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宝书网(baoshu2.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娇宠小福妻》 第1节 《娇宠小福妻》 作者:想念江南 文案: 宝如代堂姐出嫁 成了病秧子陆鹤龄的冲喜娘子 人人都说她命苦 后来 从秀才娘子到首辅夫人 他予她万千宠爱,一世荣华 *万千繁华,我独爱你 *古言小甜饼 内容标签:布衣生活 种田文 甜文 主角:宝如,陆鹤龄 第1章 林家村山环水绕,潺潺流淌的溧水河穿山而过,两岸是泥土胚建成的房屋,零星点缀在茵茵绿树之间。 清晨,山脚薄雾缭绕,几缕炊烟顺着轻风袅袅升起。 往常这个时候,整个村落都笼罩在沉睡当中,只偶尔几声鸡鸣和犬吠。 今日却格外不同。 村西林老实家嫁孙女,一大早便锣鼓喧天,并伴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而村民们也像是约好了似的,齐齐聚集在林家门口,瞧热闹的有,指指点点的也有。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新娘子来了”,议论声倏忽停顿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西屋第二间。 吱呀一声,门从里面开了。 新娘子由喜婆背着,从西屋出来,一步步走向院落正中央的花轿,等到了地方,喜婆揭开门帘,将她稳稳放了进去。 偏巧这时候,西屋传来妇人的大哭声,口中直喊着“宝如,我苦命的宝如——”,声音嘶哑凄厉,听得不少围观的妇人跟着抹泪,而刚刚消失的议论声,也在这时候重新响起。 “这哪是嫁孙女,这是送命啊!就陆二郎那个身体,能撑过十天吗?” “难的很~我看大山也不是个东西,他弟弟死得早,偏欺负人家孤儿寡母,居然想出代嫁的招数,哪有这样当大伯的!” “宝如这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长得水灵干活也巧,可惜了,嫁过去就是个守寡的命!” …… 议论声越来越响,句句都往林家脊梁骨上戳。 林老实皱着眉,低头坐在堂屋里,一口接着一口抽旱烟。他孙女出嫁的日子,愣是没脸往院子里凑。 至于村民口中的林大山,听着西屋他弟妹大哭的声音,以及满院子的指责议论,脸上也是讪讪地挂不住。转头瞪了他媳妇一眼,眼看着吉时到了,急忙催促轿夫们抬着新娘子走人。 宝如只觉得轿子猛地晃了一下,慌忙撑手扶住一侧的木板。待到轿子稳了,摇摇晃晃向前走动的时候,宝如才握紧手里的苹果,听着她娘肝肠寸断的哭喊声,跟着掉了两行泪珠子。 陆二郎一病不起,她此番嫁过去,为的就是给他冲喜。 但凡冲喜的,又有几个能过的美满的?何况陆二郎病的这样重,连旬阳城里的张老大夫都束手无策,她此番过去,多半就是个守寡的命! 她娘哭,说起来也不全是为了这个,只因这桩婚事,原本该是堂姐燕如的,堂姐不愿嫁,这桩婚事又推不掉,最后就落到了她的头上。 至于为何推不掉,说起来是跟堂哥林泽生有关。 林家村近水,也容易溺水。十五年前,尚且是孩童的林泽生意外掉进溧水河,刚好被路过的陆永福撞见。溧水河河面宽阔,上游更是水流湍急,林泽生幸运地捡回了一条性命,陆永福却被水流冲向了不知哪里,连尸骨都没捞回来。 陆永福就是陆二郎的爹,也是青山镇这二十年来,唯一的一名秀才。 彼时,陆大郎堪堪十岁,陆二郎牙牙学语,陆永福死了,一家的山就倒了。 一命救一命,这是天大的恩情! 陆家并不是刁钻人家,知道前因后果,并没有上门为难。 林家上下却始终过意不去,加上陆永福身份不同,不少人上门指指点点,林家没办法,只得带着积余粮食和所有钱财上门赔罪。见陆二郎娘胎里带着弱症,身子骨不好,以后成家立业怕都是难事,就由宝如爷爷林老实做主,把尚在襁褓的燕如许给他做媳妇。 转眼十来年过去,随着陆大郎成年,陆家的日子也慢慢缓和过来。见陆二郎身子骨弱,干不成农活,陆家咬咬牙,就把他送进私塾读书。他自己也争气,虽进学晚,但只学了两三年,就一路顺利考到了童生。先生同窗都夸他读书好,月初府城开考,多少双眼睛盼望着,陆二郎能一举考中秀才。 秀才公,在青山镇这样的穷乡僻壤,二十来年就只出过一个陆永福,真如文曲星下凡一样。更不要说,陆二郎人长得斯文清雅,说话做事亦是彬彬有礼,跟那些地里打转的泥腿子决然不同。堂姐燕如虽从未见过这未婚夫,心里却是又羞涩又甜蜜,满心盼望着年后嫁过去做秀才娘子。原本为了报恩才定下的一桩婚事,近几年却成为众口赞叹的美事,附近几个村落待嫁的姑娘,哪一个不羡慕燕如定了个好婆家。 却不想,变故突如其来,陆二郎身子骨本就不好,院试耗时久,条件又艰苦,人直接就给熬坏了,才出考场大门没多久,陆二郎就昏迷过去,直到现在,人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眼看着命就要没了。 原本大好的一桩婚事,却变成嫁过去就要守寡的局面,燕如是说什么也不愿意了。 从听到消息开始,燕如就哭闹不休,连左右四邻都给惊动了。 大伯母也哭天抢地,直呼不让嫁,奈何爷爷不松口,最后不知怎么的,就想出让宝如代嫁的法子来。 想着这几天的闹剧,宝如心里委屈的不行,泪珠子也越掉越多。 堂姐敢闹,大伯母敢说出这样的歪招,不过是欺负她爹死得早。 爷爷能松口同意,无非是看她弟弟还小,而大堂哥却已能顶立门户。 总之,就是欺负她们孤儿寡母没人护着。 胡思乱想着,座下的轿子就停了,宝如抹了抹模糊的泪眼,只觉得眼前一亮,喜婆就弯身下来,小心把她背了出去。 原来是陆家到了。 宝如心里更加忐忑。 隔着一顶盖头,宝如看不清四周的景象,但除了喜乐声外,周围的人声却是低低的,并不像寻常人家成亲那样,欢欢喜喜。 想来,陆二郎的身子是真的差到了极点,宝如的委屈和忐忑更多了,稀里糊涂就拜完了堂,被喜婆牵着送进了洞房。 没人掀盖头,也喝不成交杯酒,洞房里冷冷清清,宝如自己掀了盖头,坐在喜床上,睁着一双泪痕未干的眼睛抬头打量。 入目是一片红色,却掩盖不了房间里冷清的气息,两根喜烛缓缓燃烧着,烛泪半干,灯火通明。 这就是她的新婚之夜。 宝如又想哭了。 难过片刻,想着一会儿会有人来,她抬手往腰里摸索了一阵。没摸着帕子,一低头,却猛然看到身后的床上竟然躺了个人,把宝如吓了一跳,慌忙从喜床上跳起来。隔了一会儿,见那床上的人双手交叠在胸前的被子上,一动不动的,才恍然意识到,这应该就是她的相公陆二郎了。 又是怕又是好奇,宝如闭着眼睛,一点点挪到喜床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掀开眼皮,往陆二郎躺着的地方看了一眼。 这一看,复杂的情绪消失,宝如微微愣住。 床上的人眼睛虽紧紧闭着,呼吸也十分的微弱,却依稀可以看出他俊秀的容貌。鼻梁高挺,嘴唇薄厚适中,一双剑眉以及略显冷硬的脸部线条,使他看起来带着勃勃英气,若非他脸色苍白双眸紧闭,整个人一动不动,还真看不出来这是个文弱的书生。 