表情都垮了,这时又听徐靖站在门外说:“醒了就去洗漱,然後出来吃早饭吧。” 说完,一阵脚步声响起,他离开了。 简缘抬手捂住嘴。 完蛋了……她完蛋了!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麽事?她为什麽会在徐靖家里…… 简缘欲哭无泪地抱着脑袋东摇西晃的,下一秒又是一阵疼痛猛然袭来,她再次躺倒在床上,哀嚎着:“啊……头好痛……” 而当她站在浴室里的镜子前,看见了上头自己那花了一脸的妆後,心里的崩溃到达了顶点。 那一刻她简直恨不得仰天长啸,可因为是在徐靖家里,所以她只张大嘴巴发出一阵无声的长啸,然後在镜子前崩溃的上跳下窜。 正蹦躂到一半时,门突然开了,只见徐靖半倚着门,目光淡然地看着她在镜子前乱跳,问道:“你在干嘛?” 第66节 简缘被他吓得浑身一抖,呆呆地看他一会後,突然抬手挡住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我、我在做晨间操啊……哈哈,哈哈哈……” 徐靖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几秒後,他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喏,牙刷和毛巾,都是新的。” 说完,便要转身离去,可转到一半又回过头来,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对她说:“把脸洗乾净。” 简缘扁着嘴看他,道:“哦……” 待他离开後,她颓然地坐在了一旁的马桶上,捂住自己的脸。 心里突然涌现一股冲动,恨不得学孟姜女哭倒长城。 “该死,该死!” 丢死人了! ☆、第 63 章 当简缘终於洗漱完从浴室里出来时, 徐靖正在餐桌前准备早餐。 简缘正站在浴室门口摸着脸,因为徐靖家没有卸妆用的东西, 所以她只好用洗面乳搓了好几次才把脸上的妆大致洗掉。 回家大概还得再洗一次。 就在这时, 她突然瞧见徐靖不知为何一直盯着她……盯着她的衣服看, 而当她也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去时,才意识到自己此时穿的是什麽。 “我的天!”简缘瞪大眼睛,抬起双手挡在胸前, 扭扭捏捏地想往浴室躲。 徐靖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 道:“你在这等我一下。” 说完便走进了房里。 最後他拿了一件浅灰色的长袖t-shirt给她,因为是他的size, 且衣服本身又是宽松型的, 所以当简缘套上去时, 都能直接拿来当裙子穿了,且袖子比她的手还要长上许多, 使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个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子似地。 “换好了就过来吃饭吧。”徐靖淡声道,随即进了厨房。 简缘一边揉着头发一边磨磨蹭蹭地来到餐桌前坐下,这时徐靖拿着两个杯子从厨房里走出来, 将其中一杯放到她面前。 简缘看了下杯里的东西, 又看向他,问:“这是什麽?” “蜂蜜水, 解酒用的。”徐靖一边说一边拿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他的杯子里装的是热咖啡。 只见他一手拿着咖啡慢条斯理地喝着, 一手放在桌子上, 手指轻轻地敲着桌面, 深灰色的眸子里隐隐泛着冷色,令人不寒而栗。 “简缘,你下次再敢喝这麽多酒试试。” 他慢声地说着,语气没什麽起伏,却听得简缘整个人心惊胆颤了起来。 呆了半晌,她怯怯地问:“会、会怎样?” 徐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麽,你还真想试试?” 简缘被他那眼神震得浑身一抖,赶紧捧起蜂蜜水低头喝着。 这时,徐靖缓缓将杯子放下,一手支着下巴看她,另一手仍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半晌,他突然问:“还记不记得你昨晚跟我说了什麽?” 简缘一边喝着蜂蜜水一边睁大眼睛看他,“嗯?” “你忘了?”徐靖挑了挑眉,微微朝她凑近,一字一句地说:“你说你喜欢我。” “咳咳咳咳……” 简缘冷不防被呛住,捂着嘴咳了起来。 徐靖继续说:“而且还不只说了一次,说了好多次呢。” 他在说这些话时表情一如既往的淡然,看不出有什麽情绪起伏。 可简缘听完却咳得更大声了。 她捂着自己的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觉得胸膛底下的心脏飞快地跳着,可背脊却微微发凉。 她喝醉时跟他告白了?还不只告白了一次? 天啊……这该死的酒精…… 简缘一张脸都皱了起来,当下连想哭的心都有了,抬起眼睛瞧见他淡漠的表情,心情愈发地忐忑不安。 徐靖见她目光忐忑地看着自己,整个人显然有些惊慌失措的样子,原先想要逗弄她的心情顿时没了。 终究还是不忍心看见她这模样,於是他低声地说:“你还记得昨晚说了什麽吗?” 简缘紧张地看着他,摇摇头。 “我问你为什麽放我鸽子跑去夜店喝酒,你说因为你很难过,想要借酒浇愁。”徐靖直视着她,一向淡漠的双眼此时却盈着一片柔色,“然後我又问,你为什麽难过?你说,因为你喜欢我,可是我不喜欢你。” 简缘的双手紧紧地握了起来,嘴唇也微微抿起,她垂下头,敛下的眼睫掩住了眼里的黯然。 却听徐靖突然轻笑一声,道:“谁说我不喜欢你?” 简缘闻言一愣,猛地抬起头来看他,在瞧见他唇角眉梢浅淡的笑意时,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口似乎狠狠地撞了一下。 徐靖抬起手来,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了下她的额头,道:“偷听别人说话,只听一半怎麽行?既然都听了,当然得听完才不会有误会。” 简缘张了张嘴,呆呆地看着他。 “而且,你为什麽不来问我?”徐靖缓缓收起笑意,低声说:“你不问我,怎麽知道我真正的想法是什麽?” 简缘呆呆地问:“那、那你真正的想法是什麽……” 徐靖挑了下眉,道:“这得看你怎麽问了。” 简缘抿了抿唇,一会後才鼓起勇气问道:“徐靖,你、你喜欢我吗?” 徐靖勾了勾唇角,说道:“嗯,喜欢。” 简缘又傻傻地问:“是、是哪种喜欢?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喜欢,还是……” “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 简缘一下子噎住了。 她觉得喉头似乎哽住了什麽东西似地,又酸又涩,半晌,她才又问:“你、你确定?” “嗯,确定。”徐靖无奈地说,接着又勾起唇角道:“虽然你叫我徐呆子,但我没有真的呆到连是哪种喜欢都分不清的地步。” 那一刻简缘只觉得眼眶一热,下一秒便有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徐靖见她突然哭了,先是一愣,接着顿时有些无措。 他立刻从位子上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弯下了身子,双手抚上她的脸替她抹去颊上的泪,哭笑不得地问:“你哭什麽?” 简缘仰脸看他,眼圈通红,表情呆滞地说:“大概是……喜极而泣?” 徐靖闻言一怔,接着又忍不住笑起来,他忽然一把将她拉进怀里,薄唇凑到她耳边声音低哑地问:“你真的这麽喜欢我?” 简缘的脸埋在他的胸口,半晌,缓缓抬手环住他的腰,轻声说:“嗯……” 徐靖沉默几秒,复又笑道:“真可爱。” 他又将她揽紧一点,低声说:“别哭了……我会心疼。” 简缘一下子红了脸。 她将脸整个埋进他的胸膛,感受到肌肤底下那跳得沉稳有力的心跳,唇角忍不住一扬再扬,心情好得整个人都像是要飞起来似地。 徐靖抱了她一会後便放开了她,他坐回位子上,将早餐推到她面前,道:“快吃吧,不然要放凉了。” 简缘的双颊依然通红一片,她闻言抿起唇,笑着点点头,正要拿筷子时,却发现袖子太长了,有些碍事,她於是抬手要将袖子挽起。 然而手都还没碰到袖子,另一双手已伸过来替她将袖子挽起,当她愣愣地抬头看去时,便瞧见他垂着眸专注的神情。 她抿抿唇,嘴角上扬的弧度又加深了些。 “好了,吃饭吧。” “嗯。” 简缘低头吃着早饭,时不时抬眼偷偷瞧着徐靖,被他逮着了才又赶忙垂下眼睛,如此重复了好几次。 徐靖见状忍不住笑了,他支着下巴看她吃饭,一会後突然问:“不过昨晚发生了什麽你真的都忘了?” 简缘闻言抬起头来,仔细地想了想後,觉得脑里片段有些模糊,且断断续续的。 她想了一会後说:“不太记得……话说我为什麽会在你家里呀?是你去夜店接我的吗?” 徐靖点点头,道:“原本我是要把你送回你家的,但你硬是不告诉我你家的密码,还说你不想回家,我问你不然你想去哪,你说你想来我家。” 简缘闻言脸色一红,她正要问徐靖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时,脑里突然浮现了关於昨晚在家门前的片段。 这时徐靖又说:“等去到我家後,我拿了蜂蜜水给你解酒,你不喝,还说我是坏蛋,只会骂你,又说我是呆子,连你喜欢我都看不出来。” 简缘愈听脸愈红,却又听他凉凉地续道:“然後你还直接坐到我腿上,脱了外套说要诱惑我。 说到这里微微蹙起眉,脸色有些沉:“对了,你说是有个叫曦姐的这样教你的,她是谁?” 简缘抬起手捂住了耳朵,一张脸红得像是快要滴出血来。 她真的这样做了?卧槽,她是不是疯了! 徐靖见状唇角微勾,“怎麽,现在清醒了,知道害羞了?我想想你昨天还说了什麽……对了,你还问我你能不能亲我?” 简缘猛然瞪大双眼,“那你回答什麽?” “我说好。” 简缘的眼睛瞪得更大,“那我……” “你就亲了。” 简缘:“……” 只见她瞪圆了眼睛呆呆地坐在原地一会後,突然爬下椅子,整个人钻进了桌子底下。 徐靖被她这举动逗乐了,想逗弄她的心情愈发旺盛,他弯下腰来看着捂住耳朵躲在桌子底下的简缘,慢条斯理地说:“还有,我让你回家睡觉,你说你想在我家睡,我让你去我房里,你非要跟我一起待在客厅,还说你想跟我……” “啊啊啊你别说了啊!” 简缘欲哭无泪地看着他,面上带着狼狈的窘色,徐靖挑着眉打量了她这模样一会後,轻笑道:“想起来了?” 简缘扁着嘴看他。 心说,徐靖太坏了,他一定是故意的…… 第67节 徐靖看了她一会後,突然说:“对了,我有东西要给你,稍等。” 说完,便见他移开脸,从位子上站起来朝厨房走去。 当他再出来时,手里端了一个盘子,盘子上还罩着一个透明玻璃罩。 徐靖将东西放在桌上後,冲桌子底下的简缘招了招手,道:“出来看看。” 简缘於是慢吞吞地从桌子底下钻出来,而当她看清了那盘子里装的是什麽时,顿时愣了。 她看向徐靖,惊讶道:“这是……” “提拉米苏蛋糕。”徐靖抱着手倚在桌前,“我做的。” “你、你做的?”简缘呆呆地抬手指着自己,“给我的?” “嗯,你不是喜欢吃这个吗?後来我找了食谱,发现这个做起来挺简单的,就找时间做出了一个。”他的眼里隐隐带笑,又挑了眉说:“原本打算昨晚给你的,不过你放了我鸽子。” 说到这,他突然移开了目光,只留给她一个侧脸。 简缘心里又感动又抱歉。 昨天的确是她不对,只因为听了片面之词就误会他,还爽约了。 见他撇开脸跟赌气似地,她忍不住笑了,走上前抱住了他,将脸埋在他的胸前,道:“对不起……” 说完,没听见他的回应。 简缘於是抬起脸看他,软下声音说:“徐靖……” 徐靖的眉梢动了动,可还是不看她。 简缘被逗乐了,她乾脆抬手捧住了他的脸将他转向了自己,道:“对不起,我错了,你别生气。” 徐靖垂眸看着她,冷峻的眉宇间隐隐浮着笑意,令他的五官顿时柔和起来。 只见他看了她一会後,低声说:“我没生气。”顿了顿,又道:“我做了蛋糕给你,你是不是应该给个奖励?” 简缘啊了一声,“什麽奖励?” 徐靖盯着她的嘴唇,目光幽深。 简缘的脸一下子红了,她艰难地噎了口口水,紧张地看着他,一会後,双手攀住他的肩膀,踮起脚尖缓缓地凑近他的脸。 徐靖则垂眸淡然地看着她离他愈来近,当她的嘴唇碰上他的时,他故意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下她的唇瓣,便见她像是吓了一跳似地抖了下,慌忙地想要离开。 然後他又像昨天那样抬手扣住她的後颈,低头加深了这个吻。 因为身高差距,徐靖亲到一半後觉得低头太累,乾脆揽住她的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喂……唔……” 简缘被他抱起,双脚都悬在半空中,且他扣着她的腰的手臂简直跟铁杆似地,怎麽也挣不开,於是她只能被迫待在他怀里承受他的亲吻。 等他终於放开她後,她的脸早已红得不行,不过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缺氧。 “你……”她瞪着他,不可置信地张了张嘴,却不晓得要说什麽。 而徐靖则轻轻将她放回位子上,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道:“快吃早餐,再不吃真的要凉了。” 还不是你害的…… 简缘暗暗腹诽着,她偷偷打量了他几眼後,一想到刚刚那个吻,她突然有种徐呆子好像也不是真的呆的感觉…… ☆、第 64 章 从徐靖家出来後,简缘一路脚步欢快地奔回了家里, 她的好心情全都显现在简直要笑出一朵花的脸上了。 曦姐看了看抱着抱枕坐在沙发里, 时不时对着空气傻笑的简缘, 问一旁的烧碳哥:“她怎麽了?” 烧炭哥摇摇头,“不知道, 一回来就是这模样了。” 白涓涓坐在餐桌上,摸着下巴道:“这是发疯的前兆啊。” 柏亦则扯了扯曦姐的裙角,扁起嘴说:“姐姐这样看上去好可怕……” 曦姐点点头,“我也觉得她很可怕。”顿了下,她突然想到了什麽, 低头问柏亦, “对了,你说昨天看见四楼的帅哥背着她回来?” 柏亦点点头, “对呀, 不过他背着姐姐在门口站了一会後就走了。” “这样啊。”曦姐摸了摸下巴, 脸上突然浮现一抹暧昧的笑, “那我大概知道她为什麽突然笑成这样了。” 烧炭哥挑了挑眉, “为什麽?” 白涓涓和柏亦也看向她。 曦姐勾了下唇角, 双手环在胸前,道:“八成是和四楼的帅哥成了呗。” 烧炭哥闻言啊了一声,双目圆睁,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曦姐见状好笑道:“你那麽惊讶做什麽?” 白涓涓闻言也打量了烧炭哥一会, 随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烧炭哥, 人鬼殊途啊, 何况你的情敌是个鬼见愁,还是趁早放弃的好。” 烧炭哥瞬间黑了脸。 “我不是……”他张了张嘴想解释什麽,可在看见曦姐和白涓涓一脸“我懂我懂”的神情,发沉的脸愈发黑如锅底。 你们懂个屁! 烧炭哥很是崩溃,可此时显然愈解释只会愈描愈黑,他乾脆不开口了,只扭头看向仍旧坐在沙发上傻笑的简缘,有些失神。 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了,简缘闻声浑身震了下,她愣愣地看向玄关,心想,该不会是徐靖来了吧? 於是赶紧抬手整理了下头发和衣服,随即站起来朝玄关冲去,脸上堆满甜笑。 然而当门打开时,外面站的人却不是徐靖,而是何思可。 何思可此时的模样着实有些狼狈。 她身上穿着一件蓝白色条纹衬衫连身裙,可裙子上却沾染了一大片浅褐色的痕迹,看上去应该是咖啡渍,且还湿答答的。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眶周围隐隐有些水光,连手臂上也沾着一些咖啡渍。 简缘一瞧见她这模样顿时吓了一跳,问道:“思可姐,你怎麽会弄成这样?” 何思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有些勉强的笑来,“刚才不小心打翻咖啡了,缘缘,我能和你借一下浴室吗?” “那你没受伤吧?” “怎麽那麽不小心?” 和简缘的声音同步响起的是一道略带焦急的男声,简缘闻声一愣,扭过头去,就见烧炭哥正拧着眉一脸凝重地看着她们这方向,在他身旁的曦姐等鬼也正诧异地看着他。 烧炭哥这时才回过神来,搔着脑袋尴尬地说:“呃,我是说,打翻咖啡什麽的,真是太不小心了哈哈,应该小心点的……” 见众人的目光愈发怪异,烧炭哥於是闭嘴了,并将脸移向一边。 简缘当下不由觉得一阵莫名,可还来不及细想,何思可的声音再度传来,“缘缘?” 简缘赶紧扭回头去看她,就见何思可正看着烧炭哥等鬼待着的方向,疑惑地问:“怎麽了?” “没、没什麽。”简缘乾笑几声,上前将她扶进了屋内,一边问:“你有换洗的衣物吗?需要我借你吗?” 何思可勉强一笑,“我正要跟你借……麻烦你了。” “没事,别客气。”简缘将她扶进了浴室,道:“等我一下,我去拿衣服来给你。” “好。” 待简缘进了房里後,何思可站在浴室的门口,抬眼环视了下屋内的格局与模样,脸上隐隐有抹怅然的神情。 餐桌上的四只鬼也正打量着她,其中曦姐道:“这位就是在一楼开早餐店的女生吧?” 柏亦眨眨眼睛,“不知道,我没见过这个姐姐。” “那是因为你一直待在五楼呀。”曦姐揉了揉他的脑袋,又扭头问烧炭哥,“你呢?你见过她吗?” 却见烧炭哥正一脸愣神地看着何思可,没有应声。 曦姐见状莫名地问白涓涓,“他怎麽了?” 白涓涓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何思可,说:“不知道,可能是突然看见美女,被勾住魂了吧?” 曦姐啊了一声,看向何思可,一边打量一边说:“嗯,的确长得挺漂亮,清纯温柔型的,感觉起来跟缘缘还挺像的。” 白涓涓斜睨她一眼,“哪里像?你们人类的审美真奇怪。” “说得好像你不是人类似地。”曦姐笑骂一句,道:“我说的不是长相,而是感觉,就是感觉起来是那种让人忍不住想保护她的类型。” 白涓涓闻言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这时曦姐又问:“你之前看过她吗?” 白涓涓目光淡然地看了何思可一会後,扭过头来,道:“嗯,以前见过。” 她的目光在曦姐脸上逗留一会後,随即转到了烧炭哥面上,若有所思。 …… 待何思可冲洗完,换了身衣服走出浴室後,简缘站在餐桌旁招呼她过来,“思可姐,来喝杯果汁吧。” 何思可走了过去,唇角带着一抹浅淡的笑,道:“谢谢你呀,缘缘。” “不用客气。”简缘将澄汁递给她,并将她按在椅子上,接着蹲下来缓缓掀开她的裙子,一边说:“我看看你有没有烫伤。” 当裙角拉至膝盖再上去几寸时,一大片浅粉色的红痕出现在她白皙的大腿上。 简缘倒抽了一口气,着急道:“我去拿冰块来给你冰敷?” 何思可见状笑道:“没事,我刚刚冲过冷水了,而且那咖啡也不是很烫,过几天就好了。”顿了顿,“你家有烫伤药吗?我稍微抹一下就行了。” “烫伤药啊……”简缘想了想,她记得简诚好像帮她准备了一个医药箱,里面装了各式的必需药品。 不过她放哪去了? “在客厅茶几下面。” 一道男声突然响起,当简缘愣愣地扭头看去时,就见烧炭哥拧着眉说:“你快去拿吧。” 简缘又呆了下,才快步走到客厅的茶几前,蹲下後一看,果然瞧见了医药箱。 咦,烧炭哥怎麽知道医药箱在这? 第68节 简缘替何思可抹药时,忍不住道:“不过这咖啡是怎麽翻倒的?还把你自己泼成这样。” “就是不小心碰倒了……”何思可淡笑道,垂眸,敛下的眼睫掩住了眼里隐隐浮现的黯然。 “幸好烫伤不严重,下次小心点呀。” “嗯。” 这时简缘也替她抹好药了,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你现在就要下楼去吗?” “嗯。”何思可点点头,“因为楼下只有两个店员在,我怕他们忙不过来。” “好的。”简缘收完东西後,将她送到了门口,“衣服下次再还我就行了,不急。” “谢谢你,缘缘。”何思可弯起眼睛,面上的笑意使她本就柔美的五官愈发温柔亲切。 “不客气。”简缘也笑了笑,这时她忽然想到了什麽,又笑着问:“对了,思可姐,你和你男朋友什麽时候结婚呀?” 何思可闻言怔了下,沉默半晌才敛下笑容淡淡地说:“我们分手了。” 简缘闻言瞪大眼睛,吃惊道:“分、分手?怎麽那麽突然?不是说你男朋友前阵子才向你求婚吗?” 何思可的脸上没什麽表情,只唇角挂着一道浅淡至极的弧度,她淡声说:“就是觉得……我们好像不是那麽适合。” 说到这,她突然笑了下,抬眸看着简缘,说:“我突然才发现,两个人要在一起需要妥协的事情太多,可我这辈子已经为了别人妥协了很多,改变了很多,现在……不想再这样了。” 待何思可走後,简缘怔怔地站在玄关,突然觉得心情有些沉重。 因为何思可和她男友看上去感情真的很好,每当她说起男朋友时脸上也总是挂着幸福的甜笑,可感情那麽好的两个人却在论及婚嫁的当口,突然分手了…… 简缘才刚刚开始自己的恋情,结果突然就见到朋友的爱情终结,心情难免有些复杂。 正想着,身後突然响起曦姐的声音,“咦,烧炭哥,你要去哪里?” 当她回头看去时,只瞧见烧炭哥穿墙而过的背影。 柏亦见状也纳闷地问:“烧炭哥哥怎麽了?” 曦姐皱起眉,“不知道……这家伙从刚才开始就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简缘闻言皱起眉看着他方才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 ☆、第 65 章 晚饭的时候, 简缘把何思可的事情告诉了徐靖, 并唏嘘地说:“你说他们怎麽突然就分手了?都要结婚了。” 徐靖一边替她剃鱼刺,并将剃好的鱼肉放进她碗里, 一边淡声说:“有很多人就是在准备结婚的过程分手的。” “话是这样说没错。”简缘一手托着下巴, 一手拿着筷子在碗里戳了又戳, 道:“可是, 我就是觉得很可惜啊……” 徐靖抬眸看了她一眼, 道:“有什麽好可惜的?趁早发现彼此不适合而分手, 不是比结婚後才发现不适合而离婚好吗?” 简缘闻言一噎。 虽然他这话说得很残忍很无情,但的确是这样没错。 “可是他们都在一起那麽久了……”简缘撇了撇嘴, 皱起眉头。 想起何思可最後和她说的那段话, 她就觉得心情莫名沉重, 有种爱情这条路想要走得顺利也很不简单的感觉。 不知道她和徐靖以後会怎麽样…… 徐靖见她拧着眉头一副烦恼的样子, 不由失笑一声, 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道:“别人的事,让别人去烦恼就行了,你烦恼什麽?” “因为是朋友的事呀。”简缘瞅了他一眼,缓声道:“思可姐说,两个人要在一起需要妥协的事情太多, 她是因为不想再妥协才分手的。” “嗯。” 简缘挑了挑眉, “嗯是什麽意思?” “就是嗯的意思。” 简缘:“……” 她见徐靖这副不咸不淡, 明显对这个话题没什麽兴趣的模样, 不由说道:“你可不可以热情一点呀?” 徐靖闻言抬起头来看她, 似笑非笑地说:“怎麽个热情法?要我抱着你喂你吃饭?这样够热情了吗?” 简缘噎了噎:“我是说让你的回答热情点。”小声咕哝了句,“你想到哪去了……” 徐靖淡淡地哦了一声,又垂下头来剃鱼刺,道:“这事有什麽好讨论的?两个人在一起本来就需要宽容和妥协,如果克服不了,即便结婚了也只会让自己痛苦,有时候分手不见得是坏事,只是种选择,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去寻找更适合自己的人有什麽不好?” 简缘扁了扁嘴,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根本无从反驳。 可她的心情就是莫名地不太好。 她想了一会後,突然说:“那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不能妥协的事,你会跟我分手吗?” “不会。”徐靖想也没想便说,只听他低沉而富磁性的嗓音缓慢地说:“如果我不能妥协,那就想办法让你妥协就行了。” 简缘啊了一声,下一秒就见他抬起头来看她,深灰色的眸子里神色专注,带着隐隐的笑意,“反正,你不是很喜欢我吗?” 简缘的面颊逐渐通红起来。 “不过要是让你妥协会使你很痛苦的话,那到时候我会忍不住先妥协的。” 他直视着她的眼睛,嗓音轻柔地说:“因为,我会心疼的。” 心口似乎狠狠地撞了一下。 简缘捂住自己的胸口,呆呆地看着他。 徐靖见状忍不住笑了下,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问:“你这是什麽表情?” “感动的表情。” “看起来不像。”徐靖将最後剃好的鱼肉放进她碗里,好笑地说:“明明是一副快哭了的样子。” 简缘捂着胸口郑重地点点头,“嗯,感动得快哭了。” “原来你还是个爱哭鬼。” “我本来就是爱哭鬼。” 徐靖一手支着下巴看她,声音低沉而缓慢地说:“可是你哭的话,我会心疼的。” 简缘一下子通红了脸,“你、你别说这句话了行吗?” “为什麽?”徐靖挑了下眉,见她的脸愈来愈红,他於是点点头,道:“那你吃饭吧,别挑食,你要是因为挑食而营养不均衡的话……” 顿了顿,他将脸凑近她,开口,低沉的嗓音中带着性感的微哑,说:“我会心疼的。” 简缘:“……” 她忽然觉得,想要继续和徐靖在一起的话,她的小心脏得先练好,不然迟早会受不了! 奇怪了,他之前明明很呆的说,怎麽在一起後突然就不呆了…… 简缘皱着脸思考这个问题。 徐靖见她红着脸一副纠结的模样,不由暗暗好笑,这时候,手机突然响了,当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後,却是挂断了电话。 简缘咬着筷子看他,“怎麽不接?” 徐靖一边将手机收回裤兜一边说:“不是什麽重要的电话。” 简缘点点头,哦了一声。 吃完饭後,简缘又在徐靖家赖了一会,才依依不舍地准备上楼。 她在玄关穿好鞋子後走出门,走到一半回头一看,瞧见正抱手倚在门边看她的徐靖时,忍不住又走了回去。 徐靖低头看着她又走回自己面前,问道:“怎麽了?” 却见简缘突然伸出双手抱住他,在他的怀里仰起脸,笑盈盈地道:“晚安。” 徐靖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他也张手抱住了她,并低头在她额前亲了一下,轻声说:“晚安,早点睡觉,别熬夜玩手机。” “知道啦。” 徐靖又抬手揉了下她的脑袋,道:“嗯,上去吧。” “明天见。” 简缘一边朝楼梯走去一边回头冲他挥着手,一直到走上了楼梯还看着他家的方向,直到走过了拐角,已经看不见了才扭回头来。 唉,明明只是楼上楼下的距离,但还是很舍不得分开。 真想住在徐靖家…… 不过这句话她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而已。 别说徐靖会不会答应,要是让她哥知道了,他肯定让她从这栋公寓搬走,搬到一个和这里完全反方向的地方。 她可得好好守护她的爱情,才刚萌芽呢,怎麽能就这样让人铲除了呢? 想到这,她一边轻声哼着歌一边踏上五楼去了。 …… 简缘走後,徐靖一回到家里关上门,立即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一边朝客厅走去,一边调出方才的来电纪录回拨过去。 当他在沙发上坐下时,电话也刚好接通了,“景越?是我。” 景越纳闷地说:“你刚怎麽没接电话?” “刚好有事。”徐靖没有做过多的解释,他直接问道:“找我什麽事?” “哦,是这样的,关於你上次说的那个悬崖,公会的人去看过了,他们说那里的地形特殊,看上去就像一个没有盖子的棺材,是个天然的聚阴地,从前死在那里的人也不少,因为鬼气很重,所以那些人死後也大多被同化成恶鬼了。” “嗯。”徐靖应了一声,蹙起眉头又问:“他们下去崖底看过了吗?哪里有什麽?” “这个啊……他们没下去。” 徐靖怔了下,“为什麽?” “因为那里的地势太过陡峭,他们没找到可以通往崖底的路,总不能跳下去吧?而且,那里的鬼气实在太重了,他们也不敢贸然下去,陈会长也让他们别下去,只在悬崖周边设了结界,寻常人过不去,之後大概就不会再发生因为鬼气引起的意外了。” 徐靖闻言陷入了沉思。 这时候,景越突然又说:“对了,还有件事。” “什麽?” 第69节 “公会的人去到悬崖时发现,林子里的那些恶鬼都没了。” 没了? 徐靖怔了怔,沉下声音:“这是什麽意思?” “根据林子里残留的鬼气判断,他们是被人打进地狱了,关於这事我们也跟地府确认过了,不过把他们送进地狱的不是我们的人。” “不是我们的人?”徐靖的眉头愈蹙愈深,他突然想到了什麽,道:“难道是那个人?” “嗯,就是那把任性的镰刀,这家伙还真的很随心所欲呀,你知道其中一只恶鬼直接被他灭了魂魄吗?” “魂飞魄散?” “就是魂飞魄散,啧,也不晓得是什麽深仇大恨,这人下手还真是狠,简直跟你有得一拼。” 徐靖抬手揉了揉眉心,“我没将鬼打得魂飞魄散过。” “但你用各种难以想像的方法送他们下地狱……话说,你最近接的任务似乎也比较少了?” 徐靖淡声说:“只要小黑他们找不到我,我的任务就少。” 说到这顿了下,他淡声说:“不过最近,我大概要主动找他们了。” …… 同一时间,l市另一头的某栋公寓里,简诚正端着一锅泡面从厨房里走出来,走到客厅坐下。 他才刚低头吃了一口,放在茶几上的电脑突然发来一则语音通话请求。 他看了眼发来请求的人的名字後,按下了接受,下一秒一道男声突然略带崩溃地说:“诚哥,你这次到底又惹了什麽麻烦了!” 简诚一边吃泡面一边说:“我没惹麻烦呀。” “那为什麽公会的人突然追查起你来了?” 简诚闻言一顿,挑了眉说:“他们要追查我?” “是呀,而且动作还挺大的……奇怪了,先前他们不都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吗?两边彼此井水不犯河水,怎麽这次突然关注起你来了?难道跟你上次在林子里干的事有关?” “林子里干的什麽事?” “就是你一个人被一群恶鬼围殴……不对,单挑它们的事,可那毕竟是恶鬼,就算将它们打进地狱又怎麽了?要是被公会的人遇上了他们不也都这麽做的吗?难道说你还干了别的事?” 简诚闻言沉默半晌,才缓缓地开口,“我把其中一只鬼的魂魄灭了。” 那人闻言抖着声音问:“把魂魄灭了?那、那是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简诚抬起眸,单眼皮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冷光,他漫不经心地说着:“让它魂飞魄散了。” 话完,周遭沉默半晌,接着突然炸起一道吼声:“简诚,你疯了!你没事把它打得魂飞魄散干什麽!” “它差点就欺负我妹了。” “喂,你这个妹控!你给我消停一点,就算是这样也你也不能……” 简诚突然打断了他的话,“知道上一个想欺负我妹的鬼怎麽样了吗?” “……不知道,但肯定也很凄惨。” 简诚漆黑的眼里一下子布满了寒霜,唇角也扯开一抹冷笑。 想起先前在海鲜火锅餐厅里遇见的吊死鬼,他淡声说:“我把它的魂魄打散了再聚合起来,然後才打进地狱去。” “……”那人沉默半晌,道:“那也比魂飞魄散好啊,至少後来聚起来了,魂飞魄散今後就不能……简诚,你就不怕这个罪孽今後报复在你身上?” “不怕。”简诚语声淡漠地说,“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把鬼打得魂飞魄散了。” 那人闻言吃惊地道:“什、什麽?不是第一次?那上一次是什麽时候?” “很久以前了。” 简诚敛下眼睫,眼里泛起一道幽冷的眸光,良久,他才轻声说:“那时候我妹因为它,差点就死在我面前。” ☆、第 66 章 那双平日里温和而亲切的黑眸此时正闪烁着熠熠的冷光, 只听简诚语气平淡地说:“你也知道的, 只要别来招惹我身边的人, 那些恶鬼想做什麽我都懒得管,可一旦招惹我了,我就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电脑另一头闻言沉默许久,这才轻叹了一口气,烦躁地道:“算了算了, 我懒得管你,你自己有分寸就行, 不过我告诉你啊, 你以後别再把鬼打得魂飞魄散了,听见没?” “嗯。”简诚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低头吃了一口泡面後,才又缓缓地说:“我考虑看看。” “不许考虑!这事没得商量!不准就是不……” “挂了。” 还没等对方说完,简诚便切断了通话。 待周遭恢复安静後,他又继续低头吃着泡面, 吃到一半却突然抬起头来, 烦躁地丢开了筷子,整个人向後靠上了椅背。 他抬起手用手背遮挡住眼睛,重重地叹了口气。 不过, 公会的人为什麽突然查起林子里的事了? 思考了一会後, 他突然想起缘缘的学校里似乎有公会的人, 难道那个人也参加了那次在山上的活动? 想到这, 他微微眯起眼。 会是谁呢…… …… 随着圣诞节过去, 也代表着这一年将要过了,即将迎来新的一年与寒假。 不过在寒假之前,首先迎来的是期末考周。 期末考前,学校内又陷入了紧张的氛围,可也因为即将过年,所以在紧张之中又增添了几许欢乐与迫不及待。 “缘缘,我们晚上要在图书馆熬通宵,你要不要一起?”小乔凑过来问道。 简缘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我等等要去超市,晚上应该在家念书吧,你们去就好。” 黎多珍闻言斜睨她一眼,声音轻飘飘地问道:“跟谁去超市呀?” 简缘把书放进背包里,扭过头冲她眨眨眼,道:“跟我家徐靖啊。” 黎多珍被她故意装得甜腻的声音恶心了一把,不由推了她一下,道:“你这个虐狗狂人,快滚吧!” 说完,她又转头向小乔控诉:“我就说这丫头要是谈恋爱了肯定是个见色忘友的,你看我没说错吧?” 小乔抿着嘴忍笑。 简缘则一点也不害臊地哈哈大笑起来。 收拾完东西走出教室後,她们三人一边讨论寒假的行程一边下楼,其中黎多珍问简缘:“放假时你要怎麽回去?” 简缘想了想,道:“如果我哥刚好也放假的话,应该跟他一起回去吧,如果他没放假那我就自己搭车回去喽。” 黎多珍点点头,“我爸妈说他们要来接我,如果到时你哥没放假的话你就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好啊。” 说完,简缘也扭头问小乔:“小乔你呢?你要怎麽回去?” 小乔挑了下眉,道:“我搭车回去就行了呀,我家那麽近。” 小乔家就在l市,虽然不是位在市中心,但搭公车回去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这麽一想,她记得徐靖家也在l市啊,而且还是在市中心,当初他们一家从云水镇搬走後去的就是l市,他的妹妹也正在l市立医院接受治疗。 想到这里,她突然间苦了脸。 小乔见她这模样不由问道:“你怎麽了?怎麽这个表情?” 简缘瞅她一眼,闷闷地说:“因为要放假了啊。” 黎多珍抬手勾住她的脖子,笑道:“要放假了你还不开心呀?” “开心呀,可一想到整个寒假都见不到徐靖我就突然又觉得不开心了。” 黎多珍:“……你滚吧!” 这时候,她们三人也刚好走出了系馆,一眼便瞧见那道等在阶梯下的高大身影。 小乔见状笑着推了推简缘,道:“喏,你家徐靖来接你了。” 简缘也看见了徐靖,只见他此时正斜靠在阶梯下的一处栏杆上,低头看着手机,一手插在外套口袋里。 他今天穿了一件米白色的高领毛衣和黑色牛仔裤,外罩一件浅蓝色羔羊牛仔外套,衬得整个人特别酷帅挺拔。 简缘站在原地花痴地看着他,直到黎多珍翻了个白眼,受不了地推了她一下,说:“都是你男朋友了你还花痴个毛?快滚过去吧!” “你懂个毛?”简缘斜睨她一眼,煞有介事地说:“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我家徐靖本来就帅,再放进我眼里看出去,帅度肯定是要double再double的,能不花痴吗?” 黎多珍被她气笑了,忍不住抬腿做出要踹她的模样,并冲着不远处的徐靖喊:“徐靖学长!” 徐靖正拿着手机要传讯息给简缘,闻声抬起头来,便瞧见了站在阶梯上的简缘等人。 只见站在简缘身旁那个扎着两支辫子,头戴毛帽的女生……似乎是叫黎多珍吧,正拎着简缘双肩包的带子冲着他喊:“快来把你家小花痴领走!” 而简缘正耸着肩膀眼巴巴地看着他,模样俏皮逗趣。 徐靖忍不住笑了,冲她招了招手,道:“过来。” 黎多珍放开了她的背包,道:“滚吧!” 简缘回头冲她做了个鬼脸,这才快步奔下阶梯,朝徐靖而去。 只见她一来到徐靖面前後,先仰着脸与他说着什麽,接着便见徐靖上前牵住她的手,两个人一边笑着说话一边逐渐走远了。 黎多珍看着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抱着小乔的胳膊说:“瞧他们俩那浑身散发着强烈闪光的模样,看得我也想谈恋爱了。” 小乔瞅她一眼,好笑道:“那就去谈呀,不是说系学会里有个学长对你有意思吗?” “可我对他没意思呀。”黎多珍扁了扁嘴,“呆头呆脑的。” 小乔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然你喜欢什麽样的?” “浪漫的呀。”黎多珍一脸向往地道,“不一定要帅,只要又浪漫又体贴就好。” 说完,又问:“那你呢?” 她一手做出手举麦克风的动作,递到小乔的唇边,问:“我代表化工系广大的男性同胞询问你这位咱们化工系女神,你喜欢什麽样的男生?” 第70节 黎多珍以为小乔会推开她的手,然後道一声“无聊”,没想到她竟然认真地思考了起来,接着不知想到了什麽,面色愈来愈红,最後缓缓地说:“嗯……温柔体贴,然後笑起来很温暖的,那种男人。” 黎多珍一下子傻了。 卧槽,小乔这副春心荡漾的模样是怎麽回事…… …… 到了超市後,徐靖先走去推购物车,结果一转头简缘就不见了。 徐靖在人群里扫了一圈,没见着她,乾脆推着购物车先往他要去的地方走去。 反正那丫头等一下就会自己出现了。 果不其然,过了十分钟後,当徐靖正站在冷藏区前挑豆腐时,简缘抱了满怀的零食跑过来,一走近他便缓下步伐,悄悄地溜到购物车旁,趁着他不注意时将怀里的零食都放进购物车里。 放完後,见他似乎没有察觉,简缘於是松了一口气,站到了他身旁。 她看了看他手里的东西,又看了看他,笑盈盈地说:“你说我们这样像不像一对小夫妻?” “嗯。”徐靖淡淡地应了一声,抬起手来揉了揉她的头发,配合地道:“老婆。” 简缘一下子红了脸,她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麽时,却听他继续说:“零食放回去。” 简缘瞪大眼睛,“你都没回头呢,怎麽知道我拿了零食?” “听见声音了。”徐靖扭过头来看着购物车里的零食,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拿回去放。” 简缘扁起嘴,她皱着眉头一脸为难地在一堆零食里挑出了几包放在一边,随即一脸殷切地看着他,说:“这些留下吧,不能吃太多,但也不能都不吃呀,我好久没吃零食了。” 徐靖见她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恳切地看着自己,脸上虽然没什麽表情,可心下却不由一软,最後无奈地说:“好吧。” 说完,在“可留下区”抽出一包零食丢向“不可留下区”,道:“这个不行。” 又抽出一包,“这个不行。” 再抽出一包,“还有这个也不行。” 最後留下了只有三包,份量少得可怜。 简缘瞪眼看了看留下的三包零食,又抬眼看他,没好气地说:“除了不行你还会说什麽?” 徐靖挑了挑眉,抬手轻轻点了下她的额头,微微一笑道:“老婆。” 简缘:“……” 结帐时,简缘趁着收银员大婶在结帐时,偷偷将一根巧克力棒混进了待结帐商品区里,然而她才刚放进去,下一秒徐靖便像背後长了眼睛似地,回头将那根巧克力棒拿出来,塞进她手里,道:“放回去。” 简缘:“……” 她一边放回去一边嘀咕道:“不是在结帐吗?怎麽知道我偷偷放了东西进去……” 徐靖睨她一眼,一本正经地说:“因为我背後长了眼睛。” 简缘:“……”你骗人! 收银员大婶见状忍俊不禁地对徐靖说:“妹妹想吃就买给他呀,这样才是好哥哥。” 徐靖将卡递给收银员大婶,一边说道:“不是我妹妹,是女朋友。” 收银员大婶惊讶道:“上次来不是说是兄妹吗?” 简缘闻言乾笑几声,心想这位大婶的记忆力还真是好…… 徐靖微微一笑,道:“嗯,那次是闹着玩的。”他看了简缘一眼,说:“她喜欢玩角色扮演。” 收银员大婶哦了一声,看着简缘若有所思地说:“你们年轻人还真喜欢玩这些稀奇古怪的。” 简缘:“……” 她面上乾笑着,手下暗暗地拧了徐靖的手臂一把。 哪是她要玩的?明明是他先提议的大表哥和小表妹! 这时又听那大婶说:“不过女孩子就喜欢吃这些甜食,小夥子你就买给她哄她一下啊。” 简缘闻言也亮着眼睛看徐靖,眼神是“你看连大婶都这样说了”的意思。 却见徐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微笑着对收银员大婶说:“她身体不好,平常老爱吃这些不健康的东西,我这是为她好。” 说完,垂眸看着简缘,说:“可以宠,但不能溺爱。” 大婶闻言赞同地点点头,“小夥子你说的对,小姑娘呀,你瞧你男朋友的心态多好,以後多听他的话。” 简缘:“……” …… 在回公寓的路上,简缘挽着徐靖的手臂仰头问:“考完试後你什麽时候回家呀?” “我不急。”徐靖低头看她,问:“你什麽时候回去?” “可能放假後隔天吧,如果我哥有空我就跟他一起回去,如果他没空就和多多一起回去,她爸妈要来接我们呢。” 徐靖点点头,“嗯。” 周遭顿时陷入一片沉默。 天色已经彻底暗下,小巷子里灑满了路灯晕黄的光,且路上行人稀少,一路静谧而安详,然而寒风冷肃,使得这道街景隐隐透着一股寂寥之感。 简缘低头看着她和徐靖投照在地上的影子,随着他们向前的步伐那影子拉长又缩短,如此重复了好几次。 看了一会後,她撇了撇嘴说:“这是我第一次那麽不期待放假。” 抬头看他,闷闷地道:“不想跟你分开。” 徐靖闻言愣了下,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抬手揽住她的肩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大而温暖的手在她头上揉了揉,笑道:“那你就期待假期快点过去。” “嗯。”简缘点点头,仍旧蹙着一眉一副不甚愉悦的模样,“你寒假时要做什麽?” 徐靖想了想,“我没什麽规划,和大部分人过年时的行程差不多,你呢?” 简缘耸耸肩,“我也是,每年都差不多。” 说到这,她突然亮起眼睛说:“不然我们早点回来吧,然後再一起去玩?除了那次去海滨公园外,我们还没约会过呢。 徐靖笑了起来,目光柔和,“嗯。”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後,简缘的心情一下子又好了起来,她揽着他的腰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着约会规划,然後又眯起眼睛说:“不过我得先找好提前回学校的理由,不然肯定会被我哥发现的,你不知道,我哥简直跟雷达似地,高中时有次班上的同学们来我家帮我庆生,我哥只见一次面就看出谁暗恋我,还让我离那些人远一点,你说夸不夸张?” 徐靖闻言挑起眉梢,想起先前在山上和医院里见过的简诚,突然明白了那时他为何对着他摆出一脸敌意了。 他不由勾了勾唇,好笑地说:“你哥怕你早恋?” 简缘点点头,拧着眉头说:“是呀,他从小灌输我早恋是不对的想法,虽然我从来没放在心上过。” 斜睨徐靖一眼,“因为在他眼里,二十五岁前谈恋爱都算早恋。” 徐靖忍不住笑出声音,随即又眯起眼睛,道:“所以你早恋过吗?” 简缘举起一只手郑重地道:“没有,你是我的初恋!” 怕他不相信,她又补了一句:“真的!” 徐靖被她逗乐了,捏了捏她的脸颊,道:“嗯,相信你。” 轮到简缘眯起眼睛问:“那你早恋过吗?不对,在我之前你交过几个女朋友?” “在你之前没交过女朋友。” 简缘点点头,“也对,你那麽呆。”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嗯,相信你啦。” 徐靖:“……” 而当他们走回公寓後,正搭着电梯准备上到四楼时,却见电梯突然在三楼停了下来。 电梯门打开後,只见烧炭哥正站在电梯外,一脸烦恼地对简缘说:“缘缘,我跟你聊聊吗?” ☆、第 67 章 简缘诧异地看了看烧炭哥, 又扭头看向徐靖,道:“那我先在三楼,等会再上去。” 徐靖也看向烧炭哥,一双深灰色的眸子冷厉地在他身上扫了扫,就在烧炭哥被他打量得正要放弃和简缘聊聊的念头时, 徐靖终於移开目光, 点点头说:“嗯, 你去吧。” 简缘於是跟着烧炭哥来到走廊尽头一处较为空旷的阳台上, 路旁的灯光刚巧能照在阳台上,使得这里成为整个三楼最明亮的地方。 阳台上有张椅子,简缘走到椅子前坐下, 看着挂坐在衣架上的烧炭哥, 问:“你要跟我聊什麽?” 烧炭哥搔了搔脑袋,道:“就是……我最近想起一些关於生前的事了。” 简缘挑高了眉,亮着眼睛问:“真的?你想起什麽了?” 烧炭哥抿了抿唇,道:“我们之前不是讨论过,觉得我有可能是因为情伤自杀而死的吗?” 简缘点点头,道:“是呀。” 烧炭哥继续说:“我最近想起来了,我生前的确喜欢过一个女孩子,而且我很喜欢她。” 简缘愣了愣, 问道:“那你有想起来是谁吗?” 烧炭哥摇摇头,道:“她在我脑里的样子很模糊, 我能想起来的只有我们之间的对话, 好像是……我喜欢她, 可是她喜欢的是别人,常常为了喜欢的人改变自己,也时常跑来问我的意见,告诉我那个人的事……” 简缘闻言睁大眼睛,抬手捂住了嘴。 所以烧炭哥的意思是,他喜欢的那个女生喜欢的是别人,还常常跑来与他讨论要怎麽追那个男生? 想想就觉得心酸。 简缘又问:“那她知道你喜欢她吗?” 烧炭哥皱起眉头,道:“我不确定,应该不知道吧,不然她就不会来和我讨论感情的事了。” “有可能她是个心机女,把你当成工具人,或是备胎?” “她不是!”烧炭哥突然喊道,只见他拧起眉头一本正经地说:“她是一个特别脆弱、自卑,却也格外善良、大方的女孩子,哪会是什麽心机女?” 说到这里,他垂下眼睫,道:“她总是看不见自己的好,反而一味的去追求别人眼中的‘优点’,然後让自己离原先的她愈来愈远,她生怕她是个不会被爱,不值得被爱的人,每当看到她这个样子,我就……” 我就会觉得心痛。 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他在心里默默地想。 第71节 简缘愣愣地看着他。 她印象中的烧炭哥从来都是阳光开朗,虽然唠叨却也积极向上的样子,像现在这副落寞消沉的模样从未有过。 简缘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麽时,烧炭哥忽然又说:“其实一开始看见你时我总有种亲切的感觉,後来才发现是因为你和她很像,总是让人不省心,笨手笨脚的,什麽都做不好,连蛋也不会煎……” 简缘一下子黑了脸,“你确定你不是在骂我?” 烧炭哥勾起唇角,微微一笑道:“你们还有个共同点,就是在追求爱情的路上很勇敢,至少比我勇敢得多。” 说到这里,他的表情有些失神,“看见你的时候,我只会觉得熟悉,可当看见另一个人的时候,我却突然觉得……” 他轻轻拍了下自己的心口,苦笑着说:“这里有点痛。” 简缘一怔,问:“另一个人?谁呀?” 烧炭哥垂眸看她,脸上带着清浅而勉强的笑,“上次来你家的那个女生,一楼早餐店的店长。” 简缘张大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半晌,她才一脸震惊地说:“难道你喜欢的那个女生就是……” “我也不知道。”烧炭哥丧气地说,他抬起双手抓了抓头发,挫败地道:“我想不起来,只能凭感觉,看见那个女生的时候,我总觉得心里闷得不行,好像快要爆炸似地。” “还有,那天她来你家不是因为翻倒咖啡,烫伤了腿吗?当看见她腿上的红印,我只觉得……”放下手,他抿了抿唇,道:“有点生气……好吧,不是有点,我很生气,当下很想臭骂她一顿,怎麽那麽不小心。” 简缘脸上的表情更震惊了。 烧炭哥见她这模样,不由苦笑了下,道:“你也觉得我很奇怪吧……” “不、不啊,我不觉得你奇怪。”简缘抬手摸了摸下巴,她咬着下唇思索了一会後对着烧炭哥说:“刚才听你说的这些,我觉得思可姐很可能就是你喜欢的那个女生。” “但也可能只是像而已,我不能确定就是她。”烧炭哥一脸烦恼地说:“所以我才想说要麻烦你去帮我问问她……不解决这件事我一定会睡不着的!” 简缘闻言点点头,点到一半突然抬眸看他一眼,道:“不对呀,你是鬼,本来就不用睡觉啊。” 烧炭哥抽了抽嘴角,“这只是一种比喻……” 他双手合掌看着简缘道:“总之,拜托你啦!” 简缘见他眨着眼睛一脸恳求地看着自己,忍不住笑起来,冲他挑了挑眉,道:“嗯,我会帮你问问思可姐的。” “谢谢你啦缘缘。” “不客气。” …… 回到四楼後,简缘将这件事告诉了徐靖,并说:“我觉得思可姐很可能就是烧炭哥喜欢的那个女生,可是这也太巧了吧?怎麽会刚好就是思可姐呢?” 想了想後,又道:“假如思可姐真的是烧炭哥喜欢的那个女生,然後她回到了烧炭哥自杀的房子开早餐店……这又是为什麽?她为什麽非要选这个地方?是因为巧合,还是因为烧炭哥的关系?啊……好复杂……” 徐靖见她抱着脑袋趴倒在餐桌上的模样,淡声说:“你去问问不就行了?” 他拿着两个盛好饭的碗从厨房走出来,并将其中一个递给她,道:“依我看,你说的那位烧炭哥大概是个执念灵,而他的执念对象就是他曾经喜欢过的女孩子。” 简缘愣了愣,从桌上爬起来,“执念灵?” 徐靖点点头,解释道:“执念灵就是对人世里的某件人事物抱有很强的执念,不愿去到地府,因而徘徊於人间成为游魂的灵体,通常只要解决了执念,他们就能回到地府,重新投胎转世,比如先前在二楼的颜老夫妻,就是执念灵。” “颜爷爷和颜奶奶的执念是生前没能等到儿子回家,所以死後依然徘徊在原来的地方等他。”简缘抬手摸了摸下巴,想了一会後问他:“那要是执念灵不能解决执念呢?” “那他会一直待在人间,随着时间流逝渐渐忘却所有,或成为孤魂野鬼,或透过修炼成为高灵。” “高灵?那是什麽?” “简单来说,就是神明。”徐靖一边说一边夹了一口青菜放进简缘碗里,“一般的庙宇里供奉的通常就是高灵,高灵是经过修炼而获得提升的灵体,拥有知晓过去未来的能力,并对信仰者起到护佑、帮助与解决问题的作用。” 简缘咬着筷子一脸惊奇地问:“就是一般我们信仰的神吗?” “嗯,有信仰的地方就有神,你相信什麽,就会有什麽,要是这个世上没有信仰,那也就没有神了。” 简缘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不由啧啧称奇起来。 一会後,她又问:“你除了驱魔之外,也会帮执念灵解决执念吗?” “不常。”徐靖淡淡地说,“驱魔师主要对付的是恶灵,对於一般的游魂和执念灵,有其他专门负责超渡的人,也就是所谓的通灵师。” 说到这里,他抬起眼睛看她,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或许,你可以朝这方面努力。” 简缘惊喜地指着自己,“我吗?” 徐靖笑了下,道:“嗯,通灵师不归地府管,他们接受活人的委托,收钱办事,帮人解决冤亲债主,前世因果,有时也会帮忙超渡游魂,和我们比起来,比较没有危险性。” 简缘闻言点点头,若有所思。 “我不反对你帮助执念灵,因为他们通常是善灵,而在你帮助他们後,将来这份功德会成为福报回到你身上的,这是好事。” 简缘突然觉得自己获得了鼓励,也为拥有阴阳眼这事找到了能够施展能力的地方,不由笑起来,道:“我明白了。” 徐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唇角带着一抹柔软的笑,道:“嗯,吃饭吧。” …… 吃饱饭後,简缘兴冲冲地要上楼和烧炭哥讨论事情,徐靖将她送到门口,看着她动作快速地穿鞋子。 “那我走啦。” 徐靖倚在门边,看了看她唇边灿烂的笑容後,挑了眉道:“今天不会舍不得我了?” 简缘怔了下,随即笑了起来,走回他面前。 她抬手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亲了一口,并说:“舍不得呀,不过我要去干大事业,所以你就在家等我吧。” 徐靖低头看她,抬手在她颊上捏了捏,配合地道:“嗯,等你。” 说完,又嘱咐道:“别熬夜,早点睡觉,还有晚上别吃零食。” 简缘睁大眼睛,“你怎麽知道我想吃零食?” “看透你了。”徐靖凉凉地说。 简缘扁起了嘴。 “我真的走了。” “嗯。”徐靖点点头,放开了她,而就在她正要转身时,徐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叫住她:“汤圆。” “嗯?”简缘回过头来,疑惑地看着他。 徐靖走到她面前,将手伸到她颈间,修长的手指捏住她脖子上挂着的长命锁,指腹轻轻摩挲了下,嗓音淡然地说:“没事,就是看见这里好像沾上什麽。” 待他放开手後,简缘也拿起长命锁上下看了看,却见上头乾乾净净,什麽都没有。 “上去吧。” 简缘闻言点点头,笑道:“那我走了,晚安。” “晚安。” 一直到她的身影已消失在楼梯口,徐靖却还站在走廊上,没有回屋子里去。 这时,一道清朗的声音突然响在他身後:“徐呆子,找我什麽事?” 当徐靖回过头时,便见江祈正坐在一旁的窗台上,面上含笑,双手抄着裤兜,姿态慵懒。 徐靖淡声道:“想问你件事。” ☆、第 68 章 江祈笑了起来, 道:“你要问我什麽事?” 徐靖双手抄进裤兜里, 站在原地眼神淡漠地看着他,道:“上次在山洞里, 是你救了汤圆?” 江祈闻言含笑地点点头, 道:“嗯,有只恶鬼想对她下手, 被我打散魂形了。” 打散魂形? 徐靖愣了下,蹙起眉头问:“其他的恶鬼呢?你也对付他们了?” 江祈挑了挑眉,道:“其他恶鬼被缘缘的尖叫器吓跑了, 你也知道那些玩意的气场很不稳定,一有波动就会被打乱, 所以我才让她按响尖叫器丢出洞穴外。” “我不是说那时候。”徐靖微微眯起眼睛, “我是说之後, 林子里的那些恶鬼全部都被解决了,其中一只还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江祈闻言怔了下,接着突然笑了起来,他将插在裤兜里的手拿出来, 改而环抱在胸前,挑了眉道:“你怀疑是我干的?” “当然不是你。”徐靖舒展了眉头, 语声平淡地说:“你没这麽强。” 江祈笑得更欢了,他从窗台上下来,轻飘飘地飘到了徐靖面前俯视着他, 唇角带着一抹清浅的笑, “的确不是我干的。” 徐靖注视着他, 深灰色的眸子里散发着迫人的气势,“你知道是谁。” “嗯,我知道是谁。”江祈笑着点点头,在徐靖冷淡寒凉的目光下,他唇边的笑意愈发亲切温暖,“但我不想告诉你。” 徐靖也没有再逼问那个人的身份,他只淡淡地问:“魂飞魄散的恶鬼,是在洞穴里想伤害汤圆的那一个吗?” 江祈挑眉,勾起唇角道:“是。” 徐靖於是敛下眼睫,点点头,道:“嗯,我知道了。” 江祈闻言笑了一声,“你知道了?” “嗯。” 江祈赞道:“你还挺聪明的。” 徐靖淡声道:“多谢夸奖。” 江祈唇角的笑意更深,他沉默了几秒後,突然说:“徐靖,悬崖下的那东西,你没事还是别去招惹的好。” 徐靖闻言斜睨了他一眼,道:“我自有分寸。”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亮了下,是有人传了讯息过来。 徐靖拿起来看了一眼後,对着江祈说:“你回去吧。” 江祈抱着手问道:“你要出去?” “嗯。” 江祈笑着嘱咐:“路上小心。” 徐靖点点头,正要转过身时,突然想到了什麽,於是他又扭头看向江祈,道:“我还是想知道,你为什麽会成为汤圆的守护灵。” 第72节 江祈脸上的表情未变,他含笑道:“上次不是说过了吗?总有那麽几个理由,至於是什麽,我不想说。” 徐靖蹙起眉,正要再说些什麽时,江祈又接着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麽,放心,我不是简缘的冤亲债主,不是来找她讨债的。” 唇角勾起一抹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只听他温声说:“我从小看着她长大,近似於兄长,这世界上任何一只鬼都可能伤害她,除了我。” 徐靖淡漠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後,才缓缓应了一声:“嗯。” …… 巷子里,归途小馆。 当徐靖推门而入时,大衣的衣摆也将一股冷风卷了进来,门上的风铃发出阵阵清脆的声响,伴随着一道含笑的女声,道:“欢迎光临。” 站在吧檯後,相貌清甜可人的年轻女子一见了徐靖,唇角的笑容愈发亲切,道:“哦,是大捕……徐靖来了呀。” 徐靖点点头,道:“孟小姐。” 孟婆……孟姑娘闻言弯了弯眼睛,指着里头的包厢道:“boss在里面等你了。” 说完,又问:“你要喝什麽?” 徐靖淡声说:“蜂蜜普洱茶。” “好,等会帮你送进去。” “谢谢。” 徐靖点了下头,这便缓步朝最里头的包厢走去,推开门进了包厢後,他看见里头的桌子前已有两道身影坐在那。 其中一个浑身黑衣、一脸生无可恋的大块头,正是小黑,而坐在他身旁的则是一名穿着学生制服,五官昳丽唇红齿白,看上去至多十六、七岁的少年。 不过这个少年看起来有点面熟。 只见他正手捧一杯可乐,另一手抓着一只炸鸡腿津津有味的啃着,桌上还摆满了其他的食物,大多是披萨、泡面、饼乾等高热量食品。 徐靖走到桌子前看着那名少年,抽了抽嘴角道:“你在干什麽?” 少年闻言抬起头来,寒星般明亮的双眼微微弯起,道:“哦,徐靖来了啊!” 徐靖眯起眼睛看着他身上的高中制服,和这一副犹带稚气的长相,奇怪道:“你穿成这样干什麽?还有你的脸……” 少年放下鸡腿,摊开双手道:“看不出来吗?我正在上学啊。” “上学?”徐靖皱起眉头,“在哪里上学?” “x中。”少年挑了挑眉,手指着胸前的名牌,道:“看见没,x中二年二班二十二号,卫珣。” “一串二。”徐靖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道:“挺符合你的。” 少年闻言眨眨眼睛,没听明白,一旁的小黑则捂着嘴忍笑。 徐靖看向小黑,抱着手臂问:“你们boss这是在干什麽?” 这名高中生模样的少年正是阎王。 小黑斜睨了身旁的人一眼,道:“他在追妹……” 一触及到对方似笑非笑的目光,小黑忍不住抖了下,识相地改口,道:“boss在体验人间疾苦,重返青春岁月。” 阎王闻言满意地点点头,脸上浮起一道灿烂的笑容,看起来还真有点青春的感觉。 徐靖一脸怀疑地看着他。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推开了,只见孟姑娘端着徐靖的蜂蜜普洱茶走了过来,轻轻地放在他面前,道:“知道你喜欢吃甜的,所以我蜂蜜多放了些。” 徐靖点点头,道:“谢谢。” 阎王拍了拍桌子,冲孟姑娘说:“孟婆,你再给我一杯可乐吧,这杯都没气……” “咚”的一声,只见他面前的桌子突然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了一把刀,一下子把他後头的话都哽在喉咙里了。 只见孟姑娘似笑非笑地说:“您说什麽?再说一次好吗?” 徐靖淡定地喝茶,小黑则将脸移向一旁做出事不关己的模样。 阎王瞪着眼前那把“入木三分”,泛着寒光的刀,艰难地噎了口口水,随即乾笑着说:“我说,美丽又年轻的孟姐姐,能给我一杯新的可乐吗?我这杯都没气泡了,喝起来不过瘾。” 孟姑娘闻言笑着点点头,拿走他手里的杯子,温柔而亲切地说:“好的,这就帮你换一杯。” 说完,她将桌子上插着的那把刀抽出来,拿着杯子退出了包厢。 阎王这才松了口气,心有馀悸地拍着自己的胸口。 小黑也抚着他的後背替他顺气,一边道:“boss,都说让您在孟姑娘面前注意称呼了,怎麽您每次非要惹她生气呢?” 阎王斜睨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这不是叫习惯了吗?” 小黑撇了撇嘴道:“我看您是根本没放在心上。”说完,又小声地嘀咕了句,“非要找抽……” 阎王一记眼刀冲他飞了过去,吓得他赶紧住嘴。 坐在对面的徐靖懒得看他们閒聊,於是开口直接切入主题,“那个悬崖底下究竟有什麽?” 阎王眨眨眼睛,又拿起鸡腿啃了一口,“什麽悬崖?” 徐靖眯起眼睛冷厉地看着他。 小黑受不了这眼神,凑到阎王耳边说:“靖哥说的是一处聚满了恶鬼的悬崖。” 看了徐靖一眼,他压低声音说:“就是……在的那个……” “哦,你说那个神经病啊。”阎王恍然大悟地道,几秒後突然一脸嫌弃地推开了小黑,道:“哎,你别在我耳边吹气啊!” 小黑於是一脸委屈地缩到一旁,全然是一副小媳妇的苦情样。 徐靖皱起眉头不耐烦地道:“那下头到底有什麽?” 阎王摆了摆手,道:“也没什麽,就是有个修炼了几百年的老鬼王在那。” “老鬼王?” 阎王点点头,又啃了一口鸡腿,“嗯,是个麻烦的家伙呢,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招惹他,而且那地方刚好处於阴间与人间的交界处,是一片灰色地带,我们在那没什麽权限,奈何不了他。” 徐靖拧着眉头道:“所以就这样放着不管?” 阎王挑了挑眉,道:“我希望你放着不管,反正陈会长不是让你们在周围设了结界吗?往後寻常活人也过不去,不会再发生因为鬼气引起的意外了,至於那些被打进地狱的恶鬼,我会处理的。” 说到这里顿了下,他摸着下巴说:“说起来,这次把他们打进地狱的那个臭小子很是嚣张啊,我听说他直接把其中一只恶鬼打得魂飞魄散了?” 小黑点点头,道:“而且他还不是我们的人呢。” 阎王饶有兴味地道:“啧,这手段够狠,还有这胆识,我喜欢。” 小黑:“……” 阎王抬眸看向徐靖,似笑非笑地说:“你想不想知道他是谁呀?我可以告诉你哦,只要你……” 徐靖放下喝完的杯子,淡声说:“没兴趣。” 阎王:“……你配合一点好吗?你这样我说不下去。” “你不用说下去。”徐靖从位子上站起来,道:“我要走了。” “走?”阎王睁大眼睛,摊开双手道:“夜晚才正要开始呢,你不留下来玩吗?” 徐靖扫了一眼满桌的垃圾食物,嫌弃道:“不。” 他点了下头,道:“告辞。” 说完,便转身走出了包厢,刚好遇上了正拿着杯全新的可乐朝包厢走来的孟姑娘,她说:“咦,你要走啦?” “嗯,再见。” “再见,有空再来呀。”孟姑娘笑着冲他挥了挥手,随即推开门进了包厢。 走出归途小馆後,徐靖扫了眼清冷寂寥的街道,双手抄进大衣口袋里,并缓步离开了门口。 脑里却是盘旋着几个念头。 直接把魂魄打得魂飞魄散是一件十分狠厉,且有可能遭到报应的事,即便是遇见恶鬼,也鲜少有驱魔师会使用这种方法驱魔,毕竟将恶鬼打进地狱就足够乾净俐落了,何必要用这种害己的方式? 除非,是为了报仇。 江祈说,魂飞魄散的那只恶鬼刚好就是当时在洞穴里差点伤了简缘的鬼,所以这个“仇”,很有可能是为了简缘报的。 加上这人又与江祈认识,那麽此人的身份就很好猜了。 无非就是和简缘很亲近,又拥有通灵能力的人。 想到这,徐靖的眼睛微微眯起。 ☆、第 69 章 待徐靖走後, 小黑瞥了瞥一旁正认真地啃鸡腿的阎王, 犹豫了一会後还是鼓起勇气开口道:“那个,boss……” “嗯?”阎王应了一声,斜睨他一眼。 小黑摸了摸鼻子,道:“您为什麽不乾脆告诉靖哥关於鬼王的事?据我所知, 他们以前可是宿敌, 靖哥追捕了他几百……” “小黑, 我问你呀。”阎王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道:“徐靖来人间是为了放假对吧?” 小黑愣了愣, 点点头, “是啊……” “那就让他好好放假啊, 抓什麽鬼王?”阎王拿起被他啃得光溜溜的鸡腿骨狠狠地敲了下小黑的脑袋。 小黑捂着被敲疼的额头,委屈地说:“真的不是因为您也怕他吗?” “呸呸呸,谁怕他了!”阎王又拿着鸡腿骨敲了敲小黑的脑袋, 一脸鄙夷地说:“我可是阴间之主, 怕他个小鬼做什麽?” 他丢开鸡腿骨,拿纸巾擦了擦手,烦躁道:“那家伙说白了就是被天上那些混蛋陷害的可怜虫,神界的烂摊子, 为什麽要我们地府来收拾?反正他也长年待在灰色地带避世不出, 咱们没事干嘛非要去招惹他?就放着吧, 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安安静静地过日子。” 小黑又问:“那要是鬼王不愿意安静过日子呢?” 阎王瞪他一眼, 道:“别乌鸦嘴!” 小黑弱弱地应了一声:“哦……” 阎王见状哼了一声,移开目光,他看着满桌子的食物,寒星般的双眼微微发沉。 …… 这几日,简缘都在寻找和何思可好好谈一谈的时机,可她们能遇见的时间也只有早上她下楼买早餐,准备去学校的时候,但那段时间又太短。 第73节 而当她从学校回来时,何思可又已收店回家了。 简缘有些烦恼地想,看来只能等周末了。 於是她一边准备考试一边等待周末来临,可还没等到周末,她就遇见了一个时机。 那是在周五的傍晚,当她和徐靖一起回家时,大老远的就见一辆白色的轿车停在公寓前,副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了,一名穿着长裙,身影纤瘦的女子从车里下来,扭头就朝一楼的店面走去。 接着驾驶座的车门也打开了,一名身材高挑,戴着眼镜的年轻男人也下了车,匆匆几步追上了女人,拉住了她的手。 那女人正是何思可,而那男人简缘也曾见过几次,是何思可的男朋友……不,现在应该是前男友了。 简缘见状猛地停下脚步,拉着徐靖躲到了电线杆後头。 徐靖冷不防被她拉了下,脑袋轻轻在电线杆上磕了一下。 他抬手捂住额上一角,低头看去时,就见简缘正一手拉着他的手臂,一手攀着电线杆,整个人缩在角落探头探脑地往公寓的方向看。 因为隔了一段距离,所以简缘根本听不见何思可与她男友在说些什麽,只能从脸上的表情和肢体动作看出他们似乎正在争吵。 只见两个人吵了一会後,何思可将手臂从男人的手里抽出来,随即转过身快步进了早餐屋,而那男人则在原地站了一会後,也转身上车走人。 他的车子刚好往简缘和徐靖这方向而来,简缘见状吓了一跳,赶紧拉了徐靖一把拿他挡住自己。 待车子驶远後,简缘不由松了一口气,而当她扭头看向徐靖时,就见他正一手捂着额头,垂眸看着她。 简缘愣了愣,道:“你怎麽了?” 徐靖淡声说:“你刚才拉我时,我的脑袋撞上电线杆了。” 简缘闻言呆了呆,下一秒却是忍不住发出“噗哧”一声,嘴唇抿起,唇角有些细微的抖动。 徐靖微微眯起眼睛,眼神有些危险。 简缘见状赶紧凑上前将他捂着额头的手拉开,道:“哎,撞哪了?我看看,疼不疼呀?” 她的双手捧着他的脸,仰着脸看他,可因为身高差距,这样仰着脖子有些累,她於是道:“那个,你能不能稍微低下头?你太高了……” 徐靖闻言应了一声,配合地弯下身子,冷峻深邃的面庞一下子凑到了她面前,高挺的鼻梁与她的鼻尖只隔着咫尺距离。 那是一个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的距离。 简缘与他引人着迷的眼睛对视一会後,红着脸移开目光,她的指尖轻轻触上他额上一角,问道:“这儿吗?” 徐靖应了一声,带着淡淡的鼻音,有些沙哑性感。 简缘的脸更红了,她在他额上轻轻碰了下,又问:“痛不痛?” 徐靖的双眼注视着她,道:“嗯,有点。” 简缘咬了咬下唇,看了看他的额角,又看了看他的眼睛,最後鬼使神差地在他撞伤的地方亲了一下,并说:“痛痛飞走了。” 做完这件事後,她自己傻住了,当下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而徐靖则愣了一会後,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低沉清朗,十分好听。 简缘的脸愈来愈红,见他愈笑愈欢了,不由窘道:“笑、笑什麽?” 徐靖一手勾着她的肩将她揽进怀里,另一手抬起来将她的头发揉乱了,他低了头笑道:“你怎麽这麽可爱?” 简缘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他身上温暖的气息将她包围住,蒸得她的面颊愈来愈烫,她双手扶着他的腰,在他怀里抬起头来,红着脸道:“我、我们走吧,别在这挡路……” 这时,一旁刚好有人经过,正边走边朝他们这看过来,简缘的脸愈来愈红了,她赶紧抬手拉着他的手离开电线杆前,快步往公寓走去。 徐靖被她拉着走,高大的身影慢步跟在她身後,唇角犹带笑意。 到了公寓门前後,简缘转身对徐靖说:“我先去找思可姐聊聊,等会再上去。” “嗯。”徐靖点点头,又抬手在她头上揉了下,温声说:“饭做好了叫你。” “好。” …… 当简缘推开玻璃门走进早餐屋时,店内正播放着轻柔的音乐,一旁的炉子上煮着咖啡,阵阵香气扑鼻而来,一下子飘满了室内。 吧台旁的一张桌子前,有道纤瘦的身影背对着简缘坐着,低着头,双手捂着脸。 “思可姐?” 简缘缓步朝她走过去,一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这时候,她突然看见她对面的位置上也坐了一道半透明的身影。 是烧炭哥。 只见他此时正微微敛了眼睫,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何思可,脸上没什麽表情。 简缘看了他一眼,又扭过头来看何思可。 何思可这时也抬头看向她,眼眶有些红,她一见了简缘唇角便缓缓勾起一抹弧度,可看上去却有些勉强,“是缘缘呀,你怎麽来了?” 简缘没说刚才看见了她和前男友,只微微一笑道:“我刚回来,看见你这灯还亮着就进来看看了。” 她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坐下,并探手拍了拍她的背,道:“思可姐,你怎麽了?心情不好吗?你可以跟我说呀。” 何思可红着眼眶看了她一会後,才缓声道:“刚才我男朋友来找我了,说要跟我复合,他想……跟我结婚。” 简缘愣了下,道:“那你呢?你怎麽想的?” 何思可低了头,“我说要考虑。” 简缘蹙起眉头,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後,说:“你不爱他吗?” 何思可闻言有些失神,她沉默了一会後才低声道:“爱,但是……” “跟他在一起的时,有时候会觉得很快乐,很幸福,可有时候心里却又特别慌,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就这样和他过一辈子,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获得幸福。” “为什麽会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获得幸福?”简缘对这句话感到十分不解,能跟所爱之人结婚,相守终老,不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她看着何思可苍白的脸,略带愁绪的眉眼,突然说:“思可姐,你该不会是得了婚前忧郁症吧?” 何思可闻言沉默了一会,苦笑了下,道:“不知道,也许吧,其实我的个性本来就这样,有些患得患失,这是从小就养成的……” “从小养成的?” “嗯。”何思可垂下眼睫,道:“我母亲当初未婚先孕生下了我,後来我父亲也没有娶她,而是和别人结婚,拥有自己的家庭了。” “我和母亲相依为命,可因为没有父亲,加上我的个性本来就懦弱,在同侪间难免觉得自卑,我常常因为在意别人的眼光而变得唯唯诺诺的,害怕别人不接纳我而一味地迁就他们,为他们改变自己。” 简缘闻言很是惊讶,没想到看起来温柔而坚强的何思可竟然有这样的过去。 她张了张嘴,问道:“然後呢?” 何思可突然轻笑了下,道:“那时候,小区附近的孩子们偶尔会欺负看起来很懦弱的我,而我也的确很懦弱,被他们欺负也不敢告诉别人,直到某次我又被人欺负的时候,有个人突然出现,救了我。” 她还清楚地记得那时候的场景,那个穿着蓝色上衣,肩上披着一件红披风的小男孩突然跳出来踢倒了几个欺负她的孩子们,并抬手抹了下鼻子,阳光俊朗的小脸上满是鄙夷,道:“欺负女生算什麽英雄好汉?有种来跟本少爷打呀,本少爷今天就为民除害,灭了你们这群兔崽子!” 想到这里,何思可忍不住笑了起来。 简缘看了看她脸上的笑容,又看了看对面一脸失神的烧炭哥,继续问:“那个人对你来说肯定很重要吧?毕竟是救命恩人。” “的确很重要。”何思可微微敛下眼睫,唇角依旧带着淡笑,“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 “嗯。”何思可笑起来,道:“说起来,他和我是完全不同类型的人,他那个人特别阳光开朗,和谁都能玩得很好,在学校是风云人物,和我一点都不一样,连我自己也没想到,我们最後竟然能变成很好的朋友。” 简缘边听边偷偷打量烧炭哥,嗯,目前听起来,这位何思可的好朋友的特质跟烧炭哥还挺符合的。 何思可继续说:“他还特别敏锐,心思细腻,当我伤心难过时,他总是能在第一时间看出异样,安慰我,鼓励我,给我支持与动力,如果说我的人生有一半是黑暗的,一半是光明的,那这一半的光明肯定是因为他。” 她笑了笑,道:“他就像我的闺蜜,我什麽事都会告诉他,连有了喜欢的人也会跑去跟他讨论。” 简缘听到这里猛地瞪大眼睛。 对了,烧炭哥说他喜欢的女生会跟他讨论喜欢的人的事,商量要怎麽追对方。 简缘偷偷扫了烧炭哥一眼,却见他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咦,好像不是心痛的表情呀? 就在她觉得困惑的时候,何思可又继续说下去,她的脸上带着明媚的笑意,像是她想到的那个人一下子驱散了她原先的烦忧。 “说起来还有点好笑,我高中那会暗恋一个学长,我的好朋友知道了就鼓励我去表白,还帮我蒐集了很多关於那个学长的喜好,中间也闹了很多糗事……後来,我表白成功,和那个学长在一起了。” 简缘抿了抿唇,正要再问她关於她的好朋友的事时,又听她说:“可惜那个学长是个混蛋,除了我以外他还有其他的女朋友,脚踏多条船,我朋友知道後比我还生气,跑去揍了那个学长一顿。” “那时候我特别难过,哭了很久,情绪也很低落,还问我朋友是不是没有人会爱我?我是不是个不值得被爱的人?就像我爸当初抛弃了我和妈妈一样。” 听到这里,简缘的鼻子有些发酸,但何思可的唇角却始终勾着一抹淡笑,道:“我的朋友告诉我,不是的,只是我刚好遇见了混蛋而已,之後就会好的,这个世界上一定有个会真心爱我的人,他在等着与我相遇。” 说着说着,她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本就柔美的五官因为这抹笑而变得明亮艳丽。 刹那间,室内突然刮起了一阵风,吹得挂在墙上的杯子、厨具叮噹作响,也吹得人衣角与发丝翻飞飘扬,何思可见状疑惑地扭头,道:“怎麽突然有风?是我窗户没关紧吗?” 她站起来朝窗边走去,这时简缘扭头看见烧炭哥的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了一抹温柔的笑,可他的眼角却有泪珠滚落,顺着他的脸颊一直流到下颔。 他一边流泪一边笑着,漆黑明亮的双眼始终定在何思可的身上。 记忆里关於她的一切顿时宛若狂风袭来,一下子吹散了在他脑中弥漫的混沌。 其实那时候,当她扑在他怀里,一边哭一边语无伦次地问他:“是不是没有人会爱我?我是不是个不值得被爱的人?没有人要我,就像我爸也不要我……” 而他看着在他怀里哭泣的她,双手动了动,忍不住回抱住她,紧紧地,抱着她。 那一刻他的心里在想什麽? 其实他原先并不是想回答什麽“世上一定有个真心爱你的人在等着与你相遇”,因为这个人已经出现了。 而那个人在当下想说的话是——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要你,你还有我,我要你。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喜欢你,你还有我…… 我喜欢你。 可嘴唇动了动,他最後还是没有说出口。 从此,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第 70 章 这时, 何思可缓步从窗边走回位子上,一脸莫名地说:“奇怪了,窗户明明关紧了呀。” 第74节 她扭头看了看四周, “到底是从哪里灌进来的?” 简缘看了烧炭哥一眼, 转移了话题:“思可姐, 你在煮咖啡呀?好香哦。” 何思可怔了下, 赶忙站起来走去了吧台後, 一边说:“对, 差点忘了我在煮咖啡……缘缘,你要喝吗?” 简缘扭头喊道:“好的, 谢谢。” 说完, 又转过头来看烧炭哥, 压低了声音说:“烧炭哥, 你还好吗?” 烧炭哥抬头看他,眼角犹是一片湿润,唇角却勾起一抹笑,道:“嗯。” 简缘咬了咬下唇,有些担心。 何思可正好拿着两杯咖啡走过来,见她这副表情不由问道:“怎麽这个表情?你也有烦恼?” 简缘摇摇头, 接过她递来的咖啡後, 问道:“思可姐, 那你那个好朋友呢?他现在……” 话还没说完, 就见何思可脸上的笑容缓缓敛了下来, 简缘顿时闭了嘴。 何思可拿着茶匙搅拌了下咖啡, 一会後才低声说:“他……去世了。” 简缘抿了抿唇,虽然是已知的结果,可她还是故作惊愕地问:“怎麽会?” 何思可扯了扯唇,缓声道:“先前我不是告诉过你,这栋公寓先前发生过火灾,有人在这场意外里去世了吗?” 简缘愣了愣。 她注意到的是,何思可说这场火灾是一场意外。 烧炭哥……不是烧炭自杀死的吗? 何思可抬起头来看她,眼里隐隐闪烁着水光,道:“那个人,就是我的朋友。” 说到这里,她又低了头,道:“我和他都曾是s大的学生,大学时他就是在这栋公寓租屋的,那时因为他得了重感冒,我就跑来他的住处这里照顾他,後来不小心睡着了,最後我们俩都被一阵烟给呛醒,原来是公寓的电线走火了,而当我们发现的时候要从楼梯逃生已经来不及,只能跑到阳台等待救援,可因为火势太大,当我们被救出来时都因为吸入性呛伤昏迷了……” 简缘抬手捂住了嘴。 “到医院後我被抢救回来了,可是他……” 何思可将左手的袖子撩起,只见上头有一块颜色较淡的疤痕,“这就是当时火灾时留下的,那时候他把我护在怀里,我全身上下就四肢受了点伤,可他却是大面积烧伤,再加上呛伤……” 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结果是什麽简缘已经知道。 当她扭头要朝烧炭哥看去时,却见他已不在位子上。 原来烧炭哥不是烧炭自杀死的,而是因为火灾意外…… 那他怎麽会说自己是因为自杀死的呢? 对此,徐靖表示:“有些人会在死後因为死亡当下的冲击造成灵魂波动,进而遗忘生前的一些事,每个人遗忘的程度不一样,有些人是全部忘记,有些人则是依稀记得一些事,而这些事大多与使他徘徊在人间的执念有关。” “他死後徘徊在自己死去的地方,也许依稀记得自己是因为火灾死的,至於造成火灾的原因,可能是偶然听别人说起、或是因为模糊的片段而误以为自己是烧炭自杀引起火灾而死的吧。” 简缘点点头,这样的解释还挺合理的。 不过她总觉得烧炭哥这事情还没有解决,如果说他的执念是何思可,那是和何思可有关的什麽事呢? 简缘咬着筷子,陷入了沉思。 晚饭过後,当简缘回到家时也没有瞧见烧炭哥,问了曦姐等鬼,他们也表示不知道烧炭哥去了哪。 曦姐道:“原来一楼早餐店的小姐姐就是烧炭哥喜欢的人啊?” 简缘点点头,“而且烧炭哥不是烧炭自杀死的,而是电线走火引起的火灾意外中去世的。” 曦姐惊讶道:“但他说他是烧炭自杀死的呀……不对,一开始他告诉我们的时候好像也不是那麽确定。” 想起徐靖说的话,简缘於是说:“可能是他误以为自己是烧炭自杀死的吧。” 白涓涓这时突然说:“当忘记前尘的鬼魂记起自己是怎麽死的,或是终於接受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时,那就是他要去地府的时候了。” 话完,在场众人皆是一怔,接着突然沉默下来。 一会後,柏亦稚嫩的声音响起,道:“烧炭哥哥要离开了吗?” 简缘低头看着他蹙起小眉头一副难过的样子,心里也突然很是感伤。 曦姐叹了一口气,烦躁道:“在这种关键时刻他到底跑去哪了呀?不会瞒着我们偷偷消失吧?” 简缘闻言依旧沉默。 就算真的要离开了,照烧炭哥那性子,应该也不会不和他们打声招呼就走吧? 可他现在到底跑去哪了呀…… …… 何思可正待在吧台後整理餐具,当她转过身清洗咖啡壶时,店门突然被人推开,清脆的风铃声伴随着一阵脚步声响起,何思可以为是简缘来了,可一转过头却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踏了进来。 高挑挺拔的身形,浓眉大眼,英气的眉宇间带着阳光温暖的笑,一切如昔。 何思可站在吧台後愣愣地看着他,手上一松,咖啡壶便滚落在水槽里。 “陆、陆言曜?” “干嘛一副看到鬼的样子?”陆言曜挑了挑眉,他倚在吧台前含笑地看着何思可,见她一脸呆滞,不由抬手在她面前挥了挥,道:“想什麽呢?瞧你这傻样。” 何思可震惊地看着他一会後,突然抬手在他手臂上戳了戳,然而指尖却是传来一阵温暖而具弹性的感觉。 她摸得到他。 怎麽会? 陆言曜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道:“喂,何思可,回魂了呀,我好渴,快给我杯冰红茶,半……” “半糖,冰块多一点。”何思可抢先他一步说出来。 “嗯,挺了解的嘛。”陆言曜冲她抛去一个媚眼,何思可忍不住笑起来。 他又倚在吧台上看了一会菜单,随後指着其中一个套餐道:“侠客套餐?这是什麽稀奇古怪的名字……咦,不过都是我喜欢吃的!” “就是为你设计的。”何思可笑着看他,眼角隐隐泛着一层水光,她说:“还记得你替我赶跑欺负我的那些人时说的话吗?” 那时候,当那些孩子被他踢倒在地时,瞪着他喊道:“陆言曜,你发什麽疯!” 而陆言曜则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道:“不不不,从今天开始,请叫本少爷陆大侠!除暴安良的陆、大侠!” 其中一个孩子指着他说:“可你穿的是超人的衣服……” 陆言曜垂头扫了眼身上的超人蓝上衣和红色披风,瞪他一眼,道:“这叫中西合并好吗?懂不懂呀你!啧,真是个没见识的。” 那些孩子被他搞得一阵无语,最後也没回击,只一边骂着神经病一边跑远了。 待他们走远後,陆言曜转过身将她从地上拉起,接着便转过身要走,何思可叫住了他:“那个……” 陆言曜回头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你要说什麽,不用谢了,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毕竟守护世界和平是我的本分。” 何思可:“……” “那我走啦。”陆言曜眨眨眼睛,一边挥手一边说:“要是那群兔崽子再来欺负你,欢迎随时来找我陆大侠!” 何思可呆呆地看他一边抖动着身上的红色披风,一边大摇大摆地走远了,最後忍不住笑了出来。 …… 听完,陆言曜窘着脸趴倒在吧台上,尴尬道:“你能不能别记得这种蠢事?” “哪会蠢。”何思可弯起眼睛笑意盈盈地说:“我觉得当时的你很帅呀。” 陆言曜闻言一怔,慢慢地红了脸。 直到何思可又笑着补了一句:“虽然很中二。” 陆言曜一下子黑了脸,“喂!” “好啦,你去找位子坐吧,我去做餐点给你吃。” “哦。” 何思可看着他双手抄着裤兜往座位区走,依旧是那种大摇大摆的走姿,不禁有些失神。 待餐点准备好并送过去给他後,何思可坐在他对面看着大口大口地吃着,他脸上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细微的变化她都没有错过。 跟大学时的他一模一样。 三年过去,她已经又成熟了些,可他却还跟那时候一样。 就在这时,陆言曜一边吃一边说:“对了,你不是要结婚了吗?婚礼准备得怎麽样?” 何思可愣了愣,垂下脑袋。 陆言曜见状挑起眉头,道:“你不会是不结了吧?何思可,我告诉你啊,那个男人真的不错,错过了就没下一个了。” 何思可於是抬头看他。 只见陆言曜突然笑了下,一边挑着眉有些痞气地说:“我最了解你这个人了,愈是要得到了就愈害怕失去,那不如乾脆不要得到,这样在失去时就不会痛苦了,你是不是这样想的?” 他抬手轻轻戳了戳她的前额,道:“你给我收起那些患得患失的负面想法,快跟你男朋友复合,然後安心当个待嫁新娘吧!记得啊,别了这村就没这个店了!” 何思可看了他一会後,突然哑着声音说:“那你呢……” 烧炭哥摸了摸鼻子,“我有什麽好担心的?比起来,反而是我更担心你呢!” “你担心我?” “当然,不然我干嘛来找你?”陆言曜轻哼一声,单手支着下巴看她,“哎呀,你总是这副不省心的样子,让我怎麽放心啊?如果我不在了你该怎麽办?” 何思可一下子红了眼眶,有些哽咽地道:“那你就别走了啊……” 陆言曜闻言沉默。 一会後,他突然笑了一声,道:“我也有自己的日子要过呀,怎麽可能一直在你身边?你要学会坚强,当你坚强了,可以好好照顾自己时,那以後不管多远的地方,我都能放心的去了。” 何思可红着眼睛看他,眼里有泪水在打转。 “何思可。”陆言曜一手撑着桌子,身子向前朝她凑了过来,另一手则亲暱地揉了揉她的头发,道:“我不是说过吗?这世上一定有个真心爱你的人,他在等着和你相遇。” “这个他已经出现了,你可千万别错过。”他勾起唇角,漆黑的眼睛里满是真诚,只听他一字一句道: “答应我,你一定要幸福。” 何思可眼里的泪落了下来。 …… 身子突然动了下,当何思可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正趴在店里的桌子上,坐起身一看,对面的位子上空盪盪的,连桌上也是。 第75节 那是梦。 可那场梦竟然就像真实发生过似地,连眼角的湿意和胸口传来的心痛依旧清晰。 何思可环视了下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店面,唇角不由勾起一抹笑,可眼眶却一下子全红了,眼角有泪珠滚落,她抬手捂住自己的脸。 陆言曜这人真是…… 就在这时,店门突然被人推开,清脆的风铃声伴随着一道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当何思可含泪扭头看去时,一道阴影突然朝她罩了下来,有人紧紧地俯身将她抱住了。 那人在她耳边哑声说:“何思可,我爱你,真的、真的很爱你,我不想放弃你,如果前方有困难,那你跟我一起克服,好不好?” 感觉到环在腰间的手愈抱愈紧,几乎将她整个人压在怀里,彼此相贴的胸膛底下传来了对方的心跳声,狂烈而清晰。 温暖的气息一下子笼罩住她,她沉默地流了一会泪後,也缓缓地抬手抱住了对方。 哑声说:“对不起。” 顿了顿,她愈发紧地抱住他,哽咽说:“我也爱你……” …… “何思可,你一定要幸福。” 如果这是你最後的愿望的话,那我答应你,我会幸福的。 我会坚强,会照顾好自己,会过得很好。 所以现在,你可以放心地离开了。 谢谢你,还有,我会一直想念你。 我最好的朋友,陆言曜。 ☆、第 71 章 周六上午, 当简缘下楼买早餐时,何思可笑着对她说:“缘缘,我决定要结婚了。” 简缘愣了愣, 有些惊讶。 怎麽那麽突然? 像是读懂了她的表情似地, 何思可靦腆地笑了下, 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和你说起了我那个好朋友,我昨天突然梦见他了, 醒来之後,我男朋友刚好跑来找我,说他不想放弃我,要跟我复合, 我答应了。” 简缘一听更惊讶了, 何思可梦见了烧炭哥?想起昨晚失踪的烧炭哥,她突然有个猜测。 该不会是烧炭哥自己跑进何思可梦里的吧…… 托梦? 只听何思可继续说:“我的朋友还在梦里告诉我,让我一定要幸福, 这样以後不管多远的地方,他都能放心地去了,我想了一会後,觉得先前的自己的确太不成熟了, 应该要好好把握住眼前的幸福才对。” 她在说这句话时, 眼角隐隐泛着泪光, 唇边却勾起一抹释然而温柔的笑。 简缘看着这样的她, 替她高兴之馀, 心情又有些复杂。 找到一个真心相爱的人, 并与对方廝守终老是一种令人动容的爱。 可这个世上还有另一种令人在心酸之余却也感动不已的爱,那就是成全。 就是因为深深爱着对方,所以才希望她能幸福。 简缘在那一刻似乎明白了烧炭哥的执念是什麽,是希望能看见那个令人无比心疼又怜爱的女孩获得幸福。 只要她幸福了,他便能放心地走了。 …… 离开何思可的早餐店後,简缘手里拿着一杯鲜奶茶,一边喝一边走楼梯上楼,当来到三楼的时候,她看见走廊尽头的那一处阳台上漂浮着几缕半透明的身影。 而他们,正在冲她微笑。 其中柏亦抬起小手朝她挥了挥,道:“姐姐,快过来!” 简缘愣了愣,一眼看见了坐在晒衣架上的烧炭哥,当即跑了过去,“烧炭哥!” 一走近了後,她改口道:“不对,不应该叫你烧炭哥……陆、陆……” 却愣是想不起後头的名字。 烧炭哥忍不住笑了出来,道:“是陆言曜!” 简缘乾笑道:“对,陆言曜,陆哥……你要走了吗?” “嗯哼。”烧炭哥坐在晒衣架上,双腿盘起,手肘支在大腿上,手掌则托着下巴,笑眯眯地道:“我的心愿完成了,也该走了。” 周遭顿时陷入一片沉默,烧炭哥见在场的一人三鬼都苦着一张脸,不由笑道:“干什麽这副表情?你们开心点啊,我这个老是唠叨个不停的家伙终於要走了,你们可以清静了。” 众人依旧沉默。 柏亦是第一个哭出来的,他跳起来一把飘进了烧炭哥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说:“烧炭哥哥不要走,小亦舍不得你,烧炭哥哥走了,以後谁陪小亦看电视,以後谁说笑话逗小亦开心?” 烧炭哥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道:“你还有简缘姐姐,还有曦姐和涓涓呀。” 见他一双黑葡萄似地大眼睛盈着泪光,烧炭哥有些不忍,他捏了捏他软绵绵的脸颊,温声说:“小亦,你赶快找到爸爸妈妈,等到完成心愿後就可以来找我啦,到时哥哥再和你一起看电视,说好玩的事给你听。” 柏亦含泪看着他,点点头。 曦姐也开口,道:“烧炭哥,我以後也去下面找你,到时我们又可以一起玩了。” 一向霸气却八卦、看起来没心没肺的曦姐此时也红着眼睛,声音有些哽咽。 陆言曜笑了下,道:“曦姐,谢谢你这阵子的照顾呀。” 他含笑看了她一会後,突然意有所指地道:“曦沫呀,人生短短数十载,应该享受生命,与爱着自己的人们好好地过,而不是让他们伤心难过,你说是不是?” 曦姐愣了愣,面色突然一变,接着紧紧地抿起了唇,眼眶更红了。 简缘早在柏亦哭了的时候也跟着哭了,她只顾着沉浸在离别的感伤里,没有留意到烧炭哥与曦姐的对话。 这时,烧炭哥也转向了她,脸上带着阳光而灿烂的笑,只听他温柔地说:“缘缘,谢谢你。” “谢我做什麽?我、我又没有帮到你什麽。”简缘抽抽噎噎地说,她看着烧炭哥脸上明灿的笑意,眼泪流得更欢了,一边哽咽一边说:“烧炭哥,下辈子你一定要找到一个也爱着你的女人,然後跟她幸福美满地过一辈子……” 烧炭哥眨眨眼睛,道:“啊?可是我下辈子想当女人哎。” 话完,在场的人都被他逗笑了,简缘一边哭一边笑说:“那你就找个爱你的男人,给他生一堆孩子,幸福美满地过一辈子……” 烧炭哥见她一边哭一边笑,泪水鼻涕流了满脸的惨样,忍俊不禁,道:“好。” 接着,他又转向了从刚才开始就背对着他的白涓涓,轻笑道:“涓涓……” 白涓涓的声音有些闷:“你不是要走吗?快走吧。” “你在哭吗?”烧炭哥好笑地戳了戳她的背。 “谁哭了!傻子才为你哭!”她说这句话时声音明显有些哽咽。 “好吧。”烧炭哥无奈而包容地笑着,几秒後才又说:“涓涓,夏天时别再躲进水塔里了,那里太暗又太阴森,你要是怕热就来三楼吧,我把这片阳台让给你,这里可凉快了!” 白涓涓依旧背对着他不回头。 烧炭哥继续道:“我走了之後,你要好好守护这个家,或许也不用我说了,因为你一向做得很好。” 话完,只见白涓涓的肩膀抖动了下,下一秒突然转过身朝烧炭哥扑了过来,张手抱住了他和待在他怀里的柏亦,哇哇大哭:“陆言曜!你个凡人臭小子,你怎麽什麽都知道?” 烧炭哥笑道:“嘿嘿嘿,因为我心思细腻啊,早把你们一个个都看透了。” 回应他的是白涓涓与柏亦联合起来的哭声。 曦姐在原地站了一会,也忍不住扑了过去,将他们都给抱住了。 而简缘看着相拥在一起的四只鬼,虽然她也很想扑过去抱住他们,可她知道自己碰不到他们,因此只站在原地一个人默默地哭着,泪水鼻涕流了一脸,唇边也尝到了苦涩的咸味。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从身後探过来,捏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过来,那人端详了她一会後,说:“唔,怎麽哭成这样?” 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道:“小花猫。” 简缘一边流泪一边沉默地看着他,圆润的双眼浸满了水光,鼻头和两颊也红通通一片,脸上布满泪痕,有些狼狈,看得人一颗心不由软得崩塌下来。 “受不了。”他按住她的後脑一把将她揽进怀里,低沉的嗓音里含着无奈,“哭成这样,我要心疼死了。” 简缘的双手也紧紧地环住他的腰,她的脸彻底地埋在他的胸膛上,一会後才闷闷地说:“徐靖,我脸上都是鼻涕。” “然後?” “……沾到你衣服上去了。” 徐靖闻言笑起来,将她抱得更紧,“嗯,我不嫌弃。” 简缘忍不住笑了,她自他怀里抬起头来,道:“你怎麽会在这里?” 徐靖一手揽着她,一手抬起来替她抹去脸上的泪痕,道:“有事要做。” 有事要做? 简缘愣了愣,正要问他是什麽事时,就见他突然放开了她,改而拉着她的手,并往烧炭哥的方向走去。 曦姐等鬼见徐靖突然朝他们这走来,纷纷向前挡在了烧炭哥面前,一脸戒备地看着他。 徐靖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这一眼却使他们忍不住缩了缩脑袋。 简缘见他冲着烧炭哥而去,也忍不住抬手拉住他,紧张地说:“你要干什麽?” 徐靖见她也一脸戒备地看着自己,不由失笑道:“没要干什麽,就是要送他上路而已。” 送、送他上路? 这句话听起来给人的感觉就很不好啊! 这时烧炭哥自己飘到了徐靖的面前,笑说:“开始吧。” “烧炭哥……” “没事。”烧炭哥冲其他人笑了笑,又转向了徐靖。 只见徐靖缓缓抬起一只手覆在了他的额前,薄唇轻启,念出了一段往生咒,接着便见烧炭哥的魂魄愈来愈淡,就在即将消失时,徐靖轻声说:“黄泉路上漆暗一片,彼岸花会指引善者之灵,通往光明之地。” 说完,烧炭哥整个人顿时化作一片金光,随风散去。 简缘见状又哭了,忍不住朝徐靖那凑过去,被他再次揽进怀里。 第76节 …… 烧炭哥走了之後,接连好几日整栋公寓的鬼以及简缘都处在一个十分低迷的情绪里,就连期末考带来的紧张感也没能压过她心中这股强烈的伤感。 虽然烧炭哥是已死之人,可对於看得见鬼的简缘来说,死亡与魂魄重归地府,又是两件截然不同的事。 这次是真的离别了。 简缘第一次用这种方式送走自己的朋友,心里的冲击和後劲都格外强大,缓了好几天才稍稍缓过来。 期末考最後一天考完後,学生们就像是冲破了渔网的鱼群似地纷纷得到了解脱,欢声笑语一下子弥漫在连续几日被期末考带来的紧绷感笼罩住的校园。 简缘考完试立刻奔回家收拾行李,等会还要回学校和黎多珍汇合。 简诚因为手里还有工作,没法和她一起回家,所以最後她决定要和黎多珍一家一起回j城,不过既然是黎爸黎妈要来接她们,她自然不能让他们看出她不住校。 黎阿姨可是什麽都和她妈说的。 幸好前几天在徐靖的督促下她已经将大部分的行李都整理好了,此时也不会手忙脚乱,甚至还有空閒和柏亦等鬼短暂告别。 柏亦用那双乌溜溜的眼睛看她,问:“姐姐,你还会回来吗?” 简缘笑了笑,“当然会,姐姐回家过个年就会回来的。” 她早已打定主意下学期还要住在这,除了是因为柏亦他们在这,还有一点就是徐靖也在。 所以不管动用什麽方法,她一定要死缠烂打地说服她哥下学期也让她住在这。 下定决心後,她看向曦姐和白涓涓,道:“那小亦就麻烦你们多照顾啦,新年快乐。” 曦姐点点头,笑道:“不用担心,好好回家过年吧。” 白涓涓也笑:“新年快乐呀,年後见。” “嗯,年後见。” 向他们道别後,简缘便拖着行李箱下楼,徐靖已经等在楼下了。 他接过她的行李箱,并牵着她的手将她送到了公车站。 在等待公车的时候,简缘搂着他问:“你什麽时候回家?” 徐靖想了想後答:“可能晚点或是明天吧。” 简缘仰头看着他,心里愈来愈舍不得和他分开,於是更加亲暱地贴向他,道:“我到家後会给你打电话的。” “好。” “以後每天也会给你打一通电话,你可要接啊。” “好。” “记得每天想我。” “好。” 简缘说到後来没话说了,又抱了抱他,见公车来了,於是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道:“那我走了。” “嗯。”徐靖冲她笑了笑。 而在她上车之前,他又叫住了她:“汤圆。” 简缘扭头,下一秒便见一道阴影突然朝她覆了过来,额角被人轻轻啄了一口。 他弯起眼睛,眼底的笑意清浅温柔,道:“新年快乐。” …… 简缘回到家的时候才五点半左右,不过她记得前几天妈妈说今晚他们公司有晚宴,她要和爸爸一起去参加。 於是她一边思考着晚饭要吃什麽一边想着等会要给徐靖打电话,可她一踏进家门,就见她妈妈盛装打扮地站在客厅里,正在和老爸讲电话。 见她进来了,她妈妈立刻挂了电话,几步奔到她面前,道:“缘缘,你准备一下,等等和妈妈去参加晚宴!” 简缘愣了愣,“你不是要跟老爸去吗?” 简妈皱起眉头没好气地道:“那家伙说学术研讨会临时延长了,赶不过来……算了算了,你快去准备一下,妈妈去拿衣服给你,咱们六点就要出发了啊!” 於是简缘才刚回家,都还来不及喘口气就被她妈套上小礼服,稍稍打扮了下後拉去参加晚宴。 简缘一开始很不情愿,可当看见车子在j城某家五星级酒店前停下来时,她忍不住噎了口口水。 虽然她很不喜欢参加这种活动,不过既然都来了…… 那她等会就放胆地吃吧。 然而她想都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会在这里遇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第 72 章 简缘的妈妈是j城一家大型集团——长宇化学旗下香水品牌的香水设计师,今晚的晚宴正是公司举办的年终晚会。 长宇化学财大气粗, 每年的年会都举办的很是盛大, 不仅有豪华餐会,还会在餐会後举办抽奖, 奖品十分丰富, 去年简妈就抽到了一台电视。 到了宴会现场後,简缘先是被她妈妈拖去和她的同事们打招呼,彼此应酬了一会後, 她趁机找藉口逃了出来。 因为是年终晚会, 所以来的人颇多, 不是公司的员工以及员工的家属们。 简缘在会场里逛了一圈後, 觉得有些无聊, 於是便打算走回她妈妈身边去。 一旁刚好有端着酒盘的侍者经过, 简缘顺手拿了杯粉橘色渐层的饮料, 正要喝下去时, 身後突然传来一道低哑含笑的嗓音:“那种酒的度数很高的,你不是不喝酒吗?” 简缘闻声扭头看去,一瞧见正拿着个酒杯含笑看她的男人时,顿时愣了。 “穆、穆学长?” 面前这个穿着黑色西装,俊逸的眉眼中隐隐带着一丝邪气的人, 正是穆淮舟。 他怎麽会在这里? 就在简缘傻住的同时, 穆淮舟将手里的酒杯与她的交换, 并说:“那杯度数比较低, 後劲也不强, 你喝那个吧。” 简缘低头看了眼手里被他换过的杯子,只见里头装着看上去像是柳橙汁的饮料,不由又抬头看了看他。 穆淮舟见状挑眉,抿了口她原先拿着粉橘色鸡尾酒,道:“放心,那杯我没喝过的。” “我不是怕这个。”简缘瞅他一眼,满眼的不信任,“我是怕你拿了杯度数更高的骗我。” 穆淮舟闻言怔了下,接着忍不住笑了起来,道:“我长得像骗子吗?” “像啊。”简缘点点头,诚实地说:“而且像是那种专门诱骗天真无邪小女孩的骗子。” “天真无邪小女孩?”穆淮舟挑了挑眉,“你在说你自己吗?” 简缘:“……” 都忘了穆淮舟先前还“追求”过她呢…… 简缘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尝起来完全就是柳橙汁的味道,她一边说:“我不一样,我又没被你骗到。” “嗯,的确是。”穆淮舟赞同地点点头,“你的确和他们不一样。” 简缘闻言一愣,不由扭头看他,就见他此时正微微弯着眼睛,眉宇间不像以往那般带着一股痞坏的气息,相反地,今天的他浑身上下少了几分邪气,多了几分儒雅。 看起来就像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 简缘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总觉得他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 至於是哪里不一样……她说不出来,就是觉得他今天好像没有先前那麽讨厌? 而就在她想着他今天终於正常了点时,就见他突然踏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微微向她倾了过来,吓得她不由後退几步,道:“喂,我有男朋友的!你再这样我真揍你了!” “知道你有男朋友了。”穆淮舟直起身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凉凉地说:“真没眼光。” 简缘一下子怒了,她微微抬起脚来,高跟鞋的细跟对准他的脚背,道:“你说谁没眼光?” 说她没眼光不就等於是在批评徐靖吗?这可怎麽忍! 穆淮舟垂眸看着她一脸咬牙切齿的模样,突然说:“你今天擦香水了?” 简缘被他突如其来的一问转移了注意力,不由愣了下,可她很快反应过来,道:“你别想转移……” “这款香水叫做‘雏菊的依恋’,这味道可是很难驾驭的,不过倒挺适合你的。” 他在说这句话时脸上缓缓漾开一抹温和而真诚的笑,漆黑的眸子里似也盈着几许细光。 没了以往面上经常带有的邪气後,使得他此时的这道笑容也格外地吸引人。 饶是简缘也不得不承认,穆淮舟的确有一张够资格被称为“s大校草”的脸。 就在这时,简缘忽然听见有人在喊她:“缘缘!” 回头一看,就见她妈妈正朝她走来,一来到她的身边後便揪着她道:“你乱跑什麽?害我找了好久。” 简缘撇了撇嘴,“刚好遇见认识的人呀……” “认识的人?”简妈挑了挑眉,这时她也注意到站在一旁的穆淮舟,只见她先是一愣後,接着突然笑道:“小穆总。” 简缘闻言一愣,小穆总? 穆淮舟也笑了,冲简妈颔首:“沐姐。” 沐姐? 简缘呆呆地看了看穆淮舟,又看了看她老妈,道:“妈,你认识他?” “当然,他是老总的儿子,先前也来过我们部门学习。”说完,她又看向穆淮舟,笑道:“听说你毕业後就要正式接手香水部门了?” 穆淮舟点点头,笑得有礼且得体,“嗯,还要麻烦沐姐多照顾了。” “哪里,我们可是都很看好你的。” 见他们俩就这麽聊起来,简缘於是更懵了。 老妈说穆淮舟是老总的儿子?老总指的该不会是长宇化学的总裁吧? 对了,她记得长宇的总裁的确姓穆…… 原来穆淮舟真的是个货真价实的富二代啊,学校的传言不只是传言。 其实先前她就觉得穆淮舟家境肯定不错,不然也不会才大学就有房有车,开的还是玛莎拉蒂,只是没想到他的家境何止不错,根本是家财万贯了。 而且家里的公司竟然还刚好就是她家老妈在的公司…… 第77节 还有,她妈说穆淮舟毕业後就要接手香水部门?那不就成了她老妈的顶头上司了! 卧槽,这个世界! 此时穆淮舟正一边和简妈聊天一边观察简缘脸上的表情,见她一脸的震惊与呆滞,似乎还没从他的身世里反应过来,他的眼里隐隐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光。 …… 老总已经来了,这便代表着宴席即将开始。 在走回位子的路上,简妈一边问道:“你和小穆总认识呀?” “嗯,他是我系上的学长。”简缘有些闷闷地说。 唉,谁能料到她先前天天避之唯恐不及的学长不仅和她老妈认识,未来还会成为她老妈的上司? 这世界实在太他妈小了! 简妈笑道:“原来他跟你同系呀,你可要多跟人家学学。” 简缘闻言用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她老妈,多跟谁学学?穆淮舟? 简妈见状挑了挑眉,道:“我看这孩子挺好的,年轻有为,又肯吃苦,虽然是老总的儿子可从来没用过特权,先前他来我们部门实习时,什麽杂事都揽在身上,没一句抱怨,做得也很好,而且他还有天份,他做的香水後来也推出去,卖得挺火热的。” 简缘愈听愈懵,她妈说的那个人真的跟她认识的穆淮舟是同一个人吗? 不过仔细想想,穆淮舟在学校的风评其实挺好的,人长得帅家境又好,且学习也很好,系上的奖学金名单次次都有他。 他虽然换过很多个女朋友,但似乎也没有什麽丑闻,甚至分手後他的前女友们还对他死心塌地,其中不乏校内的系花、校花一类,也因此他被校内的男生封为了“男性公敌”。 除了薛凯莉曾告诉过她的之外,简缘也没听其他人说过他的负面评论,她先前之所以不喜穆淮舟,也只是因为他就像是个在玩弄猎物的猎人似地纠缠她罢了。 不过自从她和徐靖在一起後,穆淮舟似乎也很少出现在她面前了。 是他终於对她没兴趣,所以打算放弃了?还是因为她已经有男友了? 可简缘还是觉得他这个人很古怪,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今夜的他特别的不一样,应该说,与她以往所面对的他很不一样。 先前的他总令人感受到一股不怀好意,可今天的他看上去似乎还挺真诚? 就在这时,简妈突然又说:“对了,我今天给你喷的这款就是他的作品呀,叫什麽来着?雏菊的依恋?” 简缘愣了愣。 ☆、第 73 章 待众人都在位子上坐好後, 长宇的老总便上台致词,拉起晚宴的序幕。 远远的,简缘只瞧见一名身着黑色西装、梳着油头的中年男人缓步踱上台。 长宇总裁虽已年近五十,可保养得宜,身材高大挺拔,穿起西装来比起年轻人还多出几分成熟的魅力, 虽然隔得远看不清脸,但还是能依稀看出他的相貌也极为出众。 简缘悄悄凑向简妈那,低声道:“妈,你们老总长得还挺帅的,师奶杀手啊。” “那是,你看你们穆学长就知道,穆总年轻时和他简直一模一样。” 简缘啧啧两声道:“长得帅又有钱,那情史肯定也很丰富喽?” 简妈笑了下,道:“的确很丰富, 穆总年轻时也算是纵横情场, 跟他传过绯闻的女人多得数不清。” 简缘挑了挑眉,那看来穆淮舟还真是遗传到他老爸了呀,不愧是父子档。 不过她更好奇的是最後能收割这祸水似的情场老手, 又造出一个情场高手的女人是怎麽样的? 却听简妈说:“穆总老婆还挺低调的,只有在这种公开场合才会露面,听说她家里也颇有背景, 是个名门千金呢, 两个人当时结婚得挺突然的。” 简缘嗅到了一股八卦的味道:“商业联姻啊?” 简妈意味深长地笑, 抬手戳了戳她的额头,道:“小孩子不要好奇那麽多。” 简缘捂着额头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简妈见自家女儿这一脸委屈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道:“好,是个大姑娘了。” 顿了顿,突然来了一句:“谈恋爱了没?” 简缘一噎,下意识心虚地转移了目光。 简妈意会地笑:“看来是谈了啊。” 简缘的脸顿时涨红起来,她憋了一会才说:“别告诉老爸和老哥。” 对於她家两个男人的属性,她还是很了解的,要是让他们知道她刚上大学就谈恋爱,还不得吵翻了? 嗯,而且对徐靖也不利。 “知道啦。”简妈点点头笑得一脸和乐,又暧昧地冲她眨眨眼睛:“是你徐阿姨家的小靖吗?” 简缘的脸更红了,她有些扭捏地说:“嗯,就是那呆子。” 简妈挑眉:“干什麽叫人家呆子?” “因为他呆呀。”简缘理所当然地说,突然间,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亮了下,是徐靖传来讯息了。 简缘见状眼疾手快地将手机翻面後拿了下来,不料她妈却凉凉地说:“都看到了。” 简缘不由红了脸,就在这时,手机又收到了新的消息,当简缘偷偷点开来一看时,却是忍不住笑出声音。 简妈一脸莫名:“怎麽了?” 简缘好笑道:“妈,你看群组。” 简缘一家四口有自己的一个群组,他们平日里常常在群组里聊天,或是分享生活,也因此即便她在外地念书,经常还是能感受到来自家的温馨。 刚才简缘传了一张她出门前在家里拍的照片进群组,照片上的她穿着深蓝色的礼服裙,裙摆与衣领处绣着精致而清新的雏菊,脚下则踩着一双同色系的尖头绕踝低跟鞋,长至肩膀的头发微卷,脸上画着淡妆,笑容灿烂。 她哥哥看见後说:“谁家的小公主那麽漂亮?” 她爸爸也马上回:“谁家的小公主那麽漂亮?” 她也传了同一张照片给徐靖,而徐靖回的是—— “嗯,我家的小公主真漂亮。” 这时简妈也看到了群组里简诚和简爸传来的讯息,再联想到她刚才看见的徐靖传来的讯息,顿时意会地笑了起来。 “真是的,你爸和你哥知道了会哭的。” 简缘眨眨眼睛,笑得灿烂:“那就别让他们知道呀。” 简妈抬手点了点自家闺女的额头,笑道:“淘气丫头。”又问:“他对你好吗?” “当然。”既然她妈都知道了,简缘乾脆敞开胸怀来说,只见她抬手比出大拇指,道:“世界级好男人。” 简妈不由失笑:“那麽好啊?” 简缘点点头,小鸡啄米似地。 “不过,缘缘啊。” “嗯?” “要是你们以後……”说到这里顿了下,只听简妈压低声音说:“那个,安全措施要做好。” 简缘闻言愣了几秒,待她反应过来後立即涨红了脸,“妈!” 却见她妈妈笑得更欢了。 简缘不由纳闷地想,她的家人对她的管教怎麽反差那麽大?她爸和她哥是极度保守,而她妈则是极度开放…… 不过刚才她妈妈一说起後,她也忍不住往那方面想去,然後面色愈来愈红。 天啊,她被她妈带坏了! …… 今晚餐会的菜色十分丰盛美味,简缘一个没掌控好便吃了许多,吃到後来都有些撑了。 而在餐会进行的同时,台上也在举办抽奖,不过很不幸的是今年简妈一个奖也没拿到。 简缘拍着自家老妈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去年都抽到电视了,咱们今年就别贪心了哈。” 而在餐会结束後还有舞会,由在场的男性前去邀请女性一起跳舞,不过这种活动通常都是单身的年轻男女们的场合,当然也有不少已婚的人邀请自己的另一半下场跳舞,气氛十分热络。 简缘对舞会没什麽兴趣,可见她妈妈又跟同事们聊起天来,一时半会应该没有要走的意思,她乾脆窝在场外和徐靖发讯息。 “你吃饭没?” “吃了。” “你今晚吃什麽?” 徐靖发了一张照片过来,上头只有一碗鸡蛋面,跟简缘今晚的晚餐比起来简直万分凄凉。 “怎麽只吃这个?” 徐靖回:“你不在,懒得煮。” 简缘忍不住笑起来,觉得心里甜甜的,“以前我还没去你家蹭饭前你也吃得这麽凄凉……不对,简单?” “嗯。” “那为什麽我去你家蹭饭後菜色就变丰富了?难道说你那时就偷偷暗恋我了?” “不是。” “不然?” “因为养小猪要重视营养均衡,这样小猪才会长得好。” “你要把我养肥後宰来卖?” “舍不得。”顿了一会,又传来另一句:“现在打算留着自己吃掉。” 简缘:“……” 不知道是不是她想歪了,她总觉得这句话暧昧得不行,看着这句话时她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脸颊也跟着发烫,然後她鬼使神差地回了句:“怎麽吃?” 讯息一传出去後,她当下恨不得将手指剁掉。 啊啊啊她传的这是什麽跟什麽啊! 而就在她正手忙脚乱地打算将这则讯息删掉时,徐靖已经飞快地传来了回答。 第78节 他说: “嗯……不晓得,不过每种吃法都可以试试看。” 简缘猛地瞪大眼睛,觉得自己的心跳频率已经快要突破极限了。 每种吃法都可以试试……怎麽试啊! 她觉得肯定是她想歪了,不行,她必须要反省! 这只是个毫无意义的玩笑,绝对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不是吧? 而就在她盯着手机暗自纠结的时候,突然有人走到她面前来邀舞。 那个人是穆淮舟。 简缘呆呆地看了他一会,正要拒绝时,一旁的简妈和她的同事们已经起哄着将她推搡出去了。 当被穆淮舟牵着站在舞池里,且周遭众人的目光都投注在她身上时,简缘简直欲哭无泪。 她不会跳舞啊…… 简缘僵着脸看了看穆淮舟,道:“那个……” 穆淮舟冲她一笑,道:“只是跳舞,你不用紧张。” “不是。”简缘摆摆手,苦着脸道:“我不会跳啊。” “我带你,你跟着我的步伐就行。” “我真的不会跳……” “凡事都有第一次,总要试试看。” 简缘闻言抽了下嘴角,瞅他一眼,道:“那你别後悔。” 待这支舞开始後不过两分钟内,穆淮舟的脚背已经遭受了无数次高跟鞋的攻击。 穆淮舟那场俊美的脸都笑僵了,他有些僵硬地低声说:“简缘,你确定你真的不是故意的?” “确定啊。”简缘眨眨眼睛,分外无辜,“我早说过自己不会跳舞了。” 穆淮舟:“……” 等到这支舞结束後,穆淮舟已经不记得自己被她“不小心”地踩了几次,他第一次觉得跳舞是件这麽累的事,他想他必须要休息。 简缘看他明明面色都有些铁青了,却还要装出一副得体的微笑,不由暗暗好笑,可她还是很愧疚地问:“你还好吧?要不要坐一下?” 穆淮舟没拒绝,甚至伸出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道:“扶我过去。” 简缘瞬间黑了脸,你当你是大少爷在使唤丫鬟啊…… 见她一动也不动,穆淮舟挑起眉,催促道:“快点呀,我脚好痛,都没办法走路了。” 简缘抽了抽嘴角,无奈地扶住他,正要扶着他朝场外走时,有个保安人员突然朝他们这走了过来,凑到穆淮舟耳边说了什麽。 下一秒,只见穆淮舟的脸色突然一变,收回搭在她肩上的手後以跑百米似的速度飞快地离开了舞池。 简缘望着他疾风似的背影,心想,说好的不能走路呢? ☆、第 74 章 也许是因为方才吃多了的原因,简缘从舞池回到外场一会後便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 她看了看还在和同事聊天的自家老妈, 决定先去洗手间解决自己的生理需求。 从会场出来後便接着一条长廊,长廊的尽头就是洗手间。 简缘一手捂着小腹走进了洗手间的其中一个隔间, 彼时整个洗手间里静悄悄的,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在。 而当她在隔间内待了几分钟後,突然听到外头有脚步声传来, 听她们的对话应该是两个年纪不大的女人。 由於洗手间内空间不是很大, 且几乎没有任何隔音效果, 因此待在隔间里的简缘清楚地听见了她们的谈话内容。 她们是进来补妆的, 一边补妆一边聊着天,只听她们先是针对今晚的晚会进行了一番的讨论之後,其中一个声音较高亢的女人突然说:“对了, 我刚听说总裁夫人晕倒了。” 另一个人惊讶道:“真的?可我刚才看见总裁还在那和几个高层聊天, 看起来没什麽异样呀,他不会是还不知道吧?” “切,我都知道了, 总裁能不知道吗?” “可总裁那态度……老婆都昏倒了, 他还在那谈笑风生?” 这时那一个声音较高亢的女人突然压低了声音说:“你不知道吗?公司里有关穆总和他老婆不合的传言传了好久了, 都说两人当时是商业联姻, 不是相爱结婚的,而且即便婚後穆总的桃色绯闻也没少过。” “啧啧, 这样的男人相貌出众又有钱有势, 可嫁给他日子应该也过得挺煎熬的, 幸好她还有个儿子……” 声音高亢的女人闻言嗤笑一声,道:“你真以为小穆总是总裁夫人的儿子?” 另一个女人错愕道:“什麽意思?小穆总不是总裁夫人亲生的?” “啧,这你都不知道,我问你呀,你有看过总裁夫人吧?你觉得她看起来像几岁?” “嗯……总裁夫人看上去挺年轻的,说是三十出头我都相信。” “总裁夫人和总裁差了十岁左右,她今年大概还不到四十,然後你再看小穆总,他今年大四,那麽大概是二十二岁左右吧?如果他真的是总裁夫人亲生的,不就代表总裁夫人还没成年就生了他?这可能吗?更不说穆总和他老婆结婚还不到二十年呢!怎麽会有个二十多岁的儿子?” 女人惊呼道:“我的天啊!那小穆总是私……” 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人捂住嘴,只听那声音高亢的女人压低了声音说:“嘿,这可不能乱说,不管小穆总是不是……他都是穆总唯一的儿子,将来公司还是由他继承呢。” “咦,所以总裁夫人没有孩子?” “我听同部门的前辈说,总裁夫人天生体弱,较难受孕,不过多年前好像怀过一个孩子,但是不知怎地突然就没了。” “唉,真可惜……不过我看小穆总和总裁夫人关系也挺好的,刚才总裁夫人和总裁一起进会场时,总裁只顾着走自己的,而小穆总则一路在旁边扶着总裁夫人呢。” “嘿,说到这个,刚才总裁夫人昏倒时,小穆总可是发了好大一阵脾气,将总裁夫人身边的人全痛骂了一番呢。” “啧,相比之下穆总就显得很冷漠啊……不过在你说小穆总不是总裁夫人的亲生儿子之前,我就一直觉得他们看上去比起母子,更像姐弟。” “因为两个人的年龄差距不大呀,而且公司里其实还有传闻说小穆总和总裁夫人之间……” 话还没说完,简缘旁边的一间隔间突然打开了,紧接着是高跟鞋敲打地面发出的脚步声响起,外头的两个人瞬间噤了声。 下一秒,只听一道冷漠的女声响起:“都说女人的洗手间是八卦与谣言传播的温床,看来这句话说的不错呢。” 顿了顿,那声音冷笑道:“怎麽不继续说了?我还没听完呢,你说穆淮舟和穆夫人怎麽了?” 简缘待在隔间里听着外头的动静,不晓得自己什麽时候有这种狗血体质了,连上个厕所都能撞见一齣大戏。 她还以为这种豪门秘辛只会出现在电视剧里,没想到现实世界中竟然也有,而且主角还是自己认识的人。 八卦通常就是要愈狗血愈得大众的喜爱,如果简缘没猜错的话,刚才那女人是想说穆淮舟和他妈妈……不对,可能是继母之间有奸.情吧? 不过现在出现的这个女人又是谁? 她的声音听上去又比刚才两个女人年轻些,且那两个女人称呼穆淮舟为“小穆总”,但这女人却直呼姓名,代表她应该不是公司的人,还可能和穆淮舟熟识,这才出来保驾护航。 难道是,穆淮舟的爱慕者? 这时,那冷漠而霸气的女声又继续逼问道:“快说呀,我等着呢,你们的舌头刚才不是还很长吗?怎麽一看见我就变短了?” 原先那两个女人似乎有些忌惮这个女人,只听她们略显惊慌地说:“对、对不起,我们先走了……” 然後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匆匆离开了洗手间。 洗手间内再度恢复寂静。 简缘坐在马桶上,听外头的声响似乎是原先那两个女人走了,可那位声音听起来冷漠倨傲的还没走,她於是又在隔间内待了一会,想着要等她走了再出去,不然多尴尬啊,毕竟她从刚才就一直在“听墙角”…… 可等了一会,却没有听见脚步声,简缘疑惑了一会後,索性按下冲水键,站起来整理自己的衣着。 反正她也不是故意听墙角的,只是刚好听见而已,怕什麽? 而当她打开门走出去後,就见一个身材高挑,五官深邃美艳的女人正抱手倚在洗手台前看她,见她出来了,不由挑了下眉道:“呀,还有一只小猫呢。” 简缘啊了一声,呆呆地看着她。 这女人怎麽回事?她该不会是故意等她出来吧?为什麽?因为她听见了豪门秘辛? 那她现在该怎麽办?这女人看起来很不好惹…… 那是一个身形十分高挑健美的混血美女,眉眼深邃,鼻梁高而窄,五官融合了东方与西方的元素,十分精致动人,一头挑染了亚麻灰长发披散在肩上,她穿着一件黑色平口露肩洋装,底下长腿笔直,踩着一双银色高跟鞋,十分有气势。 相较之下,简缘在她面前简直跟只小白兔似地。 而在简缘打量她的同时,那女人也在打量简缘,她看着简缘面上呆萌得有些傻气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下,道:“说起来,你好像有点眼熟……对了,你是刚刚和淮舟跳舞的女孩?” 称呼又变了,从穆淮舟变成了淮舟。 简缘忍不住在心里脑补这女人的目的,难不成是误会她和穆淮舟的关系,特地来向她宣示主权的? 於是简缘乾笑道:“嗯,我跟他一个学校的,但我们只是普通的学长学妹的关系,不太熟。” 混血美人闻言挑了下眉,道:“不太熟?可我看晚会开始前你们还聊过天的。” 简缘扯了扯嘴角,心说,这你都看见了,看来是无时无刻把目光黏在穆淮舟身上啊…… 虽然这位混血美人的目光没什麽恶意,可她本来就是偏向具有攻击性的长相,因此让人下意识地就不太想亲近,更不用说她突然来找她搭话的目的不明了。 简缘决定回避,於是她冲这女人点了下头後,转身便要往门口走,可女人却叫住她。 “那个,淮舟的小学妹啊,你还没洗手。” 简缘:“……” 她脚步一顿,转过身快步地来到洗手台前低头洗手,脸颊有些红,表情微窘。 那女人见状竟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出乎意料的爽朗,她笑说:“你真可爱。” 简缘红着脸将水龙头关掉,抽出一旁摆放的纸巾将手擦乾。 这时那女人突然问:“你说你和淮舟同校,一个系的?” 简缘点点头,“嗯。” 女人又问:“几年级呀?” “大一。” “我大三呢,不过我是n大的,心理学系。”女人弯起眼睛,突然抬手捏了捏简缘的脸颊,道:“叫声学姐来听听。” 简缘:“……”又不是和她一个学校的,她干嘛叫学姐…… 第79节 而且,这位姐姐也太自来熟了吧? 还有为毛大家都喜欢捏她的脸颊?徐靖喜欢捏就算了,她老妈也喜欢捏,现在就连个初次见面的人一上来就捏她脸颊? 混血美人见她这副纠结的表情觉得更萌了,问道:“你叫什麽名字?” “……简缘。” “那我就叫你缘缘啦。”她弯起眼睛笑得亲切,“你好,我叫尤贝丽,是穆淮舟的朋友。” 简缘点点头,勉强一笑:“你好。” 她其实有些欲哭无泪,不懂这位姐姐究竟想干什麽。 这时,尤贝丽突然朝她凑了过来,精致的脸庞一下子在她面前放大,只见她笑着说:“你刚才在隔间里都听见了吧?” 来了! 简缘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笑颜,抿抿唇後说:“我什麽都没听到……” “嗯,就算听见了也没关系,只要别乱说就行了。”尤贝丽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道:“知道了吧?” 简缘呆呆地点点头。 尤贝丽这才直起身子,冲她伸出一只手,道:“很高兴认识你,缘缘。” 简缘呆呆地握上她的手,呆呆地说:“很高兴认识你。” 彼此的手交握了一会後,尤贝丽放开了她,随即转过身优雅地走出洗手间。 简缘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这都是些什麽人啊……莫名其妙。 …… 寒假开始的前几天,简缘天天赖在家里当宅女,过着吃饱睡,睡饱吃,偶尔跟徐靖聊天视讯的日子。 在小年夜那天,简缘原本和简诚说好要去看电影,可因为简诚临时又接到工作,暂时还赶不回来。 “那你到底什麽时候回来?” 简诚此时正坐在警车上,闻言也有些头疼地说:“不知道,要看案子的类型,如果是比较简单的也许今晚就能回去,如果是复杂的可能要好几天。” 简缘啊了一声,无奈地说:“好吧,那你好好加油,我和朋友去看电影了。” “对不起啊缘缘,哥哥改天再陪你去看。” “没事啦,年假还很长呢。” ☆、第 75 章 简诚的视线在小乔身上扫过, 她穿着一件宽大的灰色帽t,底下则是一件黑色运动裤,装扮十分休閒,却难掩她的丽色。 明艳的五官上脂粉未施, 脸色略显苍白, 她的眼神与回答警方问题的声音虽然有些抖,但还算镇定。 毕竟是发现有人死了, 且死的还是自己熟识的人,对於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来说, 小乔的表现可谓是非常好了。 连同行的刑警都玩笑地说:“这小姑娘胆识不错, 人也够细心, 挺适合当刑警的, 绝对是警界之花。” 简诚瞅他一眼, 笑得意味深长地说:“你这想法不错, 挺可能成真。” 那刑警一愣,道:“啥意思?” 简诚没再说下去,只拿着工具箱朝武馆内走,“走吧, 先去看尸体。” 死者名叫薛朗, 男性,三十六岁,是这家武馆的教练之一, 为人爽朗憨厚, 很受学生欢迎, 人缘不错,他今早被发现趴卧在室内练武场里,面部肿胀,脸色灰白,身上无明显外伤,只在颈部有勒痕。 简诚上前仔细地看了下,发现他脖子上的勒痕很浅,有生活反应,呈浅褐色皮革化,眼睛有点状出血,推测可能是机械性窒息死亡,不过明确的死因还是得等待解剖後才能确定。 空气中隐隐飘散着一股酒味,且愈靠近死者那味道就愈重,代表死者生前应该喝了不少酒。 简诚挑了挑眉,当他探手抚上死者的脖颈时,一丝黑气突然轻飘飘地自他的领口窜了出来,绕着他的手指打转。 鬼气? 而且还是只恶鬼呢。 简诚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意味深长,他看着缭绕在掌心的黑气,手掌突然握拳,一下子将那阴冷的黑气给掐灭了。 这个人曾经被恶鬼缠身,可此时在他身上的鬼气很淡,代表那只恶鬼可能已经转移到其他目标身上去了。 至於是谁?人在杀人时产生的恶意可是十分强大的,强大到足以在一瞬间冲破心中良知与道德的高墙,而恶鬼们正好就以这些负面、恶意的精神为食。 所以那只恶鬼多半是转移到凶手身上去了。 简诚当然不会觉得是那只恶鬼亲自杀了人,毕竟恶鬼虽然危险,但并不是属於这个空间的东西,顶多透过鬼气影响人的心绪,没那麽大的能耐动手杀人。 不过影响活人并诱使他杀人,那倒是很有可能。 至於这只恶鬼此时如何,被它缠身的人又如何,那都不是他关心的。 简诚又观察尸体一会後便站了起来,淡声道:“转移到解剖室吧。” …… 简缘最後找了黎多珍和几个高中同学去看电影,因为才刚放寒假,电影院人很多,即便他们特地选了人潮较少的中午时段,可一到了电影院还是得排队买票。 不巧的是,简缘想看的电影和其他人的都不一样,黎多珍等人要看的是一部新春贺岁喜剧片,而简缘想看的则是一部犯罪惊悚灵异片。 经过一阵讨论之後,他们决定分开来看,幸好两部电影的时段和时长差不多。 对此,黎多珍表示:“大过年的看什麽惊悚片?就是要看喜气一点的呀!” 此时影厅外的大萤幕正好在播放黎多珍他们等会要看的电影预告,那是一部喜剧爱情电影,简缘看了一会那恶俗又老套的预告後,扭过头笑盈盈地对黎多珍说:“因为我不需要透过爱情电影来排解单身寂寞呀。” 在场除了简缘和另一个女生有男朋友外,其他人都是单身。 果然黎多珍听了顿时黑了脸,冲一旁的高中同学说:“木木,咬她!” 名叫“木木”的小个子女孩闻言“汪”了一声,朝简缘扑过来,却很快被她压制了,一旁众人见了也笑做一团。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後,黎多珍等人看的电影开放进场了,待他们都进去後,简缘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来和徐靖发讯息。 她传了电影票的照片过去,并说:“一个人的电影。” 後头还加了个哭脸。 徐靖很快就回了:“你不是和高中同学去看的吗?” 简缘:“对呀,但只有我看这一部,其他人都去看另一部了。” 徐靖:“我现在也在电影院。” 简缘愣了愣,“哪里的电影院?j城的?” 徐靖:“不是,l市的。” 简缘有些失望,“还以为你千里寻妻来了,想给我一个惊喜。” 徐靖被她逗笑了,他一连传了好几个笑脸过来,又道:“j城和l市相隔还不到一百公里呢,哪来的千里寻妻?” 简缘:“……” 她又问:“那你跟谁去看电影?裴学长?” “不是。”几秒後他悠悠地传了一句话过来:“跟一个小姑娘。” 简缘立刻就炸了:“什麽小姑娘!!!” 她一连传了好几个拳头打破萤幕的动态贴图过去,结果徐靖顿了好一会才慢悠悠地说:“我妹。” 後头还加了个很可恶的笑脸。 简缘:“……” 她突然发现,徐靖还挺恶趣味的啊…… 其实她一开始会因为他的外表给人的印象而觉得他的脾气肯定不好,高冷又难相处,但久了之後就慢慢发觉他其实是个很温暖又细心的人,虽然他常常板着一张脸训她,但出发点都是为她好,完全就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而交往之後,这个外冷内热的特质就更明显了,有时候她甚至都感觉不到他的冷了。 简缘对着萤幕笑了一会後,又问:“那你们看哪一部电影?” 徐靖传了电影院的宣传海报过来,只见那是一部以动物为主角的卡通片。 简缘见了顿时就笑出声音来,好难想像徐靖会去看这个! 这时,徐靖又传了一则讯息过来:“我被个头只到我腰上的小孩子们包围了。” 後头加了个无奈的表情。 简缘见状立马脑补出满是小孩子的影厅里突然出现一个人高马大、面无表情的徐靖,当下立即笑喷了。 而就在她自己对着手机狂笑的时候,一道声音突然响起:“大老远的就看见你一个人拿着手机笑个不停,跟个神经病似地。” 简缘闻言下意识扭头看去,就见面前立了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那人穿了一身黑,五官俊逸,狭长的黑眸明亮带笑,眼角微微上挑,无端流露出一股邪肆之气。 “穆学长?” 简缘顿时瞪大眼睛,只见穆淮舟的怀里抱着两盒爆米花,显然也是来看电影的。 这也太巧了吧?j城那麽大,她为什麽能在短时间内撞见他那麽多次? “这麽惊讶干什麽?”穆淮舟弯起眼睛,像是一只优雅又痞气的狐狸,他扫了眼简缘还亮着萤幕的手机,道:“男朋友?” 简缘大方地点点头,“嗯。” 穆淮舟挑了挑眉,“我听说你男朋友是机械系的?叫什麽来着……徐靖?” 简缘又点点头,“嗯。” “听说咱们系上大二那届好几个学妹也喜欢他,没想到被你抢先一步了呀。” 简缘闻言转了下眼睛,但笑不语。 她和徐靖在学校里挺低调的,除了黎多珍、小乔和裴时宇等人之外,系上没什麽人知道他们正在交往,至於穆淮舟是怎麽知道的她还真不晓得。 其实她也有点烦恼要是被那几个学姐知道了会怎麽样,毕竟她先前还把自己“伪装”成只是和徐靖很要好的“邻居妹妹”而已…… 那些学姐要是知道了徐靖的女朋友是她,肯定把她当成心机婊…… 好吧,她承认她当初是有那麽点小心机。 第80节 简缘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她扫了眼穆淮舟怀里的两桶爆米花,问道:“你跟朋友来看电影?” 穆淮舟点点头,淡答:“嗯,烦不过她就被拖来了。” 简缘瞧他这表情顿时觉得有猫腻,结果这时突然又听见一道女声传来:“淮舟!” 咦,这声音好像有点耳熟? 当她扭头看去时,就见一个身材高挑,五官深邃美艳的女人拿着两杯饮料走了过来,是上次她在酒店厕所里遇到的那个姐姐! 尤贝丽也看见了站在穆淮舟身旁的简缘,她先是一愣,接着顿时笑了起来,道:“咦,这不是缘缘吗?” 又来了!这自来熟的功力! 简缘乾笑几声,道:“嗨,好巧呀。” 穆淮舟疑惑地看向简缘,道:“你们认识?” 简缘实在不知道该怎麽解释,要说不认识,可彼此的名字都知道了,要说认识,但除了名字之外她根本不知道对方的其他事呀,更别说今天才第二次见面。 没等她想出该怎麽回答,尤贝丽便笑道:“嗯,上次在公司晚会上见过,我跟缘缘还挺聊得来的。” 她在说这句话的同时抬起一手揽住了简缘的肩膀,手指伸到她颊侧捏了捏她的脸颊,道:“对吧,缘缘?” 简缘心中呵呵两声,心道她什麽时候跟她聊得来了?她们根本什麽也没聊啊! 可开口说的却是:“嗯、嗯……对呀。” 穆淮舟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意味深长,他似笑非笑地看着简缘说:“原来你这麽容易就和别人变熟?那我以前跟你示好的时候你怎麽都不搭理我?” 简缘抽了抽嘴角,道:“你那是示好吗?根本是居心不良……” 她後半句话说得很小声,有点像自言自语,可穆淮舟和尤贝丽都听见了。 尤贝丽微微睁大眼睛看向穆淮舟,道:“你还追过缘缘啊?” 穆淮舟没否认,挑了眉说:“嗯,但我丢出去的球都被她给踢回来了。” 简缘斜睨他一眼,心说,其实她当时更想把他也一起踢走。 尤贝丽顿时乐了,她又捏了捏简缘的脸颊,道:“哇,真稀奇,你不喜欢穆淮舟?” 简缘抽了抽嘴角,“我有男朋友的。” 尤贝丽一脸惊讶地看向穆淮舟,一接收到她的眼神他顿时意会过来,挑了眉道:“我追她时还没有。” 简缘闻言抬眼看他,没好气地说:“你那根本不是追好吗?明明是玩,我当时要是答应和你在一起,现在应该已经变成前任了吧?” 穆淮舟闻言失笑一声,道:“你为什麽就那麽笃定我是想玩你?” “因为你的眼神不真诚啊,我感觉得到。”简缘看着他,一脸认真地说:“不然你会因为我拒绝你而感到伤心难过吗?不会吧?因为你只把我当成猎物,而你是操控整个游戏的猎人,猎人可不会因为猎物躲避自己而伤心难过,只会因为猎物很会躲避而觉得更加兴奋,更具挑战性。” 见穆淮舟一脸怔忪,简缘像是要抒发那段日子以来对他的怨气似地,继续说道:“要是我今天也只是想跟你玩玩,对你怀有目的,我大可以和你在一起啊,反正你长得帅又有钱,有何不可?问题是我对你又没有目的,也不想跟你玩,那干嘛把时间浪费在对我来说没有回报的恋爱上?你说是不是?” 说完,简缘又扫了他一眼,只见他此时正愣在原地,目光怔怔地看着她,像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且正在思考。 简缘见状不由咕哝了声:“唔,现在的眼神看起来倒还比较真诚……” 穆淮舟闻言愈发失神了。 而一旁的尤贝丽则一边观察穆淮舟的表情,一边笑道:“缘缘你说的真好,用什麽样的面目向人,他人必回以同样的面目,虽然真诚不一定能换回真诚,但虚假大多只换回虚假。” 简缘闻言斜睨了尤贝丽一眼,笑了:“嗯,是这样没错。” 就在这时,简缘要看的那部电影也传来了开放入场的通知,她闻声像是看见救星似地,立马从尤贝丽身边钻了出来,道:“我的电影要开始了,我先走啦,拜拜!” 说完,她飞快地朝她的影厅奔去。 …… 简缘看的是近期刚上映的一部惊悚电影,片名叫做〈共生〉,是关於一个患有双重人格障碍症的杀人犯的故事。 这部片在近期掀起了非常高的讨论度,因为它是极少数用灵异的角度来解释多重人格的电影。 绝大多数的多重人格患者都曾在童年遭受过创伤,科学家解释所谓的“其他人格”正是人类欲为“脆弱的主人格”开启防御机制,而开发了大脑的其他部分,因而造出了其他许多人格,不过这个论点尚未能完美解释多重人格。 科学家其实常常形容多重人格为“一个身体里住着多个灵魂”,但这也仅仅只是形容罢了,毕竟灵魂的存在在科学上尚未获得成立,因此也极少有人会认为多重人格真的是由“许多灵魂”占据了“一个身体”。 但这部电影却恰恰是以这个“最不科学”的论点在解释多重人格障碍症,这对於大多数的观众来说绝对是十分新奇的。 电影讲述长期遭受母亲虐待的男主角乔瑟,在恶魔的引诱下将身体献祭给恶魔,从此与恶魔共用一个身体,由乔瑟所主导的主人格忧郁、内向且懦弱,而由恶魔所主导的人格却邪恶、外向且勇敢。 受到母亲长时间在身体与精神上双重虐待的乔瑟,终於在少年时期因忍无可忍,且在恶魔人格的诱引下杀害了自己的母亲,从而开启了杀戮之路。 在等待电影开始的空档时间,简缘再次拿出手机与徐靖发讯息,外头陆陆续续有其他观众进来了,有人从她的面前走过,最後坐到了她身旁。 简缘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可这一看却又愣了。 因为她旁边坐的人是穆淮舟。 她有些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你也看这部电影?” “嗯。”穆淮舟将票根拿起来给她看,只见上头写的的确和她是一个电影场次,且座位也与她相邻。 这也太巧了…… 穆淮舟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他冲她眨眨眼睛,笑道:“这就是我们的缘分。” 简缘:“……” 她冷不防被他恶心了一把,正要反讽回去时,影厅内彻底暗了下来。 电影要开始了。 ☆、第76章 电影开头描述二十四岁的女主角瑟薇儿是一位心理学研究所的研究生, 她偶然在医院见到了时年三十七岁,担任外科医生的男主角乔瑟,一时被他周身所散发出来的特殊魅力所吸引,作为一名敏锐的心理学家, 她一眼就看出了乔瑟的不同, 并将他当作研究对象, 试图接近他以研究他的心理层面。 与此同时,他们所在的城市里陆续出现多起妇女被杀的凶杀事件, 警方一开始将每件凶杀案当作了个别案件,直到後来发现每一件案子里都或多或少出现相同的连结,这才惊觉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 不得不说, 这部电影的男主角的演技实在卓然,他一人分饰两角,分别是乔瑟与附在他身上, 与他共用同一具身体的恶魔。 乔瑟是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 他优雅而聪明, 一举一动都流露着成熟且睿智的魅力,且他的眼神十分温润亲和,当他用那眼神凝望镜头时,就连萤幕底下的简缘都有种心头蹦蹦跳的感觉。 至於恶魔则是一个神秘的酒吧老板, 他邪肆且狂妄,只在夜晚出现, 总是穿着街头庞克风的衣服, 极具神秘感又带着致命的魅力, 他同时嗜血而残忍,以虐杀妇人为乐趣。 男主角演技的厉害在於,常常只是眼神不经意的一个改变,观众就能立刻察觉到此时占据这具身体的人是谁。 明明原先还是温和有礼的目光,当那眼神一下转变时,他眼里带着的冷酷与残忍足以令人瞬间发毛。 且不只主演的演技在线,剧情的安排与气氛的营造同样完美得不容挑剔,既不会拖戏又不会过於缓慢,该紧张的时候令人觉得心跳快要突破极限,该恐怖的时候令人一瞬间浑身发冷,该感人的时候又让人情不自禁的落泪。 这部电影采用了“回忆穿插”的手法,且穿插的时刻十分精准,总在观众觉得困惑的时候完美地解释了前因後果。 回忆片段带出了男主角童年的经历,包括遭受母亲虐待与和恶魔的结合。 简缘觉得回忆剧情的气氛实在营造得非常好,完全采用了鬼片的惊悚手法,但却又比纯粹为了吓人的鬼片多增添了一层意义。 最让她印象深刻的是有一幕当乔瑟浑身发抖地躲在床底下,而他的母亲则疯疯癫癫地喊着他的名字寻找他时,一旁半阖的衣柜里突然传来一声诡异的轻呼,引诱着年幼的乔瑟躲到衣柜里来。 那便是原先就住在这栋房子里的凶灵,恶魔。 当恶魔用那既调皮又不怀好意的可怕声调喊着:“快过来,躲进这里,你妈妈就找不到你了……”时,简缘瞬间觉得头皮发麻。 後来恶魔时常在乔瑟被母亲虐待时帮助他,而在一次乔瑟又因被母亲毒打而疼得哭泣时,恶魔藉机引诱他献祭出自己的身体,并承诺自己会代替他面对这一切的苦痛。 乔瑟答应了。 恶魔也没有食言,当乔瑟又被母亲虐待时,与他共用同一具身体的恶魔立即取代了乔瑟,代替他面对可怕的母亲。 最骇人的是,当恶魔的人格出现时,原先被母亲打得不断哭泣求饶的小男孩,突然冲着面前的女人露出了一个诡异且病态的微笑,且随着女人毒打的力道愈发用力,他便笑得愈开心。 那一瞬间他不像被虐待,而是在享受。 不光是简缘和其他观众,连剧里的乔瑟妈妈也吓坏了,经历了几次这样的事情後,乔瑟的妈妈笃定儿子肯定是被邪灵附身,认为他是该死的孽种,并决定要杀掉他。 简缘看到这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道这个妈妈真是个神经病。 就在乔瑟的妈妈想要杀掉他的时候,恶魔的人格再度出现,并反过来将乔瑟的妈妈给杀了。 且在恶魔要杀妈妈的时候,他还特地问乔瑟:“我可以杀她吗?” 乔瑟只轻描淡写地说:“你杀吧。” 而在母亲被恶魔给捅死了之後,画面中出现了一个令人觉得既恐怖又忍不住鼻酸的画面。 只见那个浑身沾满鲜血,举着刀子的男孩沉默地站在母亲的尸体旁,他的脸上带着病态且残忍的笑,可他的眼睛却在流泪。 看到这里简缘忍不住哭了。 手里的爆米花一时没拿稳,往旁边飞了出去。 正巧掉落在穆淮舟的腿上。 简缘见状小心翼翼地将掉在他腿上的爆米花拍掉,并一边抬头看他一边说:“对不起啊,我……” 话音突然止住了。 因为她瞧见脸庞映着萤幕光亮的穆淮舟,脸上正带着一抹笑。 那是一个十分诡异的笑容,就像是……非常赞同恶魔杀掉乔瑟母亲的这个举动,他的笑容里甚至带着嘉许。 嘉许? 简缘一下子呆住了,这时,穆淮舟恰好偏头朝她看了过来,眼尾上挑,一股近似妖异的痞气自他的眼角眉梢流露出来,一下子将她整个人给震住了。 只见穆淮舟挑了挑眉,道:“怎麽了?” 简缘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後,艰难地说:“没、没事。” 随即费力地将早已僵硬无比的脖子扭过来,继续盯着萤幕。 这人怎麽搞的……怪吓人的。 电影的结局是女主角瑟薇儿在经过观察後怀疑乔瑟患有双重人格,且认为那起妇女连环杀人事件可能与他有关,於是独自来到他的家中想要试探他,结果差一点被恶魔人格给杀死。 在最後的紧要关头,瑟薇儿忍着脖子上被他掐得近乎窒息的疼痛,眼里含着泪艰难地唤出了乔瑟的名字。 那一刻乔瑟的人格顿时回来了,他看着被他掐住脖子,将近昏迷的瑟薇儿,沉默了一会後,最终选择放过了她。 与此同时,警方也查到了这起连环杀人案与一家酒吧的神秘老板有关,可还没查到这个老板就是乔瑟的时候,乔瑟就去警局自首了。 并跟警方一再地强调这些杀人案都是由他“乔瑟这个人”所犯下的。 第81节 一开始简缘还疑惑他为什麽要强调这个,直到剧尾才明白过来。 在瑟薇儿的帮助下,乔瑟的律师取得了能够证明乔瑟患有双重人格障碍症的精神鑑定书,并试图为他争取减刑,结果却被他给拒绝了。 穿着囚服的乔瑟依旧笑得优雅,说:“乔瑟是我,恶魔也是我,我们都是乔瑟,并无区别。” 瑟薇儿很不解:“你为什麽要袒护他呢?他是恶的,可你明明不是。” 乔瑟的唇角带着浅淡的微笑,他一字一句缓缓地说:“即便他是恶,但也只有恶,才是我的归属。” 一直以来陪着他的只有恶魔,他如他所承诺的,代替他面对了他不敢面对的苦痛,而现在他能为他做的,也只有站在他的身边,承担他所犯下的一切。 因为一直以来,他们都是“共生”的关系。 也是在这一刻,达到了真正的共生。 …… 当电影结束後,影厅内也亮起了灯,观众们一边讨论着剧情一边离开座位往外头走。 简缘收拾好东西也正要离开时,却瞧见身旁的穆淮舟正靠在座位上,他的眼睛是闭着的,天花板上昏黄的灯光灑落在他脸上,柔和了他俊美的五官,也将萦绕在他眉宇间的邪气清扫而空。 这是……睡着了? 简缘一愣,不由抬手推了推他的手臂,却见他依旧闭着眼睛。 这时座位在後排的尤贝丽也走了过来,她看了看闭上眼睛靠在座椅上的穆淮舟,突然凑到他面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脸颊,轻唤:“穆淮舟,醒醒,穆淮舟……” 尤贝丽一遍又一遍地唤着他的名字,就在这时,只见穆淮舟眼皮一动,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略显迷蒙。 简缘见他这模样,不由讶然道:“你真睡着啦?” 这麽精彩的电影还能看到睡着?这也太厉害了…… 穆淮舟从位子上站起来,揉了下眼睛,道:“刚才突然觉得头有点疼,就休息了下……” 他看了看空盪盪的影厅,道:“大家都走了?” 此时他的眼神还有些迷离,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发问的模样流露了几许慵懒憨气,使得他原先略显邪气俊美的五官变得不那麽具有攻击性。 简缘看着他这模样,又想起了方才她将爆米花弄到他腿上时,他脸上诡异的笑容与偏头看她的那一眼,心下有些狐疑。 从影厅内出来後,简缘便见黎多珍等人也已看完电影站在大厅里,一群人等她一个。 黎多珍眼尖地瞧见正从影厅内走出来的简缘,不由抬手冲她挥了挥:“缘缘,这里!” 这时,她又瞧见了跟在简缘身後出来的穆淮舟,一下子就傻了。 待简缘走过来後,黎多珍立马拉过她问道:“卧槽,穆淮舟怎麽在这里?” 简缘斜睨她一眼,道:“来电影院还能干什麽?当然是看电影啊。” “不是,我问的是他怎麽会在j城?!” “哦,因为他也是j城人。” “啊?”黎多珍的嘴巴立刻张得像是能塞下两颗鸡蛋。 彼时穆淮舟也缓步朝她们走了过来,并停在简缘面前,勾了唇问道:“你吃中饭了没?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简缘摆摆手,道:“不用了,你跟贝丽姐去吧,我跟我高中同学一起的呢。” 穆淮舟闻言挑眉,目光在她身後的一群人里扫了一回後,注意到她身旁的黎多珍,不由笑道:“咦,你也在啊?” 黎多珍被他脸上的笑容给闪了下,呆呆地抬起手挥了挥,道:“学、学长好……” “嗯,你好。”穆淮舟又笑了笑,再次看向简缘,道:“那我先走了,再见。” 简缘点点头,“再见。” 待他走回尤贝丽的身边,并与她一起离去後,简缘身後的一众高中同学们立即围了上来:“卧槽,那个帅哥是谁!” “oh my god!他有够帅的,老缘去哪认识的帅哥?” “刚刚听见多多喊他学长了,那是你们的学长?” “妈的!为什麽我们学校就没这种学长?他那型的根本男神啊!” “可是他好像有女朋友了,跟他一起走的那个,而且那个女生也好漂亮啊!” 简缘被这一连串的提问闹得不行,这时黎多珍也抓住简缘的手道:“你觉不觉得穆淮舟今天特别帅?” 简缘挑了挑眉,道:“有吗?” “有啊!我觉得他今天好亲切来着!oh my god,他刚才对着我一笑,老子的心差点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一旁的高中同学们闻言取笑道:“黎多珍你好恶心,别人都是一颗心差点从胸膛跳出来,你是差点从嘴里吐出来,有没有文化啊!” ☆、第77章 简诚在解剖室进行了初步的尸表勘验後, 将推测的结果告诉了负责此案的刑警。 基本上已经排除了自杀的可能性,极可能为他杀。死因推测为机械性窒息。 根据死者脖子上的勒痕纹路、深浅, 显示作案工具可能为宽软布, 没有在皮肤上留下什麽擦伤, 连印子都十分地浅。 现场并无打斗的痕迹,可能为熟人作案,且根据死者尸体倒卧的姿势来看, 那人应该是将死者压制在地上并勒死他的。 薛朗是一个武馆师父,且体型壮硕, 能够轻易压制住他并不容易, 因此警方将目标锁定在与他体型相当的熟识男性。 可针对这一点,简诚有不同的看法:“虽然要压制像薛朗那样体型壮实的成年男性并不容易,但我在死者身上闻到了很浓的酒味, 表示死者生前曾经大量饮酒, 体内酒精浓度若是达到一定的高度时, 就算是个体型娇弱的女子都有机会能勒死他。” 於是警方不做筛选了,死者身边熟识的男男女女全都一一盘查。 勘验完成後,就没简诚什麽事了。至於解剖还得等知会家属後, 并确认有解剖的需要才会再择日进行。 遗体暂时存放在武馆附近的一家殡仪馆, 当简诚从殡仪馆走出来时,外头天色稍暗, 已近五点半。 他一边揉着肩膀一边信步下了阶梯, 接着一眼就瞧见等在阶梯下的一抹高挑纤细的身影。 那人穿着灰色的连帽长t, 底下是一件修身牛仔裤, 脸上脂粉未施,明艳的五官即便在灰沉的视线中依旧清晰可辨。 简诚一愣,走了过去,笑道:“小乔,你怎麽在这?” 小乔闻声扭头,一见了简诚脸上顿时浮现一抹灿灿的笑,可下一秒又意识到这是在殡仪馆前,於是她稍稍敛了笑容,道:“简诚哥,你忙完了?” “嗯,刚忙完。” “我听其他的刑警大哥说你还没吃饭。” 小乔勾起唇角,晶亮的眼睛殷切地看着他:“那我请你去吃馄饨吧,这附近有家馄饨可好吃了,不容错过。” 几分钟後,附近的一家馄饨摊里,简诚和小乔面对面而坐,两人之间的桌子上摆满了餐点,除了一碗小份的馄饨面是小乔的之外,其馀全是简诚的。 他虽然人长得高而瘦,但他天生食量就比常人还大了些,更不用说他今天没吃午餐了。 小乔看着这满桌的菜,有些惊愕,而简诚则挑着眉好笑地看着她:“你真的要请我?” 小乔扫了眼这起码三人份的份量,噎了口口水後,点点头道:“当然了,你之前也曾请过我几次,我请这个不算什麽。” 简诚笑了下,拿起纸巾擦了擦筷子後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他埋头优雅却迅速地吃了起来,不一会就解决了一碗大份的馄饨面。 小乔看得瞠目结舌,可又隐隐觉得有些好笑。 简诚没有“食不言寝不语”那套讲究,吃饭的过程中他也会找些话题来和小乔聊,多半是聊些简缘在学校里的事和其他趣事。 “她那时突然跟我说想从宿舍里搬出来,我当时没多问她,小乔你知道是什麽原因吗?” 小乔闻言点点头,道:“知道呀,是因为我们寝室的一个学姐的关系。” 她将事情的前因後果详细地告诉了简诚,简诚听完只淡淡地笑:“原来是这样。” 心里却对简缘感到有些愧疚,他应该要早点告诉她关於鬼界的这些事的,当初她独自在面对这些事的时候,肯定很害怕吧。 简诚漆黑的眼睛里眸光一闪,觉得自己是时候找简缘聊一聊了。 结帐时,小乔才刚从口袋里掏出钱包,简诚已经抢先付了钱。 她拿着钱包愣愣地看着他,道:“不是说好让我请客吗?你怎麽……” 简诚看她一眼,唇角带着亲切的邻家大哥哥般的笑容,道:“我怎麽好意思真的让一个小姑娘请我?我的脸皮还没那麽厚。” “可是……” “没事,真想请的话等以後开始工作了,再用领的薪资请吧。” 说完,他又笑了下,这才脚步从容地走出了馄饨摊。 小乔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脸颊通红,感觉胸膛底下的心脏也正蹦蹦地跳得厉害。 她赶紧跟了上去,两人一路沉默地走着,气氛却不尴尬,只见简诚双手抄着裤兜,明亮而亲和的眼睛饶有兴味地打量周遭的街景,而小乔则偷偷地扭头看他。 半晌,她轻声问:“简诚哥,你等会就要回去了吗?” “嗯,要回j城。”简诚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麽,无奈地笑道:“我今天原本答应了缘缘要陪她去看电影,可因为临时有工作,爽约了。” 小乔闻言笑起来,“毕竟有正当理由,缘缘不会生气的,而且她还有多珍和徐……” 话到这里及时打住了。 简诚疑惑地看她,道:“怎麽了?” 小乔见他像是没有察觉,不由松了口气。 都忘了缘缘说过和徐靖谈恋爱的事不能让她哥哥知道,差点说溜嘴了。 在心里表达了下对简缘的歉意後,小乔望着面前仍旧探究地看着自己的男人,赶忙转移了话题:“对了,刚才就想问你了,关於薛朗大哥的案子,真的是……” 她微微睁大眼睛,後头的话没有再说下去,但简诚已明白是什麽意思。 他点点头,道:“目前基本上排除了自杀的可能性,判定为他杀,且是熟人作案。” 小乔咬了咬下唇,秀致的眉毛微微蹙起。 简诚见状抬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道:“别怕,会找到凶手的。” 小乔看着面前这双温和的眼睛,心头一跳,点了点头。 这时,简诚突然想到了什麽,从裤兜里拿出手机,道:“对了,小乔你把你的联络方式给我吧。” 小乔闻言呆了呆,啊了一声。 第82节 秀美的面庞顿时布满了红云。 简诚一边点开通讯栏一边笑了下,说:“缘缘朋友们的联络方式我都有,请你理解一下身为家长的心态。” 小乔这才反应过来,面颊依旧通红,有些心虚。 原来是她想歪了…… 她通红的脸颊隐在夜色中,难以察觉。小乔压抑着狂躁的心跳,微微凑上前报上她的手机号码。 就在这时,身後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简诚敏锐地抬起头来,拉了她一把,接着便见一个女人行步匆匆地从小乔身後经过,手臂隐隐擦过了她的背。 小乔一头撞进简诚怀里,还来不及回神,简诚已拉开她,一边看着那个走路跌跌撞撞,正逐渐远去的女人,一边问:“你没事吧?” “没、没事……”小乔看了看他抓着自己手臂的手,接着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当瞧见那个女人的背影时,小乔顿时一愣,“如昕姐?” 简诚挑了挑眉,道:“你认识?” 小乔点点头,蹙着眉古怪地说:“嗯啊,她是薛朗大哥的女朋友……” 简诚闻言一顿,再度眯起眼睛朝那女人看去,当瞧见她肩膀处隐隐散发的黑气时,他的眼里隐隐闪过一道寒芒,唇边却勾起了一抹笑。 找到了,原来是附身在这个女人身上呀。 这时又听小乔咕哝道:“如昕姐怎麽看起来有些奇怪……” 在她看过来时,简诚迅速收起了笑容,道:“我们去看看吧,她可能需要帮忙。” …… l市另一头,徐家。 徐妈正在将方才从阳台上收下来的衣服一一折放整齐,并把一家四口的衣服分开来叠好。 折完衣服後,她拿起徐靖那叠衣服走进了他的房里,只见他的房内乾乾净净的,物品摆放井然有序,可以看出主人自律又肃整的性子。 房内的浴室里传来一阵阵水声,徐妈将儿子的衣服放在床上後,正扭头要离开时,突然瞧见了被丢在书桌下的黑色皮夹。 估计是从桌上掉下来的。 徐妈将皮夹捡起并拍掉上头的灰尘,这时,她不经意瞧见了皮夹内放着的照片,不由摊开来看了下, 那是一张立可拍照片,画面清晰,上头是一对男女的合影,正是自家儿子和一个温软可爱的小姑娘。 看背景应该是在餐厅里,只见两人坐在一起,那姑娘的脑袋微微歪着,像是靠在自家儿子的肩膀上,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弯起的眼睛一看就令人非常有好感。 而她家那面瘫……不对,总是没什麽表情的儿子则唇角隐隐勾着一抹笑,他的眼睛没有看向镜头,而是偷偷看向身旁的女孩,脸上的表情柔和得不可思议。 当徐妈看见这张照片时,简直比看见八卦版头条还要觉得劲爆。 她家儿子……有情况了啊! 徐妈一手拿着皮夹,一手捂着嘴,心里是一阵难掩的激动与震撼,就在这时,一道低沉淡漠的声音在她身後响起:“你在干什麽?” 徐妈吓了一跳,赶紧将手里的皮夹放回桌上,一扭头,就见自家儿子正站在床旁一边擦头发一边看着自己,深灰色的眸子平静淡然。 “你洗好澡啦?”徐妈脸上扯开一抹略显尴尬的笑,她指着床上的衣服道:“你的衣服我要给你放这啦。” 徐靖扫了眼放在床角那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又看向不知为何似乎有些心虚的老妈,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徐妈乾笑几声,道:“那我出去啦。” 说完,扭过头快步朝门外走,可走到一半又突然回过头来,然後冲着自家儿子竖起了大拇指,外加一个赞同的笑。 徐靖一脸莫名:“你干嘛?” 徐妈没有说话,做完这个动作後,她便飞快地走出了房间,来到客厅一脸激动地对正在看电视的徐爸说:“老徐,咱儿子有情况了!” 徐爸一脸莫名:“什麽情况?” 徐妈嘿嘿笑道:“出现了一个可以拯救他的面瘫症的少女。” 徐爸:“……”啥? 徐妈也没多作解释,只冲徐爸眨眨眼睛後,道:“我去准备水果。” 说完,这便心情很好地走进了厨房。 徐爸:“……” 到底什麽情况…… ☆、第78章 简诚和小乔一路尾随薛朗的女朋友——孟如昕, 小乔原先想喊住她的, 可是被简诚给制止了:“先观望, 她有些奇怪。” 小乔闻言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可当她再扭头打量了孟如昕那跌跌撞撞的步姿,也觉得有些奇怪。 只见她的脚步僵硬,路都走不稳, 有气无力的, 看起来很像美剧里那些遭受病毒感染的僵尸。 而简诚也目光冷厉地扫过她的全身, 瞧见她身体周遭分散且不稳定的黑气,这是附身不完全的状态, 看来附在她身上的恶鬼跟她的身体不是那麽契合。 这时,孟如昕突然在巷子尽头左转,消失在视线里, 简诚和小乔赶紧快步跟了上去。 来到拐角时, 就见孟如昕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正背对着他们,而在她的面前还站了一个长头发的女人, 两人正低声交谈,似在争吵。 吵着吵着, 一道尖叫声突然响起,只见孟如昕突然大步向前掐住了另一个女人的脖子,力道很猛, 直掐住她将她给甩向了一旁的墙壁。 女人的身体重重撞上墙壁的闷声传来, 小乔见状吓了一跳, 呆了几秒後,她蓦然喊了一声:“如昕姐,你做什麽!” 说完,她便像一道风似地奔了出去,简诚伸手要去拉她时已经来不及,指尖只碰到她的一片衣角,轻轻扫过。 孟如昕听见小乔的喊声後蓦然回头,见她正朝这奔过来,她咬了咬牙,抓着手里女人的脖子将她重重甩向一边,女人顿时如一块破布似地被甩在地上,爬不起来。 小乔一来到孟如昕面前便是一招迴旋踢冲她的颈侧扫去,孟如昕闪避不及,被她一脚踢倒在地。 踢倒她後,小乔转过身来查看刚才被孟如昕掐了脖子的女人,“姐姐,你还好吗?姐姐?” 就在这时,只听简诚的声音倏然响起:“小乔,後面!” 小乔闻声回头,就见一双手刚好冲着她的颈部袭了上来,被她及时给扯住了,那双手没抓到她的脖子,却掐住了她的衣领,力气之大,像是要将她的衣服给扯碎。 小乔在与孟如昕纠缠间,不经意与她的目光对上,那一双通红颠狂的,布满了冰冷杀意的眼睛,她眼里流露出来的恐怖之色令小乔不禁一愣。 两人在扭打的过程中,小乔突然感觉呼吸困难,像是有强烈的冲击波冲她一阵又一阵的袭来,令她的脑袋也跟着晕眩。 她无法形容这种奇怪的感觉,见视线愈发模糊,她咬了牙使劲掰开孟如昕抓着她的双手,接着猛力将她一推。 而她也因为反作用力整个人向後倒去,在意识陷入黑暗之前,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及时接住了她。 简诚半跪在地上,低头看着怀里已然昏迷的女孩,眼里带着疑惑。 接着他又扭头看向正趴在地上挣扎的孟如昕,只见她的背部有黑气不停地冒出来,盘旋在她的身体上方不断聚结纠缠,有些激动。 简诚微微眯起眼睛,他将小乔轻轻地放在地上後,站起来缓步朝着孟如昕而去。 “呃……呃……” 孟如昕的面色早已一片灰白,正倒在地上挣扎着,简诚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抬手覆上了她的头顶。 下一秒,他的五指倏然收紧,似是掐住了什麽东西似地,接着他的手缓缓向上,离开她的头顶,一个黑色人形的雾状体也被他从她的体内给拉了出来。 “安份点。”简诚冷淡地说,待他将整只恶鬼自孟如昕体内拎出来後,孟如昕浑身抽搐了下,接着彻底趴倒在地上,不动了。 只见简诚像是在拎破布似地随意拎着恶鬼肆意打量,看了一会後,他淡淡道:“如果是平常,我可能会放过你,但你害得我没办法早点回家,让我很不爽。” 眼睛微微眯起,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幽冷的笑,道:“所以,你还是去地狱忏悔吧。” 说完,他空着的那只手里突然多了一把解剖刀,刀尖抵上了恶鬼的眉心,紧接着就见他手下一动,用那把刀将面前的恶鬼剖成了两半。 只见恶鬼在被他剖开的同时,身体也缓缓化作了火红色的灰烬,飞快地消失在空气中。 “刀山地狱很适合你,慢走。” 送走恶鬼後,简诚望了望倒在地上的三个女人,轻叹了一口气,从裤兜里拿出手机通知警方过来。 接着他走到小乔面前蹲下身子,看着她那略显苍白得明艳五官,眉头微微蹙起。 如果他刚才没看错的话,小乔在与孟如昕扭打的时候,身上的气场似乎与鬼气重重碰撞了下,那恶鬼的气息都被她冲撞得减弱了,而她会昏厥也是因为身上的气场突然受到冲击。 能把恶鬼的鬼气给撞弱,这小姑娘的体质很不一般呀…… 警方的人很快就过来了,并联络了救护车将人给送去医院。 孟如昕在到达医院不久後便醒了,在警方的侦讯下很快就承认是自己动手杀了男友,作案工具是她的丝巾。 她说她的男友薛朗有酒後家暴的倾向,两人曾经为了这事闹过分手,可薛朗苦苦挽回,并承诺再也不喝酒,她才答应不分手。 可在不久前他不仅又开始喝酒,甚至变本加厉,天天酗酒,并在酒後殴打她,想分手又分不掉,多日累积下来的怨恨终於爆发,昨晚见他喝得醉茫茫,有些不省人事时,她杀心顿起,就这麽杀了他。 而至於今晚在巷子里与她发生争执的女人,则是她的同事兼好友,两人曾有过金钱与感情上的纠纷,加上孟如昕在去见她前喝了酒,一时激动便动了手。 “我真的没有想要杀她……” 看着刑讯室内正在哭泣的女人,简诚面色淡淡的,眼里带着讽意。 恶鬼善於操控人心的恶意,可并没有强大到能将一个真正善良的人变成坏人,如果不曾心怀不轨,那就是再强大的鬼也拿你无可奈何。 “要做个善良的人呐。”简诚突然若有所思地说,语声有些漫不经心。 一旁的刑警闻言一愣,道:“你说什麽?” “没什麽。”简诚微笑了下,突然问:“对了,被送去医院的人里有一个小姑娘,她现在怎麽样了?” “你是说那个武馆老板的女儿?” “嗯。” 刑警笑了笑,“她没什麽事,听说人已经醒了。” 简诚点点头,“那就好。” “简法医要去看看吗?我看你好像和那小姑娘挺熟的。” “不了,她没事就好。”简诚揉了揉脖子,眉宇间隐隐带着疲惫,他微微一笑道:“我要回家了。” “回老家吗?” “嗯,回去过年。” “新年快乐,简法医。” 第83节 “新年快乐。” …… 徐靖觉得自家老妈最近很奇怪。 她总是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那是一种既兴奋又带着一股莫名的殷切的眼神,徐靖被她那眼神搞得浑身都不对劲。 不仅如此,当他与他老妈的目光对上时,他妈除了用那种诡异的目光看他之外,还会突然对他竖起大拇指。 徐靖:“……” 对此,他曾经询问过自家老爸,道:“妈怎麽了?” 徐爸耸耸肩表示不知情,只淡淡地说:“你妈令人捉摸不透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徐靖想想觉得他爸说的很有道理,便也放着他妈不管了。 他看了下时间,发现现在已经是晚间八点五十,他和简缘约好了九点要视讯。 在进房间前,他拿着自己的杯子走进了厨房,彼时他老妈正站在流理台前切水果。 徐靖面色淡漠地走到冰箱前拿出了他前阵子泡好的蜂蜜红茶,正将红茶往杯里倒时,一只手臂突然横上了他的肩,当他扭头看去时,就见自家老妈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徐靖望着她那意味不明的笑容,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淡声道:“怎麽了?” 只见他妈笑盈盈地看了他一会後,突然一边拍着他的肩膀一边说:“我儿子长大了啊。” 徐靖嘴角一抽,道:“您到底想说什麽?” “没什麽,就是突然感到感慨而已。”徐妈笑着摇了摇头,继续拍着肩膀道:“长大了好,真好。” 徐靖:“……” 他莫名其妙地看了他妈一眼後,这便拿着杯子离开厨房,走进了房间。 当他坐在电脑前将视讯请求发出去後,不过几秒时间,另一头立即接通了,简缘笑盈盈的脸便出现在萤幕上。 “徐呆子,想我没?” 绵软的声音传来,徐靖原先冷峻的五官顿时柔和了不少,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唇角微勾,语声却十分淡定地说:“别叫我徐呆子。” “为什麽?你就呆呀。”简缘嘿嘿几声,歪了歪脑袋又问了一次:“想我没?” 然而还没等他回答,她已经半是叹息半是无奈地说:“我好想你啊,寒假为什麽不赶快结束?” 只见她扁起嘴,一张脸微微皱在一起,双颊浮着红晕,模样夸张而逗趣,却又十分可爱。 徐靖被她逗笑了,他脸上浮起一抹明朗的笑意,眼睛微微弯起,深灰色的眸子里似盈着细碎而温柔的光。 这时,他注意到她似乎才刚洗完澡,一张脸红扑扑的,头发明显还没乾,正紧紧贴在她的额前与颊边。 於是他立刻蹙了眉,道:“你先去把头发吹乾。” “不要。”简缘抱紧了怀中的抱枕,道:“等会再吹。” 徐靖声音微沉:“快去,可别等会感冒了。” “等等再去。”简缘撇了撇嘴,对着镜头耍赖地说:“不然你帮我吹啊。” 徐靖闻言眉头一蹙,正要说些什麽时,他突然注意到一件事。 只见简缘此时应该是待在床上,她是将电脑或手机固定面前,然後整个人抱着枕头趴在床上,而她身上穿着睡衣,领口略显宽大,随着她趴卧的姿势,他可以清楚地看见她笑意盈盈的脸蛋下那一截白皙优美的脖颈,精致小巧的锁骨,再往下,还可以瞧见一片雪白的山坡,以及中间那隐隐的深壑…… 那一刻徐靖只觉得喉头似乎倏然滚动了下,颊边浮现一丝热气,深灰色的眸子顿时深沉一片,他沉默了一会後道:“快去把头发吹乾。” 他在说这句话时声音有些发紧,再配上他此时没什麽表情的脸,在简缘看来好像有那麽一点生气的感觉。 於是她立刻就怂了,也不再耍赖,一边说着“好吧好吧我去吹头发”,一边从床上爬起来,从镜头前离开。 随着吹风机的声音传来,徐靖突然抬手捂住半张脸,眸色依旧深沉,脸颊却有些热。 在简缘吹完头发回来之前,他的面色已经恢复如常,而简缘也不趴着了,改而靠坐在床头,开始和徐靖说起她今天又做了什麽,两个人隔着萤幕聊天,气氛一时很是温馨。 “徐靖,你记不记得放假前我说要提早回去,然後我们去约会的事?” 徐靖勾了勾唇,点点头道:“嗯,记得。”顿了下,问道:“你什麽时候回来?” “我会早点回去的,不过再那之前我得先去和我哥谈判!” 徐靖挑了挑眉,“谈判?” “嗯啊。”简缘点点头,一脸斗志旺盛地道:“争取让我和你住在一起……不对,住在上下楼。” 徐靖不由笑出声音,道:“嗯,等你。” 简缘甜甜的笑:“好。” 就在这时,徐靖的房门突然被人打开了,一道清脆稚嫩的女声响起,道:“哥哥,妈妈让你出去吃水果……” 徐靖回头一看,就见自家妹妹徐乐安正站在门口,一脸好奇地盯着他的电脑萤幕。 ☆、第79章 徐妈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後, 扭头问徐爸:“老公, 你有没有听过‘简缘’这个名字?我总觉得很耳熟呀。” 徐爸叉起一块苹果片, 闻言抬头看她, 皱起眉头:“简缘?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是吧?是不是很耳熟?”徐妈抱臂思索着。 这时徐乐安一边吃着苹果一边说:“姐姐的绰号叫汤圆哦,这个名字好可爱。” 徐妈怔了怔:“对了, 汤圆……” 徐爸也是一怔, “汤圆……咦,老婆,我们先前还住在云水镇的时候,隔壁的老先生他孙女似乎就叫汤圆啊,你记得吗?就是一个比小靖小一岁的小姑娘,那时常常来我们家玩呢。” 徐妈闻言睁大眼睛, 道:“对对对, 我记得,那位老先生是个退休警官,是姓简对吧?简老先生, 而他孙女……” 脑海里浮现一个瘦弱娇小的小姑娘的模样,徐妈惊讶地道:“她好像就叫做简缘呀,缘分的缘, 我记得我还问过简老先生, 他说他孙女的名字来自道教语,是简省俗缘, 不预世事的意思, 而她的小名叫汤圆, 有平安、圆满的含义。” 说到这,她突然想到什麽,快步走进了房里。 当徐靖和简缘结束了视讯,从房里走出来时,就见他爸妈和妹妹正围在餐桌前翻看着什麽,有说有笑的。 他缓步走到桌前,就见摆放在餐桌上的是一本相册,大多是他小时候的照片,还有…… 徐靖眉宇一动,突然探手将其中一张照片从相册里抽了出来,只见照片上是一对模样可爱的男孩和女孩,女孩穿着裙子坐在矮墩上,男孩则蹲在她面前耐心地替她穿鞋子。 女孩笑嘻嘻地看着男孩,脸上的笑容天真灿烂。 那是小时候的他和简缘。 徐靖看见这张照片时,唇角忍不住弯了弯,明朗温和的笑意像是要从那双总是淡漠平静的深灰色眸子里溢出来。 而当他抬头时,就见自家爸妈和妹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他妹妹扯着妈妈的袖子说:“哥哥笑了,他是不是很开心呀?” “看起来应该是挺开心的。”徐妈意味深长地笑着,她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一个空位给徐靖,说:“儿子,过来坐。” 徐靖於是在他妈妈身旁坐了下来。 只见徐妈一边翻着相册,一边笑道:“小靖啊,你看看,这些都是你小时候的照片。” “嗯。”徐靖淡淡地应了一声,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相册上的照片吸引。 其实这本相册里大多是简缘的照片,就算有他,那也是他和简缘的合照,几乎没有他单独的照片,可以看出他小时候是个很不喜欢拍照的小男孩,面对镜头时总是一脸的不情愿。 里头大多是他们五、六岁左右的照片时,有在幼稚园拍的,在公园的,或是家门前的庭园及家里,每一张都十分逗趣可爱。 甚至还有好几张照片是他和简缘穿着一套的衣服,真不知该说是情侣装还是兄妹装。 他妈妈很喜欢简缘,老是把她叫到他们家来玩,还会特地准备很多点心给她吃,也常常买衣服给她,把她打扮得像个小公主,有时候他甚至觉得,简缘才是他妈亲生的。 徐靖看着这些照片,突然想起了许多往事,脸上的表情於是愈发柔和,而徐妈一边观察着儿子的表情,一边试探地道:“小靖,你还记得照片上这个小姑娘吗?她叫简缘,是我们还住在云水镇时隔壁邻居家的小姑娘,你们小时候很要好来着。” 徐靖点点头,“嗯。” 嗯?这是什麽意思? 徐妈继续道:“唉,都过了那麽多年了,也不知道这小姑娘现在怎麽样了?我记得她小时候身体很不好……” 徐靖看着照片,淡淡道:“她很好,现在比以前健康多了,虽然一样让人不省心。” 徐妈怔了下,故作惊讶道:“你怎麽知道她现在很好?” 徐靖抬起头来,平静无波的目光落在他妈脸上,道:“因为她现在是我女朋友。” 徐妈一下子就傻了,虽然简缘可能是自家儿子的女朋友她早就知道,可她没想到儿子会那麽直接地承认。 唔,说起来也不奇怪,她儿子一向是个直接的人…… 徐爸也傻了,惊愕道:“你有女朋友了?”看了看面前的照片,持续惊讶地说:“而且还是这个小姑娘?当真?” “嗯,她和我同校,虽然不同专业,但我们住在一个公寓里。” 徐爸和徐妈同时一脸震惊地道:“你们还同居了?!” “没有,在上下楼。”徐靖十分淡定地说。 徐爸和徐妈睁大眼睛看了他一会後,突然不约而同地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徐靖嘴角一抽。 他看向自家老妈,道:“所以你这两天这麽奇怪就是因为这个?” 徐妈乾笑几声。 “你怎麽知道的?”徐靖挑了挑眉,突然想到了什麽,眯起眼睛,“你看见我皮夹里的照片了?” 面对儿子质询的目光,徐妈心虚地移开眼,“不小心看到的,不小心。” 徐靖脸上没什麽表情。 这时,一旁始终一头雾水的徐乐安指着照片问徐靖:“哥哥,这个女生就是刚刚那个姐姐吗?” 徐靖点点头,抬手揉了揉妹妹的小脑袋瓜,“嗯。” 见她看着照片一脸好奇,徐妈笑道:“这是在乐安你出生前的事了,咱们家以前住在云水镇,後来才搬来这里,照片上头这个小女孩是隔壁邻居的孙女。” 徐乐安点点头,长长地哦了一声。 徐爸闻言也笑,“不过没想到都那麽多年了还能遇到这小姑娘,她还变成小靖的女朋友了,我记得他们那会明明跟亲兄妹似地。” 第84节 徐妈捂着嘴偷偷睨着身旁的儿子,道:“就是说呀。” 徐靖翻了翻相册後,突然站了起来并将相册拿走,转身往房间走。 徐妈问道:“哎,你把相册拿走干嘛?” 徐靖淡声丢下一句话:“欣赏。” 待房门关上,徐爸与徐妈面面相觑,接着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 j城,瑰宝花园,简家。 简缘正和简妈待在客厅里一起看一部恐怖片,正看到紧张的片段时,怀里的手机冷不防震了下,令她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简缘忍不住低骂一声:“吓死我了……” 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传讯息来的人是徐靖。 简缘飞快地点开来,就见徐靖传了一张图片给她,上头是一张保存完整的旧照片,应该是从相册上拍下来的。 照片上是一对小男孩和小女孩的合影,小女孩是她,小男孩……难不成是徐靖? 只见照片的背景是餐桌前,她和小徐靖坐在一起,面前摆着碗,小徐靖身子坐正,脸微微转向她,而她则侧着身子,凑上前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徐靖在这张照片底下附加了一句话:“原来还那麽小的时候我的初吻就被一个小流氓夺走了。” 从照片上看,的确就像是她趁他不备亲了他啊! 简缘面色微红,唇角却止不住笑意,她回道:“因为我小时候就独具慧眼,知道你是个绝世好男人,当然得赶紧下手。” 讯息传出去後,连她自己都觉得这句话着实有些厚脸皮,於是红着脸将手机丢到一旁,不敢去看他的回覆。 可当手机再次震了下时,她还是忍不住将目光撇去,一看见他传来的讯息後,立马笑喷了。 他说:“独具慧眼?现代版红拂女是你?” 简缘笑得不行,回道:“那你是李靖吗?咦,刚好李靖的名字跟你一样哎,只是姓氏不同而已。” 徐靖回道:“嗯,现代版红拂女和李靖,绝配。” 简缘忍不住笑出声音,一旁正看到精彩处的简妈被她的笑声吓了一跳,扭头瞪她一眼:“你突然笑什麽?吓死我了。” 简缘收起手机,乾笑几声:“没事,咱们继续看电影。” 这时,一道声音从楼梯口传来:“你们把客厅的灯关掉做什麽?” 只见正缓步从楼梯上走下来的人,正是简诚。 简妈抬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电视,在电影演到最诡异的部分时,她突然指着电视道:“阿诚你快看!” 当简诚扭头朝电视看去时,便见画面中有一道鬼影突然从天花板上倒吊下来,狰狞恐怖的鬼脸顿时在萤幕里放大。 简缘冷不防被吓了一跳,尖叫一声抱住她老妈。 不得不说,电影里的鬼真的比现实中的恐怖多了! 而且她妈也太坏了,竟然在鬼出来时故意叫老哥看,不知道她哥最怕这种鬼片吗? 可当她担忧地朝简诚看去时,却是不由一愣,就在这时,简诚刚好偏头朝她看了过来,在一接触到她的目光後瞬间变了表情,捂着自己的胸口冲简妈喊:“妈,你吓到我了!” 简妈闻言笑个不停,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 简诚偷偷看向一旁仍旧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妹妹,愈来愈心虚,赶紧朝厨房走去,一边说:“吓死我了,我要赶紧上楼去。” 他飞快地在冰箱内拿了一瓶水後,又飞快地奔上了楼,背影看上去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简缘看着楼梯口,陷入沉思。 奇怪了,在电影里的鬼出现时,她明明看见哥哥连眼睛也没眨一下,像是根本没被吓到的样子,可一转过头来却又立刻摆出饱受惊吓的模样…… 此时回想起来,他的表情非常不自然啊。 她哥不是最怕这种鬼片吗?以前明明一看见就哇哇大叫,反应极度夸张来着…… 咦,难道是法医当久了,所以胆子也练大了? 楼上,简诚回到房里,并缓步走到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想到刚才他妹脸上的表情,他不由叹了口气。 简诚将脑袋靠在椅背上,漆黑的眼睛失神地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若有所思。 其实在很久以前他还挺喜欢看鬼片的,因为鬼片在他眼里就和喜剧片无异,他总是以吐槽各式鬼片为乐趣。 直到简缘小时候有次和他一起看鬼片,却差点吓坏了,晚上睡觉时还被恶梦魇住,甚至连夜发起高烧。 他很自责,也担心她小小年纪的会因为鬼片而留下什麽心理阴影,於是後来他特地找了部温馨的鬼片……虽然是鬼片,但里头的鬼一点也不可怕,甚至还有些搞笑可爱,且内容也温情。 他带着简缘一起看这部片子,一开始在片里的鬼出现时,即便那鬼并不可怕,可她却还是害怕,小小的身子窝在他怀里颤抖着。 於是他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故意装出一些夸张的害怕反应来逗乐她,而她也成功被他逗笑了,最後几乎是一路笑着看完了这部片子。 看完後她很开心,也因为片里那些搞笑可爱的鬼而洗刷掉前一部电影的阴影,还很得意地跑去和爸妈说:“哥哥好胆小哦,我和他一起看鬼片的时候,我都不害怕,可是哥哥怕得一直尖叫。” 爸妈笑着将她抱起,道:“真的吗?我们缘缘好棒。” 简缘搂着妈妈的脖子,笑盈盈地看向他,道:“哥哥真胆小。” 而他配合地说:“对,哥哥是世上最胆小的人,缘缘比哥哥勇敢多了。” 然後他妹妹笑得更开心了。 从此以後,他也就往“世上最胆小的哥哥”这条路愈走愈远了…… 除此之外,他之所以一直表现出一副很怕鬼的模样,也是因为他知道他妹妹会因为他的关系而远离灵界的事物,因为知道哥哥会害怕,所以她也尽量不去参与,比如後来她也几乎不看鬼片,不乱玩灵异游戏,如同他一直所希望地远离了灵界的一切。 但简诚其实不知道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他知道他的妹妹终有一日也必须面对这些,可对於普通人来说不甚危险的灵界事物,唯独可能对他妹妹造成莫大的威胁。 她是一个比起其他人来说,格外脆弱的人,天生如此。 所以他能做的,只有用尽他所有心力保护好她,铲除所有可能会对她造成威胁的事物。 即便会遭天谴也无所谓,只要她能在他保护的羽翼下平安快乐地过一辈子。 她曾经因为他的关系差点死了,也许是因为愧疚,也许是因为对於当时自己的无能无力感到恼恨,所以他发誓,他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第二次。 绝对不会。 ☆、第80章 j城, 穆家大宅。 当穆淮舟缓步自欧式雕花旋转楼梯走下时,一眼便瞧见安静地坐在一楼落地窗前、背影纤瘦美好的女子。 只见她穿着米白色的毛衣, 下身是一件灰色绵裙, 肩上罩着一件苏格兰羊毛毯, 一头乌亮的中长发披散在毯子上,发丝垂落,隐隐遮住她的面颊, 只露出侧脸从眉心自下颔那起伏优美的弧度。 她此时正低头织着一件浅灰色毛衣, 神情专注。穆淮舟在原地看了一会後,唇角微勾,朝她走了过去,轻声道:“妈。” 女子闻言抬头朝他看了过来, 那是一张十分年轻的脸, 五官虽然不是特别地出众,可组合在一起便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当她微微一笑时, 彷佛有源源不绝的暖意自她的笑容里一直暖进人心里。 穆淮舟一手扶着椅背, 一手撑在扶手上, 微微弯了身子问她:“您这次又学了什麽?” 女子抬了抬手里的东西,笑道:“我在学织毛衣,原本应该从围巾开始的,可我太贪心了, 一直想给你织件衣服来着。” 她冲他招招手, 道:“阿舟, 来,站到妈面前来。” 穆淮舟闻言顺从地站了过去。 女子双手攀着椅子的扶手正要站起来,穆淮舟见状赶紧扶着她坐下,改而蹲在她面前道:“您要做什麽?不用站起来,我配合您就好。” “我没这麽娇弱。”她轻笑一声,见穆淮舟皱着眉头看着自己,她不由抬手轻点了下他的眉心,道:“别皱着眉头了,容易老得快。” 穆淮舟於是舒展了眉头。 女子见状笑着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道:“你转过去,妈比对一下衣服,我怕自己织得太小件了。” 穆淮舟笑了笑,眉眼仅是柔色。他顺从地转过身子去,半蹲着身子,方便她比对衣服。 女子在比对衣服的同时,看着他宽厚结实的背部,突然感慨地说:“阿舟长大了呢,想当初我第一眼见你时还是个瘦弱的小男孩。” 并且,满身都是伤。 看着他的背影,女子无声叹息了下,唇角勾起一抹庆幸的笑,幸好,最後他还是安好地长大了。 穆淮舟闻言也笑:“我现在是男人了。” “是,你已经是个男人了。”女子放下衣服,又拍了拍他的肩,道:“有没有喜欢的人?” 穆淮舟回过身来,无奈地道:“没有呢。” “那尽快呀,我们阿舟这麽帅又这麽优秀,肯定很多女孩子喜欢你吧?” 穆淮舟闻言嗤笑一声:“她们又不是真的喜欢我。” 只是喜欢他的外貌和钱罢了,对於他的内在,她们根本一无所知。 女子闻言怔了下,随即笑道:“总有人是真心喜欢你的,当你用真诚的目光朝四周观望时,你就会找到的。” 穆淮舟应了一声,垂下眼睫。 心里想的是,即便有人真心喜欢他又如何?他又回应不了那一股子真情。 不是不想,是没办法。 想到这,他微微苦笑了下,抬眸对上女子温和的双眼,他突然说:“妈,我去给您倒杯温牛奶。” “好。” 而当穆淮舟略有些烦躁地走到厨房时,尚未踏进去,便听见里头两个正在洗碗的保洁阿姨的谈话声传了出来:“我听说先生到现在还没回来?” “是呀,明明是除夕夜竟然不回来吃团圆饭,看来先生和太太感情不好的传言是真的。” “肯定的呀,你什麽时候看见他们待在一起超过一个钟头了?听说晚上也是分房睡,而且据说先生在外面的女人可不少。” “所以说呀,长得好又有钱的男人是靠不住的。” “哎,至少在物质上过得很富裕呀,且我看太太性子弱,怎麽也不敢跟先生闹的,幸好她还有个孩子,且和孩子的感情不错。” “可我听以前在这家工作的园丁说,少爷是先生从外面领回来的,领回家时都十岁了。” “啊?那麽他是私生……” 话还没完,冰箱被人打开的声音传来,两位保洁阿姨闻声冷不防吓了一跳,一回过头,就见穆淮舟正站在冰箱前将牛奶取出来,顿时吓得面若土色:“少、少爷……” 第85节 穆淮舟面无表情地将装了牛奶的杯子放进微波炉里,在等待牛奶加热好的时候,他抱着手靠在冰箱前,似笑非笑地道:“不用管我,你们继续聊吧。” 她们哪敢继续聊,对视一眼後,惶惶不安地看着穆淮舟。 这时,只听“叮”的一声,牛奶热好了,穆淮舟将杯子拿出来,走之前微笑地对两位保洁阿姨说:“辛苦了。” 保洁阿姨们闻言赶紧摆摆手,道:“这是我们该做的。” 穆淮舟点点头,笑道:“嗯,走之前去和管家领个红包吧。” 保洁阿姨们闻言喜颜逐开,可下一秒又听他慢声说:“管家会替你们结算工资,从明天开始,不用来了。” 说完,他转身走出了厨房。 将牛奶递给母亲後,穆淮舟便上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里。 推开门,房内没有开灯,外头的光从落地窗照进来,在地面灑上了一片银白色的光辉。 而在那一片光毯中放着一张摇椅,明明没有坐人,房里也没有风,可椅子此时却一前一後缓慢地摇着。 穆淮舟神色淡漠地走到一旁开了灯,当房内的灯一亮起,原先摇晃着的摇椅突然停了。 半晌,一道嘶哑而诡异的声音响起:“你的心情很烦躁。” 穆淮舟没有理会,迳自走到床旁脱了上衣,接着便往浴室缓步走去。 可那声音却跟了过来,如影随形,“我感觉得到。”顿了顿,低笑起来:“毕竟我们共用同一具身体。” 穆淮舟闻言脚步一顿,声音倏然冷了下来,“我说过,我们没有共用同一具身体。” 那声音低低地笑:“你不觉得那部电影很有趣吗?就好像在说我们。” 穆淮舟没理它,迳自走进了浴室,这时那声音又说:“看看那部电影的男主角和你有多像,胆小、懦弱、自卑,被伤害过,被放弃过,还……” “够了。”穆淮舟站在大理石制的洗手台前,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俊美的眉眼间带着浓烈的戾气,双目微微发红,眸底是一片冷厉,他说:“我不是乔瑟,而你,也不是恶魔。” 说到这,他嗤笑一声:“你可没办法随心所欲地操控我的身体。” 话完,周遭沉默半晌,一会後那嘶哑的声音才再度响起,带着满满的恶意:“你今天将我留在这里,又去了哪里?” 顿了顿,嗤声道:“又去见了那个叫做贝丽的女人?穆淮舟,你不会真的相信她说的话吧?相信此时的我,你所看见的一切,全都是你因为心灵创伤而想像出来的?” 穆淮舟沉默地盯着镜子,没有答话。 那声音发出一阵冷冷的笑声,说:“你可真是没变,总是这般容易被别人的言语而左右。”顿了下,又道:“今天是谁又说了什麽,让你烦躁了?” 没等他回答,那声音又继续道:“让我猜猜,肯定又是和那个女人有关的事对吧?你也只有在面对那个女人的事时才会像只发狂的狮子,难道就跟先前被你辞退的女傭猜的一样,你真的喜欢那个女人?” 穆淮舟的额上爆起了青筋,咬牙道:“那是我的母亲。” “又不是你真的母亲,你们没有血缘关系,不是吗?淮舟,承认吧,你喜欢那个女人,喜欢你的继母,你在大学里找的女朋友们,不全都是她的替代品吗?” 那声音贴近他的耳朵,嘶哑的声音似带着催眠与蛊惑的意味:“全都是小白花一样的女人,就像你的继母那样,说起来,你的亲生母亲也是那种类型的女人呢,只是她跟你天使一般的继母肯定没法比对吧?那种狠毒的女人,只会带给你创伤的女人,你肯定很恨她吧?” 穆淮舟闭了闭眼:“闭嘴。” “你恨她,可她早就拿着你爸给的钱跑走了,丢下你跑走了,所以你只能将仇恨转移到跟她相像的女人身上,你玩弄她们,然後抛弃她们,反正她们也跟你的亲生母亲一样,只是些别有目的的婊.子而已。” 穆淮舟浑身都微微颤抖着:“我说了让你闭嘴了。” 可那声音却不止,继续携带着满满的恶意攻击他心里最脆弱且阴暗的角落:“穆淮舟,其实你也不是一个好人,你不是为了自己,害死你的弟弟了吗?” 穆淮舟倏然瞳孔紧缩,浑身一僵。 而那诡异的声音怪笑几声,道:“因为害怕他出生後,自己好不容易获得的宠爱会被夺走,所以当他还在继母肚子里的时候,你就害死他了呀……” 穆淮舟突然觉得无法呼吸。 脑里倏然浮现许多画面,最後那些影像都被漫天的鲜血给淹没了。 穆淮舟渐渐颤抖起来,他突然抬手一拳砸在面前的镜子上,怒道:“我让你别说了!” 血花绽放在碎裂的镜面,遭受撞击而破碎的镜面也溅起了碎片,其中一片划破了他的脸颊,留下一道狭长的血痕。 镜子千疮百孔,映出了无数个他狰狞而悲伤的模样。 周遭沉默半晌,那声音才又响起,这回平缓了不少:“你不该这麽忘恩负义的,穆淮舟,别忘了这些年,是谁陪在你的身边,代替你经历那些苦痛,所以你别想轻易甩开我,就算想将我甩开,也得先替我找到新的归属不是吗?” 顿了顿,语声陡然变得轻柔,“你那个小学妹就很不错,她身上没有火,是个绝佳的容器呢。” 穆淮舟怔了怔。 小学妹?难道是……简缘? “只要你帮我得到她,我就不会再缠着你了,怎麽样?” 穆淮舟看着破碎的镜子映出的自己,脸色陡然沉了下来,他垂下眼睫,眸中隐隐闪过一道冷光。 半晌,他才道: “我会考虑的。” …… 除夕过後,年节正式开始,简缘家里每天都有许多人过来拜访,并和她爸妈聚在一起打麻将。 简诚和简缘兄妹俩都不会打麻将,也没有兴趣,所以除了和朋友出去外,大多时候是宅在家里一起打游戏或看电视。 因为简诚就在身旁,简缘不敢明目张胆地和徐靖联络,就怕会被雷达似的自家老哥看出端倪,搞得她这几日偷偷摸摸地和徐靖讲电话或是发讯息时就跟偷情似地。 此时她正和她哥哥一起窝在客厅里,她看了电视一会後,突然觉得有些渴了,於是扭头看向自家老哥,问:“哥,你想不想喝咖啡?” 简诚双腿交叠靠在茶几上,坐姿万分随意,闻言点点头,道:“一杯美式无糖少冰,谢谢。” 简缘:“……” 她扁着嘴看了他一会後,说:“你去买。” 简诚斜睨了她一眼,抬起手,道:“猜拳。” 简缘又扁了嘴,她最不会猜拳了,每玩必输。 於是躺倒在沙发上,耍赖道:“不要,我好累啊,你去买好不好?” 简诚好笑道:“你一整天都躺在这张沙发上,累什麽?快点,咱们公平点,来猜拳。” 见她倒在沙发上装死,简诚突然深深叹了口气,用一种很可怜的语气说:“唉,我上回无忧无虑地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是什麽时候呢?似乎是去年的年节吧?自从当了法医之後,天天忙得不可开交,与尸体为伍,忙得连咖啡都没法去买,只能喝警局里那既难喝又甜得要死的即溶咖啡,我……” 话还没说完,就见一旁突然伸过来一个拳头,简诚得逞一笑,抬起手与那拳头猜拳,最後十分光荣地胜利了。 “一杯美式无糖少冰,谢谢。” “知道啦。” 简缘无奈地穿起外套,将手机和钱包塞进口袋里,缓步朝门口走。 而她哥哥则斜卧在沙发上笑得像个胜利的傻子,“路上小心呀。” 简缘:“……” 而当她走到玄关穿好鞋子并打开门后,面前突然出现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人已经俯身一把抱住了她,欢快的声音响在她耳边:“嗨,小缘缘,有没有想哥哥我啊?” 简缘一听见这声音,当即嘴角一抽。 下一秒,身後突然传来简诚炸毛的声音:“周延宇,你他妈快放开我妹!谁准你在我面前抱她了,找死吗?” 而那声音笑嘻嘻地说:“不能在你面前抱,背着你就可以?” “也不准!你这个癞狗一样的家伙!” “干嘛这样?我可是很想你的,亲爱的。” “呸!” 简缘听着他们小孩子似的对话,只觉得一阵无语。 又来了,每年必定上演的新年大战。 ☆、第81章 简缘从溢满了一股子男性香水味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很是嫌弃地看了看顶上那张脸,道:“你个警察用什麽香水?” 男人挑了挑眉:“谁说警察不能用香水?你歧视警察啊?” 简缘抽了抽嘴角:“我没有歧视警察, 我是歧视你,你和我心目中的警察形象实在太不相符了,况且要是在外头追犯人,跑一跑流了一身汗, 和身上的香水味混在一起岂不是很可怕?” “小妹妹,你这明显是被电视剧荼毒得太深了, 警界的神经病可不少。”男人唇边扯开一抹真诚的笑, 眨眨眼睛说:“况且,我是那个坐办公室吹冷气的警察。” 简缘:“……” 真敢说。 面前的这个男人身形英挺,有着一头微卷的短发, 眉眼细致,五官俊雅,眯起眼睛时整个人看上去就像只狡诈的狐狸, 可惜他虽然有副狐狸般的外貌, 却有一颗二哈的心。 他叫做周延宇, 和简诚同年龄,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周家与简家是世交,住在一个小区里,周家是军警世家,他的爷爷、爸爸、叔叔们都是军警界的一号人物, 外公和简缘的爷爷更是同袍, 交情很不一般。 而周延宇本人, 此时也正循着父辈们的路朝警界款款前进中。 简缘到现在还是很难接受那个小时候偷偷把蟾蜍放她书包里,动不动就和她抢零食然後招来她哥哥一顿揍的中二少年,竟然会成为一名警察。 真是为警界的前景深感堪忧。 周延宇见她看着自己摇头叹气,不由挑了挑眉,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道:“你要出门呀?” “嗯,去买咖啡。” “也给哥哥我买一杯,我要热腾腾的卡布奇诺半糖用盖子不要封膜,谢谢。” 简缘:“……” 她深深地看他一眼,然後伸出手。 “干嘛?” “跑腿费。”她皮笑肉不笑地看他一眼,“不用多,一百块就好。” “你去抢劫好了。”周延宇抬手拍了下她的手心,并冲她抛去一个媚眼,道:“咱们的交情如此深厚,无须计较这点小钱。” “既然无须计较你倒是把钱拿出来呀。”顿了顿,没好气地横他一眼,“而且我记得我们已经友尽了。” 周延宇惊讶地睁大眼睛:“什麽时候的事?” “自从你洩漏了我要从宿舍搬去外头住并且害我被我哥臭骂一顿之後……重点是那时你还没帮我找到房子!现在这房子还是我哥找的。” 第86节 “谁说那房子是你哥找的?那是……”周延宇挑了挑眉,接触到简缘身後传来的警告目光,他及时转移了话题,“小缘缘,你只是被你哥骂了一顿,我不只被骂,我还被打了,帮着你做坏事结果还被胖揍一顿,我幼小的心灵可是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 简缘噎了噎,仔细一想周延宇的确是被她牵连的没错,於是她张嘴正要再说些什麽,她的头顶上方却突然传来她哥阴阳怪气的声音:“你们俩聊得挺欢的呀,当这我的面竟然也有胆子提起这事?” 简缘浑身一抖,拉开挡路的周延宇便往门外走,“我去买咖啡了,再见。” 周延宇也转过身跟在她身後走,“哥哥带你去……” 结果脚才刚迈出一步就被人给拉了回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简缘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随後门关上了。 扭头对上简诚那一张冷脸,周延宇扯了扯嘴角,道:“啧,你妹不在你就立马卸下温和亲切大哥哥的面具,有时候我都快要怀疑你有精神分裂了。” 简诚哼了一声,转头朝客厅走去,“废话少说,有屁快放。” “噗——”周延宇配合地装出了一声放屁声,在简诚冷厉的目光投来前,他赶紧走到沙发前坐下,叹息道:“诚哥,你妹住的那房子明明是我找的,还给你杀了个最低价,你咋能这样抢人功劳?你看你妹都不待见我了!” 简诚斜靠在沙发上,凉凉地说:“她本来就不待见你。” 周延宇捂着心口叹息:“真寒心,我可是瞒着我外公把那房子给你妹了,你不知道我外公有多麽宝贝那栋房子,那可是栋有妖精在的房子!” 简诚闻言掏了掏耳朵,这时,他突然想到什麽,道:“你外公从前还把公寓租给了其他人没有?” 周延宇一愣,摇摇头:“自从那场火灾过後公寓重建,我外公从原屋主手里把公寓买下後,你妹是第一个住进去的……怎麽了?” “她楼下住了个臭小子。”简诚摸了摸下巴,“仔细想想,那个臭小子好像有点不一般。” 周延宇啊了一声:“臭小子?什麽臭小子?而且你在说这三个字时怎麽有种咬牙切齿的意味,好像那臭小子是拱了你妹的野猪似地。” 简诚:“……” 他朝周延宇扫去一眼,周延宇吓得立即闭嘴了。 简诚现在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如果此时他手里有东西,就算那东西是颗钢球他都能瞬间给捏爆了。 於是他赶紧转移话题,惊讶道:“你是说除了你妹之外,还有其他人也住那?” “嗯。”简诚皱起眉头,又问:“既然你外公从前都没把公寓租出去,怎麽现在突然将房子租给别人了?” 而且还是一个臭小子。 “我也不晓得。”周延宇挑了挑眉,“不过普通人住那不会出事吗?那房子可是每一层楼都有鬼啊,虽然都是些善鬼,不对……一楼那只已经被你给收了,哈哈哈一想到这事我就觉得很搞笑!” 简诚闻言嘴角一抽,脑子里也突然浮现几许画面,他皮笑肉不笑地道:“那只鬼都直接扑到我身上想非礼我了,要不是我妹当时在场,我恨不得当下就把她团成球,一脚踢到下面去。” 简诚说的正是当初在公寓电梯里遇见的花痴鬼。 周延宇抱着肚子倒在沙发上狂笑,简诚无语地看了他一会後,突然道:“公会最近怎麽样了?他们还查我吗?” 周延宇慢慢止住了笑,睨他一眼,道:“你这语气究竟是担心还是不担心啊?” 简诚淡淡地道:“我无所谓。” 周延宇看他这云淡风轻的模样,不由笑了一声:“放心,他们不查了。” 简诚挑起了眉。 周延宇勾了勾唇,“我猜应该是我外公让他们别查了,那精明的老头子应该是察觉到什麽了。” 狐狸一般的眼睛幸灾乐祸地看向简诚:“你很危险哦。” 简诚不在意地笑了笑:“我原先就想他应该是知道了,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晓得罢了。” 周延宇愣了愣,“什麽意思?” 简诚淡道:“你以为缘缘住进那栋公寓的事,你外公真的不知道吗?你觉得你这真的有本事瞒着你外公那只老狐狸?” “……你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嘲讽我。” 简诚笑了下,目光幽深:“缘缘是什麽样的体质,除了我和你之外,就只有我爷爷知道了,可不排除他也将这事告诉了你外公,毕竟他们俩的交情很不一般,而我爷爷……” 顿了顿,眸中闪过一道暗芒,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周延宇也沉默,表情有些感慨。 半晌,简诚才又开口,转移了话题:“对了,你之前说缘缘的学校里有公会的人,查到是谁了没有?” 周延宇点点头,笑了一下:“查到了,而且还是两个呢,都是在学的男大生,一个是计算机系三年级的景越,另一个,是机械系二年级的,他叫徐靖。” 简诚闻言一愣,徐靖? 只听周延宇继续道:“上回在学校里把差点欺负你妹的恶鬼打进地狱的,就是这个叫徐靖的,而且这家伙还挺厉害的,初中就加入公会,高中开始接的案子全是高等级的恶灵,每一次都是单独行动,从不曾失手,公会里的人都说他根本是阳间版的黑白无常。” 顿了顿,“据说这人天生带着一股煞气啊,令恶鬼避之唯恐不及……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这麽夸张,但我外公可是把他当成了接班人呢……咦,你怎麽了?” 只见简诚抱着手低头沉思,脸上表情复杂。 徐靖? 脑子里突然浮现那个有着一双深灰色眼睛,浑身气场异常强大的人的模样,他不由扯了扯唇角。 竟然是那个臭小子? 有意思啊。 简诚闪着冷光的眼睛微微眯起。 …… 简缘家小区外的转角就有一家连锁咖啡馆,那家的咖啡虽然称不上多好喝,但他们都喝了这麽多年了也习惯了。 绝不是因为她懒得跑去远一点的咖啡店。 年节时期的咖啡馆人很多,简缘点完餐结帐後,便拿着号码牌坐在一个靠窗的位子上等。 而当她双手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盯着玻璃落地窗外的景色时,突然看见了一道眼熟的身影。 是穆淮舟。 简缘不由抽了抽嘴角,j城这麽大,上回在电影院遇见也就算了,毕竟那是j城规模最大,品质最好的电影院,可现在怎麽连在家门前的小咖啡店都能遇见他? 这牌子的咖啡店在整个j城少说也有十来家,他怎就偏偏来她家外头这家来了? 难道说他住这附近? 收起了这个可怕的猜想,简缘呆着一张脸看着穆淮舟快步朝咖啡店的门口走来。 只见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笑的俊脸此时乌云密布,甚至阴沉得可怕,看起来心情十分不好,而在他的身後有个女人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并试图去拉他的衣袖,却被他给甩开了。 简缘挑了下眉,今天又是什麽样的戏了?惨遭富少男友狠甩的可怜小女友一心想挽回渣男前男友? 真狗血啊。 当他们走近後,简缘才看清那个纠缠穆淮舟的女人是个衣着华丽、脸带浓妆的贵妇型女人。 虽然她的衣着打扮光线而时髦,可却还是看得出来是个年纪不小的女人,看上去就跟穆淮舟的妈似地。 正当简缘咂舌地唏嘘着穆淮舟竟然连能当自己妈妈的贵妇都不放过时,她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真的是穆淮舟的妈。 只因当他们推门而入,坐在最靠近门口的位子上的简缘,清楚地听见了那女人扯住穆淮舟的胳膊道:“淮舟,你听妈妈说……” 穆淮舟那表情就跟要杀人似地,他寒着脸看着那女人道:“谁说你是我妈了?别再让我听见从你的嘴里蹦出这个字。” 顿了顿,一字一句、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说:“真恶心。” 女人的脸刹那变得灰白。 简缘也被这个场面给震住了,这个戏剧化的转变是怎麽回事…… 不只简缘,咖啡店其他的客人也都将目光投向他们,倒不是因为他们的争执声太激烈,而是因为这两个人的外貌都极度出众。 相貌出众的人在人群中总是格外引人注目,无论那人究竟是好是坏。 就当众人正疑惑地看着他们时,那女人拉着穆淮舟几近哀求地说:“淮舟,你别这样,都是妈妈的错……” 穆淮舟绷紧的嘴角抽动了下,“我说过别再提到这个字。” 那女人的声音有些哽咽:“妈妈也是有苦衷的,妈妈也是不得已的,妈妈不是故意要……” 话还没完,就被穆淮舟给打断了:“苦衷?不得已?不是故意的?” 那一刻他的表情变得很是怪异,浓烈的阴戾之气从他通红妖冶的眸子里爆发出来,微微上勾的细长眼角像是下一秒就会裂开来,这令他此时就像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怨气浓厚,呲牙咧嘴。 只听他轻笑一声,幽冷的笑声令人不寒而栗,他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女人,出口的话淬满了毒药:“你当初差点弄死我的时候可不是这麽说的,你那时不是一口一声你恨我,恨不得我去死吗?怎麽现在开始装起可怜了?” 他扫了眼女人光鲜的衣着和妆容,眼里飘起了漫天的飞雪,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被人弃在街角的垃圾,“你少侮辱母亲这个词,我的母亲只有一个,而你,能多远就给我滚多远。” 说完,他狠狠地甩开了女人的手,那女人一个没站稳便狼狈地往旁边栽去。 栽的正是简缘的这个方向。 简缘看戏看到一半,冷不防一个人甩到了她身上来,被她堪堪接住了。 穆淮舟也看见了她,可他的表情并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是满脸令人胆寒的冷意。 他扫了她一眼後,便转身朝店里头走去,然後她又看见了一脸担忧地望着穆淮舟的尤贝丽。 “您没事吧?” 简缘将女人扶好,那女人一脸灰败地看她一眼,失魂落魄地摆摆手,道:“没事,谢谢你。” 说完,她便脚步虚浮地走出了店外。 简缘看了看女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又扭头看向此时已经在尤贝丽对面坐下的穆淮舟,不由皱了下眉,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一道略微耳熟的女声突然阴阳怪气地说:“看见没?那才是穆淮舟的真面目。” 简缘一愣,当她回头看去时,就见那正抱着手趾高气昂地站在她面前的女孩子,竟然是薛凯莉? 薛凯莉自从上回和邓馨语的事不久後便休学了,听说她爸妈打算送她出国念书,简缘已经好些日子没见过她。 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遇见。 简缘觉得一定是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不过出门买个咖啡也能撞见这些奇葩事。 她对薛凯莉实在没有好感,於是敷衍地冲她笑一笑後,便打算走到柜檯旁等咖啡,可薛凯莉却突然拉住了她:“简缘,我不是让你离穆淮舟远点吗?” 简缘翻了翻白眼,又来了。 她回头看着她,皮笑肉不笑道:“我一直和他保持安全距离。” 薛凯莉嗤笑一声:“安全距离?你少来,上次长宇年会时我看见你和他一起跳舞了。” 简缘愣了愣,睁大眼睛:“你怎麽……” “我爸爸是长宇的大股东之一。”薛凯莉抬手将颊边的发挽到脑後,脸上一如既往地带着令人无语的倨傲。 “哦。” 第87节 “哦什麽哦?”薛凯莉瞪她一眼,“我先前警告你那麽多次,穆淮舟不是个好人,你怎麽就不听我的?” 简缘扯了扯嘴角,心说,大概是因为我觉得你也不是个好人。 “你不信?”薛凯莉突然眯起眼睛,用一种既厌恶又带着莫名的恐惧的语气说:“我告诉你,穆淮舟他是个双面人。” 简缘愣了愣,双面人? 这是什麽意思? 见她这副表情,薛凯莉笑了下,突然拉着她朝穆淮舟和尤贝丽那桌走去。 简缘的心里突然有种非常不详的预感,她直觉薛凯莉这是要作死的节奏。 喂,要作死别带着她啊…… ☆、第82章 当薛凯莉拉着简缘过去时, 尤贝丽正认真地和穆淮舟说着什麽, 眼角馀光瞥见她们过来,不由愣了愣:“kelly?” 薛凯莉微微扬起下巴, 道:“belle, 好久不见。” 尤贝丽点点头,这时她又瞧见站在薛凯莉身後装死的简缘, 唇角一勾:“缘缘,又见面了。” 简缘乾笑几声:“贝丽姐你好。” 尤贝丽冲她亲切地笑了下,她今天脸上画着暖色系的淡妆, 尖锐的美貌因而柔和了不少, 衬得整个人愈发温柔可人。 薛凯莉见她们俩互相打了招呼, 不由挑眉道:“你们认识?” 尤贝丽笑道:“见过几次。” 薛凯莉闻言眯起眼睛回头看了简缘一眼, 简缘避开她的眼神,将目光移向一旁, 就见坐在椅子上的穆淮舟此时正垂着脑袋,额前的发丝微微遮盖住他的眉眼, 看不出神情。 尤贝丽问:“kelly, 你怎麽来了?” 薛凯莉轻哼一声,道:“来咖啡店还能干什麽?当然是买咖啡了。”顿了顿,斜睨了穆淮舟一眼:“没想到撞见了一齣大戏。” 见他垂着头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 薛凯莉心里微怒,可她很快就冷笑一声, 故作疑惑道:“穆淮舟, 刚才跟你在门口拉扯的阿姨是谁?” 穆淮舟依旧垂着头, 双手交握着放在桌上,没有应声。 薛凯莉继续道:“我怎麽听见那个阿姨自称是你妈妈?” 一旁的简缘闻言抽了抽嘴角,扫了眼穆淮舟的手上倏然爆起的青筋。 大姐,别挑事啊。 然而薛凯莉似乎打定主意非要挑事,只见她将一只手放在穆淮舟面前,身子微微向前倾,语声里尽是满满的尖酸刻薄:“你怎麽不说话了?怎麽,穆大少爷藏了十多年的身世之谜被人知道了,所以心虚了?” 尤贝丽闻言沉下声音:“kelly,你别乱说话。” “我怎麽就乱说了?”薛凯莉看向她,嗤笑道:“你刚刚没听见那女人和他说了什麽,而他又说了什麽吗?那女人才是他亲生的妈,看那女人的模样就知道是个不入流的,而他……” “薛凯莉!” “你说够了没有?”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前者严厉,後者冰寒。 穆淮舟猛然从位子上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投照下来的阴影压得薛凯莉的气势一下子减了不少。 他脸上勾着一抹令人胆寒的笑,道:“你当我的脾气很好吗?” 他在说这句话时,体内的怒气显然彻底爆了开来,那一刻简缘似乎瞧见他的肩膀处倏然冒出几许黑气,可很快地又窜回他体内,一闪而过。 简缘怔了怔,怀疑自己是不是花了眼。 这时,只见穆淮舟的眉眼间的戾气愈发重了,一阵冰寒自他周身冒了出来,简缘仅是站在一旁手上便冒起了鸡皮疙瘩。 穆淮舟似笑非笑地看着薛凯莉,声音幽冷得彷佛来自地狱:“薛凯莉,从前是看你蠢懒得理你,可你若是非要招惹我的话……” 顿了顿,他冷厉的双眼直视着她,寒声道:“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那一刻薛凯莉的脸色倏然苍白下来,身子稍稍一晃,像是有些站不稳。 简缘站在薛凯莉身後,从她这角度刚好也可以看见穆淮舟的眼神,幽冷荒芜,携带着满满的恶意。 这时,他的目光也和她对上了,两人对视几秒後,他的唇边突然缓缓扯开一抹诡异的笑容。 简缘忍不住颤了下。 搞什麽?这个人……怎麽突然变得这麽阴气沉沉了? 这时,她突然想到了薛凯莉说的“双面人”。 於是她忍不住又看向穆淮舟,却见他此时已然移开目光,在位子上坐了下来。 尤贝丽走到薛凯莉身旁,皱眉道:“kelly,你……” 话还没完,就见薛凯莉突然推开她,转过身快步走了,经过简缘身边时还不轻不重地撞了她一下。 简缘见她离开了,也转过身想走,可一道低哑的男声却突然喊住她:“简缘。” 她愣了愣,回头看去,就见穆淮舟此时也转身看着他,妖冶的眸子微微眯起,似笑非笑地打量她。 简缘被他那目光看得头皮一陈发麻,很想立马离开这里。 穆淮舟的目光扫过她的全身,最後定在了她脖子上挂的链子上。 脑里似乎隐隐迴盪着一道嘶哑的声音:“就是那条长命锁,那里头有个挺厉害的家伙,只要能把那小姑娘和她的长命锁分开,我就能……” 穆淮舟看着她呆呆愣愣的神情和娇小单薄的身子,沉默了一会後,在她既疑惑又忐忑不安的目光下,淡声道:“没事,你走吧。” 简缘愣了下,只因那一刻他又突然恢复正常,没有刚才那麽阴气沉沉了。 ……真是个奇怪的人。 待她走後,穆淮舟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而脑里的声音显然有些气急败坏:“你怎麽让她走了?你应该要……” “闭嘴。”他冷冷地道。 脑里的声音於是不再说话了。 而坐在他对面的尤贝丽则疑惑道:“你刚刚说什麽?” “没什麽。”穆淮舟笑了下,“我们继续吧。” 尤贝丽点点头,道:“好,那我们从……” 就在这时,穆淮舟的手机突然响了,当他接起後,不知道另一头说了什麽,只见他的面色陡然一变,突然从位子上了起来,对尤贝丽道:“抱歉,我们还是约下次吧。” 说完,他便一边讲着电话一边急冲冲地奔出了咖啡店。 当简缘提着买好的咖啡正要离开咖啡店时,看见的正是穆淮舟匆匆离开的背影。 这家伙又怎麽了? 她看了半晌後,耸耸肩,正要离开时,有人叫住了她:“缘缘,能跟你谈谈吗?” 简缘回头一看,只见来人是尤贝丽。 咖啡店外头的长椅上,简缘和尤贝丽并肩坐在一起,只听尤贝丽对她说:“刚才淮舟在门口和人拉扯的事你都看见了吧?” 简缘正抱着她的冰拿铁喝着,闻言只觉得这段话有些耳熟,於是没等她说完,她已举着一只手做发誓状:“我不会说出去的。” 尤贝丽愣了下,随即笑了出来,道:“你真可爱。” 简缘眨眨眼睛。 这时尤贝丽又道:“那个女人是淮舟的生母,当年未婚先孕,怀他时才十九岁,可惜最後她和淮舟的爸爸没有结果。” 虽然她没有说明白,但已足够简缘脑补出一个渣男与少女的虐恋故事。 “在淮舟还小的时候,他妈妈对他很不好,这件事给他造成很大的伤害,使得他小小年纪性格就特别阴沉。” 简缘垂下眼睫。 想到穆淮舟对那女人说“你差点弄死我”、“当时不是要一口一声你恨我”、“恨不得我去死”、“不要污辱母亲这个词”时,她突然觉得心情莫名沉重。 尤贝丽笑了下,“他在十岁时被父亲接回家里,由他的继母……也就是现在的穆夫人照顾,後来在穆夫人的影响下,性子才缓缓转变,变得比以前阳光多了。” “可惜後来发生了一起意外……穆夫人的体质难以受孕,後来好不容易怀孕,可孩子最後却流掉了,淮舟一直觉得很自责,认为是自己的错。” 简缘愣了愣:“为什麽?” 尤贝丽想了想:“好像是有一次淮舟爬到树上玩,却不小心从上头掉下来,穆夫人急忙跑去接住他,然後就……” 简缘沉默,一会後才问:“你为什麽要对我说这些?” 尤贝丽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淮舟是个心里有很多创伤的人,也因为那些创伤,他的性格变得有些奇怪,平日里倒还好,可一提到某些事时,反应就会特别激烈……” 想起他那阴沉的眼神,简缘不由自主地道:“双重人格?” “他并不是典型的双重人格,事实上,我也想搞清楚他的心理状态究竟是如何,希望能帮助他。” 简缘点点头,几秒後突然问:“薛凯莉学姐和穆学长有什麽纠葛吗?” 尤贝丽想了想:“kelly小时候还挺喜欢淮舟的,只是淮舟不喜欢她……你也知道kelly的个性,有点唯我独尊,因为淮舟不喜欢她,她就觉得生气,常常故意惹怒他,有次拿穆夫人的事激他时,被他推下水池了……从此以後两个人就愈加不对盘。” 简缘闻言抽了抽嘴角,原来薛凯莉就是个大写的傲娇。 不只傲娇,还特麽喜欢找虐。 这时尤贝丽又道:“总之,不管kelly和你说过什麽,我只是希望你别误会他。” 简缘看着她恳切的目光,忍不住道:“贝丽姐,你很喜欢穆学长吗?” 尤贝丽愣了下,沉默几秒後才苦笑道:“他不喜欢我。 简缘看着她带着苦涩的笑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穆淮舟对她说的话。 那时她对他说,她想要的是那种不掺杂任何杂质,只因为单纯爱着对方而在一起的那种感情。 他说:“简缘,这世上没有那种纯粹的感情。” 那是一种十分笃定而认真的语气。 可究竟是真的没有,亦或只是他没有遇到? 又或者…… 第88节 是他给不起,也承受不了。 …… 穆淮舟此时正站在床边一角,只见躺在床上的女子脸色苍白如纸,肌肤透明得彷佛随时会消失。 医生已经来过了,表示没有大碍,只要好好静养就行。 “那次流产给她的身体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导致她比别人体弱,也格外怕寒,在现今这种天气下要多注意。” 送走了医生後,穆淮舟回在床边看着女子毫无血色的脸庞,脆弱单薄的模样,突然觉得心脏像是被人狠狠绞住,难受得很。 莫大的自责感如潮水般漫上来,很快地就将他整个人完全淹没。 他又沉默地站了许久,才缓步回到房里。 房内依旧没有开灯,连窗簾都严密地拉上了,整个房间漆暗无光,宛若一个独立而幽冷的黑暗空间。 他在床角缓缓地坐了下来,狭长邪肆的双眼此时无神地盯着脚下的地毯,整个人就像是个没了灵魂的木偶。 脑里如同播放电影似地掠过许多画面,当小时候的他从树上掉下来时,一道带着惊恐与焦急的声音倏然喊道:“淮舟!” 身子坠落的失重传来,可最後他却没有砸在坚硬的地面上,而是落进了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里。 那一刻周遭爆出惊叫声,许多人朝他们围了过来,而他抬头却看见一张柔美的脸面色苍白,唇边却带着庆幸的笑,对他说:“幸好你没事。” 那时,身旁有人在喊:“夫人,您……” 当他顺着那些人的目光看去时,他瞧见腥红的鲜血不断地从她腿间涌出来,最後染红了她的裙子。 那道血光也映红了他的眼,彻底印在他的脑海里。 从此以後,每当想起这件事,一股类似于神经抽痛的强烈痛感也会随之而起,再也挥之不去。 我不是故意的。 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整个人在床角缩成一团,浑身都在颤抖着,情绪起伏不定,精神力也比平日脆弱。 就在这时,那道嘶哑的声音再度响起,贴在他耳边说:“我早说过了,你是个很脆弱的人,是没办法独自面对那些伤害和痛苦的……” 声音渐渐放低,带着几分引诱的意味:“就让我来帮你,如何?” 黑暗在那一刻渐渐笼罩住他,将他整个人彻底包裹起来。 冰冷的气息在房里的每一个角落蔓延,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缓缓地响在房里,朝着窗边而去。 窗簾被人猛然拉开,当外头的光照进漆黑的房里时,也照出了站在窗边的人的模样。 俊美的脸上带着一抹玩世不恭,眉眼间萦绕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戾气,他的眼角微微上勾,眼神分外邪魅。 艳红的薄唇缓缓勾起一抹弧度,不怀好意。 …… 隔天。 简爸和简妈两个人一大早就出去约会了,而简诚则和高中同学们有约,只剩简缘一个人在家。 她一整天都宅在家里刷剧,偶尔上网看看新闻。 当看到网路上有人发表关於电影<共生>的影评时,她几乎每一篇都会点进去看,然後兀自思索很久。 想了一会後,她将电影的大纲和心得告诉徐靖,并问:“多重人格真的是因为一具身体里有无数个灵魂在支配吗?” “不确定。”徐靖淡道:“一般来说,鬼魂是没办法轻易附在活人身上的,因为活人的身上有阳火,而鬼气与阳火互相犯冲。不过有些人天生阳火较弱,或是在精神力低落的状况下鬼魂便有机会附身,至於要达到这部电影所说的‘共生’,不太可能,除非……” 话到这里顿住了,简缘问道:“除非什麽?” 只见他沉默了一会才说:“除非,这个人身上没有阳火。” 简缘愣了愣:“没有阳火?” “嗯,有些曾在鬼门关前走一遭,或是本该死亡却意外生存下来的人,身上便没有阳火,因为没有阳火,所以也不存在与鬼气互相排斥的状况,也就是说……” 简缘接下去道:“任何的鬼魂都能轻易附身到他身上去?” “不只如此。”徐靖的声音突然有些发沉:“甚至是,取代原先的主人。” …… 下午五点半左右,简缘出门买咖啡。 刚才简诚打来说他六点左右便会到家,於是她顺便给他买了一杯。 而当她买完咖啡正要离开时,一转过身便见面前立了一抹高大的身影。 ……是穆淮舟。 “简缘,好巧。” 简缘愣了愣,扯开嘴角:“……好巧。” 她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打量,只见他眉眼含笑,看起来温文儒雅。 可简缘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穆淮舟含笑道:“你有时间吗?我有事情要和你聊聊,只耽误你几分钟而已。” 简缘闻言迟疑地看了他一会,在瞧见他脸上似乎有那麽点真诚的笑容後,她点点头,道:“好吧。” 穆淮舟脸上的笑意於是加深,他领着她朝店里的座位区走,就在这时,有个端着咖啡的服务员迎面而来,在与服务员擦肩而过时,他微微抬脚绊了对方一下。 一声惊呼伴随着东西掉落的声音响起,当穆淮舟回头看去时,就见简缘被咖啡泼了半身,而服务员正不停地向她道歉。 穆淮舟快步朝她走去,皱着眉看了看她**的衣服,道:“你没事吧?幸好这咖啡不是烫的,你先去洗手间简单处理一下吧。” 简缘狼狈地点点头,正要走时,穆淮舟又拉住她:“等等,你先把身上的首饰拿下来吧,我帮你弄乾净。” 简缘於是将手錶、手链全拿了下来,交给他,穆淮舟又道:“还有你脖子上的那条链子……” 简缘低头看了看颈子上挂的长命锁,的确也被咖啡泼到了,此时正黏答答地贴着她的胸口,很不舒服,所以她也没有细想,将它拿下来一并给了他。 待简缘进了洗手间後,穆淮舟捏着她的长命锁,没有感受到灵力的波动,於是他的唇角诡异地勾了勾,随後将手里的长命锁丢到了桌子底下去。 另一头,简缘实在没想到自己那麽倒霉,她看着毛衣上已经简单处理过、颜色却还是很深的咖啡渍,心想这衣服估计报废了。 当她苦着张脸从洗手间走出来时,就见穆淮舟已经等在外头。 “你还是先回家处理这一身吧,我送你回去。” 简缘摆摆手:“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穆淮舟挑了眉:“你要顶着这一身咖啡渍自己走回家?” 简缘一噎,那估计会招来围观,於是她只好道:“麻烦你了。” “不会。”穆淮舟笑了笑,观察了下她的表情後,将她的东西交给她:“喏,你的饰品,我已经帮你处理乾净了。” 简缘还沉浸在倒霉地被泼了一身咖啡的恶劣情绪里,因此接过东西後只胡乱地塞进口袋里,没有细看。 穆淮舟见状微微一笑,道:“我们走吧。” …… 徐靖刚和朋友打完球回到家里,眼角馀光瞧见放在桌上没带出门的手机,突然想起简缘说晚点会打给他,於是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却见上头没有任何未接来电。 徐靖手指一动,拨了电话过去,可当电话接起时,另一头却响起一道陌生的女声:“喂?” 徐靖愣了愣,皱起眉头问:“你是谁?” 那女声答:“您好,这里是xx咖啡店,我们刚才在店里捡到这只手机,可能是客人忘记带走了,请问您是手机主人的朋友吗?” “嗯,我是。” “那您能联络手机的主人过来拿吗?” “好。” 徐靖有些无奈,这丫头,怎麽丢三落四的…… 这时,却听那女声继续说:“对了,我们还在桌子底下捡到一条项链,上头还刻了名字,请问也是手机主人的吗?” 徐靖愣了愣,刻了名字的项链? 他的面色倏然沉了下来:“上头的名字是什麽?” “我看看……简、缘,简单的简,缘分的缘。” 徐靖怔住了,那是……简缘的长命锁? 他的心里突然涌现一股非常不详的预感。 “先生?请问您还在听吗?先生?” 徐靖在原地站了几秒後,突然掐断电话冲出房间,来到玄关拿了车钥匙便要出门。 这时徐妈正好从厨房走出来,一瞧见正急急忙忙地在玄关穿鞋的徐靖,不由愣道:“就要吃饭了,你要去哪?” “我出门一趟。” 徐靖只丢下这一句话,这便如一道旋风似地奔出了门。 ☆、第83章 “爸妈今晚应该是不回来了, 我们出去吃晚餐,你想吃什麽?” 简缘咬了咬下唇, 一边焦急地看了看左右, 搜寻徐靖的身影, 一边道:“呃,那个,哥,等等啊,我想想, 我们去吃……啊!” 身後突然伸来一只手猛地扣住她的手臂将她往後扯, 那人的力量很大,简缘冷不防被拉过去, 手机从手里甩开,重重地砸在地上, 顿时黑了屏, 萤幕也碎裂了大半。 背部撞上坚硬的车门,简缘下意识抬脚猛地朝对方踢过去, 却很轻易地被压制住了。 当她抬头看去时,瞬间对上了一双阴气沉沉的双眼。 那人额前的发丝微微垂落,半掩住俊朗的眉眼,路灯橘黄色的光兜头罩下来,投照在他半边脸上, 另一边则被阴影掩住, 神色冷酷而无情。 简缘看见他的面目时先是一愣, 接着皱起眉头,下意识挣扎:“穆淮舟,你干什……” 话还没完就被一声痛呼取代,只因他的双手扣着她肩膀的骤然收紧,肩膀瞬间麻了,紧接着是彷佛骨头被掐碎的细密疼痛传来。 她的眼角被逼出几许湿意,蹙紧眉头怒瞪着他,却在接触到他布满血丝、带着狠意的眸子时,一下子震住了。 第89节 这个眼神怎麽那麽冷…… 她看着他的脸,突然觉得此时的他令人陌生得很,心里突然浮现一个不好的念头,她於是偷偷将目光朝他的肩膀移去。 然後她看见一丝黑气隐隐从他体内冒上来。 ……这到底是什麽鬼玩意! 就在简缘正要开口时,只听穆淮舟突然说:“这个过程不会很久,我保证。” 顿了顿,他的唇边缓缓扯开一抹令人胆寒的笑容,道:“你不会很痛苦的。” 简缘心头一颤,这句话怎麽听都像是杀人前的台词…… 说到杀人,她突然想起了<共生>那部电影,当她望着他那双满是戾气的眼睛时,先前察觉到的疑点在此时全被一条线给串了起来。 “你不是穆淮舟。” 简缘突然开口,声音笃定,话音刚落,她立即在他眼中捕捉到一抹一闪而过的讶然,又问:“你是谁?” 穆淮舟闻言沉默地盯着她,几秒後突然笑了起来,眼角微微上挑,一股邪肆的痞气顿时自他的眼角眉梢流露出来。 只见他勾着唇,低沉悦耳的嗓音放得愈低了,隐隐还有些暗哑:“我的确不是穆淮舟。” 简缘抿了抿唇,胸膛底下那一颗心正飞快地跳着,她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不动声色地观望了下四周,发现这个地方稍嫌偏僻且无人经过。 接着她又扫了眼已经砸碎的手机,心想,方才手机掉到地上导致通话中断,她哥应该察觉到不对了,此时大概已经出门来找她。 在她哥找到她之前,她必须尽量拖延时间。 於是她飞快地收回目光,又问:“那你是谁?” 只见那双邪魅的眼睛盯着她,令她一瞬间觉得头皮发麻,身子忍不住轻轻颤了下,半晌,才听他缓缓道:“我叫刘淮。” 简缘怔了怔,刘淮? 她微微睁大眼睛:“双、双重人格?” 穆淮舟……不对,刘淮闻言勾了勾唇,道:“很可惜,并不是。” 简缘的眼睫颤了颤,她看着他肩膀处不停地冒出、盘旋的诡异黑气,心下陡然一沉。 这绝对不会是现实世界中会出现的东西…… 可要是她能看得见的话,那就代表现在正和她说话的,可能是只霸占了穆淮舟身体的鬼魂? 就在这时,她倏然想起了<共生>那部电影,里头的恶魔,就是占据男主角的身体,并利用他来满足杀人的私欲。 难道说穆淮舟和这个叫刘淮的……也是同样的情况? 那他想干什麽?杀她? 简缘望着那双不怀好意且带着戏谑的眼睛,突然觉得喉头有些发乾,道:“不是双重人格,不、不然呢……” “就是暂时借用一下他的身体而已。” 容貌俊美,浑身散发着阴气的男人舔了舔唇,用像是在看猎物的眼神盯住她,眸中闪过一丝寒芒,他看着她极力压抑住恐惧的模样,虽然觉得很有趣,可实在不能再拖了。 他能感觉到,那家伙就快要醒了。 至於这丫头那条长命锁里的家伙,要是他全力一搏的话,未必没有胜算。 更不用说,他现在还有这具身体的阳火掩护。 於是他突然压低声音说:“不过我最近有些厌倦他的身体了,想换一个。” 简缘怔了怔,换一个?换什麽?身体? 她?! “放心,不会疼的。” 低哑的嗓音刚落,简缘便瞧见萦绕在他肩膀上方的阴冷黑气,突然攀着他的手臂朝着她而来! 简缘下意识要挣开他,却蓦然发现自己浑身都不能动了,像是突然被一股强大的气场给压制住。 浑身上下只剩下眼睛和嘴巴能动,於是她突然大声喊道:“穆淮舟!” 那黑气已经顺着他的手没进了她的身体里,简缘睁大眼睛看着那些黑气不停地跑进她的身体,她的嘴里也不停地喊着:“穆淮舟,穆淮舟,穆淮舟……” 男人嗤笑一声:“你喊他做什麽?他……” 话还没完,他的身子突然震了下,瞳孔倏然紧缩,这时简缘又用尽力气喊了一声:“穆淮舟,你他妈给我醒醒!” 下一秒,一阵强烈的震盪袭上男人的脑海,意识逐渐被另一个人取代,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後颈猛地被一只手给掐住了,接着他便眼怔怔地看着他大半个灵体竟然就这样被那只手给硬生生地从穆淮舟身体给拉了出来! 一道清朗温润的声音响在耳边,冷笑道:“可被我逮着了。” 原先跑进简缘体内的黑气,因为主人的灵体被人给制住了,於是倏地从她体内窜出,收了回去。 力气也像是突然被人抽光似地,一阵头昏眼花中,简缘突然听见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暴喝传来:“你个狗崽子,他妈的还不放开她!” 可还没等到那人奔到面前,一道劲风突然自另一侧袭来,拳头砸在皮肉上的闷哼声骤然响起,原先紧扣在她双肩的手也放开了她,脚下一软,正要跌坐在地时,却被一个人及时接住了。 熟悉的清香袭上鼻尖,当简缘抬头对上那双盈满焦急的深灰色眸子时,鼻子忍不住一酸,她艰难地想回抱住他,可却发现肩膀就像是被人给掐碎似地,疼得根本抬不起手。 徐靖抱着她跪坐在地上,低头看了看她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他的声音紧绷,道:“汤圆,你还好吗?汤圆?” 简缘的脑袋靠在他的胸前,哑声道:“没事。” 这时,简诚也来到近前,看着被徐靖抱住的简缘,没心思将注意力放在徐靖身上,只在简缘面前蹲下来,颤着手抚上她的脸,漆黑的眼睛里满是惊惧,他抖着声音道:“缘缘,你还好吗?” 简缘点点头,唇边勉强勾起一抹笑:“我没事。” 简诚望着她虚弱的神情,一股滔天的怒气倏地自心底冒了上来,笼罩住他整个人,平日里温和无害的双眼顿时涌现一股浓烈的杀气,他缓缓从地上站起来,朝方才被一拳打倒在地的穆淮舟看去。 只见他此时正坐在地上,半垂着头,唇角带血,额发下的那一双眼犹带一丝迷蒙,整个人显然还未彻底清醒过来。 而在他的身体上方,有道黑气凝聚而成的人形正被站在他身後的江祈掐住後颈,一半的身体被他给拉了出来,另一半的身体则还埋在穆淮舟体内。 简诚快步走了过去,猛地伸手掐住恶鬼的脖子,五指收紧,目光中满是狠戾:“你找死。” 他的手指愈收愈紧,像是要将那只恶鬼的脑袋整个拧下来似地,只见恶鬼的脸色瞬间发青,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怎麽……能、能碰得到我……” 简诚冷笑一声,笑容里满是杀意,道:“我不只碰得到你,我还能亲手送你下地狱……不对,下地狱太便宜你了。” 他通红的眼睛狠狠地瞪住它,一字一句冷冷地道:“魂飞魄散怎麽样?” 说完,他的手正要再继续收紧,一旁却乍起两道喊声:“简诚,不行!” “住手!” 前者是正紧紧拧着眉头的江祈,後者则是面色紧绷,表情冷沉的徐靖。 徐靖为简诚竟然能徒手抓住恶鬼感到十分讶异与困惑,他看着身体有一半还在穆淮舟体内的恶鬼,沉声道:“你要是现在就灭了它,这具身体的主人也会受影响的。” 江祈也赞同徐靖的话,道:“应该先把它从这人身体里弄出来,否则一个不慎,他可能会……” 简诚却是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眼里的冷意令人心惊:“又怎样?” 他看向手里的恶鬼,只要他再使点力,它就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简诚的眼里划过一道寒芒,手上正要施力,一道虚弱的喊声突然道:“哥,不要!” ☆、第84章 当简缘一喊完那句“别伤害他”後, 简诚全身一僵, 掐着恶鬼脖子的手非但没再使劲,甚至还稍稍松开了些。 简缘犹带惊愕的目光在他身上停了下後,移向了正呆坐在地上的穆淮舟。 只见他正木着脸,唇边染血,脸颊的一侧有些青紫,平日里总是含笑的双眼此时迷茫且无神, 令他看上去就像是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简缘看了他一会後,颤着手抓住徐靖的手臂问:“现、现在该怎麽做?能不能……救救他?” 徐靖抿着唇看了她带着恳切的双眼一会, 缓声道:“只要将那只恶鬼彻底赶出身体,他就不会有事。” 简缘又问:“该怎麽做?能直接把它拉出来吗?” 徐靖闻言看向不远处的穆淮舟, 深灰色的眸子隐隐闪过一道冷光,沉声道:“不行, 身体的主人此时精神力很弱,虽然重得了身体掌控权,可意识不清, 再加上那只恶鬼还有一半的灵体在他身体里,要是强制把它拉出来,身体主人的魂魄也会受伤的。” 简缘蹙紧了眉头,道:“那我们该怎麽做?” 徐靖正要开口,已有另一道声音说:“只要唤醒他的意识,并使他强化自身的精神力, 就可以把不属於这具身体的外来灵体赶出去了。” 这声音清朗而温润, 温和的声线令人不由感觉到一丝暖意, 只听他又道:“你刚才不是做到了吗?” 简缘将目光移向站在穆淮舟身後的那抹半透明身影,虽然因为灯光昏暗看不清他的脸,可光是听声音她就知道—— 是他,那个从小到大曾经帮过她许多次,上次还在山洞里救过她的守护神。 眼眶突然有些酸涩,她眨眨眼睛,声音微哑地问:“我吗?” “嗯。”江祈微微一笑,道:“你刚刚不是一直喊他的名字吗?因为你喊了他的名字,将他沉寂的灵魂给唤醒了,所以他重新夺得了身体的意识,我也才有机会把这个混蛋家伙从他的身体拉出一半来。” 简缘闻言一怔,只听江祈续道:“我能看见他的精神力此时正陷在一个不知名的阴影里,你只要能把他从那个阴影里拉出来就行。” 简缘愣了愣,阴影? 穆淮舟的阴影…… 她看向呆坐在地上的穆淮舟,抿了抿唇,一会後才缓缓开口,声音轻柔,隐隐有些抖:“穆淮舟,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穆淮舟的脸上依旧没有什麽表情,可简缘却眼尖地瞧见他的眼睫轻轻颤了下。 她於是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涩意,继续道:“你还记不记得那部叫做<共生>的电影?男主角乔瑟从小就被母亲伤害,被虐待……就跟你一样,是不是?” 穆淮舟的眼睫又颤了下。 “我知道你一定很恨你的母亲,对不对?你明明没有做错事,可她为什麽要这样对你呢?” “乔瑟也跟你一样,恨着这样对待他的母亲,可当恶魔真的杀了他的母亲时,你有没有注意到那时候他脸上的表情?他一边笑,一边哭,邪恶的笑容属於恶魔,可属於乔瑟的眼睛却在流泪,这代表他其实并不是对母亲的死无动於衷的,他也会难过,可你知道他难过的是什麽吗?” “他难过的是,他一直渴望着母爱,可他的母亲却没办法给他,甚至从此以後,再也没有机会给他了……这段破碎的亲情,已经没有办法弥补。” “一直以来他都是孤独的人,没有人爱他,他也不会爱人,所以他最後才会选择和恶魔彻底融合在一起,因为恶魔是始终站在他那边的人,所以他才会说……只有恶才是他的归属,因为除了恶以外,他已经一无所有了。” 说到这里她的喉头已经酸涩不已,开口的嗓音不禁有些哽咽:“但是你有啊,你又不是一个人,你身边还有很多爱着你的人,贝丽姐……还有你的继母,当你从树上摔下来的时候,因为害怕你会受伤,所以不顾一切也要奔去接住你的,不就是你的继母吗?她不是很爱你吗?” 艰难地说完这句话後,只见穆淮舟眸光一动,如木偶般僵硬的身体终於微微震了下,原先呆滞的眼睛也逐渐恢复清明,他缓缓抬起头来,通红的眼睛看向简缘。 简缘看着他,眼眶也同样发红,声音已然沙哑得不行,只听她一字一句慢慢地说:“穆淮舟,那不是你的错,当自己的孩子有危险时,任何一个爱着孩子的母亲都会不顾一切去保护着孩子的,你的母亲也是这样……她没有怪你,你为什麽要怪自己呢?” 穆淮舟浑身一震。 第90节 然後他想到当母亲接住他时,所有人都在担心她身下流出的血,只有她紧紧地抱住他,用微微发抖着、却又带着庆幸的声音说:“淮舟,幸好你没事。” 那一刻,有泪水陡然从他的眼角落了下来,他的浑身都微微发颤着,可精神力却愈来愈强。 恶鬼察觉到不对,试图影响他:“那小丫头都是胡说的,你的继母因为那次流产从此身体大受影响,又失去自己的孩子,她怎麽能不怪你?你和她的孩子比起来,当然是亲生的比较重……” “闭嘴。”简诚掐住它脖子的手倏然收紧,寒冰般冷冽的目光盯住它,“否则我撕烂你的嘴。” 恶鬼浑身抖了抖。 可感觉到穆淮舟的精神力愈来愈强,对它的排斥力也愈来愈大,它一下慌了,急忙喊道:“穆淮舟,你不能忘恩负义!” 它的声音嘶哑得很是难听,似哭又似笑,迴盪在这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诡异凄厉:“我从你七岁时就和你待在一起,这麽多年来,我陪你度过那麽多难关,代替你经历那些苦痛,你怎麽能这样对我?” 简缘被恶鬼那既颠狂又凄厉的模样闹得肩膀忍不住一缩,徐靖於是抬手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一手在她背上轻轻抚着,低声道:“别怕。” 简缘整个人都缩在他怀里,并将脑袋埋进他的胸膛,点点头。 “穆淮舟,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为你做了这麽多,你……” “你只是在利用我而已。”穆淮舟突然开口,声音平淡,毫无情绪。 他缓缓回头看向它狰狞的面色,目光分外平静,道:“我都知道,只要我愈痛苦,你就愈强大,不是吗?你只是想利用我,而我也一样,只是想利用你罢了,可现在我不需要你了。” 他舒展了眉头,苍白而毫无血色的薄唇缓缓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从此以後,我所有的苦痛,我都会自己去面对,不会再逃避了,所以你也去你该去的地方吧。” 顿了顿,他一字一句地说:“因为你,不是我的归属。” 说完,强大的精神力倏然涌现,在顷刻间就将恶鬼彻底赶出了他的身体。 当恶鬼的灵体瞬间抽离他身体的瞬间,穆淮舟也感觉浑身像是陡然被人抽光所有力气似地,身子微微一晃,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而当恶鬼彻底从穆淮舟身体里出来後,简诚拎着它的脖子,唇角扯开一抹令人胆寒的笑,白晃晃的牙齿也泛着冷光,道:“准备好游历十八层地狱了吗?” 恶鬼:“……” 待恶鬼被他亲手送走後,简诚这才回过头去,想查看简缘有没有哪里受伤,可当他一转过身,却见自家妹妹正被一个臭小子搂在怀里,两个人的姿态极为亲密。 额上青筋不由一跳,他的脸色顿时一片铁青,绷着声音冷冷地说:“臭小子,还不放开我妹妹?” 简缘原先还轻轻用脸在徐靖怀里蹭呀蹭,因为实在太久没见面了,她真的很想他,完全忽略了她哥就在旁边这件事。 於是当她哥的声音却突然宛若午後惊雷乍起,令她整个人冷不防跳了起来,可这个动作牵扯到肩膀上的伤处,她不由痛呼一声:“啊!” 这下简诚也顾不得其他,急忙奔过来,问:“哪里伤着了?” 简缘皱紧了眉头道:“我的肩膀好像碎掉了,好痛啊……” ☆、第85章 简诚没有答话。 在原地站了一会後, 他偏头移开目光, 抱着简缘继续往家门走。 简诚没开口,简缘也没继续追问, 只一路上都将目光牢牢地定在他的脸上,而他虽然极力装出一副淡然的样子,长长的睫毛却有细微的颤动,耳朵也渐渐红了。 简缘眨眨眼睛, 忍不住道:“哥, 你耳朵红了,心虚了呀?” 简诚的眼角微微一抽,绷着声音故作淡定地道:“太冷了,冻的。” 简缘:“……” 看他一眼,满眼的不信任。 再装啊。 不过说起来,今晚发生的一切实在太令她难以消化了, 不只附在穆淮舟身上的恶鬼想抢她的身体, 还发现她那“怕鬼”的哥哥竟然看得见鬼,甚至冲上前掐住鬼的脖子说要将它打进地狱? 当听见他的声音冷酷而无情地说着“乾脆让你彻底从这个世上消失”时,简缘也不由感觉到一阵心惊。 从来没见过那样子的哥哥,眉目寒厉, 眼里透着比谁都要残酷的狠意。 简缘看着他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十分复杂,她欲言又止了一会後, 还是什麽都没说。 到了家後, 在简缘的再三争取下, 简诚还是让徐靖和穆淮舟进了门, 他抱着简缘朝楼梯走,犹带不善的目光瞥向徐靖,道:“先在这待着,其他自便。” 说完,便缓步上了楼。 徐靖将昏迷不醒的穆淮舟丢在沙发上,拧起眉头看了他一会後,扭头对正翘着脚坐在电视上的江祈道:“刚才那只恶鬼和这家伙已经是半融合了对吧?” 江祈唇角一勾,点点头:“那只鬼对他身上的阳火没有太大的排斥,多半是与他相处久了已经习惯,且这小子本身也算是接纳它了吧?那只鬼走之前不是说了吗?它从他七岁时就待在他身边了。” “这种情况很少见。” “的确很少见。”江祈抱着手,语声里有些漫不经心,“逗留在人间的鬼魂本来就很少,更不用说是恶鬼了,且一般的恶鬼因为惧怕阳火,就算去纠缠活人也只是短时间内,像这样跟在一个人身边就是十几年,且甚至与这个人几近融合在一起的情况,真的很少见。” 说到这顿了下,他挑了挑眉:“怎麽,你觉得这其中有问题?” 徐靖淡漠的目光凉凉地扫过穆淮舟苍白的面庞,好一会才轻轻应了一声“嗯”。 江祈见他这麽个严肃思考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明明就是阳间的人,却总是操烦阴间的事,你说阴间的人是不是应该给你个奖牌?” 徐靖睨他一眼,淡淡地道:“哦?不然你去帮我问问?” 江祈笑骂一声:“……我不。” …… 楼上。 果然和简诚料想的一样,虽然简缘的骨头没有受伤,但手臂上半部整个都青了。 加上她皮肤白,青紫的掐痕在她的手臂上格外狰狞,看得简诚额上青筋一跳再跳,很想冲下楼去再把那个姓穆的家伙揍一顿。 简诚扳了扳她的手臂,问道:“这样还疼吗?” “一点点,不过没一开始那麽疼了,手也举得起来。” “嗯。”简诚点点头。 所幸不是很严重,先冰敷一下,之後用药後再热敷,应该不出几天就会好了。 他微微一笑,面上的神色柔和了不少,又恢复成她熟悉的那个温柔亲切的哥哥,他说:“你先休息吧,我下楼拿冰袋给你。” 见他转身要走,简缘急忙扯住他的袖子,道:“不用那麽麻烦了,我跟你一起下楼吧。” “我去拿来给你就好了,你不用……”话到这里顿了一下,简诚敏锐地察觉到什麽,微微眯起眼睛,问:“你想干嘛?” “没干嘛啊,就是觉得这事还没解决完。”在他怀疑的目光下,简缘愈说愈小声,她飞快地抬眸看了他一眼,突然道:“而且,我还有很多事情没问你呢!” 简诚一噎,心虚地移开目光。 简缘从椅子上下来,拉着他的袖子往门外走,道:“咱们下去吧。” 当简缘和简诚下楼时,穆淮舟还没醒,而徐靖则坐在一旁,背靠着沙发,长腿交叠,侧影修长而淡漠。 