农家没那么多规矩,宝如自然也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见过不少的男子,不论是村里的,还是跟着她娘去镇上时见过的,却没一个比眼前这个人俊。 失神片刻,等宝如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竟对着一个男子看的痴了,而这个人偏偏就是自己的相公,脸上不由得微微发红,心也砰砰跳动的厉害。可随即一想,这样俊秀的男子,读书又厉害,如今却只能躺在床上,静静等着生命的流逝,心里一酸,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正在这时候,门吱呀一声,从外面被推开了。 宝如慌忙转身,重新坐回到喜床上,正想着要不要把盖头盖回去,来人就已经到了近前。 是个中等个头的妇人,体型微胖,姿色只是平平,一双眼里却闪着精光。 她往宝如背后看了一眼,掀起嘴唇一笑,随即收回目光,看着宝如说道:“弟妹,娘担心你饿着肚子,特意让我给你送碗面过来,你趁热吃了,趁早歇了吧,碗放在桌上就行。” 说着,她看着宝如肿成核桃似的眼睛,又笑了笑,不待宝如说什么,就把面放在桌子上,转身关门出去了。 宝如看着关上的大门,知道来人应该是陆大嫂。不知道为什么,想起她刚才说话的语气,以及两次露出来的笑意,宝如总觉得很不舒服。 可为什么会不舒服,宝如又说不上来,想了想没个结论,宝如也就懒得想了。 桌子上的面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早上只顾着哭,也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肚子里已经唱起了空城计。宝如把头上钗环卸了,坐回到桌子前,小口小口吃了大半碗面,之后就端着门口盆子里的水,躲到了帐子后面。 陆二郎虽然闭眼躺着,可想到屋子里有个人,还是个陌生男人,宝如就满心的不自在,她放下帐子,确定陆二郎“看”不到了,才快速地净面净身,把自己收拾了一遍。 裹得严严实实的,宝如走到床前坐下,双手捧着下巴,出神地看向丈夫平静的睡姿以及俊秀的脸。她心里空落落的,一忽儿盼着他赶快醒来,一会儿又有些绝望,等上下眼皮子打架,实在困得撑不住了,她才认命地爬进里侧,闭眼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仍旧是漆黑一片,四周寂静无声,不远处桌子上的红烛燃的只剩下小半截,宝如被一阵尿意憋醒,迷迷糊糊坐了起来。 她睡觉一向沉,这会儿醒过来,整个人还是半梦半醒,浑然忘了自己是在喜床上,更不记得身边还有个男人躺着。她晃晃悠悠从床上站起来,抬脚就往外走,不妨被布料一绊,一屁股坐在了一堵肉山上面。 软绵绵的触感,还没待她反应,便觉得自己坐着的地方,一团物事正在慢慢涨大、变硬,死死抵住了她的臀缝。 “鬼啊——” 宝如瞬间就清醒了,控制不住大叫了起来。 第2章 随着一声大喊,犬吠声、吱呀开门的声音断断续续响起。紧接着,一名老妇人和陆大嫂就披着衣服,一前一后匆匆推门进来。 一开门,就看到新妇只穿着里衣,赤脚站在房屋中央,正呆呆注视着喜床上躺着的陆二郎。只见她满脸的不敢置信,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两人心里咯噔一下,老妇人身子晃了晃,率先跑到床前,探手拭了拭,见陆二郎呼吸还在,才大大松了口气,整个人却被吓得虚软了,一屁股坐在床沿上。 陆大嫂见老妇人这个反应,撇撇嘴,转头翻了个白眼,质问宝如道:“弟妹,你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大喊大叫的做什么?咱娘心疼她二儿子,可是连着十来天吃不好睡不好,连她孙子都顾不上看一眼,你这一惊一乍的,是要催她的命啊……” 察觉到陆大嫂话里的嘲讽和心机,宝如连忙摇头,指着床上的陆二郎,解释道:“我……我真不是故意的,他……他动了,他刚刚动了,他真的动了……” 这会儿,宝如已经从惊魂甫定中回神,不过还是有些震惊。 刚才那块硬硬的东西,虽然咯的她很不舒服,但那由软变硬的过程,宝如却是印象深刻。 第2节 这根本不是一个活死人该有的。 尤其她一直站在这里,瞪着那处盯了很久,却见它好大的一团,鼓鼓的一直没消下去,宝如便吊着一口气在嗓子里,迟迟不敢落下去。 生怕是自己在做梦,生怕眼前这一切,只是自己在胡思乱想。 这话很软很轻,落在老妇人耳朵里,便如一道炸雷一样,刚刚疲软下去的身子,似乎也一下子充满了力量。 她从床上站起来,几步跑到宝如跟前,抓着她的手臂确认道:“你刚才说什么?你刚才的话,你再说一遍……” 然而,没等宝如回答,老妇人忽然又哭又笑,对着外面喊道:“大郎!大郎!你快去镇上请个大夫来,你弟弟有动静了,可算有动静了……老天爷哟……” 陆大郎顾忌着新妇在里面,一直没敢进去,此时听到老妇人的话,又是惊又是喜,忙应了一声,欢欢喜喜出门去了。 陆大嫂站在旁边,听着她男人的动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宝如此时已无暇去注意陆大嫂的反应。 抓在手臂上的力道很大,甚至有点疼。她转过看着身边的老妇人,只见她头发灰白,面孔跟陆二郎有些相似,眼角挨挨挤挤都是皱纹。此时她眼里含着两汪泪水,不知是高兴还是伤心,看起来十分憔悴。 这应该就是陆二郎的娘齐氏了。 宝如记着她娘的话,连忙蹲身:“婆母。” “好孩子。” 齐氏稍稍平复了激动,一脸慈和地把宝如拉起来,一起走到喜床前站下,指着陆二郎问道:“好孩子,多亏了你,二郎躺了这么久,还从来没……哎,你快跟娘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叫我心里有个底,一会儿大夫来了,也好回话给他。” 说着,眼睛里又漫下泪来。 宝如看着不忍,连忙把事情仔细说了一遍,并把胀大变硬的那处指给两人看。 齐氏见了,神色有些古怪,不过到底没说什么,看向宝如的神色却更为柔和了些。 至于陆大嫂,巴巴地在一旁等着,等宝如指了地方,她慌忙伸头去看,刚瞟到位置在哪,就猛然转回头,顺带对地啐了一口,阴阳怪气道:“亏二弟还是读书人呢,这可真是……” 宝如懵懂看着陆大嫂,一脸的不明所以。 “好了。” 见宝如的样子,齐氏大概明白,约莫是亲家母伤心过度,房里的事便也没来得及交代。 都是做母亲的,她为了儿子,挟恩求人家帮忙,有自己的私心,便也更理解亲家母的心情。况且,儿子新婚夜就有了动静,无论醒不醒的过来,她都记着这个恩情。 想到这里,她便呵停了陆大嫂的话,道:“当着新妇的面,莫要再说胡话,还是等大夫来了再说吧。” 镇上最有经验的老大夫,被陆大郎背着,很快就过来了。 连着诊了两次脉,老大夫的眼睛都亮了。 一转头,见陆家一家人的眼睛都盯着他,老大夫也不卖关子,乐呵呵道:“张老大夫果然是妙手回春,比起上次,陆公子脉搏强健不少,看着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一会儿我开个方子,你们照着给他服上几帖,约莫白日就能醒过来。” “大夫这话可当真?” “当真。” 