他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对面的人说着话。 听见脚步声,徐靖偏头朝楼梯看过来,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身上。 简缘冲他调皮地眨眨眼睛,便见他唇角微微勾起一道细微的弧度。 接着她又移开目光,朝徐靖对面的方向看去。 鱼缸旁有道半透明的身影正坐在沙发扶手上,他侧着脸,简缘只能瞧见他微卷的发,与清俊秀致的侧颜,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分外祥和的气息。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那人突然偏头朝她看了过来,脸上笑容清浅,有股淡淡的温暖气息。 然後他对她点了下头。 简缘抿了抿唇,不知为何突然有些紧张。 直到顶上传来她哥哥的声音:“怎麽了?” 简缘眼睛盯着江祈,压低声音对简诚说:“鱼缸旁的那位……你看见了吗?” 简诚朝江祈投去淡淡一瞥,道:“看见了,怎麽?” 简缘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兴奋之情压抑不住:“他是我的守护神,从小到大救了我好多次呢。” 抬手拉住简诚的衣角,目不转睛地盯着江祈,道:“我今天第一次见到他呢,从前都只能听见声音……怎麽办,我好紧张,生平第一次见到神。” 简诚睨她一眼,失笑道:“有什麽好紧张的?而且他只是高灵,还不是神。” “不管,都一样,反正他是我的英雄。” 英雄……? 看着自家妹妹脸上的兴奋的表情,简诚挑了挑眉,问:“那我呢?” 简缘冲他灿灿一笑,嘴很甜:“你也是。” 简诚果然无比受用,不由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道:“淘气丫头。” “你先过去坐,我去拿冰袋给你。” “好。” 趁着简诚去拿冰袋的时候,简缘快步来到徐靖旁坐下,五指钻到他的指缝间扣住了他的手,脑袋靠在他的肩上。 “好想你。” 徐靖低眸看着她晶亮的眼,与褪去苍白恢复红润和活力的脸,心里不由松了口气。 唇边勾起一抹无奈的笑,他低声问:“手还疼吗?” “就是有点青了,过几天就会好的。” “嗯。”他抬手亲暱地捏了捏她的脸颊。 就在这时,简缘听见了身後有脚步声与冰块在袋里碰撞的声音传来,是她哥哥过来了,於是她赶忙坐得离徐靖远些,并试图将手抽回来。 然而徐靖却反扣住她的手掌,温热的掌心紧紧地贴着她的。 简缘抽了几下没抽出来,急得瞪他一眼,低声道:“快放开。” 徐靖充耳不闻,宽厚的大手依旧紧紧扣着她的手,深灰色的眼睛似有促狭的笑意。 他们之间的力气相差悬殊,简缘怎麽样也无法将手从他手里抽出来半分,回头瞧见简诚一边低头摆弄冰袋一边走过来,眼见将要走进客厅,她不由急得满脸通红。 紧急情况下,她想也没想突然凑向前亲了他的唇瓣一下,另一手拉着他的衣袖低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乖,快点放开我。” 徐靖眸光一动,突然感觉心里有点癢。在简诚的脚步声即将来到跟前时,他终於放开了她的手。 第91节 手获得自由後,简缘赶忙坐得离他更远了些。 简诚走到简缘面前,将冰袋递给她,并低声嘱咐她几句後,偏头瞧见坐在一旁的徐靖,不由轻哼一声,道:“小子,你跟我过来下。” 徐靖抬眸,目光平静地看着他,而简缘则错愕道:“哥,你要干什麽?” 简诚瞥她一眼,皮笑肉不笑:“聊天。” 说完,他迳自往书房走去。 徐靖见状也正要站起,却被简缘拉住了手,瞧见她担忧的眼神,他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声道:“没事,别担心。” 简缘只好放开他的手,看着他跟着她哥进了书房。 简诚这家伙到底想干什麽呀…… 对面的江祈见状抿抿唇,目光中带着玩味的笑意。 就在简缘思考着偷偷跟过去隔着门偷听他们说话的可能性时,一道轻微的呻.吟突然响起。 “呃……” 只见穆淮舟眉头一动,原先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了。 他醒了。 见他捂着脑袋从沙发上坐起,简缘赶忙问:“穆学长,你还好吗?” “嗯……”穆淮舟应了一声,声音带着淡淡的鼻音,抬眸看见简缘,问道:“我怎麽了?” “你刚晕过去了,这里是我家。” 穆淮舟闻言目光有些呆滞地环顾了下四周,待眼神终於恢复清明後,他才点了点头。 简缘打量着他,问:“你……还好吗?” “嗯。”脸上浮起一抹愧疚的神情,他说:“对不起,连累你了。” “没事。”虽然肩膀还疼着,可毕竟想伤害她的人不是他,她也不好怪到他身上。 见他的脸上已然褪去戾气,整个人看上去温文无害,和被恶鬼附身时的模样判若两人,简缘不由抿了下唇,问道:“不过,那只恶鬼怎麽会缠上你?” 穆淮舟沉默半晌,才微微苦笑了下,道:“他在我七岁时就在了,原先是待在我……亲生母亲带回来给我的泰迪熊里,後来它开始能从泰迪熊里跑出来,之後就一直跟在我身边了。” 简缘愣了愣:“你是说……那只鬼原先附在泰迪熊身上?” 穆淮舟点点头,“嗯。” 简缘微微睁大眼睛,呆了一会後又问:“那只泰迪熊是哪来的?” 穆淮舟想了想,道:“似乎是从某间玩具店买回来的吧?至於是哪间,我就不清楚了。” 简缘闻言有片刻的愣神。 附在泰迪熊里的恶鬼…… 对了,之前萧菀的鬼魂也是附在邓馨语的娃娃里的…… 是巧合吗? 眼见时间不晚了,穆淮舟站起身来准备告辞:“嗯,就不打扰了。” 简缘愣了愣,也站了起来,问道:“你可以自己回去吗?” 穆淮舟点点头,微微一笑:“可以。” 简缘於是将他送到了门口,然而在走之前,穆淮舟突然回头对她说了一句:“对了,简缘,你以後要小心点。” 简缘微微一怔,问:“小心什麽?” “那时候刘淮……就是跟在我身边的鬼,他一直觊觎你的身体,不只他,我想其他的恶鬼应该也……” 简缘睁大眼睛,惊愕道:“为、为什麽?” 穆淮舟狭长的黑眸定在她脸上,薄唇轻启,一字一句地说: “因为他说,你身上没有火,是最好的容器。” 没有火……? 之前在山洞里遇见那些恶鬼时,他们也说过她身上没有火,可究竟没有火是什麽意思? 这个火,难道指的是……阳火? 就在这时,她突然想起先前徐靖说过,在这世界上有极少数的人身上没有阳火,因为没有阳火,所以不存在与鬼气相斥的情况。 意思就是,任何一只鬼都可能附上她的身。 甚至是…… 简缘的睫毛颤了颤。 ……完全取代她。 ☆、第86章 徐靖走进书房的时候, 简诚正站在落地窗前,身影背对着他。 书房内空间不大,到处都摆满了书与资料,徐靖目光不经意扫过书架上的书, 发现大多是医学和脑科学相关用书,且数量庞大,平日里应该是简缘爸爸在使用这个书房。 他的目光在周遭逗留了下後,回到简诚身上, 深灰色的眸子平静淡漠。 门关上後, 简诚也缓缓回过身来看他,浑身又褪去了那一股子温和,眉目冷傲,漆黑的双眼与徐靖的眼睛对视。 周遭有股诡异而压迫的氛围在蔓延,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撞上,势均力敌,谁也没有避让。 简诚沉默看了他一会後,唇角微微挑了挑:“徐靖?驱魔师公会一级驱魔师?” “嗯。”徐靖深灰色的眼睛里平静无波,开口, 声音低沉极富磁性:“你是那个仅有的未登记驱魔师。” “是。”简诚挑了挑眉,他抱着手臂半倚着窗,似笑非笑道:“听说你们还帮我取了个绰号?” 徐靖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站着。即便他此时没有特别的情绪波动, 简诚还是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子压迫感。 真让人不爽。 简诚敛了笑容, 道:“听说你也和缘缘住在一栋公寓里?” 徐靖点点头, “嗯。” “你为什麽会住进那?还恰好是在缘缘搬进去不久後。”简诚眯起眼睛,目光如剑般冷厉地朝徐靖刺去,他缓步走近他,面色不善,“你有什麽目的?” 徐靖看着他寒如冰霜,且充满敌意的目光,蹙起眉头:“你认为我接近汤圆是有目的?” 汤圆?简诚愣了愣,瞬间变了脸:“臭小子,谁准你叫得这麽亲暱了?” 徐靖冷笑一声:“我从小到大都这麽叫她的。” “你这臭小子。”简诚瞪着他,突然想起了小时候自家老妹总是屁颠屁颠地跟着这个臭小子,接着又想到他们俩方才那亲暱的模样,心里愈发不是滋味了。 按耐着想揍他一顿的冲动,简诚又继续问:“先不说这个,你究竟对我妹有什麽目的?” 徐靖看他一眼,道:“目的的确有。” 话一完,简诚立即揪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道:“你这小子,我就知道你……” “我想保护她。”他突然说开口,声音有些沉,目光定定地望进简诚的眼睛,道:“就跟你一样。” 简诚闻言一怔,沉默几秒後,却是瞪眼道:“谁他妈跟你这臭小子一样?” 徐靖:“……” 他抽了下嘴角,继续说:“我知道汤圆是什麽体质,她身上没有阳火。” 简诚闻言拧起眉头,问:“你怎麽会知道她身上没有阳火?谁告诉你的?江祈?” “不是。”徐靖目光沉静,淡声说:“我看得见。” 简诚惊讶地看着他,有些错愕。 别说一般的活人了,就算是拥有阴阳眼的人也大多看不见阳火,比如他和简缘便看不见。因为阳火不仅是身为活人的证明,更代表着生命的亮度与…… 寿命,那是不允许人轻易窥探的。 可简诚知道这世上还是有极少数的人能窥见阳火,因为他便有熟识的人拥有这个能力。 可他没想到徐靖竟然也可以。 这时,只听徐靖又道:“身上没有阳火的人,容易招惹恶鬼觊觎,导致鬼气缠身,有时一个不小心甚至会被取代。” 他扫了眼简诚抓着他领口的手,语气十分认真地又重复了一次:“我想保护她。” 简诚定定地看着他,嘴唇微微抿起。他从徐靖的眼睛里看不出半点异样,他的眼神十分真诚……不对,应该说他根本没有半点在徵求信任的意思,眼神平静得就像只是在叙述一件事实而已。 可听着这小子如此理所当然地说着他要保护简缘,简诚莫名地很不爽。 此时他还揪着徐靖的领口,他们俩的身高差不多,徐靖甚至比他高出些许,导致他在直视徐靖的眼睛时竟得稍稍抬头,这让他更不爽了。 这臭小子也不知吃什麽长大的,当初明明才屁丁点大,如今怎麽长那麽高了? 徐靖见简诚看着自己的目光变呀变,敌意愈来愈浓,脸色愈来愈难看,不由蹙了下眉。 他到底有没有在听他说话? 就在徐靖正要再开口时,简诚突然轻哼一声,道:“我妹妹还轮不到你来保护。” 说完,他放开了他的衣领,走到一旁。 徐靖沉默几秒,突然说:“从以前到现在,我把保护汤圆当成一种责任,不想让她受到伤害,所以总是要求她什麽不许做,不许去危险的地方,只想着要是帮她隔绝危险,她就不会出事。” 简诚回头看他。 “你也是这样想的吧?据我所知,汤圆在今晚之前并不知道你的能力,因为你默默地替她铲除所有威胁,却什麽都不告诉她,觉得只要她什麽都不知道,就不会主动去找危险。”顿了顿,徐靖的声音微沉:“可要是,危险主动来找她,而我们刚好都不在她身边呢?” 简诚皱起眉头,“你到底想说什麽?” “比起依赖他人的保护,我觉得让汤圆学会保护自己对她比较好。” 简诚愣了下,面色凝重起来,道:“怎麽做?” “训练精神力。”徐靖抬眸和他对视,深灰色的眸子里闪烁着认真的神色,“阳火只是一道基本的防护墙,有些阳火较弱、或是精神力陷入低潮的人还是容易被鬼纠缠,可要是精神力强大,鬼魂非但无法轻易附身,甚至也能保护自己不受鬼气影响。” 简诚一听觉得挺有道理,可还是有一个问题。他皱起眉头:“精神力并不好训练。” 第92节 不只是难训练,应该说是非常难训练。但要是训练得好,的确会对简缘很有帮助。 “有一个方法。”徐靖的眸色沉了沉,道:“只是会有风险。” …… 穆淮舟走後,简缘关上门,背靠着门站着发呆。 脑里刹时一片空白,她呆呆地站了一会後,看向自己的手臂,突然想起当黑色鬼气一股脑地跑进身体时的感觉。 冰冷、晕眩,伴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荒芜。 简缘浑身都忍不住微微发颤起来,腿下一软,缓缓地坐到地上去。 这时,一道轻缓柔和的声音说:“缘缘,你还好吗?” 简缘抬起头来,顿时撞进一双清润温和的双眼里,眼含担忧。 他的声线里带着温暖的气息,听得她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看了他一会後,说:“守护神大哥……你为什麽会跟在我身边?” 江祈看着她略微通红的鼻子,唇角微微一勾,道:“你都叫我守护神大哥了,我跟在你身边的原因当然是为了守护你啊。” 她闻言一呆,又问:“为什麽?” 江祈转了转眼珠子,道:“其实没什麽特别的原因,真要说的话,你就当成是一种职责吧。” 他看着她隐隐有些慌神的模样,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麽,刚才那个人说的没错,你身上没有火,所谓的火指的就是阳火,至於没有阳火的特质是什麽,先前徐靖告诉过你了。” 简缘点点头,接着又愣道:“你也认识徐靖?” 江祈笑了声,道:“你俩天天黏在一起,我能不认识他吗?” 简缘顿时红了脸。见她脸红,江祈忍不住再逗一逗她,道:“放心,你俩亲热的时候我都躲在我的小天地里自得其乐,什麽都没看见……对了,我的小天地就是你的长命锁。” 简缘闻言脸更红了,她的目光窘迫地移开,小脸布满红晕。 眼见她的脸将要红得跟番茄似地,江祈没再闹她,道:“徐靖小时候就见过我了,那时你还看不见鬼,等你看得见後,我又不晓得该找什麽时机出来见你,所以才迟迟没有出现。” “现在倒是个好时机。”江祈弯下身子,双手抱臂,盘腿坐下,却无法坐到地面上,因此微微漂浮在半空中。 他慢声说:“我知道因为身上没有阳火这事给你带来了不小的恐慌,但你不必害怕,你身边还有我呢,我的职责就是保护你,有我在,你不会出事的。” 简缘怔怔地看着他,总觉得有股暖意从他的眼里溢出,一直暖进她心里。 江祈继续说:“更不用说你身边还有你哥和徐靖,他们俩一个能抵百个呢。” 简缘睁大眼睛,不可置信:“我哥有那麽厉害?” 徐靖很厉害她知道,但她哥哥…… 江祈见她满脸的不敢相信,忍不住笑起来:“要是让你哥知道你这麽不信任他,他估计又要炸毛了,你哥很厉害的,大概和徐靖势均力敌。” “啊?”简缘的眼睛又瞪得更大了。 江祈被她的反应逗得止不住笑,等稍稍能收敛笑容後,他才缓声说:“有这麽多的人保护你,你大可不必担心。” 说完,抬手点了点她的鼻尖:小丫头,刚才看上去像是又要哭鼻子了。” 简缘闻言有些窘,忍不住抬手揉揉鼻子,道:“才没有。” 也许是因为这位守护神大哥默默跟在她身边很久了,所以明明今天是第一次见到他,可她却非但不觉得陌生,甚至还感到十分亲切。 忍不住想亲近他。 仔细一看,这位守护神大哥长得其实还挺帅的,五官端正,眉眼清俊,一双眼睛格外温和,里头像是有水光浮动,飘散着淡淡的笑意,令人一见便很有好感。 而且,总觉得有点眼熟…… 简缘歪着脑袋看他,道:“守护神大哥,我觉得你有点眼熟啊……” 江祈挑了挑眉,道:“当然,你认不出我吗?” 简缘一愣,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起他。 真的很眼熟,总觉得这张脸像是在哪见过,好眼熟啊…… 江祈含笑看着她拧起眉苦思冥想了一番,最後突然啊了一声,道:“难道你曾经多次跑进我的梦里?” 得到这个答案,他先是一怔,接着不由大笑起来,道:“不是。” 简缘蹙起眉头,不是?不然呢…… 正当她要再继续思索时,忽然听见一声巨响从书房内传来。 简缘一愣,与江祈对视一眼後,连忙站起来朝书房奔去。打开门後,她立即被房内的情形吓了一跳。 只见地板上凌乱地散落着许多本书,一片狼籍。而房内的两人正纠缠在一起,徐靖的身子後仰,她哥哥则倾向他,一手揪着徐靖的领口,一手握拳高举,看上去像是要往徐靖脸上挥去,却被徐靖一手给握住了。 简缘不由瞪大眼睛:“你们在干什麽!” 瞧这画面,他们该不会打架了吧?看动作,她哥哥还是发起攻击的那一方?! 听见声音,房内的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朝她看了过来。 “你们打架了?” 简缘冲到他们面前将他俩分开,随即站到徐靖身前,拧起眉头一脸不赞同地对简诚说:“哥,你打徐靖和?你怎麽能打人呢!有话为什麽不好好说,有必要动手动脚吗?” 简诚被她训得一脸懵圈,正要解释,却见她又转过身去面向徐靖,拉着他上下看了看,问:“你没事吧?我哥打你了?你有没有受伤?” 徐靖看着她焦急的模样,低声说:“他没打我。” 简缘啊了一声,愣愣地抬起头。 下一秒便听见简诚的声音幽幽地自身後传来,很是委屈:“我只是踢到桌旁的一叠书差点跌倒,徐靖刚好扶住我而已……” 简缘:“……” ☆、第87章 简缘面色一僵, 抬眸看了看徐靖的脸,的确没在他脸上看见伤痕。 知道是自己误会哥哥了, 她不免有些尴尬, 回过头来看向简诚, 就见他正垂眸看着她,目光中带着哀怨, 嘴唇微抿, 看上去有些委屈。 简缘觉得心虚,目光游移,“咳,你、你们刚刚那画面太容易让人误会了……我以为……” 受不了自家老哥那副受伤的神情,她赶忙抬手扯了扯他的衣角, 凑上前讨好地笑:“对不起嘛, 是我误会了……” 简诚看着妹妹别扭的笑容,一想到她刚才那副护短的模样,心情更加郁闷了。 果然女大不中留啊……胳膊都学会往外拐了! 想到这, 他又瞪向一旁的徐靖,却见他避开了他的目光, 面上神色淡然, 唇角却勾起一抹细微的弧度。 简诚额上青筋直跳。 这个臭小子! 时间已经有点晚了,徐靖没在简家多做逗留,就算他想, 某个从刚刚就一直瞪着他的人也不会同意。 此时他站在玄关, 在简诚犀利的目光下仍是动作自然地揉了揉简缘的头发, 道:“那我走了。” “嗯。”简缘冲他一笑,当他的手离开她的发顶时,一股不舍带来的失落感袭上心头。 在他转身之前,她抬手拉住了他,道:“还是我送你下去吧。” 徐靖闻言一愣,低眸看着她盈满水光的眼睛,微微一笑,道:“好。” 简诚在一旁看着他俩这副含情脉脉的模样,额上青筋跳得愈欢了。他忍不住开口,没好气地道:“他一个人高马大的小子,为什麽还要你送啊?” 简缘回头看着哥哥,勉强憋出一个理由:“他方向感不好,咱小区那麽大,万一迷路了怎麽办?” 简诚:“……” 真当他傻了吗?就这麽个蹩脚的理由…… 於是他挑了眉,似笑非笑地道:“哦,这样啊,那我送他下去呀,天这麽冷,你就别出门了,我怕你感冒。” 简缘一下子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拉着徐靖的手微微收紧,她看着简诚的目光也突然变得有些哀怨。 简诚:“……”这眼神是怎麽回事…… 最後是江祈看不下去了,扭头对简诚说:“让缘缘送徐靖下楼吧,我有话跟你说。” 简诚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家妹妹倔强的神情,最後无奈地手一挥,道:“去吧,快点回来啊,还要去吃饭呢。” 简缘闻言立马笑开,点点头道:“嗯,我马上回来!” 说完,便拉着徐靖出了家门。 待他们走後,简诚的心里泛起淡淡的心酸,女大不中留啊不中留,疼爱妹妹有什麽用?有什麽用! 最後还不是学会胳膊往外拐了! 江祈在一旁看他暗自神伤,不由暗暗好笑。 这时简诚也扭头看他,道:“你要跟我说什麽?” 江祈眨眨眼睛,道:“没事啊。” 简诚一愣:“那你……”顿了下,他瞬间明白过来,不由面色铁青:“江祈,你耍我呢!” 江祈笑得温润如玉,声音轻飘飘地说:“对待长辈要有礼貌,你怎麽跟徐靖那小子一个德行,唉,还是缘缘可爱。” 简诚抽了抽嘴角:“你死的时候也才二十岁好不?现在这模样看着都比我小!” “我要是活着还比你大十岁呢,是长辈没错,你好歹喊一声哥,江哥或祈哥都行,来,喊一声听听?” 简诚:“……” 江祈抱臂,唇角勾着一抹淡笑飘到简诚面前,道:“还有,小姑娘都已经成年了,不比从前,你得给她一点空间,不然小心她嫌你烦。” 简诚扭开头,“她才不会嫌我烦。” 江祈好笑地道:“你怎麽能肯定?她腹诽你腹诽得可不少。” 简诚瞬间瞪大眼睛:“她腹诽我什麽!” “不告诉你,我得替她保守秘密。”江祈眨眨眼睛,复又挑了眉道:“说起来,其实你也觉得徐靖不错吧?” 简诚冷哼一声:“不错个屁。” 江祈挑着嘴角,道:“我觉得他挺不错的,长得好也有能力,还是个天生的鬼见愁,有他在身边,小姑娘很安全。” 第93节 简诚闻言沉默。想起了刚才徐靖对他说的话,他目光一动,抬眸定定地看向江祈。 江祈被他这目光盯得不自在,不由问道:“干什麽这样看我?我说的都是大实话。” 望着江祈那一脸莫名的表情,简诚的目光顿时有些复杂。半晌,他才轻声说:“我知道,可我还是看他不爽。” 江祈笑起来,“做哥哥的都是这样。” 简诚唇角微勾,眼里却没有笑意,“嗯。” …… 简家其实距离小区大门并不远,走路一下子就到了,可简缘觉得这条路今天似乎特别短。 她和徐靖此时已经走到了车子旁,徐靖扭身对她说:“天气冷,你回去吧。” 简缘抬眸看了他一会,突然朝他张开双臂。 徐靖意会过来,不由浅浅一笑,也张手一把将她揽进怀里。 他的怀抱很温暖,简缘双手搂住他的腰,脸颊贴上他的胸膛,感受着胸膛底下那一颗心的跳动,沉稳有力,带给人无尽的安全感。 她窝在他怀里,轻声问:“你刚刚跟我哥在书房说了什麽?” 徐靖一手揽着她的肩,另一手轻轻抚着她的後脑,道:“他问我是不是驱魔师。” 简缘一愣,抬起头来:“我哥怎麽会知道你是……他还说了什麽?他也是驱魔师吗?” 徐靖垂眸看她。路灯晕黄的灯光灑落在她仰着的脸上,将她的五官勾勒得柔和而无害,她的眼睛里似盈着水光,在灯光下亮晶晶的。 徐靖心头一动,忍不住低头在她嘴角落下一吻。 简缘不懂为何话说到一半他突然就亲了她。脸颊霎时有些红,可因为心头有太多疑惑,於是她继续问:“我问你话呢,我哥是不是驱魔师?” “嗯,他是。”徐靖又亲了她的脸颊一下,薄唇在她颊边流连。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简缘的脸愈来愈红,又问:“你原先就知道吗?” “不知道。”他轻轻吮了下她的耳垂,她浑身颤了下,愈发往他怀里贴来。他在她耳边说:“你哥不是公会的人。” 公会?简缘愣了愣,“公会指的是驱魔师公会?等等,我记得你说驱魔师有两种,一种是隶属公会的登记驱魔师,要和地府签订契约?另一种……” “未登记驱魔师。”他开口,声音有些低,“你哥哥是未登记驱魔师。” 简缘张大嘴巴。 她记得徐靖说过,未登记驱魔师是一种比起一般驱魔师还要更加厉害的存在,天生拥有横跨阴阳两界的能力,因此即便不与地府合作,也能将恶鬼打进地狱去。 以前都不知道原来她哥哥这麽强……可他为什麽不告诉她呢? 正要再问些什麽,却突然察觉耳下的脖颈处传来一阵轻癢,她顿时满脸通红,忍不住推了推他:“你能不能别亲了,我在问你正事呢!” “嗯,你问。”徐靖的声音有些漫不经心,“我听着呢。” 见他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简缘的脸更红了,道:“你这样我没法问了。” “嗯?”他应了一声,突然在她颈下一处重重地吸吮一口。 那一下有些疼,简缘不由低呼一声,皱起眉头,在他胸膛上拍了下:“喂!” 徐靖低低地笑起来,这时他终於移开唇,正脸回到她面前,道:“好了,你要问我什麽?” “被你给闹得我都忘记自己要说什麽了。”简缘咕哝了句,想了想後,她想起来了,继续问:“所以我哥是个未登记驱魔师……咦,我记得你说未登记驱魔师很少,你只知道一个,那个人……” “就是你哥哥。”徐靖将她颊边的发挽到耳後,又在她眼角亲了一下,“他藏得很深,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就是他。” 简缘不由思索起来,这时徐靖又从她的眼角亲到眼脸下,视线全被他贴近的脸庞占满,简缘的思绪被打断,抬手想推开他,可他却纹丝不动。 她红着脸道:“我怎麽觉得你今天格外……” “格外什麽?” 她努力地在脑里寻找适当的形容词,“呃……黏人?” “太久没见到你了。”他在她鼻尖上啄了一口,轻声道。 简缘心头一动,问他:“你很想我?” “嗯。” 简缘忍不住笑起来,觉得心里甜甜的。她於是仰起脸来,笑盈盈地对他说:“好吧,看在你那麽想我的份上,我就大方地给你亲……” “亲”这个字的音还没说完,她便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是徐靖一把抱起她转了半圈,与她对调位子。 她的後背靠上车门,整个人倚在上头,而他的手肘也靠在车门上,手掌则捧住她的脸,整个人贴了上来,低头攫住她的唇。 他吻得有些用力,牙齿在她唇瓣上或轻或重地吸吮啃咬着,攻势猛烈。舌尖探入唇间,先是一一扫过贝齿,接着又撬开齿关往里头深入,揪住她被他分外猛烈的攻势吓得忍不住缩在角落的舌好一番纠缠。 鼻息间全是他的气息,混合着厚重而炽热的呼吸冲击着她每一个感官。 他的身形高大,低下头来吻她的时候,让她有种浑身都被困在他包围而来的世界里的错觉,无处可逃。 在这个世界里,只有他。 简缘被他亲得一阵腿软,要不是他及时搂住她的腰将她往上提了提,她说不定真滑到地上去了。 卧槽,虽然她刚才说大方地给他亲,但他也亲得太不客气了! 等到徐靖终於放开她时,她的气息早已混乱,双颊通红,圆润的双眼里也盈满了水光。 看着他的目光带着控诉,既哀怨又可怜。 一副被人爱怜过的样子。 看得徐靖喉结滚动,眸色一深,又想低下头来亲她。吓得简缘赶忙抬手捂住他的嘴,道:“你够了!” 徐靖没再凑过来,眨眨眼睛,目光平静地与她对视,眼神分外淡定。 真的是一本正经地干着禽兽事……她以前怎麽会觉得他呆呢?难道是因为他以前没开窍? 开窍前和开窍後的差距真是…… 简缘止不住脸红,她抬起一手摸了摸唇瓣,一股刺疼顿时袭来。眉头不由蹙了下,她抬眸瞪了他一眼,道:“我的嘴巴都肿了……” “嗯?”徐靖挑了挑眉,一手拉下她捂着他唇瓣的手,另一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仔细地看了看,道:“的确有点肿。” “……都怪你。” “嗯。”他笑起来,道:“都怪我。” 抬手揉了揉她的发,轻声道:“你回去吧,天气冷。” 简缘点点头,这时,她又想起一件事,“对了,下午你之所以打电话给我,是不是因为一则简讯?那简讯是……” “是江……”顿了下,他改了口:“你的守护灵发来的,因为附在活人身上的恶鬼他不好处理。” 原来是这样呀。 简缘点点头,她笑着对他说:“我知道了,你回去时路上小心。” “好。” …… 回到家後,一进了门简缘便看见自家哥哥翘着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满脸烦躁。守护神大哥则待在一旁,一脸閒适。 一人一鬼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见简缘进了门,简诚立马从位子上站起,快步朝她而来,问:“你怎麽去那麽久?” “有很久吗?”简缘呵呵地笑了几声,别开脸躲避着他的视线。 她的嘴唇都被徐靖亲肿了,要是被她哥哥看到他肯定会怀疑…… 於是简诚看见的便是自家老妹不知在闪躲什麽,愣是不正眼看他。而当他奇怪地正要开口时,突然瞧见她的脖子上似乎有块通红的痕迹。 简诚稍稍拉开她毛衣的领子,蹙眉道:“这里怎麽了?是被蚊子……” 等看清了那块痕迹後,他的表情一下子僵了。 身为一名专业的法医,最擅长的就是判断人体上各式的伤口与痕迹,又怎麽会看不出她脖子上的究竟是什麽呢? 简诚:“……” 简缘一愣,抬眸看见自家哥哥那僵硬的表情,心下疑惑。只见他正瞪圆了眼睛看着她的脖子,表情震惊。 就在这时,她突然想到了什麽。 脖子的话…… 简缘一下子跳了起来,甩开他的手朝浴室飞奔而去,留下简诚站在原地浑身僵硬得像是一具尸体。 那个杀千刀的臭小子…… 简缘来到浴室後,立即扯开衣领照了照镜子,果不其然在自个儿白皙的脖颈上瞧见一块红色的痕迹。 那是一枚吻痕。 吻痕…… 反应过来後,她也不禁一呆,脸上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泛起一层红晕,一直延烧到脖颈。 啊啊啊啊啊—— 徐靖!!!!!! ☆、第88章 徐靖留下的吻痕在过了一晚之後变成了青紫色, 在白皙的脖颈上格外明显。且那位置分外尴尬,简缘的毛衣领子不够高, 根本挡不住, 最後她只好拿创口贴将它贴起。 而且还用了两个。 她虽然特地选了肤色的创口贴,但还是非常明显。当她妈妈瞧见时, 不由问道:“你的脖子怎麽了?” 简缘表情一僵, 飞快地扫了坐在不远处看报纸的简诚,见他似乎没在注意这里,赶忙低声道:“好像是被虫子咬了。” 而且还是只“大虫子”。 简妈“啊”了一声,惊呼道:“要紧吗?” “没事啦。” 简妈担忧地看着拉起她的头发看了看她的脖子,突然扭头冲简诚说:“阿诚,你过来下,你妹妹被虫子咬了,你来帮她看看。” 第94节 简缘吓得赶紧拉住妈妈的手臂,道:“妈!” 简妈一脸莫名:“你这麽激动做什麽?让你哥还给你看看呀。” 简缘正要拒绝,却见简诚这时已经走了过来, 脸上似笑非笑,问道:“怎麽了?” 简缘呆坐在椅子上,不敢抬头看他。 她觉得,她哥肯定知道那是什麽了。 简妈说道:“你妹好像被虫咬了,你帮她看看吧。” 简缘顿时心跳如擂鼓,下一秒, 却听他开口, 声音如常:“我昨天帮她看过了, 不是虫咬的。” 简妈愣了愣:“不然是什麽?” 简诚看了看自家老妈,又看了看低头坐在椅子上明显心虚的简缘,唇角一勾,给出了一个十分专业的医学病名:“机械性紫斑。” 简妈啊了一声:“机械性……什麽?要紧不?” 简诚又看了简缘一眼,刚巧她在此时抬头,两人的目光一下子撞上了。只见简诚微微一笑,声音幽凉:“不要紧,过几天就会好的。” 简妈闻言放心地点点头,道:“那就好。” 简缘则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望着她哥离去的背影。一会後,她拿起手机搜寻“机械性紫斑”。 最后得出——吻痕,这个结果。 简缘:“……” 他果然知道了啊啊啊啊! 而就在简缘暗自崩溃的时候,她妈妈突然坐到她身边,将手机递过来给她看,道:“缘缘,你看看这个。” 简缘正捂着脸崩溃,闻言只随意地看了妈妈的手机一眼,只见上头是一个视频,声音嘈杂,应该是在人很多的地方拍的。 她没心思细看,却听简妈继续说道:“你看看这个人,是不是小穆总?” 简缘一愣,小穆总?穆淮舟? 她於是凑过去认真地看了下,发现画面正中央的的确是穆淮舟。画面上只显现出他的侧影,应该是从旁边偷拍的,地点正是小区附近的咖啡店。 这是她在咖啡厅遇见他的那一天! 而视频内容正是他和他生母吵架的画面……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想到先前薛凯莉拿母亲刺激他,而他瞬间变了脸的事,不禁有些担心。 跟着他的那只恶鬼已经被处理掉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麽样了…… …… “淮舟,谢谢你愿意见我。” 穆淮舟面无表情地看着坐在对面拭泪的中年女子,目光淡漠,平静无波。一会後,他淡声道:“别哭哭啼啼了,你想跟我说什麽?” 女人拿起纸巾擦了擦眼角,鼻尖与眼眶通红一片。只听她说:“妈……我不久後要去美国了。”怯怯地看他一眼,道:“我又再婚了,对象是个美籍华裔的商人。” 穆淮舟闻言勾起嘴角:“恭喜。” 眼里却没有笑意。 这个女人在抛弃他,并拿着父亲给的钱远走高飞後,曾经有过几段婚姻,但都不太顺利,最後全以离婚收场。 也不知这次又会如何? 想到这,他唇角的笑容勾得愈发深刻。 “走之前我一直想见见你。”女人垂下眼睛,脸色黯然,“看到现在的你这麽好,我也就放心了。” 穆淮舟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扫过她脸上的每一处。印象中,她一直都是个美丽的女人,拥有一张出众的容貌,甜美的声音,可此时一看,他发现一个人再美丽又如何?再美丽的人,也逃不过岁月的镰刀。 更不用说在她这张美丽的皮相底下,是一颗不怎麽美丽的心。 穆淮舟长指一动,突然将一张卡递了过去,道:“收下吧。” 女人愣了愣,面色顿时变得僵硬,道:“淮舟,我想见你不是来跟你要……” “收下吧。”他打断她的话,将卡片递过去。女人没有接,他也没有在意,乾脆将卡放在了她面前的桌子上。 “淮舟,那时候……是妈妈做错了。”女人突然又落了泪,“妈妈不该那样对你,可妈妈那时的压力也很大,我刚成年就生了你,连学业都没有完成,我……” 穆淮舟安静地听着她说,全程表情毫无波动。 “请你一定要相信,妈妈是爱你的,只是在那个情势下我也已经快要崩溃,我是不得已的……对不起……” 听到这里,穆淮舟突然说:“你今天是来跟我道歉的吗?” 女人愣了愣,泪眼迷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穆淮舟看了她半晌,垂下眼睛,轻声道:“你的道歉我接受。” 女人一怔,惊喜地睁大眼睛,道:“真的?” “但是——”顿了顿,他抬眸看她,眼里除了平静外也只有平静,他一字一句地说:“我不能原谅你。” 他从位子上站起来,“希望这是我们最後一次见面。”走到她身旁,执起她的手将卡片塞到她手里,道:“就当这是我送你的新婚礼物吧,祝你新婚快乐。” 说完,他扭头就走,毫无留恋。 等到走出室内,冬日暖阳的光灑落在他脸上时,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绷紧的背脊终於放松下来。他抬眸看着天空,轻轻地舒出了郁结在胸的一口闷气。 其实那个女人不是一直都对他很不好,她有时也会待他很好,就像一个温柔的母亲。 只是带给他的伤害反覆加叠後,早已远远超过那些疼爱。 小时候的穆淮舟认为那个女人是个疯子,阴晴不定,令他恐惧害怕。 她常常拿起竹制的细条抽他,将他的手臂打得疼痛不已,却不许他哭,因为她说男孩子不能哭。 或许有人会说,父母教养孩子天经地义,何况她打完他後,还会拿起药膏温柔地替他涂抹在伤口上,所以在外人眼里,他的母亲并不是一名家暴者。 她只是一位严厉的母亲。 可是穆淮舟害怕她眼里的恨意与狠毒。 当她拿起竹条打他时,看着他的眼神冷漠至极,空洞而麻木,彷佛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她有时会在他睡着时静静地坐在他的床边,伸手轻柔地抚摸他的脸颊,有次当他半夜醒来时,看到了坐在床边的母亲,与她那一股子迷恋的神情。 她有时会看着他幽幽叹气:“为什麽你长得那麽像你爸爸呢?” 有时会阴冷恶毒地瞪着他:“为什麽你长得那麽像你爸爸!” 有时会抱着他痛哭:“为什麽当你长得那麽像你爸爸……看到你时我就会想起他,我们曾经那麽好,可是他却抛弃了我……” 他母亲对他好,是因为他像爸爸。 他母亲对他不好,也是因为他像爸爸。 他是爸爸的替代品,爱情与仇恨的转移品。 …… 从外头回来後,穆淮舟被父亲喊去书房,针对散布在网上的与他有关的视频进行了一顿严厉的批评。 穆淮舟全程沉默地站着,等到父亲训完了让他出去时,他才缓缓地开口:“妈最近又生病了。” 顿了下,抬眸看向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道:“你去看过她了吗?” 男人一愣,沉着声音道:“我最近有点忙……你照顾好你妈,有事就叫医生来看看。” 穆淮舟微微勾起唇角,眼里带着讽意:“我一直想知道在您眼里,这个家代表着什麽?” 男人又是一愣,没等他开口,穆淮舟又继续道:“我代表着什麽,妈又代表着什麽?” 男人拧起眉头,正要说话,穆淮舟已抢先开口:“过去您没有做好的,我会替您做好,您没有守护好的,我也会替您守护好,所以从今往後……” 他的唇角绷紧,一字一句地说:“我不会再指望您了。” 说完,他转过身去,头也没回地离开了书房。 他一路缓步而行,顺着楼梯往下走,来到一楼时,便看见一道身影正坐在落地窗前,背影纤瘦,一如既往的温和清雅。 听见楼梯传来的声音後,那人回过头来,一见了他,脸上顿时浮现一抹浅淡的笑,道:“阿舟回来啦。” 穆淮舟在楼梯上停顿几秒,这才缓步走了过去。 他来到她的面前,垂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她,突然哑着声音说:“你怪我吗?” 女人愣了愣,道:“什麽?” 感觉喉头似乎哽了下,当他再次开口时,便发现声音更哑了,“当初要不是为了接住我,你的孩子就不会没了……” 他微微颤着声音说:“你……你怪我吗?” 女人闻言沉默。 那一刻穆淮舟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垂着头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他觉得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颤抖着,一颗心愈来愈冷,愈来愈无措。 而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被这股冰冷的浪潮淹没时,那道轻柔的嗓音缓缓地说: “我不怪你。”女人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温柔的眼睛里一如既往带着包容而温暖的神色,从未变过。她说:“淮舟,你也是我的孩子。” 淮舟,你也是我的孩子。 穆淮舟在刹那间红了眼睛。 他微微抬起脸,将目光移开,可眼里的泪水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顺着他的脸庞,一直流到下颌後落下。 “阿舟,过来。” 女人朝他伸出了手,唇角带着清浅的微笑。 穆淮舟抿起了唇角,缓缓地走过去,握住了她的手。 高大的身影弯了下来,半跪在她的身前。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伏在她的膝上低头流泪,双肩不停地微微颤抖着。 低哑的声音伴随着细微的哽咽声传来,闷闷地响起:“对不起,对不起……” 而女人则动作轻缓地抚着他的脑袋,半晌,微笑着轻声说:“淮舟,谢谢你成为我的家人。” 穆淮舟的眼泪流得更欢了,握着她的手愈握愈紧。 第95节 他也是。 谢谢你成为我的家人。 谢谢你—— 成为了我的母亲。 ☆、第89章 简缘觉得简诚最近很奇怪。 他常常目光定定地盯着她, 却什麽都不说, 脸上也没有表情。只眼神认真到十分专注, 却不像是在打量她,而是兀自在思考着什麽。 当她被他看得一阵不自在,忍不住问他时,他又瞬间收回了目光,表情淡淡,声音也淡淡地说:“没什麽。” 这看起来可不像是没什麽…… “守护神大哥,你觉不觉得我哥看上去有问题?”简缘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一边将饼乾塞进嘴里一边问身旁的江祈。 自从终於在简缘面前露脸後, 江祈也不像从前那样总是待在长命锁里了。他偶尔会出来溜哒溜哒, 逗逗一些有灵性的小动物,比如外头的狗、猫或她家的金鱼。 他此时正坐在她身旁看电视,闻言道:“的确有点奇怪。” 简缘扁起嘴:“他该不会是因为……”抬手摸了摸脖子,道:“因为我和徐靖的事, 生气了吧?” 江祈闻言笑起来,道:“有可能。” “真的?”简缘睁大眼睛, 看着不远处正在和老妈说话的简诚,有些烦恼。 晚上的时候, 简妈特地订了餐厅, 他们一家四口一起外出吃饭。 在餐厅的专用停车场停好车子後,四个人下了车, 往餐厅走去。简爸和简妈手牵着手走在前头, 简诚和简缘则并肩走在一起。 简缘忐忑不安地看了看身旁格外安静的哥哥, 纠结了一会後,突然拉住了他的袖子,道:“哥,我和徐靖正在交往。” 简诚:“……” 简缘看了下他有些僵硬的表情,鼓起勇气继续说:“已经交往快两个月了。” 简诚:“……” 见他不说话,她又扯了下他的衣袖,垂下眼睛,小心翼翼地问:“你、你生气了吗?” 简诚一愣,垂眸看着面前半垂着脑袋,显然有些闷闷不乐的小姑娘。看了半晌,他忍不住失笑,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道:“我干嘛生气?” 简缘啊了一声,抬起头来:“因、因为我交了男朋友?” 简诚唇边的笑容加深,又揉了下她的脑袋,道:“你交男朋友我生什麽气,我又不是变态哥哥。” 简缘呆呆地看着他,便听他继续说:“再说,就算要生气也不是生你的气,而是应该生那个拐了我家小公主的臭小子的气。” 简缘闻言有些窘,推了他一下:“什麽小公主,怪肉麻的。” 简诚笑起来,揽住她的肩,冲她眨眨眼睛:“是小公主没错啊,我家的宝贝妹妹。” 简缘闻言也忍不住笑了,抬手揽住他,仰头看着他,问:“既然你没生气,那你这几天怎麽了?” 简诚挑了挑眉,唇边的笑容微微敛下,道:“就是在想些事情。” 简缘眨眨眼睛:“想什麽?” “嗯……”简诚看了看她的脸,接着目光向下,落在她的长命锁上。停顿一会後,回到她脸上,道:“我还没决定好。” 简缘一愣:“决定什麽?” 简诚勾了勾唇,道:“之後再告诉你。” “……哦。” 这时简爸简妈已经走到餐厅门口了,回头看向还在远处的兄妹俩,喊道:“你们两个别顾着聊天,快过来呀。” 简诚和简缘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起来,手拉着手小跑着朝着爸妈奔去。 简妈见他们拉着手,不由笑嗔一句:“看看你们俩,还拉手呢,又不是小朋友。” 简缘挽住简诚的手,笑眼弯弯地说:“我和哥哥感情好呀。” 简妈闻言捂着嘴笑,简爸则吃味地说:“那和爸爸感情不好吗?怎麽只拉你哥的手不拉爸爸的?” 简诚闻言凉凉地说:“老爸你有老妈就够了,别和我抢。” “你个臭小子!”简爸原先还横眉竖目,後来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一家子都笑起来,简妈道:“好啦,别站在外头了,咱们进去吧。” “走走走!” …… 时间“咻”地一下就过了,眨眼间寒假也将要收尾。 在简缘的软磨硬泡下,简诚最後还是答应让她继续住在向阳公寓,只是依然警告她不能随便去徐靖家,也不可以让徐靖去她家。 对此,简缘很爽快地同意了,反正她哥又不住那,就算她去徐靖家他也不知道呀。 既然公寓的事搞定了,简缘惦记着要在开学前和徐靖约会的事,所以便告诉她哥学校里有事要提前回去。 理由她也想好了,就说开学後有个报告要做,她和同学要提前回去讨论,她甚至和黎多珍串通好了,不怕她哥求证。 没想到最後“出卖”她的竟然是小乔。 她哥拿着手机站在她房间门口,语气凉凉地说:“我问过小乔了,她说开学後没有报告要做,想想也是,都还没开学呢哪来的报告?当你哥我没念过大学?” 简缘顿时瞪大眼睛:“你怎麽问的小乔?” “我有她的电话。” “你怎麽连小乔的电话都有了?哥,初高中同学就算了,你好歹也放过我的大学同学好吗!” 简诚瞧她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不由被她逗笑了,道:“谁让你这麽让人不省心,现在还学会撒谎了。” 一听见“撒谎”两个字,简缘立刻心虚地低下头,不敢看他。 简诚倚着门框,继续语气凉凉地说:“你提前回去要干什麽?不会是要和徐靖约会吧?嗯?” 见他一下子就猜中了,简缘的脑袋垂得愈低。 真是胳膊往外拐的丫头。 简诚被她气笑了,道:“其实如果你一开始就老实地跟我说理由,我可能会让你去。” 简缘惊喜地抬起头,下一秒却听他又说:“不过鉴於你撒谎了,所以取消。” 简缘:“……” 见她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简诚笑起来,道:“好了,反正也只剩两、三天,开学後你还有一大把时间呢……还有,先把你的行李收拾好,省得到时又手忙脚乱。” 简缘躺到在床上做咸鱼状,闻言也只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哦。” 简诚笑骂一声:“淘气丫头。” 离开简缘的房间後,简诚在走回自己房间的路上遇见了江祈。只见他慵懒地坐在楼梯的扶手上,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道:“你有话和我说?” 简诚看着他,点点头,道:“嗯,到我房间来吧。” 说完,他转身朝自己房间走去。江祈见状挑了眉,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一进了房後,简诚坐姿随地坐在床尾,问道:“缘缘知道你是谁了吗?” “还没。”江祈摇摇头,又俏皮地眨眨眼睛,“我让她猜,不过她猜不到,现在估计也放弃了,一直叫我守护神大哥。” “你怎麽不告诉她你就是江祈?” 江祈挑了眉,道:“我觉得这样比较有趣呀。” 简诚:“……” 见他一脸无语,江祈又说道:“再说了,与其一开始就直接了当地告诉她我是谁,不如给点时间让她适应一下我的存在,之後要接受也比较容易。” 简诚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後,他才缓声道:“我和徐靖讨论过了,打算训练她的精神力。” 江祈闻言睁大眼睛,道:“你和徐靖还会讨论了?你不是看他不爽吗?” “这不是重点,虽然我的确看他不爽。”简诚抽了抽嘴角,“我们打算训练简缘的精神力,你觉得呢?” 江祈挑起嘴角,道:“这主意不错,精神力强大的人鬼神无法轻易欺近,更不用说附身了。”顿了下,又道:“不过精神力可不好练,大多是天生的。” “的确。”简诚点点头,“精神力是很抽象的东西,就像是毅力或耐力,无法靠冥想训练,需要依靠外力刺激。” 接触到他的目光,江祈一下子明白了,他微微一笑,道:“你说的外力刺激,是指我吗?” 简诚看着他,半晌後才点点头,“嗯。”顿了下,他绷紧嘴角,道:“只是我不能全然信任你。” 江祈脸上依旧带笑,道:“我明白。” “对不起,不是因为怀疑你会伤害缘缘,是因为你的死……的确和她有关,而我不能忍受有任何意外发生在她身上,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率,我知道这很自私,但很抱歉,我必须保护她。” 江祈沉默。 周遭顿时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一会後,他才缓声开口,清朗的声线里一如既往地带着几许温暖的气息:“简诚,我得承认,我的确恨过。明明不该死的人是我,可为什麽最後是我死了?我的确对此埋怨过,的确对此恨过。” 简诚定定地看着他,却见他勾了勾唇,继续说:“可我知道无论恨谁,都不能怪她,毕竟那时候她还只是个尚未出生的小生命,她没有做错事,她只是幸运了点,而我倒霉了些。” 简诚沉默,几秒後才道:“其实你大可以不用守在她身边。” “那我应该去哪?”江祈笑着反问,又道:“你不是知道吗?我还去不了阴间。” 简诚又是沉默。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麽,我大可以告诉你,这话我之前也对徐靖说过,当时他怀疑我做简缘守护灵的动机不明。”顿了下,他微微垂下眼睛,声音很淡:“这世上任何一只鬼都可能伤害她,除了我。” 说到这,他突然笑起来,道:“我是恨过没错,但并不是一直恨着这件事,人是会因为这些年的所见所闻而改变的,我与她朝夕相处,能够理解她,包容她,又怎麽会去伤害她?” 顿了下,又好笑地说:“就像你一开始明明也不喜欢你妹妹,嫌她爱哭又很烦,後来还不是成了妹控重度患者?” 简诚闻言有些窘,反驳道:“我什麽时候不喜欢我妹了!” “别装了,你以前很讨厌她,还曾经偷偷拿蜡笔在还是小婴儿的缘缘脸上画上胡子和一字眉,结果被你爸妈揍了一顿。” 简诚:“……我没有。” “不只这样,还抢了她的糖,让她吃苦的巧克力。” 第96节 简诚:“……别说了。” “你还把她的身体用小毯子捆起来,害她因为不能伸展四肢而一直哭,然後你在旁边哈哈大笑。” 简诚:“……” “我都看到了。” 简诚沉默。半晌,底气有些不足地说:“别告诉我妹,绝对不行,千万不能!” 江祈笑得灿烂:“我考虑看看。” 简诚:“……” ☆、第90章 几日後, 在简诚的叮嘱与简妈的帮助下, 简缘终於整理好行李,坐上哥哥的车高高兴兴地回l市去了。 等红灯时, 简诚瞥见一旁副驾驶座上的妹妹望着窗外那副兴奋的神情,只差把“归心似箭”四个字写脸上去了。 他心里无奈,又暗暗觉得好笑。 简缘正低头与徐靖发短讯:“我下午就到了, 你在公寓了吗?” 徐靖:“嗯, 我昨天就回公寓了, 你到的时候打给我,我下去帮你提行李。” 简缘笑起来, 嫩白的手指飞快地敲着键盘:“真是贴心好男友,麽一个。” 徐靖:“嗯, 你说的, 别忘了。” 简缘一连传了好几个“亲吻”的小图给他。 徐靖:“不要这个。” 简缘:“不然要哪个?” 徐靖:“真人版本。” 简缘盯着“真人版本”这四个字,突然想起上回他把她压在车门上亲的画面,面颊不由微微发烫起来。 她微微颤着手指回道:“只有这个。” “哦。”他回, 顿了下後, 又道:“那我只能自己拿了。” 简缘:“……”什麽叫自己拿?什麽鬼! 脸颊愈来愈烫, 简缘放下手机, 抬手揉着自己的脸, 脑里全被那日和他亲吻的画面占据。 这时, 简诚突然问:“你怎麽了?” 简缘“啊”了一声, 保持着揉脸的动作呆呆地扭头看他:“啥?” 简诚睨她一眼, 瞧见她通红的脸颊後, 挑了眉道:“怎麽脸这麽红?” 简缘呆了几秒,原先揉脸的手改而在颊边搧呀搧,道:“我觉得很热。” “热?”简诚挑了挑眉,道:“今天外头只有十度。” 简缘:“……不管,反正我就是热。” 简诚又挑了下眉,长指一动,按了下开启副驾驶座旁的窗户的按钮。当窗户缓缓摇下时,简缘被从外头灌进来的冷风冻得浑身一个激灵,那风刮得她的面皮像是要裂开了。 “好冷!快关起来!” 简诚瞥她一眼,凉凉地说:“你不是觉得很热?” 简缘:“……” 奇怪了,她哥什麽时候那麽恶趣味了? 车子已经驶进l市,将要到达向阳公寓了。看着熟悉的街景,她忍不住想,也不晓得小亦、曦姐和涓涓怎麽样了。 对了,说到这个…… “哥,问你件事啊。” 简诚嗯了一声,道:“什麽事?” “你当初怎麽会替我租下这栋公寓?真的是因为房租便宜?” 简缘一边说一边观察他脸上的表情,继续说:“你知道那栋公寓除了我和徐靖外,还住了几个鬼吗?有个小男孩鬼跟我住在五楼,还有一个漂亮的姐姐鬼,一个小萝莉鬼,原先还有一对老夫妻鬼和一个很阳光的男鬼,不过他们不久前投胎去了。” 简诚闻言沉默。几秒後他才道:“嗯,我知道。” 简缘愣了愣:“那你怎麽……” 这几日她其实和守护神大哥聊过,她哥哥之所以一直假装自己看不见鬼,最开始是因为简缘原先也看不见鬼,还有一点则是想保护她别和灵界多做接触。 守护神大哥说:“在你还小的时候,有次你哥哥在外头招惹了一只恶鬼,後来那只鬼偷偷跟着他回家了,差点伤了当时还很小的你,你哥对此感到很自责,为了保护你,他也开始隐藏自己拥有阴阳眼的事,看到路旁的鬼也装作视若无睹,就怕自己会再引来一些心怀叵测的鬼伤害了你。” 简缘当时听完只觉得感动得不行,心里有点暖又有点酸。 可要是她哥瞒了她那麽久就是为了不让她和鬼魂多做接触,怎麽会把她送进一栋满是鬼魂的房子里? “因为有妖精。”简诚沉默良久,丢出了这句话。 简缘愣了愣,睁大眼睛:“妖、妖精?” 简诚点点头,道:“嗯,妖精以恶鬼为食,与善鬼为友,有妖精在的屋子,你会很安全。” 简缘张大嘴巴,又问:“你说的妖精是……妖怪还是精灵?” “两个是一样意思,非人修炼而成的灵物,就是妖精。” 简缘闻言觉得更不可思议了,世上竟然真的有妖精这种东西? “可如果说公寓里有只妖精,那它出现过吗?” 因为她认识的也只有小亦这些鬼呀……还是说,他们其中之一其实是妖精? 简诚慢声说:“不知道,我其实没怎麽见过你公寓里那些鬼,只知道它们几乎不具威胁性。不过妖精数量愈来愈少,为防止遭到猎杀,它们大多会伪装成人类混迹於人类世界,或是幻化成灵体装作鬼魂,你公寓里的妖精,估计就是冒充成鬼魂吧。” “他们之中,只有柏亦是亡魂。” 一道清朗温润的声音突然响在车里,当简缘回头朝後座看时,便见江祈不知何时出现在车里,正閒适地坐在後座,眉目含笑。 简缘闻言一愣:“这是什麽意思?” “柏亦是已死之人,至於另外两个……”顿了顿,他唇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道:“一个是妖精,一个是生灵。” 简缘疑惑地问:“生灵是什麽?” “生灵指的是未死之人的灵魂,已死之人的灵魂则称作亡魂。”简诚接下去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在躯体还活着的时候,灵魂出窍。” 江祈点点头,道:“没错。” 简缘愣了一下,瞪大眼睛:“所以说,曦姐和涓涓……她们一个是人还活着的灵魂,一个是妖精?” 江祈点点头,“嗯。” 简缘又问:“那谁是生灵,谁是妖精?” 江祈眨眨眼睛:“你猜猜看呀。” 简缘:“……”沉默了下後,她说:“我觉得曦姐是生灵,涓涓是妖精。” 江祈挑起眉头,道:“为什麽这样觉得?” 简缘咬着下唇想了一会,道:“该怎麽说呢……总觉得曦姐身上比较有人气,涓涓的话我一直觉得她就是个很古怪的小萝莉,有时候甚至觉得她不像一般的人类小女孩,且我几乎没听她说过关於自己的事。” 江祈微微一笑道:“嗯,你猜的没错。” 简缘笑了下,复又疑惑地说:“不过涓涓是什麽样的妖精?” 江祈摇摇头:“她的灵力很强,我看不出她的真身,只猜测应该不是动物修炼成的妖精,因为她几乎没什麽**,估计是植物或是风、雨、雪等修炼成的妖精。” 简缘闻言啧啧称奇,想了一会後又问:“那曦姐呢?她又怎麽会灵魂出窍?” 江祈道:“灵魂出窍的原因有很多,除非问她本人,否则很难知道原因。” “不过……”简诚突然插话,道:“我记得要是灵魂出窍太久,身体也会慢慢衰弱,最後有可能会比原先预订的寿命还要早死去。” 江祈点点头,道:“是这样没错。” 简缘愣了愣,想起总是眉眼含笑、八卦兮兮的曦姐,顿时陷入沉思。 …… 当简诚将车子开到公寓楼下时,徐靖已经等在那了。简缘大老远就瞧见立在公寓前的高大身影,唇角忍不住上扬。 下了车後,她走到後车厢前将行李拿下来,徐靖立马接过了,并抬起一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问:“吃饭没?” 简缘摇摇头:“还没呢。” 徐靖嗯了一声,问:“等等想吃什麽?” “不知道。”她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说:“等我哥走後我们再一起去逛超市。” 徐靖忍不住一笑,道:“好。” 简缘的行李其实不多,也就一个行李箱和一个手提行李袋。她自己拿着行李厢,行李袋则在徐靖手里。 进公寓前,简诚突然说:“缘缘,你先上楼好吗?我有话跟徐靖说。” 简缘眨眨眼睛,看了看徐靖,又看向简诚,迟疑了一会後,点点头道:“好吧。” 江祈则脸上带着清浅的笑,分别扫了简诚和徐靖一眼後,慢悠悠地跟着简缘上楼了。 电梯内,简缘忍不住问江祈:“守护神大哥,你觉不觉得我哥和徐靖好像瞒着我偷偷在进行什麽秘密计画?” 江祈笑起来,道:“有可能,不过总不会是害你的,别担心。” 简缘点点头,说的也是。 到了五楼後,简缘进家门时,发现家里只有小亦、曦姐在,白涓涓则不见踪影。 柏亦是第一个飞奔而来的,惊喜道:“姐姐回来了!” 简缘冲他笑了笑,道:“小亦好久不见,有没有想姐姐呀?” 柏亦飘起来在她颊边亲了一口,道:“当然,好想姐姐。” 简缘愣了下,心说这孩子怎麽突然这麽热情了,不过仔细一想他的确是个爱撒娇又黏乎的孩子。 第97节 被他亲时其实感受到什麽触感,只感觉颊边忽地一凉。她不由笑起来,道:“小亦这几天有没有乖乖的?” 柏亦仰头看她,认真地点点头。 这时曦姐也飘了过来,明亮的美眸扫了眼简缘身後的江祈,问:“你怎麽回一趟家就又带回一个帅哥了?不怕四楼的帅哥吃醋?” 简缘笑道:“吃什麽醋,这是我的守护神大哥,从我小的时候就一直跟在我身边了,不过他从前都待在我的长命锁里。” 一边说着的同时,一边拿起自己的长命锁晃了晃。 曦姐笑起来,看向江祈,道:“你好,我叫范曦沫,我是病死的。” 听见“病死的”三个字时,简缘忍不住扫了她一眼。 江祈笑着和她点头问好:“你好,叫我阿祈就行。”顿了顿,补充道:“我是车祸死的。” 曦姐啊了一声:“车祸呀……什麽类型的车祸?” 江祈看了简缘一眼,又将目光移回曦姐脸上:“摩托车事故,下公车时被撞了。” 说完,他侧过脸又睨了简缘一眼,却见她脸上并无异样,甚至侧眸与他的目光撞上时,还冲他灿灿一笑。 江祈不由挑起眉梢。 这时,简缘又朝左右看了看,问:“不过,涓涓去哪了?” 曦姐摸摸鼻子,道:“出去了吧,最近她时常不在家。” 简缘闻言点点头,没有说话。 这时,放在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下,简缘拿起来一看,是徐靖传了短讯过来,说她哥哥已经走了,让她到四楼来拿行李。 简缘见状挑起眉梢,还以为他要帮她提上来呢,结果还是要她自己去拿。 那一开始她直接全部提上来就行了啊。 简缘一边腹诽一边下楼去,江祈依然跟在她身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到了徐靖家後,她自己按密码解锁。“叮铃”一声,待锁开了之後,她的手才刚握住手把,门便突然被人从里头打开了,一只手探了出来,一把将她拉进屋内。 江祈还来不及动,便见门在他面前重重地关上了。他见状一愣,探手朝门上摸去,却触碰到墙壁一般的阻力。 是结界。 他不由哑然失笑。 门内。 简缘被一把拉进屋内後,还来不及回神便又被人推到门上,紧接着一道高大的阴影压下来,一下子攫住了她的唇。 “唔……” 唇齿间顿时被一股清朗的男性气息充斥,触电般的颤栗感随着他的动作在舌尖蔓延开来。 腰身和後颈被他强劲的手臂揽住,简缘的手原先抵在他的胸膛上,到最後忍不住勾住他的脖子,青涩而笨拙地回应他。 能感觉到他浑身僵了下,接着突然一把将她整个人给抱了起来。 两人的唇齿有短暂的分离,简缘才刚呼吸到一小口空气,下一秒嘴唇又被人给堵住了。 “……” 脸颊和脖颈像是一下子被一把火给点燃了,热得上半身的血液似乎都在沸腾。 她感觉徐靖似乎抱着她正在走动,不一会她的身子突然後仰,整个人跌进了柔软的沙发。而从刚才便紧紧地抱着她的男人也跟着压了上来,两只温暖的大手扣紧了她的十指压在沙发上,他则低头埋首在她柔软的唇瓣上肆虐。 简缘蓦然觉得整个人都缺氧了。 当徐靖终於结束这个亲吻时,简缘整张脸早已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胸口快速地起伏着。她的眼睛里似含着水光,望着他的眼神呆愣而迷离。 他忍不住又亲了下她的眼睛,随即在她耳边哑声说:“我自己拿了。” 简缘呆了呆,自己拿?什麽自己拿? 几秒後她才猛然明白过来,脸颊於是烧得更红了。 看来,下次不能随便跟徐靖说要麽一个了…… 这根本不只“一个”啊! 简缘红着脸说:“守护神大哥还在呢……” 徐靖挑起眉梢:“外头设了结界,他进不来,别担心。” 简缘:“……” 她的脸更红了,在他定定的目光下忍不住想抬手捂住自己的脸,却发觉自己的双手还被他扣着,於是试图将手从他手里抽出来,却发现根本无法抽动半分。 她低声说:“你快起来,你好重……” 徐靖闻言没动,继续低头亲吻她的面颊,接着顺着耳畔一直亲到脖颈间。简缘觉得有些癢,忍不住扭了下,又问:“对了,上次那个吻痕……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徐靖顿了下,问:“什麽吻痕?” 简缘瞅着他,道:“就是上次你在我脖子上留下的吻痕呀。” “不记得了。”徐靖挑了挑眉,薄唇微微勾起一个弧度,似笑非笑道:“不然再留一个?” 说完,低了头又要往她脖子上亲,吓得简缘使了力气把手从他手中抽出来,接着捧住了他的脸,道:“不行,後天就开学了,上次那个过了好几天才彻底不见呢。” 徐靖垂眸看着她通红的小脸与盈满水光的眼睛,忍不住笑起来,道:“逗你的,不亲了。” “真的?” “嗯。”他应了一声,深灰色的眸子里带着淡淡的笑意,“真的,所以你快放开我。” 简缘眨眨眼睛,听话地放开了他的脸。 结果下一秒双手又被他给捉住,他低头再次吻了上来。 简缘:“……” 不带这样说话不算话的…… 等他们终於从屋子里出来,准备去超市时,一打开门便见江祈正懒洋洋地坐在窗台上,一听见动静便回头冲他们投来一声轻笑,道:“外头的风景挺不错的呀。” 简缘:“……” 她顿时又红了脸,躲到徐靖身後挡住自己。 啊啊啊都怪徐靖这个亲吻狂魔! 而且还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突然进化的……简直招架不住。 ☆、第91章 江祈没再以灵体的形式跟在简缘身边, 而是回到了长命锁里去。 彼时已近黄昏,夕阳西下,在半边天空刷上一笔一笔橘黄渐层的霞彩。简缘和徐靖牵着手徒步往超市走去, 一路上慢声说着话。 路上经过一栋仍在施工,才架好钢筋的房子时,徐靖突然抬起头, 深邃的眸子朝钢筋屋楼上一处阴暗的角落看去,目光幽深。 简缘见他突然停下步伐,不由回头朝他看去,疑惑地问:“怎麽了?” 见他正盯着一旁的钢筋屋看, 简缘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然而她才刚抬头,视线就立即被他高大的身躯挡住了。 “没什麽, 我们走吧。”他的语声淡淡地自顶上传来,原先牵着她的手改而揽住她的肩, 一把将和他比起来格外娇小的她揽进怀里。 简缘仰头看了看他, 没瞧见什麽异样,道:“哦。” …… 去超市逛了一圈, 买完东西出来时, 外头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 路灯已然亮起, 从远处望过去,一排整齐光晕在寂静的夜色下有种朦胧的美感。 简缘一手被徐靖牵着, 另一手则插进大衣口袋里, 可她却觉得包裹了毛绒的口袋并没有徐靖的手来得温暖。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她的, 一直顺着血液传递到她的心口, 酥酥麻麻的。 简缘原先还在和他说着过年时家里发生的趣事,後来突然想起了穆淮舟,便将那日他和她说的事全部告诉徐靖。 “你觉不觉得他和邓馨语学姐的情况有点像?都是有鬼魂附在了娃娃里,只不过邓学姐遇见的是好鬼,而穆淮舟遇见的是恶鬼。”她拧起眉头,仰头看着徐靖,道:“会是巧合吗?” 徐靖沉吟了一会後,道:“的确有古怪。” “那该怎麽办?会不会也有其他人遇到了跟他们一样的情形?” 徐靖想了下後,道:“你说穆淮舟的那只娃娃是他母亲从玩具店带回来给他的?” 简缘点点头,道:“是呀,只是他也不知道是哪家玩具店。” “那就巧了。”徐靖突然说,眉宇间有些凝重,“当初我问过你那个学姐,她说她的娃娃是从一个卖玩具的人那里买来的。” 简缘睁大眼睛:“真的?那这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不确定。”徐靖摇摇头,思考了一会後,他侧头看着简缘有些担忧的神情,不由舒展了眉头,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道:“不用担心,我会处理的。” 简缘仰头看着他在夜色下格外柔和的眉眼,忍不住笑了。她点点头,嫩白小巧的手牵紧了他温暖宽厚的大手。 然而围绕在两人周遭的温情还来不及蔓延开来,她的脑海里倏然响起了江祈清朗温润的声音,喊道:“小心!” 简缘愣了下,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徐靖已经一把扯过她,她冷不防撞上了他的胸膛,鼻子撞得有些疼。 紧接着他突然又揽着她往旁退了几步,背後蓦然扫过一道寒风,激得她的背脊瞬间冒起鸡皮疙瘩。 耳边传来“匡噹”一声巨响,当简缘回头看去时,便瞧见是一根前端尖锐的钢筋狠狠砸在地上,而在钢筋之後,有团隐隐凝聚成人形的黑气冲着他们张牙舞爪。 那是……恶灵? 徐靖的目光倏然沉了下来,他将简缘拉到背後,高大挺拔的身躯挡住了她整个人。 深灰色的眸子无声蔓延开来一股寒劲,他周身逼人的气势一下子便压得那团黑气怯怯地缩了下。 可也仅是一瞬,下一秒它忽然狰狞地朝徐靖扑了过来。 徐靖不闪不避,只一双深灰色的眼睛冷冷地看着它,眼里的寒厉足以镇压世间一切黑暗。只见恶灵扑过来时,还没碰到徐靖,便突然像是撞在一道透明的墙上,整个身体被狠狠弹了回去。 徐靖眸色淡淡,从大衣的内袋摸出几枚精美的摺纸,手指微动,正要将其中一枚摺纸朝恶灵扔过去时,却见它那由黑气凝聚而成的人形突然散开来,一团黑气一下子下压,贴着地面朝他和简缘的脚边蔓延过来。 简缘看着那团黑气如快速流动的云海般疾速地朝她脚边窜来,突然间想起上回附在穆淮舟身上的恶鬼打算占领她身体的情景,脑里顿时一片空白,浑身僵硬,一动也不能动。 而在黑气将要欺到脚边时,一股气流突然横在她面前,将黑气往她反方向震开,紧接着是江祈的声音响起,带着漫不经心的冷笑:“我当是什麽,原来是刚转化的小玩意。” 第98节 这时徐靖也一脚踏住了脚边的黑气,手里捏着的摺纸也扔了出去。只见那摺纸在抛向黑气的同时幻化成一条长链,链子的一头埋入黑气中,另一头则被徐靖捏在手里。 他使力一扯,便从黑气团中拉出一条人腿,紧接着是某个人的下半身,上半身,双手,最後是沾满血迹,眉目狰狞的脑袋。 那恶灵整个身体趴在地上,血肉模糊的脸正对着简缘,青紫交错的双手也挣扎着要朝她脚边抓来,那凶狠的模样吓得简缘浑身一震,忍不住退了几步。 徐靖将那只已恢复灵体状态的恶鬼拖在地上,往後拉离简缘的方向,紧接着又动作迅速地在手中链子一端贴上一枚小摺纸,随後将链子狠狠砸向地面。 黏着摺纸的那端顿时没入地面,像是绑缚了重物一般,将整条链子也往地下扯,而那一脚被链子束缚住的恶鬼便也跟着那条链子整个人被拉进地下去,消失在街道里,只空气中还隐隐迴盪着它凄厉的喊叫声。 待周遭回复平静後,徐靖快步来到简缘面前握住她的肩膀,问:“你没事吧?” 简缘的表情有片刻的呆滞,愣愣地看着他。一会後,她才颤颤地开口,问:“那东西……的目标是我?” 徐靖蹙起眉,俯身将她整个人抱住了,一手在她後背轻轻抚着,低声道:“别怕,只是低等恶鬼而已,有我在,它没办法伤害你。” 简缘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闻言眼睫微微一颤,心里想的是,要是你不在呢…… 要是你不在,守护神不在,哥哥也不在呢?那我该怎麽办? 想到这,她顿时抿起了唇,手上紧紧攥着他的衣角,背脊绷得僵直。 …… 回到公寓後,在徐靖进厨房准备晚餐的时候,简缘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小小的身子蜷在一起,下巴抵在膝头,圆润的眼睛黯淡无光。 江祈坐在餐桌上看着沙发上兀自发着呆,明显闷闷不乐的小姑娘,眉头微微蹙起。 他看了一会後,飘进了厨房,靠在冰箱旁对正站在流理台前的徐靖说:“刚刚那个我查过了,是个盖房子的工人,不久前和同事们一起在工地喝酒时,因醉酒而失足从上头掉下来,摔死了。” “嗯。”徐靖应了一声,低眸不知在想些什麽。 江祈眉头蹙紧,看了他一会後,道:“关於训练简缘精神力的事,简诚和我说过了,你们打算从什麽时候开始?” “他今天找我谈的也是这件事。”徐靖放下手里的刀,偏头看向江祈,道:“过阵子吧,今晚发生这件事,要是马上开始的话,她没办法负荷的。” 江祈点点头,道:“我也是这麽想的。” 徐靖沉默。一会後,他突然缓声问道:“这些年来……这种事常常发生吗?” 江祈一愣,失笑着摇摇头,道:“不常,且大多是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就被我或简诚解决了,今天大概是她第一次直面这事,且是在知道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情况下。” 徐靖敛下眼睫。 江祈见他这模样,也没有多说什麽。 当徐靖从厨房里走出来时,看见的便是简缘抱着自己缩在沙发上的情景。她将脸整个人埋进膝盖里,他看不见她的表情。 徐靖缓步走过去,在她面前停了下来,低声喊道:“汤圆。” 简缘闻言缓缓抬起头来,面色苍白,眼里似有些湿漉漉的。 然後她朝他张开了手。 徐靖俯身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接着在沙发上坐下,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简缘的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脖颈,小脸埋在他的颈窝处。沉默了许久後,她突然闷声说:“徐靖……” 声音有些低落。 徐靖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简缘顿了顿,一会後才说:“刚刚我觉得自己特别没用。” 徐靖一怔,不由低下头来,刚巧对上她的眼睛。 只听她说:“一直以来,好像都是别人在保护我,你、哥哥,还有守护神大哥,而我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懂,遇到危险的时候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还要依赖你们的保护。” 她说着说着声音愈来愈低落,垂下眼睫:“原先我还觉得,有那麽多关心我的人能够保护我让我很安心,很有安全感,可直到今天发生这件事我才突然发觉……” 她抬起头来,圆润明亮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道:“我不想做一个只能被人保护的弱者,我想要能够保护自己,甚至是保护身边的人。” 徐靖静静地看着她,眉目温软。 简缘继续说:“一开始知道有很多恶鬼觊觎我的身体时,我是很害怕的,但想了想之後又觉得很生气,这是我的身体,我的人生,它们凭什麽来跟我抢?既然死了就乖乖下地狱去啊,干嘛像害虫一样为祸人间,还跑来跟一个小姑娘抢什麽身体?简直臭不要脸!” 徐靖原先还很认真地听着她说话,结果听到“臭不要脸”时忍不住笑出声音来。 简缘瞪他一眼,道:“笑什麽笑,我很严肃的!” “好,我不笑。”徐靖收起了唇边的笑容,可眼里却犹带笑意,他问:“所以?” “所以,你教教我吧。”简缘抱着他的脖子,微微睁大双眼殷切地看着他,道:“我不求当驱魔师,但至少要给想招惹我的混蛋东西们好看,打得它们再也不敢靠近我半分,嗯?” 徐靖低头看着她恢复灵动的双眼,不由低头亲了亲她的眼角,道:“好。” 简缘於是笑起来,眼睛微微弯起,主动凑向前亲了他一口,结果被他扣住後颈反亲回来。 简缘:“……” 等到他终於放开她後,她早已被他亲得浑身瘫软,脑袋靠在他胸前气喘吁吁。 下次不能再主动示好了,因为某呆子会得寸进尺…… ☆、第92章 简缘上楼後, 徐靖回到房间整理行李。 他正将行李袋里头的衣服拿出来时,一个不知装了什麽的塑胶袋突然从行李袋里掉了出来,落到了地上去。 徐靖一顿, 将那包东西捡起来,便见上头贴着一张纸条。他探手捏起张纸条, 瞧见上头写着:儿子, 注意安全! 字的下方画着一个竖着大拇指的手掌。 这是他老妈的字迹。 不过,注意安全? 徐靖蹙了下眉, 将袋子拆开往里头看, 结果这一看却是彻底傻住了。 因为袋子里装的是好几盒……安全套? 徐靖:“……” 他看了看袋子里的东西, 再看了看纸条上那显得无比欢快的字体, 突然对於自己拥有一个如此古灵精怪的老妈感到十分无奈。 按耐着额角不断跳动的青筋,徐靖站起来走到床旁拉开了柜子,并将那一袋东西团成一团丢进抽屉里, 随即抬脚重重地阖上了抽屉。 “碰”地一声响在房里,徐靖抬手揉了揉额角, 半掩在碎发下的耳朵却悄悄地红了。 …… 简缘此时正坐在学校食堂里, 对面坐着黎多珍、小乔, 一旁还有两个同系的学生,都是课堂报告和她同组的同学。 她寒假时才以“学校有报告”为由想骗简诚而提早回l市,结果一开学还真的有一大波报告和作业席卷而来, 课业明显比上学期繁重。 此时已开学近两个礼拜, 简缘每天都要抽出一点时间讨论报告和写作业, 加上徐靖最近也忙, 两个人也没法天天一起回家吃饭,更多时候是在食堂或是学校外头解决晚餐。 黎多珍见简缘探头探脑的,不由道:“好了,你别看了,你那脑袋晃得我头晕。” 最近徐靖偶尔会和她们等人一起吃饭,黎多珍与小乔等人从一开始碍於他的气场而觉得拘谨不自在,到现在已经能在他面前边吃边讲笑话了。 当然,不是讲给徐靖听,黎多珍和小乔还是不太敢与他的眼睛对视的。 简缘闻言扫了她一眼,故意在她眼前摇头晃脑,结果还没等黎多珍看得头晕,她自己就先晕了。 她一手撑住脑袋,一副眼冒金星的样子惹得在场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小乔替她揉揉太阳穴,笑道:“好了,徐靖学长不是说晚点就来吗?你先吃饭吧。” 简缘眨眨眼睛,笑眼弯弯地道:“一整天没见到他了,要看见他我才吃得下饭。” 黎多珍闻言翻了个白眼,挽起袖子看小乔,道:“小乔,你看她又在欺负单身狗了,我可不可以揍她?” 小乔看了看笑得一脸欠扁的简缘,又看向黎多珍,点点头摆出严肃脸:“嗯,揍吧。” 黎多珍於是挥舞着拳头作势要朝简缘这挥来,被她轻易截住了,她笑道:“好了,别闹了,吃饭吧。” 简缘拿起筷子,看了下隔壁桌的两个男组员,道:“对了,阮晨呢?” 黎多珍咬着筷子道:“她去打工了,说是今晚老板娘临时叫她过去帮忙。” 简缘挑起眉,道:“她有在打工呀?在哪?” 小乔眨眨眼睛,道:“好像是在一间玩具店吧,就在学校附近的样子,她说那环境单纯离学校也近,时薪又挺高,是一份挺安全的工作。” 简缘哦了一声,点点头。 不多时,徐靖便来了,他才刚在简缘身旁落座,黎多珍便突然说:“徐靖学长,你知不知道刚才缘缘和我们说了什麽?” 简缘闻言抬头,咬着筷子一脸懵圈。徐靖则侧头看她一眼,又看向黎多珍,挑了眉问:“说了什麽?” 黎多珍顿时笑得猥琐兮兮地对徐靖说:“你还没来时,我们刚刚让她先吃饭,结果她说一整天没见到你了,要看见你才……” 话还没完,简缘便猛地放下筷子,红着脸喊:“喂!” 黎多珍报复性地看她一眼,继续说:“要看见你才吃得下饭。” “……” 简缘突然想钻到桌子底下了。 感受到身旁人投来的视线,她僵着脸回看过去,便见他正一手托着下巴,侧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忍不住打了个颤,赶忙低下头来,只差把自己的脸埋进饭碗了。 卧槽,徐呆子最近撩不得呀,他都快从呆子修炼成精了,一撩倒霉的总是她…… 脑里突然浮现了几许画面,简缘的脸愈来愈红。 对面,瞧见简缘在徐靖面前跟包子似的怂样,黎多珍忍不住得意地笑起来,手伸到桌子底下和一旁的小乔击了个掌。 简缘低头默默地吃饭,可在一旁某呆子目光加诸的压力下,一不小心被呛着了,不由咳嗽起来。 “咳咳咳……” 徐靖见状皱起眉头,忙将水递给她,一边替她顺着背一边说:“你吃慢点,急什麽?” 简缘咳了几下,待一杯凉水下肚後,终於觉得好些了。她的眼角冒出些许泪花,睨他一眼,低声说:“谁让你一直看我。” 徐靖一怔,挑起眉头,道:“不能看你?” 简缘的脸上布着一层红晕,说:“你看我,我会紧张啊,一紧张就容易噎到……” 第99节 徐靖沉默。他定定地看着她,几秒後突然低笑起来,道:“你真可爱。” 简缘的脸更红了。 对面的黎多珍和小乔,以及隔壁桌的两位男同学觉得自己需要一副墨镜。 哦,大概还需要一副耳塞,这样才能有效地阻隔伤害。 而就在这时,突然有人走到了他们桌旁,略带迟疑的声音响起:“徐靖?” 简缘闻声一愣,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结果一抬起头来便见来人是两个她系上的学姐。 且说话的那个还暗恋徐靖,先前曾经向她讨教过徐靖的喜好,结果被她忽悠了一番。 见那学姐眯起眼睛在她脸上打量一番,目光扫过徐靖放在她背上的手时突然一顿,脸色顿时变得不怎麽好看。 “你们……” 简缘忍不住绷紧背脊,莫名有种心虚的感觉。黎多珍和小乔也面面相觑。 徐靖察觉到简缘不知为何突了僵硬的身体,不由抬头看向端着餐盘站在桌旁正看着他的女生。 徐靖不记得她的名字,只知道是和他同届化工系的学生。 好像和他修过同一堂课,且曾经和他分在同一组过,似乎还给他送过东西? 目光一闪,他突然明白了什麽,原先贴在简缘背上的手改而搭在她的肩上,这姿势看上去就像是将她半揽进怀里。 他抬眸看向那女生,淡淡地道:“有什麽事吗?” 女生面色一僵,有些尴尬地笑道:“也没什麽,就是咱们二年级化工系和机械系的人约了这周末要一起去玩,想问你来不来?” 简缘闻言也看向徐靖,却见他看着那学姐淡声说:“抱歉,我周末有事。” 学姐闻言点点头,表情有些不自然。她看了看被他搭着肩的简缘,扯着嘴角问:“你们……在交往?” 没等简缘说话,徐靖便率先开口:“嗯。”顿了下,补充了一句:“我追的她。” 话一出口,不只那学姐,连简缘也瞬间愣住了。 她怔怔地抬眼看他,就见他恰好低眸,用一种温柔得像是要将她整个人化开的目光看着她,道:“我喜欢她很久了。” …… 吃完晚饭後,简缘没留下来继续讨论报告,而是和徐靖便先走了,因为晚上和徐靖的朋友们约好了要见面。 今天要见的都是学校里几个也拥有阴阳眼与其他特殊能力的人。 学校里拥有阴阳眼,且和徐靖比较熟的人总共有三个。 一个是她上回在体育馆遇见的孟蔷,一个是土木工程系四年级的学长,叫做方宸奕,最後则是计算机系三年级的景越。 今天孟蔷因为要练球所以没来,来的只有方宸逸和景越,可光是他们两个就足以让简缘大开眼界了。 这三个人都和她及徐靖一样拥有阴阳眼,除此之外孟蔷还能看见人气场的颜色,而方宸奕更神奇了,他竟然可以瞧见人的生命之火? 对此方宸逸的解释是这样的,都说人的身上有三把火,分别位在双肩与头顶上,有些阳气旺或者气场正直的人身上的火会烧得特别旺,阴气重的东西不敢靠近,如一些鬼物等等。 而这三把火同时也代表了人的生命之火,在人类刚出生时最为明亮,面临垂死之际则最微弱,待到死亡之後,那人身上的火便会熄灭。 这也是为何古语常有形容人如蜡烛的原因。 简缘闻言惊奇地问:“所以学长你能透过这火的亮度判断这人什麽时候死?” “也不是这样。”方宸奕搔了搔头,道:“其实人随着年龄增长,身上火的亮度自然就会愈来愈暗,处在同一个年纪的人身上火的亮度都差不多,只有将死之人身上的火最微弱,彷佛随时都会熄灭,所以应该说我能透过火焰判断出哪个人是将死之人。” 简缘闻言张了张嘴,觉得很不可思议。 这时景越也开口了,挑了眉痞气地对着简缘笑:“嘿,学妹,你也问问我呀,学长我也有特殊能力呢。” 简缘闻言看向他,配合地问:“学长有什麽特殊能力?” 景越是个长相十分清逸英俊的男人,一双桃花眼甚是勾人,当他微微一笑时真的会令人有种魂魄彷佛随时都会被勾走的感觉。 真是妖精一般的男人。 就是他的穿着有点……花衬衫配粉嫩色系的裤子? 这身衣服实在是令人有种难以描述的奇异感,可偏偏他浑身又散发着一股彷佛与身俱来的贵族气质,当这身气质与这副打扮结合在一起时,十分引人注目却又不令人觉得突兀。 简缘第一次见到明明穿得不伦不类,却又不让人感到怪异,反而觉得本该如此的人。 景越微微眯起眼,笑得神秘:“小学妹,你有没有听过彭祖的传说?” 简缘闻言一愣,彭祖? “就是那个传说中因为在生死簿上被漏了姓名,因而活了八百年的长寿老人。”景越抬手指了指自己,一脸痞气地道:“喏,恭喜你有幸见到真实版的彭祖。” 简缘闻言啊了一声,瞪大了双眼。 他的意思是……他跟彭祖一样活了八百年? 简缘看着他年轻英俊,一副纨裤子弟模样的外貌,不是很相信,於是扭头看向徐靖,想徵求他的肯定。 然而徐靖却拿起冷饮喝了一口,淡声道:“别听他胡扯。” 简缘闻言看了看他,又扭头看了看景越,便见後者猛地一拍桌,瞪眼道:“什麽胡扯,徐靖你别这样拆我台行吗?” 简缘眨了眨眼,问景越:“所以你真的活了八百年?” 景越哼了一声:“不止,老子可是活了上千年了!” 简缘又问:“那你是人类吗?还是神仙,或者……妖怪!” 景越拍了拍胸脯:“我是人类,血统纯正的那一种!” 简缘於是扁了嘴,“人类为什麽可以活那麽久?” 景越理所当然地说:“那是因为我吃了长生不老药啊!” “……” 你当你嫦娥啊!还长生不老药呢,那你怎麽不奔月去? ☆、第93章 chapter 93 在景越满脸“绝无虚言”的表情下, 简缘抽了下嘴角,即便心里仍旧抱持着不甚相信的看法,可她还是点点头, 道:“哇, 好厉害,好神奇。” 景越听见她这明显敷衍的回答,也只是挑了下眉, 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并没有在意。 这时有人送了甜点过来, 简缘扭头一看, 发现是个笑容亲切的女服务员。那女孩看起来大约十八、九岁的年纪,相貌清雅, 五官虽不突出,可组合起来让人有种舒服的感觉。 简缘坐在外侧, 当女孩微微倾身将甜点放到桌上时, 她嗅到了她身上浅淡的香气, 像是花香, 又似草药。 女孩刚好低头,含笑的目光与简缘的对上, 只见她浅粉色的嘴唇轻启, 声音轻柔温雅:“老板娘特别招待。” 简缘怔了怔,觉得她的目光有种特别的魔力,让她原先还有些紧绷的身体顿时放松下来。 景越闻言举了举杯子,笑道:“谢啦孟姐。” 一旁的方宸奕则咬着吸管问道:“孟姐, 这次又是什麽了?” 被唤作“孟姐”的女孩弯起眼睛,“是章鱼小丸子,尝尝看。” 简缘看着面前那盘淋着褐色酱汁、灑着柴鱼片的小丸子,正想着要动手去拿时,徐靖已先一步动作,用叉子戳了个小丸子过来,道:“张嘴。” 简缘张开嘴巴,很自然地就着他手里的叉子将小丸子吃掉。 在场其他人瞧见这一幕“喂食”则纷纷挑高了眉,一脸惊奇。 简缘没察觉异样,牙齿咬破章鱼小丸子,一股咸甜的滋味带着章鱼块的鲜味在嘴角溢开,十分美味。 她的嘴角沾到了酱汁,徐靖低声说了句“别动”後,伸出食指轻轻将她嘴角的酱汁抹去,接着递到唇边吮掉,然後才拿起纸巾擦手。 见到这一幕,简缘忍不住红了脸,其他三人则瞪大眼睛,表情愈发惊奇了。 周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率先开口的是双手撑在桌旁的孟姐,她看向徐靖惊奇地道:“大捕……不对,靖哥,我从刚刚就想问了,这个小姑娘是你的……” 徐靖淡声说:“女朋友。”顿了下,“怎麽?” 孟姐闻言一怔,下一秒立即笑开了,道:“哇,大新闻啊。” 她看向简缘,抬手拍了拍她的肩,道:“小姑娘,你很幸运,咱大捕……靖哥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男人,要好好珍惜。” 说完,又抿着嘴笑了笑,道:“不过原来靖哥谈起恋爱来是这样的呀,真是大开眼界。” 景越痞气一笑:“哟,平日里看起来一本正经的,原来谈恋爱时那麽骚呀。” 话完,孟姐和方宸奕都笑起来,简缘则低了头,脸有些红。 而徐靖倒仍是一脸淡定,他掀起眼皮扫了对面的景越一眼,道:“羡慕?” 景越翻了个白眼,“对呀好羡慕。” 徐靖淡声说:“那你就继续羡慕吧。”顿了下,他转移了话题,道:“我听说你寒假时去了n城?” 景越一听见“n城”二字,原先的嬉皮笑脸顿时敛下,眉宇间换上一抹烦躁,道:“嗯,n城有片大森林,听人说曾在那发现雪妖的下落,老子几乎花了整个假期把那森林翻了个遍,还是什麽都没找到。” 徐靖点点头,没有说话。方宸奕则抬手拍了拍他的肩。 孟姐轻叹一声,笑说:“你也真是有毅力呀。” 景越笑了一声,道:“这是因果报应啊。” 众人闻言皆是沉默,只有简缘不明所以,悄悄地凑向徐靖,压低了声音问:“景学长为什麽要找雪妖?” 想起江祈说过妖精在近年时常遭到猎杀,她不由蹙了眉问:“难道他想要猎雪妖?不会吧?” 没等徐靖回答,景越便先一步笑出声音,道:“徐靖,你家的小姑娘可真可爱。” 他单手托着下巴,笑盈盈地说:“小学妹,你说对了,我的确是要猎雪妖,我告诉你呀,雪妖长得可漂亮了,比天上的仙女还好看,身材更是不一般。” 简缘闻言立即用一种鄙夷的目光看着他,那眼神怎麽看怎麽唾弃。 景越见状脸上笑意更浓。 徐靖见她这模样也忍不住笑了,道:“别听他瞎扯。” 他又戳了个章鱼小丸子喂她,而她则乖乖地吃掉,圆润的眼睛扑闪扑闪的,嘴唇红嫩晶莹,看得他眸色发深。 简缘瞧他这眼神就知道他想干什麽,不由往旁边挪了挪,远离他。 徐靖见她一脸防备地看着他,还坐远了,忍不住笑起来。 第100节 景越啧了一声:“徐靖你脸上的笑容亮得我眼睛都要瞎了,别这麽笑好吗?我真的非常不习惯。” 孟姐也笑:“我也不习惯。” 方宸奕举起手,道:“加一。” 徐靖闻言敛下唇角,改而冷冷一笑,眼神里带着肃杀,道:“那这样?” 三人不约而同打了个冷颤:“……不了,还是刚刚那样好。” 徐靖没理他们。 这时,简缘突然想起了什麽,道:“对了,你知道涓涓也是妖精吗?这是上回守护神大哥告诉我的。” 徐靖点点头,道:“知道。” 简缘又问:“那你知道她是什麽妖吗?” 徐靖想了想,摇摇头:“应该不是动物修炼成的妖精,可能是某种草木吧。” 景越饶有兴趣地说:“对了,上回我就听你说过你住的房子里有只妖精,貌似是个小萝莉吧?下次去你家看看?” 简缘闻言立即一脸防备地瞪向他,道:“你别想对涓涓下手!” 景越:“……” 瞧见她一脸痛心疾首的指控,景越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 就在这时,门上的风铃突然响起,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有人从外头进到店里。紧接着是一道悦耳的嗓音说:“哟,大家都在呀!” 当简缘回头看去时,就见一个穿着高中制服的少年背着书包走了进来,他的五官昳丽,唇红齿白,面上犹带稚气,可浑身却散发出一股清贵之气,十分引人注目。 这大概是简缘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高中生。 少年笑着走到孟姐身旁,道:“我要一杯可乐。” 孟姐闻言无奈地说:“boss,你还真的喝可乐喝上瘾了?一开始不还说很难喝的吗?” “谁让苏彼岸那丫头喜欢,我跟着她喝久了就习惯了。”少年咧嘴灿灿一笑,浑身都带着青春的活力。 孟姐无奈一笑,转身朝吧台走去。 少年取代了孟姐的位置,手撑着桌面扫了桌前的人一圈,在瞧见景越和方宸奕一脸惊奇的表情时,挑了眉说:“看什麽?没看过高中生?” 景越和方宸奕保持着惊愕的表情,道:“您……您为什麽要打扮成这样?” 少年挑着眉,理所当然地说:“上学啊。” 两人:“……” 简缘看着他制服上的名字“卫珣”,扭头压低了声音问徐靖:“这是谁?” 她刚刚听见孟姐喊他“boss”,且景越和方宸奕也尊称他“您”,可……这不就是个高中生吗? 徐靖淡淡地道:“一个烦人的家伙。” 简缘眨眨眼睛。 “我听见了,又说我坏话呢徐靖。”少年眯起眼睛看向徐靖,接着又注意到他身旁的简缘,不由道:“这小姑娘是谁?以前没见过呢。” 景越笑答:“徐靖女朋友呢。” 少年闻言挑高了眉,惊讶道:“哇大新闻,你这冥古不化的木头也学会谈恋爱了?” 徐靖拿起冷饮喝了一口,没有理他。 简缘看了看徐靖,又看向少年,就见他笑着对她说:“小姑娘,你可要好好爱护我们上天下地绝无仅有的这根木头哦。” 简缘纠结地看着他。 这人……比她还小吧?为什麽喊她小姑娘?还有刚刚那位孟姐,看起来就和她差不多大,怎麽也喊她小姑娘? 这时,徐靖一把揽过她的肩,道:“不用理他,让他自己一边玩儿去。” 少年闻言摆出受伤的表情,道:“你真让我伤心,你这根伤人的坏木头。” 简缘一听见“坏木头”三字,忍不住笑了出来。 少年见状笑道:“你看,你家小姑娘也认同我说的话呢。” 说完,他含笑的目光停在简缘身上,打量了一会後却突然怔住。 “她只是觉得你很搞笑。”徐靖淡淡地说,抬头瞧见少年正一脸认真地看着简缘,他不由蹙了下眉头,道:“你干嘛?” 简缘对於少年那过分专注的目光也感到不明所以,她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正打算开口询问时,却见他突然笑了,并冲她眨眨眼睛,道:“小姑娘,我知道你是谁了。” 简缘啊了一声,一脸懵圈。 少年笑得意味深长,扫了眼她脖子上挂的长命锁後,道:“长命锁,偿命锁,妙哉。” 简缘的表情更懵了。 此时孟姐也刚好拿着可乐走了过来,少年抬手接过後,便一边勾着笑一边转身朝里头的包厢走去。 …… 回到公寓时已经是九点左右的时间,简缘洗好澡後便待在房间写作业,不过普通物理课的作业她觉得有些难,想了半天还是写不出来,最後在柏亦疑惑的目光下拿起作业和笔奔出了门。 “学霸,拯救一下学渣吧。” 简缘正站在徐靖家的门口,举着自己的作业一脸殷切地看着他。 彼时徐靖也才刚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是湿的,有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滑下来,一路滑过喉结,没入衣襟里,画面分外性感。 他身上犹带热气,夹杂这沐浴露的清香扑面而来,简缘一时被熏得面颊微微发烫。 徐靖半倚着门,拿过她手里的卷子看了下,又抬眸看向门外的小姑娘,挑眉问:“教你可以,那报酬呢?” 简缘瞪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教自己女朋友还要报酬,你可真小气。”抬手捶了下他的胸膛,道:“一句话,教不教?” 徐靖笑起来,拉过她的手腕将她拉进屋子里,道:“教。” 徐靖的房里刚好有张折叠式的小桌子,是他老妈买的,不过他一直没机会用到,还嫌那桌子占空间,原先想着过阵子要将这桌子拎回家丢还给老妈,结果没想到现在就派上用场了。 他将那桌子拿出来架在房间里,底下铺着地毯,可以直接坐在地毯上。 简缘往常到徐靖家最少来的就是他的房间,此时终於有机会好好地欣赏一番。 和她想像中的“男生的房间”一点都不同,徐靖的房间非常乾净整洁,东西摆放得有条不紊,连被子都折得整整齐齐。 他的房间里没什麽摆饰,不过机械零件、模型倒是不少,尤其是那些模型,每一件都十分精巧细致,看得简缘啧啧称奇,问:“这都是你自己组的?” “嗯。” 她赞道:“好厉害。” 徐靖正在看她的物理卷子,闻言抬眸看她,道:“这里的只是一部分,我家里还有更多。” 简缘点点头,仔细想起来,小时候的徐靖似乎就挺喜欢玩模型,她最近偶尔会想起和他童年时的事,那时他最爱玩的玩具就是乐高积木,然後她总爱在一旁搞破坏。 “坐过来。”徐靖突然拍了拍身旁的位子。 简缘啊了一声,问:“干嘛?” 徐靖睨她一眼,好笑道:“你不是让我教你?坐过来呀,这样太远了。” “哦。” 简缘点点头,挪到他身旁坐下,然而她才刚要低头看卷子,徐靖突然一手撑在她身後的地面,另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过来,并俯身吻住她的唇。 这个吻只是浅尝,徐靖没多做停留,很快就放开她了。 简缘呆呆地看着他,几秒後才反应过来,问:“不是要解题目吗?” 徐靖凉凉地说:“解题目前要先领报酬。” 简缘:“……” 她无语地想,这人根本只惦记着“报酬”吧…… 徐靖低头在卷子上列出几道公式,并开始细细地讲解起来,简缘从一开始还暗暗在腹诽他,到後来认真地听讲,等到他讲解完後,她看着他的目光顿时满是崇拜。 简缘拿着笔在卷子上戳了戳,道:“要是高中时就遇见你就好了。” 徐靖挑眉:“为什麽这麽说?” “因为我高中时一直梦想着能有个学霸成为我的小老师。”简缘嘿嘿一笑,道:“现在梦想成真了,而且这个小老师还长那麽帅,那麽可靠那麽能干。” 徐靖挑了眉,单手支着下巴说:“这麽满意?那再给个奖励?” 说完,修长的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嘴唇。 简缘一下子红了脸,不由推了他一下,道:“我要继续写作业了。” 徐靖低笑起来。 在简缘写作业的时候,徐靖出了房间将头发吹乾,又整理了下家里,顺便把衣服给洗了。等到他拿着杯要给简缘的温牛奶走进房间时,就见他的小姑娘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徐靖走到她身旁坐下,微微凑近她瞧着她的睡颜,只见她闭着眼睛,红润的嘴唇微微张开,轻浅和缓的呼吸从她嘴里逸出来,隐隐带着一丝甜香。 他突然不忍心叫醒她了。 看了她一会後,徐靖将她横抱起来,走到床旁轻轻地将她放在他床上,并拉起被子替她盖上。 双手撑在她的身子两边,他低头在她唇角落下一吻。 “晚安。” …… 隔天,简缘是被从窗外照进来,且落在她脸上的阳光叫醒的。 她动了动身子,翻了个身朝一旁挪去,结果身子才刚挪动几分,腰上便突然一紧,有人揽着她的腰将她往後拉了回去,後背贴上一道温暖宽厚的胸膛。 她的意识还有些模糊,身後传来的温暖气息带给人一股安心的感觉,於是她又翻了个身,将脸埋进那道温暖当中,脸颊还轻轻蹭了蹭。 下一秒,感觉到下颔被扣住并抬了下来,接着便有密密麻麻的轻癢落到了脸上来。 简缘蹙了下眉头,缓缓睁开眼睛。 在逐渐恢复清晰的视线中,占满了徐靖放大的俊脸。 简缘:“……” 她呆了呆,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和徐靖一起躺在一张床上。 一张床上! 第101节 “醒了?”低沉的嗓音里带着性感的微哑,他揽着她的手紧了紧,低头吻着她的眼睛。 简缘不由闭上眼睛,脑袋还是懵的。他的唇落在她的眼皮上,温厚柔软。 等她终於反应过来後,不由抬手推了推他,道:“我昨晚写作业写到一半睡着了?” 徐靖应了一声:“嗯。” 简缘红了面颊,道:“那你怎麽不叫醒我……” 徐靖又在她颊上亲了一口,道:“不忍心。” 简缘颊上的温度更高了。 她红着脸小声地问:“现在几点了……” “才六点多,还早呢,继续睡?”徐靖抬手将她颊边散乱的头发理好。 “嗯……”简缘应了一声,窝在他的怀里,脸贴在他胸前,再次闭上眼睛。 而他则轻轻抱着她,在她发梢落下一吻。 …… 今天上午就有普通物理课,课堂结束时,教授要大家将昨天的作业交上来。 “昨天普物的作业好难啊,我都不太会写……” “我也是……” “原来大家都一样呀,那我就放心了。” 简缘交完作业後,和黎多珍及小乔一起走出教室。路上,小乔问简缘:“我看你作业纸上都写满了,那些题目你都会吗?” 简缘摇摇头,道:“不会啊,是徐靖教我的。” 黎多珍撇撇嘴,道:“好羡慕啊,有个学霸男友真好。” 简缘嘿嘿一笑。 可一想起今早的事,她还是止不住地脸红。 不得不说找“徐老师”问题目要给的报酬可真够多的,一个吻外加□□一晚? “你脸红什麽?” 简缘抬手抹了抹额头,“天气太热了。” “骗人,想到什麽了?” “真的是因为天气太热了。” “骗人!” 到了食堂後,简缘等人遇见了几个同系的人,因为彼此相熟便坐在一起,吃饭时大家不断问简缘:“听说你和机械系的徐靖学长在交往?” 自从昨天晚饭时遇见了同系学姐,且学姐在徐靖那取得了他和简缘正在交往的肯定答案後,这个消息立即快速蔓延出去,不过一天时间几乎两个系的人都知道了,让他们两这段低调的恋情顿时曝光在众人面前。 没办法,谁让理工学院女生少,大家自然多关注些,更不用说男主角虽然为人低调,但在学校内还算是个小名人。 不过出乎简缘意料之外的是,大家对於她和徐靖在交往大多是抱持着祝福与调侃的心态,她原先以为的会被学姐当成心机婊并痛谯的情况并没有出现。 难道是因为昨天徐靖说了是他追的她,且他已经喜欢她很久了? 这并不是事实,可徐靖却那麽说了,原因就是为了帮她转移学姐的仇恨值? 如果真是这样,那徐靖这一招挺高明的呀。 而且让她心里简直甜得像是要溢出蜜来。 作者有话要说:  撒糖糖~~~ 好惹,撒完糖要继续走剧情啦~! 又要来解开鬼鬼们的故事惹,期待一下:) ……… 另,因为格子最近三次元有点忙,加上我七月有个重要的考试,所以最近到更新时间会比较不稳定,但我会尽量每次更新都让章节粗长一些哒~ 要是造成不便请多多见谅,万分感恩~ ☆、第94章 chapter 94 自从开学前和徐靖说了要学会自保的能力後, 至今也不见徐靖有什麽动作,每日就是吃饭上学约会,而这事徐靖连提都没提过。 後来还是简缘自己忍不住问他了, 然後得到他一句:“再等等。” 简缘很是纳闷, 再等等?等什麽啊? 这日晚上,简缘吃完饭又窝在徐靖家里写作业。徐靖去厨房切了一盘雪梨出来放到她面前,没等她动作, 他已用叉子戳了块梨子递到她嘴边, 简缘笑眯眯地一口吃掉了。 她赞道:“好甜!” “再吃一个?”徐靖又戳了个梨子递到她嘴边。 简缘吃掉後, 拿过他手里的叉子, 也戳了个梨子递过去,道:“你也吃。” “嗯。”徐靖应了一声, 低头将梨子吃掉,再抬眼看她时, 就见那深灰色的眸子里盈着温和的笑意。 简缘忍不住红了脸, 总觉得他们这样跟小夫妻似地。为缓解羞赧, 她开口装作不经意地问:“不过你家怎麽那麽多梨子, 前几天也吃梨子。” “是我妈拿给我的,上次你不夸了梨子好吃吗?我跟她说了, 然後她又寄了一箱过来。” 简缘傻眼了, 瞪大眼睛问:“你跟她说了……我?” “嗯。”徐靖点点头,瞧见她通红、且显得紧张的表情,不由勾了唇道:“怎麽,不能说?” “不、不是……”简缘的表情有些呆, 又问:“她怎麽说?” 徐靖莫名,“什麽怎麽说?” 简缘拉着他的袖子急道:“就是我跟你在交往这事啊……徐阿姨是什麽态度?” 徐靖闻言挑了下眉,认真地想了一会後,道:“哎,老徐,终於出现个能拯救咱儿子的面瘫症的姑娘了!” 简缘啊了一声。 “这是她对我爸说的。”徐靖表情淡淡,一脸正经:“对我说的是,哎,儿子,早知道你们俩这麽有缘,当初我和你简阿姨就该帮你俩订个娃娃亲。” 简缘傻眼了,可见他用这麽正经的语气说出这番话,她忍不住笑起来,靠在他的手臂上。 徐靖也笑了,他抬手揽住她,另一手拿过叉子又戳了个梨子过来,道:“再吃一个。” 简缘点点头,就着他的手低头吃梨子,才刚啃了一口,就见门铃响了。 简缘眨眨眼睛,纳闷地看徐靖:“是谁呀?都这时候了……” 心里突地一跳,不会是徐阿姨来了吧? 徐靖拍拍她的脑袋,站了起来,道:“我去看看。” 简缘点点头,一边啃着梨子一边探头探脑地朝门口看,只见徐靖开了门後,领着一个人进屋里来了。 一见了来人,她顿时傻了,手里的叉子掉到地上去。 “哥……哥哥?” 来人正是简诚。 只见他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手里提着盒东西。原先犹带倦意的眉宇在一瞧见穿着睡衣坐在客厅里看他的妹妹後,一双眼立即犀利起来,扭头看向徐靖。 徐靖避开他的目光,拿了室内拖鞋给他,这时简缘也奔了过来,一脸震惊地看着简诚:“哥,你怎麽来了!” 简诚低头看着自家妹妹身上的睡衣,和脚下明显和徐靖的是一对的拖鞋,这副俨然把这当成自己家的居家模样看得他额上青筋突突地跳。 是谁在他千叮万嘱不可随便去男人家时点头如捣蒜地说“放心,我很有分寸的”? 这就是分寸?这一副简直跟人同居似的模样是个狗屁分寸! 想到这,简诚唇边扯开一个弧度,皮笑肉不笑,分外狰狞:“突袭啊,惊喜不惊喜?” 简缘:“……”惊喜个屁,这分明是惊吓…… 她在自家哥哥阴恻恻的目光底下愈发心虚,不由低了头,在瞧见他手里提的东西时,赶紧转移话题,问道:“这什麽啊?” “蛋塔。”简诚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你不是喜欢吃这个吗?” 简缘接过盒子一看,发现这是l市一家很有名的蛋塔店,听黎多珍说这家店的蛋塔每日限量,想买都得排队呢! “这家店不是要排队吗?你排队买的?” “没啊,同事去买时让他顺便帮我买的。” 简缘看了他一眼,骗人,黎多珍说这家店每次一人限购一盒呢…… 见她哥一副淡淡的表情,她心里既感动又觉得很是好笑,拉着他的手往客厅去,一边问:“你吃饭没呀?” “吃了。”见她一脸笑盈盈的模样,简诚也装不下去,不由无奈的笑了。 简缘拉着他在沙发坐下,简诚瞧见桌上的作业,挑了眉问:“你刚在写作业?” “嗯,这作业很难,我找徐靖教我呢。” 简诚撇了下嘴,拿起作业纸看了看,然後悲催地发现……看不懂。 虽然他也曾经是个学霸,可大学实在离他太远了,加上他学的专业跟简缘的又扯不太上。 这时简缘已经拆开那盒蛋塔,拿了一个起来啃,“真好吃。” 她一边吃一边又扭头朝倒了杯果汁来给简诚的徐靖说:“想喝茶,这个要配茶才好吃。” “不行。”徐靖想也没想便说,“你喝茶不是会睡不着吗?都这个时候了,你今晚不想睡了?” 简缘撇撇嘴,“切”了一声。 徐靖失笑,道:“这时候吃蛋塔不怕胖?你不是说要减肥吗?” 简缘闻言一个激灵,对啊,这可是高热量食物! 於是她看了看自己手里被啃得只剩一口的蛋塔,朝徐靖招了招,最後把那口蛋塔塞他嘴里去了,笑眯眯地说:“给你吃。” 徐靖无奈地笑了笑。 第102节 这时,坐在一旁的简诚忍不住咳了几声,简缘这才想起哥哥还在旁边看着呢,顿时红了脸,赶忙与徐靖拉开距离。 又问:“对了,哥,你到底为什麽这时候来呀?” 难道只是来给她送蛋塔顺?那他怎麽会来徐靖家啊?如果是因为在她家没找到她,怎麽不给她打个电话? 简诚拿起果汁喝了一口,道:“不急,还要等一个人。” 简缘啊了一声,等人? 见她哥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不由看向徐靖,却听他说:“等他来了你就知道了,别着急。” “哦。” 不一会,门铃又响了,可来的却不只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简缘诧异地看着走进来的人,道:“方学长和景学长?” 来人正是方宸奕和景越。方宸奕笑着与简缘打了个招呼,进到客厅来,景越也笑嘻嘻地说:“小学妹,你好啊。” 说完,正要跟着进客厅来,却被徐靖拦住了,“你来干嘛?我可没找你。” “瞧你这语气,这麽无情?不怕我伤心啊。”景越撇了撇嘴,往客厅里一看,道:“瞒着我开什麽小组会议呢?你不找我,我当然只能自己来了!” 说到这顿了下,他左右张望了下,又道:“不过,你家那只妖精呢?在哪呀,刚才一路上来就没瞧见。” 简缘闻言立即横眉竖目,道:“景学长,你别想打涓涓的主意!” 景越闻言挑了眉,道:“哟,那妖精叫涓涓啊?哪个涓呀?” 简缘瞪着他,不说话。景越被她瞪得不由摸了摸鼻子,悄声和徐靖说:“哎,你媳妇儿挺凶的呀。” “嗯,对付痞子特别凶。”徐靖淡淡一笑,朝客厅走去,留下景越在後头呲牙咧嘴,哟呵,敢骂他痞子? 骂得真对,他的确就是痞子。 景越嬉皮笑脸地跟了上去。进了客厅後,瞧见在座的人只有一个他没见过,不由问道:“这是谁?” 简缘道:“我哥哥。” 景越挑了眉,“亲哥哥?”他打量了简诚一番,“这麽一看,你们长得的确有点像。” “真的啊?” 景越笑眯眯地说:“假的。” 简缘:“……”好想揍他…… “谈正事吧。”简诚开口,他朝左右看了看,问:“江……”话到一半顿住了,他看向简缘:“你那个守护灵呢?” 简缘一愣,守护神大哥?她刚刚下楼时他正在她屋子里陪小亦玩呀,这会应该还在楼上吧? 她正要说话,便听一道温润亲和的声音说:“在这呢。” 众人循着声音看过去,就见江祈正坐在餐桌上,一张黄色的符纸飘落在他面前,他笑着对徐靖说:“你这结界可真坚固,费了我好大一番力气才进来。” 徐靖看着落在地上,已经失去效力的符纸,不由挑了眉。 “高灵?竟然能破了你的结界,看来级别还不小。”景越摸着下巴饶有兴趣地对徐靖说:“我刚刚听得不错的话,这是那小姑娘的守护灵?” 徐靖点点头,“嗯。” 景越笑道:“有趣啊,一般的高灵都被供奉在寺庙里,香火愈旺盛能力就更强,而这位……只做小姑娘的专属守护灵?” 江祈微微一笑,道:“嗯,都说人各有志,鬼也是。” 景越脸上的笑意更甚,扭头冲方宸奕道:“这位,貌似比你认识的那位更强吧?” 方宸奕点点头,道:“嗯,的确更强。” 简缘听到这不由问道:“方学长,你身边也有守护灵?” 方宸奕笑道:“不算是,我那位就是比较罩着我而已,不能说是守护灵。” “罩着你?” “嗯,我身上阳火弱,从小就容易被鬼纠缠,有次我认识的那位高灵恰好路过,救了我,之後我遇到麻烦时他总会来帮忙。”方宸奕解释道,他看向江祈,又说:“而这位,应该是只跟在你身边吧?” 简缘点点头,这时,景越又说:“守护灵都是因为一些因果纠葛才会出现的,这位和小学妹的因果纠葛是什麽?” 简诚闻言皱了下眉,道:“这不是重点,我们……” “等等。”简缘抓住简诚的手,看着景越道:“那是什麽意思?什麽因果纠葛?” 景越见状挑了挑眉,他看向她身旁沉着脸的简诚,没什麽表情的徐靖,还有面上含笑的江祈,慢声说:“举例来说,像方宸奕认识的那位,虽然常常帮助他,但却并非只跟着、帮着方宸奕,你可以把那位想像成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客,这是偶然。而像你身边这位却并非偶然,他是一个专属守护灵,守护灵只会跟在某个人身边,只帮助那个人,有点像是私人保镖或是侍卫,只帮着你这位主子。” 顿了下,道:“至於他为什麽只帮你,这中间总有些原因的,而这个原因就是你和他之间的因果纠葛。” 简缘抿抿唇,继续问:“那是什麽因果纠葛?” “这我怎麽知道?”景越失笑,看了看江祈後,他说:“不过就我这些年见过的例子来看,无非就是他欠了你什麽,跟在你身边是为了还债。” “啊?”简缘猛地瞪大眼睛,欠了她什麽?要还债? 可他……没欠她什麽呀…… 反倒应该是她欠他的…… 景越瞧她这表情,不由笑道:“不然就是他欠了某个人,而那个人要他还的债就是保护你。”顿了顿,他又摸着下巴喃喃地说:“咦,也不一定是今世,可能是前世啊……” 简缘觉得脑子有点乱,她忍不住抬眼看向江祈,却见他面上依然是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意,她的目光不由有些复杂。 “好了。”简诚突然开口,说:“谈正事吧。” 简缘看了看简诚,收起满脑子复杂的思绪,问道:“什麽正事?” “训练精神力。”徐靖说,当简缘扭头看他时,就见他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你不是想保护自己吗?” 简缘一愣。这时,景越也愣道:“这小姑娘为什麽要训练精神力?她身边不是有个守护灵了吗?” “因为她身上没有阳火。”方宸奕解释道:“你也知道的,连像我这种阳火天生较弱的都容易被鬼纠缠,更不用说是没有阳火的人了,虽然有人保护很好,但要是能学会自保当然更好。” 景越愣了愣,像是怔住了,不说话。 简缘则疑惑地说:“训练精神力?那是什麽意思?” 方宸奕笑了下,道:“我举例子说明吧,你把阳火想像成是一件防身盔甲,有了盔甲,你在和人打架的时候就不容易受伤,阳火强的人盔甲较厚,阳火弱的盔甲薄,没有阳火的人则是没有盔甲,在战场上敌人抢先攻击谁,还有伤亡率哪个高就不用我说了吧?” 简缘点点头。 方宸奕又说:“至於精神力,简单来说就是人本身的意念及毅力,也是灵魂与身体的连结力,精神力强的人不易被迷惑也不容易动摇,鬼魂自然就无法轻易靠近,即便被附身上了,也能动用自身的精神力将外来的灵体赶走。” 简缘又点点头,就像上回的穆淮舟那样。 “精神力就像是一套武功,只要练会了武功,即便没有盔甲,敌人也无法轻易伤害你,你甚至还能反击,且武功和盔甲又不同,你不能靠自己做出盔甲,但你能自己练武功呀,又不用材料。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帮你训练精神力,这样你懂了吗?” 简缘点头如捣蒜,又问:“但是……要怎麽训练?” 方宸奕搔了搔脑袋,“依靠外力刺激。” 简缘愣了愣,“什麽外力?” “我。”温润清朗的声音突然响起,只见江祈已经飘到她面前,垂眸定定地看着她,道:“两种方法,一个是我尝试附身你,你必须有效阻挡,另一个则是我附在你身上,而你要试着把我赶走。” 简缘怔怔地看着他。 方宸奕点点头,道:“精神力很抽象,且大多是天生的,很难靠後天训练,但也并非无法训练,当你什麽都不做时,只靠冥想是很难训练的,可要是透过外力刺激,只要能抵挡住那股外力,那也就练成了。” 简缘闻言沉默几秒,道:“我明白了。”她看了看在场的人,问道:“现在就开始吗?” 徐靖低眸看着她,问:“你如果觉得可以,现在就能开始。” 简缘点点头,道:“我可以的。” 简诚拉着她的手,道:“这有点难,你要是觉得不舒服,马上告诉我。” “没事的。”简缘笑了笑,看向江祈,道:“开始吧。” 江祈微微一笑,点点头,道:“那我开始了。” 他话音刚落,简缘立即感受到一股晕眩袭上脑袋,意识愈来愈模糊,身体里也像是有股力量正在推挤着自己,那是一种…… 即将被赶走的感觉。 简缘的脸色在一瞬间煞白一片。 简诚看得心里一紧,正要动作,却被徐靖制止了。 简缘感受着那股晕眩与推挤的感觉,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脸色愈来愈苍白,她努力要抗拒那股推挤,可心里却愈来愈慌,这一慌,那股推挤的感觉就愈来愈甚。 就在这时,脑里响起了江祈的声音,他说:“别慌,冷静下来。” 简缘试着抑制住颤抖,一边深呼吸并吐着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很好,现在,想着你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你是简缘,这是你的身体,只有你能控制,谁也不能抢走,你的人生,只有你能主导,谁也不能取代你。” 简缘照着他说的这样想,想法愈来愈坚定,也觉得浑身顿时涌现一股力量,正把侵入她意识的外来力量往外推,眼见那外力将被她赶出体内,她不由得意起来,下一秒,却见那外来的力量愈来愈强大,如同海上突然翻卷而起的大海浪,一下子将她淹没了。 这时,在场的其他四人见简缘突然垂了脑袋,皆是一愣,简诚正要去碰她,就见她突然抬头,一双圆润的眼睛里盈着点点笑意,唇边勾起一抹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开口,清甜的嗓音中带着可惜与遗憾的意味,叹说:“呀,失败了呢。” 众人:“……” 简诚睁大眼睛看着她,迟疑地问:“……江祈?” “简缘”挑了眉,笑意盈盈地看向他,开口,是长辈的语气:“叫江哥。” 简诚:“……” 他抽了抽嘴角,咬牙切齿地说:“够了,滚出来。” “简缘”扁起嘴说:“哥,你真凶。” 看着属於自家妹妹的脸上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简诚忍不住心软,可一想到现在跟他说话的不是简缘,他立即又板起脸来:“别闹,快出来。” “简缘”眨眨眼睛,下一秒,她像是一下子失去意识,眼睛闭上,整个人也软软地往後倒去,被徐靖一把搂住了。 他将她抱在怀里,另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脸颊,低声喊道:“汤圆?汤圆……” 一连喊了好几声,简缘终於缓缓张开了眼睛。 她茫然地看了看四周,道:“我怎麽了?” “被我附身了。”江祈的身影出现在简诚身旁,抱着手笑道:“虽然最後没成功抵挡,不过还行,你天生的精神力挺强的。” 简缘扁起嘴,强?这麽轻易就被附身了哪里强…… 江祈看出了她的想法,笑道:“这样不错了,至少你基本有阻挡的能力,如今对付低等的恶鬼绰绰有馀了,何况这本来就是要慢慢训练的。” 第103节 方宸奕也点头,笑道:“这样的确不错了。” 景越单手支着下巴笑道:“小姑娘挺厉害的呀。” 简缘闻言心头一跳,下意识看向徐靖,就见他眼里有淡淡的笑意。她又扭头看简诚,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简缘忍不住弯起嘴角,她干劲满满地说:“那咱们再试一次吧!” “今天先这样就好。”简诚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道:“你作业不是还没写完吗?” “对哦,那明天?” “明天我有事,改天吧。” 简缘眨眨眼,道:“没关系呀,我和徐……” “不行。”简诚皱起眉头,说:“我必须在场。” 简缘愣了愣,“可是有徐靖……” “不行。”简诚很坚持地说。 “为什麽啊?” 简诚眼珠子一转,淡声说:“安全问题。” 简缘啊了一声,“安全问题?什麽安全问题?这又没什麽危险。” 简诚没有回答。 简缘怔怔地看着他,突然明白了什麽,不由看向江祈,却见後者抱着手笑容清浅,道:“当然有危险了。” 简缘一愣,“什麽?” “比如……”他慢悠悠地说:“若是我从此占着你的身体不出来,这样,我就能间接杀了你。” 简缘闻言呆了呆,随即抿起了唇,笃定地道:“你不会。” 江祈勾起唇角,道:“可你哥哥不能完全信任我。” 简缘扭头看向简诚,抓着他的手说:“哥,他不会做这种事。” 简诚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却什麽都没说,只是沉默地移开目光。 不知为何,简缘心里突然有一股薄怒涌现,夹杂着一丝委屈,但不是为了她自己。她张了张嘴,突然说:“哥,你知道他是谁吗?” 简诚闻言一愣,扭头看她。 下一秒就听她说:“他是江祈啊,当初救了我跟妈妈的江祈!” 作者有话要说:  汤圆:江大哥是好人,谁怀疑江大哥我跟谁急!!! 简诚:我这个哥哥早就没有地位了是吧,摔! 江祈:微笑:) 徐靖:→__→ 景越&方宸奕:(懵逼脸) ……… 7000字大粗长补偿大家~ 祝看文愉快。 ☆、第95章 chapter 95 周遭有片刻的寂静。 简诚表情怔然, 看着眼圈有些红的简缘一会後,声音些微发哑:“你……你知道了?你什麽时候知道的?” 简缘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她下意识揉了揉眼睛, 并未揉出水泽。她说:“那天在家里见到他的时候就知道了, 我每年都去纳骨塔看他,也看过他以前的照片,怎麽会不知道他长什麽样?” 江祈愣了愣, 想起自他露面以来与简缘的几次相处, 仔细想来的确有些不对劲。 比如上次他向曦姐介绍自己时, 他都提示得这麽明显了, 而她一向是个机灵的小丫头,怎麽会一点反应、一点怀疑都没有? 原来是早就知道了。 想到这, 他不由无奈一笑。 简诚微微睁大眼睛,愣愣地道:“那你……怎麽没说?” 简缘依然揉着眼睛, 甕声甕气地说:“你们也瞒了我很多事情呀……”她低了头, “因为不想让你们担心, 所以我就假装什麽都不知道, 反正,你不是本来就希望我什麽都不知道吗?” “缘缘……” 简缘放下揉眼睛的手, 只见她的眼圈被她揉得愈发红了, 连鼻尖也红通通的。她看着简诚说:“江大哥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他从小到大救过我那麽多次,而且他也一直都跟在我身边,要是想下手早就……” “那不一样。”简诚突然打断她的话, 语气冷硬。 简缘仰起脸来,绷着脸说:“哪不一样了?” “对我来说不一样!”简诚突然吼道,脸上温和的神情消失殆尽,只剩下冷漠与坚持。 简缘被他吼得一肚子气也起来了,可她从没和他吵过架,因为她哥哥总是让着她,即便有几次骂了她,也是因为她有错在先。 像今天这样双方都不退让的争吵从未有过。 简缘不知道该说什麽,该怎麽和他吵,因此也只是通红着一双眼睛瞪着他。 但也仅仅只是这副模样就让简诚差点没忍住投降了,放在膝上的双手缓缓握紧了,手臂上爆出青筋。他沉着脸与她对视一会後,冷声说:“反正这事我说了算,大不了不练了,反正我本来也不想让你练。” 说完,他突然站了起来,头也没回地离开了。 简缘咬着下唇呆坐在沙发上,一会後也跟着冲出门外,可却不是去追她哥哥,而是上楼去了。 江祈在原地站了一会後,扭头对徐靖说:“我去看看。” 说完,半透明的身影消失在客厅内。 徐靖的表情有些凝重,眉头微微蹙起,看得在座的景越和方宸奕愈发不自在。 方宸奕悄声对景越说:“不如我们先走?” 景越看了看正垂眼不知在想些什麽的徐靖,道:“好。” 他们俩於是站起来和徐靖告别,这便出了门去。 到达电梯门前,景越看着一旁通往五楼的楼梯,突然对方宸奕说:“你先回去吧,我想起还有东西没拿。” 方宸奕点点头,进到电梯里,“好,再见。” “再见。” 待电梯门关上後,景越左右看了看,这便沿着楼梯往五楼去了。 楼梯间的灯光是橘黄色的,在他经过时微微一闪,景越扫了一眼,原先那带着痞气的嬉皮笑脸也敛下了,但见他精美的桃花眼里深不见底,表情晦暗不明。 五楼很安静,长廊上亮着灯,在橘黄色的光晕下整条长廊显得静谧而朦胧。在长廊尽头的阳台上,他隐隐瞧见了一道雪白的人影。 小小的,长发披肩,正背对着他坐着。 景越挑了挑眉,缓步走了过去。 他感受不到鬼气,却也并非人气,非人也非鬼?那会是什麽? 彼时刚好有一阵凉凉的晚风吹进阳台,微风吹起了那小姑娘的长发,她下意识侧过脸,抬手将散落的发挽到耳後,露出了半个侧脸。 景越眯起眼,尚未看清,那小姑娘便瞧见他了,仓皇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这一瞬间,长廊上的灯也跟着灭了,一道风迎面而来,顿时迷了他的眼。 而当他再睁眼朝阳台看去时,就见那儿已经没了人。 景越垂在身子两侧的拳头握紧,一双桃花眼深不见底。他抿了抿唇,迈步缓缓地朝阳台走过去。 他将呼吸放轻,一颗心却突突地跳得飞快。 月光透过他投照在地面的影子位在他的前方,只见那影子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晃动着,已然越过了阳台边的墙角。 只要再几步,他就能走到阳台上了。 再几步…… 就在这时,只听“哐噹”一声,简缘家的门突然打开了,室内明亮的光一下子照在景越身上,当他眯起眼朝门口看去时,就见简缘正抱着什麽东西愣愣地站在门口,两人一下子打了照面。 “景学长?”简缘错愕地看着他,“你怎麽会在这?” 景越怔了怔,迅速整理好表情。他搔了搔头,乾笑道:“哦,刚刚看你突然跑了,有点担心……你没事吧?” 扫了眼被她抱在怀里的几瓶啤酒,他一下子挑了眉,“哟,你一个小姑娘喝这麽多酒?” “我成年了……你在看什麽?”简缘见他一直盯着阳台,不由狐疑地问。 对了,刚刚她上来时涓涓好像就坐在阳台啊…… 她一下子警备起来,拉过景越的手往楼梯走,一边说:“正好我也要下楼,我送你下去吧。” “啊?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哎呀别客气!” “哎,我……” 两人的声音伴随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也渐渐淡了,直到周遭恢复静谧,从刚才就一直躲在墙後的白涓涓这才缓缓走了出来。 只见她精致的小脸煞白一片,脸上犹带震惊与茫然,还参杂着一丝惆怅。垂在裙边的双手微微颤抖着,她下意识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胸口。 心口似乎传来一丝细密的疼痛,她的额角渗出薄汗,发白的嘴唇紧紧地抿起。 那个人……不是…… 不对,他不是死了吗?那怎麽会…… 这时,她突然间想起什麽,原先就苍白的脸变得愈发惨白。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他,根本就是个疯子…… 白涓涓整个人靠在墙上,娇小的身子沿着冰冷的墙壁滑落,蜷缩在一起。 白皙细腻的手死死握紧了裙角。 …… 第104节 将景越送走後,简缘便抱着几罐冰凉的啤酒去到了三楼的阳台。而当她去到那时,便发现有道半透明的身影正坐在晒衣架上。 乍看之下,还以为是烧炭哥回来了。 简缘拿着啤酒走到藤椅前坐下,将啤酒罐放在地上,拿起一瓶打开了,接着便窝在籐椅上一声不吭地喝着啤酒。 坐在衣架上的人也没有说话。 晚风从阳台边上吹进来,混合着不知自何而来的淡淡花香。 简缘一边喝着冰凉的啤酒一边想着,她记得公寓附近有户人家的家门外种了一小排桂花树。 爷爷家外也有桂花树,小时候她总跟简诚去摘树上的花来玩,揉碎了花瓣指尖便有浓郁的清香,一整天也散不去。 不知不觉间,已经两罐啤酒喝完了,正当简缘要开第二瓶时,一道温润的声音突然说:“哎,突然觉得我跟坏人似的。” 简缘手里的动作一顿,抬头朝晒衣架上的身影看过去。 “害你们兄妹吵架的坏人。”江祈屈起一条腿,手靠在膝头,脸上浮着淡淡的笑意,像是无奈。 简缘垂下头来,捏着啤酒罐开环的手也放下来了。她沉默一会後,突然说:“江大哥,一开始我以为你也和小亦、烧炭哥他们一样,忘记了生前发生的事,所以即便认出你,我也不敢说。” 江祈勾起唇角,“为什麽不敢说?” “因为你待在我身边这事,本身就不合理呀。” 简缘抬头看他,“你是为了救我妈妈和我才死的,照理说应该是我们欠了你,可你却反倒留在我身边保护我……这是为什麽?你为什麽没去阴间,没去投胎?一开始我以为你就和执念灵一样,对人世还有执念,却忘了自己的执念是什麽,所以才暂时留在我身边,可後来仔细一想,我和你的爸妈这些年都有接触,也每年都去祭拜你,你要是始终待在我身边,在看到自己的亲人,甚至是自己的灵位时,应该就能想起来了呀,但你……” “你说的对。”江祈突然打断了她的话,他一手支着下巴,道:“其实刚死去的时候,我的确忘了生前的事,忘记自己是谁,徘徊在死去的地方不知何去何从,那时候,是你爷爷把我带回去的,收留了我。” 简缘愣了愣,“我爷爷?” “嗯。”江祈点头,笑道:“你爷爷是前一任驱魔师公会的会长。” 简缘惊愕地张大眼睛。 江祈继续说:“活人拥有阴阳眼的原因有许多可能的原因,其中一种便是隔代遗传,你和你哥哥一出生就有阴阳眼,这便是遗传自你爷爷。” 简缘张了张嘴,一会儿又皱了眉说:“不对呀,我是去年才开始看得见鬼的……” “刚好在你爷爷去世的时候对吧?你第一个看见的鬼,是来拘走你爷爷魂魄的鬼差?” 简缘抿起唇,小脸微微发白。她点点头。 江祈微笑,道:“那是因为你的阴阳眼自三岁後便被你爷爷封起来了,由於你的体质特殊,你爷爷不希望你从童年开始就接触灵界的事物,所以才把你的阴阳眼封起来,而待他死後,灵力跟着失去效力,你的阴阳眼才又重新开启。” 想起爷爷,简缘突然红了眼圈。 “在我还没想起过往的时候,你爷爷将你的事告诉了我,希望我能守在身边保护你,他造了这枚长命锁给你,而我平日里便待在长命锁里,你一有危险就从长命锁里出来帮你。”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柔和的笑意,“直到你七岁後被父母接回家,并第一次去了纳骨塔看我,当瞧见灵位上自己的照片时,我才想起自己是谁,想起一切。” 简缘的声音一下子哑了,轻声问:“然、然後呢……” “我去不了阴间。”江祈勾了勾唇,笑意很淡,“地府的人说我阳寿未尽,不能去到阴间,得在阳间待到自己的阳寿尽了为止。” 简缘啊了一声,错愕道:“为什麽?可你……不是已经……” “不知道,可能是哪里出了错吧。”江祈云淡风轻地说,“他们每日处理万千魂魄,哪能顾及我一人,反正我也觉得阳间有趣,还不想去投胎。” 简缘沉默了。 江祈见她耸拉着脑袋,看了一会後突然说:“小丫头,今天的事,我并没有觉得委屈,你不用为了我怪你哥哥,他那反应也是人之常情。” “你为什麽不委屈……”简缘扁了嘴,道:“一直以来都是我们欠了你,可他却反倒怀疑你……我也不是生他的气,就是觉得特别对不起你。” “没有什麽欠不欠,这世上的一切,都能套用在一句话里。”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晒衣架下来,飘到了她面前。漆黑的眼睛带着点点笑意,凝视着她,一字一句地说: “因果轮迴。” 说完,他的身影便化作一道淡光,窜入了她脖颈上的长命锁里。 简缘呆呆地坐在藤椅上,手里还握着那罐啤酒。就在她发着愣时,脑里又响起了江祈的声音,说的是:“你说你哥哥瞒了你很多事,可你知道他为什麽瞒你吗?你又为何不去问他?你若问了,他未必会不告诉你。” 顿了下,“毕竟,你是他最重要的人。” 说完,周遭又恢复寂静,偶尔传来阵阵蝉鸣。 简缘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眼,这一次揉出了好些水泽,愈揉愈多。 手里的啤酒罐掉了下去,一直滚到了一旁,被来人给捡了起来。 简缘依旧抬手揉着眼睛,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动静。直到身子被人用双手托住一把抱了起来,她才放过自己的眼睛,抱住了那人的脖子。 “怎麽哭了?” 低哑的声音响在耳边,简缘紧紧搂住他,脸靠在他颈侧,眼里流出的水泽一下子淌满他的肩头。 她说:“被风吹的。” 他应了一声,没有拆穿她:“那别吹风了,咱们上楼去?” “去你家。”她将脸从他颈间移开,亲了下他的唇角,道:“心情不好,不想自己一个人待着。” 徐靖无奈一笑,应了一声“好”,抱着她上楼去。 简缘的东西都还放在徐靖的客厅里,进了屋後,她从他身上下来,拿过桌上自己的手机,滚倒在沙发上。 酒意在这时逐渐涌了上来,她的面颊愈来愈热,心口传来一阵膨胀的酸涩感。她看着手机上被她列在联络人名单的第一位,一会後,拨了电话过去。 几秒後,电话通了,另一头传来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缘缘?” 简缘沉默一会,突然说:“坏蛋。” “……” 她顿了下,又闷着声音说:“我讨厌你。” “……” 说完,见另一头的人迟迟没有说话,她便哼一声挂断了电话。看着天花板,她突然像是一个刚刚恶作剧了似的小孩般笑了起来。 此时,城市的另一头。 一家典雅又静谧的酒吧里,简诚正坐在吧台前,手边是一杯威士忌调酒。 他正呆呆地看着手里刚断了通话的手机,整个人僵硬得像一具石像。 坐在一旁,刚被他喊来一起喝酒的周延宇见他这模样,不由凑过去道:“你妹说了什麽?” 简诚傻傻地看着手机,没有说话。 周延宇见他这模样,不由疑惑地戳了戳他的手臂,道:“咦,你怎麽了?这表情是怎麽回事?” 只见简诚兀自发了一会呆後,僵着脖子扭头看向周延宇,满脸的失魂落魄,嘴里蹦出一句: “怎麽办?我感觉自己失去了全世界。” 周延宇:“……”什麽鬼! “你在说啥呢……喂,你该不会是要哭了吧?你妹到底跟你说啥了你竟然要哭了?” “谁他妈要哭了,给我闭嘴。” “……” “谁准你走了,给我坐下。” “……” “谁准你喝酒了,你等会还要送我回家呢!” “……卧槽,简诚,你有公主病啊我去!当自己是什麽小公主吗?……好好好,我不说了,公主殿下您喝吧,小的不说话了还不行吗?” “行。” “……神经病。” 作者有话要说:  论何谓失去了全世界? 简诚:“宝贝妹妹说我是坏蛋,还说她讨厌我。” ……… 周延宇:“……神经病。” ……… 祝看文愉快。 ☆、第96章 |||chapter 96 静谧幽暗的小巷子里没有行人, 也没有经过的车辆。路旁昏黄的路灯不甚明亮,照在巷子里朦朦胧胧一片,令人看不真切, 更平添几许诡异。 巷子的一处拐角有家不太起眼的玩具店, 外型古樸,招牌也有些旧了,经过时若是不细细打量, 根本不会发现这家店面。 只见玩具店鹅黄色的招牌正亮着, 灯光很淡, 在夜色下使得招牌上的名字也看不清楚, 只能隐隐看出上头有“玩具店”三字。 玩具店的玻璃橱窗外正站着一名年轻女子,留着一头俐落的齐耳短发, 容貌美艳,一双眸子似明珠熠熠。女子身形高挑, 穿着普通的黑色上衣和牛仔短裤, 外罩一件军绿色横须贺外套, 底下是一双修长白皙的腿, 在夜色下格外扎眼。 正是小乔。 她此时正双手抄在兜里,站在玻璃橱窗旁等阮晨下班。 一条通往女宿必经之路上的灯坏了, 阮晨那丫头怕黑, 不敢自己走,原先让小乔在她下班後行经那条路时出来接她,小乔想了想後,觉得反正阮晨工作的地方离学校也不愿, 索性直接到玩具店来接她。 阮晨九点下班,但因为临时被老板娘喊去整理货品库,因此晚了点。 小乔看了看时间,发现现在已经九点二十了,她也不急,就这样站在外头等她。 原先阮晨让她进去等,可不知怎地,她觉得玩具店里有些闷,因此只待了几分钟便出来了。 此时站在玩具店的玻璃橱窗外,她还是觉得心口有些沉甸甸的。 这种状况近日好像发生过不少次,可她从小身体就很好,很少生病,难道是真的出了什麽问题? 小乔皱眉想了一会後,又朝玩具店门口看去,想看阮晨出来没,然而一扭头却对上了一双冰蓝色的眼睛。 那是橱窗内一只半个人大的洋娃娃的眼睛,冰蓝色的眼珠子似乎注视着她,里头彷佛带着恶意,很是阴森。 小乔冷不防被吓了一跳,不由退後一步,而当她眨眨眼睛再往橱窗看去时,就见那娃娃脑袋分明扭向前方,眼睛空洞无神,并非看着她。 她愣了愣,奇怪,刚刚明明像是对上眼了呀…… 第105节 应该是看错了。 小乔自幼不信鬼神,因此也没有多想。不过这娃娃长得真漂亮,可虽然漂亮,却让人打从心底喜欢不起来。 当她正眯起眼睛打量娃娃时,玩具店的门开了,阮晨从里头走出来。 “小乔,对不起,你等很久了吧?” 小乔这才看向她,笑道:“没事,我们走吧。” “好。” 待两人走後,原先安静地坐在橱窗里、脸正对着前方的洋娃娃,突然扭过头朝渐行渐远的两个小姑娘看去,冰蓝色的眼睛浮现诡异的笑。 这时身後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说:“别看了,那小姑娘阳气太重,估计是难得一见的纯阳体质,跟着她会受伤的,妈妈再帮你找个更好的……” 洋娃娃这才将脑袋扭回来,原先带着恶意的表情恢复纯真可爱的模样。 那道温柔的声音又说:“过阵子,说不定会有合适的人上门……” 说完,一阵小孩子的笑声响在店里,附和似地,细微而不明显,却足以令人瞬间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 这头,小乔和阮晨并肩走在街上,小乔问道:“你在那里工作得怎麽样?” “挺好的呀,老板娘很亲切,对我很好。”阮晨笑了笑,清秀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她抬手揉了揉肩,“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打工的关系,最近总觉得有点累,肩膀也很重。” “别累坏了,期中考要到了呢。”小乔担忧地说。 一提起期中考,阮晨立即苦了脸,“不只期中考,姜魔女最近就要收报告了呢,我的部分还没做完,忙得鸡飞狗跳。” 小乔也苦了脸:“我也还没做完……” “我真怕被她给当了,尤其她这阵子看起来心情很不好。”阮晨打了个冷颤,“你觉不觉得姜魔女最近愈来愈恐怖了?” 小乔点点头,皱着眉说:“有点太不近人情……课堂上也一副乌云密布的样子,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没错没错!”阮晨点头如捣蒜,突然压低声音说:“我听三年级的学姐说,好像是姜魔女最近在和她老公闹离婚!” 小乔啊了一声,“离婚?为什麽?” “好像说是为了儿子,具体什麽情况那学姐也不知道,她还是从姜魔女手底下的研究生那听来的,而让人惊讶的是,那研究生说姜魔女从前不是这样的,以前的她很爱笑,对学生很好……” 小乔更傻眼了,“真的啊?” 阮晨点点头,努了努嘴,“也不知道怎麽就变成这样了,啧,天使变魔鬼。” 小乔也觉得奇怪。 就在这时,前方不远处的一家店里突然走出两个男人,其中一人正恶声恶气地道:“简诚,你看看你这点出息,老子只见过和女朋友闹脾气出来喝闷酒的,还没见过和亲妹子吵架出来喝闷酒的!” 小乔一听见“简诚”二字不由一愣,抬眸朝前方看去,就见一个身材高挺,头发微卷的男人正扶着另一个人,被扶着的那人同样身材高大,穿着灰色衬衫和黑西裤,可他明显醉得连路都走不稳,身子微弯,全靠身旁的朋友支撑,一张俊逸白皙的脸上布满红晕,清润无害的眼睛有些迷离。 正是简诚。 简诚正抓着身旁的衣襟,仰着脖子嚎道:“我妹子说她讨厌我了!肿麽破?” “破你个头!”周延宇看着被他扶着的醉醺醺的家伙,恨不得一拳挥过去,看能不能把他打清醒了,“小丫头可不能娇惯,小心把她惯坏了!她要是无理取闹你就揍她一……” 话还没完,周延宇先被人狠狠踹了一脚。 “揍你妹!我先揍死你!” 周延宇毫无防备地被他踢了这麽一下,顿时狼狈地跌倒在街上了,反倒简诚虽然身子有些晃,可还好端端地站着,一边指着他骂骂咧咧:“那是我亲妹子!我家的宝贝疙瘩,我揍谁都不可能揍她,疼都来不及了……” 一边说着一边朝自己胸脯大力拍着,拍得自己都咳起来了。 周延宇:“……” 他是倒了几辈子的楣才会在这辈子碰上这个神经病? 不只周延宇,目睹这一切的小乔和阮晨同样目瞪口呆。 阮晨好不容易合起张大的嘴巴,说:“没想到帅哥发起酒疯来也这麽有看头……” 小乔只呆呆地看着简诚,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时周延宇已经从地上跳起来,深知面对一个醉酒的人只能尽量顺着他,不能和他唱反调,因此扶住他後一个劲地哄他:“虽然不知道你和你妹怎麽了,但她说讨厌你估计只是气话,她从小到大多黏你这哥哥啊,怎麽可能讨厌你?” 简诚一听觉得有道理,於是点点头,可点到一半又摇摇头,郁闷道:“不对,从前那个抢了我这个哥哥风头的臭小子又出现了,还成了她男朋友,那丫头早就胳膊往外拐了,根本不把亲哥哥放在眼里了……” 简诚这一番话说得悲痛无比,周延宇听了嘴角抽个不停,敢情是因为妹子交男朋友了,这混小子和自家妹夫争风吃醋来着? 不愧是个妹控神经病! 可他还是缓下声音说:“男朋友哪有哥哥重要,你可是和她流着一样血液的家人,从小到大那麽宠她,你妹可是个有良心的人,喜欢你都来不及了哪可能讨厌你?” 简诚闻言点点头,“是呀,她最喜欢我了……”下一秒又扁了嘴说:“可我吼了她了……她当时看着都要哭了,肯定很难过……你说我干嘛吼她呢?” 周延宇一听脸黑得不行,因为妹子交男朋友就吼了妹子?还把妹子吼哭了?卧槽,简诚难道是要往变态哥哥的路上迈进? 原来他不只神经病,而是根本疯了?! “那你就跟她道个歉,她会原谅你的。”周延宇扶着他的手有些抖,简诚闻言迷茫地看他:“真的?” “真的真的!”周延宇一边说着一边将他扶上车去,正要关上门时突然顿了下,想了想,认真地说:“那个,简诚啊。” 醉醺醺的简诚闻言掀起眼皮看他,“嗯?” 周延宇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简缘是你亲妹妹,丫头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你、你应该要放手……” 简诚摇摇头,道:“不要,我不要她嫁人!” 周延宇抽搐了下嘴角,又说:“不嫁人难道让她一直待在家里吗?” 简诚点点头,乐呵呵地道:“好啊,我养她一辈子!” 周延宇的嘴角抽得更厉害了,“简诚,你、你是她哥哥,亲哥哥,亲兄妹……是、是不对的!” “为什麽?”简诚茫然地看着他,突然傻傻地笑了下,“一辈子和哥哥在一起不好吗?” 周延宇一个没忍住,一拳挥了过去,嘴里同时喊道:“禽.兽!” 可惜他这一拳没挥中,因为简诚突然脑袋一晃,往旁边垂下,睡着了,恰好避开了他的拳头。 周延宇:“……” 他看了他一会,无奈地叹口气,把车门关上了,回过身要往驾驶座走去时,就见街旁有两个小姑娘正用奇怪的眼神往他这打量,他不由得冲她们乾笑一下。 小乔和阮晨吓了一跳,赶紧手挽着手跑走了。 而周延宇这一看却是愣了。 他看着那两个小姑娘的背影,直到她们远得都快看不见了,他才迈步走到人行道上,对着躲在一块招牌後的两个小孩道:“这里不是你们该待的地方,还是快点走吧。” 说完,那两小孩看了看他,下一秒身子突然消失在半空中。 周延宇眯起眼,又看向方才小乔和阮晨离开的方向,眉头微蹙。 若他没看错的话,刚才那两小孩鬼一直站在那个子较矮的小姑娘肩膀上,可当那小姑娘跑走时一挽过旁边个子较高的姑娘後,缠着她的两小孩鬼立即像是被一股力量弹开似的,从她身上落了下来。 啧,有古怪。 宝_书_网_w_w_w_._b_a_o _s_h_u_2_._c_o_m 周延宇细想了一会後,摇摇头,转身上了驾驶座,车子扬长而去。 隔天,当小乔来到学校见到简缘时,脑里浮现的全是昨夜简诚那副醉醺醺的模样。 虽然她和阮晨那时和他们隔了一段距离,但还是依稀听见了几句对话,好像是简诚和简缘吵架,然後跑去喝闷酒了? 小乔想了想後,将昨夜在路上遇见简诚的事告诉了简缘。 简缘闻言一愣:“你说我哥昨晚喝得醉醺醺的,还在街上撒酒疯?” 小乔点点头,担忧地说:“对呀,缘缘,你和你哥哥……你们吵架了?” 简缘默然,垂下头来。 黎多珍很是吃惊地说:“卧槽,你还会跟你哥吵架?不对,是你哥竟然跟你吵架了?你哥那一大妹控……” 简缘抿了抿唇,抬起头来冲她们一笑,道:“小事而已,别担心。” 虽然口头上说着别担心,可她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她哥很少喝酒,酒量也不好,要是一下子喝多了会不会伤了身体? 还有她昨天打电话跟他说的那些……她说了什麽?好像骂他混蛋还坏蛋来着,似乎还说她讨厌他? 她哥不会放在心上了吧? 依他那性子肯定放在心上了…… 这麽一想她不由拿起手机来看,却见她哥一通电话一则短讯都没有。简缘想了想,主动发了讯息过去:“今晚有空吗?” 过了一会,对方发来回覆:“有事” 简缘一看有些失望,正要回他“有事就算了”时,又见他发来一个问号,接着又是一句:“少打一个问号,你有什麽事?我有空。” 简缘愣愣地看了一会,忍不住笑起来,回道:“要不要去逛夜市?今天我们学校附近有夜市。” …… 最後一堂的实验课结束後,简缘看了下时间,见他们组的器材收拾得差不多了,便和组员说了一声,自己先一步走了。 来到东门时,远远地她便瞧见一道立在门口边上的身影,於是加快脚步走过去。 “哥!” 正面带郁色地抓着手机靠在墙上的简诚闻言扭头,瞧见自家妹子正小步朝自己跑来,脸上还带着欢快的笑容,原先悬着的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 会这样笑,代表不生气了? 可忐忑不安是褪去了,但换上来的却是心虚和尴尬。 於是他不自在地看着她,见她孤身一人,不由问道:“徐靖那臭小子没来吗?” 简缘下意识要回“别喊他臭小子”,可还没开口便突然想到什麽,於是改口说:“他来做什麽?” 配上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果然让简诚无比受用。正要说话,简缘已拉着他的手走了,一边说:“饿死了,咱们去吃东西吧。” s大旁边有条街叫做东巷街,就在东门出来这里。平日里就是一条商店街,因为紧邻学校,所以人潮颇多,且东巷街在每周特定日子的晚上会有许多摊贩前来摆摊,更是热闹,俨然就是一条夜市街。 简缘平日里时常和徐靖或是黎多珍等人来逛,对於东巷街夜市很是了解,知道哪家的东西物美价廉。 她拉着简诚一路逛过去,边吃边逛,今日因为不是假日,所以人潮大多是s大的学生,路上还遇见不少认识的同学。 同学们见简缘和一个看着就不是他们学校的男人走在一起,且还手挽着手,不由狐疑,心说她不是和机械系的徐靖学长在交往吗? 难道分手了? 第106节 简缘见他们那打量的神情就猜到他们在想什麽,於是大方地说:“这是我哥哥。” 几个同学闻言一愣,纷纷看向简诚,就见文质彬彬,俊逸秀朗的男人冲他们微微一笑,道:“你们好。” “你、你好……”同学们呆呆傻傻地说。 “我们先走了,学校见。”简缘冲他们点了下头後,便拉着简诚走了。 待他们走後,那些同学们还一个劲地朝他们张望,简诚回头看了一眼後疑惑地问简缘:“他们怎麽了?” 简缘悠悠地说:“可能是觉得哥哥你太帅了吧。” 简诚闻言一愣,白净的脸皮泛上一抹红晕。 这丫头今天怎麽了……嘴这麽甜。 昨天还说他是坏蛋,讨厌他呢。 想到这,简诚不由笑起来,下一秒却见简缘突然停下脚步,朝一个摊贩看去。 那是一个游戏摊,玩的游戏是拿玩具□□和□□射气球,射破一个数量的气球就能换奖品。 小时候简诚常常带着简缘来玩这个,还记得第一次玩的时候,她哥哥为了帮她赢得一个娃娃,玩了一次又一次,直到最後身上的钱都花光了还是没拿到。 那时她大概还不到十岁吧,个头只到简诚的腰,简诚在她面前蹲下来说:“放心,哥哥一定会拿到那个娃娃然後送给你的。” 简缘点点头。 过了一阵子後,有次简缘跟着简诚还有他的高中同学去夜市,又来到那个摊贩前,原先十枪只能中两枪的简诚也不知怎地,那次玩时突然枪法大爆发,枪枪都中,连会转盘上的气球也射得中,赢了不少娃娃。 高中同学们纷纷起哄喊他神枪手、高手。 简缘原先就待在简诚旁边看他玩,可也许是他太厉害了,摊贩前围观的人愈来愈多,简缘被他们挤到外面去,正要回去,路上又人潮过来,一下子将她挤远了,在夜市里迷路。 幸好後来有好心的路人见简缘一个小丫头无依无助地站在路中央,便将她带到了夜市里的广播站。 当简缘安安静静地坐在广播站,嘴里咬着广播大爷送她的棒棒糖时,大老远地忽然听见一句:“缘缘!” 抬头一看,就见简诚急冲冲地朝她奔来,而她才刚站起来,“哥哥”二字还没来得及出口,她哥已冲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抱起来。 随後几个哥哥的同学们也找了过来,一群十七、八岁,穿着制服的少年手里拎着一堆娃娃跑过来,一看见被简诚抱着的她,便道:“缘缘你怎麽乱跑呀?” “你哥哥一看你不见都快吓尿了!” 说到这几个人又笑起来,“对,我看阿诚的脸一瞬间白了,跟变脸似的!” “哈哈哈没错没错!” 简缘趴在她哥哥的肩膀上,闻言缩了缩脖子,原以为她哥哥会骂她一顿,可他却什麽都没说,只紧紧地抱着她,肩膀微微颤抖着。 简缘愣了愣,犹疑地喊:“哥哥?” 他没有说话,身体微微发颤着,但搂着她的手臂却很稳。他的脸色很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平日里总是带笑的眼睛里充斥着一股难辨的情绪。 後来简缘才知道,那是恐惧。 一股不知自何而起、强烈的恐惧。 而他颤抖的嘴唇说出口的不是责备,却是:“对不起……” 说完,眼里有泪水一下子淌了下来。 简缘一下子就愣了,身旁几个人也是一呆,惊诧地道:“卧槽,简诚……你……” “你、你哭了?不是吧?妹子不是找回来了吗?” “简诚你反应也太大了……啊,别哭啊……” 几个少年面面相觑,手忙脚乱,不知简诚怎麽突然就哭了,妹子不是找回来了吗?这样还哭? 那一刻他们意识到,简缘这个亲妹妹在简诚心里估计是个比命根子还重要的存在。 年幼的简缘不晓得简诚为什麽哭,也不知道他脸上那浓烈的愧疚和恐惧自何而来,她只是抬起胖胖小小的手碰了碰他的脸,说:“哥哥别哭。” 然而简诚抿起唇角,冲着她轻轻一笑,道:“好。” 如今想起来,简缘觉得,那时他激动的情绪应该不只是因为她差点走丢。 想到这,她不由抬头看向简诚,刚巧与他的目光撞上了。他问:“怎麽了?” 简缘看着他,唇角弯了弯,道:“想吃甜筒,你给我买吧。” 简诚一愣,随即点点头,笑道:“要什麽味的?” “牛奶的。” 简诚给她买了一个牛奶口味的,给自己买了个巧克力的。见路上的人愈来愈多,简缘索性拉着他到一旁较为安静的公园里。 公园里有一处圆形、向圆心微微凹下的草皮,简缘此时正和简诚坐在草皮上,两个人都啃着甜筒,没有说话。 彼此沉默了一会後,简缘缓声说:“其实我昨晚没有生你的气,只是因为江大哥长年跟在我身边,帮了我很多次,当初又是为了救妈妈和我才……所以,知道你怀疑他会伤害我,才替他委屈,觉得这样似乎有点不知感恩。” 简诚扯了下唇角,点点头,道:“我知道。” 简缘看着他,一会後突然道:“如果我想知道什麽,跑来问你的话,你会告诉我吗?” 简诚动作一顿,扭头看她,说:“你想知道什麽?” 简缘挑眉,“你会告诉我吗?” 简诚沉默了一会,道:“会。” 简缘扭回头来,看着不远处正在草坪上玩耍的小孩子,道:“江大哥说,小时候有次你将一只恶鬼引回家,差点害死我了。” 简诚瞳孔一缩,震惊地看向她,却对上她平静温和的目光,只听她说:“可以告诉我是怎麽回事吗?” 简诚紧紧地抿起唇,温润的眼睛里浮现一丝冷厉。一会後,他才缓声道:“那只恶鬼……原先是我的朋友。” 简缘一愣,“朋友?” 简诚点点头,苦笑道:“其实我小时候的脾气很古怪,除了周延宇外没什麽朋友,因为从小就看得见鬼,偶尔会有鬼魂来捉弄我或找我帮忙,後来成为我的朋友,那只恶鬼就是其中之一。” “他叫小浒,死的时候才十一岁,是被妈妈的同居人虐死的,他妈妈和那男人为防被发现,将他的尸体装起来,丢进了家後面一个已经荒废、很深的池塘里,我有次去那里玩时,偶然遇见了小浒的鬼魂。” 简缘听了有些怅然,好可怜的孩子。 “然後呢?” 简诚继续说:“因为他的年纪和当时的我差不了多少,志趣相投,所以我就和他一起玩了。我记得出事那天,爸妈刚好出门,将我们送到爷爷家,那时你大概才三岁吧,我因为小浒想看爸妈送我的模型,就把他带回家,然後……” 简诚永远记得那一幕,那时已近黄昏,天光半暗,当他领着小浒往爷爷家走时,正在家门前玩球的简缘一见了他就一边喊着哥哥一边朝他跑过来,脚步踉跄,而他正要去接她时,却见身旁有道寒风刮过,他清楚地看见小浒的魂魄在半空中变成一团黑气,直冲着简缘而去,一下子没入简缘的身体里。 然後他瞧见他那才三岁的妹妹整个人往後倒,浑身黑气缭绕,小小的身子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着,小脸发黑,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他一下子僵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江祈从长命锁里出来,试图驱走附在简缘身上的小浒,可他将简缘缠得很紧,江祈一时也无能无力,只能奔进屋里找简爷爷。 简诚傻立在原地,看着躺在地面的妹妹满脸痛苦地挣扎着,看了一会後,他快步奔到妹妹身旁,拼命地摇着她的肩膀,低吼道:“你想干什麽?快从我妹妹身体里出来!小浒!” 那一刻耳边传来小浒带着恨意的声音:“我要报仇,可你不能帮我,没人可以帮我,所以我只能靠自己。” 顿了下,又说:“他们说你妹妹身上没有火,我可以占她的身体,然後就能为自己报仇了……” 说到这,他甚至高兴地笑了起来,笑声嘎嘎地很是难听。 简诚看着简缘小小的五官全扭在一起,痛苦的表情看得他一阵心惊,一股无措感倏然涌现,夹杂着冰冷的绝望感一下子将他淹没。 他什麽都不能做,无能为力地看着那股黑气缠上简缘的脖颈,愈缠愈紧,像是要扼断她的脖子似地。 豆大的泪水淌满他的面颊,落到她的脸上,他一边哭一边说:“你出来,快出来,不要伤害我妹妹……快出来……” 眼见简缘挣扎的动作愈来愈无力,像是随时都会断气似地,简诚更慌了,就在这时,一道威严的嗓音说:“阿诚,後退!” 简诚猛然扭头,瞧见快步朝这奔来的爷爷,顿时哭喊:“爷爷,快救救缘缘……” 简睿一来到简缘身边立即抱起她,皱眉看了一会後道:“原来是冤鬼,才刚转换变恶鬼。” 他抬起指尖在简缘的眉宇间点了点,不知怎麽做的,简诚都还没看清,已经变成恶鬼的小浒就被他爷爷给震出简缘的身体了。 一团黑气盘旋在一旁,带着满满的怨恨与恶意,简睿皱眉,说:“江祈,把它抓住,我等会送它走。” 江祈点点头,朝小浒飞了过去。可他才刚将小浒拎起来,一道身影突然扑了过来,伴随着简睿的一道喊声:“阿诚!” 江祈还来不及看清,就见简诚已扑到面前来,双手狠狠地掐住小浒的脖子。 他震惊於简诚一个活人竟然能徒手捉鬼,就连驱魔师也办不到,更不说他甚至不是驱魔师。 简诚的脸上带着怒意,掐着小浒脖颈愈收愈紧,像是要将简缘受的痛苦全都还给他似地。 不只江祈,连简睿都怔愣地看着这一幕,见那恶鬼的气息愈来愈淡,他不由一阵心惊,赶忙喊道:“阿诚!” 可已经来不及了,下一秒他便瞧见那恶鬼在简诚手里化作一阵青烟,随风散去。 简诚垂下双手,在原地站了一会後,缓缓扭头看向简睿。 他的脸色苍白,一双眼睛却通红一片,小小年纪浑身却带着令人心惊的冷戾,道:“爷爷,你教我怎麽杀鬼吧,以後再有鬼想伤害缘缘,我就灭了谁。” 那是他第一次驱鬼。 可不是打入地狱,而是直接让它魂飞魄散了。 简诚曾经听他爷爷说过,他的八字全阴,是极少数的纯阴者。纯阴者体质特殊,天生拥有横跨阴阳两界的能力,甚至比一般的驱魔师还强。 後来他还在算命的那里听说,八字纯阴或纯阳的人是为极端,人生不会太顺遂,孤老一生的可能性极大。 简诚从小就是个没什麽感情的人,冷心无情,没心没肺,对常人没有太多同理心或同情心。小时候脾气古怪,甚至有些孤僻,除了鬼魂,也没什麽朋友。 他一开始其实并不太喜欢简缘这个妹妹,觉得她很烦,很吵,可当她扯着他的衣服叫哥哥时,他又不自觉的心软,但也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 直到发生了这一件事。 爷爷说,小浒身上的怨气太重,简缘身体弱,又没有阳火保护,差一点就出事了。 简诚对此很自责,也很害怕,都是他的错,都是因为他,如果他不要将小浒引回家就好了,可比起这个,他更痛恨的是自己在简缘遇见危险时除了哭,什麽都做不了。 差一点,那一个老是哭鼻子的小丫头就要在他面前死了。 这个小丫头是他的妹妹。 他的妹妹,不许其他人欺负,谁敢欺负她,他就让他们生不如死。 也许这件事在不知不觉成为他心里的阴影,从此以後,保护简缘就成为他的一个执念,他不能忍受她遭受到任何意外、危险。 一丁半点都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论一个妹控是如何养成的:) 第107节 ……… 前几天有说过最近更新会比较不稳定,因为格子我正在准备考试,请大家见谅orz 今天这章是三更合一哦,大大大大粗长! ……… 祝看文愉快。 ☆、第97章 |||chapter 97 不远处的草皮上似乎灑过水, 空气中有泥土混合着青草香的气味扑鼻而来。 简缘垂头,眼角馀光瞥见他放在膝头上,正微微颤抖的手, 她抿了抿唇, 握住了他的手。 当她略微冰凉的指尖触及他的手背时,简诚这才倏然一惊,拧眉看向她:“你的手怎麽那麽冰?甜筒拿来, 不许再吃了。” 满眼阴霾瞬间退尽, 眉头拧起, 又恢复成那个既温柔又疼爱她的哥哥。 简缘将吃到只剩最後一口的甜筒放进嘴里, 待噎下去後才嘿嘿笑道:“已经吃完了。” 简诚瞪眼看她。 简缘见状忍不住笑起来,将冰凉的手塞到他温暖的手掌间。她的手指握紧了他的手, 圆润带笑的双眼凝视着他,轻声说:“哥, 谢谢你。” 简诚一怔, 只听她轻声续道:“这麽多年来在背地里默默地保护我。” 简缘垂眸看着自己被他用双手包裹住的手, 他掌心的温暖一下子熨烫了她原先带着凉意的手, 暖呼呼的。 她勾了唇,再次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再次道:“谢谢你, 哥。” 简诚的眸底染上一抹柔色,他扬起唇角,温声说:“道什麽谢?你是我妹妹,我不护着你要护着谁?” 简缘一下子笑开了, 她挣脱开他的手掌改而挽住他的手臂,并将脑袋靠在他肩膀上,撒娇似地拱了拱,道:“哎,你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有一个这麽好的哥哥,我可真幸运。” 简诚闻言无比受用,他斜睨了她一眼,忍不住笑道:“刚吃了什麽?嘴这麽甜。” 简缘嘿嘿地笑。 这时她突然又想起什麽,不由问道:“不过,你这些年来对付了很多鬼吗?” 简诚闻言一顿,沉默几秒後才道:“善鬼超渡,恶鬼则入地狱,真正被我打得魂飞魄散的,有两个。” 简缘闻言点点头,垂下眼睛,也没问是哪两个。 简诚观察了下她的表情,嘴唇抿紧,好半晌才问道:“缘缘,你……会觉得哥哥很可怕吗?” 简缘愣了愣,抬头看他:“什麽?” 看着他微微绷紧的表情,简缘只呆了下便意会过来他为什麽这麽问,她抿抿唇,道:“将鬼打得魂飞魄散会怎麽样?” 简诚摇摇头,微微苦笑道:“毕竟这算是种狠辣的手段,大概会伤及阴德,遭报应吧。” “报应?”简缘抿起唇,道:“那以後不许再做了。” 简诚扯了扯嘴角,应了一声。停顿几秒後又哑声说:“你还想问什麽?” 简缘将脑袋靠在他肩上,闻言想了想,摇摇头:“没有了。” 简诚愕然:“没有了?” 见他这反应,简缘好笑地看他一眼,道:“干什麽这麽惊讶?” 他收起表情,摇摇头:“没有,就是以为你会问我很多事,我都做好向你解释一切的准备了。” “算啦。”简缘弯了弯眼睛,道:“我只要知道你都是为我好就行了,其他事不重要了。” 简诚沉默了。他垂下眼睛,慢声说:“关於训练精神力的事……你继续做吧。” “嗯?”她抬头看他。 “我仔细想过了,那样的确对你比较好,还有江祈……其实我不是不相信他,就是小浒的事让我有了阴影,难免……”简诚抬手搔了搔头,有些尴尬,他轻咳一声,道:“总之,你继续练吧,就算我不在,徐靖那小子……应该也够了。” 简缘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就在简诚被她盯得不自在,正要开口时,就见她脸上突然漾开一抹灿烂的笑容,她应声:“嗯。” 顿了下,又补充道:“哥,你真好。” 简诚愣了愣,回过神後,不由无奈地笑起来。 …… 有了简诚的同意後,训练精神力这事便如火如荼地进行起来。 简缘每天总会花一小段时间训练,她发现也只有一开始比较恐怖一点,毕竟被外来的灵体附身这事可不好玩。不过後来她便渐渐习惯了,也开始有了起色。 除了徐靖之外,方宸奕也常常会在她训练的时候过来,和他聊过几次後,简缘才知道原来方宸奕以前竟然有过降神的经验。 简单来说就是神灵降临己身,替人寻津解惑。 一开始方宸奕还愿意配合,之後因为遇过几个蛮不讲理的神灵,可他却无力抵抗,因此愈发不喜欢接受降神。 後来在一位高灵的指示下,他开始训练精神力,後来渐渐能利用精神力对付外来的灵体,以至於那些神灵也无法在他不愿意的情况下强行上他的身。 简缘如今的精神力对付一般的游魂已经绰绰有馀,可对於像江祈这样具有法力的高等灵还难以与之抗衡。 後来她发现江祈虽然总是面上含笑,给人一股如沐春风的感觉,但其实恶趣味不少,压根就是个蔫儿坏的。 尤其喜欢逗她和徐靖! 比如,他会在她又一次抵抗失败附了她的身後,跑去挑逗徐靖什麽的…… 花样还特麽的多,他怎麽做得出来! 刚开始的时候,简缘处在被附身的状态时意识不清,并不知道被附身时发生什麽事,所以当江祈离开她的身体,附身状态解除时,她才刚恢复意识就被徐靖拉进怀里使劲地亲,她整个人是懵圈的。 卧槽,发生什麽事了?徐呆子为啥突然兽性大发? 到後来她渐渐能在被附身时保持意识清晰,只是仍然无法控制身体,但这具身体正在干什麽,说什麽,她通通都能感觉得到。 那时候她才知道……一直以来被她视为既温柔又善良,简直是个大好人的江祈到底都干了什麽。 混蛋啊!干嘛附身她後跑去撩徐靖啊!难道他不知道徐靖这呆子最禁不起撩了吗? 他倒是好了,捉弄完徐靖後大可以跑了,然後遭殃的就是她…… 简缘简直欲哭无泪,可当她质问江祈为什麽这样时,却只得来他笑吟吟的一句:“很有趣啊。” 简缘:“……” 江祈弯起眼睛,眉目疏朗,笑道:“而且你应该感谢我才对,我这不是在帮你们增进感情吗?” 简缘:“……” 好想打死他。 不过徐靖在江祈附身她的状态下,面对江祈的一通捉弄倒是没什麽反应,只板着脸,一双深灰色的眼睛沉得不行,额角也有青筋不停地跳动着。 然而这副“坐怀不乱”的模样只有在江祈附身她的时候,当江祈一离开,她取回身体控制权後,便全数瓦解。 她再一次被徐靖压在沙发上亲,而江祈老早轻笑着跑远了。 简缘:“……” 谁说江祈是好人的?他根本是披着好人的皮,内里全是坏的,一肚子坏水! 不过很快地简缘便没办法思考了,鼻息间充斥着火热的气息,全是他的味道。她的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紧紧地攥着他的衣服,仰头承受他的亲吻。 心脏跳得飞快,意乱情迷间,她感受到他的手突然探入她的衣摆,掌心火热的温度一路熨烫着她的肌肤,激起阵阵轻微的颤栗。 简缘一下子慌了神,急忙从他唇下逃脱开来,一抬眼便对上他那双深沉的眼睛。 表面平静,内里暗潮汹涌。 心尖震颤了下,她攥紧了他的衣服,颤着声音说:“徐、徐靖……” “嗯?”他应了一声,嗓音暗哑,很是暧昧。 简缘一下子傻了,双颊滚烫,眼神慌乱地看着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我发现我还有作业没写……” 他低头,在她眼脸上印下一吻,道:“明天是周六。” “我我我我……”她涨红了脸,结巴了半晌还是不知道该说什麽。 徐靖闻言却忍不住低笑起来,他直起身子,并将她从沙发上拉起来,抱坐在腿上,低声问:“你什麽?” 简缘红着脸不说话。 徐靖见状心下一动,喉结滚动,他压下心底汹涌而起的躁意,揽着她的手紧了紧,又低头在她唇角落下一吻後,便放开了她,道:“上去吧。” 简缘啊了一声,呆呆地抬头看他,却见他勾唇一笑,嗓音低哑:“不上去?那我继续了。” 继续…… 简缘只感觉整张脸像是猛然被火烧着了似地,她赶忙从他腿上滚下来,像是落荒而逃般飞快地朝玄关奔去,一边急急喊道:“我上楼了,晚安!” “晚安。” 简缘一路奔回了自己家中,脸带红晕,心跳如擂鼓。一进了家门,瞧见正抱着柏亦坐在客厅里给他讲故事的江祈後,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便冲进房里了。 柏亦见状眨眨眼睛,看向江祈:“阿祈哥哥,姐姐怎麽了?” 江祈的眼睛转了下,含笑道:“这个,不知道呢。” “姐姐刚刚瞪你了。”柏亦嘟起唇,道:“你惹姐姐生气了吗?” 江祈笑起来,戳了戳他的面颊,道:“也许吧。” 柏亦疑惑地看着他。 咦,既然惹姐姐生气了,那阿祈哥哥怎麽看起来一点也不紧张?还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好奇怪哎。 江祈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捏了捏柏亦的脸,道:“小亦,我记得你前几天说自己的生日快到了?” 柏亦闻言一愣,点点头,可他的小眉头却皱起来,表情低落地说:“嗯。” 他的生日是他少数记得很清楚的事。 江祈看着他闷闷不乐的样子,温声道:“哥哥和缘缘姐姐帮你过生日好不好?” 柏亦闻言惊喜地看着他,道:“真的吗?” 第108节 江祈点点头,道:“真的,小亦都怎麽过生日的?” “以前过生日的时候爸爸妈妈都会送我玩具,还有好大好大的蛋糕,他们会唱歌给我听,还有……”话音突然停顿,像是想到了什麽,小脸上雀跃的表情一下子冷却下来,他垂下眼睛,眼圈通红。 江祈见状轻叹一口气,这时他抬起眼来,看见了正拿着毛巾站在房门口的简缘。 简缘抿着唇,蹙眉看着坐在江祈腿上闷闷不乐的柏亦,心里盘算着什麽。 睡前,简缘盘坐在床上,看着坐在窗口的江祈,道:“我们帮小亦过生日吧,还有,我要帮他找到爸妈。” 江祈点点头,道:“怎麽做?” 简缘拧起眉头,道:“我先前问过附近的人,他们都对先前住在这栋公寓五楼,姓柏的人家没有印象,我想着光凭这样大概是很问到,所以打算拜托我哥查查。” 江祈挑了眉,道:“你哥?” “嗯,毕竟他也算半个警界的人,请他托人调查一下应该能找到,再不然还有周延宇这个真警察呢。” 江祈勾唇一笑,道:“嗯。” 简缘抱着被子皱眉思考:“不过该送小亦什麽礼物好呢?” “玩具吧,他说过生日时爸妈会送他玩具还有蛋糕,然後唱歌给他听。” 玩具?这可以。 简缘点点头,柏亦的生日在期中考之後,那就等期中考完再来准备吧。 …… 期中考很快便来临了,这次不知怎地每一门科目的考题都有些困难,期中考周都还没结束,班上已经有大半的人哀嚎连连。 如今只剩最後一门的考试了,据说出题的人是姜魔女,可想而之会有多麽难熬。 因为是姜魔女亲自监考,所以大夥们早早就来了,深怕被她抓到什麽错处。 姜魔女这阵子愈发难搞了,整个人阴气沉沉,表情沉凝肃杀,看得底下的学生一个个都是心惊肉跳,压力大得不行。 卷子发下後,大家埋头认真做题,有姜魔女在台上厉眼扫视,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个,眼神也不敢乱瞄,如坐针毡。 就在考试开始半小时後,有人姗姗来迟,一踏进教室就被众人施以同情的目光。 姜魔女监考还敢迟到,简直嫌命长啊。 进来的人和简缘一个班的,是个阳光爽朗的男生,成绩优异的好学生,在系上人缘不错。 不过他平日里很少迟到的,也没有旷课过,不知道今天是怎麽了。 只见他满身是汗,喘着气走进教室,来到讲台前硬着头皮对姜魔女说:“教授,对不起,我……” “不用多说了。”姜魔女板着脸,冷声道:“迟到就算缺考,你要是迟到个十分钟我还能通融,现在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叫什麽名字?” “教授,我是真的有理由的,我的脚踏车在半路抛锚,后来改坐出租车,结果车子在路上和人擦撞,耽搁了,我是一路跑过来的……” 简缘闻言暗暗咂舌,哇靠他好衰啊,简直是天要亡他…… 无奈姜魔女不为所动,冷声问:“名字?” “教授……” “名字。”她的声音沉了下去,冰冷的声线浸满冷意。 其他人闻言也不由浑身一颤,笔尖纷纷停住,将脑袋埋得愈低,大气都不敢喘。 考场有片刻的沉默,几秒後那迟到的男生才挫败地说:“我叫许博毅,学号是……” 圆珠笔落到地上的声音响起。 简缘悄悄抬头,好奇是谁将笔落下的,却见在场众人也都纷纷扭头张望,直到瞧见坐在讲台前的姜魔女突然弯腰,将脚边的笔捡起来。 掉笔的人是她。 当她抬头时,简缘瞧见她的表情有些奇怪,原先冷厉的表情不复存在,她像是有些惊讶,有些愕然,愣愣地看着站在面前的人,问道:“你说,你叫什麽名字?” 声音有点抖,很轻微。 那男生显然也有些错愕,呆呆地又重复了一次:“我、我叫许博毅,言午许,博爱的博,毅力的毅。” 姜魔女沉默了,那一刻她看上去像是有些颓然。 几秒後,她再次开口,说的话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很是诧异。 她说:“知道了,拿了卷子後找个位子坐下吧,考试时间结束後,我再多给你十分钟,下不为例。” 许博毅闻言惊喜地道谢,拿了卷子後飞快地找了位子坐下了。 简缘也很是惊讶,姜魔女怎麽突然就愿意通融了? 好像是在听见了许博毅的名字後才…… 许博毅?这名字有哪里特别吗?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啦各位,最近真的比较忙,今天过后我会尽量每天都更的,请见谅~~~ 晚点还有一更补偿大家。 ……… 祝看文愉快。 ☆、第98章 |||chapter 98 考完试後, 同学们三三两两地离开教室,一路上讨论的都是方才许博毅迟到的事。 且不只大家,就连当事人许博毅也感到很是纳闷, 一群人围着他讨论, 他搔了搔头道:“我当时还以为教授要把我赶出教室呢,结果她竟然放过我了。” “我们也都以为她会把你赶出教室啊,不过她为什麽突然改变态度了?” “我不知道呀, 我告诉她我的名字後她就让我拿卷子去座位上了。” “啧啧, 你可真好运啊, 幸免於姜魔女的魔爪下。” “靠, 我差点吓死好不!” “哈哈哈……” 学校食堂里,简缘正和徐靖坐在一起, 对面还坐了另一个人,那人单手支着下巴, 勾人的桃花眼微微弯起, 唇角带笑, 不怀好意地看着简缘。 正是景越。 这副“风流公子”的作派引来周遭不少人的目光, 可他却浑不在意,只一个劲地看着简缘。 简缘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 不由扭头向徐靖施以求救的目光。徐靖拿起景越的筷子, 重重敲在他脑袋上,淡声道:“不吃就一边去。” 景越嗷了一声,一手捂着脑袋,另一手抢过筷子, 道:“吃,我要吃!” 见他一边吃饭一边瞪徐靖,简缘转了下眼睛,无奈道:“景学长,你到底想干嘛?” 景越停下筷子,挑着眉殷切地看她:“让我见见你家那只妖精吧。” 简缘拧起眉:“你见她要做什麽?” “就是想看看而已……” 简缘轻哼一声,道:“不说实话就不让你见。” 景越也不知究竟在闹哪齣,他最近总是找藉口来向阳公寓,鬼鬼祟祟的模样一看就不怀好意,简缘一路防着他,就怕他真的想对白涓涓不利。 景越闻言沉默,几秒後才放下筷子,叹气道:“你也知道我在找一只雪妖,我就是想看看你家那只是不是。” 简缘问道:“你为什麽要找雪妖?” 景越那双勾人的桃花眼有瞬间的沉凝,顿了下後,他扯开唇角,笑道:“嗯……我欠了她,要还债。” 简缘啊了一声,他找雪妖是为了还债? 第一次瞧见有人上天下地在找债主还债的,他这个债务人当得可真称职…… 简缘腹诽了下後,又问:“不过你要找的雪妖是什麽样的?虽然我不知道涓涓是什麽妖,可她外表就是个小萝莉的样子,皮肤很白,圆眼睛……” 景越摇摇头,打断她的话:“妖精善於伪装,你瞧见的不一定是她原来的模样,还是得让我亲眼见到才能确定。” 简缘闻言抿起唇,思索了一会後道:“那你得保证你不会伤害她。” 景越举起双手发誓:“我都找了她好几百……我不会伤害她的,真的!” 简缘见状笑道:“那好吧。” 景越顿时眉开眼笑,兴奋地想去握她的手,徐靖却突然朝他飞去两把眼刀,景越浑身僵了下,赶忙收回手:“谢谢你啊小学妹,感激不尽……不过,什麽时候可以?” 简缘忍不住笑起来,“改天吧,你们等会不是有事要出去吗?我也有地方要去。” 徐靖看了她一眼,问道:“你要去哪?” “玩具店,要去买小亦的生日礼物。”简缘弯起眼睛,笑盈盈地说:“我有个同学刚好就在玩具店打工,我和她说好了要去捧场的。” 徐靖蹙了下眉头,有些不放心:“你自己一个……” 简缘摆了摆手,道:“放心,还有江大哥在呢,而且我去完玩具店後就会回家的,别担心。” 徐靖於是无奈地点点头,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道:“那好吧,早点回去,别在外头逗留。” “知道啦。” 对面的景越见状好笑道:“徐靖,你这模样跟人家老爸似地。” 徐靖淡淡地看他一眼,没有理他。 简缘也笑了起来。 …… 阮晨工作的玩具店在学校附近的巷子里,简缘照着她给的指示找了好几遍,终於找到位在街角的玩具店。 不得不说,这家玩具店实在很不起眼。 简缘正站在玩具店外头,仰头看着看着店铺鹅黄色的招牌,只见上头的字已经有些淡了,但还是隐隐看得出来写的是“瑞芳玩具店”五字。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玩具店的招牌也已亮起,可那光线有些弱,且似乎坏了,正一闪一闪的。 透过店外的玻璃橱窗可以瞧见里头陈设的洋娃娃,那是只金发蓝眼的娃娃,坐在白色雕花椅上,长相精致漂亮,正对着橱窗外微笑。 虽然漂亮,但实在有点不讨喜。 第109节 想起以前看过的,与洋娃娃有关的鬼片,简缘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不再多看,而是径直地朝店门走去,进到了店里。 她不知道的是,当她一推开玻璃门时,坐在橱窗後的洋娃娃嘴角勾起的弧度倏然加深。 “欢迎光临。” 一道温柔的声音伴随着门上的风铃声响起,简缘抬眼看去,便见一名中年女子从架子後走了出来。 女子看上去四十出头左右,穿了一身深蓝色的长裙,长发挽起,一丝不茍。她的眉目温雅,相貌柔美,只是肤色略显暗沉,使得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不太好,甚至有些死气沉沉。 简缘愣了下,这才扯开唇角,朝女子点了下头。 “想要买什麽呢?”女子朝简缘走近,简缘能清楚地看见她笑时眼角泛起的细纹。 纹路随着她的笑容加深而愈发深刻,她那深褐色的眼睛同时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她似乎很高兴……可为什麽那麽高兴?难道是因为这家店久未有客人上门? 简缘总觉得有些怪异。 这时便见那女人又上前一步,整个人像是要贴上来似地,简缘忍不住後退一步,那一刻很想转身出去,直到一旁传来阮晨的声音:“缘缘?” 简缘扭头看去,这时阮晨已经走过来了,笑着对她说:“你来啦。” 接着她又转向中年女子,道:“店长,这是我同学,我招呼她就行了,您去忙吧。” 说完,她便拉着简缘往里头走去,简缘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回头去看,就见那女人还站在原地,脸上含笑地看着她。 她又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同样都是眼神温和,不同於江祈笑起来时给人一股如沐春风的感觉,这女人笑起来非但不令人觉得亲切,甚至有些毛骨悚然。 简缘扭回头来,悄声问阮晨:“那是你们店长呀?” 阮晨点点头,道:“对呀,怎麽了吗?” 简缘摇摇头,“没什麽。” 阮晨拉着她到一排架子前,问道:“不过你想要买什麽样的玩具?买给谁的?” “一个认识的弟弟,大概七岁左右。” 阮晨又问:“他有特别喜欢什麽吗?” 简缘想了想,印象中柏亦最大的爱好就是守在鱼缸前看金鱼,至於他喜欢什麽玩具,她还真不晓得。 “我也不太清楚。”她搔了搔头,道:“有什麽推荐吗?” “你说是七岁的小男孩对吧?” 简缘点点头。 阮晨思索了下,道:“可以选择送积木,刚好可以训练孩子的创造力,又或者是机器人,组装轨道赛车,其实选择挺多的……” 她指了指面前的一排架子,道:“这里的玩具差不多都是七、八岁左右的孩子在玩的。” 简缘扫了眼架上琳琅满目的玩具,看着阮晨道:“还是我自己看吧,抱歉麻烦你了。” 阮晨笑起来,拍了下她的肩膀,道:“客气什么。”她指了指一旁整理到一半的架子,道:“那我先去整理架子,你有什么需要再叫我。” 简缘点点头,道:“好。” 正当她认真地挑选玩具时,忽然又有风铃声以及店长那句“欢迎光临”响起,简缘下意识看向门口,可视线刚好被架子挡住,看不见进来的人。 于是她又低了头继续选玩具。 小亦会喜欢哪种呢? 简缘看了一会后,在脑里头用意念问:“江大哥?” 下一秒,江祈的声音懒洋洋地响起:“嗯?” “你觉得小亦会喜欢什么样的玩具?” 江祈闻言沉默。半晌才缓声道:“第二排右边数来第三个,那个不错。” 简缘看过去,找到了他指的玩具,那是一隻半截手臂高的机器人,模样讨喜,质感精致。 “的确不错。” 然而,正当简缘抬手要去拿时,一旁突然伸过来一隻手,恰好与她的碰在一起。 简缘下意识扭头看去,当看清了来人后,顿时瞪大双眼,惊讶道:“姜魔……教授?” 身旁的人正是姜魔女。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来了~~~! 晚安么么哒 ……… 祝看文愉快。 ☆、第99章 |||chapter 99 徐靖和景越正缓步走在一栋复合式公寓的楼梯上, 一个表情淡漠,一个眉目含笑,神色各异, 却同样从容。 “这公寓的电梯坏得可真即时, 一路爬上来都饱了。”说话的人是景越,虽然讲的是抱怨的话,可面上依然带着轻笑, 也不见累。 徐靖没有作声, 只抬眸看着顶上的楼梯, 眉头微蹙。 两人的目的地是十楼, 可他们这一路爬上来却是脸不红气不喘的,神色轻松自然得很。 停在十楼一户人家的门前时, 景越侧头看向徐靖,眉梢轻挑, “就是这了吧?” 徐靖点点头, 应了一声:“嗯。” 景越也不急着按门铃, 而是含笑问他:“你觉得里头这个怎麽样?” 徐靖感受着那从门後漫出来的气息, 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眼带轻蔑:“小玩意。” 景越笑起来, 抬手按下了门铃。 几秒後门便开了, 来开门的是一名中年女子,模样看上去挺年轻的,只是脸上却好似罩了一层乌云似地,灰扑扑的, 看起来愁眉苦脸,人看着也老气不少。 女人一见了他们便是一愣,问道:“你们是?” 景越咧嘴一笑,灿烂的笑容使他本就年轻的面容愈发朝气蓬勃,道:“你好,我们是韩先生介绍过来的。” 女人一听见“韩先生”三字,先是一愣,接着眯起眼打量着站在外头的徐靖和景越,心下狐疑。 这两个人看上去年纪就不大,至多二十出头岁吧,跟大学生似地,尤其右边那个笑得一脸天真灿烂,看起来不太可靠…… 女人扫了景越几眼後又看向徐靖,当眼神与他平静淡然的目光撞上时,只感觉一阵压迫感袭来,女人不由一颤,心说这小夥子气场挺强大的…… 见女人一脸狐疑,景越脸上笑容愈发灿烂,道:“这位女士,虽然我们俩看着年纪小,但能力可是没话说,不然韩先生也不会让我们过来了。” 女人闻言收起狐疑,只是面上仍有些犹豫,徐靖藉着身高优势飞快地扫了她身後的屋内一圈,淡淡道:“左边,最里头的房间。” 垂眸看向女人,“对吧?” 女人面色一变,终於侧过身子让徐靖和景越进来,眼神里带着希冀,嘴唇却微微哆嗦着:“对,对……那是我女儿的房间,请你们帮帮我女儿吧!” 徐靖点点头,迈步往里头走,景越则扶住女人,笑眯眯地说:“别担心,很快就没事了。” 女人领着两人往里头走,面色苍白,一边说:“我女儿这状况持续好几天了,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似地,还常常在半夜大吼大叫,我也找过几个师父来看,可都是一开始好了,过几天却又恢复原状……” 景岳闻言挑眉,一般的通灵师在面对普通游魂倒还行,要是恶鬼就不行了,只是将恶鬼驱离可不算驱魔。 真正的驱魔,是将恶鬼打入地狱才算。 “放心,交给我们处理。” 徐靖来到最里头的房间,毫无犹豫地打开了房门,脸上没什麽表情,倒是那领他们进来的中年女人有些惊慌,急忙躲到一旁去。 景越看她一眼,侧过身子微微挡住她。 房间内没有开灯,一片黑暗。客厅内的灯照进房内,徐靖冷眸一扫,目光落在了缩在床角的人影身上。 他抬手摸了摸墙壁,触碰到一个开关时果断地按了下去,房间内一下子亮了起来。 原先抱着个玩偶呆坐在床角的小女孩猛地抬头,布满血丝又颠狂的眼神朝房门口扫来,却在触及徐靖冷沉的目光时整个人缩了下。 景越看着那年约十岁的小女孩,当瞧见她手里的玩偶时,唇角微勾:“在那里呢。” “嗯。”徐靖眉头蹙起,盯着那只萦绕着黑气的娃娃,又看向女孩凶狠却空洞的眼睛。 这时那中年女人颤着声音问:“请问……我女儿究竟怎麽了?” 徐靖扫了她一眼,道:“被鬼气魇住了。” 女人脸色愈发苍白,“那些师父也是这麽说的,可他们处理後却总是没好,找了好几个都是这样,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景越闻言点点头,看着徐靖右手里陡然出现的红绳,唇角勾起,微笑着安慰女人:“放心,我保证您的女儿这次真的会好的。” 女人泪眼蒙蒙地点点头。 徐靖正捏着一条看起来很普通的红绳,他将绳子的一截圈成一个圈,像绳套似地,然後捏着细绳轻轻甩了甩。 他没有进房,就站在门口与床上的女孩对视,不慌不忙,眼神散出的压迫感却愈来愈甚。 女孩红着眼睛与他对视一会後,浑身突然忍不住颤了起来,整个人抖得不行,面色愈发惨白,却仍旧紧紧地抱着玩偶。 徐靖眯起眼睛,看准时机动作俐落地将绳套那端扔了出去,只见红色的绳套在半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最後轻轻地扫过女孩怀里的玩偶。 女孩的妈妈透过景越的肩膀瞧见的是那丢出的红绳扫过娃娃後,绳套那端落在了地上,她见状不解地蹙起眉头。 而景越的双眼看见的则是当红绳扫过娃娃,一只周身弥漫着阴冷黑气的恶灵被捆住,随着徐靖轻轻一拉,那恶灵便被他从玩偶里拉了出来。 那红绳一般人看着只是普通的红绳,可从他们这等具有通灵能力的看上去则是一条冰冷沉重的铁链,那叫缚灵锁,是个好东西,用来抓恶灵可好用了。 徐靖手上一紧,那恶灵浑身便被捆得愈紧,狰狞的面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这时中年女人惊奇地发现那绳套落在地上後,明明没绑着任何东西,照理说徐靖这一拉那绳套应该会被他拉回来,可却见绳套待在原地一动也不动,而绳子却已经被拉得绷紧了。 女人一愣,想到了什麽,嘴唇不由抿起。 景越却抱着手轻笑:“你今天要选什麽方法送这家伙下地狱?” 徐靖的花样很多,他老早就想开开眼界了。 不过徐靖今天明显没有兴致玩花样折磨恶灵,他只轻轻将一个巴掌大的八角形摺纸扔在地上,嘴里淡声念了句咒语,那被缚灵锁捆着的恶灵便一下子被吸入八角形摺纸里。 第110节 毫无波折,不好玩。景越撇了撇嘴。 恶鬼消失後,摺纸也倏然化成了灰。 徐靖收起红绳,终於踏入房内,来到女孩床前。 看着表情呆滞地坐在床上的小女孩,徐靖抬手覆上她的额头,他周身强大的气息一下子将萦绕在女孩太阳穴两边的鬼气给驱散了。 当他的手放下来後,小女孩的脸色倏然惨白,连连作呕,景越连忙要中年女人带她去吐一吐。 待中年女人带着女孩进了厕所後,徐靖拾起落在床上的玩偶,敛眸思索着什麽。 想到了什麽,他走到书桌前找到一把剪子,将玩偶的背部剪开一个口,长指探进蓄满棉花的内里探了探,最後摸到了一张纸。 一张符纸。 这时景越也走了过来,看着他手里的符纸,蹙眉道:“看来这真不是巧合,而是有人蓄意的啊。” “嗯。”徐靖冷着脸看着手里的符纸,只见上头绘有一个圆图形,那花纹看起来有点像蛇的图案。 景越端详半晌,挑了眉道:“这图形我好像见过。” 徐靖斜睨他一眼,诧异道:“你见过?” “嗯……就是忘了在哪见过的。”景越苦着脸说。 “没事,问问就知道了。” 这时那对母女也从厕所走了出来,只见小女孩原先苍白的面色恢复一点红润,眼睛也清亮不少,只是人看着还有些虚弱。 徐靖问那女人:“这娃娃是哪来的?” 女人愣了下,答:“是前阵子在一家玩具店买的……”顿了下,她面色大变,“这娃娃有问题?” 徐靖点点头,又问:“哪家玩具店?” 女人努力回想,思索半晌後,道:“在s大附近的文四路,叫瑞芳玩具店。” …… “姜魔……教授?” 简缘瞧见姜魔女时一呆,差点喊她“魔女”了,幸好及时改了口。 姜亚菁见了简缘也是一愣,认出她是自己的学生後,淡淡地点了下头。 简缘这才注意到姜魔女想拿的玩具和她的是同一个,赶忙缩了手,僵笑道:“教授,您先拿。” 姜亚菁看着架子上只剩一个的机器人,思索了一下後,道:“你拿吧。” 简缘哪敢拿?这可是姜魔女! 虽然知道姜魔女是真的愿意让给她,可迫於姜教授平日里的“魔女形象”,她对她又敬又怕的,当下自然不好意思拿了。 於是她又摆摆手:“没关系,教授,我再选别的就行。” “没事,你先来的。”姜亚菁的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 怕再推拖下去教授会嫌她烦,简缘赶忙拿了机器人,道:“谢谢教授。”顿了下,又道:“那您……” 这时在一旁整理架子的阮晨也瞧见姜亚菁,她先是吓了一跳,接着赶忙奔过来:“教授好!” 姜亚菁看她一眼,虽然对阮青没什麽印象,可还是点点头,道:“你好。” 阮晨显然很紧张:“教授来买玩具呀……您是要买给谁的呢?” 姜亚菁的眼神闪了下,道:“买给我儿子。” “请问您的儿子大概几岁?” “七岁……不对,今年应该十一岁了。”姜亚菁的眼睛里划过一丝黯然,露出一抹苦笑。 简缘和阮晨面面相觑。 见姜教授一直盯着她手里的机器人,神色怔然,简缘不由问阮晨:“这个机器人你们店里还有库存吗?” 阮晨想了想,道:“里头应该还有,我去看看。” 结果她才一转身,就见店长站在架子旁,含笑对她说:“里头有库存的,我去拿吧。” 说完,她转身朝库房走去。 有姜魔女在旁,简缘没心思留意那个店长,只拘谨又尴尬地对姜亚菁说:“太好了教授,里头还有货……” 姜亚菁点点头。她虽然面无表情,可此时身上却没有在课堂上那一股子凌厉的感觉,显得平易近人了些。 可还是有点可怕。 阮晨和简缘的想法差不多,在等待店长拿货出来的空档,她努力找话题聊:“教授,我见您挺中意这机器人的,您的儿子喜欢机器人?” “嗯。”那一刻姜亚菁的眼神柔软了下,可下一秒像是想到什麽,眼神又黯淡下来。 看起来十分麻木。 在那层麻木底下,似乎又藏着什麽。 想起今天考试时发生的事,简缘不由多看了姜教授几眼。 这时那店长拿着一个崭新的机器人走出来,来到柜檯旁,姜亚菁、简缘和阮晨也走了过去,那店长看了简缘一眼,面上仍旧笑意浅浅,对阮晨说:“小晨,你来帮这位小美女结帐包装。” “好。” 阮晨接过简缘手里的机器人,来到柜檯後找装的礼盒和包装纸,一旁的店长则将机器人拿给姜教授检查细节,笑容满面,却让简缘觉得无端碜人。 她收回目光,四处打量,当望向库房的方向时,突然瞥见半掩的门後似乎有人正在窥视,她一愣,下一秒却见那儿人影一晃,什麽都没有了。 是错觉吗? “缘缘,你要哪款包装纸?”阮晨正拿着几种不同颜色和图形的包装纸给她挑。 简缘看了看,挑了一个蓝底的,海洋风,上头还有可爱的小鱼,她记得柏亦挺喜欢鱼。 “麻烦也帮我用那款包装纸包装起来。”姜教授突然说。 简缘不禁扭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依旧面无表情。 简缘看了半晌,开始觉得很奇怪。 姜教授刚刚说她是要买给儿子的,还特地用包装纸包装起来,应该是当作礼物,可既然是要买送给儿子的礼物,为什麽她脸上却丝毫不见开心的神情? 就算不笑,也不应该是这种眼神。 麻木,空洞至极的麻木。 好奇怪。 简缘奇怪地想着,可她不敢明目张胆地打量姜魔女,只偷偷地看,在她发现前又将目光移回放在柜檯上的机器人。 这一看,她突然一愣。 正要再细细打量,却见那店长已经用包装纸把那装在透明塑胶盒里的机器人包起来。 简缘的心口却突突地跳,正错愕着,那头阮晨的声音传来,“缘缘,好了。” 简缘这才回神,僵着脸付了钱後拿过袋子,在原地踌躇了一会,还是转身朝门口走。 在她转身後,正认真地包装礼物的店长突然抬眸扫了眼她的背影,眼里浮现诡异的笑意。 待走出玩具店後,简缘站到一处角落,突然轻声喊:“江大哥。” 下一秒,带着些微懒意的声音响在身後:“嗯?” 简缘扭头一看,就见他正倚在一根电线杆前,半透明的身子在朦胧的夜色下不甚清晰。 简缘扫了不远处的玩具店一眼,皱了眉说:“姜魔女那只机器人里是不是……” 江祈点点头,微笑:“嗯,里头附了只鬼。” 简缘惊诧道:“恶鬼?” 江祈又点点头,他轻挑眉梢,声音微凉:“那家玩具店里可不只这麽一只鬼。” 他侧眼扫了玩具店的玻璃橱窗一眼,轻笑:“喏,那儿还有个正往你这看呢。” 简缘看过去,瞧见橱窗内那只笑得诡异的洋娃娃,她忍不住一抖,躲到电线杆後:“怎麽办?” “什麽怎麽办?” “姜魔女啊!”简缘有些急了,“难道真让那恶鬼跟着她回家吗?” 江祈挑眉,“不然你想怎麽做?那可是恶鬼。” 简缘一张脸都皱起来了,看江祈:“厉害不?能伤害到我吗?” “小玩意。”江祈摇摇头,又说:“况且,有我在,那玩意也不可能伤害你。” 说完,他轻飘飘地朝橱窗内的洋娃娃投去一个眼神,带着冷冷的警告。 简缘点点头,“那就行了!” 江祈见她这模样不由问道:“你想怎麽做?” 简缘嘿嘿一笑,这时她瞧见姜魔女推开玻璃门正要走出来,赶忙快步奔了过去,在行经她身旁时手臂轻轻撞了她一下。 两个人手里的袋子都落在了地上。 “教授,对不起!”简缘眼疾手快地将姜魔女那份拿起来,反正袋子一样,东西也一样,就差在这份有鬼。 “没事。”姜亚菁将袋子拿起来,又看了简缘一眼,这便朝自己的车子走去。 待教授离去後,江祈飘到她身旁,含笑看着她手里的袋子,“你调包了?” “嗯。”简缘看着手中的袋子,眉目冷沉,“拿回去让我家呆子解决了它。” 说完,简缘像是突然注意到什麽,猛地回过身去,就见玻璃橱窗里那碜人的洋娃娃正面向她,诡异地冲她笑。 她顿时挑了眉,恶声恶气地道:“看屁看,没看过美女啊?” 娃娃:“……” 江祈:“……” 江祈瞧着她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不由笑起来,看来这丫头胆子的确大了不少呀,恶鬼都不怕了。 …… 回公寓的路上,简缘一路沉着脸盯紧手里的袋子,脸色很冷,就是手有些抖,暴露了她真实的情绪。 第111节 江祈知道她还是怕的,索性也不回长命锁里了,慢悠悠地跟在她身旁。 到了公寓楼下後,她正要开门,一道声音自顶上传来,说:“缘缘,你手里拿的是什麽?” 这是白涓涓的声音,简缘一愣,抬起头来,就见白涓涓穿了一身白裙,正坐在二楼阳台的雕花栏杆上看她。 她盯着她手里的袋子,舔了舔唇:“大老远就闻见了,好香呀。” 简缘啊了一声,没明白,扭头看江祈。 江祈笑道:“她说的是那只恶鬼呢,对妖精来说,恶鬼是很好的粮食,闻起来是香的。” 简缘点点头,又抬头看向白涓涓,瞧见她那双眼冒光的神情,正思索着要不乾脆把这鬼给她处理时,又是一道声音响在背後,道:“汤圆,你在干什麽?” 听见熟悉低沉的声音後,简缘惊喜地回头,就见徐靖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然後她又瞧见一道声音说:“小学妹,晚上好。” 从徐靖身後探出个脑袋的人可不就是是景越么。 简缘正想问景越怎麽这时候来了,却见他含笑的目光不经意往上头看去时,脸色一瞬间僵了。 简缘见状莫名,下一秒却见景越原先僵着的面容陡然绽开一抹笑容,宛若破开云底的一抹阳光,又似落满桃花的春水潺潺,明媚的笑容像是陡然照亮了这个昏暗朦胧的夜晚。 他眼神温柔,浸满笑意的磁性嗓音说: “娘子,我找了你八百年,你可总算让我找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大大大大粗长~~~ 终于写到景越和白涓涓这一对惹,想不到他们竟然是cp吧~! ………… 祝看文愉快。 ☆、第100章 |||chapter 100 景越这一句话音刚落, 简缘便忽然感觉周遭的温度降了好几度。 不是错觉,也并非气氛使然,而是空气真的突然冷了下来, 整个人像是瞬间置身冰库似地, 她的手臂上一下子被刺激得冒起了鸡皮疙瘩。 这时,有东西从天上缓缓飘落到她手上。 简缘看了下,摸了一把, 然後错愕地发现这东西竟然是雪。 下雪了? l市位在南方, 从不下雪, 何况如今已即将迈入盛夏, 怎麽可能下雪? 简缘呆了下,突然想到什麽, 抬眼朝景越看去,却见他正定定地地看着公寓二楼, 眼带狂喜, 於是她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然後她瞧见坐在雕花栏杆上的白涓涓, 穿着一身白, 墨发如瀑,肤色如雪, 精致稚嫩的小脸有刹那的煞白, 接着逐渐转为阴沉,乌云密布。 冰冷的目光如剑般朝景越刺去,她冷笑:“找我?我看你是找死。” 景越闻言面色不变,与她的冰天冻地相反, 他脸上的笑容灿烂如阳:“能死在娘子手里,我求之不得,甘之如饴。” 白涓涓的脸色愈发难看,厉声:“谁他妈是你娘子!” 景越弯起眼睛,一双桃花眼显得魅惑而勾人。他抬手冲她招了招,热诚道:“娘子,下来,让为夫好生看看,八百年不见,我可真想你。” 回应他的是白涓涓抬手狠狠扔过去的雪球,砸了他满脸都是。 景越:“……” 啪嗒一声,紧接着又是一个,两个,三个…… 景越不闪不避,就那样站在原地当活标靶,一直砸到他都要变成雪人了白涓涓才终於停手。 简缘见状傻眼了,不明白这是在闹哪齣。 彼时周遭的雪随着白涓涓愈发阴沉的脸色而下得愈大,眨眼间公寓前的小院子就落了一地的白。 简缘只穿着短袖短裤,外头罩了件薄外套,冷得直打喷嚏,鼻子也被冰冷的空气冻得通红。 徐靖见状快步走过来,一把将她揽进怀里,抱着她低声说:“咱们先进屋去。” 简缘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有些担心地看了看景越和白涓涓,徐靖知道她在想什麽,他搂着她往门口走,一边道:“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 简缘抿抿唇,这才点头。 待他们进去後,江祈看了看对峙的两人,觉得这显然不是他能参与的,於是他只挑着眉梢看了他们一会後,便也飘进门内。 外头只剩下景越和白涓涓。 景越被白雪糊了满脸,他拍掉脸上的雪後又抬头看着白涓涓,仍旧是满脸笑容,顾不得满身狼狈。 瞧着上头那小小的人儿,他只觉满心欢喜,无论那小人儿的表情有多冷,态度多恶劣,拿雪球砸他也好,想揍他一顿也罢,他都只觉得欢喜。 胸膛底下这颗心已经麻木太久,被冻得都没了知觉,却在终於见到她时彷佛在一瞬间被注入一股温水,下头还有火在燃着,愈烧愈热。 雪团落得他头顶、肩膀都是,浸湿了衣服,可他浑不在意,也不觉得冷,抬头看着她时,蓦然想起了和她初见的时候。 冰天雪地的林子里,他站在树下看她,她立在树上,面色倨傲,眸带审视。 他热切的目光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个遍,小萝莉的模样很可爱,虽然不是原先的样子,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你现在叫涓涓?这名字怎麽来的?” 白涓涓冷着脸:“关你屁事。” 他丝毫不在意她的冷言冷语,只低低地咀嚼这个名字:“涓涓……无忧之林,白水涓涓,是这样吗?” 白涓涓绷着唇角,握着栏杆的手缓缓收紧。看着底下笑意盈盈的男人,突然有股汹涌的情绪一下子漫上来,顷刻间就将胸膛底下这颗心撑得膨胀而难受。 可她的心早就没了。 瞪着他时,眼睛不自觉红了一圈,酸涩不已。忍了忍,她觉得自己可能忍不住,於是果断起身离开,却听见男人的声音幽幽地传来,嗓音暗哑:“……霜颜,你还生我的气吗?” 霜颜,多久没听见这个名字了? 白涓涓的表情有瞬间的恍惚,她停下脚步,低头沉默。 “我不生你的气。”她忽然说,扭过头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继续道:“我恨你。”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景越还站在原地仰头望着。 雪依然下着,冰冷的雪花落到他的眼睫上,一眨,又扑簌簌掉落,迷了他的眼。 那就好。 恨也好,生气也罢,至少…… 她没有忘了他。 …… “景越和涓涓是怎麽回事?” 徐靖正牵着简缘的手走出电梯,听到她这麽问不由垂眸看她,道:“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简缘有些讶异,她以为徐靖一定知道的。 徐靖想了想,说:“我初中时认识景越,那时就知道他一直在找一只妖精,几乎为了她跑遍大江南北,不过他没告诉我为什麽找,我就也没问。” “这样啊。”简缘咬了咬下唇,想到方才景越和白涓涓那模样,她就觉得肯定有古怪。 白涓涓就是景越在找的妖精,她倒是没有很惊讶,只是……娘子?为夫? 景越为什麽那麽说,难不成他俩还是夫妻?想到白涓涓那十岁小女孩的模样,实在很难把她跟“夫妻”这个词连在一起。 而且景越怎麽会用“娘子”这种古时候的说法? 她记得初次见面的时候,景越说自己和彭祖一样活了上百年,这不会是真的吧…… 太荒唐了! 徐靖见她皱着眉头思考的模样,不由淡淡一笑,抬手轻敲了下她的脑袋,道:“不说他们,你提的那袋东西是什麽?” 说着话的同时,他已然拿过她手里的袋子,并伸手探入袋中拍了下袋内礼物盒,原本微微颤动起来的盒子便安静下来。 简缘抿了抿唇,道:“是个机器人,江大哥说里头有只恶鬼。” 徐靖闻言眯起眼睛,“怎麽回事?” 简缘将在玩具店里发生的事全告诉了徐靖,他听了脸色渐渐沉凝下来,待听完後,问道:“那家玩具店叫什麽?” 简缘将手伸进外套口袋里掏了掏,最後掏出一张名片来,递给徐靖看。 “瑞芳玩具店?”徐靖仔细地盯着手里的名片,最後在角落发现了一个指甲大的图腾。 他皱眉,拿出先前从娃娃里得来的符纸,两相对照一番,他发现名片和符纸上的图形一模一样。 简缘也瞧见他手里的符纸了,不由问道:“这是什麽?” “符纸,我从一个住着恶鬼的娃娃里得来的。” 简缘愣了下,睁大眼睛:“娃娃?又是娃娃?” 徐靖点点头,冷笑一声:“巧的是,那娃娃也是从瑞芳玩具店买来的。” 简缘啊了一声,惊讶地张大嘴巴。 徐靖猜测那机器人的身体里估计也有一张这样的符纸,他收起符纸和名片,将袋子里的礼物盒拿出来,并小心地将包装纸拆开。 透明的塑胶盒里装着一只模样精巧的机器人,它的眼睛是红色的,定定地看着前方时,给人一种诡异且毛骨悚然的感觉。 “刚转变,还很弱。”江祈的声音突然响起,只见他不知何时出现在简缘身旁,正懒洋洋地看着那只机器人。 徐靖目光沉凝,想了下後,拿出一张淡黄色的圆形摺纸举在一个水杯上方,点燃符纸,将纸烧成了灰。 灰烬落入水中後没有沉淀,而是均匀地分散在水里的每一处。 徐靖拿着水杯站起来,在客厅的一处宽阔的空地处将水绕着一个圈灑,灑下的水刚好在地上围出一个圆形的区域。 简缘看到一半扭头问江祈:“这是在做什麽?” 江祈微笑:“做结界,可以把那东西困在结界里。” 这时,徐靖又将那只机器人从盒子里拿出来,放到了符水围成的圆圈里。 放下後,那机器人毫无动静。 第112节 江祈冲徐靖一笑:“需要我帮忙吗?” 徐靖扫他一眼,道:“不用。” 说完,修长的手指间出现了一条红绳。 江祈挑了挑眉。简缘疑问地问:“那是什麽?” “缚灵锁。”徐靖正将红绳的一段圈成绳套,一边解释道:“活人是没办法碰到灵体的,用这个可以勾魂,也可以捆住灵体。” 简缘哦了一声,点点头。 就在这时,那机器人突然发出了嘎嘎的声音,眼睛迸出红光,身体也动了起来,迈开双腿往前走,吓了简缘一跳。 可奇怪的是,当那机器人一走到灑着符水的地方时,就像是突然被一道墙给挡住了,双腿依旧前後动着,却滞步不前。 徐靖趁机扔出红绳的一端,只见那绳套微微扫过机器人的身体,却在徐靖猛地一拉绳子时,将一团黑气从机器人里给拉了出来! 简缘吓了一跳,背部贴上沙发。 那黑气隐隐呈现人形,飘在半空中,浑浊而狰狞,身体被一副铁铐给环住,铐子上镶了一条粗长的铁链,链子的一端捉在徐靖的手里。 简缘这才惊奇地发现,方才那条红绳竟与铁链的虚影重叠在一起。 黑色恶灵张牙舞爪的,似被缚灵锁困得难受,挣扎着冲徐靖的方向扑来,却突然像是撞在一张膜上,被阻挡下来,且愣是冲不破那张膜。 简缘想,这大概就是结界了。 第一次在灯光下如此清楚地看见恶灵,简缘浑身不由绷紧,微微睁大眼睛看着被困在结界里的恶灵。 它是由一团黑雾形成的灵体,有脑袋,面色惨白如纸,皮肤破碎,眼珠黑漆漆地,空洞无神,骇人得狠。在它脖子以下则是一团看不出形状的黑雾,黑气收张聚缩,浑身上下透着阴冷且恶意的气息。 见它不停在结界里冲撞着,徐靖猛地拉紧缚灵锁,冷声道:“安分点。” 恶鬼左右张望了下,粗声粗气地对徐靖说:“你是谁?” “这是我要问你的。”徐靖冷冷地看着它,浑身不自觉地流露出一股令黑色势力畏惧的气息。 恶鬼忍不住缩了下,问:“你……是鬼差?” 徐靖冷笑:“不是。” 每只恶鬼被他捉住时总要问他是不是鬼差,若是回答不是他们便会无所顾虑地出手攻击,然後在他手下完蛋。 鬼差?他可比鬼差可怕多了,身为鬼差统领的小黑曾经这麽说。 “那你是什麽人?”恶鬼直觉这人不简单,因此也不敢轻举妄动。 徐靖没有回答它,只冷声说:“我问你,你为什麽没去地府,而是附在这只机器人里?” 恶鬼盯着他冷漠的脸,一会後才说:“有人将我带走的。” 徐靖闻言一愣,与江祈对视一眼後,问:“谁?” “一个女人,四五十岁左右,我刚死那会,灵魂没有马上出窍,而是一直待在身体里,直到下葬数日後才出来,当我在墓地里游走时,一个女人走过来,拿着块玉,把墓地里的鬼全带走了。” 玉?徐靖怔了下,蹙起眉头。 简缘同样困惑,四、五十岁的女人…… 她想到什麽,问道:“你说的女人,是玩具店的老板娘吗?” 听见简缘说话,恶鬼这才注意到她,当瞧见她时,它先是一愣,接着脸上泛起阴森的笑:“就是她,那女人的店铺里聚了好多鬼,自己还养了只小鬼,说是她的孩子。” 这小姑娘身上没有火…… 那一刻,恶鬼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简缘皱眉,老板娘在墓地收集鬼,然後卖附了鬼的玩具给客人? 为什麽要这样? 正想着,一旁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当简缘抬头时,就见结界里的恶鬼浑身倏然爆开一股浓烈的阴气,并伸出尖爪划破将结界划开一个小口,黑气从里头窜出来,直直冲着简缘而去! 电光火石之间已然闪避不及,见恶鬼迎面扑来,简缘下意识抬起双手交叉置於双前,闭上眼睛。 就在恶鬼欺近的同时,一道白光在她臂间乍现,那恶鬼刹那间就像是狠狠撞在一道墙上,接着被反弹了回去。 那一刻简缘只觉得有股力量与自己相撞,震得她双臂微麻。 她立刻睁开眼睛,看着被反弹回结界里的恶鬼,又愣愣地看向自己还有些麻的手。 此时,徐靖反手扔出一个火焰形状的摺纸,当摺纸一碰到恶鬼的身体时,熊熊烈火倏然燃起,明艳的火光伴随着凄厉的喊叫声出现。 徐靖冷眼看着大火中扑腾着的身影,表情冷漠,眼神毫无波澜,而简缘则被面前这幕震得说不出话。 眼前是火光映着她的脸,却感觉不到丝毫炽热的温度。 待火焰燃尽後,恶鬼的身影也消失在结界里,只落下那张火焰状的摺纸与红色绳套,还有那只机器人。 简缘呆呆地问:“那个……它去哪了?” “地狱。”徐靖淡道,将摺纸与红绳捡起,收了起来。 简缘张了张嘴。 徐靖走回她身边,将她揽进怀里,低声问:“吓到了?” 简缘摇摇头,突然想到什麽,抬头看他:“刚才,我是不是……” 刚才,她挡住了那只恶鬼的攻击。 徐靖点点头,眼里浮现笑意:“嗯,做得很好。” 简缘笑起来,看向一旁的江祈,他也对她点点头,微笑:“看来你的精神力真的训练得不错。” 简缘咧嘴一笑:“多亏你。” 江祈勾唇,笑得温润。 这时,徐靖也去拿了工具箱过来,三两下就拆开了机器人,然後自内里拿出一张符纸。 展开,同样是那个绘有蛇的圆形图腾。 他微微眯起眼。 “这上头有法力。”江祈突然说,他将手探过来,半透明的手掌覆上那张符纸,下一秒,符纸蓦然一震,一团黑气涌现,自四周漫开,消散不见。 江祈有些诧异,“很深的法力。”他蹙起眉,“是恶鬼,也像高灵。” 简缘纳闷道:“这是什麽意思?” 徐靖垂眸思索,江祈则笑了下:“简单来说,施法的人是恶鬼修炼成的高灵,一般又称为……” “阴神。”徐靖接道,声音冷沉。 “没错。”江祈抱臂,看着他手里的符纸,一向含笑的眉宇间有些凝重,“且照符纸上的法力来看,施法的阴神修为很高。” 简缘问道:“多高?你打得过吗?” 江祈苦笑着摇摇头,“打不过,可能十个,甚至一百个我都打不过。” 简缘啊了一声,震惊道:“这麽厉害?” 江祈点点头。 简缘咂舌,思索了下後又问:“不过那个玩具店老板娘为什麽要去墓地收集鬼魂,然後将附了鬼的玩具卖给客人?这样做能得到什麽?” 江祈挑了眉,道:“困住往生者魂魄,使其无法入地府,或是引诱游魂成为恶鬼都是极损阴德的事,对她本身应该没什麽好处,不过符纸里的法力来自阴神,也许是阴神指示她这麽做,然後给予她好处。” 简缘愈听眉头皱得愈深,好复杂啊…… 徐靖收起符纸,看向简缘,道:“这事交给我,你就别掺和了。” 简缘看着他凝重的表情,点点头,应了一声:“嗯,我知道了。” 徐靖微微一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乖。” …… 虽然徐靖让她别管这事,可简缘心里实在有太多疑惑,控制不住自己不胡思乱想。 回五楼的路上,她忍不住问江祈:“江大哥,你觉得玩具店的老板娘为什麽卖给我正常的玩具,却卖给姜魔女有鬼的玩具?” 江祈回答:“可能是因为你身边有我,她不好太明目张胆吧,也可能是因为姜教授符合她选择的客人的条件。” 简缘愣了下,“那是什麽意思?” “恶鬼一般喜欢纠缠两种人,一种是心术不正的败类,一种是情绪低潮,精神力薄弱的人。”江祈微微一笑,眼神意味深长,“你觉得姜教授是哪种?” 简缘蹙眉,道:“姜魔女虽然是‘魔女’,但绝不是心术不正的败类,那就是後者了。” 江祈嗯了一声。 简缘继续思索着,这时也已经走到家门前了,当她一进了门,便见曦姐飘了过来,问她:“缘缘啊,你知道涓涓怎麽了吗?” 简缘愣了下,“涓涓?” 曦姐点点头,皱眉道:“是呀,这丫头方才回来时红着眼睛,一副被人欺负了的样子,我问她怎麽了,她也不说,只把自己关起来了。” 简缘啊了一声,“把自己关起来了?关在哪?” 曦姐抬手,指着冰箱。 简缘:“……” 她快步走过去,拉开了冰箱,却什麽也没瞧见,这时曦姐补充道:“是上层。” 於是简缘又拉开冷冻层的门,可门一打开,便有东西从里头掉了下来,落了她满脚都是。 那是雪。 简缘冷不防被冰了下,整个人往後跳,接着她便瞧见白涓涓将自己整个人团起来,窝在小小的冷冻层里,浑身都是冰霜,连眼睫上也有。 她朝简缘看过来,眼睛红红的,像小兔子。 这时柏亦也飘过来,仰头担忧地问简缘:“有人欺负涓涓姐了吗?” 简缘同样蹙着眉,担心地问白涓涓:“涓涓,是景……有人欺负你了吗?” 白涓涓静静地看着她,不说话,那一刻又有一团雪从冰箱里涌出来,落在地上。 简缘:“……” 她头疼地看白涓涓,道:“涓涓,你先出来。”说完,朝她伸出手。 白涓涓看着她递过来的手,犹豫了一会後,伸手握住了她。 第113节 碰到她的手时,简缘觉得自己像是握住了一块冰,冻得手有些疼。她微微用力,便将白涓涓拉了出来。 她落到地上,身上的雪落了一地。 简缘拍掉她肩上、头顶的雪,轻声说:“你还好吗?” 白涓涓点点头,又摇摇头。简缘看她这模样,也没有多说什麽,只道:“涓涓呀,我就问你一句,你和景学长……景越,是什麽关系?” 白涓涓抬头看她,面无表情。半晌,她冷声:“仇人。” 简缘憋了憋,忍不住说:“可他喊你娘子……” 白涓涓抿起唇,垂头沉默。简缘看着她的头顶,正想告诉她不想说就别说了,却忽然听见她开口。 “他是负心汉,剜心的仇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不觉中就迈向一百章了,真是可喜可贺~~~ ……… 祝看文愉快。 ☆、第101章 |||chapter 101 简缘一愣, 剜心? 只见白涓涓脸上突然浮现一抹怪异的笑, 她抬起手,轻轻地点了点简缘的心口,道:“我是雪妖, 雪妖的心有诸多奇效,值钱得很,景越麽……” 她踮起脚尖,嘴唇凑到简缘耳边轻声地说:“他上回剜去我半颗心,如今, 大概是来讨要另外半颗的吧。” 简缘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 白涓涓却微微敛了笑容, 乌黑的眼晴里有着复杂的情绪。 “我说的是真的。” 待她开了门出去後, 简缘依旧呆呆地站在原地。 一旁的曦姐则面色古怪地说:“涓涓刚刚说的是什麽意思?她说她是……雪妖?还有什麽剜心?她到底在说什麽?” 柏亦也仰头看简缘,一脸茫然:“雪妖是什麽?是妖怪吗?” 简缘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将事情简单地告诉了他们,说完後,柏亦似懂非懂, 曦姐则皱起了眉头:“这麽说,楼下帅哥的朋友找一只妖精找了很久, 这只妖精刚好是涓涓?可涓涓说那个人曾经挖去她半颗心?我怎麽觉得……” “有点奇怪。”简缘接着道。 挖心这件事听起来实在骇人, 不说他先前像她保证过不会伤害涓涓, 就单凭他一瞧见涓涓时流露出来的温柔眼神, 还有那一声带着狂喜的“娘子”,那可不像是个“剜心的仇人”,倒像是久别重逢的情人…… 不过涓涓对待景越的样子, 还有她说的那些话,又让简缘觉得糊涂了。 白涓涓在她的印象中就是个古灵精怪的小萝莉,看起来没心没肺,脸上总是挂着或狡黠或意味深长的笑,可简缘没想到,她也会红着眼睛露出近似於伤心的表情。 而这个“伤心”和景越脱不了关系。 他们俩究竟有着什麽样的过去? …… “好好吃饭,发什麽呆呢。” 略带斥责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声线却很温和。简缘呆呆地抬头,瞧见简诚正微蹙着眉无奈地看着她。 她这才回神,继续低头吃饭。 简诚见状莫名:“你怎麽了?” “没什麽,就是在想事情。”简缘摆了摆手,突然想到什麽,猛地一拍桌子,道:“对了,哥,我托你查的事怎麽样了?” 简诚挑眉,道:“我让人去查了,估计这几天会有结果。”顿了下,又问:“不过你查这个做什麽?” 简缘将柏亦的事情告诉他。 简诚笑起来,“你还真是有心了,那小鬼的确可怜,让他能早日下去也算是功德一件。” “是啊。”简缘点点头,又愁眉苦脸起来:“希望真能替他找到爸爸妈妈。” 简诚含笑应了一声,接着又挑起眉来,道:“不过你怎麽突然跑来找我一起吃饭了?我还以为你只顾着和徐靖那臭小子好,都忘了我这个哥哥了。” 简缘哦了一声,“那是因为徐靖有事要办,我又不想自己吃饭,所以才……” 说到一半,瞧见简诚瞬间黑了脸,她赶紧住嘴。 简诚皮笑肉不笑:“敢情你把哥哥当‘备胎’?” 简缘换上讨好的笑:“什麽备胎啊?这麽好的哥哥世上只有一个,我珍惜都来不及了!” 简诚被她气笑了,“愈来愈会耍嘴皮子了。” 简缘嘿嘿几声。 简诚无奈地看着她,心说自家妹妹胳膊往外拐的症状愈来愈严重了。拿起水杯喝了口後,他又问:“最近精神力练得怎麽样?” “可好了,我上次才挡了个恶鬼!” 简诚一听差点翻倒了水,他睁大眼睛看她:“恶、恶鬼?” 简缘点点头,表情有些得意,“是啊,它长得可吓人了,徐靖把它关在结界里,结果它竟然划破结界朝我扑来,我抬手一挡就把它反弹回结界里了。” 简诚听完瞬间捏紧了杯子,额角爆出青筋,面色铁青。他咬了咬牙:“到底怎麽回事?” 简缘见哥哥的表情不对,不由缩了下脖子,将事情完完整整地告诉了他。 原以为他听完又会板着脸训她一顿,没想到他却只是蹙着眉,表情古怪地说:“你说的玩具店叫什麽名字?” 简缘愣了愣,道:“瑞、瑞芳玩具店。” 瑞芳玩具店?就是周延宇说的那个…… 简诚蹙眉,像是在思索什麽。 “哥,你怎麽了?” 直到对面简缘疑惑的询问传来,简诚这才抬起头,笑道:“没什麽。” 顿了下,他看着妹妹圆润的眼睛,叮嘱道:“缘缘,这事你交给徐靖他们去办,千万别管。” 简缘愣了下,点点头,“我知道啦,徐靖也让我别管呢。” 简诚满意地点点头,瞧见妹妹眼含担忧的模样时,他轻笑一声,道:“放心,这是个大案子,公会不会让徐靖一个人去解决的。”顿了下,又说:“再说,除了公会以外,还有别人也盯着呢。” 简缘啊了一声,“别人?” 简诚拿起水杯抿了一口,意味深长地说:“那家玩具店私底下做的黑心事可不只贩卖鬼娃娃。” 简缘一愣,“还有什麽?” 这算是机密,简诚没再多说,只笑着将盘子朝她那推了推,道:“快吃吧,不然都要凉了。” 见他这模样明显是不愿再说,简缘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没多说什麽,只哦了一声便低头继续吃饭。 简诚单手支着下巴看她吃饭,表情懒洋洋的,温润的眼睛却隐隐划过一道冷光,若有所思。 …… 期中考的成绩出来了,虽然这次各科的考题都颇有难度,可简缘竟意外地考得不错。 她将这一切归功於每日盯着她写作业陪她复习的“徐老师”。对此,徐老师挑着眉梢表示:“有什麽奖励?” 简缘睨他一眼,手指头戳着他的胸膛,道:“学费都给那麽多了,你还要奖励?” 徐靖亲了亲她的嘴角,一本正经地说:“通常学生学习有成,考试有成效时,家长都会特别送给老师一份礼物,感谢老师教得好。” 简缘弯了弯眼睛,笑了:“那你去找我家长要啊。” 徐靖挑眉,“行啊,下次我见到你哥时会记得跟他要礼物的。” 简缘啊了一声,傻眼:“你什麽时候见到我哥了?” “前几天才见过。”徐靖低头把玩她的手指,拉到唇边亲了亲,“最近公会的老头子们想拉拢他,正派人说服他加入。” 简缘愣了愣,“公会的老头子们?” 徐靖应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说:“就是会长,还有他手下一些老前辈们。” 简缘哦了一声,问道:“公会里有很多人吗?” “不多,大约一百多号人,分散在各地。” “大多是些什麽样的人?” 徐靖闻言笑了下,“各式各样的人,有学生,有上班族,也有不少名人。” 简缘瞪大眼睛,“名人?比如呢?你举几个例子。” 徐靖摇摇头,“不可以随意洩漏公会驱魔师的个人资讯,这是规矩。” “小气。” 徐靖低笑,亲了亲她的脸颊,“说我小气我也不会告诉你。” “你走开。”简缘推开他的脸,哼了声,“不给你亲。” 她温软的小手罩住他的嘴,徐靖眯了眯眼,乾脆就势亲了亲她的手心,待她抖了下缩回手後,他唇角微挑,“小气。” 简缘:“……” 趁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时,他搂着她的手一紧,低头准确地叼住她柔软的唇瓣,低笑:“不给我亲我也要亲。” 大手沿着她的腰线向下,当来到後腰处时停下,随即不轻不重地揉了揉,那一刻简缘只觉得一股触电似的颤栗从尾椎一路窜上来,後背顿时麻了大半。 她不由自主地抬手抱住他的脖子,身子贴向他只为了躲避他的手,可不料他的手却紧随而来,继续在她的腰上挑.逗。 “喂!”简缘一下子红了脸,气息微喘。 “嗯?”徐靖低头看她,深灰色的眸子隐隐带笑,低头在她脖颈间啃咬。 他温热的气息在颈间弥漫,蒸得她的脖子与面颊愈来愈烫。腰窝处窜起一股酥麻,颤栗不止,她抬手推了推他的肩膀,推不开,身子忍不住扭动,试图躲避他在她腰上肆虐的手。 不动还好,这一动带得徐靖的呼吸也开始不自然了。 “徐靖……” 当他垂眸一看时,就见她小脸潮红,一双乌黑的眼睛似水润的葡萄,正可怜兮兮地看着他,隐隐冒着水光。 第114节 喉头倏然一紧,浑身的血液快速朝身体某处窜去,他的眸底顿时变得暗沉一片。开口,声音低哑:“嗯?” “很癢……”她一边说一边试图掰开他的手。 徐靖於是停下动作,放开了她的腰。 简缘於是松了口气,却在这时发现他是不碰她敏感的腰际了,但是他的手移到前面来了! 当他的手探入衣襟,一路向上,最後触碰到那团柔软时,简缘整个人都傻了,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他也看着她,挑了挑眉,“怎麽了?” “……” “这里也癢?” “……” “那我帮你揉揉。”说完,勾唇一笑,冷峻的五官明朗起来,眼角眉梢带上一丝邪气。 简缘的脸瞬间爆红。 徐呆子学坏了! 她呆了几秒後,下意识抬手抵上他的胸膛,才刚张开嘴正要说些什麽,立即被他堵住了。 简缘:“……” 大手不轻不重地揉着,令她浑身一下子热得不行,酥麻不已,可她的脑袋却一片空白,正表情呆滞地看着他,活像是个没了电的机器人。 徐靖见状抱着她翻了个身,将她压倒在沙发上,一手撑在她身侧,另一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当机了?” 简缘这才回过神来,呆呆地说:“什麽?” 这一出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娇软得不行。 徐靖的眸底顿时沉得宛如一片深海,他俯下身来,嘴唇凑到她耳边轻声开口:“那我继续了?” 嗓音低沉沙哑,听得简缘半边身子都酥了。 她红着脸看他,不说话。 “怎麽不说话?”他抬手捏了捏她的脸,“我继续了,嗯?” 她的脸更红了,眼睛湿漉漉地看他,半晌,才扭捏地说:“不知道。” 说完,整个人躲进他的怀里。 徐靖愣了下,不由低笑起来,同时间双臂环住她,一把将她抱起来,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身子陷入柔软的床铺间,高大的身影覆身上来时,简缘只听见他低低的声音说:“别怕。” 想了想,补充道:“疼的话告诉我。” “……嗯。” 之後,便是一阵汹涌的意乱情笼罩而来,顷刻间便模糊了意识。 简缘真不知道这个晚上是怎麽过去的。 鼻尖只嗅到他身上的气息,耳边只听见他低哑的声音,手里触碰到的、浑身接触到的,都是他温暖炽热的肌肤,她整个人像是被一泉舒适的温水包裹住,蒸得她的脸愈发地烫,脑袋却一下子变成一团浆糊,然後一路浆糊到底…… 称不上有多疼,更多的酥麻,还有痒,何况他知道她身上所有敏感的地方在哪,她一路被他逗弄得只能双手无力地攀着他的肩膀,泪眼朦胧地窝在他怀里细细颤抖。 十只脚趾头动了动,却没有力气蜷缩起来。 这一夜徐靖在她耳边说了很多话,声音低沉沙哑,似是隔了层纱,朦朦胧胧,性感得令她的脑袋愈发浆糊,可她张嘴能回应他的话并不多。 “疼不疼?” “唔……” “汤圆,你一哭我就受不了。” “嗯……” “会心疼。” “哼……” “但是更想要你了。” “呜……” “汤圆……” “嘤……” 到後来,简缘除了嘤嘤嘤,再说不出其他话来。 ……妈的,不是说会心疼吗!骗子! …… 清晨的阳光穿过窗口,照在简缘的半边脸上。眼皮接触到明亮的光晕不久後,她便醒了。 可眼皮却似有千斤重,怎麽也睁不开,她缓缓抬起手臂下意识地摸索着什麽,可手腕却忽然被人捉住了。 “醒了?”低哑的声音响在耳边,手背触碰到一处柔软。 简缘的意识依旧模糊,应了一声,紧接着便是一个温暖的怀抱缓缓将她包裹住,她在那个怀抱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蹭了蹭,仍然闭着眼。 “几点了……” “八点了。”有只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脑袋,“累就继续睡。” 八点?简缘费力地撑开眼皮,“要上课……” 那声音含笑:“今天是星期六。” 星期六?她停顿几秒,缓缓抬起头来,一张冷峻却含笑的俊脸顿时在视线中渐渐清晰起来。 这家伙不会是预谋好的吧?还知道要挑星期五晚上…… 想到昨晚发生的事,她一下子红了脸,将被子拉起来罩住自己的脸。 见怀里的人像只土拨鼠似地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徐靖不由笑起来,揽紧她,问:“你要起来了吗?” “不要,你先起。”闷闷的声音自被子底下传来。 徐靖仍旧笑着,抬手拉下被子在她红扑扑的脸上亲了一口後,他才撑起身子从床上下来了。 简缘躲在被子一会後,忍不住拉下被子,只露出一双圆润的眼睛朝床尾看去,就见一抹高大的身影正背对着她,只穿着件灰色长裤,上身精壮,腰线流畅,背肌结实有力。 昨晚没看清楚,此时一看简缘才发现徐靖的身材挺好的…… 正对着他的背影花痴时,却见他突然转过身来,简缘呆了呆,下意识抬手捂住鼻子。 唔,要流鼻血了…… 徐靖见状挑了挑眉,突然迈步朝她走了过来,大片小麦色的胸膛在她眼前一晃,她的脸於是更红了。 他弯下腰,正要掀她的被子,她这才猛地回神,拉住被子:“做做做做什麽?” 见她这副紧张的模样,他忍俊不禁:“你不起来吗?” 简缘这时已经用被子把自己彻底裹起来,红着脸看他:“你不能先去穿一件衣服吗?” 徐靖挑眉,“为什麽?反正都看过了。” 简缘:“……” 徐靖笑起来,问:“要我抱你去浴室吗?” 简缘啊了一声,一脸莫名地看他:“我自己去就行了啊。” 说完,脚底落地,站了起来,然而她才刚迈开第一步,整个人又软软地跌坐在床上。 “怎麽了?” 简缘的脸飞快地红了,她瞪着眼憋了许久才说:“……腿软了。” 徐靖一愣,下一秒突然大笑起来。他弯下腰一把将她连人带被抱了起来,亲了亲她的脸,弯着眼睛说:“你怎麽这麽可爱?” 简缘红着脸生无可恋地趴在他肩膀上,凶巴巴地说:“不许笑!” 这要怪谁?怪谁! 徐靖依然笑着,将她抱到浴室後放下来。 简缘瞪他一眼,正要关门,却见他倚着门框,抬脚挡住她关门的动作,她瞪眼:“干嘛?” “被子给我吧,我拿去洗。”说完,正要来扯她身上的被子,却被她一掌拍掉了手。 瞧见她通红的脸,徐靖佯装莫名地看着她,只见她的脸愈来愈红,连脖子上都是一片红晕,他忍着笑问她:“怎麽了?” 简缘紧紧抓着被子,试图继续关门,可却被他的长腿挡住了,她整个人缩到门板後,红着脸闷闷地说:“你先出去,我等会再把被子拿出去。” 徐靖挑眉,一脸莫名地说:“为什麽要这样?现在给我就行了。”说完,又要来扯她身上的被子。 她又急又恼地喊:“徐靖!” 脚下一滑,正要跌倒时却被他即时搂住了。低沉含笑的声音从顶上传来:“害羞什麽?反正昨晚都看过了。” “我就害羞,不行吗!”简缘抬头恶狠狠地瞪着他。 “行。”他笑了一声,将她扶好後,褪到门外替她关上门,“不闹你了,被子等会再拿出来吧,我去帮你拿衣服。” “哼!” 当简缘洗了个十分漫长的澡出来後,徐靖正站在餐桌前,桌上摆满了早餐。见她抱着被子走出来,他快步走过去接过被子,“给我吧。” 她身上穿着他的衣服,黑色的t-shirt穿在她身上简直跟裙子似地,底下是两条白晃晃的腿。 白皙细腻的脖颈间布满大大小小青紫色的痕迹,简缘不由别扭地拉了拉衣领。 刚才在浴室里她就看见了,她身上几乎全部都是……看起来跟被家暴了似的。 徐靖见状一愣,接着微微勾起唇角。 简缘不想理他,转身朝餐桌走去,瞧见桌上的早餐时,忍不住问:“这是外面买的?你今天没有做早餐呀?” 徐靖才将被子丢进洗衣机,闻言应了一声:“嗯,没力气。” 没力气…… 简缘想到什麽,不由红了脸。 第115节 这徐呆子真的是……他好烦呀! 这时徐靖走了出来,来到桌前看见一脸通红的简缘时,挑了眉道:“愣着干什麽?坐呀。” 简缘睨他一眼,这才缓缓坐下来,拿过一碗小米粥缓缓地吃。 徐靖一边将豆浆递给她一边说:“等会我要去学校一趟,你要不要去?” “去学校干什麽?” “打球,过阵子有比赛。” 简缘没好气地说:“不是说没力气?” 徐靖闻言一愣,几秒後突然低笑起来,“那是逗你的,之所以出去买是因为自己做的比较慢,怕你饿了。” 说完,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说:“我现在浑身都是劲。” 简缘:“……” 我不要跟他说话了…… 见她低头像是要把脸都埋进碗里,徐靖不由一阵好笑,又说:“对了,听说今天学校体育馆有排球比赛。” 简缘抬头,“排球比赛?” “嗯,女子组冠亚赛,我们学校对n大。” 简缘愣了愣,突然想到那位在体育馆里徘徊了好几年只为了看见学校校队拿冠军的学姐鬼,她不由心下一动。 “要去看吗?” “要!” 作者有话要说:  滴,幼儿卡!小朋友请上车~ ……… 祝看文愉快。 ☆、第102章 |||chapter 102 当简缘和徐靖进到学校体育馆里时, 比赛已经开始了, 目前n大赢了两局,s大赢一局,正在进行第四局。 简缘仰头看向计分板, 没瞧见任何身影,於是她又看向观赛台,仔细地寻找着什麽。 彼时体育馆内很是热闹,各式各样的人声交杂在一起,闹哄哄的。徐靖凑到她耳边说:“比赛看完了到球场找我, 别乱跑。” “知道啦。”简缘摆了摆手, 打发他, 目光仍旧在观赛台上梭巡。 徐靖无奈地笑了下,抬手捏了捏她的脸, 又说:“我走了。” “嗯。” 待徐靖走後,简缘又找了一会,终於在观赛台一处偏僻的角落找到了她在寻找的身影。 她目光定在那, 一路避开迎面而来的人群,上到观赛台, 来到正靠在栏杆前认真地看着球场的半透明身影。 “学姐好。” 留着短发的学姐鬼魂闻言扭过头来, 瞧见正定定地看着自己的简缘, 她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简缘见状笑道:“我是孟蔷学姐的学妹, 之前见过的。” 学姐鬼恍然,点点头,没说什麽, 又将目光移回赛场上。 简缘也不再搭话,站在她身旁,双手交叠靠在栏杆上,同样看向赛场,找到了那个穿着七号球衣,扎着丸子头,一脸杀气的孟蔷。 当球过来时,只见站在网子前的孟蔷忽然跳了起来,给了敌队一计猛烈的杀球。 敌方来不及救球,待排球狠狠砸到地面後,现场欢声一片。 比赛又进行了三分钟後终於结束这一局,s大侥幸获胜,因为双方队伍二对二平局,因此接着进行第五局,先得十五分者胜。 休息了一会後,第五局正式开始,球员们身上的杀气夹杂着紧张的氛围笼罩了整个赛场,看得观赛的人们也一个个紧张得不行。 简缘并不太关注运动赛事,也没有加入任何系队或校队,可此时站在观赛台上看着底下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比赛,心里也涌现了一股澎湃的情绪。 她悄悄侧头,瞧见学姐鬼极度专注的目光与绷得发紧紧的表情时,忍不住说:“学姐,我们学校一定会拿冠军的。” 学姐鬼闻言看了她一眼,有些愣。接着,她抿起唇角,用力地点了点头。 第五局进行前期n大一度领先,中间s大努力追回了比分,双方彼此相差无几,比赛陷入胶着。 全场弥漫着紧张的高压,大家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彼时场内只有手臂接住排球时发出的啪啪声,与球鞋摩擦地面时传出的刺耳声响,一声一声响在耳边,却似敲打在人的心口上,咚咚咚地心跳愈跳愈快。 这时,不知是谁先喊了声“s大必胜”,加油声顿时此起彼落,整个体育馆再度热闹起来,在这个氛围的影响下,简缘忍不住也跟着喊了几声。 然後她听见身旁的人也大声地在喊着。 可惜她的加油声旁人听不到。 可是简缘能听见,还有孟蔷,她也听得见。 s大最後赢了这一局,成了此次大学盃联合排球赛女子组的冠军。 当宣布s大获胜时,简缘瞧见一向表情严肃的学姐鬼在一刹那红了眼眶,她凝视着赛场上欢腾的众人,久久没有言语,半晌,终於抬起手来,用手臂擦去了流下来的眼泪。 简缘看着无比动容,也替她感到很高兴。 在这个馆子里一个人孤独地徘徊了那麽久,等过一年又一年,现在,终於可以没有遗憾地离开了。 …… 比赛结束後,孟蔷也上到了观赛台,来到简缘与学姐鬼的面前。只见她怀里抱着一颗球,脸上满是汗水,却无碍於她脸上灿烂的笑容。 “学姐,我们赢了,得冠军啦!” 学姐鬼红着眼睛,看着面前笑得灿烂的孟蔷,点点头,唇角扬起一抹弧度,开口的嗓音却暗哑:“学妹,做得很好。” “是学姐教得好。”孟蔷笑盈盈地看着她,一旁的简缘也忍不住笑了。 只见学姐鬼唇角的笑意愈来愈浓,可那一刻她的身体也变得愈发透明,简缘见状愣了下,不由看向孟蔷,对方冲她点了下头,缓声念起了往生咒。 “学妹,谢谢你。” 随着学姐鬼的身影逐渐化作光点消失,一道温柔的光晕也在此时缓缓地包围了念着往生咒的孟蔷,“黄泉路上漆暗一片,彼岸花会指引善者之灵,通往光明之地。” 待学姐鬼消失後,萦绕在孟蔷周身的光晕才渐渐淡了下来,然後凝聚成一团光球,消失在她的脖颈处。 简缘愣了愣,在光晕消失的地方瞧见了一条项链,只见上头坠了个小瓶子。 她忍不住问:“学姐,这个是……” 孟蔷顺着她的目光低头,拿起脖子上挂的小瓶子,笑道:“这个呀?” 她将项链拿下来递给简缘,“你摇一摇。” 简缘接过後按照她说的摇了摇瓶子,接着便听见一阵清脆的声音,她又朝瓶口看去,却见里头空荡荡的,什麽都没有。 孟蔷笑道:“这叫罪孽瓶,每超渡一魂时能积一定的福德,累积在瓶子里,当瓶子装满时就不会响了。” 还有这种东西?简缘大感惊奇,又纳闷地问:“装福德的瓶子为什麽叫罪孽瓶?” “这个嘛……”孟蔷的目光一瞬间暗了下,抬眸,仍是笑意盈盈的模样,“我也不晓得,一直以来都是这个名字。” 简缘哦了一声,低头把玩这个瓶子。瓷制瓶子不过一截拇指左右的大小,触感温润细腻,应是上好的白瓷,仔细一看,上头还绘有一幅莲池图,十分精致。 当简缘正欲细看时,孟蔷已伸手将瓶子拿回,挂回脖子上。她笑说:“对了,我听师弟说最近有个跟鬼娃娃有关的案子,你知道吗?” 简缘愣了愣,“师弟?” 孟蔷啊了一声,道:“就是景越,你应该也见过景越吧?” “嗯,我认识他。”原来在说景越呀……不过她记得景越是大四的吧?怎麽成了孟蔷的师弟了? 孟蔷看出她的疑惑,主动解释道:“我和景越拜了同一个师父,我指的师父是灵界那一方面的,景越比我入门晚,当然就是师弟了。” 简缘点点头,笑道:“原来是这样。” 说到景越,自从那一次在公寓前他和白涓涓两个人见面後,他就没再到公寓来了,简缘愈发糊涂,不晓得这两人究竟是怎麽回事,这景越……不是说找白涓涓找了很久吗?见到後就谈过一次,接着便没了? 白涓涓也是,自从那一次之後她仍像以前一样,看起来没什麽异常,也不再谈起景越,简缘虽然好奇,但她不敢问。 就在她思索着的同时,孟蔷又喊了她:“缘缘?” 简缘啊了一声,呆呆地抬头看她。 孟蔷抿着嘴笑:“你发什麽呆呢?” “没什麽,就是想到些事。”顿了下,她又问:“不过学姐你怎麽突然说起鬼娃娃的事了?” “哦,因为我私底下也在查这件事,可我不是公会的人,不太了解细节,才想说找你问问。” 简缘闻言一愣,“学姐不是驱魔师?” 孟蔷笑着摇摇头,道:“我只度化亡魂,不驱魔,算是通灵师吧。” 简缘点头表示了解,她还以为孟蔷也是驱魔师……不过先前徐靖的确说过,拥有阴阳眼的人不一定就会成为驱魔师,主要还是得由地府的人挑选。 说起来,方宸奕好像也不是驱魔师,她认识的人里就只有徐靖和景越是。 哦,还有她那深藏不露的哥哥。 “学姐想问什麽?其实我也不太了解,徐靖不让我管这事。” 孟蔷笑了下,“毕竟这个案子挺危险的,不让你管是为你好。” 顿了顿,她又说:“依照我有过的经验,像鬼娃娃这种将鬼魂强制附在死物上的手法,会需要一定的法力配上复杂的咒术,可惜我去那家玩具店买来的玩具都不是鬼娃娃,那店主是个精明的,也很会挑客人,去了几次怕她怀疑,我就不再去了。” 简缘蹙了下眉头,道:“我倒是有拿到一只鬼娃娃,不过里头的恶鬼已经被徐靖解决了。” 孟蔷微微睁大眼睛,“真的?那你们拿到的鬼娃娃里有没有发现咒术用的东西?比如符纸之类的?” 简缘点点头,“有一张符纸,上头有一枚像是标志的东西。” “就这样?”孟蔷皱起眉头,“没有别的了?” 简缘想了想,道:“对了,江大哥……就是我的守护神说,那张符纸里的法力很高深,来自修为很高的阴神。” 闻言,孟蔷一愣,“阴、阴神?” “是啊,我的守护神是高灵,他说那位阴神的修为比他高了百倍不止。” 第116节 孟蔷微微睁大眼睛,表情愕然,眼神有些复杂。 半晌,她又笑了,唇角笑容清浅:“嗯,我知道了,谢谢你。” “不会。”简缘也笑了下,又问:“不过学姐为什麽要查这个?就交给徐靖和景越他们就行了呀。” 孟蔷笑了笑道:“因为那家玩具店里的鬼娃娃并不全是恶鬼,还有好些被禁锢的游魂,能超渡一个是一个。” 简缘看着她笑意浅浅的眼睛,忍不住问:“学姐你至今……已经超渡很多亡魂了吗?” 孟蔷闻言愣了下,她将目光移向远处,脸上犹带笑意,出口的话语却似含着叹息:“嗯,很多了呢……” 简缘不由一怔。 这时孟蔷收回目光,看着她笑道:“好啦,我该下去集合了,等会要去参加庆功宴,今天聊得很开心,谢谢你呀缘缘,要是有什麽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告诉我。” 简缘笑着点点头,“好的,谢谢学姐,另外,恭喜你们拿冠军,真的很厉害!” 孟蔷闻言爽朗地笑了几声,冲简缘挥挥手,“那我走啦。”顿了下,看向脚边,道:“七月,我们走了。” 当简缘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时,这才注意到她的脚边团着一团毛茸茸的白球,当白球听见喊声抬头时,她见状不由一愣。 这是……小狐狸? 更重要的是,这只小白狐是半透明的。 它也是鬼。 “这是我的守护灵,叫七月,是个可爱的孩子。”孟蔷笑着说完这句话後,便抱着球转身离开了。 而那只叫七月的小白狐则用灵动的眼睛看了看简缘後,这便跟上了孟蔷,跳上她的肩膀。 “那是半魂。” 清润温和的嗓音响在耳边,当简缘侧头朝一旁看去时,便瞧见了正飘在栏杆外的江祈。 她问:“半魂是什麽?” 江祈笑了下,“顾名思义,就是半个魂魄,那个小东西的灵魂只有一半,而不全的魂魄入不了幽冥门。” 简缘愕然,怔怔地朝底下看去时,已然找不到孟蔷的身影。 …… 柏亦的生日在下礼拜,为了他的生日,简缘已经提前在蛋糕店订好一个海洋主题的蛋糕,至於鬼魂们究竟能不能吃到蛋糕这事暂且不在简缘的考虑範围里。 就算真的吃不到,看着也开心呀。 周日晚上的时候,简缘盘坐在床上,瞧见柏亦穿门进到房间里来时,她冲他招了招手:“小亦,过来。” 柏亦闻言听话地飘了过来,也坐在床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天真地看着简缘,“姐姐。” 简缘微微一笑,温声说:“小亦跟姐姐说说以前的事好不好?” 柏亦闻言一愣,小眉头微微蹙起。简缘见状赶紧说:“说你记得的就好,什麽都可以,嗯……不然你说说以前都是怎麽过生日的?” 柏亦想了想,道:“爸爸妈妈会送我礼物,我喜欢小鱼玩偶还有机器人,生日的时候爸爸妈妈会买给我。” 简缘挑眉,喜欢机器人?那看来她的礼物没买错呀。 “还有呢?” “嗯……”柏亦微微拧起眉,嘟着嘴,肉乎乎的脸颊十分可爱,“还有,妈妈会做大餐,然後买好大好大的蛋糕给我,还会唱歌给我听。” “唱歌?是生日快乐歌吗?” “嗯。”柏亦点点头,这时,他像是忽然想到什麽,突然朝简缘竖起大拇指,道:“我妈妈唱歌很好听哦,她常常会唱歌哄我睡觉,我喜欢那首歌。” 瞧见他亮晶晶的眼睛,简缘不由跟着微笑,问道:“是哪首歌呀?” “我忘了……”柏亦一下子扁了嘴,闷闷不乐。 简缘赶忙安慰他,道:“不记得歌名没关系,小亦记得旋律吗?或是歌词?” “嗯……”柏亦很努力地想了想,道:“歌词里有‘宝贝’,好多宝贝一直重复,还有哗啦啦……我只记得这样。” 很多“宝贝”一直重复? 简缘一愣,想了一会後,开口轻轻哼唱了一段:“我的宝贝,宝贝,给你一点甜甜,让你今夜很好眠……” 柏亦一瞬间亮了眼睛,“就是这个,姐姐怎麽会知道?” 简缘笑了笑,回想了下歌词後继续接着唱了下去。 我的宝贝,宝贝,给你一点甜甜,让你今夜都好眠。 我的小鬼,小鬼,逗逗你的眉眼,让你喜欢这世界。 哗啦啦啦啦啦,我的宝贝,倦的时候有个人陪, 哎呀呀呀呀呀,我的宝贝,让你知道你最美。 “小亦。” “嗯?” “姐姐会帮你找到爸爸妈妈的。” “嗯。” …… 今日是周一,简缘记得简诚和她说过最迟下午她之前托他查的事就会有结果了,简缘觉得有些兴奋,同时也很紧张,就怕最後还是找不到柏亦的爸妈。 下午的某堂课结束後,该堂课的教授麻烦简缘替他将一份资料拿去给姜魔女,简缘应了。 她让黎多珍和小乔先去林荫大道的松饼屋等她,自己拿着那份资料去了姜魔女的办公室。 当她推门而入时,姜魔女正在讲电话,让她在一旁稍等,简缘点点头,乖乖地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可姜魔女讲电话的声音还是无可避免地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她似乎正在和人吵架,话音不是非常清楚,可听得出来语气很不好,简缘隐隐听见了“离婚”、“协议书”等字眼。 先前就有传言说姜魔女正在和她先生闹离婚,看来这是真的啊…… 正思索着,那头姜魔女已经讲完电话,对简缘说:“过来吧。” 说这句话时,她语气很冰冷,表情也很沉,简缘大气都不敢喘,飞快地小跑过去,将资料递过去,并说这是某教授让她拿过来的。 姜魔女接过後放在桌上,道了句:“稍等。” 接着便在桌前的资料架上翻找着什麽,简缘耐心地等着,心想姜魔女应该也是想让她跑腿送个资料。 等待的过程中,她不经意瞧见放在桌上一角的相框,只见相框里的相片是一对母子的合影,母亲自然就是姜魔女,对着镜头笑得温柔和煦,她都快不认得那是姜魔女了。 而被她抱在怀里的是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仔细一看,这个男孩的脸有点眼熟…… 简缘一愣,正欲细看时,一旁正在找资料的姜魔女不甚碰倒了那张相框,将照片盖了起来。 这时,姜魔女终於找到了资料,将她递给简缘,托她送去给某教授,刚好他们下一堂就是那教授的课。 简缘接过资料,表情还有些愣,呆呆地站在原地。 姜魔女见状疑惑,“怎麽了?” 简缘这才回神,愣愣地问:“教授,我记得上次在玩具店遇到您时,您说那只机器人是买给您的儿子的,可以冒昧请问您的儿子叫什麽名字吗?” 姜魔女闻言一愣,奇怪地问:“你问这个做什麽?” 简缘随便找了个理由,“好、好奇而已……请问您的儿子叫什麽名字呀?” 姜魔女拧着眉看她,一会後才道:“他叫许博毅。” 简缘一愣,“许博毅?” 她首先想到的是班上那个许博毅,想来应该是同名同姓,於是又问:“哪个博哪个毅?和我们班那位许博毅一样吗?” 姜魔女摇摇头,垂下眼睛,顿了几秒才缓声道: “是松柏的柏,亦然的亦,许柏亦。”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安。 ……… 祝看文愉快。 ☆、第103章 |||chapter 103 “你说, 你叫什麽名字?” “许博毅。” “……”长久的愣神。 “教授来买玩具呀……您是要买给谁的呢?” “买给我儿子。” “您的儿子今年几岁?” “七岁……不对, 今年应该十一岁了。”黯淡的眼神。 “教授,您的儿子叫什麽名字?” “许柏亦,松柏的柏, 亦然的亦,许柏亦。” 许柏亦…… 怎麽会这样…… 从办公室出来後,简缘呆呆地站在走廊上,久久回不过神来。半晌,她从裤兜里掏出手机, 拨了通电话出去。 不一会电话便接通了, 不等对方开口, 她便说:“哥,结果出来了吗?” 简诚的声音含笑, 道:“嗯,刚出来,正要打给你呢, 你就打来了,等会我把资料传给你。” “好。” 挂断电话後, 又等了一会, 简缘收到了简诚传来的, 关於过去几年向阳公寓五楼住户的资料。 打开一看, 上头显示有户人家从十年前开始就住在那,直到四年前突然搬走。 第117节 户主叫做许君彦,妻子……姜亚菁。 两人育有一子, 名叫许柏亦。 原来不是柏(bai)亦,而是许柏(bo)亦? 难怪附近居民对於公寓五楼姓柏的人家没有印象。 难关姜教授听到和“许柏亦”同音的“许博毅”时会愣神。 难怪她去替儿子买玩具时会是那种表情…… 丧子之痛啊。 简缘叹息一声,心情有些复杂。 原来找了那麽久的人,其实一直就在她的身边。 看似远在天边,其实就近在眼前啊。 只是虽然替柏亦找到了妈妈,但她该怎麽让他们母子相认?难道要去告诉姜教授她儿子的亡魂还徘徊在过去居住的地方,只为了见她一面? 怎麽想都觉得姜教授不会接受,还会觉得是她在胡言乱语…… 想起先前的论坛事件,姜教授可是特地将她叫了过去,告诉她这些都是“怪力乱神”,学科学的人不要迷信…… 简缘觉得很烦恼,找到柏亦的妈妈前烦恼,找到後还是烦恼。 “江大哥,你说我该怎麽办?” “先告诉柏亦吧。”江祈的声音响在她的脑海里,“不一定真得让他们相认,其实就算你想让他们见面,没有阴阳眼的姜教授也看不见她儿子的鬼魂,总不能指着团她看起来是空气的地方说这是她儿子吧?” 简缘一下子皱了脸,“我也是这麽想的。” 江祈想了想,道:“不过真要让他们见面倒是有一个办法。” 简缘愣了愣,瞬间亮了眼睛:“什麽办法?” “托梦。” …… 简缘回到家後,瞧见柏亦、曦姐和白涓涓正坐在沙发上玩,见她回来了纷纷扭头冲她笑:“回来啦。” 简缘一愣,看着笑得天真灿烂的柏亦,她心里突地一酸,点点头,换了鞋子後便往房间走去。 放下背包走出房门後,她站在一张柜子後,趁柏亦三鬼没朝她这看来时,突然喊:“许柏亦。” 柏亦下意识抬头,朝她看了过来:“姐姐叫我?” 曦姐和白涓涓都愣了,对视一眼後,疑惑地看向简缘。 而简缘得到柏亦这个反应後,基本上已经确定了柏亦就是许柏亦。 姜教授的儿子,许柏亦。 她叹息一声,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问他:“小亦,你是叫柏(bai)亦,还是许柏(bo)亦?” 柏亦愣了愣,小脸浮现迷茫,几秒钟後,晶莹的泪水一瞬间盈满了眼眶,无声滑落,他却恍然未觉。 “许、许柏亦……我叫许柏亦……” 泪水愈淌愈多,稚嫩的童声也哽咽起来,听得人心碎。 曦姐见状赶紧将他揽进怀里,拍着他的脑袋安抚他,问简缘:“怎麽回事?” 简缘正要说话,就听柏亦继续说:“可是我之前忘记了……现在想起来了……” 一双圆润漆黑的眼睛哭得通红,他用悲伤的眼神看向简缘,说:“生日的时候,爸妈带我去森林里露营,妈妈在整理帐篷,爸爸和我去溪边钓鱼……爸爸明明让我不要乱跑的,可是我看到一条好漂亮的小鱼,就跟着它跑,结果不小心掉进水里了……” 简缘闻言心里喀噔一声。 生日的时候…… 难怪他清楚地记得生日是什麽时候。 因为他的生日,就是他的忌日。 “姐姐,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他一边哭一边说,听得简缘的眼眶也忍不住红了,喉头酸涩不已。等待那股涩意过後,她才缓声开口,声音有些哑:“姐姐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顿了顿,她唇边扯开一抹安抚的笑,道:“小亦,姐姐找到你的妈妈了,姐姐带你去见妈妈好不好?” …… 简缘隔天让江祈带柏亦附到长命锁里,然後带着他去到了学校。 下午刚好有两堂姜教授的课,柏亦一见到姜教授就哭了,一个劲地喊着妈妈,可姜教授却恍若未闻。 应该说,她本来就听不见。 简缘不由叹了口气,悄悄抬手抹掉了眼角的泪珠。 课堂结束的时候,眼见姜教授收了东西要走,柏亦急得挣开了江祈的手,如一道疾风般飞快地跟上了姜教授,简缘惊得站了起来,正要去追,江祈拦住了她:“让他去吧。” 简缘看了看江祈,又看了看已经消失在教室里的姜教授,眉头微微蹙起。 “小亦还会回来吗?” 江祈勾了勾唇,冲她安抚一笑:“会的,别担心。” 另一头,姜亚菁回到办公室整理了下东西後便下班了。 她一路慢步朝着停车场而去,面无表情,目光冷冽,绷紧的面色使她看起来刻薄而冷酷,浑身上下更是散发着一股沉沉死气,毫无生气。 柏亦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旁,一路仰着脑袋看她。 总觉得妈妈看起来和以前不一样。 他印象中的妈妈性格温柔爱笑,看着他的时候弯起的眼睛里尽是疼爱。 而不是现在这个模样,木然如没有灵魂的机器人。 姜亚菁刚走到车前时,有电话来了,她接起,依旧是冰冷的语气:“我刚下班,你今晚回家一趟吧。” 她一边说一边开了车门,“我有事要和你谈。” 扣好安全带後,电话那头的人不知说了什麽,她脸上的神色愈发冰冷,沉声道:“回家再说,挂了。” 说完,她便挂断了电话,将手机丢到包里,整个人靠上椅背,抬起一手挡住了眼睛。 重重的叹息声响在封闭的车厢里。 柏亦正坐在副驾驶座上,皱着小眉头看着姜亚菁,开口,软糯的声音说:“妈妈,你不开心吗?” 姜亚菁没有回答。 柏亦看了看她,又低头看向她放在扶手上的手,抬起小手缓缓覆了上去,说:“妈妈,不要不开心。” 那一刻,姜亚菁突然放下了遮住眼睛的那只手,侧头朝副驾驶座看了过来。 “妈妈?”柏亦愣了下。 姜亚菁看着空荡荡的副驾驶座,有些失神。