老大夫肯定的点头。 屋子里顿时一阵高兴的声音,齐氏又哭又笑,对着半空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 至于宝如,先是惊,又是喜,最后也跟着红了眼圈。 昨天这个时候,她还担心着,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才好,却不想只是一天的时间,就峰回路转了。 等恭恭敬敬把老大夫送走,又熬了药,喂陆二郎喝下,齐氏便挥手让陆大郎和陆大嫂回去休息,她自己则留下来,守在二儿子身边。 不看到二郎醒过来,她始终是放不下心。 宝如也陪在一边,和齐氏说了会儿话,不知不觉间,就趴在床沿睡了过去。 她是被一阵咳嗽声吵醒的。 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刚睁开眼,便听到旁边齐氏惊喜的声音:“二郎,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宝如心里一惊,连忙抬头,刚好跟陆二郎扫过来的眼睛对上。 狭长的眸子,眼型极为漂亮,可能是昏睡的太久,此时带着几分迷蒙之态。 宝如的脸顿时红了。 她这个相公,闭着眼睛俊,睁着眼睛的时候,看着更俊了。 她挪开眼睛,有些慌张地从地上站起来,对齐氏说:“娘,我去看看药,再煮碗粥过来,相……相公躺了这么久,想必该是饿了。” 齐氏一脸慈爱,点点头道:“也好。” 目送宝如跌跌撞撞地离开,齐氏才转头,果不其然对上了儿子疑惑的眼神。 齐氏道:“这是娘做主给你娶回来的媳妇。你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娘实在是担心,就舍了老脸,求林家送女孩儿过来冲喜……” 说到最后,齐氏有些哽咽。 冲喜这个事情,他虽觉得不妥,不过瞧着齐氏憔悴的脸,陆二郎眉头皱皱,却也说不出别的话,只是自责道:“是儿子不孝,昏迷这么久,让娘担心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齐氏眼泛泪花,把宝如嫁来的前因后果交代一遍,才郑重道:“这回你能醒过来,多亏是这孩子有福气。她爹死得早,嫁过来,想必也是受了好大一番委屈。你是她相公,旁人欺负她也就罢了,你可要好好待她,莫让她再受什么委屈。” 得知是姐妹易嫁,陆二郎心里有些惊讶,不过对宝如,他却并没有什么排斥。毕竟从定亲到现在,他从来没跟林大娘子见过面,更谈不上什么感情。 而且,听齐氏说起宝如嫁来的经过,再想起方才她小兔子一样受惊的模样,陆二郎不由泛起几分怜惜。此时对着他娘期待的眼神,陆二郎便郑重点了点头,道:“既然是我的娘子,以后必然要护着她的,娘且放心就是。” 很快,陆大郎和陆大嫂李氏也都过来了。 一家人如何高兴且不提,待两兄弟说了会儿话,齐氏便交代陆大郎再去请大夫,回头见陆大嫂沉着个脸,心里叹声气,也把她打发到灶房准备早饭。 有李氏帮忙,片刻后,宝如便端了药和鱼片粥进来了。 齐氏提着的心放下来。这会儿见小夫妻一个躺着,一个坐在床边,别别扭扭不好意思对视的模样,心里欢喜,有心让两人单独相处一会儿,便假意累道:“娘守了大半夜,这会儿也有些困了。宝如,二郎这边你多看着点,有什么不对的,记得叫人。” 宝如却当了真,有些紧张地站起来,关切道:“娘,你没什么事吧?” 虽然只相处了半夜,但齐氏为人和蔼,所以宝如这一声“娘”,叫的也极为顺口。 “没事没事,睡一觉就好。”齐氏笑着摆手,“你们夫妻俩头回见面,好好说说话,不必担心我。” 说着,抬腿就走了出去,还十分贴心的关上了门。 宝如看着关紧的门,后知后觉地明白了齐氏的意思,她面上微微有些囧,还有些红。 一旁的陆二郎,从宝如进来起,便有意无意打量着自己的小媳妇。 圆圆的小脸,玉白的皮肤,整个人还带着几分稚气。尤其一双眼睛瞪着溜溜圆的时候,不论是担心还是惊讶,都像只呆头呆脑的小松鼠,透着几分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逗一逗。 陆二郎原本凝重的心情,这一刻放松下来,嘴角也跟着弯了弯。 宝如一转身,看到的就是陆二郎微微笑的模样,晨光从窗外流泄进来,轻轻一扫,整张脸十分的柔和。 俊秀又温柔。 这样好看的相公,以后就是她的了。 宝如的心砰砰跳的厉害,整个人美滋滋的,她娘要是知道相公醒过来了,而且长的又好、读书又这么厉害,不知道该有多高兴,也不用再替她操心了。 至于她自己,她原本有多担心,现在就有多欢喜。 饶是如此,对上陆二郎直白的视线,宝如脸颊还是有些热。 她微微低头,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快步走到床边坐下,端起粥碗,顿了顿,才舀起一勺粥,轻轻吹了吹,递到他嘴边。 察觉到宝如的不自在,陆二郎心里笑了笑,很自然地挪开视线,一口一口把粥和药喝了。 第3章 期间,屋子里静悄悄的,夫妻俩一句话没说。 宝如是不自在,她整个耳根都是红的,笨嘴拙舌的,根本不知该说些什么。 至于陆二郎,他倒是一副好口才,在学堂里,甚至能将先生辩的哑口无言。可面对女孩子,尤其这女孩子还是他的小妻子,一时之间倒是瞻前顾后,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两人目光闪躲,相对默然。 半碗粥,一碗药,不消多久,便全喂完了。 宝如松了口气,心里不知是失落还是什么,照顾着陆二郎躺好,就端起两只碗出去了。 再回来,秀气的眉毛就微微皱起来。 床上,陆二郎本就是睡不着,一抬眼,见宝如满面愁容,终于打破沉默,主动问道:“怎么了?” 顿了顿,觉得话说的似乎有些敷衍,便又添上一句:“是不是遇到了难事?” 宝如还想着事,听到问话声,微微一惊,瞪着一双圆圆的眼睛,愣愣地看向陆二郎。 傻乎乎的样子,陆二郎又有些想笑,只是怕她羞恼,抿唇苦苦忍住了。 宝如有些不好说出口。 她刚才端碗出去,在灶房里碰到陆大嫂和她女儿小佳,见到小佳,她才发现自家忽略了一件事。 她嫁的匆忙,根本不晓得陆家是几口人,更没心思去准备什么见面礼。 可现在陆二郎醒过来了,一会儿的奉茶肯定是少不了的。 齐氏那里倒还罢了,自家的情况,她是晓得的,想来也不会为了一双鞋子为难自己;倒是李氏,从昨晚开始就一直阴阳怪气,若是一会儿见了侄子侄女,拿不出东西来,还不知会闹出些什么。 宝如记着,她娘怕她守寡受委屈,把家里银钱一分为二,不顾她的阻拦,硬是往箱子里放了二两压底,说是给她傍身用的。现在不必再担心守寡了,一会儿绞几钱,约莫也是够用的。 只是,到底几个侄子侄女,她既不好问齐氏,更不能问李氏,这才发愁上了。 这会儿听到陆二郎问,宝如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两只食指相互抵了抵,犹豫了一下,才问出了疑惑。 只是没提银钱的事。 陆二郎何等的聪明,听她说半段,自己已然猜出剩下半段。 