半晌,她抿起唇角收回目光,发动了车子。 汽车行驶的途中,柏亦张开小嘴不停地说着在向阳公寓里发生的事。 “公寓里有曦曦姐姐,涓涓姐姐还有缘缘姐姐,和一个很可怕但应该不坏的哥哥,缘缘姐姐常常去找那个哥哥,曦曦姐姐说他们在交往,是男女朋友……” “从前还有个烧炭哥哥,可是烧炭哥哥去投胎了,现在多了个阿祈哥哥……” “阿祈哥哥可好了,常常说好多有趣的故事给我听,曦曦姐姐和涓涓姐姐也常常陪我玩,缘缘姐姐还帮我找到了妈妈你呢……” “妈妈,我好想你,你想我吗?” “妈妈……” 柏亦一路滔滔不绝地说着,可任凭他说得口乾舌燥,姜亚菁还是只盯着前方,嘴角绷起,看起来心情很不好。 柏亦失落地垂下了头。 妈妈和缘缘姐姐不一样,她听不见他说话。 车子最後驶进了一栋大厦里。 跟着姜亚菁从车里下来後,柏亦左右张望着,问:“妈妈,你现在和爸爸住在这里吗?” 姜亚菁锁了车子後,缓步朝电梯走去。 柏亦赶紧跟了上去,语气落寞地说:“妈妈……你们,为什麽要搬走呢?” “你们搬走了,我就找不到你们了呀……” 姜亚菁回到家後,先进房里换了身衣服,这便走出来进了厨房。 柏亦站在客厅里,看着这个家,小眉头再次蹙起,有些不安。 这里跟从前的家一点也不一样,跟缘缘姐姐家也不一样,好空旷…… 不是说这个家什麽都没有,而是尽管家里该有的东西应有尽有,却还是让人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格外不适。 冰冷,没有人气,哪里像一个家。 这时,姜亚菁拿着一瓶红酒和一只高脚杯走了出来,来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酒杯里倒满了酒,姜亚菁仰头一口就喝光,彷佛她喝的不是酒,只是白开水而已。 她就这样一杯接一杯,喝完了一瓶後又开了一瓶,然後继续一杯接着一杯。 柏亦坐在一旁看着她喝酒,小眉头愈蹙愈紧,担忧地说:“妈妈在喝酒吗?” “……” “妈妈从前不是说过酒不能喝多吗?” “……” “以前爸爸喝太多酒时妈妈都会骂他,为什麽现在……” 连你也喝这麽多了呢? 就在姜亚菁将要将第二瓶红酒喝完时,门口突然传来声响,几秒後,门开了,一抹高大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 柏亦抬头看去,一瞧见来人立即亮了眼睛:“爸爸!” 他快步奔到男人脚边,仰头看着他,说:“爸爸,你快叫妈妈别喝那麽多酒!” 第118节 许君彦一进了门,看见坐在客厅里面无表情地喝酒的姜亚菁後,立即皱了眉头,快步走过去抢过酒瓶,道:“你怎麽又喝这麽多酒?” 姜亚菁拿着酒杯晃了晃,神色冰冷。半晌,她终於抬头,冷淡地看了他一眼,道:“协议书我已经签好了,你快签吧。” 许君彦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至极。 他拿起桌上放着的牛皮纸袋,拿出里头装着的纸张看了一会後,“嘶啦——”一声将纸张连同袋子给撕碎。 他冷着脸道:“我不签。” 一旁的柏亦见状一下子懵了,不晓得从前十分恩爱的父母怎麽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 姜亚菁的脸色丝毫未变,依旧是冷淡的语气:“你撕了也没关系,我会再准备一份,你每撕一份,我就再准备一份,就看你什麽时候妥协。” 许君彦张了张嘴,有些不可置信。半晌,他的表情忽地变得颓然,哑声道:“菁菁,你能不能别再闹了……” “谁跟你闹。”姜亚菁抿了一口红酒,冷声道。 许君彦的喉头滚动了下,开口,语气几近哀求地说:“你要我做什麽都可以,想让我一辈子赎罪也行,我都会补偿你的,求你别再提离婚的事了……” 姜亚菁冷淡的表情突然出现了一丝裂痕。 她一下子红了眼睛,放下酒杯,声音哽咽:“补偿?怎麽补偿?你能把小亦还给我吗?” 许君彦沉默。 姜亚菁站了起来,走到男人面前,突然握拳打在他的胸膛上,颤抖着嗓音说:“你把小亦还给我啊,把小亦还给我……还给我……”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垂下头任她一下又一下地捶打他的胸膛,眼睛渐渐红了。 一旁的柏亦见状都吓哭了,几步奔过去看着哭泣的女人说:“妈妈,不要哭……” 泪水早已淌满面颊,姜亚菁一边哭一边说:“当时你为什麽不把孩子看好?你答应我会看好他的,你答应过的,可你为什麽没有做到,为什麽?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还给我!” 许君彦一把抱住了她,将她紧紧揽在怀中,脸埋进了她的脖颈间,滚烫的泪水落了下来,“对不起,菁菁,对不起……” “你把小亦还给我……呜呜呜小亦……” 柏亦被突然痛哭失声的母亲吓坏了,可他什麽都做不了,只能手足无措地一边哭一边说:“妈妈不要哭,小亦在这里……妈妈……” 这时候,姜亚菁突然一把推开了许君彦,红着眼睛狠狠地瞪着他说:“既然你不能把小亦还给我,那就快签字吧!” 许君彦面色变了变,最後绷着嘴角说:“我不签,我绝对不会和你离婚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她尖声喊道:“许君彦!” “你以为我就不难过吗?”男人突然暴喝一声,眼眶通红一片,寒星般的眼睛里盈满了无尽的悲伤与自责,他语气激动地说:“小亦走了,我比谁都难过,比谁都自责,我恨不得死的人是自己,你……你明白吗?” “爸爸……”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麽用!”姜亚菁也激动起来,声音愈来愈高,“我的孩子死了,他不会再回来了!可是他才七岁,他还那麽小,那是我的孩子……你把他还给我啊!” “妈妈……” “那也是我的孩子啊!” “你们不要吵架……” “要是你当时有顾好他,他就不会死了!都怪你,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你把他还给我!” “姜亚菁!你冷静点!” “我怎麽冷静?我不管,我要跟你离婚,我要跟你离婚!” 离婚? 柏亦的耳朵捕捉到这一个字眼,离婚的话,他的爸爸妈妈就不会在一起了吗? 那他的家,就会永远破碎了…… 想到这,他的情绪一下子崩溃了。 他高声尖叫:“不要!!!!!” 就在这一瞬间里,彷佛有一阵飓风猛然侵袭了这个家,摆在家中所有的瓷器、玻璃器皿全在一瞬间破了个稀巴烂,巨大的破碎声猛然响起,惊得屋内的两人蓦地停止了争执声。 待动静停止後,家里早已狼籍一片,地上满是破碎的器皿散落的碎片。 而在那满地的碎片中,一抹娇小的半透明身体正飘在上头。 小脸布满泪痕,一双圆润漆黑的眼睛通红一片,盈满了绝望的悲伤。 呜呜呜谁来帮帮他…… 谁来帮帮他?缘缘姐姐…… 帮帮小亦吧…… 作者有话要说:  哭唧唧的一章,自己一边写一边哭哭qwq ……… 祝看文愉快。 ☆、第104章 |||chapter 104 自从柏亦跟着姜教授走後, 至今已过了三天。 简缘其实很担心他会不会因为见到爸妈, 完成遗愿之後便一声不吭地走了,不过仔细想想他就算要走应该也会来和她打个招呼再走,但简缘又担心他不知道该怎麽回公寓。 “鞋子掉了的鬼找不到回家的路。” 这是柏亦先前和她说过的, 他光是从死去的溪谷回到曾和爸妈一起住过的家就花了几年的时间。 简缘原先想着,反正柏亦一直跟着姜教授,而姜教授平日里都会来学校上班,自己要是去找她估计就能见到柏亦。 可是在这三天里,姜教授都没有来学校, 课堂上是由助理教授代课的。 简缘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总觉得应该是出了什麽事。 可她一时也没办法联系到姜教授, 因此心里愈发不安。 後天就是柏亦的生日……兼忌日了。 她有想过去要姜教授家的地址,可又想到见到她之後该说什麽?说自己是来找她儿子的鬼魂? 姜教授听了估计会把她打出家门。 正当简缘暗暗发愁的时候, 学校里对於姜教授因故请假的事流言四起,不少陈年旧事和八卦都被人挖了出来。 早先前简缘就听说过姜教授和从前判若两人,听几个s大本科毕业的研究生说起, 从前的姜教授可是s大炙手可热的新星教授,不仅年纪轻轻就当上教授, 且有才有貌, 对教学事业更是满腹热忱, 加上为人开朗又幽默, 和同事及学生都很能打成一片。 只是自从她某一年不知何故请了一段长假再回来後,就是如今这副刻薄又死气沉沉的样子了。 当听闻研究生形容从前的姜教授多麽“天使”时,遭受“魔女”荼毒过的学弟妹们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除了简缘。 是什麽让一个曾经阳光灿烂的“天使”一下子从天堂坠入地狱, 成为一个死气沉沉的“魔女”? 因为她失去了唯一的孩子。 在孩子七岁生日那一天。 从此,她的世界再没有光明可言。 除了这个,关於姜教授和丈夫正在闹离婚的事也被人拿出来讨论,大家猜测这估计就是姜教授之所以请假的原因。 研究生说姜教授从前和她先生十分恩爱,可也不知怎地突然就要离婚了,其中的缘由人多嘴杂,众说纷纭,也不知谁说的才是对的。 简缘倒是没有纠结於姜教授为何离婚,她反而担心起柏亦。 要是知道他爸妈要离婚了,他会怎麽样? 自然是崩溃且完全不能接受的。 至於简缘是怎麽知道的,是因为柏亦在晚上的时候突然跑回了公寓。 他是哭着回来的,那时简缘正在徐靖家一边吃晚餐一边忧心忡忡地和他讨论柏亦的事,正说到一半时,徐靖突然放下碗筷,目光幽幽地看向了大门。 简缘愣了愣,问:“怎麽了?” 只见徐靖眉头微微蹙起,嗓音微沉:“有东西过来了。” 简缘不由紧张起来,抓住了他的手,道:“什、什麽东西?” 徐靖看她一眼,觉得她这副紧张兮兮的模样可爱极了。当下起了逗弄的心思,他抿唇,脸色凝重地说:“鬼。” 简缘被他沉重的脸色吓了一跳,握着他的手愈握愈紧,神色慌乱地问:“是恶鬼吗?很厉害?” 徐靖没有回答,只一双深灰色的眼睛沉沉地看着她。 她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朝他那挪了挪,睁大双眼紧张地看着门口。 徐靖见状愈发忍俊不禁,突然抬手拍了下自己的大腿,调侃道:“怕就坐过来。” 简缘见状顿时红了脸,终於明白过来他是在闹自己,不由狠狠瞪了他一眼。 想想也是,公寓里有徐靖这麽一个百鬼克星,还有把恶鬼当成粮食的妖精白涓涓在,哪个不要命的鬼还敢主动招惹。 那来的是什麽…… 简缘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大门,当徐靖淡声说了句“来了”的时候,一抹疾风似的半透明身影猛地自门外穿过来,直直朝她这扑了过来。 虽然早有准备,可简缘还是冷不防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朝徐靖的方向扑去,被他抱了个结结实实。 简缘抱着他的脖子坐在他腿上,脑袋靠在他颈间防备地朝扑过来的东西看去,当听见一道带着哭音的熟悉声音时,不由一愣。 “呜呜呜姐姐……” “小亦?” 她定睛一看,就见正站在不远处、碍於徐靖身上具有压迫感的气息而不敢靠过来的小男孩鬼,赫然就是柏亦。 只见他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布满泪痕,漆黑的大眼睛里有泪珠正不停地往下掉,看得人分外心疼。 简缘拍开徐靖搂在自己腰间的手,从他腿上下来朝柏亦走去,温声说:“小亦过来。” 柏亦这才无所顾忌地张开双臂扑进简缘的怀里,呜呜地哭泣。 简缘听着他的哭声,只觉得一颗心都揪了起来,分外不忍。 虽然她碰不到他,可她还是抬手在他後背处抚了抚,以示安慰,接着问道:“小亦怎麽了?怎麽哭成这样?” 第119节 “呜呜呜姐姐……” 简缘料得不错,柏亦果然是知道了他爸妈要离婚的事,这才情绪崩溃。 他毕竟年纪还很小,自然没办法接受一向恩爱的爸妈要分开的事实。 即便他已经成了鬼。 简缘听他抽抽噎噎地将这几天发生的事说了,虽然说得断断续续、不是很清楚,可她也猜了个大概。 事实并不复杂,四年前柏亦生日的那天,姜教授夫妻两带着儿子去森林露营,顺带庆祝他的生日。 到了营地时,姜教授负责整理帐篷和行李,而柏亦则跟着爸爸去溪边钓鱼。 因为溪水乍看下并不深,因此柏亦爸爸便让他在离自己不远处的浅水处玩水,自己则开始钓鱼,就在柏亦追着一条漂亮的小鱼跑时,没有注意到前面就是一个小瀑布,不慎从上头跌了下去。 柏亦的爸爸听见声响後,急急忙忙地跑到小瀑布下的深潭救儿子,却发现儿子除了溺水,摔下来时头部受到撞击,紧急送医後还是没救回来…… 年纪轻轻就遭遇丧子之痛,且孩子还那麽小,姜教授当场就崩溃了,几乎哭断了肠,悲痛之馀又埋怨丈夫当初没有顾好儿子,因而和丈夫生了嫌隙,看到丈夫就想到死去的儿子,长久的痛苦累积之下这才坚决要和丈夫离婚。 而柏亦的爸爸显然也对儿子的死万分悲痛又自责,自认为对不起妻子,极力弥补,却无奈妻子走不出当年的阴霾。 “不是爸爸的错,是我自己要追着那条小鱼跑,可是妈妈怪爸爸……姐姐,你去跟妈妈说让她不要怪爸爸好不好……呜呜呜我不要爸爸妈妈分开……” 柏亦一边哭一边说着,小模样可怜极了,看得简缘忍不住也掉了几滴泪,被徐靖抬手抹掉了。 虽然觉得这件事十分棘手,可简缘还是点着头答应柏亦了:“小亦不要哭,姐姐会想办法的。” 柏亦点点头,将小小的身子埋进简缘怀里,一双被泪水洗刷得分外透亮的眼睛布满惊惶与不安。 简缘一边安慰他一边与徐靖对视一眼,然後轻叹了一口气。 ……这事估计难办。 不同於先前接受的几次委托,只是帮忙拉起亡魂与阳世亲人的连结,剩下的交由他们自己去解决,这次简缘必须介入到一对将要离婚的夫妻之中。 听柏亦说,似乎他爸爸坚持不肯离婚,还说即便是要让他赎一辈子的罪也可以,只要妻子不要离开他。 这麽看来,柏亦爸爸应该还是很爱姜教授,而姜教授自己估计也是,只是丧子带来的悲痛渐渐大过他们的爱情…… 简缘又开始烦恼了。 唤出江祈让他陪着柏亦回五楼後,简缘心不在焉地把晚餐吃完,这便坐在沙发上继续发呆,眉头蹙起,眼神微凝,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 徐靖切了水果过来,瞧见她那副神游飞天的模样,不由一笑,走过去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喂她吃水果。 简缘啃了一口苹果後,扭头问徐靖:“你觉得我该怎麽做比较好?” 徐靖想了想,道:“这事你不好介入。” 简缘皱起眉头,道:“我也这样觉得,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况且我也不是很了解情况,我顶多帮小亦带话,直接去劝姜教授别离婚不可行。” 且唯一能让姜教授夫妻不离婚的人估计也只有柏亦了,毕竟他正是他们离婚的癥结所在。 “嗯。”徐靖应了一声,一手轻轻抚着她的头发,另一手又戳了块苹果递到她嘴边。 简缘的脑袋靠在他的胸膛上,一边缓慢地啃着苹果一边又问:“你从前有没有帮执念灵解决类似的执念?” “没有。”徐靖淡淡地说:“一般的执念灵不会来找我帮忙。” 简缘愣了下:“为什麽?” 徐靖看她一眼,唇角隐隐浮现一丝笑意:“它们怕我。” 简缘:“……” 她噎了一会後才说:“可以理解,毕竟在还不认识你时我也有点怕你。” 徐靖挑眉,“你怕我?为什麽?” “因为你气场很强啊,眼神有压迫感,被你看一眼我都吓得头皮发麻,多多和小乔也这样觉得。”简缘故意夸张地说。 徐靖低笑一声,微微低下头来,额头抵着她的,深灰色的眼睛凝视着她,道:“那现在还怕吗?” 简缘看着他眼里清浅的笑意,突然凑上前亲了下他的唇角,笑道:“不怕。” 徐靖眼里的笑意更深,低头轻轻吻住了她。 …… 隔天,姜教授还是没有来学校。 看着讲台前的助教,简缘愈发苦恼了。 系上的人都在说姜教授请假是为了处理离婚的事,虽然简缘质疑处理离婚的事需要这麽多天?但也很怕这个谣言是真的。 千万不要让她下次见到姜教授时,对方已经离婚了呀。 午饭时间,简缘没有和他人一起吃,而是买了面包和冷饮去到学校中心湖边的树荫下用。 她此时正一边啃着面包一边看着一旁正弯着腰和小猫玩的江祈发呆,一会後,她突然想到什麽,不由道:“江大哥,你之前说过藉由托梦可以让小亦和他妈妈交流?这办法可行吗?” “小亦有试过。”江祈伸出手指逗弄了下小猫的下巴,“可惜失败了。” 简缘一愣,“失败了?他没办法进到姜教授的梦里?” “嗯。”江祈应了一声,站直了身子,而那只小花猫则在他脚边打转。 简缘咬了咬下唇,眉头紧紧蹙着。 江祈看着她苦恼的样子,想了想後,说:“你其实可以去请教经验丰富的人。” 简缘愣了愣,抬头看他,便见他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她喃喃道:“经验丰富……孟蔷学姐?” 一想到孟蔷,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江祈没有说话,只勾了勾唇。 简缘立马站了起来,将面包叼在嘴里,抓起背包和水瓶後就飞快地沿着湖边小径离开。 看着她快速远去的背影,江祈低头看着小猫,温声道:“下次再陪你玩。” 小猫坐在原地仰头看他,乖巧地喵了一声。 江祈半透明的身影缓缓消失在湖畔。 简缘最後在物理系馆找到了孟蔷。 孟蔷一见了她先是诧异,接着热情地领着她到一楼一处沙发区坐下,好笑道:“怎麽了?连午餐都没吃完就急着跑来找我?” 简缘这才发现嘴里还叼着块面包,她红着脸将面包拿下来,道:“孟蔷学姐,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孟蔷挑眉,问道:“什麽事?” 简缘顿了下,左右看了看,确定周遭没人後,压低声音:“是关於我们学校一位教授的事。” 她将柏亦与姜教授的事全部告诉了孟蔷,并请问她有没有什麽办法。 原以为孟蔷也会觉得为难,不料她竟然点点头笑着说:“这事就交给我,我有办法。” 简缘惊喜道:“你有办法?什麽办法?” 孟蔷神秘地笑了下,道:“山人自有妙计,别担心。” 顿了下,又道:“对了,你说明天就是那个小男鬼的生日对吧?刚巧明天是周六,你就在家好好替他庆生吧,等我消息。” 简缘闻言一愣,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後,便在物理系馆分开。 晚上回到家後,面对等着消息的柏亦,简缘放松表情,温声安抚他:“小亦别担心,姐姐会帮你解决问题的。” 柏亦用一双漆黑晶亮的眼睛认真地看着她,随即用力地点点头,表示信赖。 简缘轻叹一口气,心想,孟蔷经验丰富,应该挺靠谱的…… 想到这,她微微放松下来,勾起唇角道:“对了,明天就是你的生日,姐姐帮你庆生好不好?” 柏亦歪着头说:“涓涓姐姐,曦曦姐姐还有阿祈哥哥也要帮我庆生吗?” “当然。”简缘笑眯眯地点点头,又想到什麽,道:“还有徐靖哥哥,就是四楼的那个哥哥。” 柏亦闻言缩了下脖子,这动作一下子把简缘逗笑了,她好笑道:“小亦很怕那个哥哥吗?” 柏亦诚实地点点头,扁起嘴说:“那个哥哥很可怕的,涓涓姐也说他是个可怕的哥哥,会对付鬼鬼们的,有次还差点把她丢进马桶冲走,我不要被丢进马桶。” 简缘哈哈大笑起来,道:“那个哥哥只是看起来凶而已,其实人很好的,他只会对付坏鬼鬼,小亦这麽乖,他不会欺负你的,要是他欺负你,姐姐就帮你打他,好不好?” 柏亦这才笑开,露出可爱的小酒窝,“好。” …… 姜亚菁这几日过得很不好。 先是那日和丈夫为了离婚和儿子的事争吵时,家里的东西突然莫名其妙地碎了,可那日明明没有地震也没有什麽异常,为什麽那些东西会碎了? 要是只碎了一、两样倒还合理,也许是她和丈夫争吵间不慎推倒的,可竟是当日摆在客厅里的瓷器、玻璃器皿全碎了。 毫无理由地,姜亚菁根本无法解释。 除了这件事以外,她这几天里每晚都睡不着。 因为只要一闭上眼睛,在漆黑且安静的房间里,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时,她都能清楚地感受到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有人在看她。 可她跟丈夫已经分房睡一阵子了,房间里除了她根本没有其他人,怎麽可能有人在看她? 一开始她以为是自己太过疲累才产生了错觉,因此也没有在意,只是随着时间逐渐流逝,她对於那道目光的感受就愈发强烈。 再是,这两、三天内,她每天晚上都会做梦,一个奇怪的梦。 梦境中有道小小的、模糊的身影朝她这过来,愈来愈近,那小身影似乎在喊着什麽,可她听不清楚,且没能等到她看清楚那小人儿的模样时,他就消失了。 然後她会从梦里惊醒,看着漆黑安静的房间,又感受到那道始终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还记得有次清晨从梦里醒来时,半梦半醒间,她隐隐看到有抹小小的人影站在床尾看她,她冷不防吓了跳,猛然清醒时再朝床尾看去,却什麽都没有看见。 虽然没有看到,可她依旧能感受到那道诡异的目光,如影随形。 而在经历了这诡异的三天後,她整个人也开始变得疑神疑鬼,因为着实心力交瘁,所以这三天她都没有去学校,而是请了假。 姜亚菁在和姐姐讲电话时偶然说起这件事,姐姐先是惊诧,接着担忧地问她要不要找个师父来看看。 姜亚菁并不相信鬼神论,她这辈子都在研究科学,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她认为鬼神论纯属人类大脑对奇幻事物的憧憬与臆测,只是无稽之谈而已。 她姐姐知道妹妹并不相信这些,她也只是担忧之下随口一说而已,却没想到妹妹竟然答应了。 第120节 姜亚菁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答应,就彷佛鬼使神差似地,脑子一热便说了句“好”。 她姐姐闻言道:“我马上帮你联络我认识的那位师父,你也不用想太多,不一定真有什麽邪祟在作虐,也许、也许……” 迟疑了下,她说道:“也许只是你孩子不放心你,回来看你呢?菁菁啊,姐姐知道你跟君彦最近……我当然知道失去小亦你很痛苦,可君彦是小亦的爸爸,他的痛苦不会比你少,我不是想替他说话,只是那件事并不全是君彦的错,加上事後他全力弥补……唉,总之你好好想想吧,要是小亦在天之灵知道爸妈要分开了,想必他也会伤心的……四年了,姐姐只希望你能放过自己,好好过日子。” 挂了电话後,姜亚菁沉默地坐在沙发上,脸上带着悲怆。 “也许只是你的孩子不放心你,回来看看你呢?” 脑里迴盪着姐姐的这句话,姜亚菁忍不住想,其实她的内心深处还是隐隐希望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神,真的有灵魂,因为或许这样她才能再见到她那已经死去的可怜孩子…… …… 姜亚菁的姐姐很快地替她联络到那位师父,并约好了周六上午在附近的咖啡厅见。 星期六是柏亦的生日兼忌日,姜亚菁考虑了一会後还是决定去赴约。 出门前,许君彦正坐在餐桌前,瞧见她时愣愣地说:“你要去哪?今天是小亦的忌日,我……” “我上午和人有约。”姜亚菁打断了他,她站在玄关穿好鞋子後,手刚握上门把便是一顿。 沉默半晌,她轻声说:“下午去墓地看小亦吧……一起去。” 说完,她便出了门,留下门内的男人一脸怔忪。 姜亚菁到达咖啡厅时那位“师父”也已经到了,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那位师父是个看起来挺年轻的女人,大约三十出头,模样清秀,眉眼清淡,她的脸是那种见过一次很快就会忘记的路人脸,可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质却十分沉稳大气,眼神里流露着睿智与一股难以言喻的沧桑。 那位师父见到姜亚菁後只浅淡一笑,说:“你好,我叫白黎。” “你好,我叫姜亚菁。” 彼此自我介绍过後,白黎直接就切入了主题,问姜亚菁有什麽需要她帮忙的? 姜亚菁简单地把这几天遇到的不寻常的事告诉她,并紧张地问:“我有个孩子四年前过世了……我在想,是不是他……” 说到这她便觉得喉头艰涩不已,说不下去。 白黎闻言笑了下,说:“有些地方太久没去,姜小姐想不想旧地重游?” 姜亚菁愣了愣,没有明白。 白黎也不多言,只探手拿出了张纸条递给她。 姜亚菁接过後打开一看,只见上头写着一个地址,一看见这个地址,她眼里的泪顿时掉了下来。 白黎意味深长地说:“伤心地对某些人来说之所以成为伤心地,是因为这里曾经有过太多美好的回忆,当人因为失去珍爱的事物而悲痛万分时,这些美好的回忆与悲痛的现在对照,便成为一记又一记的补刀,痛得人没办法再待下去,急着要离开。” 姜亚菁闻言手指捏紧了那张纸条,眼眶愈来愈红。 “可你眼中的伤心地,对某些人来说永远是天堂,那里装满了所有快乐的回忆,他们只剩下这些回忆,因为已经没有未来了。” “大师想说的是什麽?”姜亚菁开口,嗓音沙哑,“您怎麽会知道这个地方?” 白黎勾唇一笑,道:“你已经明白我在说什麽,不是吗?” 姜亚菁颤着声音说:“真的、真的是……是……” 是什麽还没说完,白黎又是一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她话一完,姜亚菁便猛然从座位上站起来,火急火燎地奔出了咖啡厅。 白黎坐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後,拿出手机发了则讯息出去,接着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这时,一只半透明的狐狸跳上了桌子,晶亮无辜的眼睛看着她。 白黎探手摸了摸它的头,笑道:“七月,觉不觉得我愈来愈会装逼了?想当一个成功的通灵师,这可是必备技能。” 七月冲她叫了一声,白黎挑眉:“你说这张脸?我挺喜欢的呀,见过就忘,才不会被人惦记上,何况我也有上姜教授的课,总不能让她认出大师是她学生吧。” 七月又叫了一声。 “放心,我老了不会变成这样,我漂亮多了。” “……” “怎麽不说话?你不同意我说的?” 七月只好又叫了一声,无奈地。 …… 另一头,简缘才将蛋糕从冰箱里拿出来放在桌上,这便收到了孟蔷传来的短讯。 她说:“搞定。” 简缘愣了愣,顿时瞪大眼睛,搞定?她指的是小亦的事? 她见状立马打给孟蔷,可对方却一直没接,简直急死她了。 这时江祈朝她飘了过来,见她这表情不由问:“怎麽了?” 简缘将短讯给他看,无奈地说:“孟蔷学姐就传了这句话来,没头没尾的,打给她又不接。” 江祈看完短讯後不由笑了起来,道:“解决了就好,别想太多。” 简缘点点头,这时厨房里的徐靖喊了她一声,她赶紧过去了。 除了蛋糕外,简缘和徐靖还为柏亦的生日准备了一桌菜,不过简缘纠结地想就算准备了,鬼魂们能吃吗? 对此徐靖表示他有办法,他拿出了一柱看起来很普通的香,点燃尖端後凑到江祈的鼻尖晃了下,道:“可以了。” 江祈闻言挑眉,探手伸进盘子里,然後拿起了一只可乐鸡翅。 简缘见状啧啧称奇,徐靖解释道:“鬼魂闻了香後,就能碰到祭品了,当然,碰到的是虚体,不过他们本身也是虚体,所以拿着就跟实体没什麽两样。” 简缘笑着点点头,道:“那派对可以开始了。” 帮鬼开生日派对,这事要搁从前她绝对无法想像,可现在嘛……见怪不怪了。 因为有徐靖在的关系,除了简缘和江祈,其他二鬼一妖精都觉得有点拘束,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简缘瞅了眼徐靖淡漠的表情,抬手戳了戳他的脸颊,道:“徐呆子,笑一个。” 徐靖瞥她一眼,突然咧开唇角扯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简缘的眼睛差点被他的笑容晃瞎。 江祈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其他二鬼一妖精也忍不住笑了,其中曦姐还暧昧地冲简缘眨眨眼睛。 气氛顿时热闹了起来,没有方才那麽压抑了。 切蛋糕前,大家按惯例给柏亦唱起了生日快乐歌,柏亦笑得开怀地坐在众人之中,漆黑的眼睛映照出蜡烛微微晃动的烛光。 唱完後,简缘笑道:“小亦许个愿吧。” 柏亦点点头,小手交握放在胸前,闭上眼睛开始许愿。 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了。 简缘愣了愣,纳闷这时候有谁会来,难道是她哥哥? 她与徐靖对视一眼後,站起来去开门。 然而当门打开时,门外站着的竟然是一脸憔悴的姜教授。 作者有话要说:  好,我知道我又卡在一个很**让你们很想揍我一顿的地方,所以我明天会更新的:) ……… 抱歉,之前说过了我七月要考试,这阵子在备考,所以更新非常不稳定,真的对追文的人感到很抱歉orz 这个单元结束后还有一个单元,那是最后的单元啦,结束后就完结了然后我会写番外,不过因为我要考试的关系,所以这个单元写完可能会请假一阵子,不会很长,大概一个礼拜到~两个礼拜左右,希望大家能体谅嘤嘤qwq 考完试我会持续日更到完结的,就这样,感谢喜欢本文的大家,么么哒~ ☆、第105章 |||chapter 105 简缘一下子傻了, 姜教授怎麽会来她家? 难道孟蔷指的“搞定”, 就是这个? 姜亚菁见到简缘时也是一愣,“你……你住这里?” 听见这句话後,简缘这才回过神来, 道:“对、对啊,教授您怎麽……” 她一边说一边回头朝柏亦那看去,就见他也正一脸怔忪地看着姜教授,喃喃地道:“妈妈……” “妈妈?”曦姐愣了下,道:“小亦, 那是你妈妈?” 柏亦点点头, 褪去怔愣後, 他的表情惊喜起来。 就在门口的两人面面相觑时,突然有人拉了简缘的手臂一把, 她抬头一看,便见来人是徐靖。 “教授您好。” 姜亚菁看了下站在简缘身旁的徐靖,觉得他有些眼熟, 听到他喊自己教授,心想他估计也是s大的学生。 “你好。”姜亚菁点点头, 又朝他们身後看了下, 徐靖见状拉着简缘退开一步, 道:“教授请进。” “谢谢。”姜亚菁微微一笑, 缓缓走了进来。 因为他们在餐桌那帮柏亦庆生,有些乱,所以简缘原先想将姜教授领到客厅这来, 可却见徐靖带着姜教授往餐厅的方向去。 姜教授看着桌上的菜和蛋糕,道:“这……” 徐靖淡淡一笑:“我们正在庆生。” 姜亚菁有些恍惚地应了一声,突然注意到一旁正一边啃着鸡翅一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朝他们这看的白涓涓。 白涓涓动作一僵,意识到为了方便吃饭她现在是实体状态,所以像姜亚菁这种普通人也看得到她。 她放下鸡翅,在姜亚菁朝她看来时硬挤出一抹甜笑,道:“您好。” “你好。”姜亚菁点点头,这时徐靖领着她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对面的位置正是柏亦。 简缘拿着个乾净的杯子过来,倒了杯果汁给姜亚菁,并问:“教授,您怎麽会来这?” 姜亚菁接过杯子,低了头,道:“我从前住在这里,後来搬走了,已经很多年没回来,今天突然想过来看看就来了,没想到你住在这。” 左右环顾了下,感慨道:“这里也跟以前不一样了……” 她都快要认不出来,这里是她一家三口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第121节 想到这,她垂眸,掩去了眼里的黯然。 “我上学期就住在这了。”简缘笑了下,道:“这栋公寓三年前发生过火灾,後来重建了就变成现在这样。” 姜亚菁点点头,又朝四周看了下後,便站起身来,简缘见状道:“教授要走了?” 姜亚菁应了一声,道:“我也只是心血来潮过来看看,现在看过了,就不打扰你们了。” 她看向桌子上的蛋糕,瞧见上头插着的蜡烛後,心头不由一动,看着白涓涓道:“你今年十一岁呀?” 白涓涓呆了下,不知该怎麽回答。 这时简缘忽然说:“教授您的儿子今年是十一岁对吧?” 姜亚菁闻言一愣,看向简缘,就见後者微微一笑道:“不是吗?上次在玩具店遇见时您是这样说的。” 姜亚菁这才反应过来,苦涩道:“是呀,我儿子今年也该十一岁了。” 简缘笑了下:“教授先别急着走,还没许愿呢。”她看向柏亦的方向,道:“等他许完愿再走吧。” 姜亚菁怔了怔,“好吧。” 她又坐了下来。 这时,坐在简缘身旁的江祈面上含笑,他一手支着下巴,另一手靠在桌面上,长指轻轻一动,室内的灯顿时灭了,周遭暗了下来。 只剩下面前蛋糕上的烛火摇曳。 简缘朝柏亦一笑,点点头。 柏亦双手交握放在胸前,看着面前的烛光说:“第一个愿望,我希望可以见到爸爸妈妈,这个已经实现了,第二个愿望……” 他看向对面的姜亚菁,眼里隐隐有水光潋滟,“我希望爸爸妈妈不要吵架,不要分开,一直好好的。” “第三个愿望……”他闭上眼睛,没有再说话。 第三个愿望不能说出来,不然就不会实现了。 片刻後,他睁开眼睛,呼地一声吹了下蜡烛,烛火便灭了。 室内的灯再度亮起。 简缘见状笑道:“许完愿了。”说完,拿起切蛋糕用的刀子,道:“该切蛋糕了。” “我来。”徐靖接过刀子,切下一块蛋糕并放在盘子後递给简缘,後者将那盘蛋糕放到柏亦面前,道:“寿星是头一份。” 看完她这个动作,姜亚菁一时没反应过来,看向坐在一旁的白涓涓,愣愣道:“寿星不是这位小妹妹吗?” 怎麽,把蛋糕放在一个没有人坐的位置…… 简缘闻言一笑,“寿星不是她,而是一个小弟弟。” 姜亚菁蹙起眉头,“小弟弟?” 这里哪有什麽小弟弟? 可当她看向简缘时,却见後者指了指她面前的位置,道:“喏,他就坐在那呢。” 姜亚菁看着面前空荡荡的位置,脸色渐渐沉下来,道:“简缘,别乱开玩笑。” 简缘被她严肃的目光看得一抖,可还是佯装镇定地说:“教授,我们今天真的是在帮一个小弟弟过生日。” 姜亚菁蹙起眉头,“可我没有看见什麽小弟弟。” “他过世了。” 简缘忽然说,她看向姜亚菁,“今天是他的生日,还有忌日。” 姜亚菁的手抖了一下。 简缘继续说:“他在四年前过世了,那时他才七岁,如果还活着,今年也该十一岁了,我买的那个机器人就是要给他的,还有这个蛋糕……” 她指着桌上淡蓝色的、用翻糖捏成的海底世界风格蛋糕,道:“他最喜欢海里的各种小鱼,所以我特地订了这个蛋糕给他。” 姜亚菁的手已经抖得都快拿不住包包了。 她猛地深吸一口气後,站了起来,像是在逃避什麽似地,转身就要往门口走,简缘却忽然又说:“姜教授,听说您和您先生要离婚了?” 姜亚菁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简缘看了柏亦一眼,咬咬下唇,继续说:“教授,您不要离婚。” 顿了顿,她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无比幽然::“当年的事不是爸爸的错,妈妈不要怪爸爸,小亦不要爸爸妈妈分开。” “啪——”的一声,手里的包掉在了地上,姜亚菁回头,颤声道:“你、你刚才说什麽?” 简缘又重复了一次。 姜亚菁睁大眼睛看着简缘,满脸的不敢置信,道:“这些话,你怎麽……” “我只是替人转达。” “替、替谁?” 简缘抿了抿唇,几秒後,忽然说:“教授,您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姜亚菁看向她,表情有些愣,却没有马上否认。 “您相信吗?” 姜亚菁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只沉默了一会後便开口,声音沙哑:“前阵子我和我先生吵架时,家里的东西忽然碎了,半梦半醒的时候,我总感觉有人在看我,做梦时也梦到有个小人影朝我走过来,可我看不清楚……简缘,你知道什麽?” 简缘没有说话。 姜亚菁的眼眶愈来愈红,面上的冷静再也伪装不下去,这一刻她不再是课堂上那个古板严肃的魔女教授,只是一个失去幼子的悲伤母亲。 “你还知道什麽,简缘?小亦现在在这里吗?” 她抬头看向摆着一块蛋糕,却空荡荡的位置,道:“他在那里吗?” 简缘摇摇头,道:“教授,他就站在您的面前呢。” 只见跪坐在地上的姜亚菁面前正站着一个小人影,白净的小脸布满悲伤,眼中含泪,冲着面前的女人清脆地喊了声:“妈妈。” 可女人看不到他,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姜亚菁缓缓弯下身子,却什麽都看不到,她没办法确认他究竟在哪个位置,看着眼前的空气,伸出手挥了挥,却什麽也触碰不到:“小亦,你在这里吗?小亦?” 没有回应。 柏亦看着妈妈的手,其实要再往前一点才是他的脸。 他张开嘴想说话,可却突然意识到就算说了妈妈也听不见,於是又闭嘴了,抬头看向简缘,眼神无措又悲伤。 简缘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无比难过。 明明两个亲人就近在眼前,可却阴阳两隔,无法彼此沟通,无法触碰彼此。 她看了一会後,突然弯下身子,朝柏亦招了招手,道:“小亦,到姐姐这来。” 柏亦顺从地走到她面前,简缘看着他,语声温柔地问:“你想不想跟妈妈说话?” 柏亦点点头,简缘於是笑了,道:“那姐姐把身体借给你,让你跟妈妈说话好不好?” 话一出口,不远处的徐靖和江祈都是一愣,不约而同地蹙起眉头,彼此对看一眼,却都没有动作。 静观其变。 “来。”简缘张开双臂,待他走到她怀中後,她双手环住了他,像是将他整个人抱在怀里。 那一刻,简缘的意识渐渐陷入昏沉。 姜亚菁只瞧见简缘像是将什麽搂进怀里,接着忽然垂了头,彷佛一瞬间睡着了似地,一动也不动。 几秒後,她身子一歪,倾了过来,姜亚菁赶忙扶住她。 “简缘?” “简缘”闻言身子忽然动了下,缓缓在姜亚菁怀里仰起脸来,声音怯怯地说:“……妈妈?” 圆润的眼睛清澈明亮,黑色眸瞳中带着几分不安与自然而然的亲暱。 明明是简缘的脸,可那一刻却彷佛有一张记忆中熟悉的小脸与她的脸重叠在一起,让姜亚菁一下子红了眼眶。 那种感觉难以形容,明明用理性来讲这一切全都不合理,是信奉科学的她绝对不会相信的,可是…… 这一瞬间她却有股强烈的感觉告诉她,面前这个人就是她的孩子。 她的宝贝,她的小亦。 “小亦……”眼里的泪终於掉了下来。 柏亦见状蹙起眉,嘴唇微微嘟起,抬手替她抹去了脸上的泪,道:“妈妈不要哭,小亦也会难过……” 姜亚菁闻言又是一串泪从眼角滑落,她抬手一把抱住了柏亦,像是拿回了遗失已久的珍宝似地,眼里的泪不停地掉,她哽咽问:“小亦为什麽都不来看妈妈?妈妈很想你……” “小亦也很想妈妈。”柏亦回抱住她,眼眶也渐渐红了,他委屈地说:“可是我好不容易从溪边回到家的时候,妈妈你和爸爸已经不在了,妈妈,你们为什麽要搬家?你们走了,小亦找不到你们……” 姜亚菁闻言将他抱得更紧,“对不起,小亦对不起……” 她之所以搬家,是因为待在这个家里时总会想到小亦,在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里都能瞧见儿子的身影,可当她走过去想碰触他时才发现…… 那只是幻觉,她的小亦已经不在了。 白黎说的没错,当人因为失去珍爱的事物而悲痛万分时,那些过往美好的回忆与惨痛的现实对照,就宛如在伤口上灑盐,宛如一把又一把扎往心脏的刀子,痛得人再也待不下去…… “对不起……” 柏亦的下巴靠在母亲的肩膀上,感受到母亲微微颤抖的身子时,他抱紧她,道:“没关系,缘缘姐姐帮我找到妈妈了……可是、可是……” 他忽然挣脱她的怀抱,蹙着眉头用悲伤的眼神与母亲对视,道:“妈妈,你为什麽要跟爸爸离婚呢?你们不要离婚好不好,我不要你们分开……” 眼泪落下,他揪紧母亲的衣角,低了头自责地说:“那不是爸爸的错,是我自己要和小鱼玩,跑去捉小鱼时才掉下去的,妈妈不要怪爸爸……” 滚烫的眼泪像一粒又一粒晶莹的小珠子般落下,啪嗒啪嗒地打在姜亚菁跪坐着的膝头,烫得她心头愈发酸涩。 柏亦抬头,小脸因为悲伤的关系都微微扭曲了,眼眶和鼻尖通红一片,可怜兮兮的,看得姜亚菁愈发心酸。 “妈妈不要怪爸爸,要怪……就怪我好了,都是我的错,是我自己贪玩,不要怪爸爸,是我不好……” 那一刻姜亚菁只觉得喉头似乎突然哽了个大石头,硌得喉头艰涩疼痛,火辣辣一片,她好不容易开口,声音哽咽至极: “傻孩子,妈妈怎麽会怪你呢?妈妈不怪你……” 柏亦泪眼朦胧地看她,道:“那你也不要怪爸爸好不好?爸爸也很伤心的,他每天晚上都拿着我们的照片坐在书房很久,有时候还会哭,我想要安慰他,但是他听不到我说话……” 姜亚菁捉着他衣襟的手紧了紧,闭上眼睛,任凭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半晌,她终於点点头,声音沙哑地道:“好,妈妈不怪爸爸。” 第122节 柏亦笑开了,殷切地看着她:“那你们不会离婚了对吗?” 在他期盼的眼神下,姜亚菁扯了扯嘴角,点点头:“不离婚。” “太好了!”柏亦庆幸地笑,脸上的每一个角落都洋溢着幸福与满足,“那小亦就可以放心了!” 姜亚菁闻言一愣,心里喀噔一声,突然紧紧拉住他的手,道:“等一下,小亦,妈妈觉得爸爸也有话想跟你说,小亦跟妈妈去见爸爸好不好?还有,妈妈也帮小亦买了一个机器人,小亦不是最喜欢机器人吗?跟妈妈去看看好不好?” 说着这段话时,她的面上含笑,眼神却有些闪烁。 柏亦闻言面露惊喜,点点头,道:“好啊。” 姜亚菁一喜,拉着柏亦站了起来,快步朝门口走去。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嗓音冷然道:“站住!” 那声音沉冷中隐隐带着怒气,一股强大的压迫感顿时朝袭卷过去,令匆匆往门口走的人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门才刚拉开一个缝隙,听着背後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姜亚菁咬了咬牙,正打算拉开门离开时,突然感受到一股与她的动作反向的力量,推得门一下子重重地阖上。 “咔嗒”一声,门上落了锁。 在姜亚菁左边位置,江祈正倚在门上看她,唇角带着一丝冷笑。 这时徐靖也来到她的身後,冷声道:“教授,请您放开简缘。” 他特地在“简缘”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姜亚菁的脸色微微苍白,而柏亦则一脸茫然地看了看妈妈,接着又看了看一旁的江祈和徐靖,觉得气氛有些诡异。 “妈妈?” 与儿子单纯的目光对视一眼,姜亚菁抿了抿唇,冷冷地看向徐靖,道:“如果我一定要带小亦离开呢?” 徐靖看了一旁表情怯怯的“简缘”一眼,又看向姜亚菁,冷声道:“教授看清楚了,您手里牵着的人是简缘,不是许柏亦,简缘好心将身体借给小亦让你们母子相认,要是教授想当白眼狼,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话语中的威胁之意十分明显,浑身流露的强大气场压得姜亚菁忍不住退了一步,却强撑着问:“你、你能如何?” 徐靖闻言勾了勾唇,脸上缓缓浮现一抹幽冷的讽笑。 他抬起手来,只见那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张淡黄色的符纸,上头用朱砂绘着潦草却庄严的符文。 深灰色的眼眸里寒光凛冽,隐隐带着杀意,“忘了告诉教授,我是一名驱魔师。” 他似笑非笑地扫了“简缘”几眼,道:“原先您的儿子应该受超渡,入黄泉,过奈何,可要是教授您非要一意孤行,我只能强行让他消失了。” 姜亚菁的脸顿时惨白一片,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位男学生说的都是真的。 她用哀求的目光看向他,“别……” 徐靖放下符纸,淡声道:“请您放开她。” 姜亚菁看向柏亦,脸上满是不舍,可还是不得不放开了手。 她缓缓跌坐在地上,黯然垂眸,泪灑衣襟。 柏亦愣愣地看着母亲,隐隐有些明白了什麽。接着他又看向一旁面无表情的徐靖,咬了咬下唇,努力压下心头的恐惧朝他走过去,抬手拉了拉他的衣角,怯怯道:“哥哥,我能不能再跟我妈妈说几句话?就在这里。” 徐靖看着“简缘”用忐忑不安的表情请求他,忍不住心软,他缓下表情,应了一声:“好。” 说完,推开几步。 柏亦抿唇笑了下,道:“谢谢阿靖哥哥。” 徐靖闻言愣了下,别开脸。 虽然知道意识不是简缘,可却是简缘的身体,当这样用简缘的脸,简缘的声音喊他“阿靖哥哥”时,他还是忍不住觉得…… 好萌。 这时,柏亦已经走到姜亚菁面前蹲下身子,倾身向前扑进她的怀里,撒娇道:“妈妈,你唱首歌给小亦听好不好?” 姜亚菁愣了下,抬手抹去脸上的泪,道:“好,小亦想听什麽?” “宝贝。”柏亦靦腆地笑了下,道:“妈妈从前常常给我唱的。” 姜亚菁闭上眼睛,等待喉头的酸涩过去。 半晌,她启唇,声音犹然沙哑着,可语声里却盈满温柔与母爱。 “我的宝贝,宝贝,给你一点甜甜,让你今夜都好眠,我的小鬼,小鬼,逗逗你的眉眼,让你喜欢这世界……” “哗啦啦啦啦啦我的宝贝,倦的时候有个人陪,哎呀呀呀呀呀我的宝贝,让你知道你最美……” “妈妈,你以後不要再难过了,要和爸爸一起幸福快乐的生活……” “我的宝贝,宝贝,给你一点甜甜,让你今夜很好眠,我的小鬼,小鬼,逗逗你的眉眼,让你喜欢整个明天……” “妈妈,你给小亦生个弟弟妹妹好不好?他们可以代替小亦陪你和爸爸。” “哗啦啦啦啦啦我的宝贝,孤单时候有人把你想念,哎呀呀呀呀呀我的宝贝,让你知道你最美……” “妈妈,偷偷告诉你,我刚刚许的第三个愿望是,下辈子再当你的宝贝。” 说完,他在轻柔的歌声中缓缓闭上了眼。 姜亚菁从一开始和缓的歌声渐渐变得泣不成声,“让你知道……你最美……我的宝贝。” 她埋下头,泪水溃堤,无法收拾。 徐靖瞧见已经从简缘的身体出来的柏亦,朝他微微一笑,走过去将简缘从姜亚菁怀里拉出来,搂进怀里。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脸,“汤圆?” 一连唤了几声後,原先闭着的眼皮微微一动,缓缓睁开来。 “徐靖……”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可脸色还算红润,“小亦呢?” 徐靖抬眸示意她看过去,当简缘扭头一看时,就见姜亚菁正坐在门边捂脸哭泣,而柏亦的小身影出现在她身侧,正用半透明的小手拍着她的肩膀,脸上带着微笑,哄道:“不哭不哭,妈妈不哭……” 简缘收回眼神,与徐靖对视一眼後,终於松了口气,抬手环住他的脖颈,凑到他颈间低笑。 …… 一切结束後,简缘和徐靖一起送姜教授下楼,搭着电梯到一楼时,姜亚菁不安地看向徐靖,道:“小亦……” 徐靖意会过来,淡笑道:“您放心,我会好好送他走的。” 姜亚菁这才松了口气。 简缘含笑道:“教授再见。” “再见。”姜亚菁的脸上浮现一抹明朗的笑容,像是暖阳终於升起,驱散了无边黑暗与寒冷,结束漫长的永冬:“简缘,谢谢你。” 简缘看着她的笑颜,心里有个预感,看来魔女要回归天使了。 姜亚菁走之前又看了徐靖一眼,欲言又止,可最後还是什麽都没说,只叹了口气便转身朝公寓小门走去。 简缘见状不明所以,不由看徐靖:“教授怎麽那样看你?你做什麽了?” 徐靖淡淡一笑,道:“没什麽。” 就是小小地威胁了她而已。 简缘探究地看他。 另一边,姜亚菁才刚走出公寓,便瞧见门口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已经站在车旁一脸担忧的高大青年。 “菁菁?”青年一扭头便瞧见了她,当下迈开步伐想朝她走去,可才踏开一步便倏然止步,不敢靠近,“我打给你电话但你没接,後来你姐姐打给我,告诉我你来这里了……你怎麽哭了?你还好……” 话到一半突然止住。 因为面前的女人突然快步朝他走来,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他。 “对不起……”她将脸埋在他胸前,泪水一下子浸湿了他的衬衫,留下几个晕染开的痕迹,她哽咽道:“阿彦,对不起……” 听见久违的称呼,男人有片刻的怔忪,半晌,他回抱住她,以一个比她更加用力的力度。 沉默一会後,沙哑的声音响在她耳边,很温柔:“等等一起去墓地看小亦,好不好?” “好。” 午後的阳光和煦而不烫人,落在公寓前相拥的男女身上时,无端营造出一股温馨而感人的氛围。 曾经雷雨交加,乌云漫漫,如今,终於迎来雨过天晴。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汤圆:干嘛这样看我? 靖哥:汤圆,你喊声阿靖哥哥来听听。 汤圆:阿靖哥哥~(歪头) 靖哥:………好萌。(捂鼻子) ……… 原本说好昨天发的,但这章我修修改改写了好久等到写完后已经是这个时候了qwq 不过这章是大粗长,算是补偿大家么么哒~~ ……… 祝看文愉快。 ☆、第106章 |||chapter 106 姜教授走後, 就轮到柏亦要走了。 一向可爱又乖巧的柏亦要走, 公寓里的一干人等自然舍不得,一个个围着柏亦掉泪,絮絮叨叨地说着什麽, 可柏亦倒是没哭,也许是因为心愿了了,执念没了,他整个人看起来明朗不少,也不像从前那样精致的眉眼间总是带着一点愁绪了。 听着他软糯的声音温和地安慰着大家, 简缘的眼泪忍不住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毕竟柏亦是和她在这个公寓里相处最久的, 还天天住在一起,现在他要走了, 简缘简直难过得不行。 虽然难过,但又替他感到开心。 抬头见柏亦和白涓涓、曦姐等都抱在一起,简缘碰不到他们, 飘在一旁清浅地微笑的江祈她也摸不到,只能投靠在她身後看着她的徐靖了。 徐靖低头看着她红通通的眼睛, 既心疼又无奈, 只能抬手替她抹去满脸的泪痕, 然後将她抱在怀里。 简缘将脸埋在他的温热的胸膛, 鼻尖嗅到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心里头没那麽难受了。 她窝在他怀里,闷闷地说:“小亦要走了, 你要送他吗?” 第123节 就像上次送烧炭哥走那样。 徐靖正轻轻抚着她的头发,闻言应了一声。 简缘放心下来,又皱起眉头,担忧地道:“听说黄泉路上黑漆漆的,小亦年纪那麽小,一个人走会不会怕呀?” 徐靖轻笑一声,道:“放心,我找了人来接他。” 简缘愣了愣,仰头看他,纳闷道:“谁呀?” 徐靖低头亲了下她哭得通红的眼睛,道:“等会就知道了。” 简缘没有想到,徐靖说的那个人她不仅见过,还曾经说过话。 她此时正站在公寓门口,看着面前这个穿了一身高中校服的昳丽少年,面露怀疑。 “你说的就是他?” 简缘狐疑地看着正朝她笑得十分友好灿烂的少年,再看看他身上的高中制服,确定了这是她曾经在归途小馆见过的那个奇怪少年。 她看着他制服上绣着的名字——卫珣。 徐靖找了个高中生来送柏亦?先不说为什麽,她就是觉得……这个人看起来有点不靠谱呀。 更不用说他身後还跟着好几个黑漆漆的不知道是什麽玩意的东西。 虽然不知道是什麽,但简缘从他们浑身散发出来的阴森鬼气就知道他们肯定不是“人”。 这少年到底是谁? 徐靖见简缘那一脸怀疑的模样,不由揽过她的肩膀,道:“嗯,他是我一个……” 在少年亮晶晶又充满期待的眼神下,徐靖抽了下嘴角,艰难地道:“……朋友。” 少年满意地笑了,他朝简缘伸出手,道:“靖哥家的小可爱,你好,我叫卫珣,叫我名字就行。” 简缘闻言也抽了下嘴角,靖哥家的小可爱是什麽鬼…… 可见他笑得灿烂,明艳的面容简直要闪瞎人眼,简缘还是乾笑几声握住他的手,道:“你好,我叫简缘。” 卫珣的手很冷,虽不至於冷得像一块冰,可这凉飕飕的感觉很不好,让人浑身都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像是被鬼拉着似地。 简缘不由自主地抖了下,便飞快地收回手。 卫珣倒不在意她的“嫌弃”,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却看得人心里发毛。 这人很不对劲啊…… 简缘有点不敢相信他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 徐靖见状不着痕迹地将简缘从少年身边拉远了些,这才抬眸看向面前的少年,道:“找你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少年闻言一双潋滟的华眸都亮了,他不急着问徐靖要帮什麽忙,而是回头对着身後好几个黑漆漆的人影道:“你们瞧,靖哥竟然找我帮忙了,这可真是千年奇景!” 徐靖:“……” 其实他本来是找孟婆来的,毕竟比起黑漆漆又阴冷的鬼差,孟婆看起来温柔多了,不会吓到柏亦,可不知为何最後来的竟然是这个最不靠谱的。 而一群鬼差们听到卫珣的话後,不知为何竟兴奋起来,一个个眼巴巴地看着徐靖,就跟宠物看着主人的目光似地,只恨不得能摇尾巴了。 徐靖见状又是嘴角一抽,瞧见简缘疑惑的目光,当下一记眼刀扫过去,吓得一众鬼差赶忙低头,战战兢兢。 徐靖这才收回目光。 其实他以前也曾纳闷过,为何地府的人一瞧见他总是用又敬又畏的星星眼看他,就不说从他七岁开始就老爱来纠缠他的阎王,连後来在阎王的引介下认识的孟婆,以及身为鬼差统领的黑无常小黑都对他是一副亲暱的模样。 好像从前就认识了似地。 可那时徐靖虽然感到怪异,但毕竟有个不按牌理出牌又难缠的阎王,他也只以为这些阎王的手下性子怪了点。 直到他高三时有次和几个公会的前辈一起去抄了个闹鬼的废弃医院,解决完几个闹事的恶鬼後,前辈联络地府的人来将馀下无辜的游魂带走,当时小黑领着的一队鬼差一见了徐靖,立马跟见了长官似地站得直挺挺地,还一脸恭敬地用简直响彻云霄的音量吼了句:“见过大人!” 当时几个前辈都看傻了。 徐靖倒是没傻,反而还觉得理所当然地淡淡应了声。 然後前辈们更傻了,看他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可就是因为自己感到理所当然的感觉让徐靖愈发觉得不对劲,後来在孟婆模拟两可的暗示下,他也猜到了不少。 他估计曾是地府的官,职位还不小,後来投胎成了凡人。 然而他都投胎了阎王这家伙还跑来纠缠,出了什麽事就要他帮忙解决,敢情以为他不记得从前的事就可以忽悠他继续卖命? 想到这,徐靖突然笑了,可却是笑得杀气腾腾又森冷骇人。 大难临头的阎王大人不晓得自己的小算盘都被徐靖给看清了,还沉浸在徐靖找他帮忙欠了他人情以後就可以用人情来威胁他继续卖命的好心情中。 几个鬼差被徐靖脸上可怕的笑容吓得恨不得立马滚回地府,瞧见阎王大人还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真不知该不该为他点个蜡。 而简缘见徐靖脸上的表情不对劲,不由拉了拉他的手,徐靖低头朝她看去,同时间也收起那吓得鬼差们屁滚尿流的表情。 “你怎麽了?”简缘担忧地看他。 “没事。”徐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温和的样子和方才简直判若两人。 鬼差们又开始哆嗦了。 这时阎王终於反应过来,轻咳一声问:“你要我帮什麽忙啊?” 徐靖睨他一眼,道:“护送一个人去地府。” “谁?”阎王惊诧地瞪大双眼,徐靖不是开玩笑吧?要他堂堂阎王送一个小鬼去地府?还护送? 谁那麽大的脸? 阎王左右看了看,在瞧见安静地立在简缘身後的江祈时,指向他:“他?” “不是他。”徐靖垂眸看向从方才就一直缩在简缘脚边不敢出来的柏亦,道:“小亦,过来。” 柏亦闻言抬头怯怯地看向他,见他表情温和这才慢吞吞地走出来,暴露在众人……众鬼的视线中。 “就这小鬼头?”阎王差点跳起来,他还当徐靖有什麽重要事才从孟婆那把这忙给抢过来,没想到竟是这屁大点的事? 可抬眸对上徐靖幽幽的目光,阎王压下满肚子的腹诽,又看向柏亦,一会後,他轻叹一口气:“罢了,倒是个可怜的小鬼,虽然连续三世都早夭,但也积了不少善德。” 说到这,他挑眉,朝柏亦勾勾手指头:“小鬼,过来。” 柏亦缩了下肩膀,下意识看向简缘。後者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道:“小亦去吧,别怕。” 柏亦闻言又依依不舍地看了简缘一会,这才点点头,朝面前的漂亮哥哥走去。 “小模样倒生得不错。”阎王啧了一声,摸摸他的头,指向徐靖,道:“来,告诉哥哥,我和这个人谁比较帅?” 柏亦闻言一脸茫然,他看了看阎王,又看了看徐靖,表情很是为难。 徐靖则冷哼一声:“你无不无聊。” “你别说话。”阎王横他一眼,又看向柏亦意味深长地说:“来,快说说,答案让我满意我说不定会让你投个好胎。” 柏亦挣扎了一会,只好小声地说:“哥哥帅。” 说完,又歉意地看向徐靖。 阎王闻言大笑起来,一脸得意,而徐靖则抽了下嘴角,不想搭理这个笨蛋。 见阎王拉起柏亦的手,简缘抹了抹眼睛,哑声对柏亦说:“小亦再见了,姐姐会记得你的。” 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柏亦半透明的身子在路灯晕黄的灯光下愈发朦胧,他精致可爱的小脸缓缓浮现一抹真诚而感激的笑,道: “简缘姐姐,谢谢你。” 一群鬼消失在公寓面前,简缘忍了忍,没忍住,又扑进徐靖怀里哭了一番。 徐靖亲了亲她柔嫩的耳廓,俯身将她抱得更紧。 一旁的江祈没有看他们,而是看着柏亦等人消失的方向,一向温润清和的眸子深不可测。 阎王…… 他忽然就想起了自己很多年前也曾见过阎王,当时他刚想起自己生前的事,愤怒又怨恨地去质问简缘的爷爷为什麽瞒着他欺骗他,那时阎王也在,不是刚才见到的一副高中生的模样,而是更成熟些,可似笑非笑地打量人的目光与刚才一模一样。 他当时也是用那样目光打量了他一会後,轻笑道:“江祈,你这条命的阳寿本有八十六年,你知道为什麽硬生生减了六十六年吗?” 江祈还记得阎王当时是用怎样令人心里发冷的语气说:“欠债还债,欠命还命,你抢了别人的命,人家如今抢回去,也算两清了。” 江祈不懂,也不明白他究竟在说什麽,他怎麽就抢了别人的命了? 明明,是简缘抢了他的命。 那个还没出生就应该死去的小姑娘。 江祈一直都知道,简缘的身上之所以没有阳火的原因,徐靖不知道,可江祈知道,甚至简诚也知道。 所以简诚才在明明已经很信任他的情况下,一知道要透过由他附身来训练简缘的精神力时那麽反对。 因为简缘的命其实是他的,当初在那场车祸中注定会有一个人死去,那个人是简缘,不是他。 可他代替简缘成了死去的人,而简缘这个不该活着的人活下来了。 阳寿已尽的活人,身上的命就是鬼命。 这些年若不是爷爷哥哥,还有他护着,这个小姑娘只怕已经不知道死了几百回了。 可阎王说其实是他抢了她的命,他原先满腔的怨恨竟在转瞬间逝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愧疚感。 彷佛真的是他欠了她的。 “为什麽?” 他到底怎麽欠她了? 阎王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意味深长地又看了他一会,这才叹道:“罢了,阳寿未尽的魂不能入地府,得在阳间等待阳寿尽了,我给你两个选择,待在阳间替我做事,积点功劳来世投个好胎,或是去那小姑娘身边待着,毕竟背负鬼命的活人容易惹来恶鬼觊觎,要是……” “我要在她身边。”没等阎王说完,江祈便如是说道。 阎王闻言挑了下眉,倒是不觉得诧异,他只勾了下唇看向始终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简睿,道:“就这样吧,你怎麽看?” 简睿闻言苦笑了下:“我没意见……毕竟这都是因为我……” “我既然答应了你的愿望,自然会完成,现下我成全了你,你反倒後悔,这就没意思了。”阎王意味深长地说。 简睿静默不语。 那时候江祈并不明白阎王话中的意思,直到後来才渐渐懂了。 第124节 与地府签订契约的驱魔师为地府做事,地府许给他们一个愿望。 简睿也许愿了,他许的愿望是—— 让原先还没出生就会死去的孙女活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也会更新,大家晚安。 ……… 祝看文愉快。 ☆、第107章 |||chapter 107 柏亦走後, 五楼就只剩下简缘一个人住了。 习惯了有柏亦喜欢窝在她床上一角和她一起睡, 现在他走了,看着只有她一个人的房间和床,她还真有些不习惯。 想到这, 她不由失笑,习惯和鬼一起睡,这习惯也真是够奇葩。 一个人躺在床上滚了一会後还是睡不着,简缘乾脆果断起身,抱着自己的被子和枕头匆匆下楼去。 当她按响徐靖家门铃的时候, 徐靖才刚躺下来不久。听见门铃声, 他顿了顿, 猜到来的人是谁,不由起身去开门。 门打开时, 只见穿着睡衣、头发有些凌乱的小姑娘抱着枕头棉被哒哒哒地跑进来,一路跑进了他的房间。 徐靖愣了愣,当他也跟着进了房间後, 就见他的床上鼓了个包,像个淡绿色的小山丘。 简缘正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裹在自己的被子底下, 可鼻尖嗅到的却全是徐靖的气息。 耳边只能听见心脏咚咚的声音, 没有其他声响。 咦, 徐靖不是也跟着进来了吗?怎麽没声音? 就在她正要偷偷拉开被子一角去看时, 忽然感觉一道阴影覆过来,身上一重,有人压了上来。 紧接着被子被人扯开, 眼前一亮,当她抬眼看去时,一张冷峻的脸近在咫尺,温热的吐息全呼在她脸上。 他脸上没什麽表情,只一双深灰色的眼睛沉沉地看着她,看不清情绪。 简缘只觉呼吸一滞,下意识抬手抵住他的肩膀,见他不说话,她转动了下眼珠子,道:“小亦走了,我自己一个人睡不着……” 徐靖闻言眉梢一动,终於开口:“所以?” “所以……”简缘一下子红了脸,盯着他线条优美的下巴,嗫嚅道:“收留我一晚?” 说完,抬眸看他一眼,见他仍然没什麽表情,忍不住扁了下嘴,小声道:“又不是没睡过……” 话还没说完,回应她的是一个绵长的深吻。 待她被亲得面颊通红,气喘吁吁後他才终於放开她,冷峻的脸上缓缓浮现一抹笑,眼角微微勾起,莫名有种坏坏的感觉,看得简缘心头一下子跳得飞快。 “自己送上门?”徐靖笑了下,将脸凑近,手指轻抚她的面颊,“那我不客气了。” 简缘红着脸推了推他,道:“不客气什麽,我说的是纯睡觉,非常纯洁的那种……” 徐靖闻言挑了挑眉,反问:“我有说什麽吗?”顿了下,又凑近一分,一本正经地道:“不纯洁的睡觉是哪种?” 简缘噎了噎,不由瞪他一眼。 这些时日相处下来她也算摸清了他的脾性,这家伙哪里呆了?根本就是装呆,还装得一本正经。 徐靖不知道她的腹诽,只是被她瞪得眸色一深,忍不住又压上去攫住她的唇瓣,反覆啃咬吸吮,动作有些粗鲁,没多久简缘就泪眼汪汪地推着他的肩膀挣扎起来,被他轻轻松松压制住了。 当睡衣被人扯掉,男人火热的亲吻游走在她全身上下时,简缘实在有些欲哭无泪,不明白事情怎麽会变成这样。 可她很快就没精力思考这个问题了。 当一切终於消停时,夜已经深了,简缘浑身无力地窝在徐靖怀里,气喘吁吁地说:“不是说好了纯睡觉吗?” 徐靖将她牢牢地圈在怀里,低头亲了亲她已然有些红肿的唇瓣,道:“我什麽时候跟你说好了?” 简缘嘴角一抽,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徐靖亲完她的唇,又顺着往下亲,亲到她颈窝时停了下,低哑的声音说:“谁让你自己送上门来。” 简缘:“……” 见他一路往下亲,气息又有些重了时,她赶忙推开他的脸,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将脸埋在他胸口,声音闷闷地说:“我想睡觉了,我好累……” “嗯。”他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手掌轻轻抚着她的脑袋,在她发顶亲了下,温声说:“晚安。” “嗯……”简缘应了声,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翌日一早,她是被一连串的门铃声吵醒的。 “谁呀?”简缘皱起眉头,语气不耐。 她抬头一看,就见同样被吵醒的徐靖脸色也很难看,阴沉的面色看得她心头一跳,忽然想起这人有起床气,还有些严重,於是扯过被子将自己牢牢地裹住,然後滚到一旁去。 徐靖见状看她一眼,抬手揉了下眉心,又摸了摸她的脑袋,道:“我去看看,你要是困的话就继续睡吧。” 说完,他起身套上衣服,这便走出房间。 简缘的睡意在被吵醒的时候就全散了,且她也有些好奇是谁一大早跑来狂按门铃,於是她也起床飞快套上衣服後跟着出去了。 “徐靖,你别用那眼神看我,这都快九点了,谁知道你才刚醒……” 简缘一出房门就听见这句话,她不由一顿,这不是景越的声音吗? 於是她也缓步朝大门走去,当来到徐靖身旁往外一看时,就见来人果然是景越。 景越一见了简缘也很是吃惊,他瞪大眼睛看着简缘和徐靖,“你、你们……” 徐靖抱手倚在门边,冷冷地看着他。 景越呆了下後,终於明白过来,他不由乾笑几声,道:“靖哥,对不起啊,我不知道……打扰了!” 见他转身要走,简缘抽了下嘴角,赶紧问:“景学长,你一大早来有什麽事啊?” 景越这才停下脚步回头,脸上浮现一抹灿烂愉悦的笑:“哦,也没什麽,就是来跟邻居打个招呼。” 简缘愣了下,来跟邻居打招呼? 她看了徐靖一眼,明白过来,不由惊愕道:“你……” 景越点点头,笑道:“从今天开始我就住在楼下了,请多指教啊小学妹。” 简缘一下子傻眼了。 景越从今天开始要住在楼下?三楼? 那涓涓…… 景越没看见她眼里复杂的神色,只一个劲地和徐靖抱怨:“你不知道我跟老头子说了多久他才答应让我住在这,我都说愿意花十倍的金额跟他买这公寓了他竟然还不同意,你说他是不是傻?这公寓十倍的价钱都够他在市中心买好几栋高级住宅了……” 徐靖睨他一眼,不冷不热地道:“谁让你看上去就是一副别有居心的样子。” “我别有居心?”景越瞪了徐靖一眼,却在接触到他冷沉的目光时败阵下来,哼了一声:“好吧,我是别有居心,可那又怎麽了?老子找媳妇儿找了上百年,好不容易找到了,不守着难道让她跑了自己再找个八百年吗?” 徐靖闻言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说到这,景越又看向简缘,道:“对了,小学妹,你瞧见我家霜……涓涓了没?知不知道她在哪?” 简缘呆滞地看着他,在他炯炯的目光下,她艰难地抬起手指向他的背後。 景越见状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那正铁青着一张脸看他的小人儿不就是他家娘子吗? 景越脸上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几步走上前欲拉她的手,“娘子,咱们回家了。” 回应他的是一团雪球砸在他脸上的啪嗒声。 “……” 白涓涓瞪着脸上糊了一团雪的男人,恨声道:“无耻!” 说完,她愤然转身离去,白色裙角在小腿处旋开一道优美轻灵的弧度,脚尖轻轻点地,脚底踏风而起,就在她正要飞出窗外时,白皙光裸的脚踝突然一紧,像是有丝线勾住她的脚将她整个人给拉了下来,身子一个不稳往下跌,接着便落进一个带着清冽香气的怀抱里。 她愕然地抬头,就见一张英俊的脸近在眼前,桃花眼潋滟勾人,微微扬起的眼角带着几分惑人的意味,却不让人觉得轻浮,男人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清贵之气,端的是清华无双,宛若朗朗如月的古代贵公子。 白涓涓有片刻的恍惚,而就在她愣神的时候,景越已经抱着她回身朝徐靖和简缘笑道:“那我先下楼了。” 说完,便抱着她往楼梯走,白涓涓这才回神,挣扎起来,“放开!” “不放。”男人漫不经心地说着,双臂稳稳地抱住她娇小的身子,没有因为她的挣扎而有丝毫的撼动。 眼看他们渐行渐远,简缘不由担忧地说:“涓涓和景越好像有过什麽,让景越就这麽带她走好吗?” 她还记得当白涓涓说景越是她剜心的仇人时,她眼里的恨意与悲哀。 徐靖闻言垂眸看她,揉揉她的脑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嗯。”也只能这样了。 另一头,眼见怎麽也挣扎不开男人的怀抱,白涓涓又怒又恼,也顾不得这男人只是一个凡人,动用妖力想要震开他,然而当她的气力爆开时,却见他只是脚步顿了顿,下一秒又继续抱着她往前走。 白涓涓见状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怎麽会这样?刚刚那一刻她的妖力像是被什麽给化开了似地…… 察觉到她震惊的目光,景越勾了勾唇,道:“你当我还是以前那个在你面前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吗?” 说到这,他忽然停下脚步,垂眸看她。 这一刻他脸上全然没了在徐靖面前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而是表情沉静得骇人,一双桃花眼沉沉湛湛,里头浮动着幽深的光。 “我活了九百三十五年又七个月零四天了,霜颜。” 话一完,白涓涓的脸色微微发白,她看了面前的男人一会後,垂下眼睫,双手微微收紧,几秒後,才突然笑了一声,语声里带着讽意:“所以呢?你终於长命百岁了,现在又来找我作甚?是想再要走我剩下的半颗心?” 说到这,喉头隐隐有苦涩涌上。 “那当然。”景越理所当然地说。 白涓涓愕然,下一秒又听他道:“你整颗心我都要。” “你!”白涓涓一下子怒了,抬起眼恨恨地瞪向他,却在触及他温柔却又带着侵略性的目光时愣住,只听他说:“不只如此,你整个人也是我的。” 顿了下,他低头凑到她耳边,轻声道:“知道我几百年来都在想着什麽吗?我只想着要找到你,然後……” 温热的吐息全呼在她耳边,她忍不住颤了下,忽然听见他暧昧地说:“然後,你还欠我一个洞房。” “……” 白涓涓整个人都傻了,不敢相信这个人怎麽会如此厚脸皮又无耻。 第125节 景越见状抿唇一笑,看上去十分愉悦,继续抱着她往前走,道:“虽然你这副十岁女娃的模样让我有点下不了手,不过既然都憋了这麽久,我也不介意你是什麽模样了。” 顿了下,温柔地笑道:“走,洞房了。” “……” 见他真的抱着她往三楼的屋子里走,白涓涓吓坏了,浑身的妖力一下子涌上来,浑厚的气息终於令她成功脱离了他的怀抱,如一道夹着冰雪的疾风似地夺门而出,很快消失在他面前。 景越在原地站了一会,待空气中属於她的清香慢慢淡去後,他才轻笑一声,潋滟的桃花眼里却包藏着意味不明的神色。 作者有话要说:  在涓涓和景越的故事开始前,接下来我们得先解决一下满满都是鬼的玩具店~ 解决完后,再来就是最后一个单元了。 ……… 祝看文愉快。 ☆、第108章 |||chapter 108 简缘吃完早饭便回自己家去, 门一打开, 一抹娇小雪白的身影立马朝她扑了过来,抱住她的大腿哭唧唧:“缘缘啊,你收留我吧!” 她低头一看, 愣愣地问:“这是怎麽了?” 白涓涓抹了把眼角不存在的眼泪,也没说话,只扑进她怀里搂着她腰嘤嘤。 正当简缘既好笑又无奈的时候,曦姐从门外飘了进来,一看见简缘便暧昧地哟了一声, 道:“昨晚去四楼一夜**, 现在舍得回来了?” 简缘一听立即红了脸, 正要说话,曦姐又指着正扑在她怀里的白涓涓疑惑地问:“涓涓怎麽了?” 简缘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萝莉, 抬头对曦姐说:“三楼今天搬来了一个住户。” 曦姐挑眉,显然有些诧异,又问:“什麽人呀?” “我们学校的一个学长, 徐靖的朋友。”顿了顿,补充道:“他也是涓涓的……故人。” 曦姐瞪大眼睛:“啊?” 白涓涓这时抬头凶狠地道:“他算是屁个故人!” 简缘无奈改口:“那……仇人?” 白涓涓点点头, 继续扑进她怀里嘤嘤。 什麽情况呀?曦姐不明所以, 与简缘对看一眼, 後者冲她摇了摇头, 表示她也不太清楚。 这时简缘抬手拉开了白涓涓,看着她问:“涓涓啊,景越刚才和你说什麽了, 你这麽激动?” 白涓涓呆了下,脑里顿时浮现那张英俊清朗的笑脸,还有他语声暧昧地说着:“你还欠我一个洞房。” 欠个鬼啊! 白涓涓长年白皙如雪的面颊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在简缘与曦姐探究的目光下,她涨红了一张脸,张嘴却说不出话,最後以一副憋屈的模样冲向了冰箱,将自己关在里头。 简缘:“……” 曦姐:“……” 鉴於白涓涓对她与景越的过往闭口不言,简缘怎麽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因为实在好奇又纳闷,所以她乾脆去问了景越。 对此,景越的回答是这样的:“她是我未过门的娘子,大婚之夜跑了,让我一找就是八百年。” 简缘:“……” 她呆了半晌才勉强消化了这个说法,又艰难地说:“可涓涓说你是她的仇人。” 景越闻言清潋的桃花眼暗了一瞬,复又盈满温柔似水的笑意,道:“她因为某些事误会了我,现在估计还没消气,我找到她不就是为了化解这个误会吗?” 误会? 简缘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见他脸上一副真挚的神情,且明显也不愿多说,只好轻叹一声,没再多问。 这时,她忽然想到什麽,又道:“景学长,问你件事啊。” 景越微笑看她,“什麽事?” “你真的活了八百年?” 景越挑眉,“正确来说,是九百三十五年七个月又零四天。” 简缘噎了下,“那你、你能活这麽久是因为……” “先前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景越单手支着下巴,冲她眨眨眼,道:“我吃了长生不老药啊。” 简缘:“……” 她抽了抽嘴角,只能勉强相信了,又问:“你哪来的长生不老药?长生不老药又是什麽?是丹药吗?” “有人送给我的。”景越漫不经心地说着,“至於长生不老药是什麽……” 他长睫微敛,潋滟的桃花眼里暗浮幽光,还隐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色,“是诅咒。” 简缘闻言一愣,诅咒? 景越见她怔愣的神情不由轻笑起来,“小丫头,你当能长生不老是件很棒的事吗?因为活得比谁久,所以得看着你认识的人一个接一个死去,谁也留不住,直到最後只剩你一个人……漫长的时光麻木了所有感情,即便活着,也像是个死人了……” 他像是想到什麽,表情一黯,接着苦笑起来,“你说,这不是诅咒是什麽?” 简缘看着他黯然的神情,仍然不是很明白。 所以他之所以长生不老是因为被诅咒?那麽是谁诅咒他的?又为什麽要诅咒他长生不老? 正皱着眉思索着,徐靖正好端着菜从厨房走出来,放到了餐桌上。 景越一见他出来,原先脸上黯然的表情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欢喜,他举着筷子道:“自从你抛弃我搬来这後我就再也没吃过你做的饭了,甚是想念啊!” 徐靖瞥他一眼,淡声道:“我没打算让你吃。” 景越闻言顿时嗷嗷叫唤起来:“徐靖,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徐靖冷笑:“不请自来的算哪门子客人。” 景越一噎:“……我们好歹是邻居,还是前室友!” 简缘听到这里诧异地问:“你们之前住在一起?” 景越抢过一盘菜放在自己面前,闻言点点头,道:“是呀,他大一开始就跟我住一起了,没想到大二时突然抛弃我搬来这。” 说完,幽怨地看了徐靖一眼,活像个惨被抛弃的小媳妇。 简缘抽了下嘴角,又问:“你们之前住哪?合租吗?” 景越摆摆手,道:“是我的房子,在绿意大厦。” “绿意大厦?”简缘瞪大眼睛,“我记得那里的房价不便宜……” 想到他今早还说什麽“用十倍价钱跟老头子买这栋公寓”,她看着他的目光顿时变了变,没想到景越还是个土豪啊。 不过要是他真活了近千年,成为个土豪倒是不稀奇。 不过…… 她扭头看向徐靖,问:“绿意大厦离学校近,离闹区更近,生活机能应该比这里好啊,你怎麽搬来这了?” 没等徐靖回答,景越便抢先开口:“这我知道,因为小黑他们有空没事就喜欢跑来我家骚扰徐靖,徐靖受不了才……” “因为你。” 徐靖突然打断了景越的话,深灰色的眸子盯着简缘,眸光湛湛。 简缘一下子愣了,呆呆地指着自己:“我、我?” “嗯。”徐靖应了一声,又深深地看她一眼後,转身进了厨房。 红晕爬上脸颊,简缘不由捂住脸,觉得脸颊烫得不行。 徐靖说他搬来这是因为她?为什麽?因为她也搬来这了所以他……不对呀,那时候他还不喜欢她,怎麽会因为她搬来这就也跟着搬来? 这时,她忽然想到什麽,不由猜测,难道是因为知道她忽然看得见鬼了,要保护她? 妈呀,好暖啊…… 简缘捂着脸笑眯眯地胡思乱想,景越咬着筷子看她这副心神荡漾的模样,有些後悔跑来徐靖家蹭饭了。 他一个光棍了近千年的骨灰级光棍,为什麽要跑来看一对小年轻秀恩爱? 他媳妇儿现在还对他避之唯恐不及呢! 老光棍景越捧着碗表示郁闷。 …… 周一上午有姜魔女的课,在教授还没来教室的空档,同学们聚在教室讨论姜魔女的八卦,还有人押赌注赌她今天会不会来上课。 整间教室闹哄哄的,简缘也坐在位子上和黎多珍及小乔聊天,就在这时,一名披散着长发的女人抱着书脚步从容地走了进来。 教室在几秒内安静下来。 “这谁呀?新的助教?”有同学压低声音问旁边的人。 “不知道呀。” 简缘也疑惑地看着讲台上的女人,她穿着简单白衬衫和黑色西装裤,脚踩黑色高跟鞋,看上去分外干练。 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背後,一张白净的瓜子脸上了淡妆,五官柔美,明眸皓齿,眼神明亮,唇角隐隐带着笑意。 好一个美人教授。 有几个男生已经躁动起来。 “只有我觉得她有点眼熟吗?”小乔小声地说。 简缘闻言应了一声,同样打量着讲台上的女人,这时,女人忽然偏头朝她看了过来,唇角大大上扬,露出了一个明朗的笑容。 简缘顿时愣住了。 “姜、姜魔女?” 她的声音不大,可这三个字却宛如破空的羽箭划破了周遭躁动的氛围,教室内的学生一下子安静下来,不约而同看向简缘,接着又看向讲台上的女人,不敢置信。 女人勾唇一笑,单手插腰,下颚微微抬起,道:“怎麽,几天不见,认不得我了?” 这声音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 第126节 这个人是姜魔女?! “姜魔女?”姜亚菁微微眯起眼睛。 这冷厉的眼神分外熟悉,众人不得不相信这个人真的是他们的魔女教授。 可这……魔女都不魔女了呀! 简缘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赶忙垂下脑袋装死。姜亚菁见状却是一笑,道:“行了,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私底下给我取了很多绰号?姜魔女,姜扒皮,姜阎王……” 见她一个个掰着手指头数,底下的学生都被她逗笑了。 黎多珍也惊呆了,忍不住小声地说:“卧槽,我都认不出姜魔女了啊……”顿了顿,纳闷地道:“难道她请假这麽多天是去整形了?” 小乔闻言笑喷,道:“哪有整形了才几天就康复的?而且仔细一看,姜魔女的样长相跟之前差不多,就是整个人看上去开朗了不少……” “简直成了学校第八大不可思议!”黎多珍惊呼。 简缘看着讲台上笑容明朗,眼神恢复光亮的女人,不由一笑。 因为心境不同了,人当然不一样了。 看来从前的“姜天使”并不是传说呀! …… 中午的时候,简缘找了孟蔷一起吃饭,顺带替柏亦感谢了她一番。 “不过你是怎麽和姜教授说的呀?” 孟蔷闻言放下啃到一半的排骨,眼睛一转,道:“我请了我师姐去见她,毕竟我也是她的学生怕她认出我,我师姐见了她後直接拿了你公寓的地址给她,让她回去看看。” 简缘瞪大眼睛,“就这样?” 孟蔷见她一脸“不敢相信这麽简单”的表情,不由笑起来,“当然,中间还加油添醋了一番,总是要装模作样一下嘛,不过的确是给了她公寓的地址後,她就火急火燎地走了。” 简缘哦了一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孟蔷一笑,这时,她忽然又想起什麽,道:“对了,最近公会那边估计要对那间玩具店动手了。” 顿了下,又说:“不过说来奇怪,除了公会的人外,似乎还有一队人马也盯住了那家玩具店。” 简缘闻言一愣,另一队人马? “谁呀?”难道是其他驱魔团体? 孟蔷冲四周看了下,接着朝她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道:“我观察了几天,觉得可能是警方的人。” “警方?”简缘诧异地瞪大眼睛,“你说警察也盯上那家玩具店?警察盯着玩具店干什麽?” “这我就不知道了。”孟蔷耸耸肩,“估计那家玩具店还涉及了犯罪吧。” 简缘皱起眉头,低头沉思。 对了,之前和简诚一起吃饭时,似乎听他说过那家玩具店除了卖鬼娃娃外,干的其他阴私也不少。 难道指的就是这个? 不过一家玩具店会涉及的犯罪是什麽呢…… 下午的课结束後,简缘在图书馆等徐靖一起回家,脑里想的仍是关於那家玩具店的事。 徐靖和她哥都不让她管这事,所以她就算有再多的疑惑也无解。 正烦恼时,一道声音自身後传来,“缘缘,你在这做什麽?” 简缘回头一看,就见阮晨正缓步走下阶梯,来到她面前。 可她一见她却是一惊,“小晨,你生病了?” 会有此问是因为阮晨的脸色实在不太好。 但见她小脸苍白如纸,眼窝凹陷,底下是一片青黑,整个人看上去死气沉沉。 “嗯,最近身体有点不舒服。”阮晨一边说一边咳了几声。 “那你要去看病,好好休息呀!”简缘见她这模样实在担忧,很怕她这是得了什麽大病。 “嗯,过阵子会去的。”阮晨虚弱一笑,又道:“我要去打工了,明天见。” 简缘皱眉,“你身体不舒服怎麽还去打工呀?请假在家好好休息吧。” 话完,却见阮晨瞳孔涣散了下,接着忽然面色大变,眉眼一下子变得凌厉起来,凶狠地说:“怎麽可以那麽不负责任呢?是我的工作就应该做好!” 简缘被她狰狞的脸色吓了一跳,不由後退几步,说不出话。 这时,就见她脸上的狰狞之色忽然消失,又恢复成原本虚弱苍白的模样,她冲简缘点点头後,这便转身走了。 简缘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这时,忽然注意到她脚边似乎跟了抹小小的身影,当她看着那道身影时,身影的主人也回头朝她看了过来。 明明隔得很远,可简缘却能清楚感受到那目光里带着的恶意。 下一秒,却见那身影似乎是被什麽吓到了似地,一瞬间消失了。 简缘呆呆地扭头,就见飘在她身侧的江祈正收回阴冷的目光朝她看过来,而徐靖正站在她身後,表情同样有些凝重。 “刚刚……”简缘艰难地开口,“阮晨她这是……被附身了?” 江祈瞥她一眼,摇摇头,“不是附身。” “不然呢?” 徐靖看着远处,见阮晨的身影已经消失了,不由收回目光,淡声道:“是小鬼。” “小、小鬼?”简缘愣了下,瞪大眼睛,“养小鬼?” 徐靖点点头。 简缘不敢置信地道:“那小鬼是阮晨养的?” “不是她养的。”江祈看着她,唇边浮现冷笑,“是有人让它跟着你同学身边的。” “为什麽?那个人为什麽要这麽做?”简缘皱起眉头,她多少也听说过小鬼的传说,都说养小鬼能为人带来机运,可机运却是要拿自己的寿命甚至是别的去换,十分阴邪。 让小鬼跟在阮晨身边,是想要害阮晨吗? 到底是谁这麽做的?难道是那个玩具店老板娘? 江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偏头朝徐靖看去,後者冲他摇了摇头。 这一瞬间,两个人的眼睛里不约而同浮现杀意。 简缘没注意到他们的眼神,只担忧地问:“那阮晨会怎麽样?难道她看上去像是得了重病就是因为那小鬼的关系?” 江祈点点头,“小鬼阴邪,你同学的阳火不够强,承受不住。” “那该怎麽办?”简缘有些急了,拉住徐靖问:“你能对付那小鬼吗?” “可以。”徐靖点头,又蹙起眉,“只是现在不是个好时机。” “什麽意思?” “过阵子我们要去抄了那家玩具店,现在要是对你同学身边的小鬼动手,会打草惊蛇。” 简缘闻言也烦恼起来,“那就这样放任不管吗?阮晨会不会……” 想到她那副看似得了重病的模样,简缘一颗心愈发地沉。 徐靖摇摇头,“那小鬼暂时不会伤害她的。” “真的?” 徐靖点点头,心想,因为它的目标根本不是她,而是…… 垂眸对上简缘圆润晶亮的眼睛,他不由在心里冷笑一声。 不管幕後黑手到底想干什麽,敢把主意打到简缘身上,这手也伸得太长了。 也不怕还没碰到她手就被人狠狠砍断。 …… 瑞芳玩具店。 阴冷昏暗的库房里,一个穿着灰色长裙的女人正蹲在货架前,苍白柔美的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找到那小丫头了?” “……” “再等等吧,再过一阵子,妈妈就帮你们换一具新身体,以後你们就不用住在娃娃里了。” “……” “真乖,你们都是妈妈的小宝贝。” 女人说到这,突然缓声唱起了童谣来,轻柔的声音迴盪在阴冷的库房里,诡异得令人浑身发毛。 半掩的门外,阮晨正捂着嘴站在门边,脸上浮现惊恐的表情,手臂上早已起了一片的鸡皮疙瘩。 听见里头人站起来的声音,阮晨赶忙离开库房,快步走到柜檯後。 脚步声愈来愈近,阮晨抿紧唇,桌底下交握的双手微微颤抖起来。 店长刚刚在里头和谁说话?这里明明除了她外没有别人。 而且她刚才说…… “以後你们就不用住在娃娃里了。” 什麽东西住在娃娃里?鬼? 阮晨愈想愈害怕,她本来胆子就很小,尤其害怕鬼神一类的东西,此时简直恨不得能立马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肩上一重,有只手搭上了她的肩,阮晨几乎是同时就尖叫起来,整个人也往一旁跳开。 “阮晨,你怎麽了?” 当阮晨抬头一看时,就见店长抱着几盒玩具正一脸莫名地看着她。 可阮晨现在一看到她就想到刚才那一幕,心里害怕得不行,却不敢让她看出异样。 艰难地噎了口口水後,她勉强扯开一抹笑容,道:“没什麽,刚才在想事情,店长您突然拍了我一下我吓到了。” 店长闻言一愣,接着笑了起来,道:“阮晨你真是的,胆子怎麽那麽小。” 阮晨乾笑几声,缓缓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店长脸上带笑,抱着那几盒玩具到货架前补货,阮晨偷偷打量着她,却见她脸上没什麽异样,看上去也很正常。 第127节 可刚才……一回想起方才的事,阮晨就觉得毛骨悚然。 要不她乾脆辞职了吧? 可这学期都过了一半了,临时要找别的工作有点麻烦,但总比待在这好吧?虽然她这里的工作挺轻松,薪资又不错,她有点舍不得…… 就在这时,阮晨的瞳孔忽然涣散起来,一个念头划过脑袋,她忽然打了自己一巴掌,心说,阮晨你在想什麽?店长对你这麽好,这麽照顾你,你怎麽能说辞职就辞职? 这样太对不起店长了,这是不对的!怎麽能对不起这麽温柔又这麽好的店长! 别辞职了!继续干下去吧! 这个想法愈来愈强烈,原先打算辞职的念头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时,站在货架前的店长突然回头朝阮晨看过来,唇角勾起一抹柔和的笑。 瞧见那抹笑,阮晨愈发打定主意不辞职了,还是继续干活吧。 想到这,她低头开始整理起收银台,脸上带着与惨白的脸色不和谐的愉悦笑容。 在她的身旁,一道幽冷矮小的身影正坐在她手边笑嘻嘻地看着她,诡异的笑容爬满整张脸。 店长见状收回目光,低笑一声,是慈爱的语气:“真是乖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简诚:谁敢把手伸到我妹子这,手不要了?! 徐靖瞥他一眼,抬手一把搂住简缘。 简诚:拿我的刀来,我砍了你的手!!!!! ……… 祝看文愉快。 ☆、第109章 |||chapter 109 隔天, 当简缘在学校见到阮晨时, 就见她的气色仍然十分不好,可简缘小心翼翼地左顾右探了一番,却没见到那只小鬼。 “江大哥, 那小鬼现在不在对吗?” 江祈的声音响在她脑海里,道:“嗯,今天没跟着她。” 简缘不由松了口气,放心地走上前和阮晨说话:“小晨,你今天觉得怎麽样?身体还是很不舒服吗?” 阮晨抬手一边揉着肩一边说:“头还是有些晕, 不过今天跟昨天比起来好像好很多。” 简缘闻言心想, 是因为今天那小鬼没有跟着她吗? “那就好。”她笑了笑, 又问:“你今天晚上还要去玩具店打工吗?” 阮晨点点头,道:“要啊, 今晚老板娘有事要出门一趟,让我去顾店。” 老板娘要出去?简缘忍不住问:“是什麽事啊?” 阮晨闻言一愣,“我也不清楚, 好像说是要去见朋友。”顿了下,她古怪地看她, “怎麽了?” 简缘赶忙摆摆手, “没事, 只是好奇罢了。” “哦。” 简缘转了下眼珠子, 正想着要再问她一些关於玩具店和老板娘的事时,却见阮晨突然朝左右张望了下,接着拉着她到一旁的角落, 道:“缘缘,我跟你说件事啊,因为我真的不知道该跟谁说了。” 简缘见她一脸焦虑,点点头,“好,你说看看。” 阮晨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接着咬咬牙,低声道:“那个,缘缘……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相信啊,我身边就跟着一只呢。 不过简缘没说出来,乾笑几声道:“怎麽这样问?” 阮晨一双眼盯紧了她,有些着急:“你相信吗?” 简缘被她这眼神看得心头一软,点点头道:“嗯,相信,到底怎麽了?” 阮晨的脸上浮现恐惧的神情:“我觉得我工作的地方有鬼,还有我们店长,她也有点奇怪……” 简缘闻言愣愣地问:“怎麽这麽说?” 阮晨抿抿唇,将昨天看到的事全部告诉了简缘。 简缘听完眉梢一跳,“你说你们店长和娃娃说话?” “是啊,吓死我了。”阮晨似是想到什麽,脸上满是惊惧,“而且说的话还很诡异,什麽妈妈帮你们找一具新身体,你们就不用住在娃娃里了……” 说完,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简缘听了也觉得浑身血液凉了大半。 什麽叫找一具新身体?鬼娃娃不住在娃娃里,那要住在哪里? 简缘愈想脸色愈苍白,又问:“她还说了什麽?” 阮晨摇摇头,“我就记得这句话而已。”她拉住简缘的手,道:“你觉得我该怎麽办?是不是该辞职?” “如果觉得不对劲的话就辞职吧。”简缘勉强一笑,“而且你最近不是身体不舒服吗?还是好好休息吧。” “嗯……”阮晨点点头,有些垂头丧气。 简缘又安抚了她一会後,便与她分开了。 脑里想的全是阮晨方才说的话,替鬼娃娃找新身体…… 到底是什麽样的新身体?难不成是活人的身体?可寻常活人身上有阳火,鬼魂没办法轻易近身,除非,是像她这样的…… 想到这,她脸上的血色一瞬间全都褪尽了。 不知不觉间,简缘已经走到球场这来了,正呆呆地坐在球场旁的长椅上。 徐靖刚打完一场球,正拿着瓶水喝着,偏头瞧见坐在长椅上的熟悉身影时,他一顿,迈步朝长椅走去。 “徐靖,你去哪?” “咦,那是他小女友吧?” “好像是,我记得是化工系的。” “啧啧啧。” 徐靖很快就走到简缘面前,见她表情怪异,垂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什麽,白皙的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 徐靖在她面前蹲下来,双手撑在她两侧的椅子上,当瞧见她苍白的脸色时,他不由心头一紧,问:“汤圆,你怎麽了?” 简缘这才回过神来,见徐靖的蹲在面前一脸担忧地看着她。目光一与他的眼睛对上时,原先萦绕在心头的惊惧感似乎顿时减弱不少。 简缘看着,问:“徐靖,你们什麽时候要去抄了那家玩具店?” 徐靖闻言一愣,“怎麽了?” 原以为她是身体不舒服,没想到却突然说起这个。 简缘抿了抿唇,将阮晨告诉她的事和徐靖说了,又说:“你觉得她那话是什麽意思?我之前也在那店长面前露过面了,她会不会……”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来。 一想到那店长说的鬼娃娃们的新身体可能是她,她便觉得愤怒,还觉得很恶心,可却又忍不住感到惊慌。 “不会。”徐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别多想,有我在。” “嗯。”简缘抿唇一笑,“你会保护我对吗?” 徐靖点点头,“当然。” 简缘於是笑盈盈地看着他,朝他张开手,道:“抱。” 徐靖低笑,抬手抱住了她,将她的脑袋按在肩膀处。 他身上有淡淡的汗味,却并不难闻,反倒给人一股安心的感觉。简缘将下巴靠在他肩膀上,双手环着他的腰,感受到他胸膛底下强而有力的心跳,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 她的脸上浮现笑容,道:“其实我也不是那麽脆弱的,精神力也不是白练的对不?上回不还击退一个恶鬼吗?” “嗯。”徐靖将她抱紧了些,道:“你很厉害。” 简缘闻言心情更好了,又说:“而且除了你,我身边还有江大哥,还有我哥,要让我哥知道有人想欺负我,我哥非打爆他们不可。” 徐靖挑眉,凑到她耳边说:“要是有人想欺负你,不用你哥,我一个人先打爆他们再说。” 简缘闻言笑起来,偏头瞧见他带着笑意的深灰色眼睛,忍不住凑上前在他唇角落下一吻,“喏,给你个奖励。” 徐靖捏了捏她的脸颊,勾唇一笑:“好。” 这时,好几声嚷嚷从他身後传来:“哎呀我的妈呀,别秀恩爱了,老子的眼睛都要瞎了!” “没想到徐靖看上去那麽禁欲,其实浪得不行啊,这又抱又亲的,靖哥你行啊!” “大庭广众下秀恩爱,你们会遭天谴的!” 简缘闻言看过去,就见几个和徐靖同系的学长正一个个嘻嘻哈哈又一脸暧昧地看着他们。 她的脸顿时红了,躲进徐靖怀里将自己藏起来。 一个人抱着球冲徐靖扬了扬下颚,道:“靖哥,还打不?” 徐靖牵着简缘的手站了起来,道:“不打了。” 几个人闻言又叫唤起来,“哟呵,有了女朋友就忘了兄弟啊,你这叫见色忘友!” 徐靖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嗯,见色忘友就是我的本色。” 那人被他气笑了,将球砸到地面,道:“快滚吧!” 徐靖见状也忍不住笑起来,拉着红了脸的简缘走了,丢下一句:“别羡慕我。” 一群在男女比例严重失衡的理工大学里难以找到女朋友的理工男们闻言果然都炸了,“徐靖你就得瑟吧!” “徐靖你这叛徒,我好羡慕你!” “哎呀我也好想要个可爱的小学妹啊!” “滚,你只有小学弟!” “呸!” …… 夏天傍晚的天色暗得慢,此时已近六点半,太阳却还未完全落下,在地平线上半浮半沉。 第128节 彼时有个穿着长裙,身材纤细,五官柔美却苍白,浑身弥漫着一股诡异氛围的女人正沿着一条隐匿在山中的石阶往上走。 橘黄色的霞彩抹得满天都是,在她身後地面线处鸭蛋似的太阳发着橘红色的光,落在她与阶梯上,却像是铺上了一层血光。 在石梯的最顶层处有座祠堂,石灰色的青瓦既严肃又沉重,祠堂檐角的兽形瓦狰狞可怖,张开血盆大口像是要将人一口吞没。 只见祠堂顶上正中央处一片匾额也无,只在石灰色青瓦上刻了一枚徽印。 圆形的,里头有青蛇图像缠绕的诡异徽印。 女人信步迈入祠堂内,主厅内摆着大大小小黑色的牌位,而在牌位之後正中央的位置则是一座人形石像,端坐於祠堂内,却是铜铃大眼,面目狰狞的恶鬼相。 女人走上前点了香拜了拜,接着便安安静静地跪在蒲团上等待着什麽。 当太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时,血红色的光染了小半边天,在光芒之外却是深沉的黑暗,逐渐吞没了所剩无几的亮光。 外头的天色暗了,祠堂内却忽然亮起了烛光,被风吹得左右摇曳的烛火在偌大的祠堂内平添了几许诡异阴森的氛围。 这时,就见那端坐在牌位後的恶鬼石像像是活了起来,缓缓转动那双凶恶的大眼,盯住了跪在底下的女人。 幽冷不带人气的声音陡然响在厅内:“这次过来又有什麽事?” 饶是先前早已听过几遍这道声音,当再次听到时女人还是忍不住一抖,当即趴伏下去,道:“启禀神尊,信女这次前来是因为神尊先前给的一张母符不知怎地失去了作用。” “哦?”那声音冷笑一声,“拿来我瞧瞧。” 女人闻言从怀里掏出一张白色符纸,恭敬地放在了供桌上。 周遭顿时陷入一片沉默,耳边只能听见外头的山风呼呼似鬼魅叫嚣的声音。 温度似乎在一瞬间降了不少,女人忍不住微微颤抖,却不敢动,只安安静静地跪在蒲团上。 这时,那声音再次开口,阴冷的嗓音却带了几分玩味,“母符操控子符,这母符失去作用的原因,是因为子符已经毁了,子符既然已毁,母符当然怎麽也操控不动。” 女人闻言惊惶地抬起头来,“子符怎麽会毁了?” 那声音轻呵一声,“符里头的东西让人灭了,符自然就毁了。” 顿了下,那声音陡然冷了下来,带着强烈的威压朝跪在底下的女人袭去:“能灭了符纸里的恶鬼的人,只有归地府管的阳间差使,早先前不是让你别去招惹阳间差使了吗?” “信、信女没有……”女人浑身都颤了起来,“我明明是卖给一个普通的女人,後、後来让一个身上没有阳火的小丫头中途调包,被她拿回去了……她看上去只是个普通人,怎麽会是阳间差使?” 那声音闻言一顿,诧异道:“身上没有阳火的小丫头?” 女人颤巍巍地说:“是、是呀,我就是瞧上那丫头的身体,想让她给我做孩儿……” 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声音的主人不由在心里冷笑一声,可开口却有些漫不经心,“哦,那倒是要恭喜你了。” “是要感谢您才对……”女人露出讨好的笑容,又惶惶不安地问:“冒昧请问神尊,您什麽时候可以复活我的孩子?我不想让他待在娃娃里了,我想要他活过来,我可怜的孩子啊……” 说着说着,她便嘤嘤哭泣起来,这时有道半透明小身影从她身旁探出脑袋来,轻声安抚她。 恶鬼石像见状脸上扯开一抹阴冷的讽笑,嗓音有些低,隐隐带着恶意,“如今你养的那些小鬼替你累积的‘功量’也不少了,就等你将那小丫头带来……身上没有阳火?这倒是个绝佳的灵魂容器,你把她带过来,我便替你做法。” 女人闻言顿时喜极而泣,一个劲地磕头的谢恩。 恶鬼石像看得厌烦,冷淡地说:“行了,退下吧。” 说完,石像恢复成原本冷硬的模样,铜铃大眼注视着前方,满带恶意。 女人这才一边道谢一边领着那半透明的小身影退出了祠堂,堂内再度恢复安静。 待女人走後,室内原先燃着的烛火也跟着灭了。 再度恢复成那冰冷而阴森的祠堂,衬着外头山风呼啸,鬼魅低泣,更显得祠堂如遗世的恶鬼殿,傲立在隐密的山间,阴冷,孤独,森然。 作者有话要说:  这就是阴神了,不过他可不是个简单的家伙~ 阴神:请叫我**oss 靖哥:该打boss了 阴神:你打不过我 靖哥:试试就知道了 江祈:吃瓜咔咔咔咔咔咔 ……… 好啦,先前说过我七月初要考试,考前最后冲刺期会请假,如今就倒数十天了,所以我要请假了呜呜呜 我知道我实在不算个好作者,最近因为考试的关系常常断更,让好多等更的人很煎熬,实在对不住大家。 在此承诺大家等我考试考完了,会恢复日更直到将驱魔师给写完,还有欠了好久的图书馆番外也会写完,之后图书馆可能会修文,我也会在考完试后努力把它修文,让两本书都能贴上完结标签的~ 感谢一路支持我的大家,还有祝福我考试考好的小天使们,感谢你们,么么~~~ 备注:预计7/6回归。 ☆、第 110 章 阮晨最近一直想着辞职的事。 自从那次偶然撞见店长在仓库对着娃娃说话, 毛骨悚然之馀, 恐惧带来的各种想像愈演愈烈,连带着在这家店也愈发待不下去了。 且和简缘聊过後,关於辞职的这个念头也就愈来愈强烈。 工作可以再找, 虽然其他工作可能没有在这里来得轻松,可至少心里会舒服点。 考虑了一番後, 阮晨便去找了店长说明要辞职的事。 店长愣了下,脸上浮现一丝笑容,微笑问道:“怎麽突然要辞职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作用,阮晨现在一看到她就觉得浑身发毛, 即便她现在笑得很温和, 可阮晨还是觉得很可怕。 於是说起话来就有些结巴:“因、因为学校的课、课业有些多, 怕、怕应付不过来……” 店长闻言倒是没说什麽,只含笑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就在阮晨被她看得彷佛心脏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时,店长点点头说了句:“我知道了,课业重要。” 见她态度这麽和气,还善解人意地表示理解的模样, 阮晨反而有些懵。 这时店长又抬手拍拍她的肩膀,道:“好好念书,加油。” “谢、谢谢店长……” 一直到店长离开, 阮晨还傻坐在柜檯前发呆。 因为她的态度实在温柔,一如初见, 所以阮晨原先对着她的那一股子恐惧也散了不少, 甚至开始思考起是不是自己太爱胡思乱想了, 也许那时她并不是在对娃娃说话?这其中有什麽误会? 可就算有误会也来不及了,她都跟店长说好要辞职,现在突然说不辞职了店长肯定会觉得她是在耍她玩。 算了,就这样吧。 想到这,阮晨觉得无比烦躁,趴在桌子上直盯着一旁的水瓶发呆。 然後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个个头才到她腰部的小女孩跟在她身旁,那女孩长得十分漂亮精致,可不知为何却让人感到一种异样的假感,气质也阴森森的,无端令人觉得心里发毛。 且阮晨觉得她看上去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曾在哪见过她。 见她一直跟着自己,她忍不住问:“小妹妹,你为什麽要跟着我?” 女孩抬头看她,一双漂亮的眼睛空洞洞的,脸上带着笑,却有些僵硬。 只听她说:“姐姐,你为什麽要那样对我妈妈?” 阮晨闻言一愣,没反应过来,“什麽?” 女孩声音幽然地说:“为什麽要那样对她?她对你那麽好,你怎麽可以辜负她?” 她愈说阮晨愈听不懂,且不晓得为什麽,她有些害怕这个小女孩。 “你认错人了吧?我不认识你妈妈。”阮晨扯了扯唇说完这句话後,迈步想甩开这个小女孩,却被她拉住了衣角。 “你明明什麽都没为我妈妈做到,没再把那个姐姐带来,现在却想走了?”女孩幽幽地道,声音里混杂着诡异的笑声。 阮晨闻言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不敢回头去看,总觉得会看到什麽可怕的东西,可却还是忍不住扭头。 然後她看见拉着她衣角的人她的确见过。 因为,那就是玩具店橱窗里的洋娃娃…… 那娃娃此时正看着她,一双冰蓝色的眼睛空洞骇人,脸上浮着怪笑,阴阳怪气地说:“你怎麽那麽自私呢?你想走,我偏不让你走,就一直在这陪我吧,我正缺玩伴呢。” 说完,她突然就变了脸,狰狞的表情看得阮晨忍不住想尖叫,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然後,她瞧见那洋娃娃突然抬手重重地朝她腰部搧去一巴掌。 当火辣辣的疼痛传来时,阮晨也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发现自己此时正趴在柜檯的桌子上,身上那股惊悚的感觉还未散去。 原来是梦啊…… 大概是因为自己太爱胡思乱想了才会做这种梦吧? 想到这,原先狂跳的心脏也缓缓平静下来,可却在她不经意抬头时,心脏在一瞬间似乎停顿了。 因为她看见了在梦里见到的那只洋娃娃,只见那平日里总是面向橱窗外的娃娃此时正面对着她,脸上浮着一丝怪笑。 就和梦里一模一样。 “啊——” 待阮晨以几乎落荒而逃的姿态冲出玩具店後,玩具店里有片刻的寂静,然後是一个身材纤细的女人缓步从库房内走出来,她瞋了眼橱窗里那笑得不怀好意的洋娃娃,眼中却没有丝毫责怪,只有满心满眼的宠溺。 “淘气的孩子。” 说完这句话後,苍白而死气沉沉的女人也跟着轻笑起来。 …… 隔日,简缘在学校见到阮晨时,却见她整个人不对劲极了。 她的面色苍白如纸,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看上去不像生病了,反倒像是被什麽吓得不轻的模样。 除了简缘以外,黎多珍和小乔也发现了她的怪异之处,中午要去吃饭时还特地去问了阮晨发生什麽事了。 不料阮晨在见到简缘等人突然毫无预警地哭了出来,把三个人都吓得不轻。 第129节 “小晨,你怎麽了?” 阮晨闻言泪眼朦胧地看她,声音都哑了:“呜呜呜缘缘……” 她一把扑进简缘的怀里,浑身都在发抖。 “别哭别哭,告诉我你怎麽了!”简缘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说,心里隐隐浮现一些猜测。 阮晨呜咽了一会後,突然转身背对简缘,接着掀开自己上衣的一角。 只见她的後腰处有块淤痕,不大,大概是小朋友手掌的大小。 事实上,那淤痕的形状看上去也的确像是个小掌印。 这时黎多珍和小乔也凑过来看,在瞧见了她腰上的瘀青後,不由惊呼一声:“这是怎麽回事?” 会这样问是因为那淤青的颜色很重,青得都发黑了,看上去挺严重的。 阮晨含泪沉默了一会後,缓缓说出昨晚发生的事。 当她从玩具店匆忙跑回宿舍後仍然惊魂不定,一想到自己梦到的梦还有那只看着她的洋娃娃就觉得浑身发冷。 她本就胆小,加上又爱胡思乱想,想像力像脱了韁的野马般难以控制,在脑里胡乱冲撞,拉也拉不住,闹得她整个人也跟着四处疑神疑鬼,总觉得走到哪都有隐形的目光在看着她。 而这惊疑的情绪在她洗澡时发现了後腰上的淤痕後彻底爆发了。 要是那看上去单纯只是一块瘀青的话阮晨还可以安慰自己许是不小心撞到的,可偏偏,那瘀青看上去分明是个小小的手掌印。 那时候在梦里,那洋娃娃化做的小女孩也搧了她後腰一巴掌。 想到这,她整个人再也无法冷静了。 “呜呜呜缘缘,我好怕……”阮晨一边说一边哭,浑身也都在发抖,应是吓得不轻。 简缘原先也猜测她会忽然这样是跟那间玩具店有关,可等听到她说的话时,也忍不住觉得浑身发冷。 阮晨说,那娃娃对她说,你什麽都没为我妈妈做到,没把那姐姐带来,现在却想走? 哪个姐姐?她? 想到这,简缘的脸色也愈发难看起来。 一旁的黎多珍听完阮晨说的话後有些吃惊,忍不住问:“小晨,你说的是真的?你真遇到……” 瞥了眼她的後腰,忽然也觉得毛骨悚然。 而小乔虽然觉得狐疑,可脸上也没有多少惊异的神情,“别自己吓自己了,说不定你只是不小心在哪撞到了。” 阮晨闻言却拼命地摇头,泪水不断,她抬头看着简缘,表情依然带着惊吓,“缘缘,你说那东西现在会不会还跟着我?我总觉得一直有什麽东西在看我……” 简缘见她这副被吓得不轻的样子,到底不忍,不由说道:“放心,没有东西跟着你。” “不,我觉得真的有东西跟着我!我好怕……”她惊疑不定地四处张望,泪水沾得满脸都是。 “真没有东西跟着你。”简缘忍不住说:“我没看到,你别自己吓自己。” 说完,不只阮晨,连黎多珍和小乔都扭脸看她。 “你……什麽意思?” 简缘看着她们三人或奇异或探究的眼神,轻叹一口气,对阮晨说:“我没看见有东西跟着你,放心吧。” 阮晨一下子止住了眼泪,瞪大眼睛看她,“你、你能看到?” 简缘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说:“那件事会有人去解决的,你也不要多想,以後都不会影响到你。” 她没有说得很明白,但语气却很笃定,也是她这副模样让阮晨彷佛忽然打了一支镇定剂,原先惊魂不定的心也缓缓平复下来。 见她镇定下来後,简缘这才松了一口气,温声安慰,“要是还怕的话就去庙里烧个香吧。” 阮晨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可还是点点头。 待她走後,简缘不由思考起关於她说的那些事,一时之间表情很是严肃,看得黎多珍和小乔面面相觑。 半晌,黎多珍还是忍不住问:“缘缘,你刚刚跟小晨说的是什麽意思?” 顿了下,她忽然想起薛凯莉和学校论坛的事,“你、你看得到……” “看得到什麽?鬼?”简缘瞥她一眼,脸上带着调侃的笑,“没见到她都吓哭了?要是不那麽说怎麽让她先冷静下来?” “原来是诓她的呀。”黎多珍也笑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看得到鬼呢!” 简缘微笑不语。 黎多珍没发现简缘其实没有否认自己看得见鬼的事,可小乔却注意到了。 但她到底是个不信鬼神的人,所以便也没有多想,更多的是担心阮晨的情况。 那瘀青看起来挺严重的,等会去药店买瓶药给她吧。 …… 回家後,简缘把这事跟徐靖说了,又道:“我觉得那玩具店的人肯定是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来了,就是不知道什麽时候动手,想想就觉得恶心。” 见她面上除了鄙夷外没有什麽恐惧的神情,徐靖不由诧异地问:“你不怕?” 简缘抬头看他,摇摇头,“不是有你在吗?你说会保护我的。” 徐靖闻言一愣,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可听到她这样说,瞧见她满眼都是信任时,他突然觉得心情很好,也觉得心头在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忍不住想把她抱进怀里,好好地亲一亲她。 事实上他也的确这麽做了,将人压在沙发上亲了一会後,他在擦枪走火前及时打住,大手轻轻抚着她的脑袋,声音低哑:“别怕。” 简缘搂住他的脖子,轻声道:“我不怕。” “嗯。”徐靖将她搂进怀里,让她的头枕着自己的胸膛。 手掌依旧轻轻抚着她的脑袋,一双深灰色的眼睛黑沉沉的,隐隐闪现冷光。 简缘抬头见他表情沉冷,不知在想什麽,她也没有多说什麽,只双手紧紧环抱住他,将脸埋进他怀里。 其实她是真的没有很害怕,她身边有他和江祈,且她现在在面对恶鬼时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 不过看到他为了她露出这样的表情,像是恨不得把所有想伤害她的人送进地狱去,她忍不住觉得又暖又开心。 而在这情绪的渲染下,她主动仰头亲吻了他,然後…… 接下来的事,不说也罢。 不过即便隔天差点没能从床上爬起来赶上第一节课,简缘也没有後悔,就是暗暗下定决心下次要勾引徐靖时必须选个隔天不用上课的日子。 ☆、第 111 章 阮晨最後还是辞职了, 也不管欠的工资能不能拿回来, 反正她是再也不敢回那玩具店去了。 养了几日後,她那腰上的瘀青也淡了不少, 就是她自己还有些疑神疑鬼, 总觉得有什麽东西在盯着她, 可惜简缘除了开导她几句也无法帮她什麽, 只能等时间慢慢冲淡她的恐惧了。 自从猜测玩具店老板娘想对她下手後,简缘每天都过得有些紧绷,时时提防着,就怕在不知不觉中遭了暗手。 所以当她收到那箱快递, 一打开箱子就见里头躺着只碜人的娃娃,且一团黑气在她与娃娃对上眼後, 猛地从娃娃身体里窜出来袭向她门面时, 简缘并没有受到多少惊吓。 反倒飞快地扔掉手里的箱子迅速往後退, 并抬起手来挡住了袭向自己的恶鬼—— 彼此相撞带来的强大的冲力使她脚步踉跄地向後跌坐在地上,见那黑气被她震开後又试着再次朝她冲来,她下意识抬手护住自己, 并闭上了眼睛。 “缘缘啊!”电光火石间似乎听见了曦姐和涓涓的声音。 就在这时, 耳边传来一阵利器破空而过的呼啸声, 像是有什麽东西擦着她的耳边而过,她猛地睁开了眼睛,朝後头看去, 便见在她身後不远处的地面躺着一把刀。 一把……解剖刀? 再回头时, 简缘瞧见打开的大门外站着一个俊雅的青年, 只见他手里正拎着那团黑气,另一手的手指间转动着一道寒芒,温和俊秀的脸上全是藏也藏不住的戾气。 简缘见了他先是一愣,接着便惊喜地喊:“哥哥!” 简诚没有看她,只眯起眼盯着手里的恶鬼,瞧见对方惊恐的神情时,他忽地扯唇一笑,转动着手里的手术刀正要划下,却听那恶鬼突然爆出一声哭音:“放过我,我只是想见我爸爸妈妈!” 然而简诚闻言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波动,手里的动作也不曾停下,眼见那刀尖将要划破它的门面时,简缘突然喊:“哥,等一下!” 刀锋於是在离恶鬼门面半截手指长的地方停下。 这时简缘也跑到了简诚身边,躲在他身後怯怯地看着他手里拎着的灵体,揪着他的袖子道:“我觉得有点奇怪。” 简诚偏头看她,眼里的杀气微微收敛了起来,“哪里奇怪?” “它。”简缘抬手指着那只恶鬼,“它跟我之前见过的恶鬼不太一样。” 先前见过的恶鬼都是由一团浓如墨的黑气幻化而成,相貌恐怖且没有四肢,脑袋以下只有一团黑雾缭绕,就像是披着一件黑色斗篷似地,可此时简诚手上这个…… 虽然同样周身黑气缭绕,但简缘却可以清楚地看见它的身形。 那是一个十岁小女孩的模样,面色苍白,五官清秀,只见她腹部处有个小洞贯穿了身体,似是疼痛得厉害,她一张脸都白得跟纸似地,眼里也有雾气萦绕,眨巴着眼睛委屈地看着简诚时,模样有些可怜。 “是不一样。”简诚淡声说,拎着那女孩看了看,“还没完全变成恶鬼。” 简缘闻言一愣。 她忽然想起刚刚这女孩说的话,不由问道:“你刚刚说你只是想见你爸爸妈妈,这是什麽意思?” 小女鬼闻言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含泪看了简缘一眼,又看了看拎着自己的简诚,表情有些胆怯,像是忌惮着什麽而不敢开口。 “快说。”简诚对这个想伤害他妹妹的鬼完全没有丝毫怜悯,不立刻动手也只是因为他妹让他停下,不然他早把它送地狱去了。 见它抿着唇不开口,他愈发不耐烦,当下便举起刀尖抵住了它的脖颈,声音阴冷地说:“这刀划破你的魂魄时可是会更痛的。” 这阴森森的威胁令小女鬼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哭了出来。 简缘:“……” 见小女鬼哭得伤心又委屈,简缘虽然对於它刚才想攻击自己还有些不爽,可到底不忍心,於是握住简诚的手腕将他的手拉下来,对小女鬼道:“你说吧,不说的话我们也只好送你去地狱了。” 顿了下,凉凉地补充道:“去地狱可就见不到你爸爸妈妈了。” 小女鬼一听果然大惊,当即白着脸说:“我说!” 简缘满意地点点头。 原来这小女孩叫做心荷,在一次全家出游时遇上了车祸,包括她和她的爸妈在内,一家三口当场死亡,死後的一段时间内神识混沌,整日浑浑噩噩的,待她终於清醒时已经被人给封在了一只娃娃里。 心荷并没有忘记生前的记忆,她知道她的爸妈也死了,所以一直想着要去地下找她的爸爸妈妈。 第130节 “那个阿姨说,只要我把姐姐你带去她那里,她就让我去找我的爸爸妈妈,我没办法了,我自己也出不去,只能听话……”小女孩一边抹泪一边说道。 简缘闻言心情很是复杂,心荷说的“阿姨”大概就是那位玩具店老板娘了,虽然不知道她究竟想做什麽,可这样控制一个孩子的亡魂实在太缺德了。 想到之前的萧菀,再到现在的心荷…… 简缘抿起嘴,眉宇间浮现愠怒。 而一旁还不明所以的简诚则是在听到“阿姨要我把姐姐带去她那里”时,眉梢一动,瞬间冷了声音道:“那是什麽意思?” “呃……”简缘看着自家哥哥突然变了的脸色,不知该从何说起。 这时,一道喊声突然从身後传来:“汤圆!” 简缘回头看去,就见徐靖正快步朝她这走来,面色沉重,身旁跟着同样神情肃穆的江祈以及神情讶然的景越。 刚才在简诚出现并制住那小女鬼後,江祈立马去了楼下通知徐靖,两人这才一同上楼来。 徐靖一来到她面前便拉过她的手上下看了看,淡漠的深灰色眼睛染上几许焦急,“你没事?” 简缘摇摇头,朝他抿唇一笑,“我没事。” 徐靖这才放下心来。 而江祈见她浑身的确没什麽异样後,这才扭头看向被简诚拎着的小女鬼。 他微微眯起眼睛,又朝落在门口的箱子飘过去,目光寒凉地看着躺在箱子里,隐隐缭绕着黑气的鬼娃娃。 这时原先和她一同待在屋内的白涓涓和曦姐也奔出屋外来到简缘身边,问:“缘缘你没事吧?” 简缘摇摇头,“没事。” 曦姐也看见箱子打开时恶鬼冲着简缘扑去的那幕了,她做鬼以来都是和普通的游魂打交道,倒是没见过恶鬼。 此时见了只觉得骇人得很,不由惊诧道:“这到底是什麽玩意?” 白涓涓扫了那小女鬼一眼,吸了吸鼻子,道:“不香,还没变成恶鬼呢。” 她一脸“不好吃”的遗憾表情看得简缘嘴角一抽。 景越见状嬉皮笑脸凑了过来,道:“你想吃的话我抓几只来给你吃呀。” 说完,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凉飕飕地扫了简诚手里的小女鬼一眼,看得它身子抖动个不停,恨不得钻进洞里把自己藏起来。 白涓涓哼了一声,一脸不屑别开脸。 简诚看着身旁一众妖魔鬼怪,额上青筋跳得愈发厉害,他眯起眼目光冷厉地朝自家妹妹看去,极力按耐着怒气,可语气还是不免露出狰狞:“简、缘,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谁来告诉他为什麽他忙得久久没见自家宝贝妹妹,好不容易来了却看到妹妹被只恶鬼攻击?而且这其中似乎还有什麽隐情? 这丫头到底瞒着他都干了什麽?不是让她凡事都别出头了吗? 想到这,他的脸色简直沉得能滴水,阴冷的目光看得简缘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当下便躲到徐靖身後藏住半个身子。 然後简诚就更生气了,连带的看徐靖的目光也分外不善。 正要开口质问什麽时,一道带着诧异的男声自一旁传来,“咦,你们凑在这干什麽?” 简缘听见这声音时还觉得很是熟悉,回头去看时发现来的人果然是个熟人。 “延宇哥?” 那正朝这走来,身姿笔挺,头发微卷,双眼狭长邪魅的青年不正是周延宇吗? 周延宇见了简缘也是笑,“哟,缘缘呀,好久不见。” 说完,却见他突然微微变了脸色,停下了步伐。 简缘见状愣了下,“你怎麽了?” 只见周延宇垂头像是在思考什麽,几秒後,他再次抬头看向简诚,道:“这儿有三个,还有一个不知道是什麽东西,对吧?” 顿了下,他看着简诚的动作,挑眉呵笑,“哟,不会你手里就拎着一个吧?”想了想,“你手里那个阴气挺重的呀,怎麽回事?” 简诚抬手揉了揉眉心,“说来话长。” 简缘已经惊呆了,正不敢置信地看着周延宇。 他刚刚说的是什麽意思?难道他…… “延宇哥,你、你也……” 周延宇偏头看她,双眼含笑,“知道你要问什麽,不过我看不到的。” “那你怎麽……” “我是看不到。”他面上笑意更深,眼角微微勾起,带着狐狸般魅惑的意味,“但我感觉得到,还有……” 他将目光移到站在简缘身旁的徐靖脸上,道:“这位就是徐靖吧?我外公时常提到你。” 徐靖闻言表情没什麽变化,只点点头淡漠地说:“你好。” 简缘一头雾水地看了看周延宇和徐靖,纳闷地问徐靖:“你认识延宇哥的外公?” 徐靖嗯了一声,正要说话,却被另一个人抢了先:“他外公是驱魔师公会的现任会长。” 说话的人是简诚。 “啊?!” 简缘更震惊了,她记得周延宇的外公可是警界高官呀,且跟她爷爷的关系貌似挺好的…… 以前怎麽不知道身边那麽多人有沟通阴阳的能力呢…… 简缘好奇地问:“所以延宇哥也是驱魔师?” 周延宇摇摇头,笑了一声:“我充其量就是个半调子,我外公才瞧不上我呢,不过倒是挺欣赏这位小兄弟的……听说他是缘缘你的男朋友?” 简缘闻言双颊微红,“嗯啊。” 周延宇受不住徐靖那具有压迫感的眼神,只与他对视一会後便看向简缘,瞧见小姑娘这副羞答答的神情後,他朝简诚投去一个调侃的眼神,後者冲他翻了个白眼。 妹控也有今天呀! 这时简缘也扭头去看简诚:“哥,你怎麽突然来了?” 简诚皮笑肉不笑:“想说很久没见到你就来了,没想到给了我一个大惊喜啊。” 简缘:“……” 自家亲哥的眼神实在可怕,於是简缘很没出息地继续躲在徐靖身後了,徐靖见状揽住了她的肩,虽然没说话,但简诚还是能从他的眼神中感受出“有我在谁都不能欺负你”的含义来。 简诚:“……”好不爽啊这是我妹子再我面前哪轮得到你来保护她! 他的嘴角抽搐得厉害,连带的手上也不自觉使劲,直到一阵哭声传来,这才想起自己手里还拎着个东西。 那哭声正是从那被简诚拎着的小女鬼发出来的。 徐靖拎起装着鬼娃娃的箱子,语声淡漠地道:“先进屋吧。” ☆、第 112 章 简缘此时正坐在自家客厅的沙发上, 与坐在桌上, 被徐靖用缚灵锁捆住的小女鬼大眼瞪小眼。 她身旁坐着依旧冷着脸的自家亲哥,另一边则是正拿着把剪刀把鬼娃娃剪开的徐靖。 桌子的另一头坐着周延宇,以及笑眯眯地想和白涓涓说话, 却被甩了一张冷脸的景越。 江祈斜倚在窗前逗弄鱼缸里的金鱼, 而曦姐则轻飘飘地坐在电视上, 一脸好奇地盯着被捆成粽子的小女鬼。 简缘扫了一圈後将视线收回, 看向徐靖。 他此时已将那娃娃剪开,长指探进娃娃塞满棉絮的身体中,最後缓缓拿出一张符纸。 符纸的上头果不其然有着那枚他曾经见过的徽印。 徐靖一双眼顿时沉冷下来。 简缘凑过来见了也是一愣,“又是这个符?” 徐靖点头, 他的手捏着符纸, 正打量着, 忽见符纸上的徽印突然涌现一团黑色的雾气,在符纸上头盘绕聚合, 与此同时, 被捆在桌上的小女鬼脸色骤然苍白, 发出一阵短促的吸气声。 简缘见状吓了一跳,“你、你怎麽了?” 小女鬼脸上满是痛苦之色,张了张嘴, 却发不出声音。 “它受这符纸所制。”简诚忽然出声, 看着徐靖手里的符纸, 眉头微蹙, “这张符是子符,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母符,母子一体,母符控制子符,子符受母符制约,如今应该是握有母符的人正透过母符想控制子符,它才会这麽痛苦。” 简缘闻言诧异地回头看他,眼里写满了“你怎麽知道”的疑问,简诚见状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地说:“爷爷教我的。” 这时,周延宇也指着那符纸道:“这符是‘控魂’没错吧?” 简诚点点头,“是控魂没错,不过施法的人法力很强。”他看向一旁始终沉默不语,眼神平静的江祈,“跟你相比如何?” 江祈勾唇一笑,“十个我都比不上他。”顿了顿,眼神中浮现几许幽冷,“那可是阴神。” 阴神?简诚一愣,表情肃穆起来。 那可真的有些棘手了。 “我真觉得这徽印有点眼熟呀。”说话的人是景越,他皱着眉盯着徐靖手里的符纸,努力思索了一会,扭头问白涓涓:“你觉不觉得?” 这时简缘才发现白涓涓此时的脸色很是苍白,秀致的眉宇间似乎笼罩了一层浅淡的惊疑和畏惧。 沉默了一会後,她才僵着脸说:“是鬼王。” 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是不约而同地愣了,纷纷惊愕地看向她。 “鬼王?”曦姐愣愣地道,“那是什麽玩意?” “鬼山绝命崖?”景越微微睁大眼睛惊讶地道。 白涓涓点点头,脸色依旧难看,似乎十分忌惮她口中的“鬼王”。 简缘皱着眉问:“涓涓,你怎麽知道这符纸上的徽印是鬼、鬼王的?” 白涓涓看向她,有些沉重地说:“因为那是鬼王生前的教徽。” “啊?”简缘没听明白,“教徽?” 景越接着解释:“关於鬼王的传说已经流传好几百年了,都说他生前是江湖上心狠手辣的魔教教主,後来在一次黑白两道的战役上被爱人背叛,他的爱人在他心窝捅了一刀,并将他推下山崖,他死後因为深刻的恨意和怨气而化身恶鬼中的鬼王,盘踞在山崖底下,数百年来夺了不少人的命,那山崖也因此被人称为绝命崖,山则被唤作鬼山。” 说到这顿了下,指着徐靖手里的符纸,“那上头的徽印是青蛇吐珠,正是鬼王生前统领的魔教的教徽。” 第131节 听到这简缘已经惊诧不已,她瞪圆了眼睛说:“所以在这符上施法的阴神就是……那位鬼王?” 景越挑起眉梢,“不好说,毕竟鬼王的故事就是个传说,真实性还有待考证,且所谓的绝命崖,事实上也没有人知道在哪,有可能只是虚构的。” “不,不是虚构的。”一道低沉的声音忽然说,“我去过。” 简缘愣愣地看向身旁眉眼冷沉的男人,“你、你去过?什麽时候?” 徐靖偏头看她,深灰色的眼睛涌动着冷厉的光芒,“上次露营的时候,在你迷路的山洞附近,有一个山崖,我去那探查过。” 简缘不可置信地张了张嘴。 景越也是大惊,“我去,徐靖!原来绝命崖就是那?难怪上回公会的人不敢下去!” “嗯。”徐靖垂眸看着手里的符纸,目光愈发深不可测。 他忽然想起先前曾经问过阎王关於那山崖的事,阎王当时是怎麽说的? “那下头到底有什麽?” “也没什麽,就是有个修炼了几百年的老鬼王在那。” “老鬼王?” “嗯,是个麻烦的家伙呢,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招惹他,而且那地方刚好处於阴间与人间的交界处,是一片灰色地带,我们在那没什麽权限,奈何不了他。” 到底是什麽样的东西,竟然连地府的人也奈何不了? 一个盘踞在阴间与人间交界处的鬼王…… 想到这,徐靖的表情已是沉得骇人,可不知为何,他竟觉得浑身上下都隐隐涌现一股莫名的兴奋感,一下子窜流到四肢百骸,压都压不住。 彷佛他早知道会遇到这样一个人,甚至一直以来都期待遇到他…… 至於遇到之後要怎麽做? 徐靖的眼里陡然浮现一道浓烈的杀气。 关於他情绪的转变,坐得离他最近的简缘感受得最深刻,她几乎要被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强大气息压得喘不过气,忍不住朝远离他的地方挪了挪。 “徐、徐靖?” 徐靖下意识扭头看去,眼里的杀气来不及收敛,那冰冷的目光看得简缘一下子骇住,说不出话。 在瞧见了她脸上浮现的胆怯和畏惧,徐靖这才意识到什麽,眼里的杀意飞快地褪下去,眉目温和下来。 简缘还来不及看清他瞬间转变的表情,一只修长乾净的手已经从身後探过来,捂住了她的眼睛。 简诚一手捂着妹妹的眼睛,另一手握住她的肩膀以示安抚,一向温和清润的双眼此时盈满冷肃的警告。 徐靖看着他这充满敌意的护犊子神情,也没说什麽,只是看着被简诚捂住眼睛,明显还有些不知所措的简缘,眼里不由浮现一丝愧疚和懊恼。 吓到她了啊…… 徐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好像一想到那所谓的鬼王,浑身的煞气就怎麽也压不住的样子。 想到这,他不由软下声音说:“汤圆。” 简缘闻言愣了下,抬手拉下哥哥捂着她眼睛的手,怔怔地看向面前的男人,就见他冷峻的脸上此时温柔如一汪春水,看着她的眼神宁静而平和,与方才那满目杀气的模样判若两人。 她迟疑地问:“你、你没事吧?” “嗯。”徐靖应了一声,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没事,别担心。” 简缘这才松了口气,拉住他的手笑盈盈地说:“那就好。” 徐靖刚刚那表情……实在很吓人啊!吓得她心脏差点从胸膛里跳出来! 简诚瞧着那正在他面前含情脉脉地对视的两人,不由自主地哼了一声。 他的声音不大,简缘没有注意到,可从刚才就支着下巴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周延宇却注意到了,於是忍不住笑着调侃,“阿诚,别伤心,嫁妹妹是每个哥哥都避免不了的必经过程,就算你是妹控也免不了。” 简诚闻言表情一下子铁青,朝周延宇投出充满杀意的眼神。 周延宇笑嘻嘻地说:“瞪我干嘛?瞪你家妹婿去。” 妹、妹婿?简诚简直要气炸了,什麽妹婿?哪来的妹婿?八字还没一撇呢! 而景越看着自家兄弟和他小女友亲暱的模样,忍不住看向身旁一片衣角也不让他碰到,甚至连一个眼神也不愿意给他的小姑娘,不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尚未寻到这丫头时只觉得追妻之路漫漫,没想到寻到後他面前的路还是长远得很啊! 想到这,他又叹了口气,放在桌子下的手悄悄地朝身旁姑娘的手移去,眼看就要碰到,却忽然“啪”的一声,手背一痛,眨眼间已然红了一片,再抬眼,则对上一双满含警告、气鼓鼓的眼睛。 “再动手动脚,当心我请你吃一顿雪之大餐!” 景越见状眉梢一动,有些想笑,却缓缓垂下眼睛,摆出一副落寞的样子侧过了身子。 这副伤神的模样果然看得白涓涓心口一跳,莫名有些难受,可她还是抿起嘴唇轻哼一声别开了脸。 刚才她竟然会有一种对不起他的愧疚感…… 明明是他对不起她,不是她对不起他,她愧疚个屁啊! 想到这,她愈发咬牙切齿,更不想搭理他了。 景越见状在心里叹了口气,眼里闪过一丝真切的落寞,瞬间就毫无踪影。 閒适地坐在电视上,从方才就不发一语,饶有兴致地打量屋内众人的曦姐不动声色地将目光落在那被捆在桌上,虚弱得像是随时都能晕过去的小女鬼,终於开口道:“缘缘,这小丫头你们打算怎麽处理?” 简缘这才回神,将目光投向那小女鬼,接着又看向徐靖,道:“该怎麽处理心……心荷?你能把她从娃娃里弄出来吗?” “制约她的是这符纸不是娃娃。”徐靖捏着那符纸,声音低沉,“想要把她弄出来,得先毁了这符纸。” “那你……” 徐靖摇摇头,“符纸上的法力高强,我处理不了。” 简缘愣了下,沉默了几秒後,又看向简诚,“哥哥呢?” 简诚眼神复杂地看着那符纸,叹了口气,“除非直接把她打进地狱,不过这小鬼还不是恶鬼,去了地府得先受审判,不能直接入地狱。”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眼中带泪的心荷,面无表情地说:“她不是还想见她爸爸妈妈吗?” 心荷泪眼朦胧地看他。 周延宇一手支着下巴说:“像这种母子符,在运用时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所以也比一般的符咒强的多,除非直接灭了子符里被控制的东西,否则也只有施法的人才有办法将她弄出来了。” “代价?”简缘抓到了关键字,“什麽代价?” 周延宇正要回答,一道温润的声音已然抢先,可语气有些森然:“杀孽。” 简缘回头顺着声音来源之处看去,恰好对上江祈的目光。 周延宇看不到也听不到江祈,依然自顾自地说下去,“万物的死生都遵循着因果轮迴,生有定律,死也有定律,一旦死亡不遵循定律便产生杀孽,而想运用母子符控制他人亡魂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把那亡魂的死背负在自己身上,背负了杀孽,等於是将那些亡魂的死算在自己头上,死後是需要偿还的。” 说到这,他挑了下眉,“控魂术采的是伤人害己,所以除非有什麽深仇大恨,否则一般很少人会使用这个术法的。” 简缘闻言愈发糊涂了,她不由看向江祈,就见对方也冲她点点头,表示周延宇说的没错。 所以那鬼王不惜背负杀孽也要用控魂来对付她?可她又不认识鬼王,他做什麽用这种伤人害己的手法对付她? 不对,将心荷派来的是那个玩具店老板娘…… “要付出代价的是施法的人还是用符的人?” 周延宇闻言一愣,“这个……” “应当是用符的人。”说话的是江祈,他此时正蹙着眉头,像在思索什麽,“不过我看那玩具店老板娘应该是已经用了不少次控魂术……” 用了不少次?是了,从萧菀开始,再是穆淮舟体内的恶鬼,然後是给小亦的机器人,再到现在的心荷…… 除此之外,玩具店内应该还有其他的吧? 先前那个机器人里的恶鬼说过,它是在墓地等鬼差来收它时,被玩具店老板娘用一块玉带走的,而那玩具店老板娘应该不只带走它吧? 想到这,简缘突然觉得不寒而栗,不惜背负那麽多杀孽,她究竟想做什麽? “说到这个,我今天就是来和你说一件事的。”简诚忽然开口,目光却是落在徐靖身上。 徐靖动了下眉梢,“什麽事?” “对对对,差点忘了这小子是公会的人!”周延宇忽然拍了拍桌子,看向徐靖,“瑞芳玩具店的鬼娃娃案子是你负责的吧?” 徐靖闻言一愣,有些诧异他怎麽会知道,不过後来又想到他外公是陈会长,因此点了点头,道:“是。” 周延宇应了一声,道:“那我得告诉你,除了公会之外,警方的人也盯着那家玩具店。” 徐靖蹙起眉头,“警方?” 简缘听到这里呆了下,对了,先前孟蔷有说过警方似乎也盯住了玩具店啊! “为什麽?警方为什麽要盯上玩具店?难道是那老板娘犯了什麽罪?” “她的确犯了罪……不,应该说,他们是一个集团。”简诚解释道。 “集团?”简缘呆了呆,“诈骗?” 简诚闻言忍不住笑了下,摇摇头,这时周延宇接着说:“是毒品。” “毒品走私。” …… 毒品……走私? 见妹妹一副惊呆了的模样,简诚一边摸着她的脑袋一边说:“你知道先前有个逃亡到海外的黑帮老大回国自首的事吗?” 逃亡到海外的黑帮老大?回国自首? 她震惊道:“你是说……颜大叔?” “颜大叔?”简诚对这称呼感到纳闷,“你认识?” 简缘点点头,“认识啊,他爸妈先前住在二楼呢。” 她将颜弘正一家的事简单地说了下。 说完後,不只简诚,连周延宇听了也很是惊讶,“想不到你这小丫头挺有本事的呀,厉害了。” 简缘笑眯眯地摆摆手,“没有啦,我也没做什麽。” “哟,小丫头还挺谦虚。” “还好还好。” 简诚见她那得意的模样,不由无奈地笑了下,这时徐靖接着说:“我记得颜弘正当时之所以逃亡海外,是因为他不支持毒品走私生意,帮派因而内斗,最後他斗输了被人出卖,这才逃到国外去。”顿了下,眯起眼睛,“那玩具店……是帮派走私毒品的据点之一?” 第132节 “正确来说,是转运站。”周延宇赞赏地看着徐靖,显然对他这一番推理感到佩服,“他们将毒品装成一小包後藏在娃娃、玩偶等玩具里,伪装成进口玩具商,将毒品从国外走私到国内,而那家玩具店,就是为了掩人耳目的毒品转运站。” “颜弘正虽然逃亡多年,但帮派内还是有少数几个眼线,因此他也多少知道了这件事,我们透过他提供的线索埋伏搜查了许久,顺着这家玩具店终於确定了毒品走私的活动。” 简缘皱着眉说:“所以那玩具店老板娘也是帮派的人?可我听说她的玩具店已经开了十几年了,应该不是为了毒品走私才临时开的吧?还是说她是和帮派的人合作?可她一个看起来那麽柔弱的女人,怎麽敢勾结黑帮?” 周延宇闻言一笑,眼里带着讽意,“她可不是个普通的女人。” 简缘眨眨眼睛,“什麽意思?” “她叫程如月,今年四十二岁,是那黑帮如今的掌权人——程如彦的妹妹,程家也曾经是个百年大家族,不过近年来愈发没落了,如今只剩程如彦和程如月兄妹俩。程如月从二十年前开始经营玩具店,当时应该还没涉入毒品走私的事件。” 简缘愈听愈觉得奇怪,一个黑帮的大小姐,就算不是名门闺秀,身分地位应该也不低吧?怎麽会去经营玩具店? 她也问出了这个疑问。 周延宇搔了搔脑袋,“这我就不知道了。” 简缘继续问:“你还知道其他关於程如月的事吗?比如她有没有结婚?有没有……” 话到一半突然顿住了,脑里浮现先前阮晨说的话。 妈妈帮你们找一具新身体,你们就不用住在娃娃里了…… 妈妈? 简缘心下一沉,问道:“她有孩子吗?” 周延宇想了想,道:“她没有结婚,孩子的话……好像有过一个,三岁时夭折了。” ☆、第 113 章 夭折了? 简缘愣了愣, 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她垂下眼睛,兀自思索起来。 这时,脑袋突然被一只手揉了一下,一道声音不冷不热地说:“你跟我过来。” 简缘抬起头一脸懵圈地看着已经从沙发上站起来, 此时表情有些严肃的自家老哥。 他这一脸秋後算账的表情是怎麽回事…… 简缘被他凉飕飕的眼神看得脖子一缩, 下意识想看徐靖,又意识到要是徐靖帮她的话她哥可能会更生气,於是她看向了一旁依旧一脸閒适地逗金鱼的江祈。 江祈见小丫头冲自己挤眉弄眼, 不由挑起眉头,再瞧了瞧一旁脸色肃穆的简诚,无奈地冲她点点头。 不过他觉得, 其实她不用求助他,依简诚这个性, 也不忍心真的对她生什麽气。 他可还清楚地记得简缘初中时和几个男生打架进了警局,简诚虽然气得好几天故意不理她,可看着简缘迟迟不来向他示弱, 他那委屈的模样简直就跟犯了错的人是他一样。 这对兄妹,生来就是彼此的克星啊。 简缘见江祈对她点头,这才鼓起勇气朝她哥看去, 见她哥面无表情, 不由扯开嘴角冲他露出一个傻兮兮的笑来。 简诚嘴角一抽,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 而他这一番憋笑便使得脸色狰狞起来, 这模样看在简缘眼里便忍不住惊慌, 她哥气得脸都抽搐了! 於是赶忙站起来拉住她哥的手, 谄媚地笑:“哥,什麽事啊?” 简诚垂眸看着自家傻妹妹,忍不住想笑,又在察觉徐靖那臭小子望过来的眼神时,表情一变,轻哼了声,抬脚离开了客厅。 简缘咬咬下唇,赶紧跟了上去,江祈也閒适地跟在她身後飘了过去。 徐靖看着二人一鬼进了房间,不由眉头微蹙。 周延宇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於是笑道:“放心,就阿诚那性子,就算骂遍天下人,也舍不得骂他家宝贝妹妹的,估计就是想问问那阴邪的玩意是怎麽回事。” 他虽然看不见鬼,却可以感觉得到面前的桌子上有一团阴气很重的玩意,那扑面而来的凉意使他脸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忍不住收缩。 再瞧见被摆在桌子上的快递箱子和诡异的娃娃,那箱子上可是清清楚楚地写着收件人是“简缘”。 这是针对简缘的吧?周延宇不由在心里为胆敢针对简缘的人点了一排蜡,那人估计不知道小丫头有个可怕又不好惹的哥哥。 徐靖瞥他一眼,又看向被缚灵锁捆住的小女鬼,对着景越道:“你把它交给小黑处理吧,顺带把这符纸的事告诉他,他们查鬼娃娃的事查了一段时间了。” 景越点点头,“好。” 待他拿着鬼娃娃,拎着缚灵锁的一端把心荷带出去後,白涓涓和曦姐看着客厅内剩馀的两人,很识时务地跟着离开了。 待他们走後,周延宇也继续和徐靖讨论起玩具店的事,他说最近警方的人会看准时机对玩具店进行攻坚,而在那之後店内的那些鬼娃娃还有赖徐靖等人处理。 这事其实周延宇的外公——陈会长也知道,原本打算透过他通知徐靖的,可因为周延宇实在对这个被外公大力称赞,且年纪轻轻就在驱魔师圈闯出了一点传奇色彩的年轻人大感兴趣,所以他就亲自来了。 “不用你们说,我最近也打算去抄了那地方。”徐靖神色淡漠地说,深灰色的眼睛划过一丝狠厉。 周延宇挑了挑眉,看着这个年纪尚轻却已自成一身不凡气势的男子,算是明白外公为何那麽欣赏他了。 “交给你我很放心,不过记得在那之前千万别打草惊蛇。”他们已经跟了这个案子大半年了,不希望在最後一刻功亏一篑。 徐靖皱起眉,道:“就算我不打草惊蛇,她也会主动出击的。” “她”指的便是玩具店老板娘,程如月。 周延宇闻言也皱起眉头,不是很明白徐靖的意思,徐靖沉下声音说:“她的目标是简缘,已经不只一次对她示出恶意了,今天这个装着鬼娃娃的包裹是第一招,如今失败了,後面还会有第二招,第三招的。” 周延宇这就纳闷了,“她为什麽要盯上简缘呢?” 见徐靖抿着唇明显不愿多说,周延宇也没有再问,而是道:“那你打算怎麽应对?” “如果不能打草惊蛇,那就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徐靖眯起眼睛,“她并不清楚我们这边的状况,不知道我们这有驱魔师,一旦子符里的东西被我们消灭了,母符便也失去效用,等发现母符没用了,她肯定会惊慌,惊慌之下就可能露出马脚,那个时候就是对她下手的最佳时机。” 周延宇闻言点点头,蹙眉想了一会後道:“我知道了,我们这也会挑准时机下手的。” “嗯。”徐靖淡淡地应了一声,垂眸盯着空了的快递箱子,若有所思。 …… 房内。 简缘抱着小熊娃娃坐在床上,简诚则翘着腿坐在椅子上,双手抱臂,眯着眼睛看她。 简缘被他看得莫名心虚,忍不住移开目光。 这时,就听简诚忽然开口,问的是:“你的床怎麽那麽空?” “啊?”简缘呆了下,没反应过来。 简诚眯眼盯着她空荡荡的床,按耐着额上跳动的青筋问:“你的被子和枕头呢?” 简缘:“……” 被子和枕头,在徐靖那啊…… 而且还是在他的床上呢。 可这话是简缘绝对不敢说出口的。 不然今天她和徐靖就要被他给人道毁灭了。 “嗯?”简诚皮笑肉不笑。 简缘简直要忍不住颤抖了! 她乾笑几声,道:“今、今天天气好,我洗了被子和枕头,拿去晒了……” 简诚哦了一声,“天气好?” 江祈就坐在窗台,他闻言朝窗外看去,瞧见外头乌沉沉的天空後,忍不住扬起嘴角偷笑。 简缘欲哭无泪,“上午时还很好呢。” 简诚仍旧温和地微笑着,可那笑却凉得简缘的脊背都止不住颤抖,“那现在快下雨了,你是不是该去收被子了?要不我去帮你收吧?” 简缘:“……等等再收也可以。” “等等再收就要被雨淋了。”说完,简诚便站了起来,作势要往门外走,简缘吓得从床上奔下来拉住他的手,“哥啊!” 简缘都要给他跪了,“你你你你……你应该不是来跟我说被子枕头的事吧?咱、咱还是说正事吧!” “正事?”简诚凉飕飕一眼扫过来,简缘突然有点後悔提起这茬了。 “好,那我们就来说正事。”说完,他又坐回椅子上。 简缘见状忍不住叹了口气,心想,与其等他逼问,还不如自己全招了。 於是她坐到他面前,绞着衣角扁起嘴说:“哥啊,这真不能怪我,你让我别管这件事,我哪敢不听你的话?可架不住人家非要针对我啊。” 简诚闻言皱起眉头,问:“到底怎麽回事?” 简缘瞅他一眼,把她所知道的、关於玩具店的事全告诉他了,包括那玩具店老板娘疑似要利用她来为她养的“孩子”做一副身体。 简诚愈听脸色便愈阴沉,待听完後,他的表情都沉得能滴水,温和清隽的眼睛里满是冰冷的杀气,只听他冷哼一声:“她可真敢想!” 他抬眸看向简缘有些不安的目光,终於缓下表情,道:“别怕,哥哥会保护你的。” 简缘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见她垂着脑袋,简诚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道:“这事很快就会结束的,别担心。” “我没担心。”她抬起头,唇角露出笑意,“我相信哥哥。” 这句话瞬间熨帖了简诚原先还带着几许怒气的心,他浑身的冷意在顷刻间褪得无影无踪,原先冷肃的脸色如冰雪消融暖春回的大地,荡漾而温柔。 简缘瞅着她哥变脸变得比翻书看,决定下次再惹她哥生气时要多拍马屁,讲一些贴心话。 这时,简诚也心情很好地问简缘:“饿了没?哥带你去吃饭?”顿了顿,“还得顺便去超市买一些盥洗用品。” 简缘闻言一愣,“为什麽要买盥洗用品?我不缺啊。” “我缺。”简诚笑眯眯地说,“我今天要住你这。” 简缘呆了:“……为、为什麽啊?” “保护你啊。”简诚笑容满面,可眼底隐隐有道冷光流洩而过,“那女人今天都用上了这种卑劣的法子,想必肯定是等不及了,你以为我们把外头那叫心荷还荷心的小鬼解决了,那女人能不起疑?肯定又惊又慌吧?惊慌之下肯定还会再释出其他招,今晚她很可能再次动手。” 顿了顿,他看着简缘,“我不放心。” “可、可是……” “可是什麽?”简诚眯起眼睛,“你这不是还有间客房吗?我记得你也有多的一套床包。” 第133节 而且还是他准备的呢,就怕她懒得洗被子。 “是这样没错。”简缘看着她哥又犀利起来的眼神,不敢再多说,只想着要怎麽趁她哥没注意的时候偷偷把自己的枕头和棉被从徐靖那拿回来。 唉,看来今晚注定不好过了。 ☆、第 114 章 最後简缘没和简诚出去外头吃饭, 而是去了……徐靖家。 当坐在徐靖家的餐桌前和对面的简诚大眼瞪小眼时,简缘有种置身在梦中的感觉。 当然,是恶梦。 鼻尖飘来火锅的香气,虽然是仲夏之际,可架不住想吃火锅的念头如滚滚热浪袭来。 炉上的火锅滚滚地冒着泡, 发出“笃笃笃”的声音。简缘捧着碗, 隔着蒸腾而上的水气看对面的简诚,脸上扯开一抹笑,率先打破沉默:“哥啊,你尝尝呀, 徐靖的手艺很好的。” “哦?”简诚挑起眉梢, “比我好吗?” 简缘:“……” 别这麽战意满满啊! 她只能乾笑:“都好, 都好, 都比我好。” 徐靖瞥她一眼,“比你差还得了。” 说话的同时将涮好的肉放进她碗里。 简缘闻言撇了撇嘴, 轻哼一声。 虽然不是什麽好脸色, 但却是显出了两人之间的亲暱。 简诚眼角一跳, 不甘示弱地夹了块肉正欲放进妹妹的碗里, 可因为他们之间隔了一只硕大的锅子, 简诚坐在椅子上就是伸长了手也搆不着妹妹的碗,於是正打算站起来。 就在这时,徐靖架住他的筷子顺势将他压回位子上, 开口, 嗓音淡然:“小心烫。” 深灰色的眼睛看的是简诚那只与锅子隔着两只手指宽的距离的手臂下缘。 简缘见状却误会了, 以为哥哥是想夹东西夹不到,还差点烫到,於是说:“哥,你小心点啊,想吃什麽可以跟徐靖说,让他夹给你呀。” 她一边说一边冲徐靖挤了挤眼睛,示意他赶紧讨好他家大舅子。 徐靖见状眼里泛起无奈的笑意,扭头见简诚原先筷子上夹着的肉又掉回锅里了,於是动作顺畅而优雅地将那块肉夹起,并放进了简诚的碗里。 “请用。”说完停顿一下,他想了想,补上一句:“哥。” “咳咳咳咳咳!”简诚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他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睛看向那一脸淡然,眼里略含关切的男子,见鬼了似地说:“你、你叫谁哥呢!” 谁是你哥啊?呸! “叫你啊。”简缘莫名其妙地看他,“你是哥哥没错啊,徐靖还比你小八岁呢,不叫你哥难道叫叔叔?” 简诚大惊:“……叔叔?!” “啊?要叫你叔叔?”简缘有些为难,“这辈分不对呢。” 简诚简直要被这傻妹妹气死了! 他几近抓狂地道:“什麽叔叔?老子还没满三十呢!” 简缘眨眨眼睛,“所以叫你哥啊,没毛病吧?” 简诚:“……” 他要是还看不出这没良心的小丫头眼里的狡黠笑意他就是眼睛瞎了! 都学会胳膊往外弯,为了个外头的臭小子来气自己的哥哥了,对此简诚简直痛心疾首。 他捂着自己的心口,摆了摆手,“别喊我哥,就喊……简先生。” 简缘:“……” 她沉默半晌,抬头凉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後,突然站起来夹起一块香菇後丢到他碗里,道:“简先生慢用。” 简诚:“……” 他瞪着碗里的香菇,道:“我不吃香菇。” 简缘闻言故作惊讶道:“原来简先生不吃香菇啊,抱歉呀,咱俩不熟,我不知道呢。” 简诚:“……” 这时简缘又夹了颗鱼丸扔进他碗里。 简诚:“……我不喜欢吃鱼丸。” 简缘扫他一眼,说的仍是“咱俩不熟我不知道”那句扎心的话。 接下来这一顿饭里,简诚发现这妹妹似乎真和自己槓上了似地,专捡他不喜欢吃的塞到他碗里。 一开始他还敢嫌弃,直到自家白眼狼妹妹凉凉地说了句:“简先生怎麽这麽挑食?都多大了。” 於是他闭嘴了。 无比心塞地吃完了这顿饭後,眼见该上楼了,深怕简缘又说出什麽“简先生咱俩不熟你跟着我干什麽我不收留不熟的人”这种话,简诚终於回头看向徐靖。 他抬起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下,最後缓缓地落到徐靖肩上,轻轻拍了拍後僵硬地说:“就喊我哥吧,哥、大哥都行。” 徐靖点点头,应了声:“哥。” 你不用这麽听话的! 简诚正抽着嘴角看他,这时身後忽然响起一道带着盈盈笑意的声音:“哥,我们上楼吧。” 看,瞧这态度变得有多快? 简诚又气又好笑,最後一切全归於无奈,“嗯。” 然而来到楼梯口时,简缘却忽然说:“哥,你上去吧,我先去拿我晒在阳台的被子和枕头。” 她特地强调了“晒在阳台”的四个字,简诚闻言挑起眉头,“我等你啊。” “不用了,你先上去吧,我快去快回。”简缘那手都快挥成无影手了,简诚一想到她刚才故作疏离地叫他“简先生”的样子,觉得还是这副傻兮兮的小丫头模样顺眼。 於是他也没多说什麽,只说了句“去吧”,这便转身步上楼梯。 当他一脸菜色地来到五楼的楼梯口时,忽然听见一道笑声。 简诚一抬头,果不其然瞧见那倚在栏杆上的半透明身影。 他见状冷哼了声。 江祈飘了过来,跟在他身旁。看了看他的表情,忍不住笑道:“小丫头想做什麽,你拦得着吗?” 简诚听着他这番明显的嘲笑,扭头瞪他:“敢情不是你妹妹!” “怎麽不是我妹妹?我从小看着她长大,把她当亲妹妹的。”江祈勾了勾唇,“只是小姑娘长大了,你得给她一点空间,省得惹人嫌……瞧你这表情,你今天惹人嫌了?” 今天的确惹人嫌的简诚:“……” 江祈继续补刀:“而且你一个没谈过恋爱的老处男管人家谈恋爱的事干什麽?” 没谈过恋爱的老处男简诚:“……你闭嘴!” 他一张脸都涨红了:“没谈过恋爱又怎麽了?这不是没遇到合适的人吗?” 江祈好笑地问:“不然你喜欢什麽样的女孩子?” 简诚闻言倒是认真地想了会,就在他正要回答时,江祈忽然说:“别跟我说是你妹那样的。” 简诚:“……”怎麽知道我要说什麽? “你没救了。”江祈啧啧两声。 简诚看着他在月光下格外透明飘渺的背影,嗤笑一声:“你不也没谈过恋爱?生前是老处男,死後是老处男鬼,彼此彼此。” 江祈呵笑几声,扭头看他:“这是你跟叔叔说话的态度?” 简诚:“……” 这时,简缘也抱着刚从徐靖那拿回来的被子和枕头回来了,见了站在门口的二人,道:“站在门口干什麽?进去呀,哥你不是知道密码吗?” 简诚闻言又横了江祈一眼,按开密码推了门进去。 简缘见自家老哥那模样,不由疑惑地看向江祈,问:“我哥怎麽了?” 江祈轻笑一声,“不知道。”顿了顿,“大概是想谈恋爱了吧。” 简缘啊了一声,傻眼了。 谁想谈恋爱?她哥? 不过仔细想想,她哥都快三十了还没谈过恋爱,的确是该谈谈了。 於是她一边想着要不乾脆通知老妈一声让她给哥哥安排相亲,一边脚步轻快地步进屋内了。 …… 午夜前,简缘正在厨房喝牛奶时,就见她哥也从客房走出来,可却见他衣着整齐,不由诧异地问:“哥,你还不睡呀?” “嗯,等会儿。”简诚摆摆手,迳自走到沙发上坐下。 简缘见他的确还精神奕奕的模样,想到他说过今晚可能不平,便迟疑地说:“那我要不也待在客厅?” 简诚摆摆手:“不用了,你去睡觉吧,你的房间很安全。” 简缘还想说些什麽,可见他坚持,只得点点头,道:“好吧,那我去睡觉啦,晚安。” “嗯,晚安。”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口後,简诚的脸色瞬间阴冷下来。他的手里捏着几枚花生,眯起眼睛盯着玄关。 他今晚就在这守着了,倒要看看是什麽样的妖魔鬼怪敢上门来。 因为有哥哥在外头守着,简缘倒也不是很害怕。 只是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忍不住想,今晚那个人真的还会出手吗? 简缘想着想着便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第134节 当她再醒来时,外头已天光大亮,她看了眼闹钟,此时是早上六点左右。 她爬起来看了看平静的房间,有些纳闷,怎麽好像什麽也没发生过的样子? 昨晚到底是什麽情形? 想到这,她匆忙走出了房间,当来到客厅时,就见一道身影正躺在沙发上,一手覆住了眼睛,另一手垂在沙发旁,似乎睡着了。 简缘去拿了条毯子过来,轻轻地盖在他身上。 她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缓步走到玄关开了门,探出一个脑袋冲安静的长廊看了看。 确定没有异状後,她才从屋里走了出来。 看来昨晚那个玩具店老板娘没有动手? 她一边想着一边往楼梯走,走到一半时却突然停下了步伐。 耳边隐隐传来一阵奇异的声响,简缘皱着眉思考那是什麽声音,又发现那似乎是从窗边传来的,於是缓步朝那儿走去。 当走到窗前,探头则窗外看去时,就见一个玩意在不远处飞来绕去,她眯起眼睛,待那东西愈来愈近,她才看清楚那是一家遥控飞机。 且飞机上头还盘旋着一团狰狞的黑雾,直逼窗口而来! 简缘吓了一跳,正要关窗,却见那飞机团着黑雾已近到眼前,眼见它就要进来,简缘下意识退了几步,摆出防御姿势。 然而,只见那飞机竟在飞到窗口时像是被什麽屏障给挡住了似地,愣是飞进不来。 简缘见状一愣,这是怎麽回事?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见她哥的声音懒洋洋地响起:“啧,徐靖这结界还不错。” 简缘扭头看去,就见简诚蓦地迈步走到窗前,将手伸出窗外抓住了那架飞机,接着用另一只手拿着的东西狠狠将飞机给砸碎! 简缘这才看清了他手里的拿的是什麽,那是一把……榔头。 ……连榔头都用上了。 砸碎飞机後,简诚反手一抓拎住了原先附在飞机上的那团黑雾,他的唇边扯开一抹冷笑,丢开榔头,摸出了一把解剖刀冲着手里的恶鬼狠狠地划下一刀,那恶鬼便在他手中化成了灰烬。 解决完那只恶鬼後,简诚一手攀着窗外,靠在窗边朝外头看去,只见外头不知何时乌云沉沉,天色微阴。 而在普通人看不到的世界里,其实他们身处的这栋公寓外已被一团又一团的黑雾给包围住,如夺命的死神般在房子外盘旋,却被阻挡於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外。 而在向阳公寓外的一个转角处停着一辆轿车,驾驶座的车窗摇下一半,露出一张苍白中带着诡异笑容的女人的脸。 再往里头看去,能见到副驾驶座上坐着一只洋娃娃,精致的面容,冰蓝色的眼睛,艳红的唇角勾着一抹幽凉的笑,看得人不由心头颤抖。 ☆、第 115 章 简缘也看见了窗外的景象, 不由一惊:“哥, 那是……” 简诚眯起眼睛,脸上神色凝重, 眼底却隐隐浮着几许兴奋的冷光,他摸了摸下巴, 道:“这数量倒是比我想像中还多。” 只见黑雾化作的恶鬼来了一批又一批, 不断地冲撞罩在公寓外的透明屏障,阴冷的鬼气与屏障相撞掀起动盪。 那声音听得简缘头皮发麻,她拉了拉简诚的袖子,问:“这结界顶得住吗?” “时间久了就顶不住, 得趁它们进来前把它们全灭了。”简诚关上窗户, 对身旁拉着他衣袖的妹妹说:“你进屋子里去。” “我……” “去吧,屋里安全。”简诚拉着她的手将她塞进屋子里去, 没等她说话便关上了门, 又从怀里摸出一张符纸贴在了大门上缘。 他看着那张符纸,眸色暗了下, 随即一寸又一寸的冷意漫上眼底,他收回目光,原先空着的双手陡然各出现了一把解剖刀。 寒刃在葱白的手指间旋转, 简诚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迈步朝着楼梯而去,直上顶楼。 到了顶楼时, 简诚就见那儿已有两个人立在那, 一个是徐靖, 另一个则是景越。 只是这两人看着满天盘旋的恶鬼,却是不怎麽紧张的样子。 徐靖见简诚一个人上来,不由问:“汤圆呢?” “我让她待在屋子里,江祈陪着她。”简诚说,他抬头看向那不断冲撞结界的恶鬼,双眼一眯,随手将一把刀朝离他最近的恶鬼甩了出去,当尖而细的刀锋穿过恶鬼的身体时,那恶鬼便在一阵惨叫声中化为了灰烬。 而刀子又回到了他手里。 景越见状赞叹道:“好身手。” 简诚拿回刀子,看着那被冲撞得隐隐出现裂痕的结界,蹙眉道:“这结界撑不了多久。” “够了。”徐靖一边说一边甩出缚灵锁,待捆住了一只恶鬼後又冲它扔出了一枚火焰形状的摺纸,一瞬间烈火燃起,便将那恶鬼烧成了灰烬。 够了?简诚对这句话感到不解,还想再问,却见徐靖在短短几秒内就灭了两、只恶鬼,动作迅速俐落,瞬间吸引了他的目光。 以摺纸化形,还这麽运用自如? 也许是为了加快速度,徐靖并没有变换术法,而是不断运用同一招,只见那火焰形状的摺纸一碰到浑身阴冷的恶鬼顿时燃起熊熊烈火,顷刻间就将它烧成灰烬。 满目火光,却感受不到火焰的热度,只见恶鬼在焰中一边挣扎一边凄厉喊叫,景象骇人。 半边天空都被这火光给染得变了色,硬生生将人间染成一片炼狱。而立在炼狱之中的年轻人,身姿挺拔,眼神淡漠,浑身流露着一股足以镇压无边黑暗的气势,目光所及之处尽是果决的狠厉。 简诚不由一怔。 此时已经没有恶鬼敢再上前,纷纷在结界的不远处踌躇徘徊,这一幕落在隐在街角轿车里的程如月眼中,便激起了满心震惊和恐慌。 她怎麽也没想到自己养的恶鬼竟在这麽短的时间就被灭得七七八八…… 难道阳间差使真的就这麽厉害?他们虽和地府合作,可说到底就只是凡人而已…… 眼见手里控制的亡灵馀下不多,程如月的脸色便又白了三分,喉头泛起一丝腥甜,她赶紧抽出几张纸巾捂住嘴,再拿开时,就见雪白的纸巾上染着几许嫣红,红得心惊。 她的身体愈发撑不住了…… “妈妈。”一道声音传来,程如月扭头一看,就见坐在副驾驶座的洋娃娃正担忧地看着她,似哭非哭。 程如月勉强扯开一抹笑,“我没事。” 洋娃娃看着女人惨白的病容,目光一寒,魂体突然从娃娃中脱离,飞出车窗。 程如月面色大变,急急喊道:“小芷,回来!” 却见那半透明的身影头也不回,直直窜进了路旁的排水孔中,消失在路上。 当那名叫小芷的鬼魂透过下水道进到简缘的屋子里时,简缘正趴在窗前关注外头的情况。 小芷一进到屋内便直奔窗前的简缘,速度之快,饶是江祈也来不及反应过来。 只听“咻——”一声,简缘身子一歪,便倒在了沙发上。 再睁眼时,她的目光已不复平常的明亮温润,而是带着冰冷的偏执,虽然身体还是同一个,但体内已是不同的人。 她睁眼後就立马下了沙发,飞快地从玄关出去。 江祈见状暗骂一声,赶紧跟了上去。 当来到走廊上时,他看着朝楼梯狂奔的女孩的背影,眼神一冷,飞身过去也窜进了她的身体里。 只见女孩脚步一个踉跄,便跌倒在地。 她垂着脑袋,再抬头时,眼神又变了,那抹疯狂的偏执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冷讽。 既然对方千方百计也要将简缘掳过去,那不如就将计就计。 想到这,女孩从地上站起,缓步下了楼梯。 简缘此时只觉得头脑发涨,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可她却又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似乎正在走动,可她的意识却昏昏沉沉的。 这种感觉很熟悉,之前和江祈一起训练精神力,当江祈附她的身时就是这种感觉。 可她这是被谁附身了? 简缘不免有些惊慌,慌乱之馀又想到此时最忌精神不定,於是努力要让自己冷静下来。 当她冷静了些後,突然看到在满天遍地的漆黑中,有个小女孩就在她不远处,正坐在地上哭泣。 简缘见状皱起眉头,朝那小女孩走去。 …… 彼时顶楼上方的恶鬼已被解决得差不多了,馀下的忌惮於徐靖和简诚的可怕,再不敢向前,甚至有往後退的迹象。 景越一直倚在栏杆前看着这两人大杀四方,忽然觉得即便简缘是那种体质,有这两个真正关心她的人在,这一生也能平安喜乐了。 又想,因为有这两人在所以他没动手,要不他也抓几只恶鬼下来拿去献给涓涓? 而正当他想到这里时,却忽然看见有抹娇小的身影正从一楼的大门走出来,朝着路上而去。 咦,那不是简缘吗? 他见状急忙喊:“徐靖快过来,你看那!” 徐靖闻言看他一眼,几步上前隔着栏杆往下看,待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他瞳孔微缩,跳下栏杆就往楼下冲。 简诚见状一愣,也来到栏杆前往下一看,待瞧见正不知正朝哪个地方去的简缘,他脸色顿时一变。 他方才让简缘待在屋子里,简缘不会不听他的突然跑出去,尤其外头还这麽危险,除非…… 想到这,他急忙转身也跟着下了楼。 “简缘”走出了公寓後,朝四周看了看,此时路上没什麽人,她冲左右扫视一会後,突然发现在不远处的街角有辆轿车停在那,露出半个车头。 她唇角一勾,缓步朝那走去。 还没等她走近,车门便开了,从里头走出一个穿着长裙,脸色惨白一脸病容的女人,正是程如月。 程如月看着缓步朝她而来的简缘,有些迟疑:“你、你是……” “简缘”看见程如月後,唇角忽然勾起一抹笑来。 程如月见状不免惊喜,“小芷?你把……” 话还没完,她便猛地被人掐住了脖颈,匆忙抬眼时,却对上了一双刺骨寒凉的眼,没有一丝生气。 “就是你在背後搞鬼吧?”清甜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凉得人心惊,她在说话的同时手上又用了点力。 程如月立即被掐得脸色微微涨红。 她惊愕地看着面前冷笑着的小姑娘,忽觉不对,她之前见过她,那小姑娘不是现在这样的…… “你、你是谁?” 第135节 “简缘”闻言只笑,不说话。 程如月愈发心惊:“小、小芷呢?小芷在哪?我的孩子呢?” 她边说边咳了出来,嘴角渗出血迹。 “简缘”见状挑眉,眯起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发现这个程如月估计也是将死之人,都病成这样了。 “你说的是那小丫头?被我灭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令程如月瞬间脸色大变。 “你三番两次地想找简缘麻烦,就是为了帮那小丫头换一具活人的身体?”冷笑一声,“也不看看她能不能承受得住?” “怎麽承受不住?”程如月的脸色已经铁青,声音也已嘶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身上没有阳火,身体无主……” “这具身体的主人只有一个,就是简缘,其他人……”手下使力,她眯起眼睛看程如月,眼里满是阴寒,“都别想。” “呃……”程如月被掐得难受,喉咙里发出呻吟。 “简缘”还想使力,空着的那条手臂却忽然被人拉住,当她下意识扭头时,一张符纸伴随着一道掌风贴上了她的额头。 “啪”一声,一股冲力袭来,硬生生将原先不属於这具身体的两个魂魄给震了出去。 简缘的身体往後踉跄几步,最後落进了及时赶到的徐靖怀里。 他接住简缘後,抬头朝前方看去,就见一抹窈窕而带灵气的身影手持符纸而立,目光清凌,一只半透明的白狐趴在她的肩头。 徐靖诧异道:“孟蔷?” “徐靖,好久不见。”孟蔷勾唇一笑,看着周遭的狼籍,笑盈盈地问:“需要帮忙吗?” 此时简诚和景越也随之赶到,简诚看着倒在徐靖怀里的简缘,几步上前:“缘缘?缘缘?” 闭着眼睛面色苍白的女孩眼皮一动,缓缓睁开了眼。 “缘缘,你没事吧?” 简缘的眼神还有些迷茫,待温润的眼睛恢复清明後,她突然跳了起来,朝左右张望,像是在找什麽。 “怎麽了?”徐靖扶住她,低声问。 简缘攀着他的手臂,扭头看他:“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小女孩?十岁左右的模样?” 徐靖闻言一愣,这时,一道声音从身後传来,“你是说这个小丫头?” 简缘回头看去,就见江祈捂着胸口飘在不远处,手里拎着一个小女孩鬼。 那女孩泪眼汪汪地看她:“姐姐。” “小芷!”简缘喊了一声,从徐靖怀里爬起来朝她而去。 而从刚才就跌坐在孟蔷脚边的程如月闻言猛地抬头,“小芷?” 当看见了那被江祈拎着的小女孩,她撑着手臂要站起来朝她而去,却脚下一软又跌回地上,“咳咳咳……” 她捂着嘴咳嗽起来,唇角渗血。 孟蔷见状皱眉,蹲下来扶住她,“你没事吧?” 程如月咳得浑身无力,只能倚靠在孟蔷的手臂上,另一手原先握着的东西此时也顾不得了,全部脱了手,落在地上。 孟蔷注意到了,探手将那东西拾起,摊开一看时,就见那东西竟是一张张的符纸,纸中央有枚圆形徽印,正是青蛇吐珠的图样。 她眼中一暗,盯着那徽印看了一会後,手指攥紧了那符纸。 “小芷,小芷啊……咳咳咳……” 那凄厉的咳嗽声听得人心惊,小芷也听见了,当下便想往程如月那去,後领却被江祈死死地抓住,她只能一边挣扎一边喊:“妈妈,妈妈……” “小芷!”程如月拼了命地从地上站起,可往前几步又跌在地上,一边哭一边喊:“小芷!求求你们,放了我的孩子……” “妈妈!” 这时,站在一旁的景越见状嘴角抽搐,摸了摸鼻子,“怎麽搞得好像我们才是坏人?” 简缘听着“母女”俩边哭边喊对方,也有些头疼,对江祈说:“江大哥,你让她过去吧。” 江祈看她一眼,抿抿唇,没有说话,也没有放手。 “江大哥。”简缘又喊了他一声。 江祈这才深深吐了一口气,终於放开了手。 小芷立马朝程如月飞去。 “妈妈,你没事吧?”小芷看着不断咳血的程如月,哭喊道:“你别在这了,快去医院吧。” 程如月摇摇头,捂着嘴道:“妈妈等会再去,等我先帮你……” 说到这顿了下,她抬头看向简缘。 徐靖见状眼神一寒,冷厉的目光朝她刺去,她不得不垂下眼睛。 小芷闻言似哭似笑地说:“妈妈,别管这个了,您去医院吧……” “不行,我要先为你……咳咳,才行……”她边说边咳,咳着咳着便一口血吐了出来。 这下不只小芷,连一旁的孟蔷和景越都吓了一跳。 景越见状凑过来问道:“她怎麽吐血了?” 也没谁对她做了什麽呀。 简缘抿了抿唇,吐出四个字:“肺癌末期。” “啊?”景越瞪大眼睛,“肺癌末期还跑出来到处折腾?” “嗯。”简缘撇了撇嘴。 “简缘。”江祈忽然说,“你和那丫头是怎麽回事?” 简缘叹了口气,“她呀……” 她缓声地将方才的事告诉了他们。 刚才小芷一窜进她体内夺了身体意识不久後,又被跟着窜进来的江祈抢走,可她也出不去了,被困在简缘的身体里。 那时简缘见到的、坐在地上哭泣的小女孩就是她。 在简缘问了她为什麽哭之後,她抽抽噎噎地把所有的事告诉了她。 小芷原本不叫小芷,事实上她也忘了自己叫什麽名字,忘了自己是怎麽死的,待她有记忆以来,就是一缕四处漂泊的幽魂,後来偶然被程如月收留。 那时程如月才刚丧女,精神混乱下把她当成了自己死去的孩子,叫她“程芷”。 真正的程芷是程如月和男友未婚先孕生下的,等到临盆将近时,程如月却发现论及婚嫁的男友原来还和其他女生有染,又惊又怒下便早产了,不仅孩子因早产而体弱多病,自己也因此落下了难再有孕的毛病。 这事被程如月的哥哥程如彦知道後,便暗中派人做掉了那个负心汉。 而程芷虽从出生起就有母亲和舅舅请来的名医调理身体,但在三岁时却也因为一场高烧而早夭。 程如月在历经情人背叛,丧女之痛後,整个人便也跟着精神不定起来,整日关在屋里研究鬼神巫蛊,想着要让自己的女儿复活。 她原先就对灵界的事有些独特的敏锐,後来她的哥哥又带她去了一座位在深山里的程氏宗祠,那里素来只有程家家主才知道,程如月去了之後才发现那座祠堂除了供奉程家祖先的牌位外,还供奉了一尊神衹,是为程家的守护神,法力无边。 神衹为程如月开了阴阳眼,又教了她一些术法,答应要帮她复活她的孩子。 神衹说,想复活一个人不是不可能,只是还需要一些条件,其中之一就是活人身上才有的“活气”。 於是祂让程如月培养一批亡魂,并将亡魂连同控魂术所用的子符藏在玩具里,卖给孩子们,控制那些亡魂吸收孩子身上的“活气”。 这就是为何程如月要养那麽多鬼,还贩卖鬼娃娃给无辜的孩子。 她一直想着要复活自己的孩子,殊不知,她一直以为的“小芷”,根本不是真正的小芷,她的孩子小芷恐怕早就入了黄泉,轮迴投胎了。 而这个陪在程如月身边,始终被她养在娃娃里的小芷,一开始因为被收留的恩情甘愿陪她演下去,也被可以再重回阳世这事怀抱憧憬,可後来见程如月愈来愈走火入魔,且明明病重却不愿意去治病,只想着要复活她,小芷就有些不忍了。 毕竟程如月是她的恩人,多年来待她如亲女,比起复活,当然是程如月的安危更重要了。 “妈妈……”小芷低头看着她沾满血迹的手,再抬头看她时,目光含泪道:“我不复活了,您先治好身体才重要……” “那怎麽行!”程如月瞪大眼睛,“就差一步,我怎麽能放弃!走,带着那个丫头,咱们快去大人那,快点……” 她挣扎着要站起来,神色颠狂,小芷哀求地喊:“妈妈!” 简缘见状抿了抿唇,上前一步,道:“那根本不是你女儿,你复活她做什麽?” 程如月闻言一愣,偏头看她。 “你女儿是三岁的时候死的,可小芷却是十岁的模样,难道人死了灵魂还能长大不成?既然你女儿已经不在这世间,你又何必深埋在过去里,而不是想着抓住当下?”简缘看着程如月那一脸病容,看着哭泣的小芷,道:“你就醒醒吧,与其活在过去,活在对死人的执念里,不如把握眼前,把握那些还活着的人。” “可我还剩下谁呢?”程如月突然反问,她浑身颤抖,语声破碎,“我只剩下小芷而已啊,除了她,我一无所有了……要是不能复活她,要是没有了她,我只能去死了……” “那你就去死呀。”简诚忽然开口,话语间尽是冰冷的嘲讽,“死就死,别牵扯旁人,说起来那都只是藉口而已。” “万物皆有定律。”徐靖也开口了,他看着伏在地上哭泣的女人,眼里没有悲悯,也没有厌恶,只有一片平静无波的深灰色海洋,“人死不能复生,这就是定律,不管你做再多努力,也不可能让一个已死之人复活,告诉你可以帮你复活孩子的人,骗了你。” 徐靖这话就像是一道惊天的雷狠狠轰在程如月身上,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徐靖,“不……不可能,他怎麽会骗我?” “阿姨,这世上根本没有复活死人这种事,就是阎王老儿来了也做不到。”景越挑着眉说,“还有,什麽吸收孩子身上的活气?哪有活气这种东西,瞎编的吧?我看呀,那个人不是想帮你,而是想坑你,说不定你这一身的病就是被他给坑出来的。” 程如月闻言震惊地看着景越,忽然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景越:“……我说错话了?” 简缘看了他一眼,抽抽嘴角,又看向程如月,道:“程……程老板娘,你还是去医院吧,这病再拖下去……” 她其实有点怕她吐血吐着就死在她家门口。 於是她看向自家老哥,她哥瞬间意会了她的眼神,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拿出手机替程如月叫了救护车,顺便通知周延宇。 不巧的是,周延宇此时刚带着兄弟们在程如月的玩具店仓库後门拘捕了那些涉嫌毒品走私的犯人们,并顺着这些日子以来累积的情报攻破了他们的大本营,结束了这个费时近一年跟踪的案子。 彼时程如月还趴在地上哭,一边哭一边喊着“小芷”二字,而那叫做小芷的鬼魂则有些无措地在一旁安慰她。 简缘看着这景象,不由心下叹息,觉得程如月这女人真是可怜可悲又可恨。 她花费心血,伤人伤己,可到头来却还是一场空。 而就在她感叹着时,原先哭泣的程如月突然抬起头来,恨恨地看向简缘,同时抬手拿出了一枚淡蓝色的玉石。 但见玉石内黑云滚动,眼见就要破石而出时,她手里的那枚玉石突然被人给一脚踢开。 “老实点。”带着冷意的女声说道。 孟蔷蹲了下来,捏着那些从她那拿来的符纸问:“我问你,这是谁给你的?” 第136节 程如月看着她的蓝玉滚到了一个年轻人脚下,被他捡了起来,顿时心如死灰。 她记得那个年轻人也是阳间差使,本事还不低。 “回答我。”孟蔷见程如月只顾看着徐靖,不由拧起眉头,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过来,“我问你这是谁给你的?” 程如月被迫看着她,“你、你想干什麽?你是谁……” “这符纸谁给你的。”孟蔷盯住她,忽然又想到什麽,於是问道:“你姓什麽?” 程如月本不想回答,但孟蔷实在捏得她有点疼,只能回答:“我姓程……禾呈程。” “程?”孟蔷一下子愣了,同时松开了手。 程……难道是那个程家吗? 那一瞬间她的眼中变了又变,最後化为一片悲意。 他竟然到现在还在对程家动手……那要是现在见到了她,估计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 趴在孟蔷肩头的白狐七月像是感受到主人情绪的波动,突然开口叫了一声。 “我没事,七月……”她捏紧了那几张符纸,“我没事。” ☆、第 116 章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 将已经昏迷的程如月带走後, 小芷也跟着离开。 此时公寓外还有几只徘徊不散的鬼魂在, 景越走上前问徐靖:“剩下的这些怎麽办?等小黑他们来?” 徐靖没有说话, 只低头看着手上那通体莹润的淡蓝色玉佩。 一会後, 他忽然抬手, 就见玉佩在他手中散发出强而温和的光芒,紧接着那在公寓上方盘旋的鬼魂便全数被吸进了玉佩里,待光芒逐渐消失, 四周也恢复了平常, 安静平和的像是每一个普通的早晨。 景越见他这番动作, 不由疑惑道:“这东西不是方才那阿姨的?你怎麽知道怎麽用?” “不知道。”徐靖说。 “啊?” “我不知道怎麽用。”一切并非遵循他的本意,就是自然而然地抬手, 觉得应该是这样用。 甚至在看到这枚玉佩时,他还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景越闻言挑眉, 没再多说什麽, 而是将注意力转到了正蹲在地上的孟蔷身上, 见她拿着几张纸低头看着, 他叫她一声:“师姐?” 孟蔷这才抬头看他, 表情有些愣。 “你拿的那是什麽?”走近一看, 瞧见那符纸上头的徽印後, 他惊讶道:“这就是母符?” “嗯。” “看起来和子符没什麽不一样。” 孟蔷用手指摩挲着纸上徽印,道:“当然不同, 法力大多在母符上, 还是毁掉最保险。” 景越蹙眉, “这上头的法力可不弱,想毁掉它不容易。” 孟蔷闻言勾了下唇,将脖子上挂着的颈链从衣服里拉出来,只见链上挂着一个拇指大的小白瓷瓶。 她将瓶子拿在手里,手上翻转,像是倒了什麽在符纸上。 下一瞬,就见符纸上白光大作,随之化为灰烬。 她又将瓶子挂回脖子上,仰头笑道:“好了。” 景越见状不免惊诧,可又想到这位师姐素来比他有本事,便也没再多想,只笑了一声:“厉害了。” 另一边,简诚正拉着简缘检查她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又针对她刚才竟然让那叫什麽小芷的小鬼附了身这事进行一顿批评。 “我哪知道她竟然透过下水道进来,不只我,连江大哥也没反应过来。”简缘无奈地说,偏头看了江祈一眼。 却见他正一手捂着胸口,脸上表情不太对劲。 简缘一愣:“江大哥,你怎麽了?” 江祈的面色有些发白,朝她扬起一个略显虚弱的笑:“刚才突然被你学姐的符给打了出来,大概有些伤到了。” “伤、伤到了?”简缘瞪大眼睛,担忧地问:“你伤到哪了?严不严重?” “没事,缓一会就行了。”江祈对她笑了笑,身影随即化作一道白光窜进了她脖子上的长命锁里。 简缘低头看着长命锁,眉心紧蹙。 简诚见状抬手揉了揉她的发,叹息一声:“没事的,别担心他。” 简缘闻言抬头,见哥哥眼神温柔,带着抚慰之意,原先不安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 扭头时,就见徐靖已经走到她面前来,她一见了他便笑:“这事到这里就算是解决了吧?” 徐靖见她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面上也有疲惫之色,不由缓下脸色,温声说:“我和景越等会会去那玩具店,看看里头还有没有残留的鬼魂。” 他抬手抹了抹她的眼下,“你昨晚没睡好吧?等会再去睡一觉。” “嗯。”简缘点头,被他这麽一说,她也忽然觉得有些困了,可又惦记着其他事,“对了,那些被卖出去的鬼娃娃怎麽办?” 总不能放任着吧?可要怎麽把它们收回来? “这事不用担心。”简诚说,“周延宇已经抄了那家玩具店,也破了他们的大本营了,之後会由警方以为防有毒品暗藏,回收这些年从玩具店卖出去的玩具的。” 简缘闻言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说完,又打了个哈欠,扭头对简诚说:“哥你昨晚都没睡吧?你也回去补个觉吧。” 简诚微微一笑:“嗯。” “那我和景越先走了。”徐靖低头看着简缘一副睡意满满的模样,唇角微勾,“中午想吃什麽?” 简缘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小笼包。” “好。” …… 简诚下午要上班,见公寓这没有程如月的馀党在後,他便先回自己家了。 简缘送走他後就回了自己家,将自己埋进床被中大睡特睡了一番。 她这一睡便睡到下午一点。 从房间走出来後,便瞧见了正待在她家客厅里的白涓涓和曦姐。 简缘伸了个懒腰,走到餐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边喝边问:“你俩昨晚去哪了?” 自从柏亦也走了不久後,简缘就乾脆把她们俩留在自己家里。 “我不敢跟你哥待在同个屋子里,就去了二楼。”曦姐说,她忽然看向白涓涓,冲她暧昧一笑,“而涓涓则去了三楼,在那待了一整晚呢。” 简缘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咳!” 待噎下去後,她惊讶地看着脸色铁青的白涓涓,问:“你和景越和好了?” 白涓涓哼了一声:“谁跟他和好了!” 曦姐捂着嘴角,“哟,没和好住一屋子里啊?” 白涓涓的脸一阵青一阵红,她噎了半晌,转开脸,“反正没和好!我们也没发生什麽事,你别没乱想!” 简缘和曦姐对看一眼,笑了:“我没乱想啊。” 白涓涓:“……” 她瞪着眼睛看了表情无辜的一人一鬼一会後,转身逃了,怎麽看都是心虚的表现。 简缘见状无奈地笑。 这时,手机忽然响了,是徐靖让她下楼吃饭。 简缘下楼进到徐靖家後,就见景越也在,正捧着盒小笼包吃得正欢,简缘走到他对面坐下,劈头就问:“景学长,你昨晚把涓涓怎麽了?” 景越嘴里的一口小笼包差点喷了出来。 “咳咳咳!”他惊惶抬头,瞧见简缘质问的眼神时,呛了下,“我、我怎麽了?” “曦姐说昨晚涓涓去了你屋子,一整晚没出来。” 景越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曦姐是那个穿着白衣的生魂,“这……” 见他支支吾吾,简缘以为他是心虚了,不由眯起眼睛,痛心疾首地说:“景学长,涓涓还是个孩子!” 你怎麽下得了手! 景越抽着嘴角:“孩子个屁,那只是看起来……” ……明明就是个千年老妖精了。 “而且——”他突然拍了下桌子,脸上不知道为什麽有些红,他别开脸:“又不是我让她来偷看我洗澡的……” 徐靖听见这句话时偏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怪异。 简缘已经傻了。 “她、她偷看你洗澡?”她呆了呆,想到自己与白涓涓的初次见面,脸一下子黑了。 景越说完那句话又心想,她从来没有主动找过他,昨晚却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还是在那种情形下…… 他当然不能让她走了,看就看了,但也不能白看,总得付出什麽代价吧…… 虽然他也没对她做什麽就是了,不过想起她昨晚那像小白兔似的惊慌的表情,他就觉得怎麽能那麽可爱…… 想到这,他忍不住傻笑了下。 简缘:“……” 徐靖:“……” 简缘与徐靖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里的无语後,她又问:“不过,景学长……” 景越保持着傻笑的表情抬起脸来,“嗯?” 简缘抽了抽嘴角,道:“我就是想问问你,你以前跟涓涓,到底有什麽恩怨啊?” 景越闻言脸上的笑容顿时卸了下来,表情变得有些怔忪。 第137节 简缘见他这表情,以为他不想说,正想开口告诉他“不想说就别勉强了”时,他忽然道:“你想听?” 简缘愣了下,缓慢地点了点头。 她实在很好奇啊。 “那告诉你也无妨。” 他突然笑了下,缓声将故事道来:“从前从前,在遥远的某个地方有位家财万贯的大财主,财主病重,招揽各地名医来为自己看病却还是没用,眼见就要不久於人世,有一天却突然遇到一个道士对他说,北方的一座森林里住着一群妖精,妖精的心脏可以治百病,制成丹药还能长生不老,财主听了之後就让自己的两个儿子去那座森林里找妖精的心脏,先找回来的人,财主就把家业给他继承……” “两个儿子为了家业的继承权,便出发到北方的森林去寻找妖精的心,到了森林後,大儿子使了个计谋将二儿子的随从引开,又害他受伤将他困在一棵树下,自己去寻找妖精了,二儿子受了伤不能行走,又与随从失联,眼见林子里飘起风雪,就在他快要冻死的时候,一个漂亮的姑娘出现了,并将他带回了村子里。” 景越笑了笑,像是想到了什麽,眉目愈发温和,“二儿子就这麽待在那好心姑娘的村子里养伤,那村子的人都很善良,对从外头来的二儿子十分和善,二儿子待在那个村子里时每天都过得很快乐,等到伤好时,他也舍不得走了,加上他与好心姑娘朝夕相处,日久生情,因此便生出了要永远待在村子里陪着那姑娘的想法。” 他在说故事时始终微笑着,简缘听到这见他忽然停顿,眼里的笑意也黯淡不少,忍不住问:“然後呢?” “然後?”景越垂下眼睛,“好景不常,就在二儿子与姑娘成亲那晚,大儿子突然带着人来攻打村子,原来这座村子就是他们在寻找的妖精的村子,大儿子先前就找到了这座村子,只是因为他心怀歹意被村民发现,将他赶了出去,後来他一气之下便带着军队来攻打村子,他们在村子里大肆杀伐,放火烧村,二儿子生气地让他停手,那时二儿子的妻子才发现他们原来认识,又听了大儿子的话知道了他与二儿子是兄弟,以为他们是一夥的,以为二儿子也是为了她的心脏才骗她与他成亲……” 他的声音微哑,“那姑娘盛怒之下先是杀了大儿子,杀完後看向倒在地上的二儿子,就在二儿子以为她也要杀他时,却见她一边哭一边举起刀子挖出了自己的半颗心,将那半心丢给二儿子,之後便带着族人消失在雪林里,任凭二儿子在馀下的岁月里寻遍雪林,还是没有找到她……” 说到这,他闭上了眼睛。 脑里似乎浮现了那容颜清丽的女子瞪着通红双眼一边流泪,一边将珍珠般莹润的半颗心捧在手里的景象…… 带着哭腔的女声又悲伤又无情地说着:“只有族长的心才有长生不老的功效,既然你那麽渴望长生不老,我就将这半颗心给了你……” “愿你从此久长没有尽头的岁月里,只有钻心的痛苦与刻骨的悲凉陪伴着你,直到永远,永远……” ☆、第 117 章 听到这里简缘已经大致上明白了。 在景越说的故事里, 他大概就是那个财主的二儿子,而涓涓则是妖精村落的首领,心脏有可治百病, 长生不老的奇效。 他们在新婚之夜被拆散, 涓涓挖出自己的半颗心给景越, 从此带着族人销声匿迹。 不过…… “你……那个财主的二儿子最後真的吃了妻子的半颗心?” 话一出口, 简缘就见景越那双潋滟的桃花眼一瞬间黯淡了下,他眸光一动, 垂下眼睛, 唇角却微微上扬:“当二儿子从雪林回到家乡後, 财主刚过世, 大儿子又死了,偌大的家业只能由他继承,他终身未娶,从族里过继了一个男孩,将男孩扶养长大後便将家业交给他,此後游历天下寻找妻子,直到五十七岁时瘟疫爆发, 他不幸染上瘟疫, 不甘心在找到妻子前就死去,於是将那炼成丹药的半颗心服下去了。” 然後他就成了不老不死的怪物, 数百年来游走在孤独而繁华的人世间…… 果然应了当初她那一句诅咒, 长久的岁月里, 只有钻心的痛苦和刻骨的悲凉陪伴着他度过这数百年, 他曾想过他也许会以这个姿态继续存活下去,直到永远…… 可在永远之前,他找到她了,但…… “为什麽?你究竟图什麽?”简缘实在好奇,她没再以“财主的二儿子”的名义,而是直接问他:“你有想过找到之後吗?” 景越一怔,这时徐靖也偏头朝他看来,眸光淡淡,似乎同样好奇这个问题。 可他却回答不出来。 因为…… 他也不知道。 “找到她”这个念头似乎在数百年来成为了一个执念,可景越确实没想过当这个执念完成之後,他该做什麽。 和白涓涓在一起?完成先前没能做一对夫妻的遗憾?可她愿意吗?他们还能回得去吗? 心里在这时突然不可自拔地生出一个强烈的念头,那就是,不论她愿不愿意,他都不会再放开她了。 想到这里,景越的眼里隐隐划过一道冷光。 同样时间,一名身姿窈窕的白裙少女正坐在顶楼的栏杆下,她肌肤如雪,乌发如墨,精致灵动的五官清丽娇美,只见她一双眼睛的瞳孔竟是深海般美丽的蔚蓝色,瞳孔外围则是一圈淡金色的虹膜,妖冶而神秘,不似人类的眼睛。 而那莹润白皙的耳朵则从乌发中探出一截尖角来,天生比人类敏锐许多的听觉令她足以听清四楼屋子里的所有对话。 愈是往下听,少女的神情便愈是发冷,寒凉中带着一丝讽意。 她不由心想,他倒是将自己摘得乾净啊。 在那个故事里,他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既无辜又深情无悔的痴情种,实在与当初那个笑里藏刀,满腹**的男人画不上等号。 不过他说的这个故事倒是提醒了她,或许千年实在太久了,久到她在再次见到他後,不仅被他如今的模样欺骗,以至於忘了他原来是什麽样的人,且又惶然发觉,心中对他的恨意竟已减弱到这般地步…… 似是想到什麽,少女的眼睛在划过一丝悲凉後逐渐发冷,顷刻间便寒若冰霜。 她从栏杆上站起,十七、八岁、如娇花般的少女身影逐渐缩小,到最後又成了那不过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模样。 只是那精致的脸上此时正带着与外表不符合的冷沉。 莹白的脚尖踏着栏杆一踩,白雪般的身影便在眨眼睛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 期末考之後,原先考试带来的沉闷氛围被暑假将至的欢腾取代,在热闹了数日後随着学生们一个个打包行李回家,整座学校顿时宛如空城。 简缘在考试结束隔天也回家去了,不过这次回家她倒是没有十分舍不得,因为在七月中之後她就又能回l市来了。 开学後工学院要为新生举办迎新宿营,简缘和小乔被如今身为系学会一员的黎多珍给拉进了筹备会里,七月底要和学长姐们一起去场勘,之後还得彩排宿营的活动。 徐靖也是负责场勘的学长之一,到时他们又能待在一起,这短暂的分离忍忍就过了。 否则要她两个月都见不到徐靖,还不得发疯不可。 场勘的日子很快到来,学长姐特地借来校车载着众人往这次他们宿营举办的场地去。 那是在附近一座山上的牧场,那儿有片露营区,设施很完善也很安全,十分合适。 自从去年的宿营出了简缘那队在山中失踪的意外,因而被学校批评了一顿後,这一次众人再不敢大意,所有活动在规划上全以“绝对安全”为第一优先。 他们会在这牧场待上五天左右,住的是牧场里的小木屋,简缘十分庆幸不是睡帐篷,否则就这时不时的雨後雷阵雨,睡帐篷肯定难受极了。 放完行李吃完饭後,大家就要开始忙碌了。 此时是正午时分,太阳虽然大,可因为是在山里,倒是不怎麽闷热。 “去穿件外套。”徐靖看着她身上的短袖短裤,蹙眉道。 简缘撇了撇嘴,“不要,大中午的热死啦。” 徐靖神情未变,只语气里带着一点无奈:“山里凉,快去。” “就不。”简缘拉住他的手,笑盈盈地往他身上靠,“我不怕冷,就怕热。” 徐靖见她亮着眼睛冲自己撒娇,又看了眼的确有些炎热的太阳,只得无奈地应了一声。 见她软若无骨的靠在自己身上,几乎全身重量都压了过来,徐靖不由揽了她一把,大手放在她腰上,轻轻捏了捏她腰上软肉。 他沉吟一会後道:“好像长了不少肉?难怪怕热。” 简缘:“……” 她抬头瞪他一眼,警告道:“不可以拿女孩子的身材说嘴,尤其是女朋友的,不然你很容易失去我的!” 徐靖低笑一声,凑到她耳边说:“胖点也不错。”顿了顿,补充道:“抱起来手感好。” 简缘一下子红了脸。 她拧了他的腰一把,红着脸瞪他,眼里水光盈盈,像是勾人前去采撷,徐靖低头在她眼睛上亲了亲。 “哎呀,幸好我戴了墨镜,否则眼睛就要被闪瞎了。”一道含笑的声音传来,简缘扭头看去时,就见景越正倚在不远处的一颗树木上,脸上戴着墨镜,手里拿着支冰棒。 “景学长?”简缘顾不得害羞,诧异道:“你怎麽来了?你不是大四了吗?” 参与宿营筹备的都是二、三年级的人,大四的学长姐们基本上不管。 不过少数几个閒来没事的,或者和学弟妹们关系不错的学长姐还是会来帮把手。 景越就是其中之一。 “我们系上那群学弟一个个呆头呆脑的,啥事都干不好,又没有可爱又细心的学妹,就把我喊来了。” 简缘调侃道:“我还以为你会趁我和徐靖都不在时把握机会和涓涓单独相处。” 景越闻言一顿,他的眼睛藏在墨镜之下,看不清情绪,却见他唇角微扯,语带轻嘲道:“她又不理我。” 简缘一愣,又见他脸上慢慢浮现一丝灿笑,露出了雪白的牙齿。他晃了晃手里的冰,道:“牧场的冰挺好吃的,你们可以去试试。” 说完,又挥了挥手,“我先走啦。” 这便转身离去,留下简缘一脸茫然地看向徐靖。 徐靖低头,揉了揉她的脑袋,道:“我们也走吧。” “好。” …… “不跟你家徐靖腻在一起啦?” 说话的人是黎多珍,她看着走过来的简缘笑嘻嘻地道,周围的人也跟着起哄。 自从跟徐靖交往以来她就没少被调侃,脸皮的厚度又更上一层,脸不红心不跳地道:“我也想呀,可惜不同组我有什麽办法,为啥我不是走内勤的?” 黎多珍送给她一对白眼,“像你这种皮糙肉厚的走什麽内勤,当然得分发外勤了。” 简缘轻哼一声,撇了撇嘴。 简缘这组负责的是户外活动的场地勘查,这附近有条浅溪,在那安排了一个打水仗的活动,而他们负责的就是勘查浅溪与附近的安全,规划到时的行动路线。 待众人都到齐後,他们便出发前往目的地。 这项任务不难,甚至算得上轻松有趣,简缘一行人勘查完地形,又讨论了下活动规划後,就在溪边打了一下午的水仗,回来时一个个浑身**的。 活动组组长见状笑骂:“你们这群人是来玩还是工作的?” 众人笑嘻嘻地搓手:“工作完才玩的。” 组长无奈:“快去换衣服,小心感冒,换完衣服的来帮忙准备bbq。” “好!”众人一听有bbq,一个个飞快地奔去换衣服了。 简缘换完衣服後一边拿着毛巾擦头发,一边和黎多珍走出木屋,她看了看四周,问:“小乔呢?” “小乔那组好像还没回来。”黎多珍嘴里叼着根冰棒,一边啃一边说:“她是试胆大会那组的。” 简缘也在一旁的牧场小卖部买了支牛奶冰,道:“今年的试胆大会主题是什麽?” 黎多珍想了想,道:“好像是什麽山神的传说吧?” 第138节 “山神?”简缘挑眉,饶有兴致地问:“什麽样的故事呀?” “我也不清楚,不过好像是个爱情故事。”她笑了笑,又说:“这牧场附近有座山神庙,听说在姻缘这方面很灵验,你和徐靖要不要去求求看?” 简缘啧了一声,斜眼看她:“我们还有必要求吗?你应该比我需要吧。” 黎多珍:“……”有男朋友了不起啊! 她抽着嘴角,正打算再说些什麽反击时,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阵热闹,是试胆大会那组的人回来了。 简缘见状拍拍黎多珍的肩膀,道:“走,我们去找小乔。” “嗯。” 可她们俩过去时,却听小乔那组的人说小乔去了牧场的医护站。 两个人都吓了一跳:“小乔怎麽了?” 回答的是和她们同班的一个男生:“跌倒时小腿那被树枝划伤了,流了挺多血的。” “什麽!还流血了?” 那男生点点头,表情也有些担忧,道:“嗯,而且她好像有中暑的迹象,她是因为头晕才跌倒的。” “原来是这样,我们去看看她!” “好。” 两人急冲冲地到了医护站後,就见小乔正坐在椅子上,一旁有人在替她包扎伤口,而她看上去脸色不算太差,应该没什麽大碍。 “小乔你没事吧?” 小乔见她们来了,不由笑了笑,道:“没事啦,只是小伤而已。” 黎多珍看着她缠了纱布的小腿,担忧道:“还能走吗?” 小乔笑着点点头,“当然可以。” 简缘走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道:“你中暑了呀?阿瑞说你是因为头晕才不慎跌倒的。” 阿瑞就是方才告诉她们小乔在医护站的同班男生。 小乔闻言嗯了一声,道:“就那时晕了下,现在已经好多了,放心啦。” 简缘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 晚餐结束後,除了筹备会的干部们要去开会外,其他人便留在营区里玩,打扑克或聊天,甚至还有人自带麻将来玩。 简缘去了徐靖那,和他系上的几个学长一起玩扑克牌,今晚她的手气不错,玩了一整晚也没输过。 几个学长见了纷纷呼道:“徐靖今晚故意放水啊,你原本不是这样的!” 简缘闻言笑问:“不然他原本是怎样?” 那学长想了想,道:“杀意满满啊,江湖人称机械系杀神。” 徐靖懒懒地掀了掀眼皮,将手里剩下的几张牌丢出来,问:“有没有?” 那学长手里还握着一堆牌,看着徐靖打出来的牌抽了抽嘴角,“没有……” 徐靖点点头,丢出手里最後一张牌,道:“你输了。” “又!!!!!!”那学长崩溃了,扭头问一旁的人,“我今晚输几把了?” 旁边人呵呵一笑,“你几乎从一开始输到现在,数也数不清,你应该要问你赢了几把了?” “……”学长摇头晃脑地扯开嗓子嚷嚷,“一定是这个位置风水不好,我要换个位子!” 徐靖凉凉地道:“不是风水不好,是你人品不好。” 学长:“……难道你人品就好了?” “我到现在还没输过。”徐靖冷笑,“由此可见。” 学长:“……不要脸。” 徐靖:“不要脸也比你人品好。” 学长:“……” 简缘早就和其他几个学长笑成一团。 到了十一点左右,几个大三的学长姐便赶羊似地赶大家去睡觉,众人嚎叫一会後迫於学长姐的威压,只能乖乖地往小木屋去。 徐靖正要把简缘送回她住的小木屋时,路上却见几个学长姐忧心忡忡地讨论着什麽。 其中有几个和简缘关系不错的学姐,简缘便好奇地问她:“学姐,发生什麽事了?” 那学姐脸色难看地道:“有两个二年级的学弟不见了。” 简缘愣了愣,“怎麽回事?” 听学姐说起,才知道还没回来的是试胆大会组的,下午场勘回来时其中一个学弟发现自己的手机丢了,似乎是落在场勘的地方,便找了另一个人和他一起去找。 这事他们也跟学长们报备过了,鉴於这两个学弟都还算稳重,且他们要去的地方也不远,於是学长们就准了。 可距离两个学弟离开营区至今已过了好几个小时,却还是没见他们回来。 简缘听了心里喀噔一声,心说,这情况怎麽和去年有点类似…… ☆、第 118 章 徐靖皱眉道:“他们没带手机?” “带了, 我嘱咐过他们的。”一个学长站出来道, “不知道是不是山里讯号不好,打过去都没人接。” 简缘啊了一声,道:“那学长你们是要过去找他们吗?” 那学长点点头,脸色凝重:“当然, 总不能放着他们不管。” 他抓了抓头, 烦躁道:“希望他们别是发生什麽意外才好,咱们工学院宿营是不是被诅咒了?怎麽年年都出事?去年也发生过学生失踪的事。” 简缘作为去年“失踪”的一员,扯扯嘴角,有些心虚地往徐靖身後躲了躲。 徐靖看着一脸烦恼的众人,沉声道:“需要帮忙的话,我可以去找我们系的人过来。” “我们先去找找, 有需要再通知你们。” 徐靖点点头, 道:“好,保持联络。” “嗯。” 几个学长拿着手电筒出去找人了,简缘看着他们的身影离开营区, 咬咬下唇看向徐靖,道:“这附近难道……” 徐靖知道她要说什麽, 他安抚地搂住她的肩, 道:“别想太多,你先回木屋里去。” 简缘点点头, 由他揽着一起往小木屋去。 …… 不一会, 营区里已有好些人知道了有两个二年级男生还没回来的事, 简缘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时, 就见黎多珍等人也在讨论这事。 “我听说他们是手机掉在下午进行场勘的地方,回去找,结果到现在还没回来。” “他们去了有好几个小时了吧?” “是啊。” “希望不是出什麽意外了。” “哎,你别乱说,有点恐怖。” “恐怖什麽呀。” 这时,突然有人扭头问坐在床上的小乔,“咦,小乔,你和他们是一个组的吧?” 小乔愣了下,点点头:“是啊。” 那人又问:“你们下午去场勘的是什麽地方呀?” “是一间庙。”小乔微微蹙起眉头,“听学长说是一间山神庙。” “山神庙?” 黎多珍跳出来解释道:“我们这次试胆大会的主题就是山神传说呀,估计就是由那间庙为源头发想的吧?” 小乔点点头,道:“的确是这样。” 简缘好奇地问了一句:“小乔你知道那传说是什麽样的故事吗?” “嗯,学姐有跟我们说过,不过我记得不是很清楚。”小乔想了想,道:“好像是说从前在这山里住了一对恩爱的夫妻,两个人相守多年,有一天妻子突然把她的丈夫杀了,尸体丢下山谷,丈夫因为不敢相信自己的妻子会杀他,死不瞑目,於是就在山谷下化为厉鬼。” 听到这,几个女生忍不住抖了抖,抱住双臂,其中黎多珍道:“不是说是爱情故事吗?怎麽又成了鬼故事?” 简缘斜睨她一眼,好笑道:“因为是试胆大会啊,总要有点灵异元素。” 黎多珍哦了一声,喃喃道:“说的也是。” 一个坐在床边的女生好奇地问:“妻子为什麽要杀了她丈夫?” 小乔又想了一会,才缓缓道:“我记得那丈夫好像在归隐山林前是一个杀手吧?他从前接过一桩生意,杀的就是他妻子的父亲,後来妻子查出杀父仇人是谁後,故意接近他与他成亲,在成亲之後的某一个父亲的忌日里,狠心杀了丈夫,为父亲报仇。” “我靠!好虐啊!” “骗你爱上我後再杀了你,简直不能再更狠!” “那女人说不定在故意接近杀手时也爱上了他,可後来因为杀父之仇还是忍痛杀了丈夫?” “有可能!” “这种狗血的故事我最喜欢了!” “小乔,然後呢?应该不只这样吧?” 小乔见她们一个个兴奋地看着自己,不由无奈地笑了笑,继续道:“在丈夫死後,那女人遇上了一个尼姑,尼姑告诉她,其实她丈夫在生前是掌管这一座山的山神,而她是长在路边的一朵野花,山神在野猪蹄下救过她一命。後来山神犯了错,被贬入凡间,野花为报恩就跟随着他入轮迴,没想到阴错阳差,他们成了人之後彼此之间却存在着杀父深仇。” “尼姑又说,山神在这一世杀人如麻,造了太多杀孽,死後又化成厉鬼,只能在地狱徘徊。女人知道前世的事後,为了报恩,自愿入佛门修行,只为了替丈夫累积善德化解毕生杀孽,把他救出地狱。” “心酸……” “我靠,原来这是暖虐故事啊!又暖又虐!” “我要哭了……” 第139节 这时小乔又道:“这就是前导故事,而试胆大会的任务则是每一组的组员们要帮助白黎……就是女主人翁,要帮她斩妖除魔累积善德,最後把山神从地狱救出来。” “这故事不错啊,比去年有趣太多了!” “这谁想的故事呀,挺有才的。” “好像是工管系的学姐想的。” “厉害了!” 小乔笑了笑道:“是工管系的学姐写的故事没错,不过学姐告诉我们灵感是物理系的学姐给她的,据说这故事是那个物理系学姐做梦梦到的。” “原来是这样呀!” “能梦到这种梦,那个物理系学姐也挺有才的!” “对啊,像我做的梦里不是吃的就是喝的。” “哈哈哈我知道,你上次睡觉时还说梦话,问我要不要吃蛋糕!” “你是有多爱吃!” “哈哈哈哈!” 简缘也跟着众人笑起来,又忽然想到,物理系?孟蔷似乎就是物理系的呀。 不过这个念头只冒出来一瞬,很快地她的注意力又被大夥们吸引走了,又聊起了别的,全然把那两个失踪男同学的事给忘到一旁。 直到午夜十二点半左右,众人忽然听到外头传来有人在交谈的声音,屋内的几个人面面相觑,纷纷好奇地开门走出去看。 其他木屋也有人一脸好奇地出来,只见不远处有几个拿着手电筒的人聚在一起似乎在说着什麽。 简缘在那群人中看到了徐靖,於是穿了鞋和室友们一起走过去凑热闹。 走近时,她听见了一道十分悦耳的男声说道:“是两个和你们年纪差不多的男孩子……对,穿着短衣短袖,我记得其中一个脚下穿的是nike的拖鞋。” 一个学长道:“对,刘晔好像就是穿着nike的拖鞋。” 那好听的男声又说:“那估计就是你们的同学了,你们快去看看吧,发现他们时我只有一个人,实在没办法把他们带回来。” “好,真是太谢谢您了!” 说完,几个学长便领着人飞快地跑走了。 这时简缘也已经走到徐靖身旁,拉着他的手臂疑惑地问:“发生什麽事了?” 徐靖低头看他:“有人说看到失踪的那两个人了。” 简缘惊讶道:“真的?他们在哪?” “在山神庙。”徐靖蹙起眉头,道:“不过他们好像受伤了,不能走路。” “很严重吗?” “发现他们的人说伤得不重。”他说着这句话的同时,将目光移向前方。 简缘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面前站着一个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 他的个子很高,看上去和徐靖差不多,一头短发凌乱而慵懒,微微被额发覆住的眼睛目光炯炯,清亮有神,鼻梁高挺,唇边似乎隐隐含笑。 外头的的光线有些昏暗,可即便这样简缘还是能看出这是一个五官十分出众的男人,加上他气质清隽疏朗,令人见了不由眼前一亮。 扭头时,就见身後几个室友们一个个呆呆地看着那个男人,竟连小乔也不例外。 男人显然不在意几个小姑娘发愣地盯着他,他直视着徐靖,看了一会後唇角微微一勾,用那悦耳动听的声音说:“那我先告辞了,祝你们玩得愉快。” 说完,朝众人点了点头後,这便转身缓步离去。 简缘注意到他去的是牧场主屋,拉了拉徐靖,问道:“那帅……那个人是谁?” 徐靖瞥她一眼,淡声道:“牧场的主人。” ☆、第119章 众人回到木屋不久後就睡了, 对於後半夜发生了什麽一无所知。 隔天一早, 简缘才从徐靖那听说了昨晚的事。 据说那两个都伤到了脚,学长们找到他们时,他们就待在山神庙的主殿里。 因为当时夜已经深了, 山路不好走,将他们带回来後简单包扎一下伤处後,今早才要送他们先下山。 简缘一边拆面包一边问:“那两个人伤得重吗?” “一个撞到石头扭到脚, 另一个被灌木丛的树枝划伤, 流了不少血。”徐靖将牛奶的瓶盖扭开, 递给她,“先喝一口。” “哦。”简缘凑过去,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口,嘴唇上缘沾上了一层薄薄的奶沫,她抬手就要去摸, “是不是沾到了啊?” “别用手擦。”徐靖抓住了她的手。 简缘其实觉得没关系, 不过既然他坚持, 她只好放下手, 抬脸看他:“你那里有没有纸……” 话到一半停住了。 因为徐靖突然凑过来吻住了她的上唇。 他舌尖探出, 轻轻在她唇上扫过,又吮了下,这才缓缓移开了脸。 简缘:“……” 这太犯规了! “怎麽了?”他还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简缘又呆了半晌才道:“那、那是我的牛奶。” 徐靖闻言挑眉,看着手里只剩下三分之一的牛奶, 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终於低笑一声:“等等再买一瓶给你, 你先吃吧。” “哦。” 简缘於是又低下头来吃面包,边吃边偷眼看他,唇角大大地扬起,觉得心里甜滋滋的。 吃完早餐後,和徐靖手拉着手往集合的地方走去时,简缘这才想起自己还没问完昨晚的事,“昨天到底是怎麽回事?那位牧场的主人怎麽发现他们的?” “说是去散步时看到有两个人倒在山神庙里,上前问过後才知道他们是我们的人,所以就过来通知我们了。” 简缘闻言挑眉,“大半夜的在山里散步?胆子可真大颗啊。” “嗯。”徐靖应了一声,瞥她一眼,“就你胆子小。” 简缘一听立即鼓起脸,“我现在的胆子已经很大了,手斩恶……” 话到一半,她的注意力突然被前方那一群人给吸引住了。 “我也不知怎麽的,刚刚一拆开纱布就发现伤口不见了!” “刘恺君你真的有受伤?不会是因为嫌场勘麻烦,想逃避才装伤吧?” “放屁我真受伤了!昨晚郑廷曜也看到我伤口了,又粗又长的,跟蜈蚣似地!” “你这什麽比喻啊,怪恶心的。” “不过我听学长说他们找到你俩时你们身上的伤已经处理过了?用的还是草药,你俩不是拔了路边的草药来敷吧?” “哈哈哈郑廷曜说是一个漂亮妹子给他们包扎的,这荒郊野外哪来的漂亮妹子?” “噗,你们不会是遇到山中的女鬼吧?还是山婆?” 说到这,众人爆出一阵笑闹声。 刘恺君涨红了脸大声道:“真的是一个顶漂亮的妹子帮我们包扎的!她说她家就在前面村落,是在回家的路上经过山神庙才发现我们的!”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笑:“你就吹吧,学长说这附近就这一片牧场,哪有什麽村落?” “你俩该不会真撞鬼了吧?” 刘恺君的脸色由红转黑,“不信就不信,随你们。” 说完,他推开围绕着他的人群气冲冲地走了,留下一干人等面面相觑。 “他生气了啊?” “不会吧,不就是开了个玩笑吗?” “不过瞧他说的有鼻有眼的,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假的吧?如果他们在牧场老板前先遇到一个替他们包扎伤口的妹子,那妹子为啥替他们包扎完就走了?为什麽不来通知我们或找别人去救?” “是啊。” “而且他说他的伤口不见了,你觉得有可能吗?你忘了昨天小乔也被树枝划伤脚吗?到现在还肿呢,而他才过了一夜就好了,根本不可能。” “也是。” 简缘将这段对话都听进去了,她拉着徐靖的手问他:“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还假的?” 伤口一夜就好,根本是天方夜谭。 徐靖想了下,说:“他昨天是缠着绷带回来的,另一个人也是。” 简缘闻言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道:“这跟这有什麽关系?” 徐靖见她这副呆呆傻傻的样子,不由笑了下,道:“荒山野岭哪来的绷带?” 简缘睁大眼睛,“所以是真的呀?” “不清楚,不过我不相信伤口一夜就能好。” 简缘点点头,“嗯,我也不相信。” 除非是敷了什麽神仙草药,不然哪有伤口一夜就愈合的事。 可当上午的活动结束了,中午大家回营区吃午饭时,却见昨天那个扭了脚的郑廷曜正坐在餐厅里。 有人见了他便上前去问:“郑廷曜,你不是扭到脚了吗?学长没送你下山?” 郑廷曜闻言伸出了自己的腿,扭了扭脚踝,道:“好了。” “啊?”那人诧异道:“好了?不是说痛得都没法走路了?” 郑廷曜摸摸鼻子,一脸纳闷的样子,“我也觉得很奇怪,今天早上忽然就不痛了,还可以走呢。” 简缘和黎多珍也听到了这番话,闻言对视一眼,黎多珍凑到简缘耳边说:“你知不知道另一个……唔,好像叫刘恺君,说是昨天被树枝划伤脚,流了很多血,结果今早突然又说自己的伤口不见了。” 第140节 简缘点点头,道:“我知道。” 还是亲口听见他说的呢。 “现在这个扭到脚的也说自己的脚好了,我怎麽看都觉得像是什麽整人计划。”黎多珍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该不会是三年级的学长姐想整我们,才故意整出这一齣的吧?” 简缘看她一眼,“刘恺君和郑廷曜都是大二的。” “那就是他俩想整我们!” “要是只有他俩联手,整这麽一大齣戏出来,还不得被学长们给打死。” 黎多珍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又纳闷道:“不然究竟是怎麽回事呀?你真相信伤口过了一夜就能好?我听说他们两个说那伤口是一个路过的漂亮妹子给包扎的,回来後学长姐也没拆开绷带替他们重新包扎,结果这伤口一夜就好了,他们这是遇上仙女还是妖精啊,敷的是什麽神仙草药?” 简缘闻言微微蹙起眉头,她也觉得有点奇怪…… “大家怎麽都挡在门口?” 一道悦耳迷人的声音忽然响起,这声音不大,可偏偏餐厅里的众人却都清楚地听见了。 顺着声音来源之处望去时,就见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正立在门口,一双清湛炯亮的眼睛含笑注视着大家。 是那位牧场的主人。 众人一见了他都是一呆。 昨晚因为光线昏暗没有看清楚他的模样,此时一看简缘才发现和她猜的不错,这人的确拥有一副十分出众的相貌,剑眉横扫,眼若寒星,脸上的每一处都俊得恰到好处,不过一眼就能让人在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 不仅如此,明明他的目光十分温和,可光是被他的眼神轻轻扫过,简缘就觉得有股压迫感在一瞬间袭上来。 哇,这强大气势简直跟徐靖有得一拼。 偌大的餐厅几乎是在他一出现的同时便瞬间安静下来,堪称镇压全场啊,教授都没这麽大的能耐。 男人见在场众人一个个沉默地看着他,竟也没觉得尴尬,反倒露出一抹浅淡的笑,用那低沉而满富磁性的声音说:“你们继续吧,不用拘束。” 说完,迈步朝里头走去,明明步伐不急不徐,可愣是走出一种身影飘逸如风的潇灑感。 “这人要是个明星,肯定风靡万千少女啊。”黎多珍感慨道:“而且他看上去年纪轻轻,就经营这麽大的牧场?难道是家族企业?富二代啊?” 说到这她眼睛都亮了,“韩剧男主角的条件他都有了!” 简缘闻言伸出手指在她额上戳了下,道:“但你没有女主角的条件,所以别再幻想了。” 黎多珍扁起嘴,“我怎麽没有了?我多萌啊,男主角们就喜欢我这种萌萌哒小姑娘。” 简缘忍不住笑了出来,“有自信是好事,但人要有自知之明。” 黎多珍:“……咱还是吃饭吧。” …… 午饭过後因为几个组的组长们要开会,便空出了一段自由时间供其他人自由运用。 徐靖也要去开会,简缘只能和黎多珍及小乔在牧场里玩,牧场里能玩的活动挺多的,她们先去学挤牛奶,後来又跑去喂牛和羊。 “这些牛也太能吃了吧?我这一桶饲料那麽快就喂完了。”黎多珍看着自己手里空荡荡的桶子,黑着脸说:“我要再去买一桶饲料来。” 说完,她便转身蹦蹦跳跳地朝饲料贩卖区过去了。 简缘和小乔见状都无奈地笑了。 简缘正拿着胡萝卜喂羊,却见那只羊趴在地上明显不想搭理她,将胡萝卜递过去,那羊甚至还一甩头十分不屑的样子。 简缘见状喃喃道:“……脾气还挺大的呀。” 这时,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突然响起:“估计是天气太热了,它们才吃不下。” 简缘闻言一愣,扭头去看时,就见那位帅气的牧场主人正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後。 她呆了几秒才回过神来,赶忙站了起来,有些局促地道:“您、您好。” 那人见状一笑,“我发现你们见到我时都是一副很紧张的模样,我长得很可怕吗?” 简缘摇头摇得跟波浪鼓似地,“不、不可怕啊。” 相反的,还好看极了。 简缘被他脸上的笑容晃了下,回神时,就见他已拿过她手里的胡萝卜,蹲下身来递到那只羊面前。 那羊竟没像方才拒绝简缘那般拒绝他,只凑上去嗅了下就把他手里的胡萝卜吃下去了。 简缘见状:“……” 这羊怎麽不吃她喂的?明明是同一根胡萝卜! 难道这是一匹看饲养员颜值来决定吃不吃饲料的羊? 她想着想着便不知不觉将这段腹诽说出来了。 男人闻言轻笑一声,道:“毕竟我和它比较熟悉。”顿了顿,他抬头看了简缘一眼,又道:“而且,它要真是只看饲养员颜值来决定吃不吃饲料的羊,怎麽会不吃你喂的?” 简缘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夸她。 说真的,虽然她已经有男朋友了,但被一个相貌出众气质非凡的异性夸奖,她还是会觉得害羞,双颊不由泛起一抹红晕。 有了这一番互动,简缘也没有一开始那麽紧张了,她也蹲了下来,一边拿胡萝卜喂其他只羊,一边问:“不知您怎麽称呼?” 男人笑道:“我姓云。” 云?这姓氏倒是不常见。 简缘点点头,喊了一声:“云先生。” “别叫先生,我也就只比你们大几岁而已。” 简缘配合地改口:“云大哥。” “哎。”云大哥应了一声,又拿了根胡萝卜喂羊。 於是两个人便这麽一边喂羊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简缘这才知道原来这座牧场真的是家族企业,这位云大哥还真的是个富二代啊!黎多珍猜对了! 啧啧,这人长得帅有气质,谈吐优雅还有钱,不折不扣的人生胜利组呀。 “那你是住在牧场里吗?” “偶尔会住在牧场。” “哦,原来是这样。” 话完,周遭突然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几秒後又由云大哥开启了新的话题,“对了,昨天那位和你站在一起的男孩子,是你男朋友?” 简缘一愣,觉得这句话问的有些怪异,可见他神色自然,似乎只是好奇的样子,点点头,道:“是啊,怎麽了吗?” “没什麽。”他忽然笑了下,清亮的眼睛里似乎飞快地掠过什麽,可简缘没有看清,只听他说:“就是觉得他有点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哦,那是有点巧。”简缘也笑了下。 云大哥没再说话。 这时,桶子里的饲料也差不多喂完了,云大哥拍了拍手从地上站起,道:“好了,我该走了。” “嗯。”简缘笑了笑,“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云大哥也冲她一笑,目光在她身上飞快地转了一圈,声音和缓地道:“好好玩吧,有什麽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 “好的,多谢你。” “不会。” 看着他的身影走远後,简缘正想着要怎麽跟黎多珍“炫耀” ☆、第 120 章 江祈见简缘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 不由疑惑, 直到她突然从他怀里弹起来,额头撞上了他的下颔。 当那股钻心的疼痛传来时, 他下意识“嘶”了一声, 接着终於察觉了不对。 痛。 他竟然觉得痛。 自打做鬼以来,除了上回被孟蔷那道符纸伤了魂魄外,他从会有过“痛”这个感官。 可如今…… 他顿时傻了。 “江大哥!”简缘呆呆地看着他, 又突然发现此时他的身体不像从前那样是半透明的, 而是和她, 和一个活人一样。 她颤巍巍地伸出手戳了戳他的手臂,指尖触碰到坚实却微凉的肌肤。 简缘顿时倒吸了一口气, 满眼的不敢置信。 怎、怎麽会这样?难道她是在做梦? 想到这,她用力地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钻心的疼痛袭来, 疼得她眼冒泪花。 好痛!这不是梦! 那到底是怎麽回事…… 这时, 黎多珍的声音突然从前方传来, “缘缘, 你怎麽走这麽慢呀?我还以为……”顿了顿, 她看着站在简缘身旁的男人, 眼里有惊艳的光芒闪过, “咦, 这位是……” 见简缘拉着那人的手臂, 两个人看上去像是熟识的关系。 听见黎多珍的询问後, 简缘更震惊了:“多多, 你、你看得见他?!” 黎多珍觉得她这句话问得很奇怪,她看向她身旁那位模样俊逸气质温润的青年,道:“我又不是眼瞎了,这麽个活人站在这还看不到。” 简缘张大了嘴巴,显然被她这句话惊得不行。 黎多珍见她这反应不由好笑,又问:“不过这位……是谁呀?你们认识?” 简缘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没有回神,倒是江祈率先反应过来,笑得亲切温和,道:“我是缘缘的表哥,刚好到这附近来玩,没想到凑巧碰上她了。” 黎多珍恍然点头,原来是缘缘的表哥啊,不过缘缘也真是的,表哥长这麽帅,一表人才的,怎麽以前从来没听她说过? 她还想再说些什麽,就见简缘忽然拉着她“表哥”的手急冲冲地跑走了,只丢下一句话:“多多,你和小乔先回去吧,我去找徐靖!” 黎多珍愣愣地点头,“哦……” 第141节 …… 另一边,徐靖刚开完会,边往外走边拿起手机,滑开萤幕一看,就见上头显示了好几通未接来电,全是简缘打来的。 徐靖见状心下一紧,难道是简缘出了什麽事? 然而他才刚踏出门外,便瞧见了等在不远处的娇小身影,来人一见了他便拼命朝他挥手,脸上带着急切的神色。 徐靖快步走过去,“发生什麽事了?” 简缘一把扯住他的手,拉着他往某个方向走,“你先跟我走!” 徐靖很少见她这麽慌张的样子,当下一愣,见她走得又快又急,不由拉她一把,道:“慢慢走,小心跌倒。” 简缘只好慢下来,只是步伐依旧急切。 她将徐靖拉到一处较隐蔽的草地,那儿架着木制的秋千和几张摇椅,其中江祈正坐在一张摇椅上,背靠着椅背,长腿交叠,模样分外閒适。 她指着江祈道:“我跟你说,我竟然碰到了江大哥!” 碰到了江祈?徐靖没明白她的意思,“他不是一直跟着你吗?” “不是那个意思,是我能碰得到,摸得到江大哥了,不信你看!”说完,她快步走到江祈身旁拉起他的手臂晃了晃,又捏住他的脸颊掐了掐,转向徐靖:“你看!” 江祈被她捏得脸颊一疼,心道这丫头手劲还真不小。 他无奈地扣住她的手腕将自己的脸皮从她手里解救出来,道:“疼,我脸上的肉都要被你掐下来了。” 简缘眼睛瞪得更大,一脸惊诧地瞪着徐靖:“你听,江大哥还会疼,他从前做鬼时不会疼的!” 对於眼前的这个情况,徐靖也十分惊疑。 照理说,活人和鬼魂阴阳两隔,分属两个不同的世界,除了简诚那样体质特殊的,就是徐靖自己也摸不到鬼,更不要说简缘了。 这时,又听简缘补充道:“而且多珍也看得见他!她还问我江大哥是谁呢,你再看……”她指着江祈脚下,声音有些抖,“江大哥有影子!” 徐靖顺着她指的地方看过去,果然瞧见江祈脚下的影子。 鬼是没有影子的,且除非拥有阴阳眼,否则人是看不见鬼的。 想到这,徐靖的眼底有震惊,也有不解,无数的情绪交杂在一起,翻滚不息。 这种情况他从未遇过,也不曾耳闻。 他声音微沉:“什麽时候开始的?” “刚才我把江大哥喊出来时,就是这样了,江大哥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简缘心神不定,“你说为什麽会这样啊?” 徐靖抿了抿唇,看向犹坐在椅子上同样看着他的江祈,道:“我也不知道。” 顿了顿,他叹了一声:“问问景越吧,他说不定知道。” 景越也活了几百年了,这数百年岁月累积起来的经历可不是摆在那好看的,也许他会知道这是怎麽一回事。 …… 当景越被徐靖匆匆喊来时,瞧见的便是三个人坐在一张木桌子前,手里各拿着一盒鲜奶冰淇淋吃着。 简缘看着舀起冰淇淋往嘴里送的江祈,惊诧地扯着徐靖的袖子,道:“你看,江大哥还能吃东西!” 那口吻就跟她发现了什麽神奇的动物似地。 江祈:“……” 徐靖看着她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觉得有点好笑,可江祈这事实在太不寻常,他笑不出来。 “你们倒是悠哉。”景越忽然出声,双手抄着裤兜,脸上顶着副墨镜缓步而来,那姿态就像是个来度假的公子哥。 他在江祈身旁坐下,问:“叫我过来干嘛?” 简缘拿小勺子指着江祈,道:“景学长,你看!” 景越看过去,挑起眉,“这不是你那位守护灵吗?怎麽了?” 简缘幽幽地说:“他在吃东西。” “吃东西就吃东西,这有什麽大不了……”後面的话还没完,景越忽然不说话了。 停顿几秒,他将墨镜摘下来,眯起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江祈一番,终於发现不对劲了。 “你、你怎麽实体化了?”景越瞪大眼睛道。 “景学长,我今天突然摸得到江大哥了,他还有影子。”简缘皱起眉头,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说:“你知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她将方才发生的事完完全全地告诉了他。 徐靖见他蹙眉,淡声问道:“你有见过这种情况吗?” “没有,据我所知,普通的游魂或高灵是没办法实体化的。” “普通?”简缘问,“那不普通的就可以?” 景越点点头,“可不普通的鬼就不是鬼,而是神灵了。” 比如阎王、小黑之类的神或高阶鬼官,就能以实体化的方式出现在人间。 “那江大哥……”简缘迟疑地看着江祈,“你难道是神?” 江祈轻笑一声,摇摇头。 “那……” “你想到什麽了?”徐靖忽然说,淡漠的双眼注视着景越。 景越的脸色不太好看,他犹豫地看了看徐靖,沉默几秒後才说:“我曾经听说过,在阳界与阴间的交界处是一片灰色地带,在那里……” 景越深吸一口气,缓道:“我曾经听说过一个故事,从前有对少年夫妻很是恩爱,可惜妻子在嫁给丈夫没几年就突发急病死了,那丈夫伤心欲绝,从此醉心山野,不管俗世,当某天他意外踏足一片山林时,却在那山林里见到了他已经死去的妻子。” “妻子告诉他,她死後因为放心不下丈夫,所以一直以鬼魂的姿态跟在了他身边,可因为她是鬼,丈夫看不见她才没有察觉她的存在,那丈夫也发现,当他俩身处在这片山林时,已成鬼魂的妻子竟然如同活人一般,他们甚至能有肌肤之亲,像寻常夫妻一般地相处,於是夫妻俩便一直住在那片山林,甚至当丈夫也死去後,两人又以鬼魂的姿态继续在那儿生活。而他们所住的那片山林,就是阳界与阴间的交界处,在那里……” 他眼神复杂地看向江祈,“人与鬼可以共存,分不清彼此。” 话完,不只简缘,连徐靖都懵了。 阳界与阴间交界的灰色地带…… 他脸色一变,眼神突然一凛,“所以你怀疑,这里就是阳界与阴间的交界处?” “不确定,我也只是听说过而已,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这个地方。”景越搔搔脑袋,有些烦躁,除了这个说法,他也想不到其他理由可以解释江祈的情况了。 徐靖的眼神暗了下来,半晌,他突然说:“不,真的有这个地方。” 景越一愣,“你确定?” “确定。”徐靖点点头,脸色沉得可怕,“这里就是鬼山绝命崖。” 景越闻言大惊:“什麽?你说这里?这座牧场?” “不一定是这座牧场,不过绝命崖肯定就在牧场附近。”他抬眸看向远处,深灰色的眸子里乌云沉沉,“卫珣说过,绝命崖底下是一片阴间与阳间交界的灰色地域,那里是鬼王的地盘,连他在那都没有权限。” 景越更震惊了,“卫珣亲口说的?!” 徐靖点点头,心头突地跳得飞快,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感自心里最阴暗的地方涌上来,他不由拳头紧握,费尽力气压下那股汹涌的感觉。 鬼王…… 既然人与鬼在这片地域里可以共存,他会不会,就隐在他能看见的人群中? 想到这,眼底陡然漫开一片杀意,将那双深灰色染得愈发晦暗深沉。 彼时,不远处的一栋三层的白色小楼里,一个身材颀长挺拔的男人负手立在窗边,将底下四人……不,应该说三人一鬼的身影看得清清楚楚。 他站在阳光与阴影的交界处,阳光灑过他半边脸,将暴露在光线底下的半张脸勾勒得清俊隽朗,隐在阴影底下的半张脸则晦暗不明。 他看着底下正垂着头不知在思索什麽的徐靖,唇角缓缓扯开一抹笑。 一抹兴奋而血腥的笑。 一道细弱的叫声传来,云轩敖扭头时,就见一只半透明的狐狸跳上了他的肩,垂着头亲暱地蹭着他的脸颊。 云轩敖淡淡一笑,抬手轻轻抚了抚狐狸,眯起眼睛说:“程如月死了,如今程家就只剩下程如彦一人,他也算是走到山穷水尽了,家产没了还被全国通缉,跟只过街老鼠似地到处躲藏,你说我是要让他死得痛快些,还是慢慢折磨他?” 狐狸歪了歪脑袋,一双炯亮的眼睛懵懂地看着他,又细弱地叫了一声,像是在附和。 “罢了,不过就是个小玩意,我也懒得对付了。”云轩敖幽幽一叹,像是想到什麽,复又笑了起来,那笑容在阳光下明朗和煦,在阴影下却森冷阴寒。 “也不知程绪那老家伙在九泉之下知晓了自己子孙们的下场,会是什麽反应?”他愉快地笑着,眼角眉梢都镀上了动人的光,“肯定是後悔吧……” 他笑得那般和煦,可出口的话却沾满了森森寒意,“他千不该,万不该招惹我,只杀他一人怎叫复仇?他既惹了我,我就让他的世世代代、子子孙孙都不能好过。” 说到这,那张俊美无双的脸上再没有一丝迷人的光彩,而是被阴冷的肃杀之意覆盖而过。 “程绪当初和白黎那蠢女人联合起来杀我时,肯定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天吧?他将我的灵位供奉起来,以为这样我就不会找他报仇,真真是愚蠢得可爱。” 狐狸看着主人那阴狠的笑容,歪了歪头,眼神纯净无辜。 云轩敖一边轻抚着它一边道:“不过将程家人当成猴子耍了这麽多年,我还真有些腻了,没想到……” 他忽然笑了起来,幽冷诡异的目光投向底下犹坐在那的徐靖,“竟然能在这再遇故人啊,这日子可真是愈发有趣了。” ☆、第 121 章 又是一声细弱的叫声, 云轩敖侧头看着在他肩膀上趴着的狐狸, 原先冰冷森寒的目光柔软下来, 他抬手抚了抚狐狸的脑袋,叹息一声道:“七月,等这些事结束了,咱就找个清静的地方安居。” 顿了顿, 又说:“不过在那之前,得先把你的另外半条魂魄找回来才行。” 说到这, 他的目光顿时又归於一片莫测的幽深。 这时, 门被推开的声音自身後响起,云轩敖没有回头, 依旧静立在窗前。 “大人。”一道清脆的声音说, 话音里带着沉重。 云轩敖闻声扭头,待见了来人後不由挑眉, 脸上却无甚惊讶,只是有些意外。 “你怎麽来了?” 门边站的是一名看上去不过十岁的女孩, 五官精致秀美, 穿了一身白裙子, 浑身散发着冰雪般清冽的气息。 正是白涓涓。 云轩敖淡下眸色,问:“什麽事?” 白涓涓的表情不太好看, 秀眉紧蹙, 眼神冰凝, 道:“我得了消息, 近日桃花村附近有可疑的人物出没, 我怀疑又是那群猎人。” 第142节 见云轩敖垂着眼睛没有说话,白涓涓继续道:“我与族人早已隐匿,但奈何他们贼心不死,追捕我们多年,这桃花村可是我们最後的……” “我知道。”云轩敖打断了她的话,淡声说:“我既然答应了庇护你们,就不会食言。” 顿了下,他唇角勾起一抹幽冷的笑:“你想我怎麽处置?杀了他们?” 他话里带着森冷的杀意,白涓涓怔了下,抿起了唇。 云轩敖扫了她一眼,轻嗤一声,道:“你也知道,我这里,进来容易,想出去……” 後半句没有出口,但白涓涓已经明白,她敛下眼睛,漆黑的眸子中有幽光划过。 …… 知道了现在所处的地方人鬼共存,一开始简缘是极度惊慌的。 人与鬼分不清彼此,那不就代表不能确定自己身边的到底是人还是鬼吗? 虽然这牧场里目前几乎都是他们的人,可宿营由整个工学院合办,简缘也不是每个人都认识,更不用说除了他们学校的人之外,还有其他游客了,虽然不多,但谁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游客! 那些妖魔鬼怪本就喜欢针对她,如今入了鬼域,就算可以分辨人鬼也足够让她惊慌了,更不说不能分辨了! 这就像是在一群善良的人里藏了几个想来杀她的杀手,偏偏她还分不清谁是杀手!能不惊恐吗? 想到这,简缘不由问:“我们是不是该先带大家离开这呀?” 景越笑了一声,道:“想带大家离开也得有个理由呀,你总不能告诉大家咱们不小心入了鬼域,待在大家旁边的人有可能不是人,而是鬼吧?” 简缘沉默,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她苦了一张脸:“那怎麽办呀?” 扭头看向一旁仍旧拿着冰淇淋一口一口地吃着的江祈,她微微抽了下嘴角,又问:“真的没有办法分辨人和鬼吗?” 景越摸着下巴:“这个……” “也不是没有办法。”徐靖突然开口,深灰色的眼睛扫向江祈,打量了一会才说:“白天时没办法辨认,晚上应该行。” 简缘愣了下,“怎麽说?” 景越也问:“靠什麽辨认?” “影子。”徐靖说,他抬手指了指江祈脚下的影子,道:“日为阳,月为阴,因为阳气与阴气互斥,所以属阴的鬼气能够在阳光下形成清晰可见的影子,而月光下鬼气与月光相融,没有办法形成影子。” 简缘点点头,“也就是说,晚上的时候鬼没有影子?” 徐靖应了一声,抬头望了回天,瞧见远处山脉後头逐渐蔓延过来的黑云,他眼睛微微眯起,道:“正确来说,是在月光底下没有影子。” 景越也瞧见了那黑了半边的天,啧了一声,心说虽然那片乌云还很远,但瞧这风向应该是往他们这来的,到了晚上应该已经到了牧场的上空了。 要是遮蔽了月亮,就没办法辨认了。 景越挑眉,道:“不过也不用太过紧张吧,虽然我们不小心闯进了鬼王的地盘,但这几日风平浪静的,显然他也没打算对我们做什麽,而且我们後天就要离开了。” 虽然话是这样说,可景越还真有点怀疑那位鬼王是不是真有这麽好心,能放他们全须全尾的离开? 後天才要离开,一想到还有两晚,简缘就不由拧起眉,心神不定。 正想着,一只手忽然落到她头顶,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当她扭头时,就听徐靖对她说:“不用担心,你很安全。” 简缘怔了下,徐靖继续道:“都说了人与鬼分不清彼此,人分不清鬼,鬼自然也分不清人,即便你遇上了鬼,只要假装自己不是人就行。” 简缘闻言一呆,道:“所以,你是要我假扮成鬼?” “如果有遇到的话。”徐靖替她将颊边散乱的头发整理好,一边说:“总之,这几天别单独行动,去哪最好都和认识的人结伴而行。” 徐靖特地强调了“认识的人”。 简缘点点头,乖巧道:“嗯,我会的。” …… 等简缘又跟着黎多珍等人去进行下午的活动後,徐靖与景越并肩而行。 景越问:“你有什麽对策?鬼王……” “没有对策,只能静观其变。”徐靖语声淡淡:“而且,就算我们想出去,也不一定就出得去。” 景越拧着眉:“你是说,鬼王也许会把我们困在这?” 徐靖蹙眉:“这里是他的地盘,他当然知道进来的是人是鬼,我们这麽大一群人,你说他为什麽让我们进来?” 景越想了想,摇头:“为什麽?” 徐靖看他一眼,“我不知道。” 景越惊讶:“你也不知道?” “嗯。”徐靖垂下眼睛,眼底浮着几许幽光,突然语出惊人:“不过我倒想会会他。” 景越果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啊?” 他一脸“你开玩笑吧”的表情,徐靖看他一眼,眸光清冷坚定,表示“没开玩笑”。 “不是,你、你见他做什麽?”景越无法理解,徐靖跟那鬼王应该没仇吧?可瞧他现在这一脸杀意…… 徐靖冷声:“你忘了先前鬼娃娃案的幕後主使是谁了?” 景越恍然,“对哦,差点忘了这事……其实我也觉得很奇怪,这鬼娃娃案看起来严重,可实际上造成的影响并不大,鬼王搞这一齣出来……对他有什麽好处?” 徐靖摇摇头,道:“所以才要会会他。” 景越沉默,一会後又拧起眉,有些担忧:“不过既然连卫珣都让你别去招惹,你……” 徐靖打断了他的话:“我有分寸。” 景越见他自有主张,便也没再多说,只无奈地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 这时,有四五个穿着登山装的高大男人从他们面前走过,边走边四处张望,神情肃穆,看上去不像是普通的登山客。 景越见了他们後脚步突然一顿,脸色微变。 徐靖注意到他的异样,顺着他看的方向望过去,问:“怎麽了?” 景越眯起眼睛盯着逐渐远去的几个男人,一会後,收回目光,唇角扬起一抹笑来:“没什麽,走吧。” 徐靖见状挑眉,又朝那几个男人看了一眼,应了一声。 …… 虽然江祈突然变得和常人无异,但幸好他还能回得了长命锁。 回去之前,简缘在牧场商店买了好几样零食给他,见他吃得津津有味的,不由好笑:“江大哥你很饿呀?” 江祈点点头,浅浅一笑:“我都快二十年没吃过东西了。” 简缘闻言也笑,又道:“那这几日你好好大吃一番吧,想吃什麽我都买给你!” 江祈弯起眼睛,抬手轻点她的鼻子,道:“小丫头还知道要孝敬长辈。” 简缘被“长辈”两个字雷了下,不过转念一想,他要是还活着,年纪的确算得上是“长辈”了。 江祈见她一脸纠结,眸底笑意更深,眼角馀光瞥见了朝这而来的黎多珍和小乔,他退了一步,旋身窜入简缘脖颈前的长命锁里。 黎多珍和小乔也已来到简缘面前,黎多珍一脸兴奋地道:“晚饭过後学长姐组了个夜游队,缘缘你去不去?” 夜游队?简缘的眼角抽搐了下,突然有总不好的预感。 “什麽夜游队?” “夜访山神庙呀,刺激吧?我还没去过山神庙呢。” 简缘见她一脸亢奋,勉强跟着笑了笑。 心里却在呐喊,没事夜游个屁啊!都不小心闯进鬼王的地盘了还去夜游,这是嫌咱的处境还不够危险? 不过简缘也知道大家并不清楚实情,自己也没有什麽合理的理由与立场要大家别去夜游。 只在心里不断的腹诽这些大学生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就好好待在营区睡觉呀,干啥还要大晚上的跑去山神庙夜游? 不过,说起山神庙…… 简缘虽然没去过山神庙,可她总觉得这间山神庙不太寻常。 “缘缘,你有在听吗?” 听见黎多珍的叫唤後,简缘这才回神,道:“嗯?你说什麽?” 黎多珍将脸凑到她面前,“我问你去不去夜游呢。” 简缘闻言抿了抿唇,看向小乔,问:“小乔你去吗?” 小乔看上去似乎也有些心不在焉,听见简缘的话後才忽地回神,“啊?我、我……” 她看了看黎多珍,又看了看简缘,抿起唇角,道:“大家都要去,我应该也会去吧。” “太好了!那缘缘呢?你去不去?” “我……”简缘有些为难,她想了一会才道:“我去问问徐靖去不去。” 黎多珍啧了一声,“连夜个游也要秀恩爱,还给不给我们单身狗活路了?” 简缘闻言笑了,推了下她的肩膀,“你就羡慕吧!” “哼哼哼。” …… 和徐靖商量过後,简缘觉得自己还是别去了,留在营区里。可虽然她不去,但还是挺担心要去夜游的那群人,尤其里头还有多珍和小乔。 对此,景越自告奋勇,表示愿意随同他们去夜游,要真遇上什麽,还能保护一下大家。 简缘其实有些怀疑,毕竟她虽然知道景越也是驱魔师,但从来没见过他出手啊,谁知道他会不会就是个三流驱魔师。 当然,这话她还是没胆跟景越说的,只能微笑道:“那我朋友就麻烦景学长了,尤其是那位叫小乔的女孩子。” “你说那个大美人是吧?”景越挑眉,“怎麽,为什麽要特别关注她?” 简缘扯了扯唇角,“呃,她体质比较特殊……总之,景学长你多照看她一下吧,交给你了。” “好吧,我会的。” 夜游团在晚上十点左右出发,近午夜时才回来,可一回来却是一阵鸡飞狗跳。 那时简缘和徐靖还没睡,正待在院子里,见一群人不知为何吵吵闹闹地回来了,上前问过才知道是有人受伤了。 简缘拉了个人问:“谁受伤了?” “一个女孩子,不过不是我们的人。” 第143节 不是我们的人?简缘愣了愣,“那是谁?” 那人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简缘闻言与徐靖对视一眼,往人最多的地方过去,待进了医护室後,才见到了那位受伤的女孩。 那是个长得十分漂亮的女孩子,大约十三、四岁左右,精致秀丽的五官突然被细致地雕刻出来似地,美得不似凡尘之人。 她身材瘦弱单薄,及腰长发披散在背上,身上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裙,脚下没有穿鞋,而在她的脚踝处竟插了一只短箭,此时正泊泊地流着血,皮肉外翻,分外狰狞骇人。 简缘见了不由瞪大眼睛,我去,这伤……也太严重了! 偌大的医护室陷入一片忙乱,简缘等閒杂人等被赶了出去,简缘看着纷杂的人群,想问清到底发生了什麽事,可场面实在太过混乱。 徐靖见状拉着她走出人群,道:“我们去找景越。” 随後便藉着身高优势在人群里来回扫视,终於看见了站在人群外的景越。 他此时正和几个身形魁梧,穿着登山装的男人站在一起,瞪着眼睛骂道:“我不是让你们别再追查了吗?我已经找到她了!结果你看你们今天干的这是什麽事?” 其中一个看上去十分彪悍的男人闻言撇了撇嘴,看上去有些委屈,道:“我们以为那是狐狸啊,之前收到消息说这附近的山头有狐狸出没,谁知道……” “你们这简直是要气死我!”景越气得跳脚,指着那男人的鼻子骂:“狐狸和雪妖你还分不清楚啊?你这几年的猎人是怎麽当的?你……” 就在这时,一道冷厉的风声袭来,景越还来不及反应,面前的几个魁武男人已经被那突如其来的风团给扫开,身子狠狠地撞上後头的石桌石椅。 景越惊得回头,就见一道熟悉的娇小身影逐步逼近,精致小巧的脸上表情扭曲得可怕,眸中填满怒火。 “霜……” 景越还没说完,来人在看了倒在那头的几个“猎人”后,脸色阴沉,冷道:“你和他们是一夥的?” 景越闻言跟才刚吃了一嘴的黄连似地苦,他上前一步,试图解释:“霜颜,我……” “啪”地一声,景越被打得偏过了头。 简缘和徐靖走过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个画面,待瞧清了刚刚打了景越一巴掌的人後,简缘不由错愕道:“涓、涓涓?你怎麽在这?” ☆、第 122 章 白涓涓听见简缘的声音却没有回头, 只冷着脸愤愤地看着面前捂着半边脸错愕地盯着她的男人。 即便是隔了那麽多年终於再见到他的那日都没有此时的令人激动,她只觉得胸膛底下那一颗心像是正被人恶狠狠地扭扯着, 疼得浑身都冒着冷汗。 这个男人看似赤诚和善,脸上整日挂着不正经的笑脸,可她却知道他从来都是个高深莫测的人,不仅是当年的她, 就是如今的她也依然看不透。 原来这麽多年以来一直死死追杀着她与族人的妖精猎人,竟然全是他的人吗? 一想到这些年被逼得只能被迫隐匿身份,甚至投靠鬼王,暂居在鬼山的族人们,白涓涓便觉得体内怒气翻涌,气得她心肝都疼。 可一双眼睛里却又飞快地漫了上雾气, 不一会便有豆大的泪珠掉落。 她几乎是咬着牙恨恨地说:“我就不该相信你!” 话音里带着哽咽与绝望,听得景越面色一白, 张嘴想要解释,却被她怨恨的目光看得嘴里发苦,说不出话来。 白涓涓捏紧了拳头, 到底没再对他动手,只飞快抹去脸上的泪, 怒气冲冲地扭头就走。 几个身姿曼妙婀娜, 相貌绝美清丽的女孩子见状跟了上去,一个个追在白涓涓身後, 嘴里喊着“姐姐”。 姐姐? 简缘对眼前这情景完全是一头雾水, 她捏了捏徐靖的手, 用眼神询问他。 徐靖看着还捂着脸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白涓涓背影的景越,以及他身後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的几个男人,双眼不由微微眯起。 简缘见他没反应,又拉了下他的手:“徐靖?” 见他盯着几个穿着登山装的男人看,她低声问:“那些人是谁?” 徐靖收回目光,低头凑到她耳边说:“是妖精猎人。” 妖精……猎人?简缘吓了一跳,又问:“那景越和他们是什麽关系?” 徐靖说:“妖精猎人在最开始只有几个人,後来渐渐发展成一个组织,而景越是那个组织的创始人。” “啊?”简缘瞪圆了眼睛,“那、那他们是做什麽的?猎妖精吗?” 徐靖摇摇头,“不算是。” 他解释道:“从前的妖精会化作人形和人类生活在一起,彼此相安无事,但後来有些妖精开始诱拐人类,利用他们的生命和精元来帮助自己修炼,因为有太多人死於非命,所以就开始有了妖精猎人,惩治那些对人类造成伤害的妖精。” 简缘的眼睫颤了颤:“惩治的意思是……杀、杀了?” 徐靖点点头,“他们杀的都是作恶多端,手上有好几条人命的妖精,死不足惜,不过……後来开始野人传言妖精身上的器官有奇效,於是有了猎杀妖精的风气,他们打着妖精猎人的旗帜猎杀那些无辜的妖精,逼得妖精们只能被迫躲起来。” 简缘皱起眉头,“那真的妖精猎人都不管管吗?” “没法管,假的妖精猎人太多,他们也管不了,只後来妖精和人类彻底反目,隐匿山林,随着时间流逝,如今知道世上有妖精存在的人也不多了。” 她点点头,觉得有些沉重。她忽然想到什麽,低声问:“刚刚在医护室里的那个女生……是妖精吗?” “嗯,应该是。”徐靖挑了眉,“你怎麽看出来的?” “因为她很美啊,美得不像是人。”简缘扯了扯嘴角,又皱了眉道:“不过她脚上的伤,该不会是……” 她看向那几个妖精猎人。 这时景越已经回过神来,正顶着一个巴掌印阴沉着脸与那几个猎人说着什麽,简缘站在这听不清,於是拉了徐靖的手道:“我们也过去看看。” 走近了便听景越沉着声音道:“告诉其他人,不必再追查雪妖族了,我前不久就已经找到他们。” 一个妖精猎人道:“那……要把兄弟们都喊过来吗?我看那些雪妖数量貌似挺多的,您一个人应该对付不了。” 另一个妖精猎人道:“是啊,雪妖族人数目多,生性又狡诈,这次如果不解决了,可能就要让他们跑了,那下次要再找到它们可不容易!” “我们要速战速决!” 景越摇头,“不用,我……” “景越!” 听见有人喊自己,景越回头看去,就见简缘怒气冲冲地朝他而来,劈头便质问:“你要找人对付涓涓?!” 想到方才涓涓又质问又打他最後还哭了的情景,简缘便觉得胸腔内怒气翻滚,没等景越解释,又厉声道:“你还说你找涓涓不是为了伤害她!你告诉我的那则故事不会也是编的吧?早知道你别有居心,我当初就不该让你见到她!涓涓说的对,你他妈就是个负心汉!” 景越被她骂得整个人都懵了,呆了一会才支支吾吾地道:“不、不是,我没有……” “没有?”简缘眯起眼,指着他身旁的几个男人道:“那你找这些妖精猎人来干什麽!” 景越愣了愣,皱起眉头:“你怎麽知道他们是……” “我怎麽知道不重要。”她抱着手臂,怒目瞪他,“反正我不会让你们有机会伤害涓涓的!” 要不是他脸上还顶着个红艳艳的巴掌印,简缘真想再赏他一巴掌。 景越见徐靖也走过来,蹙着眉不赞同地看着自己,顿时欲哭无泪,“事情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 “啊?你创立妖精猎人的组织是为了找涓涓?” 