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指着对面的五斗柜,说:“左边第二个抽屉,里面有个小匣子,宝如,你去帮我拿来吧。” 宝如的名字,十分自然地从他口里唤出来。 宝如听到,抬头看他一眼,眼睛弯了弯,没多想,便雀跃地跑去打开那个抽屉,果然见到一只小匣子,双手捧了出来。 接过匣子,陆二郎开了锁,从里面拿出两个银裸子,递到宝如面前,说:“大姐已经嫁出去了,现在咱们家就只有兄弟两个。大哥两个孩子,大点的是女孩子,叫小佳,今年七岁,小点的四岁,叫石头。大嫂虽然脾气差,两个银裸子也足够了。” 第3节 宝如见到那两个银裸子,瞬间明白他的意思,连连摆手,脸上也有些窘迫。 这才刚成亲,而且明明是见面礼,怎么能让他拿呢。 陆二郎见她不接,捉住她的手,直接放进她手心里,说:“你是我娘子,跟我不必见外。给你,你就拿着。” 宝如顿时不动了。 陆二郎的手心温暖干燥,细长的手指,指尖还带着薄茧,此时牢牢包裹着她的右手。宝如不敢动,怕动起来伤到他,又不想动,有些贪恋那薄薄的、带着悸动的温度。 她脸上热涨涨的,想起那声“娘子”,有些羞,又有些窘,手上的两颗银裸子,明明重量不大,却似乎沉甸甸的。 陆二郎给她合上手心,才若无其事放开了手。没等她回神,就又把那小匣子连带钥匙,一并递给了她。 宝如抬头,不解地看着他。 水汪汪的眼睛,看的人心软。 陆二郎咳了咳,有些不自在道:“我见师兄们赚了钱,回去都是要交给娘子的。这些钱,有的是我抄书得来的,有些是私塾的奖励,你既然嫁给我了,这些家当,自然就得交给你保管。” 这回,宝如倒是没有推拒。 她记得她爹还在世的时候,赚了钱回来,也是要交给她娘的。再说,相公读书那么厉害,连他也说该这样,那肯定就是这样的。 陆二郎见她小脑袋一点一点,乖乖的又傻傻的,心里实在有些担心,别是钱到了她手里,也不晓得拿出来花吧。 有心想提醒,想起她刚刚连两个银裸子都推拒着不要的样子,又怕吓着她。陆二郎便闭了口,想着时间多得是,以后再慢慢教便是了。 李氏做好了早饭,很快,宝如便被叫了出去。 先奉茶,后吃饭。除了陆二郎外,陆家人全都聚在堂屋,等齐氏坐到上首,宝如便跪下去,将一盏茶奉到齐氏面前,恭敬道:“娘,请喝茶。” “哎。” 齐氏对这个媳妇,是越看越喜欢。 笑眯眯接过茶,喝了一口,齐氏便掏出个红包来,交到宝如手上。然后不等她开口,便主动道:“好孩子,你家里的情况,我都是知道的,鞋子就不必了,往后咱娘俩处的时间还长着呢,不急在这一时。” 宝如十分感激,甜甜说了声“谢谢娘”,接着又转过身,分别见过大哥大嫂,又递给小佳石头各一个银裸子做见面礼。 李氏见银裸子个头不小,脸色缓和了不少,至于齐氏,看清楚那银裸子的花样之后,脸上的笑容便更深了。 之前她还担心,二郎那孩子读书读的呆了,怕不会哄小娘子开心,却没成想,这才一转眼的功夫,连钱盒子都交上去了。 简单奉完茶,一家人便欢欢喜喜聚在一块吃起了早饭。 还没吃完,门外就喧闹起来。 青山村虽大,陆家近半个月却是受关注的焦点。这会儿听说陆二郎竟然醒了,先是陆家近亲,再是左右四邻,都跑过来看热闹。 都是乡里乡亲,加之,因陆二郎父子俩的功名,整个青山村都受人高看一眼,且陆家与人为善,每到过年,父子俩都会帮着乡亲们写对联,偶尔托着写书信的,也从来不收银钱。 也因此,等看到陆二郎果然醒过来了,乡亲们也是实心实意替陆家人高兴,一个个都向齐氏道恭喜。宝如作为新妇,也被齐氏带在身边,一一拜见近亲长辈。 正热闹着,外面突然一阵响亮的锣声。 院子里聚集的乡亲们,全都是一脸疑惑,还是陆家一个老太爷先反应过来,遣了个半大小子,出门看情况。 然而,没等半大小子跑出去,那锣声便来到了陆家近前。 齐氏丈夫儿子皆是读书人,她自己也颇有些见识,听到这锣声,再算算时间,心里隐隐有些猜测,不由得一喜,只是当着众乡亲的面,事情又没确定,便也没表露出来。 她转过身,先是低声嘱咐陆大郎一声,自己才迈步走出门去。 身后,看热闹的乡亲们面面相觑,有些年轻小伙子,隐约记起这两年陆家放榜报喜的热闹,跟这回也是差不离,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二郎这……怕不是中了秀才了吧……”,立刻在人群中引起骚动。 经此提醒,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乡亲们一个个就都激动了起来。 毕竟,陆二郎虽不是他们家的人,但青山镇有功名的拢共才几个啊!若是村子里能出个秀才公,以后无论走到哪里,他们都不再怕的。 这样想着,一群人热热闹闹的,跟着齐氏一起出了门。 出门一看,果然是两个报喜的官差走过来。 一个兴奋敲着锣,另一个手里则拿着一块红布,见到陆家涌出一群人,立马快跑过来,高兴问道:“老乡,可知道陆鹤龄陆老爷家住何处?” 说起陆鹤龄,知道的并不多,但提起陆老爷,整个村子能称得上“老爷”的,也就是有功名在身的陆二郎了。 村民们立马兴奋起来。 齐氏也是满脸喜色,连忙答道:“两位大人,陆鹤龄乃是我儿,您二位今日过来,可是院试结果出了?” 听到齐氏的话,两位官差立马恭敬起来,退后一步作揖道:“老太太,不敢当您一声大人!不瞒您说,确实是结果出了,陆老爷高中旬阳府院试头名案首,我等正是报喜来的,不知陆老爷现在哪里?” 话音刚落,人群立刻爆发出“嚯——”的一声。 能中秀才,本就已是十分厉害,听着官差的意思,竟还是整个旬阳府的头名! 青山镇这样的穷地方,如何能跟府城的富贵人家相比?陆二郎能中头名案首,实在是出人意料,一时间,村民们又惊又喜,一个个纷纷向齐氏、宝如等人道贺。 齐氏笑道:“好!好!二郎争气,没有堕了他爹的名声!大郎,快将赏钱奉上来,辛苦两位官差跑这一趟……” 两位官差接了赏钱,又进屋拜见过秀才老爷,便赶着回去了。 他们身后,陆家小院里还是热热闹闹的。 宝如愣愣的,她怎么就成秀才娘子了呢? 明明昨天这个时候,她还哭的肝肠寸断,想着要是守了寡,无依无靠的,还不知道要怎么过下半辈子。 结果一转眼,她就成了秀才娘子? 秀才娘子!整个青山镇,就她一个了吧。 而且,她这会儿才知道,原来她相公不仅人长得好看,连名字也这么好听!陆鹤龄,陆鹤龄,听着就不一样的很。 宝如眼睛亮亮的,崇拜地看着陆二郎,说:“相公,你好厉害!你怎么这么厉害!” 被小妻子这样夸,陆二郎心里有些飘,更多的却是不好意思,他也是今天、从他娘子的嘴里知道,原来他这么厉害的! 脸上渐渐飘起两朵红云,好在,喧喧嚷嚷的声音很快传过来,外面热热闹闹的村民们,一个接一个进了房里,纷纷向陆二郎道喜。 陆二郎立刻恢复淡定脸,笑着谢过众人的恭喜。一转头,见宝如被村中妇人围在中间,虽然无措,更多的却是高兴和惊喜,不知怎么的,心里就涌现出更大的斗志来。 这时,不知是谁提了句,说自从宝如嫁过来,陆家的好事就一件接着一件,这门婚事结的实在是好。村民们仔细一回味,今日可不就是双喜临门?立刻就议论开了。 第4章 “这宝如刚嫁进来,二郎就醒了,还中了秀才。那可是秀才啊,十里八乡这么多读书人,这些年也就一个二郎了。