景越点点头,“是啊,最开始的确是为了要找她才培养了几个人,找着找着遇到有妖精为修炼而杀人,我带人顺手灭了几个,这消息传开了,我们就慢慢被人称作妖精猎人了,这名号可不是我取的!” 说到这,他抬手抱住脑袋,烦躁道:“谁知道後来有几个王八打着我们的名号到处杀妖精,把我们的名声搞臭了,妖精一见到我们就躲,全躲到难找的地方去,不然我说不定早八百年前就找到老婆了!” 简缘听得嘴角微抽。 所以……原来他们竟是个寻人机构? 一个寻妖精的机构被误会成杀妖精的机构,导致妖精们闻之丧胆,避之唯恐不及,那真的是挺悲催的…… “那涓涓刚才干嘛打你呀?还有……”她看向一旁几个坐在地上,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的魁梧汉子们,又抽了抽嘴角,“他们是怎麽回事啊?医护室那只妖精是他们伤的?” “是他们伤的,但那是意外。”景越目光幽幽,表情有些委屈,“他们是来山里猎狐狸的……就是狐妖,听说有只到处行骗的狐妖跑进这片山林,他们就是为了那只狐妖来的,没想到认错人,不小心伤了霜……涓涓的族人,然後涓涓知道了我和他们是一夥的,就以为我们是为了猎杀她的族人才来的。” 简缘闻言沉默。 接收到他哀怨的目光,简缘轻咳一声:“……好吧,误会你了。” 她看着景越脸上的巴掌印,道:“既然是误会,你、你就去找涓涓解释下,她会原谅你的……” 景越苦着脸:“可她不听我解释啊。” “你只要足够诚心,她会听你解释的。”简缘摸摸鼻子,补了一句:“应该吧。” 景越抱着脑袋嘤嘤。 这时,一道喊声传来:“他们在那里!” 简缘闻声看去时,就见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往他们这过来,仔细一看,几乎都是他们学校的人,後头还有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 警察?警察来这做什麽? 等到他们走近了,就见一个学长指着景越身旁的妖精猎人们道:“就是他们在山里违法狩猎,还伤了人!” 几个警察闻言快步向前架起了那几个妖精猎人,冷冰冰地道:“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说完,架着他们就要走,几个猎人挣扎起来,景越见状怒道:“你们干什麽!” 为首的警察闻言看过来,脸上神色冷若冰霜,“一夥的?” 景越皱起眉头,正要说些什麽,却被徐靖给拉住了。 後头的几个学长姐们道:“那个不是,他是我们的人。” 那警察扫了他们一眼,又回过头来看着景越,用那森冷冰寒的目光打量了他一会後,抬手做了个手势,转过身去,“带走。” 几位警察便带着那些妖精猎人们走了。 景越见状暗骂一声,正要追过去,却被徐靖紧紧拽住。 他回头:“徐靖,你……” 徐靖看他一眼,眼神冷沉,“他们不对劲。” “什麽不对劲?他们……” “没有影子。”简缘突然说。 景越闻言一愣,朝简缘看去时,就见她表情,凝重抿紧了唇角。 此时月亮刚巧自漫天乌云後探出半个身子,皎洁的月光照在山头的牧场上,使得阴阳之物得以分辨。 第144节 简缘清清楚楚地看见,那些将猎人带走的警察们,脚下没有影子。 ……他们是鬼。 ☆、第 123 章 景越的面色陡然沉了下来。 那些警察看起来实在太诡异, 哪有一句话都不问就将人带走的?加上听了简缘那句话後,他便急急看去, 不料却见前方已经没了人, 连同警察和几名猎人俱是不知所踪。 “要、要追吗?” 简缘低声问道,徐靖看了景越一眼,道:“不好, 太危险。” 景越闻言攥紧了拳头, 却明白徐靖说的没错, 现在冒然去追的确危险,毕竟他们并不清楚这里的情状,加上这儿人多, 他们要是公然和那群化作人的鬼起冲突,怕会出现什麽乱子。 “你有没有什麽办法?”景越蹙紧眉头,脸色愈发阴沉,“他们都是很重要的弟兄,我不能见死不救。” 其实他也想不明白那群鬼为何要化作警察的模样将他的人带走, 又要带他们去哪里?这些天他们这一大群人在这座牧场里安然无恙,鬼王也不像是要向他们动手的样子, 怎麽今夜突然来了这一桩? 他愈想愈觉得奇怪,只有一点确定的是, 他们不该再继续留在这了, 最好在救到人之後尽快离开。 虽然也不确定是否真能顺利走人。 徐靖心里想的和景越差不多, 他见周遭人群在那几个伪装成警察的鬼离开後也散得差不多了, 便缓缓拿出了一枚淡蓝色的玉佩。 简缘见了那玉佩不由一愣:“这东西……” 似乎是程如月的吧?後来被徐靖捡了, 没想到他竟然随身带在身边。 徐靖似是看出她在想什麽,当即说:“这不是她的,这东西另有主人。” 简缘正想问是谁,就见那枚玉佩突然在徐靖手里发出光亮,紧接着便见那莹润剔透的玉佩里似乎缓缓涌现了什麽,一团黑色的雾气忽地自玉佩中冲出,吓得简缘禁不住後退几步,然後她瞧见那黑雾缓缓地窜到了徐靖脚边,似自地底涌现的一团团黑泥,探出了四、五个人头的形状。 徐靖低头对它们吩咐:“跟着他们。” 几个黑泥脑袋闻言将头颅收回地面,黑泥瞬间化作一道道蛰伏於地的黑影飞快地沿着地面朝那些警察鬼离开的地方去了。 简缘呆呆地目睹完这一切後,看着徐靖手里的玉佩,没有问那几团黑泥是个什麽东西,而是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这块玉到底是谁的?” 她当然看出这枚玉佩内有乾坤,只是奇怪徐靖怎麽使得这麽……熟练? 徐靖将玉佩收起来,“我的。” 简缘啊了一声,景越也纳闷地问:“这不是程如月的东西吗?那时我看她似乎还打算拿这玩意来做什麽,不过被我师姐阻止了……怎麽成了你的东西了?” “本来就是我的,只是不知为何落到她手里了。”徐靖没有多说,见简缘诧异且疑惑地看着自己,他抬手拍了下她的脑袋,说:“我们先回去问清今晚的事。” 景越今晚也和其他人一起去了山神庙夜游,自然知道那名妖精受伤的始末。 这事和s大的同学们其实没什麽关系的,不过就是他们在夜访山神庙的半路听见了林子里似有声响,突然一个少女从树丛後奔出来,吓了众人一跳,一开始还以为那少女是鬼。 这少女便是那名受伤的妖精了,她从树丛後奔出来时神色紧张,脚步匆忙看上去像是正被人追赶。 几个同学见状上前问她是不是需要帮忙,却忽然有流矢从林子里射出来,正巧打中了少女的脚踝。 同学们见状吓坏了,接着又见几个穿着登山装、身材魁梧的大汉拿着弩弓追在少女後头出来,模样凶恶,看起来不好招惹,可同学们毕竟都正值热血,见到这种情形当下一个个正义感爆发,仗着人多走上前把那女孩给护住,且看她伤得不轻,又急忙把她带回营区。 回来後,便有人报了警。 徐靖三人回到营区後先去问了是谁报的警,一个三年级的学长说原先是他们要报警,但因为山中讯号不好,手机打不出去,刚好牧场的主人听到动静过来问了,他们便请他帮忙。 简缘眉头一跳:“所以报警的人是云……那个牧场老板?” 学长点头:“是啊。” 简缘闻言沉默。 既然是那位云大哥报的警,所以那警察自然也是他招来的,可来的不是警察而是鬼…… 究竟是鬼伪装成警察骗了大家,而真警察还在後头没来,还是云大哥在一开始叫来的就不是真的警察? 这麽一想,简缘总觉得那位云大哥有几分古怪。 一想到小乔当时和她说觉得那位云大哥有点奇怪,她便觉得不安。 他该不会也是…… “那个受伤的女孩子呢?”景越问道。 “她的朋友过来把她带走了。”那学长说,“我看她伤得挺重的,脚踝就这样被箭给穿过了,肯定是要动手术的吧,我们原本打算替她叫救护车,可既然她朋友过来,就让她跟她朋友走了。” “朋友?”景越蹙紧了眉头,“她朋友长什麽样?里头是不是有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 学长点点头,“对、对呀,的确有一个看上去年纪很小的女生,其他的年纪也不大,十七、八岁左右吧,而且全是长得很漂亮的女孩子。” 顿了下,他又道:“不过说起来挺奇怪的,我听见其他人喊那个年纪最小的女生姐姐,是不是很……” 话还没完,景越便焦急地打断了他的话:“那她们往哪里去了?” 学长被他这副紧张的模样吓了一跳,道:“走了啊,现在应该已经离开营区了吧。” 他话音刚落,景越转身就往营区大门跑,拉都拉不住。 简缘见状着急地看徐靖,“他是要去找涓涓吧?他会不会也遇到……” “没事。”徐靖安抚地搂住她的肩,“景越有分寸。” 而那学长则看着景越的背影莫名其妙道:“他怎麽了?” 徐靖摇摇头,“没事了,谢谢你。” “哦、哦。”学长搔着脑袋一头雾水地走了。 徐靖拉着简缘往人较少的地方走,简缘走到一半突然反拉住他,他回头看过来时,她突然说:“徐靖,其实我觉得有个人有点可疑……” 她将下午遇见云大哥的事告诉他,又说:“如果这片牧场真的在那什麽阴间与阳间的交界地带,那作为牧场的主人,他会不会其实本来就是……呃,属於这个地方的……人?” 能在阴间和阳间的交界地开牧场,简缘不觉得他只是个普通人,至少肯定和一般人不同,至於他究竟是人是鬼,还不能确定。 “他的确可疑。”徐靖赞同简缘的观点,想了想,道:“其实,我也怀疑一件事。” 简缘抬头看他,“什麽?” 徐靖垂下眼睛,沉吟一会後说:“我还没去过山神庙,可我觉得那地方……” “我也觉得那里很奇怪!”简缘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你说,山神庙会不会供奉的根本不是山神,而是……” “鬼王。”徐靖接下她的话。 简缘一个劲地点头:“没错!” 假如这里真的是鬼王的地盘,那这个猜测就更有可能了。 有句话说,一山不容二虎,鬼王身为一个法力高强的阴神,怎麽会让自己的地盘里出现供奉其他神只的庙宇? 除非这间庙宇根本不是供奉山神,而是供奉鬼王,甚至,其实这所谓的山神就是鬼王。 简缘忽然想起了小乔和她说过的山神传说,在那个故事里,转世成为凡人的山神,不就是被自己深爱且信任的妻子所杀,推下山谷成为厉鬼吗? 而在鬼王的故事中,祂生前也是被心爱的人杀害,推下悬崖而在崖底化身为厉鬼中的鬼王。 如此说来,这两个故事简直有异曲同工之妙,相似得令人毛骨悚然…… 想到这,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什麽了不得的真相,不由眼睫轻颤,问道:“我们……要不要去山神庙探一探?” “嗯,是该去探一探,不过得等天亮以後,现在去太危险。”毕竟鬼活动的时间主要还是在夜里。 “那我们明天找时间去。” “好。” 也许是因为夜游时发生了些事,今夜大家明显较前几天亢奋,一直到了深夜还热热闹闹的。 简缘和徐靖坐在小木屋的长椅上边说着话,边等景越回来。 等到景越终於回来时,简缘已经靠在徐靖的肩膀上睡着了,徐靖低头看着她的睡颜,原先要将她一把抱起,想了想後,还是改而将她背起来,送回她住的木屋去。 路上,徐靖问景越:“你一路找过去有找到什麽吗?” 景越摇摇头,道:“没有,我没跟上。” 顿了下,他眯起眼睛,目光中透出危险,“不过,她和她族人隐居的地方肯定就在这附近,我打算明天去山神庙附近探探……对了,你的……人,找到我那些弟兄了吗?” 徐靖的脚步顿了下,摇摇头:“还没回来。” 景越脸色沉了下来,没再说话。 …… 隔天一早,山里起了大雾,放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几乎无法见物,因此上午的活动暂时取消了,众人打算等雾散後再活动。 简缘觉得这倒是一个绝佳的空档,和徐靖商量过後,便决定在吃完早餐後就出发。 因为去的只有她、徐靖和景越,所以简缘就顺道将江祈给唤出来,让他和他们一起去。 简缘多买了些牛奶和面包,江祈出来後便将食物都塞进他怀里。 江祈看着怀里的东西,微微一笑:“谢谢。” “不谢。”简缘摆摆手,又好奇地问:“话说,江大哥你实体化後会不会肚子饿呀?” 江祈拆开一块面包,道:“这倒是不会。”顿了顿,勾起唇角,“当然,也不怕会撑,所以我会全部吃完的。” 简缘点点头,笑盈盈道:“好,吃不够再跟我说。” “嗯。” 山神庙离营区不远,路也不难走,就是雾有些大,必须拿手电筒照着前方,且一路小心地盯着脚边缓缓地走。 走了一段路,又爬上一道石梯後,便到了山神庙了。 庄严冷肃的庙宇半隐在雾里,增添了好些神秘而朦胧之感。 简缘举着手电筒照着前方的庙宇,“这里就是山神庙呀?” 她一边打量一边往前走,可走到一半时脚下却突然踢到什麽,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什麽东西……”拿手电筒往脚边照去时,就见一个男人正躺在地上,穿着登山装、身形魁梧,此时闭着眼睛似是昏迷了。 这不是景越那几个妖精猎人手下吗! 徐靖和景越也瞧见了,立即快步而来,一到了面前後,景越蹲下来查看几个猎人的情况,查看完,他松了口气:“还好,只是昏过去了。” 第145节 简缘看了看脚边的几个人,疑惑道:“他们怎麽会在这里?” 鬼王没对他们下手?把他们带来这有何用意? 正想着,忽然有道脚步声自身後传来,三个人急急转身,拿着手电筒往前方照去,就见白雾中缓缓走出一道娇小的身影。 那人穿了一身白裙子,身罩银白披风,精致秀丽的脸上表情冷冷的,不具半点温度的目光投向景越,清脆的声音浸满寒意:“我不喜杀人,所以才饶他们一命。” 景越回视着她,没有说话。 简缘看着面前的人,微微张大嘴巴,一会才道:“涓涓?怎、怎麽是你?” ☆、第 124 章 事实上, 眼前少女的模样和简缘所认识的白涓涓并不太相同。 长发及腰, 尖尖的耳朵自墨发中探出一个角来,虽然还是那一副五官, 眉宇间却褪去了稚气更显精致柔媚,一双晶亮的大眼不再是浓墨似的黑, 却是蔚蓝如海,且细细一看,会发现虹膜外围圈了一圈淡金色,使得那一双眼更添妖冶神秘。 她的个子高了,一袭轻纱白裙衬得腰肢纤细窈窕,弱柳扶风,浑身自成一股清逸疏朗的气质。 美得如梦似幻,出尘脱俗。 “霜颜。”景越轻轻唤了她一声,眼角染上淡淡的红。 霜颜, 冰为骨,雪为肌, 霜为颜。 好一个冰雪美人。 白涓涓闻言侧目朝景越投去淡淡一瞥, 接着又看向简缘。 她的唇角缓缓抿起一抹笑, 使得那副冰雪般清冷的五官顿时明媚起来。 简缘一时看得呆了,直到她来到她面前, 空气中一股寒凉而清新的清冽之气扑面而来, 她才回过神来。 “涓涓啊。” 白涓涓微微眯起眼, 道:“其实我不叫白涓涓, 这只是个化名, 我本名叫霜颜,冰霜的霜,容颜的颜,霜颜。” 霜颜,冰为骨,雪为肌,霜为颜。 好一个冰雪美人。 简缘愣愣地点点头,“霜、霜颜。” 霜颜又是一笑,敛下眼睫,道:“缘缘,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简缘吓了一跳,“告别?你要去哪?” 霜颜点点头,道:“只是回族里罢了,我这麽多年在外头,也该回去了。” 简缘闻言眉头一跳,偷偷朝景越那看了一眼,见他垂着脑袋,脸上神色晦暗不明,赶忙又将目光移回白……霜颜面上。 她小心翼翼地问:“那你……还会回来吗?” 话完,接见面前的少女脸上有片刻的恍惚,几秒後,她摇摇头,苦笑一声:“不会吧,外头危险……我已经逃避了很久,是该回去和族人们一起了。” 简缘张了张嘴,见景越依旧沉默地站在一旁,想帮他向霜颜解释几句,却不晓得该说什麽,最後还是沉默了,只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会想你的,保重。” “嗯。”霜颜笑了,又道:“对了,你们……什麽时候走?” 她的神色不知为何似乎有些紧张,简缘见状纳闷,道:“明天就走了,怎麽了?” “这样啊……”霜颜怔怔地点点头,侧目朝站在简缘身旁,正打量着山神庙的徐靖,心想,有他在,应该不会事了。 再说了,她昨天请求那人别伤害简缘等人,那人答应了,应该不会食言。 想到这,她微微松了口气,不敢回头看身後的人,只好对简缘勉强一笑:“我该走了。” 见她转身要走,简缘正想问她不和景越说句话吗?就见景越也抬眸朝霜颜看去,脚下迈开一步似乎想拦住她。 然而最後抢先开口的却是徐靖:“等等。” 他话音一落,在场所有人都朝他看去,就见他一双眼冷沉肃穆,落在了霜颜身上。 他扫了仍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几个猎人,问:“他们怎麽会在这?是你带走他们的?” 霜颜被他那极具压迫感的眼神看得心下一颤,咬了咬牙,勉强压下畏惧,道:“不是,我来时他们就在这了。” 徐靖闻言眯起眼,显然不相信这句话。 他又问:“那你怎麽会在这?” 她没道理刚好与这群猎人一起出现在这,且他们刚才来时,她虽然隐在白雾中,可分明是从山神庙那个方向来的。 山神庙…… 徐靖扫了眼这冰冷肃穆的庙宇一眼,沉沉的目光冷冷地落在霜颜脸上。 虽然只一眨眼她的目光已恢复平静,可那一闪而过的慌乱却没逃过他的眼睛。 徐靖愈发狐疑,脸色也冷沉得可怕,带着审问的目光锐利如剑,霜颜差点就把事情全交待了。 简缘也觉得徐靖的表情有些吓人,不由轻轻拉了下他的胳膊,可他却恍若未觉。 霜颜心里有些犹豫要不要将这山头的事告诉他们,但又想到那人已经答应不会伤害他们,且他们明日一早就要离开了,要是告诉了他们所有的事,难保双方之间不会出现什麽冲突。 虽然她第一眼看见徐靖就觉得这个人不简单,甚至可以说是很强大,但对上的毕竟是那个人…… 霜颜不觉得徐靖能对付得了他,更不用说这片地域本就不寻常,还是什麽都不知道地走才好。 於是她整理好脸上的表情,语气淡淡地说:“我原先就是要来找你们的,见你们一路往山神庙来,就先过来这等你们了,我到时……他们已经在这了。” 徐靖脸上没什麽表情,看不清情绪。沉默几秒,突然问了一句:“你刚才说的话可不像是和这几个猎人没有丝毫关系。” 刚才说的话?霜颜愣了下,这才明白他说的是她一见到他们说的那句“我不喜杀人,所以才饶他们一命”? 霜颜眼角抽了抽,这几人是她从那人手里救下来的,那人可是要他们的命…… 原先她是打算把他们丢下就走的,可还没来得及走简缘等人就过来了,而她一看到景越……就经不住说了那句话,就怕他会误会。 如今想来,她怕他误会什麽?他根本不知道这些人是被带走的,也不知道是她救了他们,她为什麽要向他解释,直接走人不就好了? 这样急着解释,反倒显得她心虚了。 ……虽然她的确心虚了,但她不会让景越知道的。 想到这,她偷偷抬眼朝景越那飞快地看了一眼,见他低头看着地面不知在想什麽,她不由抿起嘴角,突然有些不高兴。 “他们毕竟伤了我的人,我一见到他们时的确是想结果他们替我的人报仇,可我也说了,我不喜欢杀人,所以饶了他们。”顿了顿,冷冷地看向景越的方向,“只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到时我绝不轻易放过。” 见他依旧没有抬头,霜颜突然觉得很是烦躁,也怕徐靖再质问她什麽她一不小心就说溜嘴,毕竟他那双眼实在利得可怕。 於是她飞快扔下一句:“我走了。” 说完,抬手轻轻一挥,一片飞雪突然在眼前漫开来,瞬间迷了人眼,待雪花消逝後,她的身影也已消失在面前。 奇怪的是,景越也跟着不见了。 简缘呆了下,仰头问徐靖:“景越呢?” 徐靖淡声道:“追过去了。” “哦。”简缘点了点头,又问:“你刚才……是怀疑这些猎人被鬼警察带走的事和涓涓……霜颜有关吗?” 涓涓这名字喊习惯了,突然要改口还真不容易。 “嗯,他们不是她带走的,但他们现在躺在这可能跟她有关。”徐靖扫了眼躺在地上的猎人们,又拿起那块淡蓝色的玉佩,道:“我昨天派出的罗鬼不在他们身边,可能是被解决了。” “罗鬼?”简缘怔了下,“你是说从这玉理出来的……” “嗯,罗鬼生在墓地,由亡者的**之气化成,听着可怕,但他们不会伤人的。” 简缘点点头,看着他手里散发出微光的玉佩,若有所思。 这时,江祈温润清和的嗓音突然传来:“徐靖。” 徐靖和简缘同时回头去看,就见江祈正站在庙宇右边一条杂草丛生的小径上,道:“你过来这看看。” 简缘闻言也要跟过去,却被江祈制止:“这里杂草太多,你穿着短裤就别过来了,当心被草给伤了起疹子。” 简缘的皮肤敏感,小时候简诚带她去玩时,她不过就是穿着短袖短裤在草坪上滚了一圈,回家时却见胳膊和腿上都起了大片红色的疹子,吓人得很。 想到这件事,简缘听话地停下步伐,不过去了。 待徐靖和江祈顺着那条紧贴着庙宇的小径进去後,简缘乖乖地站在远处等他们。 不经意回头时,刚好偏见庙宇半掩的青色大门,阳光几乎照不进去,因此使得殿内昏暗阴森,只是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怵。 简缘吞了口口水,一股勇气油然而生,缓步朝庙宇大门走去。 推开青色庙门後,外头的光微微透进里头,令简缘足以将昏暗的大殿看个大概。 这庙里没有天井,估计是阴庙没错。而供奉山神的大殿虽说是大殿,可其实并不大,里头也没什麽什麽东西,不过是一张檀木案桌,後头的案上放置了三具神像,中间那尊估计就是山神像。 那神像半个人高,穿着一袭青衫,头戴青冠,平淡的五官神情严肃,却没有什麽庄严的感觉。 简缘大着胆子走进殿内,在殿中绕了一圈。她发现这山神庙看似人烟罕至,可殿中却出乎意料的乾净,地板上连一片从外头吹进来的落叶和沙尘都没有,就像是有人时常来打理。 殿中也没有一丝一毫的霉味或潮湿气,反倒有股浅淡幽冷的香气在空气中隐隐浮动。 简缘在这殿中看了一圈後,实在不觉得这里是供奉鬼王的庙。 因为……实在是太普通了,就连案上那尊神像也很普通,实在有些对不起“鬼王”这个霸气的名头。 她舒了一口气,双手合十对着神像拜了下,道了一句:“打扰了。” 拜完後,回头看了眼殿外,见徐靖和江祈还没过来,正打算出去,却忽然感受一道一股清风自殿内拂了过来。 简缘被那风吹得浑身不禁一抖,下意识往殿内看去,却忽然瞧见一道光从墙外照进来,落在地上形成一条狭长的光线,一直延伸到她脚边。 她见状一愣,缓步走过去,原先以为是这庙宇的墙有裂缝,後来才发现那似乎是一道……门? 是了,这墙上还镶了一道门,只是门的颜色和墙壁的颜色相近,且因殿内昏暗,所以她才没有察觉。 简缘盯着那道光线,见光落在手上传来暖意,她沉吟了一会,还是缓缓推开了那扇门。 然後她便发现,这门後竟是别有洞天。 原来在这个大殿後,竟还有一个殿宇,而在两个殿宇中间连结的是一片古意盎然的优美庭园。 此时一层薄薄的浅淡阳光落在这片庭园上,竟为这平添了一股宁静祥和的氛围。 她在原地顿了顿,缓步踏下阶梯,穿过庭园,来到後头那座殿宇前。 第146节 这座殿宇比前头那座修建得更为庄严肃穆,青砖黑瓦,檐角的兽形瓦使得这更添令人不敢随意侵犯的威严感。 殿宇的门此时紧闭着,简缘心里好奇,忍不住探手推开了门。 随着门被推开,一道冷风伴随着幽香扑面而来,简缘犹豫了下,还是踏进去一步。 这殿宇里和前头那座同样昏暗,暗得几乎看不清内里,只能隐隐瞧出这儿比前一座更大,更冷肃,殿中的案桌上放着一座巨大的石像,看不清模样,而在石像前,还立着一张又一张的……牌、牌位? 待简缘看清了那的确是牌位後,她怔了下,这里怎麽会有牌位?还这麽多……难道这里是祠堂? 想到这,她也无心再看下去,正想转身踏出殿外,不料身後又是一道冷风吹来,接着她便瞧见那两扇门在她面前重重地阖上。 “砰”的一声,殿中彻底暗了下来,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一股寒意自脚底板窜上来,瞬间爬满背脊,激出一片鸡皮疙瘩,简缘正想抬手去推那殿门,忽闻一道粗哑而不怀好意的声音响起:“哟,原来是个小丫头。” 与此同时,简缘也瞥见周身忽地一亮,似有火光自身後亮起。 她猛地回头,对上一双萦绕着戾气的铜铃大眼。 ☆、第 125 章 那是一双沾满戾气, 凶恶且不怀好意的眼睛。 而那双眼睛镶在一尊石像上。 石像是一只盘踞在石制假山上的怪兽,铜铃大眼, 血盆大口, 尖锐的牙齿自唇角探出来,锋利而骇人。 它的模样凶恶,光是看着就让人心生满满的惧意。 简缘倒抽了一口气,下意识後退, 背脊却贴上了冰冷的门板。 她的呼吸颤了下, 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悄悄推了推门板, 却发现那门板一动也不动。 案桌上摆放的蜡烛不知为何全亮起了, 蜡烛在桌面摆了一盏又一盏,满满噹噹,乍看之下像是石像所盘踞的假山下燃起了一片火海。 火光将原本黑暗的室内照得一片亮堂, 照在蜡烛前的一张张牌位上,往前拉出一道又一道影子, 影子随着在空气中烛火一晃一晃的,晃得人心头发毛。 “是谁……”简缘看着面前这诡异的景象, 艰难地噎了口口水,後背紧紧地贴着墙壁。 没有人回应, 彷佛刚才那道声音只是错觉。 简缘在原地停顿了好一会後,猛地转过身去推门, 然而那方才看着明明不厚的门板却宛如变成了两扇厚重的石门, 不管她怎麽用力地推拉, 却还是无法撼动半分。 这时, 那道粗哑的声音再度响起了,彷佛恶作剧般道:“进来容易,想走可不容易,你还是省点力气吧。” “谁在说话!”简缘猛地回头,可室内除了那晃动个不停的蜡烛与牌位,还有那尊石像外,连个鬼影都没有。 等等,石像…… 简缘颤颤地抬眼,朝那石像的面部看去,正当她细瞧时,却见那双铜铃大眼忽然眨了下,整只石兽像是忽然活过来似地,巨大的脑袋甩了甩,接着就见那石兽忽然站了起来,跃下假山朝简缘扑了过来! “啊——” …… 另一头,徐靖跟在江祈身後沿着那条长满杂草的小径往前走。白雾还未散去,因此走得不是那麽顺利,甚至有些磕磕绊绊。 正走着,就见江祈忽然停了下来,徐靖正要再跨出一步时,江祈忽然将手横过来示意他打住。 有细碎的石头滚落的声音传来,徐靖低头往下看去时,发现再往前两步之处,竟是一片悬崖。 他猛地抬眼看向江祈,就见对方也回望着他,道:“就是这了,绝命崖。” 徐靖抿起唇角,抬眼看了看四周,当他往前看去时,穿过面前那一片白雾,他隐隐瞧见了对面似乎是一片石壁。 再抬头,就见对面高约七、八丈的地方是石壁的顶端。 那也是一处悬崖,而他们站在较矮的一边。 江祈道:“你们上回宿营,去的应该是对面那儿,缘缘误闯的那个山洞应该在那附近。” 徐靖盯着那一头看了一会,点点头,“如果这里就是绝命崖,那应该就是了。” 原以为两次去的地方相隔很远,没想到这两片山头竟然是连在一起的。 不,应该说,中间隔着一条峡谷。 而在峡谷之下,又有些什麽? 只可惜此时的雾太大,底下有什麽根本就看不清楚。 徐靖想了一会,又拿出了那块玉佩,嘴里念了几句咒语,宛如黑泥一般的罗鬼便从玉佩中涌出来,紧贴着地面游动。 “去下头探探。” 罗鬼得令,泥一般的身体沿着峭壁缓缓往下,很快就进到了白雾之下。 …… 山神庙内,简缘在那石兽扑过来的那刻下意识放声尖叫,同时间闭上眼睛,後背紧紧贴住门板,恨不得自己也能穿墙而出。 “砰”的一声,似有重物在眼前落下,紧接着她便感受到一股带着锈味的气息逐渐逼近,黑影落在她脸上,是那石兽正凑近打量着她,粗重的气息喷灑在她脸上、颈边。 简缘吓得腿都软了,背脊沿着门板逐渐滑下,最後她整个人便跌坐在地上。 眼角似有湿意传来,就在泪珠将要滚落的时候,那巨大的脑袋终於从她面前移开,紧接着,一道嘲笑声响起:“胆子这麽小,也敢在我的地盘到处乱闯?” 简缘依旧闭着眼,浑身不停的颤抖,眼泪也啪搭啪搭不停地落下。 那声音又道:“行了,我最不耐烦小姑娘哭了,快快擦擦你的眼泪。” 简缘闻言眼睫颤了颤,几秒後,缓缓张开了眼睛,一睁眼,却见那相貌狰狞的恶鬼脸就在她面前,在睁眼的同时张开了血盆大口,喉头滚出一声嘶吼,像是要将她整个人一口吞下。 “啊!!!!!” 简缘瞬间爆出一声惨叫,再度闭上眼。 与此同时,竟是一道得逞的大笑声响起:“哈哈哈哈哈!” “你真好玩儿。”那笑声不断,饶是简缘再害怕,也忍不住抽搐了下嘴角。 见那笑声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她终於忍不住睁开眼睛往前看去,就见那方才还对她张开血盆大口像是要吃了她的怪兽,此时正在她面前的地上笑着打滚。 简缘:“……” 什麽玩意? 石兽察觉到她的目光,缓缓止住了笑声,它甩了甩脑袋,从地上站起,一双凶恶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简缘一时呆了,喃喃地问:“刚刚……是你在说话?” 石兽哼笑一声,道:“你瞧这除了你我还有别人吗?” 简缘不敢置信地张大了嘴巴。 又呆了半晌,才问:“你就是……鬼、鬼王?” “鬼王?”石兽这时又跃回了假山,在上头趴下来,倨傲地看着她,“这是你们给我起的名号?不错,我挺喜欢。” 这是承认了的意思?可…… 鬼王,怎麽是一只怪兽?不是说生前是个男人吗? 还是个魔教教主来着…… 她一边想着竟不知不觉地问了出来,就听石兽哼了一声:“哟,小丫头,你倒是挺了解我。”顿了下,又道:“这石像是我一个分身,真身在另一个地方。” 简缘问:“在哪呀?” 石兽眨眨眼:“你猜呀。” 简缘:“……” 没想到鬼王竟然这麽……顽皮? 真是难以置信。 “我猜不到。”简缘恹恹地道,有了这一段对话,她也不再像一开始那麽惊惧了,原先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只是背脊依旧紧贴着门板。 见石兽不打算回答,她又问:“你把我关在这干什麽呀?” 石兽道:“好玩。” 简缘:“……” 快别闹了。 她噎了噎,看看四周,问:“不过,这里是哪?是祠堂吗?” 石兽答:“是宗祠。” 简缘拧起眉,“宗祠?谁的宗祠?” “程家的。”石兽突然笑了,可那笑声里却似带着幽冷的凉意,简缘忍不住抖了抖肩膀。 “程家?你家?” “不是我家。”石兽摇摇头,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只是那笑容却冷得可怕,连带着那整张狰狞的脸愈发骇人,“是我仇人家。” 简缘愣了愣,仇人…… 石兽笑道:“在我生前的时候,这个家族的祖先派了个间谍到我身边,一点一滴获取我的信任,最後在我完全接纳了她之後,彼此双方里应外合,打着正义的旗帜消灭了我的势力,杀了我,还把我的尸体推下悬崖,连个全尸都没有。” 简缘抖了抖,问:“然、然後呢?” “然後?”石兽哼笑一声,道:“然後他们怕我死後化成厉鬼找他们寻仇,就在悬崖旁建了一座庙,供奉我的牌位,希望可以藉此消除我的怨气。” “就是这儿吗?” “是。” 简缘纳闷地问:“那他们为什麽也把宗祠建在这?” 石兽懒洋洋地道:“多亏有了他们日夜供奉我,我在死後直接从厉鬼成了阴神,几次显灵助了他们,他与他的後代子孙因而对我深信不疑,愈发虔诚,觉得我是可以带给他们庇佑的守护神。” 简缘闻言更糊涂了,“你帮助了他们?你为什麽要帮他们?他们不是你的仇人吗?” “是仇人啊,所以他们这个庞大的家族从开始祭拜我到如今,只剩下一对兄妹後人。”顿了顿,用遗憾的语气说:“啊,差点忘了,这对兄妹里的妹妹前不久病死了,哥哥也差不多了。” 它兴致勃勃地问简缘:“你觉得我该怎麽弄死他?” 面对石兽的询问,简缘只觉得浑身冰凉。 第147节 空气似乎在一瞬间稀薄了,惊惧令她有些喘不过气:“你在他们开始供奉起你之後,把他们都……” 石兽接在她话尾道:“没错,一个一个,慢慢的,全都弄死了。” 它的语气显得很愉悦:“看着他们被自己如此相信、信仰着的存在毁灭,却犹不自知,这才是复仇,不是吗?” 顿了顿,话音里浸满凉意,阴森森地说道:“只杀一人,哪里是复仇,我要的是他与他的子孙全都万劫不复。” 简缘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妈的,神经病啊。 这鬼王真的是神经病啊,好了,她现在相信它是鬼王了,简直不是普通的心狠手辣。 石兽见简缘一脸不敢置信,不由挑眉,声音却陡然冷了下来:“怎麽,你觉得我做得不对?觉得我太残忍?” 简缘其实很想点头说是,可她不敢。面对凶恶的眼神,她张了张嘴,艰难地道:“总有些无辜的人……” “无辜?”石兽像是听见了什麽笑话似地,陡然猖狂地笑了起来。 笑罢之後,它语带嘲讽地道:“要是这个家族都是善良的好人,那我或许还真下不了手,只可惜这个家族的人大多贪婪险恶,杀起来真是一点罪恶感也没有。” 听它的语气里还有几分得意的模样,简缘眼角一抽,最後还是选择沉默。 算了,反正又不关她的事。 不过,程家…… 眼角忽地一跳,简缘突然想起了什麽,正要说话,却见那石兽抢先一步开口:“说起来,你也曾是程家人的目标。” 简缘抿了抿唇,缓缓说出那个名字:“程如月。” 石兽有些诧异,“你竟知道?” 简缘艰难地点点头。 石兽道:“这麽说,你也知道程如月那女人打算拿你的身体来装她女儿的魂魄?” “知道。”简缘抿起了唇。 “如此,”石兽笑了:“那我也老实告诉你,这个方法是我教她的。” “我知道。”简缘抬眼,直视着上头那张狰狞凶恶的脸,“你见过你给她的符咒,上头的徽印是你的,还有,小芷也把事情都告诉过我了。” 简缘先前还纳闷过,鬼王教导程如月蒐集魂魄,贩卖鬼娃娃,操控恶鬼,究竟有什麽目的,对他又有什麽好处? 现在她明白了,束缚魂魄不让它们归入地府违反天命,死後需付出代价,使用控魂术更是要背负杀孽,而背负杀孽的人,在死去之後得先去地狱,直到把罪孽洗清…… 鬼王不只要他们的命,还要他们死後也活在地狱,跟他一样痛苦。 就像他方才说的,看着他们信仰着自己,却不知正是这份信仰将他们彻底打入万劫不复。 这才是复仇。 疯子…… 真的是疯子。 原本放松下来的肩膀再度紧绷,身子也跟着微微颤抖了起来,她敛下眼睫不敢再去看那张狰狞的脸,只咬着牙盯着地面瑟瑟发抖。 石兽见状轻笑一声,忽然说:“简缘,你害怕了?” 它像是很满意她的反应,语气愉悦地说:“这很好,我最喜欢看人害怕得发抖的模样了。” 简缘的心脏漏了一拍,不是因为它说的最後一句话,而是因为…… “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我不只知道你的名字,我还知道关於你的其他事。”石兽的声音幽幽:“比如说——你知道为什麽你身上没有阳火吗?” 简缘怔了怔,一会後才听见自己的声音问:“……为什麽?” “死人的身上才会没有阳火。”石兽一双铜铃眼盯紧了她,里头满带着不怀好意,“因为你已经死了,所以你身上没有阳火。” 简缘闻言拧紧了眉头,“我已经死了?什麽意思?我明明……” 话还没完,石兽便打断了她的话:“早在你出生之前,你就应该死了,是因为有人救了你,代替你死了。” “在那场车祸里,注定会有一个人死去,那个人是你,可有人救了你,代替你死了,於是你活了下来。” “你身上的命就是从他身上抢过来的,那不属於你,所以你明明活着,身上却没有阳火。” “你应该能猜到,代替你死的人,是谁吧?” ☆、第 126 章 深林幽静, 树荫一层一层叠上来, 阳光难以穿透,只能寻着树叶间的缝隙,在地面投下一块又一块斑驳的光点。 一道雪白色的身影正如清风般在林间穿梭, 所过之处的青叶丽花皆覆上一层薄薄的冰霜, 晶莹剔透, 却又在短时间内飞快地消逝。 霜颜总觉得脑子很乱,杂乱的思绪在脑中不断冲撞盘旋,且一想起某个人, 心口处就跟堵了一块石头似地闷闷的疼。 她只顾着思考了, 全然没注意到在前头的拐弯处有个人正等在那,当她行到那处时便狠狠地撞了上去。 额头磕上了那人的胸膛, 不疼, 可人却撞得身子整个往後仰, 眼看就要跌倒在地, 腰肢却被一只手给勾了回来。 紧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背部抵上石壁,当她终於缓过来後, 抬眼时, 对上了一双幽沉的桃花眼。 “霜颜。”那人喊了她一声,嗓音有些哑。 “你怎麽会……”她愣愣地看着他,呆了片刻後回过神来, 脸上又摆出一片冷漠的神情。 “干什麽。” 话完, 她便瞧见面前这男人清俊的五官上缓缓浮现一个近似於委屈的表情, 一双桃花眼巴巴地看着她,像是惨遭抛弃的小狗狗。 霜颜见状嘴角抽搐了下,冷漠的表情差点维持不下去。 “景越,你究竟想干嘛?”她抿直了唇角。 景越依旧巴巴地看着她,眼神怯怯地,看上去像是有些无措,有些胆怯,这模样看得霜颜眼角一抽,正想再开口时,忽然听见他说:“你误会了。” 声音闷闷地,很委屈的样子。 霜颜一怔,又听他说:“我没有派人追杀雪妖族,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或是你的族人,昨天……那是意外,他们误以为那女孩是最近在山脚下作恶的狐妖,这才误伤了。” 他垂着头像个害怕责罚的孩子,像是怕她不相信似地,又补充道:“真的。” 霜颜听完这番话,见他摆出一副“你真的误会我了”的无辜模样,突然气不打一处来,怒视着他:“你没有派人追杀雪妖族?” 景越郑重地点点头。 “难道那些始终跟在我们後头不放,每当我们举族迁徙到哪,就跟到哪,死缠烂打,跟橡皮糖似地甩也甩不掉,闹得我们几百年来不得安宁的猎人,不是你的人?!” 景越一噎,支吾了一会才说:“是我的人……” “你!”霜颜更生气了,“那你委屈个屁!” 景越被她骂得缩了缩脖子,道:“我那是为了找你!当初我把王位传给我儿子後……” 霜颜眯起眼:“儿子?” 景越急忙改口:“是养子!我没儿子,那时你把我赶走後,我回去继承王位,从那之後身边一个女人也没有,这是真的!” 想来他也真是不易,在遇见霜颜前因本就不好女色,连个女人都不曾有过,好不容易有了想携手一生的人,自家兄长却又在他大婚那晚前来捣乱,害得他们夫妻生出嫌隙,就此分离,连洞房花烛夜都来不及有! 作为一个近千年的老处男,景越觉得自己真是太不容易了。 自我感慨了下後,他继续道:“在我把王位传给我那养子後,曾去过雪林找过你,可那时你已经带着你的族人搬到了另一个地方,我找不到你……” “後来,我开始培养人手,天南地北地找你,找雪族……我和我的人不是想猎杀你们,我只是、只是……” 只是想找到你而已。 见她脸上神色淡淡,景越不由苦笑了下,闭上眼睛:“当年,我父王病重,告诉我和王兄,说北方雪林里住了一群雪妖,若以他们的心脏为药,可以治百病,得永生,父王说,我和王兄谁能先找到,就把王位给谁……我承认,我之所以会去到雪林,的确是为了……” “够了。”霜颜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很低,“你不用跟我解释。” 说完,推开了他,转身要走,却又被他拉住胳膊。 他的声音自身後传来,似带着无尽的苦涩,“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 他向前一步,紧紧地握着她纤细的手腕,“那时候,我根本就不相信这世上有雪妖,也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要你或你族人的心脏,就算我把你们的心脏带回去又如何?父王虽说谁能带回雪族心脏便把王位传给谁,可要是他自己吃了雪族心脏而百病消,得永生,他还会把王位传给别人吗?” “会去到雪林只是为了做给我父王看,可没想到,我会在那里遇上你……”说到这,喉头已涩得难受,出口的话音沙哑无比:“我承认我一开始的确对你怀有目的,可那个目的不是想要你的心脏,而是想要你……” “霜颜,我是真的喜欢你……” 他的手缓缓地握上她的肩膀,见她没有反抗,又缓缓绕过她的肩膀,逐步往下,直到彻底地将她纤细单薄的身子给拥进怀里。 他将脸埋在她的颈窝,“我已经等了你九百年了,好不容易找到你,求你,别再离开我……” 抱着她的双臂愈收愈紧,像是恨不得能将她给压紧自己的身体里,就此骨血交融,再不分离。 周遭陷入一片压抑的沉默,只有夏虫的鸣声隐隐自很远的地方传来。 突然,一股温热“啪搭”一声掉在了手上,景越低头去看时,就见手上落了一滴泪,接着又是一滴,又一滴,啪搭啪搭掉个不停。 他一惊,急忙将她的身子转了过来,就见她雪白精致的脸上满是泪水。 她闭着眼睛,沉默地流了一会泪後,才缓缓道:“景越,你知道,雪妖族长的心脏虽能治百病,使人获得长生,但需要付出什麽样的代价吗?” “知道。”他扯了扯嘴角,勾出一抹浅淡的笑,“永生永世,再不得轮迴。” 虽说他能长生不老,但总有一天还是会死的,而在死後,他只能作为一缕孤魂存在着,再也不能步入轮迴。 那时候她没有告诉他,是因为存着报复的心态,要是他真是为了她的心脏才接近她,要是他真的服下那半颗心,那她便要他在获得长生的同时,一直、永远,痛苦而孤独的活下去…… 而在死後,亦不得安息。 雪妖的心是救赎,是恩赐,却也是一种诅咒。 “既然知道,那你为什麽……”她泪眼朦胧地看着他,觉得心里一片涨疼,那股强烈酸涩感无处宣洩,只令她愈发难受。 他抬手将她颊边散落的发丝挽到耳後,道:“我得找到你啊。” 泪水无声滚落,霜颜静静地仰头看他,见他脸上又缓缓露出那种熟悉的、痞痞的笑容,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温柔得足以溺人,终於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又哭又笑的,抬手环住他的脖颈,手臂慢慢地收紧,用力的、紧紧的抱住了他。 眼里那酝酿了近千年的泪水终於在此时彻底溃堤,很快就打湿了他的肩头。 她曾经怨过他,曾经恨过他,曾经怀着最恶毒的心诅咒过他,可在睽违了近千年,终於再次见到他时,她才发觉…… 第148节 她还是喜欢他。 那自从失去了一半以後就此冰封起来的心,还是会为他而悸动,因他而跳动。 霜颜将脸埋在他的肩头,声音闷闷地说:“但是景越,我不能丢下我的族人,我得陪着他们,我们……” “你陪着他们,”他打断她的话,嗓音温和柔软,“而我陪着你。” 霜颜愣了愣,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後,她愈发抱紧了他,轻轻应了一声:“嗯……” 景越闻言脸上顿时咧开大大的笑容,同样紧紧地抱住了她,直到将她的身子拥入怀中,他才觉得那沉寂已久的寒凉血液,终於再次温热了起来。 幸好,他终於等到了她。 而就在这缱绻的时刻,忽然间,一阵彷佛山石滚落所发出的巨大声响自远处传来,两人同时间抬头朝着声源之处看去。 景越面色一变:“那个方向是……” 他和霜颜互看一眼,相携着朝那处而去。 …… 唤了罗鬼到崖下探查後,徐靖和江祈又在崖边巡视了一会。彼时白雾还是没有散去,视线中只白茫茫一片,就算想找些东西也看不分明。 徐靖垂头看了下手里的玉佩,见上头并无异动。他又扭头朝崖底下看去,觉得下头翻涌着的白雾实在很是碍眼。 “江祈,你能把雾弄走吗?” 江祈侧目看去,见徐靖像是认真地在询问这个问题,不由微笑:“……不行。” 徐靖看了他一眼,虽然不明显,但江祈还是瞧见了他眼底浅淡的鄙夷。 他抽了下嘴角,道:“这里是鬼王的地盘,这些雾没准就是他弄出来的,我可没本事在他眼皮子底下搅弄风云。” 徐靖没有再说话。 江祈又朝四周看了看,道:“要不我们先回去吧?雾这麽大,这样看下去也发现不了什麽。” 徐靖应了一声,正要转身时,动作却忽然停顿了。 江祈见他忽然拧起眉头,不由问:“怎麽了?” “你听。”徐靖的眉头蹙得愈紧,“有声音。” 江祈一怔,“什麽声……” 後来那个“音”字尚未出来,便忽然感觉到地面微微地震动起来,一阵轰隆声由远及近,似乎是从地底一路往上头传递过来。 徐靖踏到崖边朝底下一看,就见白雾之下似有什麽东西的影子愈来愈近。 刹那间,那黑影已然冲破了雾气,直朝崖顶而来,徐靖看清了那正是他的罗鬼,而紧追在罗鬼之後的……竟然是一大群的恶鬼! 他急忙拉着江祈往後退,与此同时,罗鬼与跟在後头的恶鬼也已冲了上来。 几只恶鬼追上了前头的罗鬼,眨眼间便将它吞噬殆尽,紧接着朝底下的徐靖与江祈扑了过来! 在恶鬼近到眼前之时,徐靖已飞快地甩出缚灵锁,捆住一只恶鬼後,锁链收紧,同时扔出一张火焰形状的摺纸。 摺纸在碰到恶鬼时瞬间点燃,惨烈的叫声传来,徐靖扯着缚灵锁的一端,另一端捆紧了那已然烧成一团火球的恶鬼,他拎着锁链,手上一甩,被缚灵锁捆住的恶鬼便被甩向一旁,撞上了另一只恶鬼,身上的地狱之火烧到了对身上。 徐靖就像是将手里链子捆住的恶鬼当成了一道引子,他甩动着缚灵锁,另一端捆着的恶鬼撞上了一个又一个恶鬼,顷刻间恶鬼盘绕的上空已经烧成一片火海。 凄厉的惨叫声不绝於耳,听在徐靖的耳里,只令他一双深灰色的眼睛愈发阴寒森冷。 解决了一批恶鬼後,又有另一批从崖底冲上来,若是此时从天空往下俯视,便可以瞧见在两座山崖中间的峡谷处,翻涌的白雾底下隐隐可以瞧见一片躁动的黑,宛如由最深沉的黑色构成的危险海域,里头暗藏的凶猛力量令人光是瞧着便暗暗心惊。 这恶鬼彷佛杀也杀不尽似地,徐靖的眼里已经染上浅淡的血红,浑身煞气丝毫不见遮掩,萦绕在他周身,只一个眼神冷冷地瞥去,恶鬼便不敢近他的身。 同时间,江祈也没有閒着,只是他无法像徐靖那直接将恶鬼给打入地狱,顶多打散它们的魂形,可这群恶鬼也不知怎地,在被打散魂形之後竟又迅速地聚合在一起,再度朝他袭来,鬼气甚至比一开始更强上三分。 江祈被这些恶鬼逼得连连後退,无奈之下只好喊了徐靖一声。 徐靖这时也刚好解决完绕着他的恶鬼,见江祈已被逼得直朝着崖边而去,他飞快地甩出几张符纸便打飞了江祈身边的几只恶鬼,只是那恶鬼竟在被打下山崖前勾住了江祈的脚踝。 与此同时,他脚下那一块地竟也跟着崩落! 徐靖瞳孔一缩,眼见他将要被那恶鬼给拉下去,想也不想便扑过去抓住了他的手。 山石崩落,落到崖下发出了巨大的声响,震得人一颗心也跟着狠狠地颤上一颤。 江祈整个人正吊在悬崖边,因为有徐靖拉着才没掉下去。 虽然他是鬼,可他此时是实体化的状态,因此是有重量的,更不用说他脚下还拖着一群欲将他也拉下去的恶鬼。 徐靖闷哼一声,手臂上已爆出了青筋,手里却还紧紧地抓着江祈的手。 江祈一张脸微微发白,他朝底下那死死抓着他脚踝的恶鬼看去,咬咬牙,没被抓着的另一只脚狠狠地朝底下的恶鬼踹了踹。 “没用的,它们没有痛觉。”从徐靖的声音已可听出他有几分吃力。 他看着抓住江祈脚踝的恶鬼,眼睛微微眯起。 此时他一手拉着江祈,已经有些撑不住了,还是得尽快把那抓着江祈的恶鬼打掉。 他另一手还捏着一张火焰摺纸,可要是用这摺纸打中恶鬼,难保江祈不会被牵连,毕竟,他也是鬼…… 正思考着的同时,忽然感觉到下头的力量愈来愈大,他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就在这时,一道清朗的声音自後头传来:“我去!这怎麽回事?徐靖,你撑住啊,我马上过来了!” 是景越来了。 …… 山神庙内。 简缘在听完石兽的一番话後,便愣住了。 接着,她细细品味了下它的话,整个人顿时如坠冰窟。 “因为你已经死了,所以你身上没有阳火。” “在你出生之前,你就应该死了,是因为有人救了你,代替你死了,於是你活了下来……” “你身上的命就是从他身上抢过来的,不属於你。” “你应该能猜到,代替你死的人,是谁吧?” 代替她死的人…… 脑海里浮现一张清俊秀逸的面容,那人的脸上总是带着温和的笑,从她很小的时候就一直陪在她身边,保护着她。 可现在鬼王却告诉她,其实她才是那个该死的人,是她抢走了原属於他的寿命,而他…… 想到这,简缘浑身都在颤抖,思绪难平,眼里也飞快地浮上了一层雾气。 石兽观察了下她的表情後,微笑道:“而且,虽然他已经死了,但记载生死簿上属於他的,却落在你头上的寿命未尽,寿命未尽的鬼魂,是没办法去到地府的,所以他只能在人世间徘徊,直到生死簿上记载的寿命已尽……” 说到这,它又笑了一声:“不然,你以为他为什麽一直跟在你身边,而不是去投胎?” “别说了。” 简缘猛地打断它的话。 她的眼角已有泪珠滚落,顷刻间脸上便布满泪痕。 她曾经问过他,为什麽不去投胎,反倒一直跟在她身边保护她,他说是因为爷爷对他有恩,他答应了爷爷要照顾她。 可到头来……原来他不是不想去,而是不能去。 因为她。 简缘此刻只想着,他知道这件事吗?知道原来应该死的人是她,是他因为救了她,所以代替她死了…… 他知道吗?如果知道,那他这十几年来是抱持着什麽样的心情陪在她身边的? 滔天的愧疚感在一瞬间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深入到她骨子、血液里,几乎令她无法呼吸。 她泪眼朦胧地抬头,看着上头的石兽问道:“你为什麽要告诉我这些?” “是你问我的呀。”石兽懒洋洋地道,“你不是想问我还知道关於你的什麽事吗?我老实地告诉你了呀。” 它的语气里带着恶意,似乎就是想看简缘因为自己的一番话而泪流满面的样子。 “不过……”石兽忽然笑了,“说到你那位‘恩人’,他和你那小相好此时似乎有什麽麻烦哦……” 简缘闻言蓦地抬头。 “什麽意思?” …… 景越和霜颜赶过来时,大老远的就瞧见徐靖整个人趴在悬崖边,手里往下拉着什麽,他飞快地奔过来,探头往崖下一看时,顿时倒吸了一口气。 下头那是什麽情况?简直就是恶鬼海啊! 在这山谷里怎麽会有这麽一大群恶鬼?! 这时,他忽然想到什麽,不由面色大变。 难道,这里就是绝命崖? “景越。”徐靖咬着牙道,“快把抓着他的那只恶鬼解决掉。” “哦好好好。”景越急忙来到他身边,眼见他似乎要撑不下去了,顿时急得不得了,而这一急便手忙脚乱起来。 倒是霜颜看不下去了,一把推开景越,探头瞧见底下的恶鬼海时,不由也暗暗心惊了一把,可还是努力冷静下来,手里用冰霜化出一把冰刀,朝底下的恶鬼飞去。 锋利的刀锋斩断了恶鬼的手,景越见状一喜,正要帮着徐靖把江祈拉上来时,忽然听见霜颜厉声喊道:“小心!” 一切只发生在刹那之间,只见那原先被砍掉一只手而往下掉的恶鬼,竟才落下一小段距离,就又被它下方的一群恶鬼给顶了上来,这次它直接勾住了江祈的腰,将他整个人往下拉,而徐靖也因情况突如其来,冷不防跟着被拉了下去。 霜颜即时推开了景越,才让他没跟着他们也跌下去。 简缘赶到的时候瞧见的便是这个景象。 眼见徐靖跟着江祈一同跌落山崖,很快消失在白雾之下,简缘简直目眥欲裂。 “徐靖——” “江祈——” ☆、第 127 章 第149节 简缘在瞧见徐靖跌下悬崖的时候便刹那惨白了脸, 她几乎是下意识就扑到悬崖边,却被霜颜一把给拉了回来。 “简缘,你不要命了!” 霜颜死死地拉住她, 见她脸色煞白,情绪激动, 更不敢放开她了。 她急急道:“你冷静一点!” 简缘根本冷静不了,她浑身都在颤抖着,表情呆滞惊骇, 嘴里喃喃地喊着徐靖的名字。 瞧见霜颜在一旁担忧地看着她,简缘就像是忽然看见了救命稻草似地,用力抓住霜颜的两肩,瞪大眼睛问:“涓涓,你说徐靖会不会有事?这悬崖有多高?他会不会……” 後头的话, 她连想都不敢想。 霜颜见她这麽个六神无主的模样,也觉得鼻子有些酸,只是她下意识就觉得徐靖不会有事,不说徐靖这人在她眼里就不是个普通人,毕竟底下是那个人的地盘, 真想让他死, 何必这麽大费周章? 那一片恶鬼海…… 霜颜一想起那幅景象, 便不由浑身发凉。 景越此时站在崖边, 脸色也不太好看, 他盯着被白雾掩盖的崖底, 沉声道:“要不, 我下去探探……” 话音刚落,一道清脆的声音便高喊:“不行!” 景越身子一僵,扭头朝开口的霜颜看过来,眼神晦暗不明。 霜颜被他看得心里一慌,却还是努力稳住心神,语气略微僵硬地说:“你下去也没用,不过是自投罗网。” 景越没有说话,只垂下了眼睛。 简缘咬紧牙根深呼吸几次後,终於稍稍冷静下来,只是脸色依旧苍白,“景学长,刚才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也不知道。”景越沉着脸,“我赶过来时就瞧见江祈的脚被一群恶鬼拉着往崖下拖,徐靖拉住了他的手,最後两个人一起被拉下去了……” 简缘愈听脸色便愈发白上一分,其实她并不担心把徐靖和江祈拉下去的那群恶鬼,毕竟徐靖天生不同於常人,身上总带着一股令人畏惧的煞气,加上他驱魔能力了得,即便要面对一大群恶鬼,她也相信他可以脱身的。 她担心的是,他毕竟是人,是血肉之躯,要是从这崖上掉下去…… 不知怎地,她突然就想起了去年在宿营时,当时她被困在山洞,那朝她而来的几个断手断脚的鬼,就是从崖上掉下去才死的。 江祈毕竟已经死了,也不可能再死第二遍,可徐靖…… 简缘看着面前雾茫茫的崖景,突然想到了什麽,站起身来就往山神庙跑。 景越和霜颜对视一眼,也赶紧跟了过去。 简缘正沿着山神庙旁杂草丛生的小径跑,即便手臂和双腿都被杂草刮得起了一片小疹子,她也没有在意。 说徐靖会出事的是那只石兽,可它为什麽会知道?是因为它感知到徐靖有危险,还是说,这都是它策划的? 她一边想着一边快步跑到了山神庙前,推开庙门进到幽暗无光的主殿,并直奔最里头的那面墙。 可当她来到那面墙前时,却见那扇通往後殿祠堂的门不见了。 “怎麽会这样……” 她呆呆地看着平整完好的墙面,眼带惊诧。 霜颜和景越这时也进了山神庙,见简缘正站在一面墙前,赶紧奔上前去。 霜颜问:“缘缘,你怎麽了?” 简缘扭头看她,“这里原本有一扇门,通往程家宗祠。” 霜颜闻言面色一变,吃惊道:“你怎麽会……” 她即时闭了嘴,可简缘却注意到她明显惊讶的模样,像是对她知道这里有一扇通往程家宗祠的门这事感到吃惊。 简缘蹙起眉,拉着她的手问:“涓涓,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我……”霜颜的目光有些闪烁,可见简缘哀求地看着自己,她犹豫片刻,最後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几年前我带着族人误闯这片山林,见到了统领这里的人,那人答应让当时躲避妖精猎人追查的我们暂居於此,并给予我们庇护。” “这个人叫云轩敖,也就是先前说过的鬼王,这座山被称作鬼山,刚才那座山崖就是绝命崖,崖底有亡魂无数,全都听命於云轩敖。” 说到这顿了下,她看向那面墙,“他的法力高强,还有将魂魄分成好几份的能力,这些分散的神魂散落在山林的各处,其中一个神魂就在墙後宗祠内的石兽像里,还有一个在你们举办活动的牧场里,是牧场主人的形象,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我往常见到的只有这两个。” “云轩敖这人性情古怪,喜怒无常,做事全凭喜恶,阴晴不定,一开始发现你们竟然在他的牧场里办活动时我还……” 那时她实在吃了一惊,又有些替简缘他们担心,可见云轩敖似乎没有想要伤害他们的意思,便想着还是别把事情告诉他们,免得招来他的注意。 不过,刚才徐靖那事……是代表他准备出手了? 可为什麽选择徐靖?只是巧合还是……特意的? 霜颜觉得应该是後者,像徐靖那样子的人,云轩敖会对他感兴趣是正常的。 简缘听到这里紧皱着眉问:“所以把徐靖和江大哥弄进崖底的人就是云……” 脑里浮现了那牧场的主人站在她面前对她微笑的情景,她实在有点难把那个斯文俊朗的青年与鬼王联系在一起。 “涓涓,你说他到底想做什麽?” 霜颜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人的心思难测,我平日没事也不敢招惹。” 有时候他虽然弄出了一个极大的阵仗,可常常却只是因为一时兴起,没有什麽特别的理由,所以霜颜猜测,这次应该也是如此。 至於他为什麽让简缘等人进到他的牧场办活动,也许……只是觉得有趣吧。 “那我们现在该怎麽办?”就这样放任着不管是不可能的,简缘其实很想直接冲到牧场里质问云轩敖,可霜颜却摇头道:“牧场里的那个只是他其中一个分魂而已,你去问他,他也不一定会告诉你,还有可能惹得他一时兴起也对你其他在牧场里的同学下手。” 毕竟这整座山头都是他的地盘,他拥有绝对的统领权,连阎王都不一定管得动他,在这山林里,他为刀俎,其他人全是任他宰割的鱼肉。 简缘一听更急了,“那怎麽办?难道就这样乾等着?” 霜颜咬了咬下唇,也是一副苦恼的样子。 徐靖他们是被拉到崖下去,而那悬崖底下是整片山林阴气与戾气最重的地方,不说有亡魂无数,甚至云轩敖的主魂魄可能就在那里。 霜颜也想偷偷带他们过去瞧瞧,可她也不知道除了直接跳下去,还能从哪通往悬崖底。 正想着,外头突然传来声响,景越站得离门口近些,闻声猛地扭头,“谁!” 只见茫茫白雾中,一道纤细窈窕的身影缓步而来,那人扎着俐落的马尾,一张娇俏的脸上带着笑。 而在她的肩膀上,有只白色狐狸正伏在那。 来人是孟蔷。 只听她笑道:“原来你们在这呀,我找了好久。” “孟学姐?” “师姐?” …… 不只简缘等人这处,此时牧场里也被一片冷肃压抑的氛围给笼罩。 简诚正站在车子旁,拿着手机又一次拨通了简缘的电话,等待接通的空档,他抬眼朝左右看了看,一旁一直有刑警忙碌地来来回回,在他的车子旁更是停了一整排的警车,每个警察的脸上都是凝重的表情。 “您拨的电话无人接听……” 简诚蹙紧了眉头,掐断电话,暗骂:这丫头到底在搞什麽?怎麽不接电话。 他从昨晚到现在都打了几十通电话给她了,全都无人接听。 打给黎多珍或小乔也没人接,他甚至还打给了徐靖,结果徐靖也没接。 见打过去的电话都没人接,他心里也慌得很,如果只是简缘没接那还好,毕竟这丫头疯玩起来常常没接电话,可要是他打过去的每个人都不接电话,那就很奇怪了。 所以他昨晚便打算今日一早直接到他们办活动的牧场来,可还没出发,就听周延宇说他们追缉许久的黑帮毒品走私案主谋——程如彦,逃逸到这座山头了。 所以简诚乾脆跟着周延宇他们来了,程如彦躲到这来,简缘他们也不适合继续在这里办活动,太危险,简诚想着正好来接妹妹回家。 可当他们到了这里不久後,发现程如彦竟然也躲到了牧场里,甚至在察觉警方也来了时,挟持了里头的两个学生做人质。 如今周延宇他们已经把程如彦与人质所在的建筑物围起来了,正一边和人质谈判,一边等待时机攻坚。 只是现在要攻坚还是挺危险的,因为程如彦手里有枪,刚才已经对空打了一枪,算是对警方的警告,让他们别轻举妄动。 简诚走到周延宇身边,问:“情况怎麽样?” “那家伙让我们给他准备车和现金,看来是想逃到国外去。”周延宇嗤笑一笑,一双狐狸眼微微眯起,眸中透着寒凉,“真是想得很美,当我们全是吃乾饭的呢。” 简诚也冷笑了下,又有些紧张地问:“查到那两个被他挟持的同学的身份了吗?” 周延宇闻言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他迟疑了一会道:“是两个二年级的女同学,其中一个你我还认识。” 简诚心头一跳,猛地抓住他的肩膀,问:“谁?!” 周延宇被他抓得肩膀骨差点碎了,吃痛道:“你、你别激动,不是你家简缘。” 简诚闻言才缓和下神色,放开了手。 周延宇揉着被他抓痛的肩膀,道:“一个是多珍,另一个叫任乔。” 周延宇和简诚从小一起长大,简家几乎都算是他第二个家了,自然也认识简缘从小到大的好姐妹黎多珍。 至於另一个叫任乔的他就不认识了,不过听几个同学说起,似乎也是简缘的好朋友。 他见简诚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古怪,以为他是替黎多珍担心,便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别担心,我们会把她们平安地救出来,你还是快去找你家宝贝妹妹吧,我刚才找同学们问话时也没看见她。” 简诚闻言点点头,可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他记得小乔曾经说过,她父亲是死於缉毒行动过後的黑帮报仇枪击案里,而根据颜弘正提供的线索,这场枪击的幕後主使正是程如彦。 他只是没想到小乔竟然是以这种方式和她的仇人见面,心里一时有些复杂。 不过周延宇说的对,他们会把多珍和小乔救出来,他现在待在这也没有,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简缘。 那丫头到底跑哪去了?他刚才看了一圈也没看到人,照理说出了这麽大的事,她应该会在现场,更不用说出事的还是她两个好友,可她没在现场,那到底是跑去哪了? 就连徐靖他也没瞧见。 简诚心下又担心又烦躁,拿着手机正要迈步时,却忽然听见一声枪鸣。 不只他,在场的所有警察都吓了一跳,因为那道枪声竟是从程如彦所在的屋子里传来的。 至於他为何开枪…… 不等众人细想,又是一阵玻璃破碎的巨大声响传来,仔细一看,竟是屋子里的落地窗突然碎了,一道黑色的人影跟着窗户飞了出来,趴伏在地上。 而在那之後,一道高挑窈窕的身影踏过破碎的窗户走了出来,那人留着一头俏丽的齐耳短发,明艳的脸上此时阴沉一片,眼里带着杀气。 正是小乔。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小乔已经走到趴在地上的那人面前,提起他的衣领对着他的脸就是一通狠揍,下手又重又狠,直到有人上前将她拉开,她还抬脚狠狠地在那被她揍得都快没气了的人身上踢了几脚。 第150节 这个场面看得不少人都惊呆了,只因那个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竟然是程如彦。 不得不说,这种带着枪挟持了人质,最後却被人质反过来揍得要死要活的犯人还是挺少见的。 更不用说那个揍人的人质,用的全是狠招,拳拳直击要害,明显是练过的,看得周延宇都觉得痛了。 这小姑娘长得那麽美,看不出来还那麽彪悍啊! 也是程如彦倒楣了,挟持谁不好,偏偏挟持了一个能把他揍得爹娘都认不出来的人质。 不过这倒是为他们省了不少麻烦。 周延宇决定回头看能不能颁个勋章或奖状给这位英勇的女孩儿。 只是那英勇的女孩子不知是不是揍人揍得脱力了,在警察上前把她从程如彦身边拉开不久後便两眼一番,晕了过去。 刑警们一涌而上,有的进屋去解救另一个人质,有的上前把程如彦制服。 不过……很明显的也不用制服了,他都被揍得奄奄一息了。 将他上了手铐後,有刑警觉得他的情况似乎不太好,便喊了简诚过去。 简诚只好让周延宇派几个人去找简缘,自己则朝程如彦那过去。 可当他蹲在程如彦身旁看了一会後,却察觉了不对劲。 他的手有些凉,而且……几乎探不到脉搏。 还有他脸上的伤,只见上头有几处瘀青,可看上去却不像是新鲜的伤口,甚至在他脸上竟找不到几处新鲜的淤痕。 瞧小乔刚才下手的动作,应该是会在他身上留下瘀伤的,可是…… 简诚愈想愈不对劲,他从裤兜里拿出一只笔灯照了照他的瞳孔。 然而……没有反应。 简诚又在他身上探查了一番,最後竟得出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结果。 他死了。 正想着,却见程如彦陡然睁开了眼睛。 “他娘的,那臭丫头下手可真重……” 他一边说,一边挣扎着要从地上坐起,却被刑警狠狠压制住。 简诚眼神古怪地看着他,打量着他脸上的所有细节,在瞧见他那双死气沉沉,明显与常人不太相同的眼睛时,心里顿时有了一个猜测。 死人会说话吗?当然不会了。 除非,他不是人。 想到这,简诚眼睛一暗,手里悄悄摸出了一把手术刀,紧紧地握住。 他是鬼。 ☆、第 128 章 “安分点。” 几个刑警将程如彦从地上拉起, 往警车那押解过去。 简诚的眸光微微一闪,又不动声色地将手术刀收起来。他眯起眼睛看着程如彦的背影, 从他被刑警们牢牢扣住的手臂,再到他脚下的影子。 奇怪的是,简诚竟然从程如彦身上感受不到丝毫鬼气,且除非是像他这样天赋异禀的人,否则即便是驱魔师也是碰不到鬼的,还有, 鬼没有影子。 可他刚才看见的那双眼睛,又的的确确不是活人应该有的, 这点他非常确定。 周遭不时有人来来去去,明明站在人群里, 简诚却觉得有股凉气陡然自脚底板一路窜了上来。 他目光一顿, 停在了被砸出一个大洞的玻璃窗上。 程如彦是从那儿摔出来的。 简诚忽然皱了皱眉。 他走到破碎的玻璃窗前,自地上拾起一片玻璃碎片, 看了一会後, 他将碎片丢下,指腹却不慎被玻璃碎片划出一道小口,有血珠涌出。 简诚盯着那颗血珠,双眼微眯。 半晌,他拿出手巾摁住了伤口, 从地上站起。 山里的雾愈来愈浓了, 连牧场里也被白雾笼罩, 难辨前路。 简诚只觉得一颗心都沉了下去, 止不住的心慌,他寒着脸,拿起手机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简缘的手机号,却每每听见冰冷的女声重复地说着“无人接听”。 同时间,他快步朝着医护室过去,打算去找黎多珍和小乔二人问问简缘的下落。 …… 医护室内,黎多珍因为惊吓过度昏迷了,现在还没醒来,小乔虽然醒着,可脸色苍白,精神并不太好,此时正靠坐在床头配合一位刑警做笔录。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的挟持事件残留的心理後遗症,小乔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很不舒服,一股凉气从後背窜上来,令她的脑袋很是晕眩。 面前的刑警脸上带着安抚的笑,小乔却并不觉得安心,反倒和刚才被程如彦挟持的感觉一样,心里拔凉拔凉的,莫名地恐慌不安。 那位刑警拿着记录本坐过来,当他一靠近了,小乔便闻到一股古怪味道,有些腥,还有些像是东西**了之後散发的臭味,那味道很淡,若有似无,小乔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错觉。 可即便这样,她还是不着痕迹地往床里挪了挪位置,背靠着床头,勉强撑着精神配合做笔录。 室内很安静,只有两个人的低语声,以及窗户呼啸而过的风声,当无人说话的空档,周遭的氛围便诡异得令人感到一股窒息感。 笔录很快就做完了,那刑警没有急着离开,反倒慢吞吞地收拾着东西,不时偷眼朝她这看来。 小乔被他那目光扫得浑身都不自在,手臂上冒起了细小的鸡皮疙瘩,她忍不住搓了搓手,又朝床里挪了挪,同时戒备地看了刑警几眼。 这时,那刑警突然开口了:“你们这群学生是到这附近来玩呀?” 小乔愣了愣,迟疑地点点头:“嗯……嗯。” 刑警正垂着头收拾东西,语气放得很轻:“这地方风景不错,就是有些……” 话音突然定住了。 小乔抿抿唇,忽然觉得从刚刚就一直笼罩着她的晕眩感愈发强烈,她几乎捏紧了手心,问:“有些什麽?” 刑警抬眼看她,眼神不太对劲,“有些,不吉利。” “不、不吉利?” “嗯。”刑警点点头,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小乔抬眼与他对视,愈发觉得他的眼神很怪,可怎麽个怪法,她又说不出来。 只下意识觉得这是一双有些可怖的眼睛。 刑警忽然压低了声音,话音中夹杂了一丝诡异的笑意,神秘地说:“这附近死了不少人。” 说完,朝她凑近几分,他脸上的笑意逐渐加深,一双眼瞪得老大,小乔只觉得心脏像是忽然漏了一拍,她整个人瞬间屏住呼吸,捏紧拳头随时准备攻击。 只听他笑得幽凉而兴奋,一字一句道:“你要不要,也成为我们的一员?” 说完,没等小乔回答,他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伸手就朝她的脖颈掐来。 小乔眯起眼,猛地抬手去挡,可还没等她碰到他,那刑警不知怎麽回事,像是被什麽东西一把撞开似地,整个人忽然跌下了椅子。 与此同时,医护室的门被人打开,一道清俊颀长的身影步了进来,目光恰好与床上的小乔对上。 小乔一怔,还没来得及喊出来人的名字,就见那跌下椅子的刑警倏地从地上窜起,整个人猛然朝她扑来,电光火石间,她一时反应不及,只下意识做出一个防卫动作。 然而并没有任何攻击袭在她身上。 这时,小乔突然听见“啪”的一声,是有些什麽东西沉闷地砸在地上而发出的声响,她放下手臂抬眼去看,却对上了一双空洞而涣散的眼睛。 小乔终於知道那双眼睛究竟哪里不对劲了。 它太空洞,太阴森,也太死气沉沉了,完全不像活物该有的眼神。 而那双眼睛的主人,此时正跪在她的床边,眉心正中央插着一把解剖刀。 深深的、几乎戳碎他额骨地插在眉心上。 小乔下意识捂住了嘴,却叫不出来。 一道人影缓步而来,一走到她床边,便抬腿毫不留情地踹在了刑警身上,那刑警被踹得飞出去,整个人像个残破的木偶般仰倒在地上,双目瞪大,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这时,一道嗤笑声响起:“装得倒挺像。” 小乔呆呆地仰头,就见立在她床边的人恰好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清俊秀逸的眉眼里萦绕着一层浓厚的戾气,不复往日的温和。 “简、简……” 後头的名字,怎麽也叫不出来。 因为这跟她所认识的那个人一点也不一样。 她甚至怀疑,她现在所见到的并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只是长得像而已。 正错愕地看着那人,就见他眉眼间的戾气缓缓消失,竟又恢复成那温和俊秀的模样。 她听见他温声问:“小乔,你没事吧?” 是他。 “简、简诚……”她没有再加上“哥”这个称呼,只呆呆地看着他,又喊了一次:“简诚?” 简诚愣了下,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嗯,是我,你没事吧?” 小乔沉默地摇摇头,目光一转,又看向了不远处正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刑警。 她的心脏猛地一震,抬手拉住了他的衣袖,手足无措地道:“他……他死了?” 她瞪着那具“尸体”,眼带惊骇。 “嗯,死了。”简诚云淡风轻地说着,彷佛那只是件不重要的小事。 “你、你……”她抬起眼无措地看着他,心里狂跳不已,却不知该说什麽,只一直重复地说着“你”,却你不出个所以然。 可简诚却明白了她想问什麽,只见他唇角微勾,扬起一抹再温和不过的笑来:“嗯,是我做的。” 小乔瞬间哑然。 她的手再抓不住他的衣袖,无力地垂了下来。 第151节 他杀人了。 简诚,他杀人了。 无数种情绪正疯狂地袭击她的大脑,可小乔看着眼前正笑得令人如沐春风的男人,却说不出半句指责的话。 她能说什麽?问他,你……为什麽要杀人? 小乔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简诚看着床上那表情忽然变得茫然的女孩,微微眯起眼睛,道:“我杀人了。” 女孩的目光闪了闪,沉默地看着他。 简诚盯着她的脸,忽地一笑,“你害怕吗?” 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摇头了,并说:“不怕。” 不管你是什麽样子,奇怪的是,我竟然一点都不怕你,甚至…… 当你做了恶事,我也没有因此而厌恶你。 小乔原先迷茫的双眼陡然亮了起来,目光认真地盯住了他。 她抬手拉住他的手,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会後咬牙道:“简诚,你去自首吧。” 简诚闻言一愣,他垂眸看着这个眼神坚定,表情认真的女孩,忽然忍不住笑出了声。 小乔一呆,“怎、怎麽了?” 简诚看上去像是很愉悦似地,眼角眉梢全是笑意,笑声沉朗,听得小乔不由自主地红了脸。 他抬手揉了揉小乔的头发,随即走到那具“尸体”身边蹲下,上下打量了一会後,伸手就将插在“尸体”眉心的解剖刀给拔了出来。 小乔瞪大了双眼。 简诚回头看她,嘴角噙着一丝笑,说:“你看,他没有流血。” 小乔闻言一愣,没反应过来,“什麽?” “他没有流血。”简诚又扭回头来看着地上的“尸体”,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活人若是受伤是会流血的,但死人不会。” 小乔张了张嘴,还是没明白。 “他刚才靠近你的时候,你应该觉得身体有些不适吧,头晕目眩,手脚发冷微颤?”简诚从裤兜里拿出一张手巾,仔细地擦着解剖刀冰冷的刀身,一边缓声说道:“你这样体质的人,对鬼气本就敏感,而鬼气在与你的阳气产生碰撞後,导致你的魂魄动盪不稳,你才会觉得不舒服。” “小乔,”他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表情渐渐变得冷沉,“他是鬼。” 说完,冰冷的刀身一划而下,从眉心开始,刀刃所过之处黑烟涌现,随着他的刀一划到底,那刑警的“尸体”也跟着化作一道黑烟,逐渐消失在空气中。 做完这件事後,简诚将解剖刀包在手巾里收了起来,迈步来到床边,在小乔不可置信的表情下,绷紧声音问:“你知不知道我妹妹现在在哪里?” …… 简缘对於孟蔷竟出现在这里大感意外。 她一身轻便的运动服,肩上背着一个包,长发扎成了俐落清爽的马尾辫,头上戴了顶鸭舌帽,底下,甜美的脸蛋上扬着一抹灿烂的笑。 这一身装扮看上去就像是来登山的。 孟蔷含笑的目光扫过简缘、景越,最後落在霜颜身上,眉头挑起,她看向景越道:“这就是你娘子?” 霜颜一愣,下意识看向景越,却见对方扯了扯嘴里,露出一道略有些苦涩的笑,应了一声:“嗯。” 孟蔷对於他这反应倒没有多意外,只挑了挑眉。 霜颜则敛下眼睫,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捏成拳。 简缘此时已走到孟蔷面前,问:“学姐,你怎麽来了?” “我?”孟蔷咧嘴一笑,“来登山呀。” 顿了顿,“顺便,来解决一件事。” 简缘愣了愣,“什麽事?” 孟蔷却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她只冲简缘一笑後,迈步踏过了门槛,径直朝殿宇最里头的那面墙走去。 只见她在墙前站定後,抬起头来打量了墙面一会,又伸手在墙上按了按。摸着下巴思考一会後,她从包里拿出一张符纸,接着又将挂在脖子上的小瓷瓶拿起来,往符纸上倒了倒,随即贴在了墙面上。 就在符纸贴上墙壁的那一刻,一道强烈的莹白色光辉顿时在昏暗阴冷的庙宇中亮起,一瞬间迷了在场众人的眼。 而当光晕渐渐暗下时,简缘睁开方才被那光线刺得闭上了的眼睛,却见那扇消失了的门,竟又出现在墙面上。 “这……” “障眼法罢了。”孟蔷笑着看了简缘一眼,伸手在门上一推,那门就被她推开了,露出了里头别有洞天的景致。 孟蔷迈步就朝里头走去,简缘等人相视过後,也跟了上去。 可一群人还没穿越庭园来到後头那座祠堂前时,就见祠堂的两扇门忽然自里头被一阵风给撞开,一声一声沉重的脚步声似击打在人心上,激起了无端的恐慌。 薄雾之中,一只石兽从祠堂内现出身影,它立於台阶之下,居高临下地看着院子里的众人,青面獠牙,眼神不善,像是随时都会张开利爪朝众人扑来。 景越一见了石兽便皱起眉头,低喊道:“那是什麽玩意?” 霜颜只抿起唇沉默看着石兽,眼神里却依稀夹杂着一丝紧张与惶恐。 简缘同样有些畏惧,下意识後退了一步。 唯有孟蔷身形笔直地立在最前方,澄澈的双眼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台阶上的石兽。 石兽也同样看着她,彼此对视了一会後,它忽然皱了皱眉,“你是何人?” 为何……它竟从她身上看不见关於她的半分事情。 “我叫孟蔷。”孟蔷笑吟吟地道,“你就是山神庙和程家祠堂的主人?” 石兽见她语气轻松,不慌不忙,丝毫没有其他人一见了它下意识会有的畏惧,不由眯起了眼睛。 它倒是第一次遇见这样不害怕它,且又令它看不透的人。 倒是有趣。 石兽下巴微抬,眼神倨傲地盯住孟蔷,冷声问:“既然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又为何擅闯此地?” “因为,”孟蔷眨眨眼睛,道:“我要来找你呀。” “找我?”石兽有些诧异,又冷笑道:“找我作何?” 孟蔷没有马上回答,她只轻笑一声,缓缓朝石兽走近几步,待来到它面前时,她扬起头,脸上的笑容愈发纯美灿烂。 “为了——” “杀你。” 话音一落,她抬手拿起了脖子上挂的小瓷瓶,拧开瓶盖的同时,华光大作。 ☆、第 129 章 简缘正呆立在原地, 面前的地面上散落着已然碎成好几个块的石兽碎块。 过了一会,她才喃喃地问:“它、它真死了?” 这也太容易了。 而且,她都还没来得及问它关於徐靖和江祈的下落呢! “嗯。”孟蔷应了一声, 见简缘震惊地看着自己, 不由一笑, 从外套口袋拿出一个巴掌大的葫芦瓶, 道:“它本来就不是活物, 只是被具有法力的魂魄附上了才能动。” 她拿着那葫芦瓶摇了摇,道:“它的魂魄在这呢,被我收了。” 说完,她收起葫芦瓶,越过简缘等人朝後头那座青砖黑瓦的程家祠堂走去,迈入门内, 她扫了眼供桌上排列得整整齐齐的牌位, 眼里浮现几许晦暗。 目光一转,她注意到角落的墙面上挂着的一副画。 那是一幅人像画, 画里是一个身着青衣, 相貌英俊的男人,他站在一片幽深的竹林中, 林内昏暗无光, 地面长满荆棘, 竟似将他困在里头似地, 再搭上他那虽无甚表情, 一双眼里却隐隐含着恐惧与绝望的模样, 无端令人感到十分压抑。 画像的角落处提了几笔字,其中写出了画中所画之人的姓名。 程绪。 程家最初的家主。 孟蔷眼睫微颤,抬手抚上了画。 下一秒,就见画中男人的眼睛似乎微微一亮,紧接着竟是一滴泪自他眼眶里滑落。 简缘走到孟蔷身边时,也看见了画中人流泪的模样,不由惊呼道:“画哭了?” “不是画哭了,是里头的魂魄在哭。”孟蔷抿了抿唇,“这画里困着一个魂魄。” “什麽魂魄?” “他叫程绪。”孟蔷说,见简缘疑惑地看来,她解释道:“就是程家第一代家主,也是当初……杀了云轩敖的人。” “云轩敖……”简缘脸色微微一白,“鬼王?” “嗯,是他。”孟蔷扯了扯唇角,“他把程绪的魂魄困在这张画里,已经有好几百年了。” “为了报仇吗?” “是为了报仇没错,还有就是,”孟蔷看向供桌上的牌位,笑得有些苦涩,“把困住程绪的画放在这座祠堂里,大概是想让他亲眼见证自己的後代一个接着一个,慢慢地被他给毁灭吧。” 简缘闻言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是的,那石兽的确和她说过,它利用程家人对它虔诚的信仰,以帮助他们的名义,暗地里将他们一个一个弄死了。 “只杀一人,哪里是复仇,我要的是他与他的子孙全都万劫不复。” 他这样说。 简缘原先以为这样已经够疯狂了,没想到他竟然还让当初杀了他的人在死後也不得安宁,被迫看着自己的子孙一个个被他弄死,自己却无能为力。 她看着墙上那面露绝望的男人,心里有些五味杂陈,也说不清究竟谁是谁非。 “学姐,你要救他吗?” 出乎意料的是,孟蔷竟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救。”她看向那幅画,澄澈的眼睛一片平静,“因为,他也是我的仇人。” 简缘一愣。 她说……他也是她的仇人?可这个程绪不是百年前的人吗? 第152节 “不过把他丢在这也不好,就让他自己去偿还生前做下的罪恶吧。” 孟蔷已经将那副画拿下来,卷起来後收进了肩上背着的包里,随後对简缘一笑,“我们走吧,解决了这一个,还有第二个呢。” 说完,迈步就朝外头走去。 简缘赶紧跟了上去,“第二个?” “云轩敖在山中可不只这一个分身。”孟蔷眯了眯眼,此时两人已经步出了祠堂,看见景越和霜颜等在阶梯下。 那两人不知怎地,站得有些远,还纷纷别开脸看向一旁,看上去很不自在的模样。 可简缘没心力去问他们发生什麽事了,她只上前一步拉住了孟蔷的手臂,道:“学姐,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她将徐靖和江祈被恶鬼拉下悬崖的事告诉了孟蔷。 孟蔷闻言很是诧异,“你说徐靖被拉下悬崖了?” 简缘点点头,脸上神色很是着急。 孟蔷垂眸想了一会,道:“我明白了。” 她抬头见简缘脸色发白,眼里的惊慌和担忧藏也藏不住,不由拉住她的手安慰:“放心,徐靖那小子会没事的。” “可是……” “云轩敖的主魂魄就在那崖底下,他这明显是冲着徐靖去的,我大概猜到了他是为了什麽,而他既然这麽大费周章,自然不会轻易伤害徐靖。”说到这,孟蔷突然一笑,道:“再说了,徐靖也不是他想伤害就能伤害的。” 见简缘脸上仍然存着几分疑虑,孟蔷握了握她的手,“我明白你的心情,只是徐靖那小子比你想像的还强大,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强,他在云轩敖面前不会吃什麽亏的,反倒是另一个地方更要紧。” 简缘一愣,“什麽地方?” 孟蔷抿抿唇,看向四周愈来愈浓的白雾,“学校其他人所在的营区。” …… 因为黎多珍还没醒来,简诚也不好带她走,因此便在医护室外设了个结界,随後扭头往周延宇那赶。 小乔则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 她的脸色仍有些虚白,可比起方才倒好些了,只是对於刚刚发生的事还没来得及消化完毕,因此精神有些恍惚。 她向来是个无神论者,不相信这世上有神,自然也不相信有鬼,可刚才简诚所说所做的一切,却又完全颠覆了她过往的认知。 她甚至亲眼见到了超乎科学的场面。 这世上有鬼,竟然真的有鬼? 一想到那个化成黑烟的刑警其实是鬼,自己还和它说了话,待在一起那麽久,她就觉得浑身发毛。 脑子里都是那双空洞而死气沉沉的眼睛,就那样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看。 想到这,小乔不由打了个冷颤。 简诚回头时看见的就是她这副神情,他停下脚步,道:“你应该留在医护室的,那里比较安全。” 小乔摇摇头,“不,我要跟着你。” 见她神情倔强,简诚竟有些无奈了,他朝她伸出手,道:“那你抓着我吧,免得走丢了。” 小乔低头看着面前那双修长乾净的手,犹豫了一会,还是抬手握住了。 在她将手放进他手里的同时,对方也回握住她,掌心温暖乾燥,令人很安心。 “别担心,他们没办法碰你,你只要跟紧我就好,我们先去找其他人。”简诚一边说着一边摸出一把解剖刀。 “好。”小乔点点头。 她其实心里还有很多疑问,比如简诚为什麽会知道那是鬼,又怎麽有能耐灭了它?又比如为什麽他们会陷入这样的困境? 可她什麽都没有问出口,只抓紧了他的手,紧紧跟在他身边。 他们这一路上又遇见了好几个鬼,全都被简诚一个接一个,乾净俐落地解决了。 小乔看着他手里动作不停地砍碎一个又一个鬼,那双总是温和的眼睛里的戾气愈来愈重,杀意漫漫,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也愈发令人胆寒。 这样的简诚她从未见识过,甚至,她觉得这或许才是真正的简诚。 她对这样的他感到有些胆怯,有些畏惧,可是又忍不住想要愈发靠近,想看看他藏在温朗外表下的真我,究竟是什麽模样。 不过片刻时间,那些鬼已被他全数解决了,周遭都是恶鬼消亡时还未彻底散去的黑烟。 白雾与黑烟缠绕、交杂在一起,使得周遭的景致愈发魔幻,小乔总有种置身梦中的感觉。 简诚在此时回头,眼里的戾气还未散去,使得他俊秀的面容添上几分邪气,他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身上,朝她伸出手。 这像是一种引诱,小乔觉得自己大概是昏了头,因为她的脑里竟然浮现了即便简诚真的是个坏人,自己还是会心甘情愿跟他走的念头。 晃晃脑袋挥去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小乔抬手握住他的手,跟着他继续前行。 她想再更了解他。 真的好想。 …… 简诚最後还是找到周延宇了,只是对方不知怎地浑身狼狈,一见了简诚就着急地朝他奔过来,狐狸似的眼睛里满是慌张,“阿诚!” 周延宇拉住简诚的胳膊後就着急道:“鬼,这里全是鬼啊!” 简诚忙道:“你看出来了?” 周延宇点点头,“看出来了,他们那模样一看就知道不是人啊,只是很奇怪的是我一点鬼气也没感觉到。” 说起来周延宇还是第一次看见鬼呢,他虽然也有灵异体质,可却是看不见也听不见,只能感受到鬼气,甚至透过鬼气分辨鬼的数量,还有他们在哪个方向。 而如今看见倒是看见了,但却反倒感受不到鬼气,这让周延宇一度以为是不是自己的感知出了什麽问题。 “这地方有古怪。”竟能让原先看不见鬼的人看见鬼,甚至……那些鬼还是实体化的,能够直接动手伤人。 人与鬼共存,分不清谁是人、谁是鬼。 “我也觉得很古怪,刚才好几个没见过的面孔突然疯起来伤人,待压制他们後才发现他们是鬼……”周延宇见简诚手里拿着他的杀鬼解剖刀,上头还缭绕着鬼气,顿时明白自己的猜测没错,“我已经先在里头暂时设了个结界,让没问题的人进去待着,就是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雾气愈来愈浓了。”简诚环顾四方,发现好几道隐藏在雾气里,正对着他们虎视眈眈的目光。 他放开小乔的手,将她推到周延宇身边,并站到他们面前挡着。 另一手也摸出一把解剖刀,简诚双眼微眯,眼底杀意爆发,冰冷的刀光在他指尖不停地旋转着。 “来了。” ☆、第 130 章 简缘等人走到牧场营区门口时, 雾已经浓得都看不清前方了, 大雾缭绕下,只能瞧见路边歪歪斜斜地竖着一块牧场的招牌,四周空空旷旷, 安静无声,只前方隐约显出建筑物的影子, 使得这个地方愈发像是一座无人的鬼城。 孟蔷忽然说:“缘缘, 你站到我身後来。” 简缘一愣, 听话地站到她後头去。 这时,她忽然瞧见前方浓厚的大雾下,隐隐出现几道模糊的影子,愈来愈近, 愈来愈清晰。 “那是什麽?” 孟蔷眯起眼,唇角微扬,“很明显不是活人。” 待那影子走得近了之後, 简缘才看清那竟然是一队穿着制服的警察, 仔细一看, 竟是昨夜带走妖精猎人的那群人……不对,那群鬼! 只见他们一个个面色灰白,摇摇晃晃地朝着他们走过来, 冷酷的面容在瞧见站在门口的简缘一行人时陡然一变,露出几分兴奋的光采来。 一行人顿时如临大敌, 这时, 景越突然问:“师姐, 你那只狐狸呢?” 孟蔷闻言嘴角缓缓勾起,道:“问得好。” 就在她话音一落之时,一道庞大的白影突然从一旁窜了出来,挡在了孟蔷身前。 简缘被那白影吓了一跳,原以为是老虎,结果仔细一看才发现是狐狸。 那白狐狸高及孟蔷的腰间,身长约七尺,此时正立在众人面前,冷冷地看着迎面走来的警察鬼,呲牙咧嘴。 孟蔷一见了它脸上笑意更深,“七月,你找到你另一半了?” 七月叫了一声,甩了一下尾巴,毛绒绒的尾巴扫过孟蔷的手。 七月?简缘愣了下,总觉得这名字很耳熟,几秒後她才反应过来七月就是是孟蔷那只半透明的狐狸。 她记得那只狐狸小小一团的,总是窝在孟蔷的肩膀上,小巧可爱,可此时一见,它竟然大得不可思议,且原先几近透明的身体也实体化了。 只听七月吼了一声,便冲着那群鬼冲过去,同时张开嘴巴,一口气就将好几个鬼给吞了下去。 不过顷刻间,原先冲着简缘等人而来的鬼已被七月吞噬殆尽,就连後来发觉情况不对,试图窜逃的鬼也被七月一巴掌呼倒在地,随即一口吞下。 风卷残云似地囫囵吞下几只鬼後,七月甩甩尾巴,走回了孟蔷身边,并神色倨傲地看了一旁惊呆了的三人,鼻子得意地喷着气。 孟蔷抬手摸了摸它的头,又替它搔了搔下巴,道:“吐出来给我。” 七月歪歪脑袋,似在装傻,孟蔷眯起眼睛,微微沉了下声音:“七月。” 七月闻言委屈地皱皱鼻子,几秒後才张开嘴巴吐出几颗鹅卵石似的莹白珠子。 孟蔷将几颗珠子收进一个羊皮袋里,并赞赏似地揉了揉七月的脑袋。 “真乖。”孟蔷笑眯眯地说,七月的大脑袋在她掌心亲暱地蹭了蹭。 简缘终於回神了,呆呆地问:“那是……什麽?” “你说这个?”孟蔷捏起一枚珠子,只见那珠子还散发着淡淡的莹光,“这叫魂珠,顾名思义就是魂魄做成的珠子,这里的每一颗珠子都是一个鬼。” 简缘一愣,魂珠?意思是,方才那几个警察鬼都被做成珠子了? 她噎了口口水,看向七月的目光不由带上了敬畏。 孟蔷似是看懂了她在想什麽,轻笑一声,道:“放心,这只是暂时的,地府的人会让他们恢复原状的。” 说完,她将手里的珠子收起来,接着看向被白雾笼罩的牧场大门,道:“好了,我们进去吧。” …… 七月领着简缘等人一路杀进牧场,又吞下十几个鬼後,众人终於在一片蒙蒙白雾中看到了不再是鬼的人影了。 简缘越过七月的身子往前一看,就发现那正坐在地上的人竟然是简诚。 “哥哥!” 第153节 简诚正屈着腿坐在地上,任由小乔替他包扎方才处理一群恶鬼时手背弄出来的伤口,忽然听见半空中传来一道熟悉的呼喊,不由抬头,就见那隔着白雾一脸惊讶地朝他这看的人,正是他妹妹简缘。 简诚只愣了下,便倏地从地上站起,迈开双腿快步朝简缘而去。 待来到她面前,简诚沉下声音劈头盖脸就是一番斥责,“你跑去哪了?从昨晚开始我不知道打了多少通电话给你,你怎麽都没接?翅膀硬了是吧?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简缘被他的疾言厉色喝斥得呆了呆,一时手足无措地道:“我、我……对不起……” 见她神情愧疚地低下头,简诚又气又心疼,最後只一脸头疼地抬手揉了揉眉心,後头责骂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他用的正是受了伤的那只手,简缘抬眼瞧见他手背上的血,不由着急地拉过他的手,“哥,你受伤了?” 见那手背上被血糊了一片,还能看见底下的伤口,她急得眼眶都红了,“疼不疼啊?” 简诚见自家妹妹红着眼睛看着自己,眼里满是心疼与担忧,只觉得原先又慌又怒的心都平定下来,软得一塌糊涂。 “没事,不疼,倒是你,刚刚去哪了?有没有受伤?”简诚一双眼睛在她身上扫视一圈,待看见了她手臂和双腿上隐隐冒出的红疹,不由惊呼,“你这是怎麽了?” 简缘这才注意到自己四肢的异样,看着四肢雪白的皮肤上冒出的红疹,这才想到应该是刚才在山神庙旁的小路奔走时被杂草划过肌肤引起的过敏反应。 “我没事的,倒是……”她抿了抿唇,眼眶泛红,“徐靖他……” 她简单地将在山神庙发生的事说给简诚听。 简诚听完脸色也变得很是凝重。 鬼王?绝命崖? 他忽然想起先前简缘露营出了意外,他事後灭掉那些差点伤了他妹妹的恶鬼时,似乎就在那林子里看见过一处悬崖,照简缘的说法,似乎就是那里? 简诚如今还清楚地记得笼罩在那悬崖周围既厚重又森冷的鬼气。 他从来没有见过那麽重的鬼气。 他沉吟了一会後,道:“那你现在打算怎麽做?去悬崖下找那小子?” “我……” “先把这牧场里鬼王的分身找出来吧。”孟蔷突然开口,众人闻言纷纷将目光投到她身上,就见她勾起的唇角微微敛下,“趁他的原身还没察觉的时候。” 简诚这才注意到孟蔷,与站在她身前像是在守护她的巨大狐狸,挑了挑眉,问:“这是……” “是我学校的学姐,那是她的小……狐狸,七月。”简缘说完,又指了指一旁的景越和霜颜,“这位也是学校的学长,他也是驱魔师,还有这位是涓涓,就是我公寓里的……” 简诚颔首,“那只妖精,我知道。” 简缘点点头,又注意到站在简诚身後的小乔和周延宇,看到周延宇她倒是不惊讶,真正让她惊讶的是小乔。 “小乔,你……” 小乔脸上扯出一抹略显虚弱的笑,可一双眼却亮得不行,“我都知道,简诚哥都告诉我了。” 只这一句话,简缘就晓得她什麽都明白了。 她搔了搔脑袋,有些不自在地说:“抱歉啊,之前瞒着你和多多,因为怕你们不相信……” 小乔见状噗哧一声笑了,抬手揽住她的脖子,道:“我跟你谁跟谁啊,现在说这些做什麽?而且除非亲眼所见,不然就算你告诉我你看得见鬼,我也肯定不会信的。” 简缘闻言也笑了,同样抬手搂住她,又问了一些关於黎多珍的事,还有这里方才发生了什麽,待得到回答後,她才放心下来,“你们没事就好。” 这时她又扭头看向孟蔷,问:“不过我们要怎麽找到鬼……” 话还没完,就见孟蔷眯起眼盯着某一个方向,忽然道:“来了。” 宛若有道狂风袭卷而来,风声呼啸,直冲着众人而来,可没等众人做出防御动作,七月往前一扑,一声叫喊便让来人那强劲的攻势停了下来。 半遮半掩的白雾底下露出一道颀长的身影,那人清俊至极的五官上覆着一层阴霾,森冷的目光在与七月那湿濡无辜的眼睛对视时,不由一怔。 “七月?你怎麽……” 愣了下後,他像是察觉到什麽,不由抬头。 当目光越过巨大的白色狐狸,他便看到了正立在狐狸後正对着他微笑的娇俏女子。 明明是陌生的脸,可她身上的一切却让他感到熟悉。 早已经没有了的心脏似乎也跟着抽疼了下。 “你是谁?” ☆、第 131 章 “你是谁?” 孟蔷没有说话, 只是静静地站在那,迷蒙的白雾淡淡一层拂过她的脸, 使得她的面容愈发模糊,可那股带着刺痛的熟悉感却愈来愈清晰。 云轩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更不用说他可以看透这里所有的人,却唯独看不透她。 杀了她。 这个念头在转瞬间划过脑海,几乎没有一点停顿, 黑色鬼气骤起,夹带着浓厚的杀意直朝着孟蔷而去! 一道彷佛要震天裂地的吼声在同时间响起, 只见七月像炸毛了似地浑身毛发竖起,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带着防备地看着直朝孟蔷袭来的男人。 云轩敖因为七月那声似悲鸣又似怒吼的声音而停住了动作, 夹带着纯黑色鬼气的身影停在七月几步距离外,目光复杂地看着面前那对他释出敌意的白色狐狸。 这是只被他养了数百年的灵宠,可为何如今它却以一个守护者的姿态站到了另一个人面前, 反倒对他露出防备? 云轩敖抬眼,狭长冷厉的眸子扫过立在七月身後的女孩,只见她脸上带着淡淡的悲悯的笑,却令他觉得刺目不已。 浓黑而森冷的鬼气沿着他的手臂往上攀爬,云轩敖微微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倏地,他突然发觉了一丝不对劲, 那就是七月本身是一只只有半个魂魄的灵狐, 因是半魂, 所以比起一般的魂魄更为透明, 即便是在人与鬼共存的这片地界里,它也不可能完全实体化。 但此时……云轩敖看着它巨大的狐身,以及眉心中间隐隐闪烁的莹光,不由蹙紧了眉头,眼底愈发疑惑。 瞧它这状态,明显是找回了那半个魂魄了,可……他数百年来寻觅了这麽久都没替七月找到它另一半魂魄,如今七月怎麽自己找到了? 云轩敖眼神锐利地扫过孟蔷,停顿了下,又将目光落回七月的身上。 直视着它的双眼,云轩敖眉心微微使力,神魂便在一瞬间穿过狐狸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直达它的神识深处。 待一会後收回神魂,云轩敖再看向孟蔷的目光便带了一丝惊疑。 他刚才在七月的记忆里瞧见……它的另外半个魂魄这些年竟是和那女孩待在一起,一起,过了这数百年…… 可这女孩又是个什麽玩意? 那股既刺痛又熟悉的感觉令他分外不适,云轩敖再无半点犹豫,身子向前,只一个瞬间便来到孟蔷面前,掐住了她的脖子。 他再次开口,声音充满强劲的威压,压得人喘不过气,“你到底是谁?” 孟蔷抬头看着那双冷漠中带着审视的眼睛,唇角抿了下後,缓缓扬起一道浅淡的弧度,她平静无波的双眼直视着他,轻声道:“等我找到你的主神魂,我就告诉你,我是谁。” 说完,她拎起脖子上挂着的小瓶子,扭开瓶盖,当强劲却不刺目的莹白色光晕自小瓶子中如星河倾泻般流淌而出时,云轩敖的身影便在顷刻间被淹没在光辉里。 光晕如萤火般渐渐消逝後,众人面前已没了云轩敖的身影。 笼罩在牧场四周的雾气也在慢慢退去,露出了原本的形貌。 见雾气散去,那些藏在雾中的鬼也不见了,简缘才觉得微微松了一口气,可肩膀仍然紧绷着。 周延宇朝四周看了看後,对简诚道:“我先去看看被集中起来的人情况怎麽样,有事电话联络。” 简诚点点头,“你去吧。” 周延宇闻言颔首,快步朝着牧场里一栋建筑物去,在走过孟蔷身边时,忍不住打量了她几眼。 见对方抬眼看来,他赶紧收回目光,步履匆忙地离去了。 三两下就解决了那什麽……鬼王?这麽厉害的角色,从前怎麽没听说过呢。 看来回头还得去问问外公。 这时孟蔷也转过身来,含笑看着其他人,道:“可以去下一站了。” 白狐狸七月此时已恢复成正常大小,跳上孟蔷的肩膀乖乖巧巧地窝在她的颈窝处,琥珀色的眼睛湿漉漉地看着简缘。 简缘实在难以把这一团无辜的白团子与方才彪悍的巨狐狸联系在一起。 她收回目光,看向孟蔷,“我们现在要去崖底了?学姐知道路吗?” 孟蔷抬手揉了揉七月的小脑袋,道:“七月知道路呢。” 简缘愣愣地点点头,“哦……” 简诚垂头看着自己妹妹,道:“缘缘,你也要去?” 简缘抬头看着她哥那略显凝重的表情,抿了抿唇,恳求地看着他,道:“我……要去的。” 简诚闻言沉默了一会後,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就去吧。” 见自家妹妹一双眼都亮了起来,简诚又补充道:“我也去。” 简缘瞪大眼睛,“哥哥也要去?” 不过仔细一想,他们现在可算是要去打最强大的boss了,她哥肯定不会放心让她自己去的,且如果他也来了,他们也算是多一个强劲的帮手。 虽然她觉得孟蔷自己似乎就能解决的样子。 “那小乔你就留……” “我也要去。”小乔抬头看着简诚,一双眼明亮而坚定。 见他蹙起眉头,她拍着自己的胸口道:“我能帮忙的……我刚刚帮忙了的。” 小乔刚才的确帮忙了,她身上有强劲的阳气护体,一般的恶鬼根本无法接近她,甚至会被她身上的阳气给震了出去,加上他刚才给了她一串定魂珠,她因鬼气碰撞而造成的晕眩便减轻了。 若没有小乔方才一脚将只恶鬼踢开,他手背上的伤可能会更重。 简诚妥协了,“那好吧,你们俩都跟着我。” “嗯。”简缘和小乔都点点头。 一旁,景越看了看沉默地站在身旁的霜颜,眼角动了动,最後抿紧了唇,不冷不热地道:“你等下跟着我,别乱跑。” 霜颜抬眸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那就走吧。”孟蔷说道,领着众人往外头走。 …… 出了牧场後,林子里的雾气虽然还在,可却没有到方才那样浓得都看不清前路的地步。 第154节 简缘只落後孟蔷一步,她盯着自己的脚步一会後,突然说:“学姐,刚才云……鬼、鬼王,他是不是认识七月?” 她可是清楚地听见他喊了七月的名字。 孟蔷闻言回头看她一眼,微微一笑道:“嗯。” 简缘又继续问:“那是怎麽回事啊?” 孟蔷勾着唇角,“还记得我曾经说过,七月原先只是半魂吗?” 简缘点点头,“记得,你说七月只有半个魂魄,所以才会看起来比其他鬼魂透明。” “没错。”孟蔷点点头,轻声说道:“七月的半个魂魄在我这,另一半……跟着云轩敖。” 简缘闻言一愣,接着蓦地瞪大了眼睛,“为、为什麽?” “这个嘛……就得从鬼王的故事说起了。”她含笑看着简缘,“你应该有听过鬼王的故事,或者山神的传说吧?” 简缘点点头。 孟蔷继续说道:“这两个故事其实是同一个,不过是後世衍说出的版本不太相似罢了,所谓的山神,其实是鬼王的前世,且更正确地来说,山神不是山神,应该是修罗王才对。” 简缘一怔,“修罗王?” “就是修罗神域的王,统领着整个修罗一族,这个修罗王的名字,叫做玄傲。” 玄傲?仔细咀嚼一下,这名字和云轩敖念起来竟有些相似。 “故事是这样的,佛祖座下有朵白莲,跟着佛祖往西天论经的途中,不慎掉进了修罗神域里,差点被那里的烈焰池焚烧成灰烬,恰好路过的修罗王救起了那朵莲花,并将它养在了自己院子里的清池中,潜心照料,百般呵护。” “一日,神界的战神之子因旧仇前来找修罗王的麻烦,两人为此大战了七天七夜,人界也因此受了波及,天降异象,灾荒不断,到处生灵涂炭,一片狼籍。” “为对人界的狼籍负责任,天君将两神打入人界,令他们受轮迴之苦,而修罗王在那一世托生成了天煞孤星降世,注定一生命运孤苦,刑克厉害,不得善终。” 简缘啊了一声,又问:“那另一位托生成了什麽?” 孟蔷唇角扯开一抹略带嘲讽的笑,“福星降世,一生顺风顺水,富贵繁华。” 简缘瞪大眼睛,“怎麽会这样?” 孟蔷的声音很轻,“因为战神贿赂了司命和看管轮迴之门的鬼官。” 简缘傻眼了,没想到神界也有这种卑鄙的事啊? “然、然後呢?” “然後?不出战神所料,降生为天煞孤星的修罗王一生残暴嗜血,造了许多杀孽,死後必定是要被打入地狱偿还罪孽的,他这算是成功替儿子报了‘仇’了。” “那多不公平啊,当初不是他儿子去找人家麻烦的吗?” 孟蔷淡笑,“这世上本来就少有公平。” “所以修罗王就这样被打入地狱了?”不对呀,既然修罗王就是鬼王,可他现在不还好好的待在人界作乱? 简缘又道:“对了,你刚才提到他曾经救了一朵白莲,那朵白莲後来怎麽了?”依照一贯的套路,这时不是应该出来报个恩吗? 事实上,简缘猜得没错,白莲的确报恩了。 可当听完孟蔷娓娓道来,简缘却觉得白莲这恩报得……有点像是在报仇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开学,比较忙一点,明天之后会比较有空,先前欠的更新会慢慢补上,争取下礼拜完结。 很抱歉让大家等了这么久qwq ☆、第132章 chapter 132 白莲在得知修罗王被打入轮迴後,便也跟着追随而去。 那一世她托生成为他孤冷一生中, 唯一在乎且深爱过的人。 可她最後却亲手将他推入深渊。 没有什麽痛及得上爱人的背叛, 所以在死去时那份浓烈的爱也转变成了深入骨髓,即便粉身碎骨也拔不出来的恨。 孟蔷闭了闭眼,努力平静心绪, 可心尖上传来的抽疼却一再让她眼眶发涩。 只是她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 悲悯的笑。 然而却听见了简缘在她耳边问:“所有的版本都说, 鬼王生前是被自己心爱的人背叛, 那个人就是那朵白莲吗?可既然她是来救鬼王的,怎麽最後却……杀了他?” 孟蔷闻言沉默许久,才缓缓地说:“一念之差。” 只是一念之差罢了。 她原先想带他脱离地狱,可到了最後,却成了让他双脚深埋於地狱中拔脱不出的始作俑者。 而当他置身地狱时,心中还怀着对她浓烈的、无法抹灭的恨。 她不由想到了方才云轩敖看着她时那双凉薄中带着惊疑的眼,其实也曾经专注而满怀深情地注视过她。 她原以为自己能拯救他,可到头来……却彷佛只是在害他。 简缘看着她, 突然说:“你就是……” 话还没完, 见她偏头看来,脸上虽然没什麽表情, 可简缘却觉得有种难以言喻的伤感扑面而来,於是她止住了话头:“……没什麽。” 孟蔷却彷佛知道她想说什麽,她勾了勾唇,轻轻点头,“是我。” 简缘顿时哑然。 其实这也没什麽想不通的, 世上既然有一个像景越那样活了数百年的,自然有可能会有第二个,且仔细想想自认识以来关於孟蔷的一切,也的确不像是个普通的驱魔师。 如今知道了她和鬼王的纠葛,简缘也只意外了一下就接受了。 不过她倒是有点担心孟蔷,毕竟她和鬼王之间的故事可不像是个喜剧啊。 甚至可能还是个十足十的虐心悲剧。 於是她没再说话,以免激起孟蔷的伤怀,只是孟蔷本人看上去倒是不太在意,她甚至还笑得很温和,令人一看就觉得心情平静不少。 一只白狐领着一群人在林中异常沉默地行走,这时,孟蔷突然探手将脖子上挂的小瓶子举起来,对简缘道:“你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这个瓶子的事?” 简缘想了想,道:“记得。” 孟蔷是在送徘徊在体育馆里的那位学姐鬼走时提过这个瓶子,她记得这瓶子彷佛是叫……罪孽瓶?是用来装福德的。 而当她问她用来装福德的瓶子为什麽叫罪孽瓶时,她说她也不知道,可此时却突然说:“这瓶子之所以叫罪孽瓶,是因为这是用来计量人的罪孽的。” 简缘一愣,不由抬起眼,就见孟蔷眯起眼,盯着被她捏在手里把玩的白瓷瓶,“一个人这一生做下多少罪孽,这瓶子都能计量出来,若把它想像成一个用来装水的瓶子,当瓶内水未满时,摇起来会响,而当瓶子装满时就不会响了,罪孽瓶也是一样的。” 她轻轻摇晃了下小瓶子,用很轻的语声说:“每当超渡一魂,就能积一定的福德在瓶子里,当罪孽瓶被装满时,代表着累积起来的福德抵清了罪孽,已经无罪,不必再入地狱受苦了。” “这是鬼……云轩敖的罪孽瓶。”简缘小心翼翼地说,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孟蔷倒也没否认,“是啊。” 她捏着那瓶子,莹白的手指彷佛与那白瓷瓶子融成一色,只见她娇俏的眉宇间一片平静,“我替他积了数百年的福德,超渡万缕魂魄,终於积满了。” 说完,她的手指收紧,将那瓶子紧紧握在手里。 明明是带着淡淡笑意的语气,可却不知为何令人闻之心头发沉。 简缘没有说话,她扭头看向前方白雾萦绕,鬼影幢幢,且愈发难以前行的山路,想到还下落不明的徐靖和江祈,只觉得心头发紧。 有股不安的感觉无端自心头蔓延,流窜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也不知道徐靖和江大哥……现在怎麽样了? …… 徐靖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处在一处幽暗无比的空间,他人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凉的石壁。 周遭遍地黑暗,只有一缕缕熹微的光从顶头高处的裂缝透进来,然而只凭着这丝微光却无法令人辨清此地究竟是什麽样的地方。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徐靖半眯着眼,脸上感受到轻微的空气流动,代表这里并非是一个密闭空间,可能是一个山洞,或是由山壁与植物交互构成的空间。 待双眼渐渐能看清後,徐靖试图动了动四肢,下一秒却感觉到一阵疼痛自右腿与双臂传来。 他“嘶”了一声,皱起眉头,稍稍平复了下後又再次动起四肢。 他手扶着山壁借力站了起来,并往前走了几步。 虽然还是有些疼,但勉强能走,应该是伤得不重。 徐靖一手扶着山壁,抬眼在四周打量,两旁除了石壁外什麽都没有,往上看,能隐隐看见点点的光,他是从上头落下来的,因此天花板不会是石壁,很可能是树冠交互堆叠起来,因此才看不见天空。 垂下头,前方则是一片黑暗,阴冷的气息从那处不断爬过来,却在来到他面前时被他身上冷肃的煞气逼得不得不止住,只能在前头萦绕盘旋不散。 他冷眼扫过那黑色鬼气,迈开步伐缓步前行。 随着愈往里头走,鬼气愈浓,空气也愈发阴冷,徐靖却像丝毫感觉不到似地,只步伐平缓地朝前走。 待穿过一个小隧道後,空间突然宽敞了起来,与此同时,他看见了前方的地上有个庞大的池子,池里装的不是水,而是鲜红骇人的血,还滚滚地冒着泡。 一座血池,一座沸腾中的血池。 徐靖站在原地不动,只盯着那座血池看。 就在这时,他耳里忽然听见了一道又一道凄厉的哀嚎声由远及近,仔细听了听,似乎正是从那血池里传来的。 只见鲜红血池滚滚地冒泡,底下似乎藏了什麽,正待细瞧时,一道又一道乾瘪枯瘦,彷佛只剩一层皮包着骨的人形物体突然从池中冒出,一边凄厉尖叫着一边朝池边跑,似乎是想逃离这座折磨人的池子。 然而就在他们一只手放到岸上时,只见一道鞭影划破空气,啪地一声便狠狠地打在那些枯瘦的手掌上。 “啊——” 惨叫声与鞭子声此起彼伏,相互交错,听得人愈发不寒而栗,也将此处变得宛如炼狱。 应该说,这里本来就是炼狱。 血池地狱。 徐靖看着那些被滚烫的血水烫得除了哀嚎之外什麽都喊不出来,想逃离血池却又被岸上人的鞭子狠狠打入池子里的人,眼里没有丝毫的同情与波动。 他只微眯起眼,冷厉的目光穿过巨大的血池去到遥远的那一头,只见那里有个浑身黑衣,长身玉立的人正缓步行走於岸边,修长的手捏着鞭子甩得劈啪作响,他的面容同样冷肃,看池子里的人时眼里除了冷漠与狠辣外,无丝毫温和的情绪。 像是察觉了什麽,那人抬眼朝徐靖看来,两双几乎一模一样的深灰色眸子隔着巨大的血池遥遥相望。 这时,徐靖这一端有个浑身枯瘪的人从血池里爬了出来,浑身沾满鲜血,靠着双手颤颤巍巍地在地上可怜地攀爬,嘴里嘶哑地喊道:“救、救……” 徐靖垂眸看着那血团似的人绝望地在地上爬着,一路爬到他脚边,“救我,救、救……我……” 语声里带着恐惧与祈求,就在那树枝般乾枯且沾满鲜血的手指将要碰到徐靖的裤脚时,他往後退开一步,同时间一条红绳自他掌中飞出,似灵蛇般紧紧缠上了那人的身体,随着徐靖使力一甩,那好不容易逃脱血池的人又被狠狠地甩入沸腾滚烫的池子里。 第155节 随着血花渐起,惊喊与惨叫不绝於耳,在耳边嗡嗡作响,徐靖脸上神色漠然得可怕,他静立於岸边,无论是姿态抑或神情都与血池另一头的黑衣人相仿。 彷佛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当徐靖抬眼朝对岸看去时,就见那头的人也正看着他,与他相似的深灰色眸子里毫无波动,可略显凉薄的唇却缓缓勾起一抹笑容。 就像是在欢迎。 欢迎他…… 回到地狱。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了。 ☆、第133章 chapter 133 徐靖一鞭子就甩在那人脸上。 当然,红绳并没有抽到那人, 而是被他抬手轻松地抓住了。 与徐靖一模一样的深灰色眼睛凝视着他, 表面平静无波,可徐靖却依稀能从那双眼里但见几许异样的神采。 兴奋的,病态的, 疯狂的。 “你是谁?”他冷声问, 可心里却已隐隐有了一个答案。 接着, 他便看见那同样拥有一双深灰色眼睛的男人突然勾了勾嘴角, 朝他笑得万分凉薄,“你。” 徐靖皱了皱眉,“什麽?” “我是你,你就是我,曾经掌管地狱十八层,令无数恶鬼都闻之丧胆的鬼吏。”深灰色眼睛里兴奋与病态的光芒愈盛,那人手捉着红绳,垂眸看着鲜红的细绳缠绕在自己毫无生气的苍白手指上, 目光温柔, 像是在看自己的情人。 “你忘记了吗?这数百年来,不, 甚至上千年,你就是待在地狱里,每天每夜,都在折磨着这些恶鬼。”那人又是一笑,抬手指着血池里哀嚎着的血人, “你看,他们都畏惧你。” 徐靖扫了眼血池里挣扎的人们,表情依旧冷漠,没有丝毫怜悯。 那人见状就笑了,“还是这麽冷血,看来阎王让你投胎到人间游历一番,你还是什麽都没有改变,依旧是个冷心无情的人。” “徐靖,你根本就没有心。” 徐靖盯着对方嘲讽的表情,沉默了一会,忽然说:“会来到这里的人都有罪。” 那人笑容一顿,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徐靖垂眸,看着缠在手指上的红绳,继续说:“如果我怜悯他们,那麽那些被他们的罪过伤害的人,又有谁能够去同情他们?” “地狱是这世间最公平的地方,而我,只不过是在执行我的公平而已。”说到这,他眼神骤冷,冷厉的目光盯紧了对方,道:“至於你,你不是我,你只是个同样有罪的人。” 话音刚落,他手上一甩,手中的红绳便在空中被甩成一个大圈,落进那人腰间,随着徐靖用力一拉,红圈瞬间捆紧了那人,紧接着徐靖又是狠狠一扯,那人便随着红绳被甩进了滚烫的血池里。 惨叫声顿时响起,俊朗容颜被血水糊得一塌糊涂,在一阵挣扎之中,那深灰色的眼睛慢慢地无神,最後变成了空洞的黑色,与池中的其他人丝毫无异。 徐靖站在岸边,神情冷淡地看着池里挣扎哀嚎的人们,手指一勾,红绳便回到了他的手上,如蛇一般缠上他的手臂。 他并没有前世的记忆,即便曾经从卫珣、孟婆或是合作过的鬼差们那听说过关於他从前的一二,徐靖还是不知道他们所描述的,那个浑身煞气连最阴冷的地狱寒气都抵挡不住,令数万恶灵避之唯恐不及的恶鬼克星,到底是个什麽样的存在。 可他知道,绝对不是像那个人所说的那样。 他既不冷血,也不无情,他有心,也许里头藏的世间大爱。 而地狱也不是这里的这般模样。 应该更孤寂,更孤冷,无论是天地还是空气,即便深处烈焰火海中,刀山油锅里,都还是冷的。 待久了,一切都会被麻木。 所以不是这里。 徐靖最後看了看这个几乎被鲜血染红的炼狱,头也没回地扬长而去。 不过是些迷幻术罢了,可想迷惑他,没这麽容易。 …… 在深林走了一会,简缘觉得自己被冻得四肢都有些麻木了。 明明是夏日,可这片深林里却冷得宛如寒冬。 那种冰冷的温度不是天气与环境使然,更像是来自空气里,彷佛那里藏着看不见的什麽,有股森冷的气息围绕着她,一路钻进骨髓里,即便再多的衣服也无法抵挡。 小乔见简缘被冻得唇色发白,不由纳闷地问:“缘缘,你觉得很冷吗?” 简缘抱着手臂,见小乔面色红润,毫无异常,奇怪地问:“你不觉得冷吗?” 小乔摇摇头,“不会呀。” “你会觉得冷,是因为鬼气作祟,小乔身上的阳气比常人强,足以隔开鬼气,所以才不觉得冷。”简诚握住简缘的手,将掌心的温度传给她,他低头看着在妹妹周身游走环绕的阴气,双眼微眯,抬手替她挥去。 随後从裤兜里拿出一张折成五角形的符纸塞进她手里,并说:“带着这个,会觉得暖和一点。” 简缘握紧符纸,将它贴近心口,简诚又抬起手,掌心轻贴着她的额头,低声默念了什麽,接着,简缘便慢慢感觉到有股力量缓缓驱散了周遭的寒气,令她感到温暖许多。 她仰头朝简诚灿灿一笑,“好多了。” 一旁,景越收回目光,侧头看向霜颜,“你冷吗?要不要……” 正从空气中吸食鬼气的霜颜回头看他,漂亮的双眼里乾净清澈,“嗯?” 景越默了一瞬,忘了她根本不怕这些鬼气,更不用说她生於冰雪,根本不怕冷了。 於是他默默收回後头的话,只轻轻摇了摇头,“没什麽。” 霜颜挑了挑眉。 顶上的天空逐渐被层层的树荫掩盖,周遭愈来愈暗,伴随着迷雾缭绕,使这片山林愈发暗得宛如黑夜。 走在最前头的孟蔷突然停下脚步,抬眼看了看四周。片刻後,她缓缓从一只袋子拿出一颗巴掌大、泛着萤光的珠子。 只见她一将珠子举起,珠子身上原先熹微的光芒瞬间大亮,照亮了半边天地,与此同时,一道黑暗的身影似乎也在珠子一抬起的瞬间被逼退,发出阵阵惨叫。 简缘等人见状都吓了一跳,其中小乔问:“那是什麽东西?” “恶鬼。”孟蔷举着珠子转了一圈,珠光所过之处暗黑力量纷纷退散,“我们刚刚被包围了。” 小乔瞪大眼睛,“被鬼包围?” “嗯。”孟蔷点头,将袋中其馀的珠子分给每一个人,“这是魂珠,可以用来照亮前路,遇到低阶恶鬼时能起到警示作用,令他们不敢靠近。” “这里已经是最靠近阴间的地方了,不过一步之隔,你们要小心别进到阴间,如果不小心进去了,千万别在里面迷路,也别让它们听到你的呼吸声。” 当听见她说“它们”两个字时,简缘只觉得心跳似乎漏了一拍。 而孟蔷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魂珠上的光芒映照在她半边脸上,使她柔美的脸上添了几分惨白,刹那间鬼气森森。 只见她唇角微扬,平和的双眼里似乎瞬间划过什麽情绪,可没等简缘等人看清,一阵汹涌的白雾突如其来,顷刻间便将众人淹没在其中。 简缘在白雾席卷而来时便下意识抬手护住脑袋,感觉到冰冷的雾气不断拍打在脸上,她紧闭着双眼咬牙承受,待周遭终於恢复风平浪静时,才缓缓睁眼。 可一睁开眼,一张几乎紧贴在面前的惨白鬼脸猛然出现在视线中,简缘不由放声尖叫,握着魂珠的手狠狠朝那张脸挥去。 那张鬼脸发出了一阵短促的笑声,在魂珠的光辉下缓缓退回黑暗中,可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嘻笑声却依然迴盪在树林间,久久不散。 简缘惊魂未定地捂着胸口喘气,当她下意识朝身旁的简诚看去时,才发现周遭竟没了他的身影。 不只简诚,就连小乔、孟蔷、景越还有霜颜,他们通通不见了。 只剩下她一个人。 环顾阴暗森冷的树林,在她手中魂珠散发出来所能及的光辉之外,彷佛有一道又一道夹带着满满恶意的黑暗身影藏在那树木之後,枝桠之上,一个个不怀好意地逼视着她。 恐惧从心底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手脚在一瞬间发冷,简缘看着那些藏在黑暗里伺机而动的鬼物,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 冷汗自额角滑落,这一刻简缘只听得见自己胸膛底下那跳得愈来愈快的心跳声,她抿了抿唇,挥去眼角的汗水,谨慎而小心地环顾四周,寻找突破口。 这森林还有刚刚那阵白雾实在都诡异得很,她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只下意识觉得自己应该离开这里。 她不敢呼吸得太用力,深怕被那些东西听见呼吸声。 环顾周遭一圈後,简缘努力让自己的心跳平复下来,她踏开一步,手里握紧了那颗发着光的魂珠,她闭上双眼,心里默数着。 五、四、三、二、一…… 睁眼的那一瞬间,她将魂珠举在身前,用尽浑身的力气朝着某个方向 拔腿狂奔。 对峙被打破,那些藏在树荫枝桠间的黑暗力量顿时倾巢而出,直冲着简缘的身影而去,从四面八方围来,欲将她团团包围。 前路被挡住,简缘暗骂一声,手臂高举,当黑暗近到面前时,手里的魂珠光芒大盛,夺目而明灿的光辉逼退了一道又一道黑色身影,惨叫与哀嚎声阵阵。 简缘在魂珠的照耀下瞥见了那一张又一张狰狞而丑恶的鬼脸,只稍看一眼就移开视线,不敢再看。 待挣脱包围後,她头也不回地拔腿狂奔,刺骨寒风阵阵地打在她脸上,像是刀子划过她的脸,很疼,可她不敢停下。 她怕一停下,就会被紧追在身後的黑暗给吞没。 不知道跑了多久,力气渐渐耗尽,简缘逮住一个机会滚到了一旁的树丛里,将自己掩在层层树荫之下。 感觉到那些鬼在前头的树丛边寻觅着什麽,她双手捂住了嘴,不敢喘息太过,深怕被发现。 待那些鬼逐渐远去後,她才放开了手,趴在地上深深地喘息。 休息片刻後,她开始思考起刚才究竟发生了什麽事,为何会一睁开眼哥哥他们就全都不见了。 在他们不见前有一阵白雾袭来,简缘猜测那阵雾应该是能迷惑人的东西,有可能他们其实都还在远处,只是看不见彼此而已。 现在她应该回到原地去,可是…… 刚才她跑了那麽久,早就已经辨不清方向了。 就在这时,当她不经意地回头时,就看见不远处的一棵树下背对着她站了一个人。 简缘吓了一跳,後背靠上树丛,发出沙沙的声音。 那是一个娇小的人,看样子应该是女人,长发披肩,一身白色裙子,脚底下没穿鞋,一双腿血迹斑斑,异常骇人。 简缘想,那应该也是鬼。 於是她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缓缓移动,打算离开这里,可当她一边移动一边扭头去看那鬼时,就见它不知何时竟转过头来看着她。 的确是转头,因为它的身体依旧背对着她,只有头转过来了,惨白的脸从乌漆的发间探出,更吓人的是,它没有黑眼珠,只有一片几乎和脸同色的眼白。 “啊——” 第156节 简缘忍不住惊叫一声,语声刚落,就见那原先离她有一段距离的鬼突然拔腿朝她飞奔而来,双手抬起,像是欲掐人脖子的模样,癫狂而骇人。 简缘吓得连连後退,最後狼狈地跌进了树丛里。 眼见那鬼直奔着她而来,她抬手抱住脑袋。 电光火石之间,只闻一道铁炼甩动的声音响起,那铁炼像是缚住了什麽,而被缚住的东西似乎正挣扎着,铁炼於是不断发出铿铿锵锵的声响。 简缘睁眼从指缝看去,就见那原先朝她本来的鬼就站在她面前,可它的脖子却被一条足有她手腕粗的铁炼缚住,此时正不停地挣扎哀嚎着。 这时,她忽然听见一道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把它拖下去,别再让它跑了。” 那声音一出口,简缘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而当她仰头看去时,就见声音的主人也正低头看她。 那是一张白纸一般颜色的脸,五官平凡无奇,瞳孔却极黑,里头除了空洞外只馀冷漠,嘴唇苍白毫无血色,彷佛他脸上除了黑与白,再找不到其他颜色。 “这里还有一个。”那人说,语气冷淡,可他唇角却勾起一抹阴冷、令人畏惧的笑,“一起拖下去,交给崔判官,要是再跑了,就直接打断腿扔地狱去。” 当被两个同样面色惨白如纸男人架起来时,简缘才终於明白,她这是……跑到阴间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已替换~ ☆、第134章 chapter 134 雾气如流水般自远方飘散而来,如同淹没到膝盖的河水, 膝盖以下一片雾茫茫, 什麽也瞧不见,恍惚间会有种自己早已没了双脚,只是一缕游荡在世间的孤魂的错觉。 简缘听到那番“打断腿扔地狱去”的话後, 下意识夹紧了双腿, 当感受到自己的腿还在, 才稍稍松了口气。 一列队伍立在草丛之外, 队伍里的人均是一袭冰冷的黑袍搭着一张五官平凡却惨白如同白纸的脸,且大多身材高大,如同山岳一般,浑身的气势令人一见胆寒。 更不用说他们人人手里一条腕臂粗的铁炼子,顺着炼子看过去,就见炼子的另一头竟绑缚着无数或挣扎或惨叫的亡魂,那扑面而来的寒气令简缘感觉浑身血液彷佛在一瞬间冻结了。 她瞥了眼如同破扫帚般被拖曳在地上的亡魂们,艰难地吞了口口水。 这是一队的鬼差, 与正要被鬼差抓捕到阴间审判的亡魂。 方才与她说话的鬼差头子见状勾了勾唇角, 眼睛里却没有笑意,“乖一点。” 