想想成亲前那几天,我还担心二郎的身子怕是不好……没想到这么快就时来运转,宝如这媳妇,真是好福气呀!” “可不是嘛!我听说啊,二郎昨天半夜里就有动静了,之前昏迷那么久,我都替大郎他娘着急呢!这回冲喜,还真给冲回来了。” “是好福气,得亏先前那个林大娘子没嫁过来,要是她嫁过来,还不定会是什么样呢。” “你说林大娘子?呵呵,能把冲喜的事推到她堂妹头上,欺负人家孤儿寡母,想来就不是个好的。这下好了,二郎醒了,还中了秀才,这下她有的后悔了!” “该!” …… 议论声越来越响。 从感叹宝如好福气,演变成对燕如的追讨,纷纷猜测着,林大娘子这次,怕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村民们猜测的不错。 因这桩婚事,新郎有功名在身,新娘又是姐妹易嫁,在太太平平的乡下,实在是太过震撼,所以青山村这边的消息,林家村也都一直关注着。 先是陆二郎醒过来,再是陆二郎中了秀才,原本冲喜的新嫁娘林宝如,竟然成了秀才娘子——这样爆炸性的消息,也都迅速传到了林家村。 外人如何笑话林大山、笑话燕如且不提,只说林老实家里,这会儿已经是闹翻天了。 林家东屋两间厢房,一间住着林大山王氏夫妻,一间住着林燕如。 宝如昨日出嫁,王氏也把林燕如从东屋放出来,虽然碍于外面的指指点点,没敢让女儿出屋子,但女儿不用过去守寡,这心里总归是松了口气。 没成想,一大早出去河边洗衣,王氏就听到河边妇人议论这个消息,当时脑袋一懵,险些一头摔到河里去。 心里担心女儿,加上妇人们指指点点,幸灾乐祸地议论,王氏也没脸待下去了,匆匆抱着木盆就回了家。 可还是晚了一步,才不过两天时间,林燕如就再次呼天抢地,在屋子里又闹又叫。 只这回,却没人搭理她。 刘氏拉着儿子小鸽坐在西厢,只顾着替女儿宝如高兴。 至于林老实,两个都是他孙女,原本谁嫁过去,他都是没所谓的,只是后来大孙子求到他头上,这才点了头,同意让宝如代嫁过去。 但昨天一天,村民们的指指点点,让林老实十分难堪,连院子都不敢出,从早到晚,也都在守着林家那边的消息,唯恐孙女刚嫁过去就守了寡,被人戳破脊梁骨。这会儿宝如非但没守寡,还成了秀才娘子,林老实心里高兴,再听到燕如的哭闹,就只觉得刺耳,却也懒得再去管。 王氏一回来,面对的就是这样的场面——静悄悄的院子,以及东屋里大哭大叫的她闺女。 她放下木盆,进东屋后关上门,一转身,就看到燕如一边哭一边捶床,甚至连汗巾子都系到房梁上去了,一副要上吊的架势。 想到平白消失的秀才女婿,王氏气的不轻,使劲捶了她两下,骂道:“你还有脸哭!你要不这么作,享福的就是你了,现在好了,平白让出去个秀才娘子,你还有脸上吊!” 说完,王氏就满脸寒霜地坐在炕上,瞪着燕如不说话。 燕如见到她娘,总算是找到主心骨了,哇的一声哭了,不依不饶道:“那秀才娘子本来就是我的,凭什么给她林宝如,娘,你快想想办法,那本来就是我的婚事,呜呜呜……” 若是旁人听到燕如这话,怕是要一口吐到她脸上,再骂一句不要脸,可王氏是疼女儿的,况且也打心眼儿里认同她女儿的话。 是啊,那秀才娘子,原本就该是她女儿的,怎么能平白让林宝如占了? 却也不想想,宝如嫁过去,原本是冲喜的,作的是守寡的打算,如今这个结果,不过是侥幸罢了。 “你小点声,非得让你二婶听到才甘心?” 见女儿闹个没完,王氏呵斥了一句。 林燕如当即止住了哭叫,眼睛一亮,拉住王氏道:“娘,你想到法子了?” 王氏沉吟片刻,才说:“陆二郎躺在床上,两人肯定没圆房,这样一来,事情就好办了。明日宝如单独回门,咱们先把她扣下来,到了晚上,再换你回去,黑灯瞎火的,你只要在陆家住上一夜,以后说到哪里,都是咱们有理。” 燕如听她娘这样说,脸羞的红了,却又有些担心:“娘,这样弄,我二婶能同意?再说了,陆二郎现在可是秀才了,我就怕……” “连上吊都敢,这会儿倒是怕了。有什么好怕的!” 王氏往燕如脑袋瓜上狠狠戳了一下,恨铁不成钢地说:“当初定亲,定下的本来就是你和陆二郎,你只要住上一夜,说是失了身子,那陆家是读书人家,我就不信他们不要脸面。要是他们不同意,咱们就上学堂里闹,上县里闹,说他中了秀才就始乱终弃,你看看他敢不敢?至于你二婶,哼,那就更不用怕了,我能逼着她同意闺女冲喜,就能逼着她把这事儿咽下去……” 瞅着她娘恶狠狠的眼神,燕如缩了缩脖子,随即想到做秀才娘子的风光场面,立刻就点头同意了。 堂姐母女俩的恶毒心思,宝如浑然不知,这会儿她正站在床前,不错眼盯着给丈夫把脉的老大夫,心里有些紧张。 第4节 旁边,齐氏和陆大郎也都等着结果。 见大夫半天没个动静,齐氏忍不住问道:“大夫……这,二郎身子如何了?” 老大夫没回答,掀开陆二郎眼皮,又看了看,才起身笑着道:“秀才公身子已经没什么大碍。一会儿我开个方子,你们照着好好调养,平日里多扶着在院子里走动锻炼,不出十日就能大好。” 闻言,几个人均是大喜。 “谢过大夫,天可怜见的,这一场大病,总算是好了。” 齐氏喜极而泣,朝天拜了声阿弥陀佛。 老大夫写了方子,很快就被陆大郎送出去了。 齐氏感叹了一会儿,拉过宝如,高兴道:“好孩子,二郎身子能康复过来,多亏了你。你放心,以后二郎要是敢对你不好,我绝对饶不了他。” 陆二郎在床上听了,无奈笑了笑。 至于宝如,则是有些忐忑,她捏了捏衣角,最终还是憋不住,回道:“娘,相公病情好转,该是跟张老大夫有关,我不过是恰好嫁过来,沾了他的光罢了。您……您可别这么说……” 齐氏原本还有些伤感,听到宝如的话,扑哧一声乐了,轻点她的小脑袋,笑道:“你这个实诚孩子……” 外间,李氏听着西厢里婆媳俩的说笑声,轻轻哼了一声。 她踮脚望了望外面,见陆大郎总算送大夫回来,连忙跑过去,把他拉进了东厢。 “怎么了?毛毛躁躁的?” 陆大郎原本正高兴着,这会儿被妻子拉着跑,有些郁闷,张口嘟囔了一句。 “你还问我怎么了?” 李氏气的不行,压低声音道:“你给我说说,这回又花了多少?他是你弟弟,又不是你儿子,你供他长大成人,供他读书识字,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可这回生病,凭啥还要你掏钱?” 陆大郎受不得这妇人斤斤计较,回道:“这钱是公中出的,哪里是我花的?再说,我弟弟生了病,难道要我这个当大哥的眼睁睁看着?” “公中出,公中出,公中的钱还不都是你赚的?” 李氏见他这副态度,越发来气了,说道:“你弟弟现今都成家了,哪里还要你管,这一场病花了多少钱?咱们小佳和石头眼看着都大了,你只顾着供你弟弟,就不想想你儿子闺女?” 说完,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仔仔细细去算这回花的钱,越想越是生气。 这样的事不是头一回发生,陆大郎心里有些无奈, 他跟着坐下去,劝道:“你只看他花钱,怎不看他赚了多少?除了第一年,之后他读书好,又受夫子赏识,再加上咱爹的关系,再没交过束脩。况且,他又不是只出不进,这几年他抄书得来的钱,买过笔墨纸砚后,还能剩下好大一笔,哪里就比我赚得少了?再说今天,上头奖下来的十两银子,二郎想都没想,全都交给了娘。十两,若要咱们去赚,辛苦几年能赚来?” 更不用说,秀才功名,在青山镇足够能震慑人了,别人羡慕还来不及,偏偏她还把人往外推。 李氏听他算了这样一番账,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可还是觉得自家被拖累了,便气哼哼道:“我不管,反正现今他已经成家,连娘子都娶回来了,总没有要咱们继续供着的道理。他以前赚也好不赚也好,这回生病算是花了个够本,我也就不跟他计较,但过两天肯定要分家,你若是不提,那就我跟咱娘提,总不能让咱一直供着下去。” 李氏这脑子,陆大郎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外人看着陆家两兄弟,都说自己仁义,说自己辛辛苦苦供弟弟读书。 可要他自己说,还真没帮上太多忙。二郎是个争气的,见李氏对他有意见,甚少伸手向家里要钱,反而经常把赚的钱拿回来贴补,偏偏他这婆娘还总觉得吃亏了…… 罢了罢了,想到弟弟年轻,如今已经是秀才,以后怕还是会往上考的。 留着不分家,以后李氏若是闹出些什么,只会成为他的拖累。便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反对,沉吟片刻后,便道:“分家的事,我答应你了,过两天就跟娘和二郎提。” 说完,见李氏面上一喜,陆大郎摇摇头,又添上一句:“做人留一线,二弟现在已经有正式功名,那是见了县太爷都不必跪的,你就算不为自己,也要好好想想石头,总有求到他叔叔门上的时候。哪怕要分家,这些天也客气点,切莫动不动就跟弟妹起争执。” 李氏称心如意,这点子要求自然不会推拒,十分高兴地应下了。 第5章 西厢,陆二郎喝完药后,便从床上起身,想要在屋里走一走。 想到刚才老大夫的嘱托,齐氏宝如婆媳俩也没有怀疑,点点头便同意了,由宝如扶着,让他在屋子里一圈一圈的转悠。 许是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等几圈走下来,陆二郎额头上已经沁出密密一层的汗。 宝如浸湿了帕子,一点一点帮他擦干净了。一旁齐氏做着针线,见儿子儿媳举止亲密,已经没了早晨初见时的隔阂,心里高兴,面上对陆二郎却有些责怪。 “你说说你,这么心急做什么,总归离去县学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慢慢恢复,总是能好的。如今刚刚醒过来,该好好休息才是。” 这次的病来势汹汹,实在是吓坏她了,如今细微的一个举动,便让她绷紧心弦,唯恐再出了什么差错。 陆二郎低头看了一眼宝如,微微一笑,也没有解释,只是道:“娘,我心里有数,你不用担心。” “哎,你这孩子……” 齐氏心知他是个主意大的,见他额头虽出了汗,脸色却没那么苍白了,摇摇头,也就不再劝了。 谁知,等吃完了晚饭,齐氏张罗着给宝如准备回门礼的时候,陆二郎却提出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你说什么?你明天也要跟着一起去林家?” 齐氏放下手里的礼品,诧异地看向儿子,一张脸上写满了不赞同。 旁边陆大郎同样受惊不小,连忙劝道:“二弟,林家离的虽然近,去这一趟也免不了要吹风,你这身体还虚着呢,可别不当一回事儿啊。” 宝如也跟着点头。 她虽然很遗憾,回门这样重要的日子,相公却不能陪着自己一起,但是跟相公的身子比起来,这些琐碎的事情,就真的算不得什么了。 陆二郎笑了笑,解释道:“林大伯能逼迫岳母和宝如她们孤儿寡母妥协,想必不是简单的,这回我醒过来,恰好又中了秀才,他家定然也不会罢休。与其等日后他们家闹出些什么来,不如明天我跟着宝如过去,把事情一次性处理清楚,也算是解决后患了。” 这话一出,室内几人全都安静了。 齐氏和陆大郎低着头,还在考虑这件事,宝如则揪着手里的帕子,看着相公俊秀的侧脸,一张小脸微微红了。 最终,齐氏叹了声气,还是点头同意了。 虽然担心陆二郎的身子,但仔细想想,他话中所说的事情,也未尝没有道理。毕竟,姐妹易嫁这样的事情,十里八乡也就出过这一例,由此可见林大山家的人品了,干出什么更恶劣的事情,也并不算意外。 只不过,在同意之前,齐氏意味深长地看了宝如一眼,心知儿子做出这样的决定,恐怕是跟宝如有关。却也没说别的,儿子能知道心疼儿媳,她心里也是高兴的,只是嘱咐陆大郎辛苦一趟,明日一早送两人过去。 对此,陆大郎点头不迭,连连保证会将人安全送到。 几个人在堂屋里又说了会儿话,等回门的礼物都预备齐了,一家人也就散了。 出了堂屋,陆二郎习惯性地拉住宝如的手。 宝如的手小小的,肉肉的,软软的,握起来很舒服,手背上还有五个可爱的小涡,如同孩童的手一般,很容易就被陆二郎包裹在自己的手心里。 宝如原本在想着回门的事,这会儿突然被拉着手往前走,微微抬眼,看着大手牵小手的样子,也不知是她扶着陆二郎,还是陆二郎在牵着她。 她心里有些甜,可是更多的,却是恐慌和不自在。 两人全都一言不发,静默着回了西厢房。 宝如点了油灯,再回头,见陆二郎正在脱外衣,整个人如竹如松,只是站在那里,就好似带了满身的光华一般,那种恐慌和不自在的感觉便更多了些。 “相公。” 宝如放下火折子,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叫了一声。 “嗯?” 陆二郎脱衣的动作一顿,转身回头,眼睛专注看着她,等着她往下讲。 被他直直看着,宝如的脸憋得更红了些,想了想,还是把刚才的疑惑问了出来。 “你、你刚才说要跟我一起回门,是不是担心我?怕我回去受堂姐和伯母欺负。其实,其实不用的,我、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好歹是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可是,刚才憋在心里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儿说出来之后,却觉得满满的羞耻感。宝如的一张脸,在灯光下也彻底红成了大蜜.桃。 陆二郎低头看她,眼睛里盛满柔和的光。虽然只相处了一个白天,但他发现,他家的小妻子,还真是很容易害羞和脸红。 让人忍不住就想逗一逗。 他手里脱衣服的动作不变,故意绷着一张脸,嘴里调侃道:“宝如,问出这样的话,你羞不羞?” 宝如当然是羞,这会儿脸都能滴血了。 陆二郎憋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宝如这才知道,自己竟是被相公给耍弄了,她红唇微微嘟起来,羞中又带着些恼意,抬头看他时,眼睛也水水润润的,像是盛满了星星。 书生的心,被少女娇俏的眼睛,彻底地撩拨乱了。调笑的动作顿住,陆二郎看着她的眼神,微微有些发直。 宝如跺跺脚,“你、你看我做什么。” 见她真的恼了,陆二郎才讪讪的回神,心里已经是带上了些异样,嘴里却道:“看你这么笨,要是我不从旁边看护着,被人骗了卖了,可怎么办才好?” 说这话时,陆二郎挪开了眼睛,故意不去看宝如。