不然也把你扔後头去。 虽然他没有说出口, 但简缘已经从他冰冷的眼底充分接收到这个讯息。 她看了看身旁两个像是在拎破娃娃似抓着她的鬼差,努力稳下声音:“我、我自己走。” 却见鬼差头子闻言一怔,惨白的脸突然朝她凑了过来,简缘吓了一跳,下意识要跳开, 却忘了自己正被两个鬼差架着。 她闭上眼睛,感觉到冰冷的气息在她脸上游走。半晌,她听见一声轻呵,冰冷的气息随即退开。 当简缘如释重负地正开眼时,却忽然感觉右手腕上一凉,她被上了铐。 如冰块般森冷的铁铐铐住了她的手,手铐上还连了一条细铁炼,炼子被那鬼差头子拿在手里。 “走吧。” 鬼差头子轻轻一扯,简缘就被拖着不得不跟在他身後走。 一群鬼的队伍,很快地消失在浓雾中。 …… 那阵白雾如狂风般袭来的时候,小乔下意识抬手抵挡,然而团团风雾中,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一刹那从身体里剥离了,随着风被刮到很远的地方去。 当她猛然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马路旁,面前是一辆轿车狠狠撞进了路边的电线杆中,车体扭曲,正冒着白色烟气。 鲜血在地上横流,然後被天上落下的雨水冲淡,可那刺目的颜色却彷佛一下子深深地刻在她眼里。 救护车与警车的声响和光芒渐近,一个女人被人从副驾驶座抬下来,满身鲜血,小乔恍惚间只听到救护人员说了句“伤患头部中弹”…… 而在担架经过她身边时,她清楚地看见了上头女人的脸。 “妈!” 话音落下的同时,思绪在一瞬间被一股力量狠狠拉走,无数景象如流水般快速而过,当她再回神时,就见自己正站在医院的手术室前。 她身上穿着初中制服,因为淋过雨的关系,浑身都在滴水。 瞧见这幅景象,她的脸一下子白了。 她记得自己为什麽在这里,也记得这时候发生了什麽事。 她不过一愣神,就见一个穿着手术服的医生正站在她面前,脸上满是抱歉与哀伤的表情,小乔没细听他说了什麽,只觉得浑身力气一下子被抽光,忍不住瘫软在地上。 这是她初中时,身为缉毒队队长的父亲带着母亲出门,却遇上了仇家报复。 她母亲头部中弹当场死亡,父亲则受重伤在加护病房昏迷不醒,家里就剩她和年幼的弟弟,那一刻小乔只觉得她的世界都崩塌了,黑暗吞没一切,令她绝望悲伤得恨不得立马死去。 她捂着胸口,脸色惨白如纸。 那是她人生里最痛苦的时刻,即便重新经历一遍,仍然撕心裂肺,疼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 “同学,还好吗?” 温润的声音忽然自顶上传来,当她抬头看去时,就见一个有着温暖的、彷佛能治愈一切的眼神的年轻医生正朝她伸出手。 手里是一杯热可可。 “喝吧,会觉得好一点。”他将可可塞进她手里。 那就像是无边黑暗里乍然出现的一道光,一丝温暖,是她这个将被痛苦淹没的人,想要迫切抓住的稻草。 小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能就此记住这个人那麽多年,明明他当时也不过是几句安慰,一杯热可可,可她偏偏记住了,然後再也忘不了。 她记得他的声音清润似林间溪水,缓缓地、温柔地淌过人的心头。 也记得他的眼神温柔,温和地看着她时,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眼里的泪突然就掉了下来,然後小乔抬眼,看见了站在他身後,那正对她露出慈爱微笑的美丽女人。 她简直不敢相信,猛地站起来往那人面前走了几步,颤颤地伸出手,嗓音嘶哑地喊了一句:“……妈?” “小乔。”美丽的女人温声开口,依旧是很多年前那温柔的模样。 “妈……” 小乔又喊了一次,然而母亲的身子突然像风一般往後飘,小乔迈开步伐急切地想要追赶,却见母亲一下子沉了脸,清澈温柔的眼睛里满是严肃与担忧。 她说:“小乔啊,快醒来!” 小乔一怔,周遭的一切随着她母亲的话音落下忽然静止。 只有那些呼喊不断袭来。 “小乔,醒醒!” “快醒来!” “小乔——” 小乔吸了一口气,猛地睁开了眼睛。 然後她看见了顶上简诚的脸,以及他慢慢松了口气的神情。 她呆了一会,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落叶堆上。 她缓缓从地上爬起,整个人显然还没反应过来,“我怎麽了?” 简诚扶了她一把,“这林子古怪的很,刚刚那阵白雾吹来,差点把你的魂魄吹走。” 小乔瞪大眼睛,“啊?” 她这才发现,除了她以外,简缘和景越也都躺在地上,双眼紧闭昏迷不醒,而那个叫霜颜的妖精则跪坐在景越身旁,双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脸色阴沉。 她说:“是梦魂引。” 简诚闻言蹙起眉头,“这里怎麽会有梦魂引?” 霜颜抿起嘴唇,没有说话。 小乔问:“梦魂引是什麽?” 霜颜看她一眼,“一种能将人困在梦里的术法,而且还是最痛苦的恶梦。” 只见景越俊朗的脸上表情扭曲纠结,像是正在经历什麽巨大的痛苦似地,霜颜抓着他的手愈握愈紧。 小乔皱眉,“那该怎麽办?” “只能等他自己醒来,这术法原本就是在惩罚那些犯了错的神仙,将他们困在梦中,不断重复经历那些撕心裂肺的痛苦,却怎麽也醒不来,要从梦里走出来少说也得花上百年的时间,甚至就此沉沦在梦里再也醒不过来的人也不计其数。” 小乔瞪大眼睛,“难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有一个办法。”霜颜垂下眼睛,看着景越脸上愈发痛苦的容颜,轻声道:“只要有人愿意进到受困者的梦里,将他从恶梦里带出来,只是……这个人必须与受困者的恶梦有关,且进到梦中後,也有可能一起被困在梦里。” 她抬手,纤细雪白的手指抚上了景越紧皱的眉心,将冰凉的温度传递过去,她轻声说:“我去把他带回来。” 她曾经希望他堕入最黑暗的深渊,可在真正瞧见那样脆弱易碎的他时,她又觉得尘封在寒冰底下的心,开始疼了。 眼里蒙上一层浅薄的雾气,又在转瞬间凝结成冰,消融在那双美丽的冰蓝色眼睛里,她将手指移开,改而握住了他的手。 “我会把景越带回来,至於缘缘,”霜颜抬头看向简诚,有些迟疑地说:“我想她应该不是被困在梦里,而是……” “是被阴风吹走了魂魄。”简诚接道,他抬头看向某个方位,一双温润的眼睛蒙上骇人的煞气,“很有可能进了阴间。” 长指翻动,一把解剖刀出现在他手中,接着又在肉眼可见的情况下逐渐放大变形成一把锋利森冷的长刃。 即便隔得远了,小乔还是能感受到那刀锋上散发的阴冷寒气,似乎只凭气息就能割破人的肌肤。 霜颜却是一愣,有些诧异,“锯魂刃?” 她想了下後又有些了然,原来他那把解剖刀是锯魂刃,这种刀在阳界可以化成任何一种刀刃的模样,在阴界便是能斩百鬼的利刃。 “你要去阴间?” 简诚点头,神情冷肃,“我去找我妹妹。” 霜颜挑眉,又想到他本来就是个具有纯阴命格的驱魔师,的确拥有轻易进出阴阳两界的能力。 小乔却不懂这些,一听到他要往危险的阴间去,立马站了起来,“我也去!” “你不能去。”简诚蹙起眉头,“你是纯阳命格,在阳界没有鬼魂能接近你,可去了鬼气弥漫的阴间就只有被吞噬的下场。” 小乔咬唇,“可是……” 第157节 简诚见她那双明媚的眼睛里满是焦急与担忧,心下一软,不由温声说:“缘缘的肉身还在这,需要有人能看顾她,小乔,你能帮我照顾好她吗?” 小乔一愣,看着他那双恢复温润的眼睛,又看了看还躺在地上脸色苍白的简缘,还是咬了咬牙一口应下,“嗯,交给我。” 简诚点头,在他转身朝林子最幽暗的一处走去之前,忽然听见身後传来一声叫唤:“简诚!” 他回头,就见那面容瑰丽的少女对着他露出明媚的笑,“答应我,你一定要带着缘缘平安回来!” 简诚闻言一顿,半晌轻轻应了一声。 “好,我答应你。” …… 简缘跟着那队鬼差越过了大半个森林,又被那鬼差头子拉上一艘停泊在水岸边的巨轮,当巨轮驶离岸边,且与岸边愈离愈远时,也代表着她离阳间愈来愈远。 到达彼岸後,岸上那遍地遍野的彼岸花灼灼其华,简直像一团团的火焰要灼伤她的眼。 被鬼差拉下巨轮时,铺天盖地的黑暗中,唯有一条长得不见尽头的路,以及开满路边,且朝远处不断蔓延的彼岸花海发着光,令肉眼能够瞧见。 路口处有张陈旧的牌子,上头大大地写着“黄泉路”二字。 跟着队伍走上黄泉路时,简缘的一颗心愈发往底下沉,她的嘴角漫上一丝苦笑,没想到自己还没死就要走一遭黄泉路。 不对,那只鬼王分魂化成的石兽说过,她本是已死之人,只是借了别人的寿命…… 所以现在,应该也是到了该还的时候了。 想到这,她的眼角不由有些湿润。 黄泉路上黑漆漆,只有漫山遍地的彼岸花作陪,不只眼里能见,甚至耳里都彷佛听见了彼岸花在低语,在空灵如同来自幻梦的声音底下,脑子里忽然像是在放映电影似地,这一生到现今的人生回忆都看似缓慢却在短短一瞬放完了。 不像其他亡魂在回忆了一次人生过往後变得迷茫空洞的眼睛,简缘的眼神愈发清醒,也起了想要挣扎逃脱的反抗念头。 但在触及那鬼差头子忽然回头望来的探究目光时,她赶紧低下头,暂时按耐不动。 走过了长长的黄泉路,白雾间便露出一座横於水上的宏伟木桥,名为奈何,桥分三路,分别通往阴间的三个地方,幽都,审判庭,轮迴门,其中在往轮迴门的那一路上有个守桥人,世俗习惯唤此人为孟婆,前往轮迴门时必得从孟婆手里接过一碗孟婆汤,饮下後前尘尽忘。 此时这队鬼差便是要带着新入阴间的亡魂过奈何桥,前往审判庭,接受十殿阎王的审判,无罪者或前往冥王统治的幽都,或被发往轮迴门,投胎转世。 然而在踏上奈何桥前,简缘却瞧见鬼差突然将队伍里的几个亡魂给推进了桥下的冥河之中。 而那看似平静的混浊河水竟在亡魂落进河中时,猛地翻起一道大浪,将他们给卷入其中,惨叫声还来不及发出,已被河水淹没。 在简缘不可置信的目光下,那鬼差头子偏头朝她看来,脸上笑容冰冷,语声令人闻之胆寒:“不爱惜生命自杀而死的人,冥王罚他们不得走奈何桥,需得凭着双脚度过汹涌的冥河。” 简缘艰难地将目光投向河里浮沉挣扎的人头,心想,所以这些都是自杀而死的人…… 那她呢? 她现在到底算是活人还是死人? “至於你,”鬼差头子倏地眯起眼睛,目光如最锋利的刀刃般在她脸上狠狠剜过,他猛地拎起她纤细的手腕,将她压向河面,“生死簿上找不到你的名姓,你是谁?” 身子猛然悬空,只有手腕处被他抓着,只要他一松手,她马上就会掉进河里如同那些亡魂般被河水吞没。 简缘咬咬牙,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还没死,我是不小心踏进阴间的活人!” “活人?”鬼差头子冷笑,面露鄙夷,“活人是有阳气的,可我在你身上可找不到半点阳气。” “我身上本来就没有阳气!” 鬼差头子脸上冷笑更甚,“你是想说你是个没有阳气的活人?” “对!”简缘急急道,可下一秒却发现身子向下坠了好大一段,离河面更近了。 上头鬼差冰冷的声音传来,“趁我还有耐心的时候,再给你一次机会!” 简缘这下简直欲哭无泪,“我说的是真的啊!我真的是个没有阳气的活……” 手上一松,那个杀千刀的鬼差头子竟然真的把她扔进冥河里了! 巨大的浪涛袭卷而来,简缘暗道一声完了,闭上眼睛,手上下意识地攥紧了脖子上挂的长命锁。 对了,长命锁…… 脑里一瞬间闪过什麽,就在她被浪涛淹没不久後,一只手探入水里,一下子找到了她将她给拎了出来。 身子像是飘浮在风里,当简缘睁开眼睛时,就瞧见一双令她差点落泪的温柔眼睛。 “傻丫头,现在才想到要叫我?” 简缘呆了几秒,忽然一把抱住他,“江大哥你还活着!” 江祈无奈地道:“没活着,我本来就是死的。” “你到底去哪了呀,我担心死了……” 江祈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他和徐靖被恶鬼拉下悬崖後,就发现自己被困在一座鬼气弥漫的雾林里出不去,直到忽然听见简缘的召唤,凭着自身和长命锁之间的连结瞬移过来,刚好看见她被人扔进冥河里那一幕。 一向温和的眼睛漫上怒气,可显然,岸上有人比他更生气。 手里提着锯魂刃的简诚正立在奈何桥上,带着杀气的刀锋直指着那脸色铁青的鬼差头子。 “找死?” ☆、第135章 chapter 135 鬼差头子阴晴不定地看着面前提着刀,相貌俊秀温润却满目杀气的青年。 他馀光扫了扫周遭被这青年给伤了的属下, 再看了看眼前的青年, 心中愈发惊疑。 见他虽然眼神阴翳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可却是面色红润,眸中带光, 再加上那一身虽与阴气混杂却犹然强大的阳气, 无不显示这人是个活人! 而且还是个带着肉身直入阴曹地府的活人! 鬼差头子眯起眼睛盯着离自身脖颈不过几寸, 只要对方再往前一步就能戳进他脖子里的刀刃, 再联想到这把刀竟能将他手下众多鬼差伤得七七八八,不由额角青筋一跳。 他手里的是锯魂刃。 这东西可不是普通活人能够拥有,且使得起的。 如此一来,青年的身份呼之欲出。 鬼差头子压下心头的怒意,冷声道:“既与阴曹地府有了契约,自该遵守纪律,管好阳间事,为何却擅闯地府?” 简诚冷笑, 刀锋愈发迫近对方的脖颈, “我跟那些受阴间驱使的驱魔师可不一样。” 不一样?鬼差头子眉头一皱,再看那萦绕在他周身的阴气……并不是因为入了阴间而沾染上的, 而是他身上本就带着的! 鬼差头子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微妙,“纯阴者?” 阳间的驱魔师拥有超渡亡魂,送恶鬼直入地狱的能力,可那是透过与地府交易,地府赋予他们的, 这种能力既由地府给予,自然也受地府辖制,不能随心使用。 可纯阴者不同,他们天生命格奇特,魂魄同时带有阴阳两气,且只要经过启发,不必与地府交易就能拥有一般驱魔师所具备的能力,甚至能轻易穿梭阴阳两界,下黄泉、入阴曹。 不受地府辖制,却又拥有非凡的力量,除了那个人,寻常的鬼差根本无法抵御。 鬼差头子在百年前也曾见过一个纯阴者,那真真是个遇鬼杀鬼,刀下辗碎亡魂无数的人物。 而面前这个青年…… 鬼差头子心里一下子起了戒备,面上却不动声色,背在身後的指尖悄声无息地迸出一道光,暗里将附近所有的鬼差与守卫全唤了过来。 简诚倒是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只因他在看见这该死的鬼差冷酷无情地将他妹妹往冥河里丢时,整个人就炸了,此时此刻只想着该怎麽把这家伙碎尸万段。 他不是第一次来阴间,自然不会不晓得那看似平静的冥河究竟是个什麽玩意。 要不是江祈来得及时,只怕简缘就算肉身未死,魂魄也再回不到阳间去了。 想到这,他眼里迸发出来的戾气愈发浓烈。 这模样也跟地狱的恶鬼差不多了,鬼差头子额角一跳,抿起嘴角,“你还没回答,为何擅闯地府?” 简诚冷笑,懒得跟他废话,挥起锯魂刃就朝他身上砍去。 既能成为鬼差统领,自然也不是轻易能对付的,只见那鬼差头子在刀刃砍向自己时抬手一挥,玄色衣袖迸出绿光,与锯魂刃两相互击,震得简诚都不由後退一步。 而那鬼差头子则借力直接往後飞了几丈远,先是吩咐几个手下将队里的待审亡魂押下去,这才冷着脸看了看简诚以及飞在半空中的江祈和简缘,道:“既然不愿说,那本官就先治你们一个擅闯地府之罪!来人!” 他话音落下的同时,那些鬼差与奈何桥的守卫全涌了过来,上百号人马团团将简诚等人包围住。 鬼差头子冷冷一拂袖,道:“全拿下!” 眼见鬼差与守卫包围而来,简诚握紧锯魂刃,朝飞在上空的江祈道:“先带她走!” 江祈见简诚被团团围住,眉头一皱,可又见下头有鬼差试图拿锁魂链来勾自己的脚,不由打出一道光将那链子击开,随後身子如轻风般带着简缘一下飞出老远。 简缘攀着他的肩头往後方看去,却见桥上那一片鬼差里已找不到简诚的身影。 “江大哥……” 江祈闻声低头看去,就见怀里的小姑娘脸色煞白,双眼却执着地盯着後方,半晌,只听她颤声道:“我们回去吧。” 江祈愣了一下,停住脚步。 简缘抬头看他,一双晶亮的眼睛里满是执拗,“虽然我帮不上什麽忙,甚至可能还会拖後腿,但是……我不能把我哥留在这,所以……” 没等她说完後头的话,江祈已弯起眼睛,“好。” 话完,他手里翻起一道气流,脚尖轻踏落在气流上,踏着风朝奈何桥飞了回去。 奈何桥上,简诚手里的锯魂刃迸发出阴冷煞气,挥开了攻击上前的鬼差,可刚击退一波,又是一批人马迎了上来,他的眼底逐渐染上腥红,好几次想直接挥出刀气将这群鬼差斩成碎片,可心里却顾及着什麽,最後还是生生地忍住了。 而这一切都被不远处的鬼差头子看在眼里,他双眼微眯,不明白被围住的青年为何迟迟不愿出手。 这倒是跟百年前的那人不太一样。 不过观看了这麽一会,他的耐心也逐渐用尽,朝身旁的属下吩咐几句,不一会便见十来个鬼差一同朝简诚掷出锁魂链,被他拿刀挥去几个,却还是有条链子扣在了他的脚上。 鬼差头子又趁机扇出一道掌风,简诚虽拿刀去挡,却还是被击得退後了几步,唇角渗出鲜红。 “拿下。” 冰冷地吩咐了一句,鬼差头子漠然转身,正要迈开步伐,却忽然感觉有道强劲的气流袭卷而来,他还来不及回头,整个人便被那阵劲风扫得险些从桥上跌下。 鬼差们落水的扑通声此起彼落,当鬼差头子铁青着脸抬眼望去时,就见那乘风而来的青年对他露出看似温和无害却隐带挑釁的笑,而他怀里的小姑娘则抢过那纯阴者手里的锯魂刃,用力一挥,便斩断了他脚下的锁魂链。 “哥,快走!”小姑娘清脆的嗓音焦急地喊道,眼见三人正要趁势逃走,鬼差头子见状大怒,阴寒的鬼气自他周身泊泊地涌出来,像一团黑色风旋垄罩住他,而他不过抬手轻挥,那团强劲的风旋便瞬间扩大成一个巨大黑色龙卷风,以铺天盖地之势朝不远处的简缘三人而去,眨眼间便将他们吞噬其中。 第158节 飒飒风声中,隐隐传出小姑娘清脆的一道喊声—— 刹那间,只见那团黑色龙卷风竟在一瞬间迅速瓦解,强劲的气流朝四面八方涌开来,鬼差头子闪避不及,只得抬臂去挡,却还是被自己制造出来的风刃割坏了衣袍,手臂、颊上也留下伤口,更不用说是桥上的其他鬼差了。 当他不敢置信地抬眼看去时,就见漫天飞扬的尘土中,一抹娇小的身影缓缓而来,却像是夹杂着雷霆之气,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黑色纹路在那白皙的肌肤上蔓延生长,如同青色血管浮上表面,令那张俏丽的脸一下变得骇人而可怖,更不说那原先圆润清澈的眼底此时却像是带着一团煞气,不过一个眼神,却如刀般刮得人浑身都疼,心里冒出寒颤。 桥下冥河也在顷刻间变得汹涌,凭空冒出的漩涡将河中的亡魂吞噬殆尽,鬼哭阵阵,凄厉的喊叫声在桥的上空盘旋,刺得桥上众人一个个拿手捂住耳朵。 鬼差头子满目惊骇地看着一步步朝他走进的小姑娘,如果他没看错,那跟在她肩上身後的数百道亡魂…… 命中生来自带杀孽,代表着她今世或者前头几世中有一次的诞生是以数百条人命做为交换的。 一次出生就是以上百条人命作为代价,如此阴邪的命…… 鬼差头子还来不及细想,就见一道满是杀意的阴风袭卷而来,他苦笑一下,正要抬手去挡,却见一道白光自身後打来,将那团阴风击散。 紧接是一道身影如风般与他擦身而过,那人冲到前头的小姑娘面前,抬手将一道光打入她的眉心,然後抱住了小姑娘软软倒下的身躯。 当鬼差头子看清那正抱着小姑娘、仙风道骨的俊美男子时,不由一愣,“崔、崔判官?” 却见俊美男子闻声寒目怒瞪而来,只差站起来跳脚了,他劈头就是一句:“你这小王八羔子,老子的孙女你也敢动!” 鬼差头子一下子傻了,孙、孙女? 方才跟在简缘身後急忙而来的简诚和江祈闻言也傻了。 尤其是简诚,他望着那正抱着自家刚才险些走火入魔的妹妹,看上去年纪跟他差不多的男人,当瞧见对方抬眸看来、不知为何令人感到异常熟悉的目光,心下不由一惊。 他顿了一下,有些迟疑地喊了一声:“爷、爷爷?” 下一秒,就见那俊美男子抱着简缘站了起来,先是将自家妹子塞进一旁江祈的怀里,接着走到他面前,抬起手狠狠地朝他後脑来了一下。 “还有你这小兔崽子!谁让你把你妹子带来阴间的,老子今天不打死你就跟你姓!” 简诚一下被打懵了,“爷、爷爷?” 回答他是又一记後脑勺的巴掌。 “爷爷!” 一旁,江祈抱着简缘呆呆地看着面前“祖父”教训孙子的一幕,明显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怀里传来一阵微弱的呻.吟,他才赶紧低下头去看,“缘缘,你醒了?” 话音刚落,就见那正忙着教训孙子的俊美男人倏然转身,慌忙地奔了过来,凑到他怀中的小姑娘面前道:“汤圆啊,你没事吧?感觉怎麽样?” 简缘才刚睁眼,意识还有些糊涂,就见视线中被一张俊美无俦的脸给占据。 而这张脸的主人还亲昵地喊她汤圆。 咦……这、这谁呢? ☆、第136章 chapter 136 简诚见简缘醒了也赶紧奔过来,可他才正要开口关心, 就被嫌他碍事的崔判官一把挥开, “哎你小子先一边去,别又吓着你妹妹了。” 简诚被自家爷爷嫌弃了一把,不由退开一步, 无奈道:“爷爷……” 回应他的是一声冷哼。 不过他那声“爷爷”却被另一个人听在耳里, 只见简缘先是一呆, 看着面前满目关切、语声轻柔的俊美男子, 愣了好一会才迟疑地喊了声:“爷爷?” 崔判官愣了下,随即笑眯眯地哎了一声,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小汤圆。” 简缘一听见这声亲切的“小汤圆”,眼眶倏地一红,眼里的泪便落了下来,虽然眼前的人容貌与她记忆中慈祥和蔼的爷爷丝毫不同,可看着他那双真情满溢的眼睛, 她一下就确认了这就是她家老爷子, 简睿。 简睿见她哭了,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小汤圆哭什麽?看见爷爷不开心吗?” “开心。”简缘又哭又笑的,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道:“爷爷,你变帅了……” 不得不说,简睿此时这个模样当真是俊美无俦, 风姿无双,一眼看过去好似个神仙人物。 简睿闻言笑了一声,“以前不帅吗?” “以前也帅。”简缘忍了忍,还是忍不住扑上前抱住他。闭上眼睛,泪水一下子淌满脸颊,“爷爷,我好想你,真的……真的好想你。” 简缘自小被简睿带大,祖孙俩感情深厚是周遭所有人都知道的,当初简睿过世时,简缘还为此食不下嚥,伤心颓靡了很久。 所以当看着简缘被简睿抱着温声安慰,就像小时候那样,简诚心里其实挺欣慰、挺感动的。 他吸了吸鼻子,移开眼看向一旁,却见江祈正看着简睿出神。 简诚见状一愣,眼里眸光微闪,可最後倒底没说什麽。 “不过,汤圆啊,你哥胡闹就算了,你怎麽也跟着跑来阴间了?”简睿温声问道,下一秒又抬眼朝简诚投去犀利的一瞥。 简诚苦笑了下,正要说话,一道夹杂着愤怒的冰冷嗓音倏地打断了他:“崔判官!你可知道自己现在正在做些什麽!” 众人循着声音看去,就见说话的人正是那鬼差头子,他仍然冷着张脸,气质冷肃,可身上的衣袍都被割得破破烂烂,身上也添了不少伤,看上去很是狼狈。 简诚见状眯起眼,不由握紧了锯魂刃,正要动作,却被人给拦下。 简睿冲他摇了摇头,丢下一句“照顾好你妹子”,这便理了理衣袖朝鬼差头子走去。 神仙似的俊美男子脸上勾起一抹温煦的笑,抱拳道:“大人,这些孩子踏入地府只是意外,并非有意,小儿无知,得罪了朔风大人,本官给您赔不是了。” 鬼差头子冷笑一声,“无知?” 他锐利的目光如刀刃般刺向简诚,显得有些咬牙切齿,“崔判官不必诓我,若是寻常生魂错入地府我自然不会追究太过,可此人乃是纯阴者!他带着肉身而来,又伤我手下鬼差在先,百年前纯阴者大闹地府的前车之鑑,崔判官不会忘了吧?” 简睿额上青筋一跳,他自然记得百年前那纯阴者的事。 那可真是个遇鬼杀鬼,令鬼胆寒且避之唯恐不及的人物啊。 那位纯阴者是个酷吏,手段暴烈,生前惨死在他手下的人命不少,有些人在死後因怨气太深化作恶鬼在人间作乱,被那酷吏察觉後一路追进了地府。 酷吏以凡胎之身,在阴间斩杀了几名在人间作乱的恶鬼後,又被其他生前死於他手上的鬼给缠上,他一路见鬼杀鬼,手段酷烈,甚至连鬼差都制不住,後来还是统领鬼差队、被称作“大捕头”的鬼差队头子及时出手,才制止了这场阴间大乱。 当时朔风还是鬼差队里的一个小鬼差,亲眼见过那纯阴者手持锯魂刃将鬼碾碎的画面,又在出手制止时被波及,若不是大捕头及时出手,怕是他早已魂飞魄散。 因此他对纯阴者的忌惮与愤恨,即便历经百年也不曾减弱分毫。 当时那纯阴者的确因生前杀孽太重在死後入了地狱,可不过几年便刑满重新投胎入了轮迴。 叫他说,那人就活该在地狱底层待个百年千年! 想到这,朔风盯着简诚的目光愈发阴翳,身上森冷的鬼气不断冒出来,修长的手指捏得劈啪作响。 没等简睿说话,他便又冷声道:“无论如何,他伤我手下不假,坏阴间规矩不假,难道崔判官打算包庇宵小,带头扰乱阴间秩序吗?到时阎王大人怪罪下来,崔判官可当得起?” 他这段问话着实犀利,简睿也确实无法反驳,毕竟简诚简缘在奈何桥上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怕是早已惊动了阎王,届时阎王若是发怒,他能不能保下孩子们都不好说。 见简睿脸色难看,朔风也不想将他得罪得狠了,见好就收,语气和缓下来:“崔判官,留恋阳间情谊是人之常情,可您如今已不是阳世之人,又身为鬼官,还是当以身作则,先将这些情谊放在一边吧。” 简睿皱起眉头,“朔风,你……” 话还没完,就被简诚打断了,“爷爷,我跟他走一趟。” “阿诚……” “您先让缘缘回阳间去,我没事的。”简诚收起锯魂刃,抬眸看向立在不远处的朔风,“我跟你走,你放了我妹妹。” 朔风依旧冷着一张脸,平凡无奇的脸上毫无表情,“不行,她也得跟我们走。” 简诚闻言笑了一声,眼里却一寸一寸冷了起来,手里化出锯魂刃,此时杀意已然涌现,“那就不用商量了。” 而朔风则抬手一挥,数量比先前多了好几倍的鬼差便自四面八方涌了过来,蓄势待发。 简缘见状看得心惊,就算她知道哥哥很厉害,可这麽多的鬼差他不可能一个人全对付的。 她不由紧张地握紧了手,正要说她愿意也跟着鬼差们走时,一道悦耳含笑的嗓音突地自半空中传来:“哟,这里可真热闹。” 当声音的主人身影一出现,奈何桥上一瞬间哗啦啦地跪了一地的人。 而简缘则在看清了来人是谁时,蓦地瞪大了眼睛,“卫珣?” 那脸上带着轻佻笑容,容貌昳丽、唇红齿白的貌美少年,可不就是卫珣吗? 只见他此时不再作阳间的高中生打扮,反倒银冠束发,玄衣翩然,凌空踏风而来,当他落了地,简缘又注意到他那看着就华贵不已的玄袍上还用暗纹绣了大片的彼岸花,精贵而清逸。 “下官见过阎王。” “属下见过大人。” 不只朔风和一众鬼差们,连简睿都上前恭敬地向他行礼,而他不过含笑淡淡地一个颔首。 简缘见状有些呆。 除了被他这番气势惊到之外,当初在阳间见到时,她早猜到卫珣是阴间的人,可实在没想到他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阎罗王! 就他这一副美貌少年的模样,他他他真的是…… 阎罗王? 只见卫珣一双潋滟的眸子淡淡扫过在场众人,最後落在了站在简诚身侧,正呆呆地看着他的简缘身上。 他一下子乐了,迈步走到她面前笑眯眯地道:“是靖哥家的小丫头呀,好久不见啊,你怎麽在这?” 这下不只简缘,周遭所有人都呆了。 阎王竟然认识那小丫头? 而简睿除了这个,更在意的却是阎王说的第一句话。 靖哥家的小丫头…… 靖哥是谁!他孙女儿怎麽就成了别人家的了! 卫珣见简缘就呆呆地看着他不说话,也不在意,仍旧笑眯眯地道:“你寿命还在,也不是死了,怎麽跑地府来了?” 简缘依旧呆愣着没说话。 卫珣挑眉,才刚抬起手来,正要摸摸她的头,简诚便先他一步将简缘护在身後,冷冷地看着他。 卫珣见状一愣,忽然笑起来,道:“许久没有人敢用这种眼神看本君了,你倒是有趣。” 这时,朔风推开几名鬼差走了过来,一边道:“大人,此人……” 话才刚起了个头,卫珣便一摆手打断了他:“行了,这儿发生什麽事孟婆……孟沚已经跟本君说过了,不就是几个意外闯进地府的孩子吗?哪值得这麽大惊小怪的。” 第159节 朔风闻言一愣,当下肃起脸来,“大人,您不知道,他可是纯……” “纯阴者,本君知道。”卫珣漫不经心地接道,扭头看向朔风愈发冷肃的脸,他不由笑了一声,道:“行了,朔风,别摆着那副表情,跟你们大捕头愈来愈像了。” 朔风闻言一愣,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卫珣懒洋洋地道:“你也不用看着个纯阴者就草木皆兵的,这个的底细我知道,你二话不说就把人家看得跟性命一样重要的妹妹往冥河里丢,人家不找你算帐才怪。” 朔风皱眉,急急道:“大人,属下这是秉公……” “把尚未确定身份的魂魄往冥河里丢,还敢说你是秉公执法?”卫珣收起了脸上散漫的笑,声音陡然冷沉下来,浑身一瞬间散发出来的威压令桥上一众鬼差又纷纷跪了一地。 “她是生魂,阳间寿命未尽!生魂一旦被冥河卷进去,即便她阳间的肉身未死,魂魄也再回不到身体里,那她这条命谁要担,你吗?”他冷冷一拂袖,鬼差们不由自主地俯下身子,趴伏在地上。 朔风跪在地上,将头埋下,“属、属下知罪,求大人责罚。” 卫珣垂眸看了他一眼,收起浑身威压,冷哼一声道:“再有下回,本君就罚你去油锅地狱洗油锅。” 朔风闻言浑身一抖,抱拳道:“是。” “起来吧。” “谢大人。”朔风从地上站起,恭敬地站到後头。 这时从方才就一直默默观望一切的孟沚走到了他身旁,含笑道:“你可得庆幸今日是阎王大人插手了这事,要是换了个人你的下场会凄惨好几倍。” 朔风皱眉,不明白她说的是什麽意思,正要说话,就听孟沚悠悠地说:“你想,要是让你们大捕头知道你把他的小女朋友丢进冥河里,你觉得会如何?” 朔风闻言一呆,一瞬间有些懵。 大捕头?小女朋友? 这句话里的每个词他都懂,可怎麽组在一起之後他就不懂了呢? 倒是後头的几个鬼差听懂了,一瞬间看向简缘的目光都不同了。 他们都知道大捕头投胎转世去体验人生疾苦了,原以为比地狱还可怕的大捕头这一生大概是注孤生的命,没想到他竟然在阳间有了女朋友? 还是这麽一个看起来软软的、没什麽杀伤力的小姑娘? 不过也有鬼差清楚地记得方才那小姑娘像是突然发了疯似地,在奈何桥上差点把他们家头子揍趴下的一幕,不由暗暗在心里感叹真不愧是大捕头,连找个小女朋友也不是寻常人。 而鬼差们心里的腹诽简缘一概不知,她正忙着和卫珣解释他们为何到阴间来了,还有在遇见鬼王的事。 卫珣听完挑了挑眉,“你说徐靖掉绝命崖下失踪了?” ☆、第137章 chapter 137 简缘点头,卫珣脸上浮现若有所思的表情, 半晌, 他突然笑了一声,道:“罢了,我随你们到阳间走一趟吧, 这事是该有个了结。” 他看了看奈何桥上站得满满的鬼差们, 道:“都散了吧, 该干嘛干嘛去。” 说完, 袖子轻轻一甩,简缘只觉得眼前一片铺天盖地的玄色罩上来,再回神时,人已身在一艘轻舟上,周身水气与迷雾缭绕。 轻舟船身狭长,船头挂着一盏灯,青白色的光照在昏暗的水面上,无端透着几分阴冷诡异。 此时船上除了她之外, 还有卫珣、孟沚、简睿、简诚、江祈还有那个鬼差头子。 卫珣正斜坐在船头, 手里拿着一颗拳头大小的馒头,只见他慢条斯理地剥下一小块馒头, 往水里一扔,霎时间水花四溅。 他见状啧了一声,“孟沚,没想到冥河里的鱼还挺喜欢你做的馒头。” 孟沚坐在船中央的一张茶案前斟茶,闻言抬头睨了他一眼, 道:“它们可不像你这麽挑食。” 卫珣摇头叹息:“冥河这些鱼饿了许久,是有些饥不择食了。” 说毕,一只茶杯朝他飞过去,被他偏头躲过了。 卫珣哎了一声,长指一勾,原先正要飞入水里的杯子便飞回他手上。只听他心疼地道:“哎,别乱丢本君的茶杯,那是丹云送的,丹云那家伙小气得很,没了可不会再给。” 说完又是一只茶杯扔过来,卫珣伸手接住了,“都说别扔了,败家的孟婆。” “孟婆”二字一出,整盅茶都朝他飞过来,惊得他急急闪避,险些成了被烫熟的冥王。 船上其馀的人均是一边抽着嘴角一边看着这一幕,其中简诚侧头问自家爷爷:“他真的是阎王?阴间之主?” “看起来不像,但……”简睿深吸了一口气,道:“是的。” 简诚抽了下嘴角,“的确不像。” 这阎王也太不靠谱。 他身旁的简缘此时正坐在船缘,垂头盯着底下乌黑的水面,看着看着,只见一颗面色惨白的头颅竟从水中探了出来,与简缘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那头颅只有眼白没有头颅,僵硬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还不时发出呵呵地笑。 简缘猛地倒吸一口气,艰难地与那颗头颅对视一会,缓缓移开视线,倒没有什麽特别惊诧的反应。 说真的,这些鬼物虽然看着碜人可怕,可毕竟她都看了那麽久,只一开始会被他们恐怖的模样恶心了下,可到底见怪不怪了。 只是被颗阴森的脑袋盯着,简缘不免浑身不自在,而就站在她身边的简诚自然察觉到妹妹的僵硬,不由跟着往河里看。 就见愈来愈多地头颅从水里探出来,在水面上飘浮翻滚,到後来甚至是手、脚,或是身体的其他器官,一时之间冥河竟像是浮满了尸块的弃尸河。 甚至还有手探着欲来拉扯他们的船。 简诚皱眉,出手对着那将触碰到船身的断手就是一刀,便见那残肢立即化作青烟。 简睿见状倒是气定神閒,还温声安慰简缘:“汤圆别怕,有爷爷在,这些东西伤不了你的。” 听爷爷这麽说,简缘这才舒了一口气,对着顶着一张俊美脸庞的自家爷爷道:“我不怕的。” 简睿探手摸了摸她的头。 坐在船头的卫珣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幕,又见水里的尸块愈来愈多,像是因为知道他到来而纷纷跑出来欢迎他,不由眼角一抽,随即指尖一弹,挂在船头的青灯愈发亮了,水面突然在此时翻滚起一波又一波的浪潮,将那些尸块全卷进水底,片刻後,终於恢复平和。 这时他终於注意到默默站在船尾的鬼差头子,不由道:“不过,朔风你跟来做什麽?” 朔风闻言一僵,沉声道:“大人要到阳间去,属下自当随行。” 卫珣奇道:“你什麽时候这麽忠心了?” 朔风僵着脸说:“属下一向忠心。” 孟沚微笑道:“朔风大人是想见大捕头吧。” 朔风闻言嘴角一沉,平凡无奇的脸整个都僵硬了起来,显然是被说中了心事。 卫珣摇摇头,故作可怜道:“本君就知道,朔风根本不在意本君!” “大人,属下……” 一旁,简缘愣了一会才迟疑地道:“大捕头指的是徐……” 话还没完,孟沚便笑着说:“是的。” 她将斟好的茶递给简缘,一边说道:“大捕头是地府所有鬼差的统领,朔风是他的部下,曾经被他所救,一向最崇拜他。” 简缘闻言瞪大眼睛,早猜到徐靖从前是地府的鬼官,可没想到他官这麽大啊! 这简直是锺馗似的人物啊! 还是他其实就是……? 彼时朔风还在向卫珣解释:“属下只是许久未见大捕头了……” 卫珣闻言挑了挑眉,“他转世以来也才过了二十年。” “二十年很久了!” 对活了不知几千年的卫珣来说,二十年实在短得就像二十天,他不由好笑道:“……你还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啊?” 朔风呐呐地不说话,全然一副羞涩的样子。 简缘在旁瞧见他这模样,忍不住嘴角一抽,敢情这鬼差头子还是徐靖的迷弟啊? 没想到徐靖那鬼见愁的模样在地府还挺受欢迎的。 说到徐靖,简缘不由想到他如今还在绝命崖下,心底蓦地一沉。 也不晓得他怎麽样了。 她表情愈发难看,孟沚见她面色有异,不由开口询问,知道了她是在担心徐靖。 她朝简缘安抚一笑,“这倒是不用担心太多,我早料到会有这一天。” 简缘愣了愣,“什麽意思?” 只听孟沚微微一笑道:“靖哥和云轩敖从前本就有过节,如今再度碰上,倒是能趁着这次机会解决了恩怨。” 简缘睁大眼睛,“他们以前有过节?什麽样的过节?” 孟沚摸了摸下巴,意味不明地笑了下,“这个嘛,倒是个很长的故事了。” …… 当徐靖脚踏满地鬼气终於走出那座被幻化成地狱的树林时,一眼就看到前头石壁底下,稳稳坐在一堆人骨之上的男人。 那人听见声响,不由抬眼朝他看来,一见他便是笑:“比我想像中来得快呀,怎麽,地狱好玩吗?” 徐靖闻言没有作声,只冷冷地看着他,捏着锁魂链的手缓缓捏紧了。 不晓得为什麽,一看到这个明明对他来说面容陌生的男人,他心底就有股难以解释的怒气不断翻腾而上,令他面上杀意更重。 这股莫名的怒气彷佛是来自很久以前,来自对某个人的歉疚,令他道不明白,却无法抑制。 目光夹带戾气地盯着男人一会後,他冷冷开口:“云轩敖?” 姿态慵懒地坐於人骨堆上的男人闻言唇边扯开大大的笑,原先俊秀清逸的面庞陡然罩上一层浓厚的黑气,当黑气散去时,便见他半边脸依旧俊逸如谪仙,另外半边却是显露了青面獠牙的恶鬼相。 修长的指尖也在此时发黑发紫,尖锐的长甲探出,尖端闪着荧荧绿光。 琥珀色的眼睛里带着满满的恶意,只听云轩敖讽笑道:“没想到你成了凡人後法力却和以往差不了多少,阎王那小子对你还挺好的。” 徐靖闻言面不改色,云轩敖见状挑眉,要知道他一向最喜看人痛苦的模样,可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徐靖都是这副泰山崩於眼前而色不变,彷佛世间没有任何东西能令他那张面瘫的冷脸牵动一丝一毫的模样。 这令云轩敖分外厌烦。 不对,也曾是有过那麽一个令他陡然色变的事物存在的,只不过…… 想到这,云轩敖眼底眸光微闪,唇边勾起一抹恶意的笑,“你转世前喝了孟婆汤吧?那显然是不记得那个小姑娘了。” 第160节 果然,徐靖一听见这话,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 云轩敖一边留意他脸上的变化,一边悠悠地继续说着,阴冷的嗓音里带着幸灾乐祸,“就是那个为你挡了我一招,结果魂飞魄散的傻……” 话还没完,夹杂着浓烈煞气的鞭影便当头朝他劈来,云轩敖堪堪闪避,手臂却不慎被鞭尾扫到,当即冒起了青烟,伤口狰狞血腥,钻心的烧灼与疼痛令他眼角微微一抽。 可唇角的笑容却愈发灿烂,带着兴奋与嗜血的意味。 他抬起手,长了长甲的手对空一捏,头顶立时鬼气弥漫,狂风乍起,周遭的空气一时冷到极致,像是要冰冻一切,可当那张狂的鬼气朝着冷冷立着的徐靖而去时,却被他一鞭彻底劈裂。 徐靖唇角微勾,露出一个没有丝毫人气的笑,提着鞭子就朝云轩敖走去。 …… 行驶在冥河上的轻舟离阴阳交界处愈来愈近,孟沚轻柔的嗓音正诉说着一个不长不短的故事。 她说,徐靖从前作为鬼差统领,除了领着鬼差将亡者之魂引入地府外,首要工作是缉拿在人间作乱的恶鬼。 云轩敖刚死那时法力还不是那麽强大,害死他的仇家因畏惧他死後化作厉鬼报复,曾找来通灵能人在崖前做法,将他给打入地府。 作为江湖上的一介魔头,虽说江湖恩怨一向纷纷扰扰,难以说清,他也不至於是个大恶之人,但杀人放火的事却也没少做,一入地府自然是先被打入地狱。 然而因他枉死,又知晓他“身份”特殊,判官倒也没刁难他,原先他只消在地狱待几年便能离开,可偏偏他因死後的怨气太重,原先便是厉鬼,被打入地狱後竟在地狱修成了恶鬼之王,後来更是冲出地狱逃入了阳间。 徐靖那时作为鬼差统领,自然奉命前去缉拿他,可他偏偏躲入了阴阳两界的交界处,地府在那没有权利,阎王便让他别管。 徐靖自然不甘心,阳奉阴违的事他也没背着阎王少做,因此仍暗暗探查云轩敖的下落。 不巧的是,那阵子阳间发起了规模巨大的瘟疫,死亡人数竟是以往案例的好几倍。 原先徐靖作为鬼差头领,是不必亲自处理引导亡魂入地府的事,可因死人实在太多,场面难免混乱,因死不瞑目而在死後成了恶鬼厉鬼的案例也愈来愈多,徐靖不得不前去镇压。 偶然间,他救了一个被恶鬼欺凌的小鬼,那鬼是个才八岁的小丫头,因生前自娘胎带了病,不会说话,死後维持生前的模样,同样不会说话。 孟沚浅抿了一口茶,道:“也不知怎地,一向冷心无情的大捕头竟然将那小丫头带在身边,也没叫手底下的鬼差送她回地府,而是打算忙完阳间的事後亲自带她回去。” 简缘闻言不知为何,总觉得这样子的徐……大捕头,让她觉得心里有点暖。她垂眸道:“也许是怕她一个人害怕吧。” “也许吧。”孟沚看了她一眼,又继续道:“不过在这途中,他手下的人探查到云轩敖的下落,大捕头便带着几个鬼差前去缉拿他,没想到那小丫头竟偷偷跟了去,後来替大捕头挡了云轩敖一击,可寻常凡魂哪里受得住云轩敖七成的功力,那小丫头当下便魂飞破散了。” 简缘闻言手微微一颤,错愕道:“後来呢?” “後来,徐靖那家伙差点将云轩敖给灭了,可他毕竟是修罗王,哪能说灭就灭。”一道含笑的嗓音接过话头,简缘侧头一看,就见说话的人是卫珣,只见他一双眸光潋滟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盯着她,道:“不过,倒没想到那小丫头竟无事,还投胎转世成人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快完结了,最近会努力一鼓作气地把它写完的。 感谢长久以来不离不弃的各位,这大半年来因为忙三次元的事,很久没有好好写文了,也谢谢大家包容任性的我那么久。 在旧文完结前不会开新文的,所以大家别担心我会弃坑,虽然更得非常慢,但我坑品还是不错的。 顺利的话,新书会在暑假开,有兴趣的小天使可以去我专栏看看,喜欢的话就点个预收呗~ 当然新书不会像这本尾端一样很久才更一章的((汗 新书日更保证,有事会请假,放心跳呗! ☆、第138章 chapter 138 简缘一愣,总觉得卫珣话中似乎意有所指, 瞧见他含笑的目光正定定地看着她时, 她彷佛忽然明白了什麽。 只听卫珣又道:“西天佛老常挂在嘴边的缘分二字,倒真挺有意思。” 孟沚又替他斟了杯茶,闻言一笑:“可不是吗?都说前世五百次回眸, 才换得今生一擦肩。” 简缘听了眼睫微微一颤, 心口不知为何似乎有些酸胀, 她抬眼看着迷雾缭绕的前方, 突然希望这舟能再走得快一点。 很想赶快见到他。 …… 绝命崖下,鬼哭哀鸣阵阵,伴随着寒风飒飒,刮过石壁发出刺耳尖锐的声响。 徐靖正立在乾枯的河道边,手里提着红鞭,身上的衣服有不少处被划开了一道道口子,模样狼狈,可他脸上神情依旧冷厉, 一双眼里满是狠戾, 浑身煞气不减分毫。 刚才收拾了不少厉鬼,他下手极狠, 一鞭鞭打得那些恶鬼受不住的嚎叫,然後在它们声声凄厉愤怒的吼叫声中直接将它们给抽进了地狱。 其馀恶鬼被徐靖的狠手震慑住,如今团绕在一边,忌惮着不敢轻易靠近。 徐靖的目标也不是它们,他抬眼看着眼前仍旧气定神閒的鬼王, 突然一鞭子就抽了过去。 云轩敖含笑间将鞭子抓住,虽然他神情悠然,可那修长玉白的手却也被鞭子劈裂,不只淌下黑色的血,肌肤还像是被烧灼似地不断冒着青烟,触目惊心。 他微微眯起眼,下一秒,只见他身形一动,竟一个瞬间就欺到徐靖面前,一手捏着鞭子,一手化作鬼爪直朝他脸上而来。 徐靖侧头闪避,可左脸却仍是被他爪上带的鬼气划伤,顿时间皮开肉绽,淌下鲜血。 云轩敖见状冲他挑釁一笑,又是一爪子袭上来,徐靖手里的鞭子被他捏着,一时抽不回来,见他爪牙迎面而来,抬手便甩出一张符纸。 只见那符纸在他面前化作一道护障,当云轩敖长爪一打在那障上,护障碎裂的同时,他长爪边缘也生生地崩裂开来,震得他不由微微後退。 徐靖便趁机抽回红鞭,轻巧地甩动几下後又冲着云轩敖而去,云轩敖见状收起笑容,浑身鬼气涌动,欺身上前和徐靖缠斗在一起。 徐靖一手红鞭甩得破风声阵阵,而云轩敖同样招招狠辣,且移动的速度愈来愈快,神出鬼没,若有人在旁看着便只能瞧见一团黑雾不断四处闪现,快得看不见被黑雾包裹的人影,徐靖以凡胎之身能挡下他那麽多招,还反伤他几下已经很不错了,可尽管如此,徐靖还是觉得自己渐渐不敌。 凡胎肉躯的限制太多了。 肩上冷不防挨了一爪,徐靖闷哼一声,甩着鞭子後退几步。 他低头一看,就见肩上伤处青紫狰狞,阴冷的鬼气透过伤口欲往他体内钻,他深吸一口气,运起气来护住浑身不被鬼气侵入。 伤处剧烈的疼痛和长时间体力的耗损令他抿紧了唇,脸上虽不显,可额角却有冷汗不断冒出,甚至唇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云轩敖见状却微笑起来,眼里是满满的恶意。 而在周遭团绕的恶鬼见徐靖受伤,不由蠢蠢欲动起来,徐靖冷眼看去,手里红鞭“啪——”地在地上抽了一下,恶鬼们瑟缩,不敢贸然上前。 云轩敖见状微微一笑,那些恶鬼有了他的授意,便再也不犹豫,一个个张牙舞爪地朝徐靖扑了上去。 徐靖甩动红鞭,正要将它们一次解决时,忽然有一声震天的长啸自後头传来,他猛然回头,就见一道巨大的白影扑过来,张开血盆大口就将团绕在他身旁的大半恶鬼给吞了下去。 白影落在徐靖面前,以保护者的姿态与对面的云轩敖对视。 徐靖这才看清那竟是一只巨大的白狐。 白狐上坐了一个少女,面容娇豔,眉心间有一点红痣,底下一双水眸潋滟,模样美艳却又带着一股出尘之气,是一种极为独特的美丽。 徐靖瞧见她那张陌生的侧脸,不由微微皱眉。 而云轩敖一看清白狐上坐着的少女时,却是神色蓦然大变,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少女与他对视,唇角带着淡笑,眼里却隐隐有些苦涩,她开口喊道:“云轩敖。” 云轩敖闻言浑身一震,面容陡然阴沉下来,眼里透出逼人的杀意,他歪头一笑:“竟是你。” 下一秒,只见他身形一晃,一瞬间便来到她的面前,布满青筋的鬼爪攥住了她的脖颈,微微用力。 他脸上笑容阴狠又美丽,“白黎。” 白狐七月见主人被人攫住脖颈,不由躁动起来,云轩敖见状冷笑,“难怪它会背叛我跟了你,当初……它本来就是你救的。” 察觉到手掌下细腻温热的肌肤,他的表情古怪起来,“你竟没死?不过那也不重要了,我现在就杀了你。” 说完,攫住她脖颈的手逐渐用力起来。 少女被他掐住脖颈,下颌不由抬高,一双清潋的眼看着他,眼角却落下泪来,“白黎是我那一世的名字,我的本名……” 她缓缓抬手,扣住了他的手腕,“叫做孟蔷。” 话音刚落,扣住他手腕的那只手底下光芒大甚,灵力涌动,一刹那就逼退了云轩敖。 云轩敖往後退了几丈,神情惊诧地看着自己的手。 只见那原先布满青筋,长甲尖锐骇人的狰狞鬼手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修长玉白的手。 云轩敖运起鬼气,却无法将手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你做了什麽!” 孟蔷退去白黎的模样,恢复了原本的容貌,她定定地看着他,道:“你身上杀孽太重,此番,我是来渡你的。” 云轩敖闻言一愣,陡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狂肆,“渡我?我被困在这崖底下变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全都是拜你所赐,你竟敢说要渡我!” 孟蔷眼里闪过一抹痛意,却不多言,抬起手甩出一道灵光朝他打过去。 云轩敖的眼底染上了疯狂之色,黑色鬼气如云雾般自体内涌现,团绕在他身边,鬼气弥漫下,他脸上那半边恶鬼相愈发狰狞,满是狂暴。 只见他化作一团黑色旋风便朝孟蔷猛地袭了过去! 孟蔷从七月身上跳下来,双手唤出灵气,面色淡然地朝云轩敖直迎而去。 鬼气与灵气相互碰撞,将崖底搅得风云变色,而恶鬼们感受到孟蔷身上那纯净的灵力波动,不由蠢蠢欲动起来,却在欲偷袭她时,被一旁的七月和徐靖打落。 红鞭被甩得飒飒作响,铺天盖地的鬼气弥漫下,徐靖眼里的冷色竟比那青面獠牙的厉鬼还要骇人,浑身煞气逼人,彷佛这一刻他又成了那令地狱恶鬼胆寒的大捕头。 简缘等人就是在这时候赶到的,彼时崖底的恶鬼已被徐靖和七月收拾了大半,馀下的在看见朝着徐靖而来的简缘时,纷纷调转方向直冲着她而去! 那可是难得的“容器”! 简缘见状瞪大眼睛,後头江祈正要赶来救她,就见一道红色鞭影自恶鬼们身後袭来,如藤蔓般缠上它们,扣紧,再使力一甩抛向一边,便正好入了七月嘴里,被它一口狠狠吞下。 “徐靖!” 见原先朝她袭来的恶鬼被收拾了,简缘再顾不得其他,飞也似地扑进徐靖怀里,而徐靖则在她扑过来的那一刻便张开双手将她整个人拢进怀里。 跟在简缘後头的简诚、卫珣等人见状不由停下脚步。 其中简睿一脸惊诧地看着自家孙女和男人抱在一起,侧头问简诚:“那小子是谁?” 简诚看着不远处相拥的两人,虽然心里仍然有点不爽,最後却还是轻叹了口气,道:“是缘缘的男朋友,叫徐靖,爷爷您也认识的。” 简睿愣了下,突然恍然大悟:“是从前住在我们家隔壁的那小子啊,都长那麽大了……” 虽然对於自家孙女就这样被个隔壁的狼崽子叼走了有些不平,可简睿也看见了徐靖刚才收拾恶鬼的狠劲,还挺欣赏的,这麽凶,看来是能好好保护他家小汤圆了。 哼,便宜他了。 而卫珣瞧见徐靖抱着自家小姑娘那副柔情的模样,和方才打恶鬼跟在打沙包似的狠戾样完全判若两人,不由感慨地对身旁的孟沚道:“啧,瞧瞧这鬼见愁都能变成绕指柔,你说本君要不也去谈场恋爱?” 孟沚见他一脸跃跃欲试,不由想到了某个被这老菜帮缠上的倒楣姑娘,顿时幽幽地道:“您啊,还是别去祸害人家姑娘了。” 卫珣:“……” 他也没这麽差吧…… 第161节 至於鬼差小头子朔风则在看见徐靖的那刻眼里迸出光芒,心里脑里想的全是:是大捕头大捕头大捕头!他老人家还是一如既往的强悍呀! 这一边,简缘正紧紧抱住徐靖,眼泪落在他肩头,道:“我担心死你了……” 感受到她温软的身躯在怀里颤抖,徐靖将她抱得更紧,下颌埋在她颈窝处,哑着声音道:“我没事。” 简缘将脸埋进他怀里,这时却突然瞧见他肩上狰狞的伤,不由瞪大眼睛:“你受伤了!” 不只肩膀,他连脸也受伤了,鲜血沾满了半边脸,触目惊心。 正要抬手,手腕却忽然被他扣住,“别碰!” 见她心疼地看着自己,徐靖轻叹一口气,道:“这不是普通的伤,你碰了也会受伤的。” 简缘闻言一愣,低头仔细地看着他的伤处,就见那伤口像是被野兽的利爪划伤似地,虽然已经不流血了,可却皮肉外翻,伤口周围都泛着诡异的青紫,细瞧,那上头似乎还萦绕着一团黑气。 简缘见状心头一惊,“这是鬼气?!” 徐靖点点头,简缘又问:“怎麽伤的?” 瞧他方才收拾那些恶鬼的狠劲,寻常恶鬼应该伤不了他呀…… 简缘忽然想到什麽,“是鬼王?” 徐靖嗯了一声,简缘这才将目光移向不远处那鬼气与灵气缠绕、疯狂卷动而形成的通天飓风,狂风吹得愈来愈烈,偶尔有飞沙走石打在身上都是钻心的疼。 徐靖见状将她护在怀里,拈起一张符纸架起一道护阵来。 远处卫珣唇角含笑,玄袖一甩,就见那砂石一飞到他面前一定距离时突然静止,几秒後又往原处回弹。 那黑色鬼气与雪白灵气缠绕而成的巨大飓风愈滚愈大,眼见就要横扫整片崖底,忽然,磅礴的灵气像在飓风内爆开似地,只听“哗——”的一声,一道身影从飓风中心被甩了出来,直直往地上落下。 七月见状飞身上扑,堪堪接住了那道人影。 孟蔷满身狼狈地伏在七月背上,衣衫残破,唇角带血,浑身灵力不稳,她抬起眼看着临在飓风之上的人。 云轩敖双目血红,眼眶崩裂,淌下血来,清俊的脸上有狰狞的青筋如藤蔓攀爬,只见他通身鬼气漫天,脚踏飓风,居高临下地盯着底下的孟蔷,眼里隐隐有癫狂之色。 孟蔷咬牙,运起灵力正要孤注一掷,却见一道玄色身影一晃,去到了云轩敖的面前,自带威压的嗓音响彻崖底:“你占领这绝命崖已有百年,如今也该到头了。” 云轩敖看着面前退去吊儿郎当、换上冷肃神色的卫珣,不由勾唇冷哼:“与你何干?” 卫珣对他的挑釁视而不见,只淡声道:“本君从前不管,是懒得卷进你与天界的破事,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人间聚拢恶鬼,试图作乱,已经坏了阴间的规矩,既然你非要跟地府过不去,本君也不必对你手下留情了。” 云轩敖闻言仰头笑起来,眼里泛着冷意:“阎王好大的口气。” 卫珣一笑,“本君从不夸下海口,一旦开口,自然是真有本事,不然,你当冥界之主谁都能当?” 云轩敖闻言冷下脸色,长袖一摆,便有鬼气化作风刃直朝卫珣而去。 卫珣不避不闪,含笑看着风刃直迎而来,待风刃将至,他才抬手,掌心朝外,只一个瞬间风刃便被他收拢在手中,轻轻一握,烟消云散。 接了他几招,卫珣仍然是气定神閒的模样,他负着手笑吟吟地看着云轩敖,道:“既然你这麽爱使鬼气,本君就让你瞧瞧鬼气究竟该怎麽使。” 说完,也不知他做了什麽,刹那间一阵天摇地动,地盘崩裂,无数黑色鬼气自地底漫上来,在空中不断聚拢,堆叠成浪,连察觉不对意欲逃跑的恶鬼都被吸进了那道巨浪里,浪身不断叠高,到了後头竟然比整片悬崖还要高。 而巨浪之下,卫珣仍然含笑临於空中,一双潋滟的眼却有轻蔑,只听他一个轻声指令:“下。” …… 过了许久,巨浪才终於渐缓,云轩敖所唤出的飓风也跟着消散,当狂风与飞沙逐渐静下来时,一道身影从高空坠下。 孟蔷见状一惊,拍了拍七月的脑袋:“七月,快去!” 白狐於是跃上高空接住了那不断坠落的人。 待他们落地之後,孟蔷飞奔过去,就见云轩敖此时闭着眼伏在七月背上,浑身鬼气已然消失,可容貌依旧是那狰狞的模样。 他彷佛已没了声息。 孟蔷颤着手将脖子上的罪孽瓶取下,旋开瓶盖,一阵温和的光晕顿时大盛,将两人笼罩其中。 在光晕之下,只见云轩敖脸上、身上的恶鬼相渐渐消失,恢复成那清俊如仙的样貌。 他半靠在孟蔷怀里,双眸半阖,艰难地扯动嘴角半晌,才终於发得出声音。 “你当初……为什麽杀我?” 他衣衫凌乱,满头青丝也披散在背上,那双疲惫而通红的眼里满是执拗。 孟蔷没有说话,只抱着他,眼泪滴到他的脸上。 “你有没有……爱过我?” 执着了千年,到头来也只剩下这一句话想问了。 久久听不见她的回答,只有阵阵的哽咽声传来,云轩敖想,他知道答案了。 她也许爱过他,可她更爱的却是另一个人。 另一个他。 当他被阎王困在那鬼气聚拢而成的风浪里时,无数记忆也随着浪潮将他淹没,然後他看见了在他成为云轩敖之前,那一段过去。 俊美强大的修罗王,与一朵被他所救的白莲精。 白莲入世追随而来,是为了修罗王,就连她杀他,仍是为了那个他。 云轩敖突然就笑起来,眼角却缓缓淌下血泪,彷佛这多年的执着都化作那一滴泪,流下了,便会消失了。 他突然想起那一年初见她,她狼狈地跌坐在山林间,见他到来,仓惶地抬头,一双眼亮如星辰,一刹那就攫住了他的目光。 自此情深,即便过了千年,至今未变。 他最後看她一眼,轻声道:“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麽恨你。” 也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麽爱你。 他说完了这一句,便缓缓闭上眼睛。 孟蔷抱紧他,泪水怎麽也止不住。 这时,一道声音懒懒地响起:“天命自有定数,想改变天命可不容易。” 孟蔷一愣,抬头看去,就见卫珣不知何时来到面前,正负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淡淡道:“要是随便就能改变一个人的命格,致使他走入万劫不复,那天下岂不大乱?还是把我地府的人全当成傻瓜?” 见她眼里带着怔忪,卫珣继续淡声说道:“云轩敖这一生是犯下许多杀孽没错,可也不是全无善举,两者抵销之後,他其实不算罪孽深重之人,如果你当初愿意陪在他身边,或许他犯下的罪孽会更少,这之後的烦人事,也就不会发生了。” 顿了下,他冷笑一声:“且即便战神真为报私仇偷偷改了他的命格,怎麽会轻易让旁人知晓,让你知晓?” 听到这里,孟蔷的脸色已经渐渐变了,卫珣见状挑眉,道:“说到底,也不过是你信了别人,却不信任他罢了。 说完,他转身扔下一句:“等会朔风会带你们去地府,就算要回修罗域或西天,也得先去地府把事情了结了。” 一旁,简缘靠在徐靖身上,看着表情颓然的孟蔷,轻声道:“卫珣的意思,是战神骗了孟蔷?战神骗她要做什麽?” 徐靖眼神淡漠,道:“没有什麽会比自己心爱且信任的人带来的伤害还要痛,利用他爱的人来伤害他,不是能让他伤得更重?” 这事其实不难理解,不过就是战神让孟蔷知道玄傲背上了个阴煞命格,注定犯下无数杀孽,死後只能被打入地狱。 孟蔷深爱他,怎会愿意看到曾经高高在上的修罗王被打入地狱受折磨,因此来到人间试图拯救他,却在战神之子程绪的挑拨下,杀了他,以为只要终结他那一世的生命,他身上的杀孽就不会继续累积下去。 也难怪云轩敖会恨她,恨得心碎。 简缘不由叹息,又问道:“这下是真的结束了吧?” 徐靖低头,在她颊边轻轻一吻,“嗯。” 他揽着她往简诚等人那走,这时突然迎面走来一个面色惨白、五官平凡无奇,偏偏一双眼见了他像是在发光的男子。 朔风一见徐靖看他,立即激动地喊了声:“大、大捕头!” 徐靖见状皱眉,简缘看了看眼前兴奋得眼睛都发光的朔风,凑到徐靖耳边说:“听说这是你以前的……呃,属下?” 徐靖闻言挑了下眉,冷淡的目光在朔风身上扫了一圈,半晌,扔下一句:“把剩下的恶鬼解决了。” 朔风立马喊了声:“是,属下遵命!” 说完这便兴冲冲地跑去料理馀下的几只恶鬼了。 卫珣见状一笑,“你倒使唤得挺得心应手。” 说完,注意到徐靖肩上及脸上的伤,卫珣抬起手覆在伤口上,那萦绕在伤处之上的鬼气便缓缓消散,而当他的手移开时,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 徐靖瞥他一眼,道:“谢了。” 卫珣笑了下,又听意有所指地道:“现在人给你找回来了,还送回你身边成了你家小姑娘了,你可以不再盯着云轩敖那家伙,安生过自己的日子了?” 徐靖虽然不知道他说的确切是什麽意思,但也隐约明白了什麽,却依然是淡淡的语气:“这可是你说的。” “就是我说的……等等,我说了什麽?” 徐靖勾了勾唇,将简缘揽得更紧一些,道:“我要休息,安生地过日子。” 卫珣:“……” 他是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这头简睿见事情都了结,也看望完孙子孙女,见他们都安好也算没了遗憾,正打算回地府去,却被简缘喊住了。 “爷爷,我有件事……要问你。” 一旁江祈闻言,眼里眸光一闪,也抬眼定定地看向简睿。 作者有话要说:  觉得原本的版本不是很好,有些地方似乎没解释清楚,就改了下部分剧情,变成这样惹~ 最后一章明天会发,之后的番外也会陆续在这一、两个礼拜内发完的。 感谢一直以来支持我的各位。 另,七月会开新文《不良少年的烦恼》,日更,有事会请假,是轻松逗比的校园小清新文,有兴趣的小天使可以去我的专栏看看,喜欢就按个收藏呗~~~ ☆、第139章 chapter 139 简睿愣了下,笑道:“好啊, 你要问爷爷什麽?” 简缘抿了抿唇, 看了一旁面色沉静的江祈一眼,道:“鬼王告诉我,我是一出生就该死去的人, 但是有人代替我死了……” 她这话一出口, 简睿和简诚的面色骤变, 简缘一看见他们的表情就知道鬼王说的是真的, 她又继续说下去,声音微微发颤:“代替我死的那个人……是江大哥,我身上的阳寿是从他身上抢来的,所以我身上才没有阳火,对吗?” 简诚皱眉,试图安慰她:“缘缘,那不是真……” 却被简睿给制止了,只见简睿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颓然, 他闭了闭眼, 才开口:“是。” 第162节 得到肯定的回答後,简缘久久不能言语, 她拼命压下喉咙里的涩然,艰难地问:“为什麽?为什麽会这样?” 简睿犹豫片刻,突然叹了口气,道:“是因为我……汤圆啊,在人间的驱魔师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天赋, 我的天赋是能看见人的死气,当一个人离死期不远时,身上就会散发出死气,而你……” “当初你还在你妈妈肚子里时,我就曾经从你身上看见过死气,那时你妈妈已经快要临盆,我从你身上的死气推测你可能刚出生就会早夭,所以……” 简缘几乎屏住了呼吸,“……所以?” 一道声音横插进来:“所以你爷爷和我做了交易。” 简缘扭头一看,就见开口的人是卫珣,他微笑道:“阳间驱魔师为地府做事,地府便许他们每人一个心愿做为报酬,无论是想下辈子投一个好胎,或者这辈子延长寿命都行,而你爷爷许下的心愿,就是延长你的寿命。” 简缘张了张嘴:“那为什麽是用江大哥的命来……” 卫珣眯了下眼,唇角笑容漫不经心:“寿命都是有定数的,当一个人的寿命延长,自然另一个人的寿命就得削短。” 简缘皱眉,有些激动:“那对他也太不公平了!” 一想到自己的命是用另一个人的命换的,她心里就止不住的发堵,虽然她也想继续活下去,可就是无法厚脸皮地全盘接受,她觉得自己很自私,也对江祈感到很愧疚。 尤其他将命换给她,却还守了她这麽多年。 “小姑娘,你挺善良的呀。”卫珣哟呵一声,却是看向江祈,歪头笑道:“不过怎麽办?这都是他该承受的,谁叫他当初抢了别人的命呢?” 江祈与他目光相对,开口:“这是什麽意思?” 卫珣垂眸,微笑道:“亡魂入地府後接受十殿审判,审判通过者可获得转世的机会,可随着阳间人的寿命延长,转世的名额也相对减少,等待转世的人远远大於名额,这时怎麽办?” 孟沚笑眯眯地接道:“排队。” “没错,就是排队。”卫珣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右手,只见他掌心突然出现一块悬浮的木牌,“这是获准转世的木牌,拥有木牌的魂魄需得在奈何桥上排队,等待转世。” “可偏偏有人不愿遵守规矩,抢了别人的木牌,先一步转世,害得那个小可怜又等了二十五年。” 他说这话的同时,眼睛直视江祈,像是要看进他眼底,江祈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 卫珣笑得意味深长,“抢了别人的命活了二十五年,也够了,你说是吗?” 他话音一落,江祈有一瞬间的恍惚,也是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神识忽然飞起,顺着某处而去,当穿越层层的迷雾之後,他看见了一座临於河上的桥。 忘川河上奈何桥,奈何桥分三路,一路通往轮迴台,台前有无数亡魂领着木牌按着规矩排队。 这时他的目光突然落到一个小姑娘身上,那小姑娘约莫十岁,手里拿着木牌,一双黝黑的眼睛四处张望,单纯而无辜。 此时一阵风起,狂风作乱,吹起河面雾气迷了众鬼的眼,小姑娘被人群撞得东倒西歪。而当迷雾散去,她再反应过来时,就发现她手里的木牌已经不见了。 她茫然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耳边隐约听到有人在喊:“有人趁乱插队!” 江祈沉默地飞在半空中,良久,他突然笑了一声。 原来是这样。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欠她的。 因果轮迴罢了。 …… 卫珣走之前,问了江祈:“虽然你还不能入地府,不过本君倒是能破例给你一些权限,让你在阳间替本君办些事,你愿意吗?” 江祈点点头,又摇摇头,看着歪在简睿怀里表情不舍地说着什麽的简缘,问:“我能继续待在她身边吗?” 卫珣挑眉,笑道:“能是能,不过她爷爷刚在她体内打了道禁制,以後即便再有恶鬼觊觎她,也不可能得逞了,加上她身边还有徐靖,她也许不再需要你。” “没关系。”江祈垂眸一笑,“只是我想守着她罢了。” 不是还债,只是想陪在她身边,顺道再好好看一看这个世界。 卫珣带着人走之後,简缘与徐靖等人也顺着原路返回,当回到那个林子里时,就见小乔正坐在简缘的肉身旁,双手紧握着她的手,脸上满是疲惫,一双眼却仍然明亮。 而原先陷入梦魂引的景越已经醒了,此刻正靠在霜颜怀里,脸色苍白虚弱,唇角却带着笑。 他低声对霜颜说:“以後让我陪着你好吗?我不求和以前一样,只要让我待在你身边就好了。” 霜颜垂头看着他苍白的脸,想到他方才在梦里宁愿牺牲,也要救她和她的族人,不由心里发酸。 若不是那时刚好迷雾散去,她又恰好拉住他硬是冲出梦境,他也许真要死在梦里了。 也许真的应该,放下仇恨,听从自己的心,给彼此一个机会,另一种可能。 想了许久,霜颜最後只叹了口气:“先把你的伤养好吧。” 景越愣了下,微笑点头。 这时小乔也看见了徐靖、简诚等人,却看不见简缘的魂魄,於是急忙问:“简诚哥?你们回来了?那缘缘……” 简诚微笑道:“放心,她没事。” 说完,他伸手在简缘肩上一推,简缘只觉得身体一轻,眼前便被一片黑暗笼罩。 再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已经在简诚的车里了,此时正躺在後座,头枕在徐靖的腿上。 徐靖原先闭着眼假寐,察觉到动静立马睁开眼,低头,恰好与简缘目光相对。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简缘摇摇头,“没有,就是困。” 徐靖低声道:“那再睡一下吧。” “嗯。”简缘笑了笑,歪头亲了亲他的掌心,闭上眼,“到了叫我。” “好。” 到达公寓楼下时,简诚停好车,回头看向後座,见妹妹躺在徐靖的腿上,眼角不由一抽,可还是强压下不爽,轻声道:“缘缘,到家了,该起来了。” 简缘嘤咛一声,没有醒来。 简诚正要再喊她一声,就被徐靖制止了,“让她睡吧,我带她上楼就好。” 简诚皱眉,“你要怎麽带她上……” 话还没完,就见徐靖突然一把将简缘打横抱起,开了车门出去,关上车门前只扔下一句:“谢谢你载我们一程。” 说完,便关上车门转身上楼。 简诚额上青筋直抽,忍不住暗骂一句:“这臭小子真是……” 可一对上副驾驶座里小乔的眼睛,硬是将後头的话给逼了回去,转而微笑道:“小乔,是要送你到学校宿舍吗?” 小乔愣了一下,绽开笑容道:“嗯,麻烦简诚哥了。” 简诚笑了一声,“不会,应该的,今天谢谢你了。” 小乔看着他的侧脸一会,低头微笑,然而放在膝上的手却突然攥紧,一时心如擂鼓。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麽决心。 到达学校宿舍楼下时,夜幕已经彻底沉下来,宿舍前的红砖道也亮起了昏黄的灯。 简诚打开车门锁,扭头对小乔微笑,“到了,进去吧。” 小乔点点头,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前,她忽然回头:“那个,简诚哥,我有话想对你说。” 简诚愣了下,继而微笑道:“说什麽?” 小乔又深吸了一口气,吐掉,一双大眼在街灯的照耀下分外明亮,闪烁着细碎的光。 “简诚。”她忽然直呼他的名字,在他浅淡的笑容下鼓起勇气,坚定地说:“我喜欢你。” 简诚这下彻底愣住了,唇角的笑容渐渐消失。 他怎麽也没想到她竟然是要说这个…… 对他告白? 沉默了半晌半晌,他才道:“小乔啊,我……” “我知道!”小乔打断了他,垂头笑了下,“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没有要你回应我什麽,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而已。” 她抬头,在简诚错愕的注目下,唇角扬起灿烂的笑容,“我的心意。” 简诚看着她明媚的笑容,觉得心口似乎被什麽扯了下,他哑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道:“小乔,我……” “你不用回答我!我并不想给你压力,只希望我们以後还能像原本这样……可以吗?” 她忐忑地望着他,简诚沉默地与她对视半晌,扯开唇角微微一笑,笑容依然如她记忆中那般温暖,“当然。” 小乔脸上的笑意愈深,可眼角却渐渐湿润起来,“对了,我还想说,我决定去考警察学校了,我还是……想成为一个警察。” 简诚看着她,唇角上扬的弧度加深:“那麽,我支持你。” 小乔愣了下,只觉得一颗心愈跳愈快,像是要从胸膛里蹦出来。明明不算告白成功,可她的心情却好得不得了。 因为这个人。 …… 徐靖洗完澡进到房里时,简缘窝在他床上睡得正熟,他走到床边坐下,慢慢地躺到了她身旁,一手枕在脑袋底下,侧着身子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 他探手,指尖缠起她一缕头发把玩着,看着她的睡颜出神。 忽然想起,云轩敖那时说的,前世替他挡了一击魂飞魄散的小丫头。 又想到卫珣那句意有所指的话:“现在人给你找回来了,还送回你身边成了你家小姑娘了。” 我家的小姑娘。 徐靖看着简缘睡得通红的眼角与鼻尖,忍不住凑上前,从她的眉宇一路往下亲,每一下都是他最深沉的温柔。 难怪他幼时第一眼见到她,会有种难言的喜悦与愧疚,那是深埋在他血液骨髓里,来自前世的情感。 发誓要保护她的念头,也是从那时而起,而如今这些情感都变成了他心头的柔软之最,温暖着他的四肢百骸。 将陪伴他渡过馀生。 想到这,他抬手轻轻抚着她的脸,指尖不经意处到她眉心时,却突然一顿。 他一愣,指尖抵在她的眉心上,闭上眼睛,像是在感受着什麽,刹那间,他只觉得一阵汹涌而危险的气浪自她灵魂深处而来,使得他周身围绕的煞气也微微震盪起来。 徐靖惊诧地睁开眼,将指尖自她眉心移开。 如果他没想错的话,那团黑色的气浪至少是上百个亡魂的意念凝聚而成,却不知为何寄宿在她的灵魂里。 他之所以现在才感受到,不过是因为那股意念从前在她灵魂深处安睡,如今却不知什麽缘由被唤醒了。 而除了那股诡异的意念外,还存在着一道禁制,应该是才打入她体内不久,用来压制那股意念的。 第163节 有了这苏醒的亡者意念和禁制,往後那些觊觎她的恶鬼怕是不能再轻易接近她了,这无疑是对她起了一个比什麽都还要有用的保护作用,可徐靖却不知道,这对简缘来说到底是好是坏。 他就这样轻抚着她的面颊,陷入沉思。 …… 地府。 阴间有条河,唤作冥河,冥河在途中分成两路,一路是为忆川,另一路则为忘川。 忘川河上有座桥,名曰奈何,奈何分三路,一路往地狱,一路往幽冥城,一路往转生台,转生台前有高台名为望乡台,有女被称孟婆,熬制孟婆汤令将转世者忘记前世尘缘,而在桥下忘川河边,有一石名三生,三生石上写了亡者的前世今生,令亡者得以窥看前生。 江祈正站在三生石上,江风吹得他衣袂飞扬,可他脸上却没什麽表情,只一双眼静静地看着三生石。 孟沚站在一旁看了他一会,笑道:“这就是三生石了,能让你看见前世种种,你真的要看吗?” 江祈点点头,“是的,我要看。” 孟沚挑眉,忍不住问:“你为什麽想看?” 江祈这次却没有回答。 为什麽想看?也许是因为,他觉得今生发生的一切都与前世有关,包括他抢了简缘的命,包括简缘身上那奇怪的亡者意念。 当那股意念在奈何桥上发挥力量,几乎击垮了朔风带领的一队鬼差时,他暗暗心惊之外又感到纳闷,到底她身上那股意念从何而来? 朔风告诉他,那是一种极为邪煞的命格,她之所以身上背负着如此奇怪的亡者意念,是因为她的今世,甚至是前世的一次出生,是用上百人的命换来的。 而那些人死後意念不散,反而凝聚在一起,附在了她的身上。 她今世出生,是用他一个人的命换得的,所以那股意念不是来自今生,那就是前世了。 他想要知道那些过往,因为他总觉得与他脱不了关系。 思绪至此嘎然而止,江祈闭上眼睛,“开始吧。” 孟沚无奈一笑,手上结了几个阵,打在他身上的那一瞬间,就见他整个人化作一道光冲入了三生石中。 待他进入三生石中後,孟沚转身离去,缓步沿着忘川河中,看着平静的水面,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淡笑。 阴间无日夜,无四季,没有雨天,雪天,豔阳,可却有风,长年不止。 带着亡者的意念在空中飘盪,永不停止。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 ……… 接下来还会有两个番外,一个是江祈、简缘、徐靖、简诚四人的前世缘起,另一个是结局之后发生的一些事,篇幅都不会太长,大概五、六章内会结束,我会尽量赶快完成的! 结束后我要开新文啦,书名是《不良少年的烦恼》,文案已经开了,放在我的专栏,喜欢的小天使就去按个收藏吧~ 大概七月中或底会开文,具体时间到时会通知大家,新文照惯例首章前三十个留言发红包哟! 就酱,谢谢大家的支持,么么哒。 ☆、第140章 番外:前生因(上) 十一月已经入冬,气候寒冷, 加上今年旱灾不断, 到了冬日竟出现粮食短缺的现象,一时全国粮价大涨,好些地方已起了暴动。 平城土地富饶, 今年的粮食产量虽比往年少, 却也只是艰难一些, 不至於过不下去, 比起其他地区已经好些了。 平城内的街道行人来来往往,在这萧瑟的冬日里却一点也不显热闹,反倒有些冷清。 此时一个包子摊前,有对兄妹正站在摊子前挑选包子。 “你吃两个够吗?还是要三个?”一身青衫的俊秀少年低头问手里牵着的,看起来模样不过八、九岁的小丫头。 小姑娘生得白净娇俏,一双圆亮的杏眼里满是单纯,只见她伸手比出三根手指头,笑盈盈道:“两个。” 顿了下, 她改口道:“不, 四个好了。” 少年闻言挑眉,笑问:“四个你吃得完吗?” 小姑娘摇摇头, “我吃两个就够了。” 少年又问:“那为什麽要四个?” 小姑娘抬起手指着不远处一个屋檐下,道:“那里有个哥哥也想吃。” 少年一愣,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却见那处屋檐下空无一人。 他握紧了小姑娘的手,在包子铺大娘探究的目光下, 笑道:“大娘,要八个。” 他吃四个,小丫头吃两个,剩下两个…… 他顿了顿,又看向那处无人的屋檐,眸色微沉。 买完包子经过那处屋檐时,少年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将两个包子递给她,道:“去吧。” 小姑娘笑眯眯地接了,拿着那两个包子朝屋檐下跑去。而少年则站在原地,看着小丫头小心翼翼地将两个包子摆在檐下,并对着空气说了什麽,之後一脸欢快地跑回来。 “哥哥,我们走吧。” “好。” …… 吃完包子後兄妹俩继续赶路,路上,小姑娘仰头问兄长:“哥哥,你这次要给什麽人治病?” 少年沉吟了下,笑道:“是一个官老爷。” “官老爷?”小姑娘睁大双眼,好奇地问:“是很大的官吗?” “嗯。”少年点点头,“应该算平城最大的官吧。” 在小姑娘的惊叹下,少年微笑不语,走至一处岔路口时,他拦下了一位行人,问道:“请问一下,要去知府邸是往右走吗?” 行人闻言却像是受了很大的惊吓,“你、你要去哪?” 少年微微挑眉,似乎是对行人的反应感到不明,可他依然保持礼貌的微笑:“在下要去知府邸。” “郑、郑知府邸?” “是。” 行人眼神怪异地打量了青年一会,抬手替他指了路,又道:“年轻人,看你是外地来的吧?……还带着家眷,郑知府……还是少招惹为妙。” 说完,他像是不敢在原地久待,和少年道别之後便匆匆地走了。 小姑娘好奇地看着行人匆忙的背影,问青年:“那个大叔怎麽好像很害怕?” 少年挑眉,浅笑道:“可能是他真的很害怕。” “怕什麽?” “郑知府。” “为什麽要怕郑知府?那个官老爷很坏吗?” 少年却没有再回答,只牵着小姑娘的手轻声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快些走吧。” 他面上笑着,心里却暗暗思量:平城知府郑珉,一个出了名的酷吏,曾自个儿发明了不少酷刑,招招残忍酷烈,做官以来手上至少也有上百条人命,也许更多,所以即便他为人清廉公正,却并没有多少民望,反倒平城内人人怕他,暗地里称他为“郑阎罗”。 到了知府官邸,兄妹俩便发现这里实在冷清至极,周围的街道上甚少有行人,更不用说是摊贩了,安静得彷佛是什麽禁地似地。 少年上前敲门,来开门的是一个六旬老伯,打扮得乾净齐整,可整个人却透着一股莫名的阴森。 老伯冷冷地看着门外的兄妹,问:“何人?有什麽事?” 少年抱拳微笑道:“在下青山县姜珏,这是舍妹姜玥,半月前郑知府曾致信给在下的师父求医,可师父年迈,经不起长途奔波,於是派了在下前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帖子递上前,老伯低头看了一会,确定帖子无误後,这才放了他们进来。 他将兄妹俩安排住进西院的一处院子,并嘱咐他们没事千万别在府里乱跑,尤其别去东院後,便转身离去。 姜珏进屋收拾完东西後出来,发现已有人送了饭菜过来,而姜玥此时正坐在饭桌前,脸上神情很是不安。 她一看见姜珏便说:“哥哥,我不喜欢这里。” 姜珏挑眉,问:“为什麽?” 只听姜玥说:“墙外好多人。” 姜珏一愣,从饭厅往窗外看,刚好可以看见院子的外墙,红砖砌成的墙壁上头爬满了攀墙虎,一片绿色之中隐隐地还点缀着小花,别有意趣。 可墙外并没有人。 姜珏夹了一口菜放到姜玥碗里,漫不经心地问:“他们在干嘛?” 姜玥看了窗外一眼,道:“挂在墙上,一直往里头看,还笑。”说到这,她不由皱起眉头,“有个穿红衣的姐姐一直对我笑,叫我过去。” 姜珏心头一紧,可面上却不动声色,他只淡淡道:“别理他们就行,他们不敢靠近你。” “嗯……”姜玥低头应了,显得无精打采,“哥哥,我们会在这里待很久吗?” 姜珏微笑,摸了摸她的头,“不会的,等治好了郑知府的病,咱们马上就走。” …… 隔日,那奇怪的门房老伯终於引了姜珏去见郑知府,姜珏不敢留姜玥一人在院子里,便带着她一同前往,老伯对此并没有说什麽。 郑知府住的院子离他们的不远,院子里的一花一草,景致摆设样样不俗,却不奢华靡丽,得以显出郑知府的品味难得的出尘高雅。 不只品味,他本人也出乎意料的是个相貌清俊、宛若谪仙的翩翩公子,这样一位妙人,只有在与他那双冷厉的黑眸对视时,才能隐隐看出些许“郑阎罗”的踪迹。 姜珏请过安後,便上前替他把脉。 奇怪的是他的脉动淡得姜珏几乎感受不到,若不是手指底下的手腕肌肤温热,姜珏险些要以为这就是个死人了。 可没等他疑惑,就听郑珉淡声道:“姜大夫与令妹昨日休息得好吗?” 姜珏愣了下,淡笑答:“休息得很好,多谢大人。” 郑珉原先闭着眼假寐,闻言却突然睁开了眼,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唇角微勾,“本官这府内人多了些,若扰了姜大夫清净,还请见谅。” 姜珏闻言却是不解,从昨日登门起到如今,他在这府里不过也才见到了门房老伯和郑珉两个人,郑珉说他府内人多,那些人都去了哪? 他愈想愈觉得不安,这时郑珉又问:“姜大夫是青山县人?” 姜珏这才回了神,答道:“是。” 郑珉一笑,“真巧,本官从前也曾任青山县县令,那里可真是个好山好水的灵杰地。” 第164节 姜珏微笑,又听郑珉道:“不过本官还在青山县时,任内曾发生过一件悬案,至今未解,令本官着实在意了好些年。” 他抬眸看向姜珏,脸上带着笑,眼里却冷得像覆了一层寒冰,“许家庄灭门案,不知姜大夫曾不曾听说过?” 姜珏手指一顿,面上却半点神色不显,只淡淡道:“请恕在下寡闻,并不曾听说过。” “哦?”郑珉挑了挑眉,笑得令人心内发寒,“当年这桩案件几乎轰动了整个青山县,姜大夫身为青山县人,怎麽会没有听说过?” 姜珏道:“当年在下不过是个半大孩童,整日只晓得在山林里野来野去,哪里会知道什麽灭门案?” 郑珉闻言却是一笑,漫不经心地道:“本官可没有说这桩灭门案发生在什麽时候,不知姜大夫怎麽就笃定了案件发生时你只是个半大孩童呢?” 他嗓音淡然,一双眼却如鹰般狠狠盯住了姜珏,彷佛一切的谎言都无法在他面前遁形。 “在下记得不错的话,大人早在八年前就离开青山县转调别处了,而八年前,在下也不过才十岁,大人所说的灭门案,应该又是在更早以前吧。” 姜珏淡淡地说完,随後抬眼与他对视,一双黑眸里平静无波,没有半丝动摇与涟漪。 两人彼此对视了一会後,郑珉先一步笑了,只听他道:“不知道便罢,如果姜大夫有兴趣的话,不如本官说给你听?” 姜珏淡道:“郑大人请讲。” 郑珉语气平淡地开始叙诉起一件惨案:“那个案子发生在秋日的一个夜里,青山县有名的乡士豪绅许家,上下一百二十六口人一夜之间暴毙,可现场并无打斗痕迹,更奇怪的是,那一百二十六具尸体上没有半点伤痕,彷佛所有人都像是突然睡去似地,就这麽死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姜珏点头,“是很奇怪。” 郑珉一边观察他的反应一边又问:“你觉得这些人会是怎麽死的?” 姜珏想了一会,道:“尸身上没有任何损伤……会是下毒吗?若将毒下在水源里,甚至是制成迷香,都有可能致使人突然大规模暴亡。” “本官也认为应是下毒。”郑珉眼中闪过一道厉光,“可就是不知道是什麽毒,无色无味,甚至查不出来,就像是没有半点踪迹。” “姜大夫,你说,这世上真的有这种杀人於无形的奇毒吗?” 姜玨沉默半晌,才缓缓道:“应该是有的罢,毕竟天下之大,再如何奇怪的东西都会有,只是毒这一块在下并没有怎么涉略,大人想是问错人了。” 郑珉闻言一顿,像是在思量什么,半晌补充道:“对了,当夜除了死去的许家一百二十六口人之外,还发生了一件事。” 姜珏皱眉,“什麽?” 郑珉意味深长地笑了下,突然抬眼朝窗口看去,正好对上了窗外探过来的、一张雪白娇俏的小脸,“许家刚出生不久的小女儿,许平乐,消失了。” “凭空消失。”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可以猜猜番外里的人物们分别是谁的前世,应该蛮好猜的~ ☆、第141章 番外:前生因(中) 看见那个挂在窗头,正探头探脑好奇地往里头看, 却在触及他视线的当下像只受惊的小鹿般消失在窗口的小姑娘, 郑珉眼里的冷厉褪去不少,笑着问姜珏:“那是你妹妹?” 姜珏自然也看到姜玥了,他有些不好意思道:“是, 小丫头胆子小, 不敢自己待着, 我就带她过来了, 若是有冲撞之处,还望大人恕罪。” “何来冲撞?”郑珉又看了窗口一眼,见那小丫头又探出脑袋好奇地打量他,不由兴味道:“像令妹这般,不怎麽惧怕本官的孩子,也是少见了。” 姜珏闻言只是微笑,郑珉微微眯了下眼,道:“今日与姜大夫聊得很是愉快, 就到这吧, 本官待会还有事,姜大夫先回去吧。” 姜珏低头应了声是, 便退出屋内。 当他牵着姜玥回他们住的院子途中,姜玥突然问他:“哥哥,那位就是官老爷吗?” 姜珏点点头,又听姜玥道:“我喜欢他。” 这下姜珏终於停下脚步,低头错愕地看着自家妹妹。 “你喜欢谁?郑知府?” 姜玥点点头。 姜珏惊奇地问:“为什麽?” 姜玥看了看四周, 对姜珏招招手,示意他低头,姜珏照做弯下腰来,姜玥凑到他耳边说:“那些人不敢靠近那位官老爷的院子,他们都怕他。” 那些人?怕他?姜珏一愣,想了一会才明白过来,不由在心内道:没想到郑知府不只人见愁,连鬼也见愁,果真不愧是“郑阎罗”。 “所以我喜欢他,有他的地方那些人就不会跟着了。”姜玥欢快地说着,说完又拉下小脸,苦恼道:“可有个奶奶说他是坏人,叫我别喜欢他。” 奶奶?姜珏又是一愣,问道:“那个奶奶为什麽说他是坏人?” 姜玥捧着脸道:“她说郑知府杀了她儿子,可她儿子是无辜的。” 姜珏心道,看来郑知府手里还有不少冤魂。他沉吟了一会後,摸了摸姜玥的脸,笑道:“哥哥知道了。” 姜玥仰头问他:“郑知府真的很坏吗?” 姜珏想了想,歪头道:“哥哥也不知道,只知道郑知府的确杀了很多人,但也救了不少人。” 姜玥点点头,“那也不算太坏。” 姜珏见状微笑起来,起身牵住姜玥的手,“走吧,咱们回屋去,上回你不是要哥哥教你画画吗?” “嗯!哥哥最好啦!” “我们阿玥也最好了。” …… 接下来的日子里,姜珏每日都会去为郑珉把脉,他发现郑珉的脉动虽然很淡,但也不是全然没有,只要找对方法,还是能知道他的脉象。 他把了一会脉,问道:“郑大人夜里没有休息好吗?” 郑珉嗯了一声,淡道:“本官睡觉一向浅眠,且夜里总会被扰得惊醒几次。” 姜珏闻言皱眉,被扰得惊醒几次?这院子只有他住,谁能扰他? 可他也没有多问,只道:“那在下给您开一些安神药吧。” 郑珉点头,“有劳了。” 姜珏发现郑珉虽然脉象有些奇怪,脸色也比常人苍白阴沉了些,可几日观诊下来,虽然有些地方需得调理,却并不像有什麽大病,也不晓得为何他非要大老远致信给他师父。 而在姜珏替郑珉诊治的过程中,郑珉最常与他聊起的就是那桩许家庄灭门案,且言谈间还每每抛出一些问题试探他的反应,彷佛他请他来并不是为了治病,而是为了案子。 除此之外,郑珉偶尔也会带他和姜玥去城内晃晃,他大多数时候都是打扮成一副贵公子的模样,拿着把摇扇在街头走着,而城内人虽然万分惧怕他,却甚少有人能认出这翩翩佳公子就是那令人闻风丧胆的“郑阎罗”。 姜珏牵着姜玥的手站在一家米铺的门口,看着郑珉伪装成游手好閒的富家少爷进米粮探听米价,心内不由对他生出了另类的看法。 郑珉的确是个手段残忍的酷吏,可不能否认的是他同时也是个关心民生的好官。 离开米铺後,郑珉在街边买了串糖葫芦给姜玥,姜玥笑眯眯地接了:“谢谢郑哥哥。” 姜玥这段时日偶尔会替姜珏送药去给郑珉,还出乎意料的和郑珉处得蛮好,瞧,这都叫起他郑哥哥了。 明明他长了她十几岁。 “哥哥要吃吗?”姜玥拉了拉姜珏的衣袖,笑盈盈地将糖葫芦递到他嘴边。 姜珏笑着咬掉一颗,酸甜的滋味在嘴里爆开,接着他抬眼看向走在前头的郑珉,却见他虽依旧拿着折扇摇着,脸上神情却蓦然冷肃下来。 姜珏还来不及细思,忽然听见“啪嗒”一声,紧接着腰上一紧,是姜玥忽然扔下糖葫芦抱住了他。 只见她将小脑袋埋进他怀里,娇小的身子抖个不停,姜珏见状一愣,连忙反抱住她,一边安抚一边问:“阿玥,怎麽了?” 姜玥将脸埋进他胸膛,带着哭腔的嗓音抽抽噎噎地说:“我又看到那群穿着黑色衣服的人了。” 姜珏一愣,“穿着黑色衣服的人?” 姜玥点点头,终於从他怀里出来,一双晶亮的大眼满是泪光,她害怕地说:“他们前几天把屋檐下的哥哥带走了,我怕他们也会把我抓走。” 姜珏闻言手上一抖,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测。他将姜玥抱得更紧,拍着她的背安抚她:“没事了,有哥哥在,谁都不能带走阿玥。” 姜玥紧紧抓着姜珏的衣袖,在他怀里闷声道:“嗯……” 此时,站在一旁的郑珉仍旧摇着摇扇,一双黑眸却探究地看着姜玥,彷佛在思量着什麽。 等姜珏终於安抚好姜玥後,就见郑珉又买了串糖葫芦回来,递给姜玥,嘱咐道:“可别再弄掉了。” 姜玥点点头,终於破涕为笑。 之後三人便准备打道回府,可在路过一个算面摊时,忽然被摊主喊住。只见那留着花白胡子的摊主眯着眼打量了三人一会後,忽然低了头叹息:“尚如此年少却已犯下大恶之事,即便後半生做尽好事,怕也无法偿还了,可惜啊可惜。” 郑珉闻言眯起眼,脸上满是不在乎,“那又如何?” 对他来说,生是生前事,死是死後事,反正他又不是不曾见过死後世界,故而更无须惧怕了。 “咱们走吧。” 说完,郑珉便领着姜珏姜玥走了,留下摊主看着三人背影若有所思。 “都是孽缘啊……” …… 这日夜里,姜珏怕姜玥夜里惧怕,便留在她屋子里陪她,原先想等她睡着再回自己屋的,可姜珏後来也不小心睡着了,当他再惊醒时,却见床榻上已没了姜玥的身影。 他摸了摸被褥,发现已经不暖了,代表姜玥离开已有段时间。 可这大半夜的,她能去哪? 窗外黑得很,更是静得吓人,姜珏莫名地非常不安,於是披了外衫又取了灯後便急忙出去了。 他在院子里找了一圈没找到人,连忙出了院子,可走没多远就遇上了门房老伯。 门房老伯手里也提着灯,身上披着一件大氅,昏黄的灯光照在他脸上,为原先本就阴沉的模样更添上几许诡异。 “这麽晚了,姜公子要上哪去?” 姜珏急急道:“我妹妹突然不见了,我要去找她,不知老伯有没有看见她?” 老伯摇摇头,又道:“夜深了,公子还是别在这宅子内乱走的好。” 姜珏心下一沉,却佯装不解道:“为何?” 老伯却没有回答,而是又补充了一句:“尤其是东院。” 东院?姜珏一愣,一颗心简直沉到了谷底…… 难道…… “言尽於此,告辞。”老伯朝姜珏点头,这边转身离去。 姜珏见他的背影逐渐远去,拿起灯来照了照四周,找准了方向便匆忙奔去。 愈往东院的方向靠近,姜珏便感觉周遭的温度似乎愈低,寒风吹得他脸上像被刀刮伤似地疼,手里的灯火也愈来愈弱,一闪一闪的,彷佛随时都会熄灭。 第165节 周围怪石嶙峋,像一头头暗夜里张牙舞爪的恶兽,等待着时机便要飞扑而来咬断人的脖颈。 风吹过假山怪石发出了声响,乍听之下,竟似女人哀哀凄凄的哭声。 突然间,姜珏听到东院深处传来一声尖叫,那是姜玥的声音,他几乎是头也不回地就朝东院飞奔而去。 可没等他进到东院,就看见一人正缓步走出来,姜珏拿起灯一照,发现竟是郑珉,而他怀里抱着的赫然就是姜玥! 一看到姜玥,姜珏原先提到嗓子眼的心终於安放下来,他快步奔到郑珉面前,喊了声:“阿玥!” 姜玥一听到他的声音,立马从郑珉怀里探出脑袋,朝姜珏伸出手,“哥哥!” 姜珏将她抱过来,紧紧地抱着,沉声斥道:“这麽晚了你怎麽一个人跑来这,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哥哥对不起……”姜玥抽抽噎噎地说,“是那个奶奶要我帮她找东西,然後把我引来这的,那个奶奶平常很好的,我没想到她竟然和穿红衣的可怕姐姐串通好了,要对我……” “没事了阿玥,没事了。” 姜珏又是愤怒又是心疼,他一双眼冷冷地看向漆黑的东院,原先清亮的黑眸里竟泛起了狠辣,如刀一般像是恨不得将所有试图伤害他妹妹的人千刀万剐。 只是他这满是戾气的眼神隐藏在黑夜中,所以姜玥并未注意到。 反倒是沉默地站在一旁的郑珉,探究地看了他几眼。 姜珏这时也注意到了郑珉,不由皱眉问:“知府大人怎麽会在这?” 没等他回答,姜玥便亮着眼道:“是郑哥哥救了我的!” 姜珏一愣,又听姜玥兴奋地说:“郑哥哥好厉害的,他用一把刀就把那个可怕的红衣姐姐砍成两半了,还掐、掐住了那个奶奶的脖子,然後……” 然後她的眼睛就被郑哥哥捂住了,後面没看到,不过当郑哥哥的手移开时,那个奶奶已经不见了,其他也想伤害她的“人”吓得全跑了。 姜珏听到这里,看向郑珉的眼神愈发惊疑。 郑珉对此并没有多说什麽,只淡淡地道:“先回我那吧。” …… 回到郑珉的院子後,姜珏先是陪姜玥待在一处侧院里,等她睡着了才去主屋找郑珉。 郑珉此时正闭着眼坐在椅子上假寐,一旁烛光照在他半边脸上,为他原先阴沉苍白的脸平添了些许暖意。 姜珏沉默地站在原地一会後,突然道:“您也看得见……那些东西,就跟阿玥一样?” 郑珉闻言缓缓睁眼,脸上没什麽表情,他淡答:“是。” 姜珏又问:“为何您的府里会有那麽多……您为何选择住在这样的宅子里?” 却听郑珉道:“并不是宅子的问题。”顿了下,“是我,无论我去到哪,住在哪里,那些东西都会跟着我。” 姜珏皱眉,“为何?” 郑珉突然一笑,一那笑容却森然得令人心惊。 “因为,他们全是我杀的。” ☆、第142章 番外:前生因(下) 他的脸在灯光下半明半暗,阴影将他原先清俊的面容勾勒得阴森可怖, 泛着冰冷杀意的眼眸在阴影下几乎看不见眼白, 如同两汪黑洞,使得这张脸看起来犹如恶鬼。 姜珏脸上有一瞬间的僵硬。 郑珉盯了他一会,见他没说话, 不由笑了出来, 道:“玩笑而已。” 他单手支着下颌, 漫步经心地挑了挑烛火, “本官天生易招惹鬼物,这辈子的确也杀过不少人,是以那些玩意总缠着我,若不是因缘之下习得几招术法防身,怕是也要被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他抬起眼看向姜珏,“这宅子的西院里多是些没甚本事的善鬼,东院里则全是厉鬼,夜里鬼物横行, 是以本官才让人嘱咐你们深夜别在府内乱晃, 更别去东院,没想到还是让那些鬼物逮了空隙, 险些让令妹遭难,本官在此向姜大夫赔一句不是。” 姜珏这次受了他的道歉,没有闪避。他沉默一会,才缓声道:“在下替大人诊病以来,大人身上着实没什麽大病要治, 这阵子也替大人将身子调理得完善了,加之年节将至,只留师父一人过节,身为弟子实在过意不去,所以在下想,过几日就带阿玥回青山县。” 郑珉闻言手指一顿,淡答:“姜大夫若是在近日启程,怕是回青山的路途中会遇上寒冰封河,还是留在平城过了节再走吧。” 姜珏闻言微微一笑,“多谢大人提醒,既然如此,在下想等明日便启程,赶一赶路,应该能在冰雪封河前回青山。” 郑珉看着姜珏脸上坚定的神情,微微眯起了眼。 半晌,他才道:“如此,便祝姜大夫一路顺风了。” 待姜珏走後,郑珉独自一人坐在灯火前思量着什麽。 他大老远将姜珏从青山县请来,的确不只是为了治病,更多是为了那桩许家庄灭门案。 当年许夫人难产,许家主从青山各地招来不少大夫,却无一能替许夫人接生,许家主一怒之下宰了不少大夫,直到寻到了当时青山县的名医姜旻,也就是姜珏的父亲。 姜旻告诉许家主,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一个,许家主却放话要大人和孩子都保住,否则便要姜旻的命。 可惜最後姜旻还是只保下了孩子,许家主在丧妻之痛下便将姜旻也杀了。 郑珉一直觉得许家庄的灭门案和大夫们被杀有什麽关系,毕竟杀人者用的是毒,还是天下难见的奇毒,而在这些大夫中,只有姜旻对毒有所研究。 会不会是姜旻知道自己会被杀,所以提前留了一手,又或者是姜旻的夫人在丧夫之痛下,拿了姜旻制的毒报复许家? 可惜姜夫人在姜旻死後不久便难产而亡,只留下了尚才八岁的姜珏和刚出生的姜玥。 郑珉不是没有怀疑过姜珏,可若真是当年才八岁的姜珏下毒杀掉许家一百二十六人,那未免太过荒唐,毕竟他当年才八岁,一个八岁的孩子,真的有这种本事和胆量? 经由这段日子不断的试探,郑珉还是没有找到任何突破口,姜珏又表现得全无破绽,只得让他们走了。 这对兄妹毕竟也是当年的受害者,尚还年幼便失去双亲,也是可怜,且郑珉并没有毫无证据就将罪名加诸在这对兄妹身上的念头。 姜珏果然在翌日一早便收拾行囊带着姜玥离开了知府邸,郑珉看着骤然空荡下来,只馀一堆鬼物的宅子,心中有股莫名的怅然。 而他在转身回院子的路上,遇见了几个穿着黑衫的“人”。 看着他们脸上恶意的笑,郑珉眸色微沉。 这些东西出现在他面前的次数愈来愈多,想来离他的死期怕是不远了。 他心中总有股莫名的不安,这一向平静的平城,怕是要发生什麽大事。 …… 姜珏姜玥兄妹俩一离开平城,便马不停蹄地赶路,望赶在冰雪封河前回到青山县。 可不巧的是,今年大雪来得特别早,姜珏等人果然如郑珉所言,在半途便遇见了冰雪封河,只得留宿客栈。 姜玥此时正坐在窗边看着窗外雪景,她一双晶亮的大眼认真地看着楼下的街道。 姜珏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脑袋,笑问:“阿玥在看什麽?” 姜玥指着楼下,扭头对姜珏道:“哥哥,街上有好多黑衣人,比平时还多!” 姜珏闻言一愣,站在窗边往下看,却并没有看见所谓的黑衣人。他心下突然一沉,“阿玥说的黑衣人是……” 姜玥道:“就是把屋檐下的哥哥抓走的黑衣人。”说完露出害怕的表情,扑到姜珏怀里,“哥哥,阿玥怕!” 姜珏抬手搂住她,一边轻声安抚一边看着楼下沉思。 他想,阿玥说的“黑衣人”,应该是阴间拘魂的鬼差,当鬼差现身,代表有人将死,而如今鬼差突然大量出现,不就表示这附近将发生什麽大事? 姜珏想的并没有错,没几日,他们待的这座城镇果然爆出了瘟疫,才短短几日便死了数十人。 这里待不下去了,此时又因冰雪封河无法回青山,姜珏无奈之下只得带着姜玥原路返回平城。 彼时平城尚未沦陷,可郑珉也收到了南边爆发瘟疫的消息,为防止瘟疫侵入平城,如今平城城门已发起了管制,轻易不可进入。 姜珏有郑珉给的令牌,倒是顺利地进入了城内,可这次姜珏没有去知府邸,而是带着姜玥住进了客栈。 可没过几日,姜珏又听见姜玥说:“哥哥,那些黑衣人又来了。” 姜珏闻言心里喀噔一声,心想平城怕是也要沦陷了。 刚巧在这一日,他与姜玥准备下楼用饭时,却看见楼下不知为何起了暴动。 走进了一看,才知道是有人突然高烧不断,口吐白沫,疑似得了瘟疫,因此其他房客要店家将此人赶出去。 店家正为难着,姜珏突然上前道:“若是将此人赶出去,此人在街上乱窜势必加速疫情蔓延,此时应该找间空房将他隔离。” 有人见状不由道:“这位兄弟是大夫吗?” 姜珏点头微笑,姜玥则躲在他身後大声说:“我哥哥是可厉害的大夫,还治好了知府的病!” 那人大惊:“知府?郑知府?” 姜玥点点头。众人听此不由对姜珏信服几分,於是听从他的话将这个得了瘟疫的人送进了一间房内单独隔离。 姜珏又要店家找来烈酒用抹布沾了擦拭被此人碰过的地方,又要曾与病患接触过的人用烈酒擦拭全身。 之後他为自己做了些防护後,便提着药箱独自进了病患屋内。 他的父亲曾对瘟疫有所研究,他幼时看过父亲的笔记,後来也曾归纳出一些诊治瘟疫的方法。 果然在他的治疗下,这位病患的病情暂时得到了控制。 可如此还是没有阻止瘟疫在城中蔓延,郑珉下令让未染上瘟疫的城中百姓往北边迁移,此後封闭城门,将得了瘟疫与疑似得病的病患和其家属关在了城内,自己也留下来坐镇。 为此城内一时民怨四起,天天都有人试图闯出城门,却被门前守着的士兵击杀。 姜珏已带着姜玥住进了知府邸,毕竟比起外头,还是这里最安全。 姜珏跟着郑珉天天在外头奔波,试图尽量抑制疫情,可到了最後见疫情愈发无法控制,姜珏突然向郑珉提了个建议,“大人也走,然後放火烧城吧。” 郑珉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会从姜珏口中听到如此狠辣的建议。 虽然这的确是防止疫情朝别处扩散,能用的最好的方法。 郑珉闻言沉默许久,忽然朝姜珏笑了下,这次他的笑容里再没了那股冷厉。 “怕是来不及了。”郑珉一笑,拉起了自己的衣袖,姜珏就见他暗白的手臂上已经起了一片红疹,有些地方甚至起了脓包。 姜珏见状不由瞪大双眼,却只听郑珉淡笑道:“别管平城了,你带着阿玥快走吧。” “大人……” “快走吧,再晚就走不了了。” 当夜,郑珉就陷入了昏迷,他的病情比任何一个人都来得更凶猛,姜珏在他身边熬了半宿,而当他收拾完回到屋里时,就见姜玥正抱着被子坐在床边。 “阿玥,你怎麽还没睡?” 姜玥眨眨眼睛,道:“我刚才在和郑哥哥聊天。” 第166节 姜珏一愣,“和谁?郑知府?” 姜玥点点头,“郑哥哥和我说了好多话,还说他要走了,让我以後乖乖听哥哥的话。” 说到这,她从怀里掏出一把银制小刀,不过巴掌大,上头还刻着繁复精美的雕花,“这是郑哥哥送我的,他说有了这个,那些人就不敢欺负我了。” “哥哥你不知道,上回郑哥哥就是用这把小刀把那个想欺负我的红衣姐姐砍成两半的!” 姜珏看着姜玥手里的小刀,实在不知这麽小的刀该怎麽把人砍成两半。 这时,他又听姜玥说:“哥哥,郑哥哥要去哪里?” 姜珏沉默半晌,才缓声道:“去他该去的地方。” …… 郑珉没有熬太久,不过隔日晌午,他便断了气。 郑知府因染瘟疫死去的消息很快就在城内传开,一时之间城内百姓竟欢声载道,喊说果然老天有眼,让这酷吏死了。 没有人为郑珉的死而难过,只有姜玥跪在他床前哭得泣不成声,最後还替他阖了眼。 当日姜珏便在带着姜玥在郑珉先前的安排下离开平城,姜玥趴在姜珏的肩膀上对他说:“刚刚我又看到郑哥哥了。” 姜珏应了一声,问:“他有和你说什麽吗?” “他说哥哥是个好大夫,还说这些日子多谢哥哥了。”顿了顿,又道:“还让我下辈子去当他妹妹,他说他会对我很好的。” 姜珏闻言笑了笑,“那阿玥要抛弃哥哥去当郑知府的妹妹吗?” 姜玥抱紧了姜珏的脖子,摇摇头,甜甜地笑:“阿玥下辈子也要当哥哥的妹妹。” 姜珏闻言顿了顿,良久才笑:“好。” 他抱着姜玥坐在马车里,透过窗口朝平城的方向看去,就见那儿窜起了大烟,半边天空也被巨大的火光染得透出橘红。 郑珉在死前做了安排,一旦他死了就下令烧城,将所有病菌都毁在了熊熊烈火中。 姜珏不太明白,其实郑珉在更早以前就能走了的,可他偏偏选择在封城之後,自己也留了下来。 他究竟是个好官还是坏官这点,实在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定论。 …… 姜珏姜玥离开平城後,去到了一个名叫莲镇的地方,那里多是些平城逃来的难民。 姜珏閒暇之馀会带着姜玥四处替人诊治,久而久之竟赢得了一个少年神医的美名。 可这样平淡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有一天,姜玥突然对姜珏说:“哥哥,昨夜有个穿黑衣的哥哥来找我。” 姜珏正在磨药,闻言停下了动作,一脸错愕地看着姜玥,他颤着声音说:“他说什麽了没有?” 姜玥道:“他问我要不要跟他走,我哭着说不要,然後他就走了。” 姜珏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颤抖,他猛地将姜玥揽进怀里,紧紧地抱住,凑到她耳边颤着声道:“阿玥,要是那个黑衣人再来找你,你千万不能跟他走,知道吗?” “哥哥只有你了……” “嗯,我答应哥哥。” 接下来的几日,姜珏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姜玥身边,时时注意她的身体状况,可还是在某个夜里,姜玥睡着之後便突然发起了高烧。 姜珏颤着手将她的衣袖拉起,便见她雪白的手臂上起了一小片红疹。 他妹妹也得了瘟疫。 瘟疫都有一阵子的潜伏期,有些人的潜伏期长,有些人的短,而在发病後,病情便会急速恶化。 且在发病之前,透过诊脉是诊不出此人究竟有没有染上瘟疫的,这也是瘟疫难以控制的原因之一。 姜玥陷在高烧之中,嘴里不断呓语:“哥哥,疼……” 姜珏急得冷汗狂流,一边为她施针一边道:“阿玥,忍一下,哥哥会治好你的。” “唔……” 姜珏整夜都没有阖眼,直到清晨的时候,姜玥终於醒了过来。 只见她原先因病而苍白的小脸突然泛起了红晕,一双眼明亮有神,若是不看藏在她衣衫下的红疹,根本看不出她染上了瘟疫。 可姜珏见状却高兴不起来,如果不错,这大概是迴光返照…… “哥哥。”姜玥看着姜珏的眼睛,道:“昨天那个穿黑色衣服的哥哥又来找我了。” 姜珏整个人都在颤抖,他强压下嘴里的苦涩,哑声道:“阿玥,你说了不会丢下哥哥的。” 却听姜玥道:“黑衣服的哥哥说,要带我去爹爹和娘亲在的地方。” 姜珏握着她的手,已经说不出话。 只听姜玥眼眸微敛,像是突然困了似地,一边打着瞌睡一边说:“我先去找爹爹和娘亲,之後哥哥再来找我们……” “哥哥,你一定要来哦……” 说完,她身子往前一倒,被姜珏抱进了怀里。 眼泪倏然自眼底涌现,顺着眼角滑落,落在了被单上。 姜珏这辈子从来没有为任何人哭过,此刻却抱着姜玥逐渐冷去的身体哭得泣不成声。 染上瘟疫而死的尸体,最好的方法是将其烧掉,可姜珏不忍心让姜玥受火烧之苦,因此将她埋在了镇外的一处竹林里。 彼时他正跪坐在姜玥墓前,整个人憔悴不堪,双眼无神地盯着她的墓碑。 只见他手里握着一把匕首,锋利的刀身在冰雪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森然。 只馀下他一个人在的世界,也没什麽留恋的必要了。 而就在他举起匕首准备了结自己时,一道苍老的嗓音突然自身後响起:“阴间有个规矩,凡是自尽而死的亡魂,均不得走奈何桥,而是得徒步渡过汹涌的冥河,这是为了惩罚那些不珍惜性命的人。” 当他回头看去时,就见说话的人就是他从前在平城遇见的算命摊主。 摊主摸着胡须道:“但大多数的亡魂,在上岸之前,就会被河里的鬼怪吞噬殆尽,或是遗忘过去变成了他们中的一员,永远离不开冥河。” 姜珏手上一顿,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只听摊主又淡声道:“且你乃犯下大恶之事之人,即便死後也该是被打入地狱,如何能见到你妹妹?” 顿了下,又道:“不对,你乃天煞孤星转世,生来便无亲缘,又是何来的妹妹?” 姜珏这下再绷不住脸上表情,手里的刀也落在了地上。 他颓然一笑,自嘲道:“是啊,我妹妹尚未出世就死在了母亲的肚子里,姜玥……不过是仇人家的孩子。” 郑珉曾经提过的,那个凭空消失的许家主幼女,许平乐。 当年他父亲被杀,母亲因父亲之死悲痛欲绝,当即难产,最後一尸两命,令他就此成了孤儿。 所以他在许家的水源里下了毒,那毒是他自己制的,他天生过目不忘,於医学上更是天赋卓越,偶然在山林间发现几味草药,混制之後造出了这种无色无味的□□。 他曾拿山林中的野兽实验,发现这种毒在吃了之後并不会立刻发作,而是在过了两三个时辰後才会发作时,且发作时令人心脏骤停,没有任何表徵,且寻常银针和药汤无法检测,因此郑珉才查不出来。 他一夜之间毒死了许家上下一百二十六口人,那年,他不过八岁。 八岁孩童如何做得出这等令人丧胆的事?也许是因为他天生残忍,对世间一切事物毫无感情,也没有所谓的同情心,唯一的一点温情给了从小就对他很好的父母,可他们偏偏连这些他难得珍惜的都毁了。 所以他杀了他们。 其实他原本也想把许平乐一起杀了,毕竟她才是引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可当看见年幼的她躺在已然死去的乳母怀里,哭得像可怜的小猫,他突然就改了主意。 带走她,然後将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抚养长大,也许是因为他还是想要家人带来的温情,也许是因为他觉得看着她亲近自己这个杀了她全家的人,是件有趣的事。 可不知曾几何时,这个恶劣的念头逐渐变成了真心。 思绪就此嘎然而止,姜珏闭上眼睛,任由泪水自眼角滑落。他哑着声音问:“我该怎麽做?” …… 後史记载,五百多年前平城一带爆发大规模瘟疫,当时平城知府郑珉留守平城,并在染上瘟疫死後下旨烧城,疫情一时得到控制,可周边仍有几个城镇尚有疫情流窜。 彼时有位少年大夫独自一人深入疫区,四处诊治染上疫病之人,花了百日终於研制出治疗疫病的药,疫情终於暂缓,不少病患逐渐痊愈。 而在瘟疫之难结束後,此大夫却就此失踪,民间因而有传言道是医仙不忍百姓受苦,故而下凡救难。 一时之间供奉医仙的庙宇如雨後春笋四起,庙里供奉着此少年大夫的画像,百年来香火不断。 …… 五百年後,奈何桥上转生台前,手持获准转世之木牌的亡魂一如既往排着队等待转世。 转生台前值班的鬼差正一边巡视一边窃窃私语。 “我听说五百年前的那位曾经闯进地府的纯阴者最近从地狱被放出来了呀?” “是啊,阎王大人还获准他转世了呢!” “朔风大人得气疯了吧?……不过像他那样生前坏事做尽的酷吏,怎麽才关了几百年?” “你不知道,他虽然是个酷吏,可生前疫病爆发时却舍身留守疫城,控制城内疫民不致暴动朝周边城镇流窜,最後顺利控制疫情,阻止了上百万人的死亡,而在他也染上疫病而亡後,当时的皇帝还追封他为义勇王,十殿阎罗更判他此举为大善之举。” “上百万人?那麽多呀?” “是啊!” “不过我还听说,当时不是还有个人被传为医仙吗?他其实生前也杀过不少人,只是後来在瘟疫之难里救了上万人,凡间又有不少供奉他的庙,因此也只被打进地狱不过百年就出来了。” “啊?那阎王也获准他转生了吗?” “倒没听说,不过他前阵子好像吵着要见他前世的妹妹。” “阎王让他见了?” “没吧,他妹妹都死了这麽久了,八成早就转世了吧,也许还……” 话还没完,就见桥上突然刮起一阵怪风,一瞬间迷了众鬼的眼,而当迷雾散去时,鬼差们突然听见有人喊:“有人趁乱插队啊!” 鬼差闻言惊道:“糟了!” 他们连忙往转生台而去,却已来不及,引起动乱那人在趁乱抢了别人的木牌后,已经跳进转生台里了。 “该死!” …… 一年後,l城中心医院里,有个男孩刚出生,被父母命名为江祈。 又二十五年後,云城医学院附属医院里,有个早产的女婴出生了,虚弱得如同随时会断气的小猫,此时正被放进控温箱内保护着。 第167节 一个模样俊秀的男孩站在控温箱前看着里头躺着的小婴儿,抬手拉了拉身旁人的衣袖,仰头道:“爷爷,妹妹叫什麽名字?” 简睿低头摸了摸才十岁的孙子的脑袋,笑道:“叫简缘,缘分的缘,阿诚身为哥哥,以後要好好照顾妹妹。” 简诚点点头,看着那闭着眼轻浅地呼吸着的小婴儿,道:“嗯,我会对她很好很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姜玨就是江祈的前世,姜玥是简缘,郑珉则是简诚啦。 哦对了,姜玥口中那个“穿黑衣服的哥哥”是徐靖的前世,鬼差大队的统领,传说中的大捕头,因为这个番外主要在讲江祈和简缘的前世因缘,所以就没对大捕头有太多描述。 江祈的番外就到这了~ ☆、第143章 番外:后来 (一)曦姐 今日简缘和曦姐说起了徐靖的妹妹近日要做心脏移植手术的事,医生说手术成功的机率不高。对此简缘又是担心又是心疼地说:“乐安还这麽小竟然就要受这种罪。” 曦姐听了没像往常一样语气乐观地安抚她, 反而陷入了沉默, 盯着自己的手指不知在想些什麽。 简缘没注意到她的异样,看了看时间後便说:“到饭点了,我去徐靖家啦。” 待她出门後, 曦姐却依然保持同样的姿势, 似乎在认真地思量着什麽。 还这麽小就要受这种罪。 是啊, 她也是, 明明还年轻,却有大半辈子的时间都在受罪。 难得的,曦姐在外头飘盪的这三年里,第一次,鼓起勇气去了自己当初离开,并誓言绝不再回去的地方—— l市中心医院。 时隔三年,曦姐已经不记得自己当初的病房在哪,甚至有可能自己已被转移到其他病房或医院, 她凭着自己的灵魂和身体的吸引在医院内晃荡许久, 终於找到了她肉体所在的病房。 才刚到病房门口,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时, 一只手自她身後探过来打开了门,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医生与她擦肩而过,进到了病房内。 门再度关上。 这间病房和护理站隔得不远,所以她清楚地听到了护士们的讨论声。 “又是聂医生啊,他可真是准时。” “是啊, 竟然真的每天都来,我听说那间病房里住的是他的女朋友?” “他说是未婚妻呢,大学时候认识的学妹,已经昏迷三年了。” “都过了三年聂医生还是不离不弃,他可真是痴情。” “可不是嘛,要是有个男人也这样对我就好了。” 曦姐闻言在原地愣了许久,她转过来看着房门旁写的病患姓名——范曦沫,的确是她呀,可护士们说的聂医生是谁? 聂…… 她没来得及思考完便进到病房内,然後看见了令她又惊又怒的一幕。 她竟看到那个“聂医生”正一颗一颗慢条斯理地解开她的扣子,将她的病服拉下来,然後…… 曦姐正要怒斥,却看见他拿起一旁的湿毛巾,轻轻地替她擦起身来。 咦……? 曦姐狐疑地看了一会,发现这医生的确是在帮她擦身没错,全程轻柔细致,且不该摸的地方绝对不摸,完全就是个绅士。 可擦身这个工作为什麽会由一个医生来做? 对了,刚刚那些护士说,这是她的未婚夫? 曦姐看着聂医生俊逸却有些清冷的面容,陷入了一时的恍惚。 他长得挺好看的,虽然看着冷冷的,可眼里的柔情却清晰得彷佛要灼伤她的心。 这是她的未婚夫吗?她……不记得了。 随着灵魂离体愈久,对於身体的记忆就会愈模糊,她忘了好多事,甚至连父母的面容都记得不太清楚了。 也不晓得他们怎麽样了,她昏迷这麽久,就像个活死人似地,他们一定每天都过得很煎熬吧…… 想到这里,曦姐突然觉得心口有点疼,可也是这忽如其来的疼令她生出了恐慌。 清醒的时候,她每一天都宛如活在地狱里,每日每日都要熬过那些痛苦的治疗,忍受心口长年无时无刻的疼痛。 她实在太疼了,太难受了,那些疼痛每天都折磨着她,令她放弃求生的欲望。 所以在偶然间灵魂离体时,她才宁愿在外头飘盪,也不想回到身体里。 她不想再经历那些痛苦。 可看着那年轻的医生坐在床边细致地替她擦完身後,又替她按摩起浑身的肌肉时,她又突然感觉心口传来一阵暖意,舒缓了那股折磨人的痛。 於是在之後的每一天,她都会来到这间病房,每一日,那位“聂医生”都会准时出现,替她擦身按摩,偶尔也会坐在床边对她说着今日发生了什麽事,或是以前她和他之间的回忆。 听着他说的那些回忆,曦姐心里对他的印象愈来愈深,那些藏在迷雾後头的轮廓也逐渐看得清,可她还是想不起他叫什麽名字。 她的父母和姐姐也经常来病房看她。 曦姐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的爸妈了,突然见到时,她险些认不出来,这一对华发横生的夫妇,真的是她才中年的父母? 她的父母也和聂医生一样,来的时候总会和她说说话。有一次,她的妈妈在和她说起邻居家的趣事时,突然间止了话头,眼眶一刹那便红了。 然後她听到她妈妈说:“曦沫,妈妈真怕自己老了,走不动了,你却还没醒来,到时我该怎麽来看你呢?” 曦姐觉得很难受,也很为难,她想要醒来,让家人不要再为她流泪,可是她怕疼。 她的心脏,每日每日都很疼。 後来她渐渐的不太想留在病房里,她只在聂医生来的时候出现,因为他不会说任何令人难过的话,只会温柔地说着一些有趣的事和回忆,所以曦姐喜欢听他说话,即便她还是想不起他的名字。 其他时候,曦姐会去各个病房串门子。 然後她遇见了一个有趣的小女孩,那是个年纪还很小的小姑娘,可却和她一样,没有一颗健康的心脏。 小女孩叫徐乐安,长得很乖巧很可爱,而且她看得见曦姐。 曦姐总觉得她的名字很耳熟,却不知在哪里听过。 不过这小丫头虽然和她一样长年受病痛所苦,却比她乐观太多,她的求生欲望非常强烈,虽然面色苍白毫无血色,身上却散发着蓬勃的生气。 小姑娘最近要做心脏移植手术,可医生说手术成功的机率不高。 曦姐忍不住问:“你担心吗?” 乐安点点头,“担心啊。” 曦姐闻言一笑,“怕死掉?” 乐安依旧点点头,道:“我死掉的话,爸爸妈妈和哥哥会很难过很难过的。”顿了下,又道:“而且我也想活下去。” 曦姐闻言沉默半晌,突然问:“乐安,活着的话……你不痛吗?” 乐安眨眨眼,“痛啊。”她忽然笑起来,“但我还是想活下去,我还想读书,想上大学,也想谈恋爱,还有很多很多想做的事,而且哥哥说,做了手术之後就不会痛了。” 活下去吗…… 曦姐沉默,陷入了长久的思考。 後来她才知道,原来徐乐安就是徐靖的妹妹。 在乐安手术那天,她也来了,然後看见了等在手术房外的徐父徐母,还有徐靖和简缘。 徐靖身旁还站了个容貌昳丽的少年,不过徐父徐母看不到他。他也是鬼。 只听那少年说:“你真要用这唯一的心愿来救你妹妹?” 徐靖点点头,嗓音有些涩然:“嗯,如果她……的话,请你救她,让她活下去。” 少年一愣,然後缓缓笑了,“嗯,本君知道了。” 曦姐在见到徐靖和简缘後,又进了手术室,然後看见了躺在手术台上的徐乐安。 她飘到了紧闭着双眼的徐乐安的上方,看了她一会,并对她说:“乐安,你要活下去。” 那一刻她的脸上缓缓扯开温柔的笑意,一双美丽的眼睛里也迸出从前未曾有过的光彩和坚定。 几个小时後,手术结束了,徐乐安的手术很成功,她在结束後便被送到重症室继续观察。 那日简缘和徐靖从医院回到公寓时,她突然和徐靖说起:“对了,好像很久没看到曦姐了,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徐靖挑了挑眉,淡淡道:“可能回去了吧。” “回去哪?” “她该去的地方。” 这夜,l市中心医院里,聂医生又来到了范曦沫的病房,一如既往地坐在她床前和她说着话,说到一半时,他突然看着她沉静的面容出神。 良久,他喃喃地说了句:“曦沫,你什麽时候才会醒来?你醒来了,我们结婚好吗?” 一如既往地没有得到回答。 他於是叹了口气,探手替她解开衣衫准备替她擦身。 而就在他解到第三颗扣子时,他突然听见一道因为许久没有说话而显得万分嘶哑,却还是无比清晰地响在他耳边的声音说: “聂屹……你脱我衣服干嘛?” 抬头,他对上了一双他记忆中最美丽的眼睛,那双眼此刻正盈盈地看着他,满是笑意。 这次终於不是错觉,也不是梦了。 (二)徐靖的心愿 身为阳间的驱魔师,与地府签订合约,并为地府工作,便能获得地府给予的一个心愿。 无论是想用来延长寿命,或者下辈子投个好胎都可以,只要地府能做到。 徐靖身为新任的驱魔师公会会长,自然也有地府许以的一个心愿,只是他至今未用。 其实他也曾有好几个想用掉这个心愿的时候,比如在他七岁搬家前,他因为舍不得邻居家的汤圆妹妹,曾经想过要许愿让自己不要搬家,但阎王听了只是一直笑,没答应他。 又或是在他二十一岁那年,他生来心脏不康健的妹妹要做心脏移植,但手术成功的机率不高,那时他也曾想过若是妹妹真的病危,就用掉心愿让妹妹活下来。 後来妹妹的手术很成功,也活得愈来愈健康,不需要心愿了。 第168节 直到徐靖三十五岁的时候,他终於用掉了这个心愿。 彼时他和简缘已结婚近十年,却迟迟没有孩子。 他们夫妻俩曾到医院检查过,检查结果一切正常,可就是怀不上,也曾做过试管婴儿,最後却没有成功。 後来是江祈找上了门来,对徐靖说:“缘缘在生死簿上本就寿命已尽,虽然将我的命换给了她,可生死簿上资料却未改,所以她命中不会有孩子。” 徐靖闻言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其实他觉得就算没有孩子也没关系,他依然会陪在她身边,陪她渡过馀生,如果她真的想要一个孩子,他们去收养一个也可以。 可看着她又趴在自己怀里苦恼地说不知道什麽时候才可以怀上孩子的时候,他突然就想到了那个未用的心愿。 於是他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低头热切地亲吻她的脖颈,并凑到她耳边哑声说:“过不久就会有的。” 随即动作起来,室内顿时一片旖旎。 三个月後,简缘果然被诊出了身孕,又过了六个多月,她顺利诞下了一个女婴。 对此徐、简两家的人都高兴得不得了,简直恨不得将这小女娃宠成小公主,尤其是那年纪一大把还未婚的大舅子简诚,完全一副要把侄女宠成天上仙女的架势。 只是三年後,徐靖看着自己这个掐着善鬼硬逼人家陪她玩,且拳打恶鬼脚踢鬼差,好不嚣张的女儿,很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卫珣给坑了。 算了,反正是自己的女儿,本事……虽然太厉害了点,但至少不是被欺负的那个。 对此,众鬼们:……救命! (三)简缘的防护罩 简缘发现自从当初去阴间走一趟回来後,自己多了个奇怪的防护罩。 比如当有恶鬼觊觎她的身体,找准时机扑向她的时候,她的防护罩就会“启动”,一瞬间有一团黑气将她包围,并将恶鬼躺在外头。 再然後,她便会听见恶鬼们凄厉的惨叫声。 因为得了这个厉害的防护罩,简缘觉得自己说不定也能成为一个厉害的驱魔师……好吧,她不会法术,那至少可以当个灵媒,替人解决一些事吧? 一次,简缘受人所托去帮一户人家看宅子,却被住在宅子里的恶鬼盯上,当那恶鬼张牙舞爪地朝她扑来时,没等守在一旁的江祈出手,就见那恶鬼被简缘身上陡然涌现的鬼气撕成了碎片。 而简缘安然无恙。 江祈沉默地看着这一幕,良久,不由微微失笑。 前世的时候,被姜珏毒死的许家上下一百二十六口人,因死後意念不散,本能地寻找四周具有生气的事物,而唯一没有被毒死的小婴儿许平乐,自然而然就成了那些意念的寄托之所。 因为有了死者的意念寄住,她才因而看得见鬼物,与灵界开启了连结。 後来她死後跟着徐靖的前世——那所谓的大捕头去讨伐云轩敖时,被他用七成力打中,当场魂飞魄散。 可其实当时是那存在於她体内的意念接了那一招,半数意念被打散,她的灵魂也因而受到波及,寄生在了郑珉生前送她的锯魂刃里,就此陷入沉睡。 直到百年後才苏醒,又因缘际会地入了阴间,通过审判获准转生,却阴错阳差被自己的“哥哥”抢了转生木牌。 想到这里,江祈不由叹气。 执着了那麽多年,最後却还是落得一场空……不,其实也不算一场空,至少他还能像现在这样,一直守在她身边。 直到她百年後入土,一起回到阴间。 只望他们的来世,在熬过苦难与孽缘後,能过得圆满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到这里全部结束啦~ 这文一直到彻底完结已经连载了一年半,其中有将近一年的时间都是一个月一更的,我知道自己很对不起一直持续追文的小天使们,也要在这里和你们郑重地说声抱歉。 我因为三次元里的各种杂事荒废了写文,真的对你们感到很愧疚也很惭愧,同时也要向你们道谢,感谢你们喜欢我写的故事,并且追到最后不放弃,真的很谢谢你们。 在此我也要做个承诺,以后这种怠性写文的事不会再发生了,如果再发生欢迎大家寄刀片来我家。 我知道也许有很多人对我失望了,也有很多人还是持续地喜欢我,无论如何,感谢你们陪我一起走完这个故事。 当然之后继续陪我走下去我会更高兴哒。 感谢大家,么么哒。 ………………… 另,本章底下前三十个留言红包大放送,大家快来留言领红包!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宝书网(baoshu2.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