不过等了一会儿,不见小妻子有什么动静,心里又有些慌了,一回头,见宝如坐在凳子上,漂亮的眼睛里,一颗一颗往下掉着金豆子,整个人都无措起来。 他把手里的衣服丢到床上,几步走到宝如面前,想说些什么,偏偏又不知道该怎么哄劝。心里不禁懊悔,干嘛这么嘴贱,把人家小姑娘直接给说哭了。 “宝如,是我不好,我刚才的话,都是逗你玩的。” 陆二郎摸摸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才好,巧舌如簧的人,这会儿也是语无伦次的。 “你不笨,是我笨,我居然把你给惹哭了,嗨呀,我……我……” 正手足无措的时候,宝如声音弱弱的,带着哭腔,却一字一顿说的清楚:“谁说你不好,你很好的。” 陆二郎:“……?” 这回换他糊涂了,有点搞清楚状况。就在这个时候,面前的小姑娘突然一低头,就把脸埋到他怀里去了。 她手还规规矩矩放在腿上,只是一颗小脑袋靠过来,看起来有些脆弱。 陆二郎被这个举动弄得摸不清头脑,心里却软软的,惊喜于她的亲近,但更多的却是无措,一双手不知该往哪里放,犹豫了好久,才缓缓放到她的软发上,轻轻安抚了一下。 好像还在哭呢! 他是不是真的太过分了…… 正胡思乱想着,宝如的声音闷闷的,清晰地传到陆二郎耳朵里:“我娘也说我笨,老是被堂哥他们欺负,不会当着爷爷奶奶的面哭,不会告状。可是,我哭了也没用,爷爷奶奶都只疼大堂哥,我就算哭了,他们也只会骂我,只会骂我娘……我知道我娘骂我是因为疼我,她养活我和弟弟,已经够苦了,我不想让她跟着挨骂……” 不知是不是受明日回门的影响,当着他的面,宝如断断续续的说起娘家的事,言语间满是委屈。 陆二郎听得又心疼,又气愤。 他早料到宝如单独回去,怕是会受委屈,所以才不顾身体,想陪着一起。却没想到,孤儿寡母在家的时候,竟是被欺负到这种程度。 傻姑娘哭的一发不可收拾,陆二郎气愤的时候,她还在埋头继续:“……我嫁过来的时候,可难受了,可是洞房花烛夜,看你长得这么俊,就一点也不委屈了……你虽然说我笨,但是我知道,你心里是为了我好的,除了娘和弟弟,你对我最好了……娘明天要是看到你,肯定很高兴,她之前为了我,差点连眼睛都哭瞎了……” 听到宝如夸他长得俊,陆二郎的脸颊微微热了,可等听到后半段,却又哭笑不得起来。 第5节 一点点的好,在她的眼里,也成了千好万好。 这个傻姑娘哟! “别哭了。” 把人从怀里捞出来,陆二郎见她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哭的涕泗横流,圆溜溜的眼睛也跟着红肿了起来,不禁又好笑又心疼,从怀里拿了帕子出来,一点点帮她擦干净。 “不许再哭了,以后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谁都不行!” 点点她的鼻子,陆二郎轻声保证道,心里也有几分沉重。 他只觉得,自己该往更高处走才行,走到那些人只能敬畏的看着她的时候,他才能真正的安心。 然而这样的沉重,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被宝如一个响亮的哭嗝给打断了。 陆二郎看着小妻子狼狈的样子,有心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可偏偏,那副懵懂又无辜的样子,让他怎么也忍不住,扑哧一声再次笑出了声。 林宝如也后知后觉,意识到刚才迷迷糊糊中,自己干了什么之后,轻轻“呀——”了一声,捂住眼睛,再也没脸见人了。 第6章 想起刚才的丢脸行径,宝如又羞又尴尬,紧紧捂住一双眼睛,不敢去看陆二郎。 眼前是一片黑暗,亮光透过稀疏的指缝,隐约透过来。宝如眼皮不安地乱动,心里也砰砰跳动地厉害,偏还好奇陆二郎的反应,忍不住支棱着耳朵,静静听着他的动静。 可惜,除了最开始那零星几片恼人的笑意外,整个新房内静悄悄的,一点人声都没了。 难道是嫌自己粗鲁笨拙,气的出去了? 宝如心里一紧,也说不上是失落还是什么,刚才的羞恼、欢喜,此刻全都不见了。她缓缓打开了手指,圆溜溜的眼睛犹带着泪痕,顺着大开的指缝,小心翼翼地往外看。 却没想到,一睁眼,就对上了站在自己面前的陆二郎的眼睛。 原来他竟是一声不吭,背着手半弯着腰站在了自己面前,一张俊脸紧紧贴着她的脸,一动不动在看着她的眼睛。 而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拳大小。宝如甚至能数清楚他的睫毛,一根一根的,长长的卷卷的,比自己的还要长还要好看。 如此近距离的姿势,心里的那丝不安,犹如阳光劈开乌云,彻底变成了欢喜和甜意。红霞顺着脖颈爬上耳根、慢慢布满了整张脸,刚刚大开的指缝,这一刻也瞬间重新合拢,宝如闭上眼睛扭开身子,忍不住跺了跺脚。 “哎呀,你!你又戏弄我!” 清甜的声音,带上了少女特有的娇羞,有种欲拒还迎的滋味。 陆二郎实在是忍不住,再一次笑了,笑声过重,连胸腔也跟着微微震动。可又怕宝如继续羞恼下去,便紧紧闭着嘴,使得那笑声显得极为怪异。 宝如两侧的脸颊,被这低低的悦耳的笑意,染得更红了。 看的陆二郎心里一动,大拇指和其他四指分开,犹豫了一下,还是凑上去,轻轻捏了捏。 白嫩嫩的双颊,还带着婴儿肥,此时已是变得嫣红,像是成熟的苹果,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可看她这般羞,夫妻俩又是刚刚认识,咬是不敢咬的,手上揉捏的动作却变得肆意了起来。 柔柔的、弹弹的,她皮肤天生的好,手指接触到的一小片地方,亦是滑溜溜的,捏得陆二郎忍不住上了瘾,一下接一下,虽然不敢使力,但因次数多了,那接触到的地方,也不免微微泛白。 这下子,宝如是真的羞恼了。 陆二郎力气不大,虽然被捏了,却也并没有疼意。可是……可是,被揉捏过得地方,却像是着了火一样,彻底燃烧了起来。 她长这么大,还从没被男人揉捏过脸呢,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她的相公。 明明早上的时候,相公还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一回到房里,就变得这么坏了,专想着欺负她。 虽然这种欺负,跟堂哥堂姐那种欺负决然不同,她心里甚至还有丝乐意,可是……可是,在这个人面前,宝如忍不住又想委屈。 “我、我、我……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宝如气的转过身,小脑袋认真想了半天,却也只想出这么一个威胁的招数,那就是再也不理陆二郎了。 陆二郎见她露出小孩子的一面,越发觉得好笑。 看你一会儿还理不理我! 他直起身子,见宝如不再像刚才那样伤心了,心里放心,不由得又想逗弄她。 “好啊,不理就不理。” 他语气十分的随意,说着话,陆二郎又背着手,抬脚就从她面前走开了,慢腾腾挪步到喜床边坐下,脚步声也一顿一顿的,像是故意踩出来,引起她注意似的。 身后传来动静的时候,宝如忍不住又想回头看他。可是,等那抑扬顿挫的脚步声传过来的时候,她就知道他是故意的。 便又恨恨的想,白天的时候,有娘在,要是不理相公,娘就该伤心了,那自己还是勉为其难,继续跟他说话吧。可是他这么戏耍自己,实在太恼人了,那就……那就今天晚上,绝对不跟他讲一句话! 这样想着,身后一阵脱衣盖被的声音,想来是陆二郎上床去了。没等宝如反应,便听他懒懒的声音又传过来了。 “那娘子,你不理我,我也就不理你了,免得你继续生气,万一明天再跟娘告上一状,说我欺负你,那我可就惨了。咱们夫妻既然没话可说,那就早点熄灯,上床安歇吧。” 话刚出口,宝如绷不住,终于是转过了身子,冲着身后的陆二郎,又娇又软道:“我才不会告状,我又不是……”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告状都是小孩子玩的把戏! 心里的这句话,在转过头看到陆二郎的那一瞬间,却说不出来了。 只见他侧身躺在床上,一侧手臂支起来,手肘撑着床铺,大手则捧着一侧脸颊,就这么歪着头看她。身上的薄被只是盖到了前胸处,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妖孽! 妖孽这个词,宝如形容不出来,她只是觉得好看,尤其油灯一照,若隐若现的光晕下,整个人都泛着柔和的光芒。 “不是什么?” 见自己的一番努力,总算是引起宝如的注意了,陆二郎得意笑了笑,拍拍身旁的地方,笑道:“娘子,快上床歇了吧,明日可还要赶回林家村呢。” 宝如的注意力,瞬间从刚才杂七杂八的事情上,转移到那张喜床上。 她怎么忘了,如今他们两个已经是夫妻了。 昨晚陆二郎病着,宝如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此刻,面对已经醒来的丈夫,尤其这个丈夫还几次三番调戏她,再看到那张床铺,心里便微微慌乱了起来,又有些难言的期待。 成亲的时候,娘只顾着哭她命苦,又想着陆二郎很难醒过来,便没跟她说该怎么做夫妻。 但是洞房这件事,宝如并不觉得有什么难的。 乡下里,妇人们没个顾忌,免不了有人爱说个荤话。宝如记得,河边洗衣服的时候,有妇人曾经说过,这洞房花烛夜,夫妇首先是要亲一会儿,再一同躺在床上,共枕睡上一夜,那娃娃便会趁着半夜没人注意的时候,从脚底板揣到新娘肚子里去。 那妇人是个顶顶靠谱的大婶,对于她的话,宝如自然也是深信不疑。 这会儿,看到躺在床上冲自己招手的陆二郎,宝如想起那大婶的话,注意力不免就放到了他的唇瓣上。 薄薄的双唇,线条极为柔和,此时在灯光下,唇色也不再像白日那般苍白,反而十分的红润,看着,像是合在一起的两半樱桃。 比起其他人,甚至是她自己的,都要诱.人的多了。 宝如抿嘴笑了笑。 虽然,刚刚他说话气人,让自己又羞又恼,但,真要亲亲的话,好像自己也不亏啊! 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的时候,宝如再次捂住了脸,行为也跟着扭捏起来。只是这次,她却是羞的,心里想着,自己还真是不知害臊。 一旁,陆二郎见宝如再次捂住了脸,脚下也像是发了芽一样,一动不动的,只以为她是害羞,不敢与自己同床,面上便笑的更加得意。 “娘子,快过来……” 陆二郎拍拍身边的位置,再次催促道。 本以为宝如还要再害羞好久,却没想到,这一声刚出去不久,宝如脚下便动了,挪着挪着就走到了床前。 陆二郎抬头看她。 果然,一张脸更加红了。 陆二郎低头笑了笑,想着这丫头,莫不是胡思乱想到什么羞羞的地方去了? 且不说他如今这个身体,便是想禽兽,怕是也禽兽不起来。单就宝如这懵懵懂懂的样子,初为人妇,说话做事都是小心翼翼,陆二郎也是爱怜不已,更舍不得在这时候向她伸出魔爪了。 毕竟,那鱼水之欢的事情,他虽没做过,倒是听师兄们偶然间提起过的,据说洞房花烛夜,新娘子总是要辛苦些的。 他没什么经验,更怕不小心伤到宝如,便打算等身体彻底好了,再去一趟镇上,或是从师兄那里借、或是从书店角落里买,总归,要等彻底学会了再说,万不能随随便便吓到了她。 她可是自己的宝妻,要过一辈子的人。 想到这里,见宝如面上微微紧张,陆二郎也就收起了故意做出来的调笑样子,温声道:“快上床睡吧,放心,我不动你。明日回门,可不能去迟了,免得岳母担心。” 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宝如面上的热意更加明显了,不由低下头,没有了刚才的娇蛮样子,十分乖顺的点了点头。 把方桌上的大油灯熄掉,一整个房间,便只剩下床头柜上的一豆灯火。 宝如借着光亮,挨挨挤挤走向床铺,拖鞋,上床,抬腿迈过陆二郎双腿的时候,整个人还微微有些抖,直到掀开被子,在陆二郎旁边的地方躺下,身体都仍旧是僵直的。 刚才那种无畏无惧的状态,觉得自己占了便宜的心思,真等躺倒在陆二郎身边的时候,便全然溜走不见了,心里只剩下紧张。 陆二郎跟着转过身子,整个人变为向内侧侧躺。 一低头,便看到宝如僵着身子,直挺挺睡在里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头顶的帐子,呼吸轻的几乎都听不到,看起来比他还紧张百倍。薄被也被她拉的很高,一直盖到下巴处,只露出一张小脸和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起来委屈巴巴的,十分可怜。 陆二郎心口的地方,不由得砰砰剧烈跳动起来。 嗓子有些干,身上也跟着燥热了几分。 他声音微微发哑,没话找话地责怪:“被子拉这么高做什么,这才八月,夜里肯定是要热的……我、我帮你拉开些吧。” 说着,也没等宝如回答,陆二郎便长臂一伸,很容易就够到了被角处,帮着把被子往下拉开了些。 只是,等到被子拉开后,那条伸出去的手臂,也不知是忘了还是故意耍无赖,陆二郎并没有拿回来。 不仅如此,大手还越过被子,摸索着探到了宝如的小手,直接拉到自己手里,紧接着就不放开了。 胸口压着手臂,微微有些沉,握着自己的那只大手,也揉揉捏捏的,并不怎么老实,宝如顾不得紧张,转头谴责地看了陆二郎一眼。 她就知道,相公不是好人,肯定不会那么老实! 陆二郎咳了一声,有些不自在。 可是随即,看着眼前这张表情生动的脸,圆溜溜的眼睛微含怒意,红唇微微嘟起,小鼻子也跟着皱着,陆二郎觉得心里跳的厉害,什么矜持,什么不自在,全都给忘在了脑后,整个人往床内侧挪了挪。 挪一步,宝如便扭捏着退一步,终于把宝如挤到退无可退,彻底靠在了墙上。 陆二郎也如愿挨挤到宝如面前,两个人鼻尖对着鼻尖,怔怔看着彼此,连呼吸都清晰可闻。 “相公——” 宝如声音娇娇的,低声唤了一句,有心想让他挪开些,不要再挤着自己了,可是偏偏,却又舍不得这样的亲近。 陆二郎听着他的新娘的声音,心口剧烈跳动着,人也忍不住有些发愣。 第6节 “宝如。” “嗯?“ “你喜不喜欢相公?” 宝如头一扭,脸瞥向了床内侧,嘴唇抿着,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娇声哼道:“你这么欺负人!我才不喜欢!” “可是我喜欢你,怎么办?” 宝如一愣,就听陆二郎的声音虽轻轻的,却十分霸道,带着一丝不容置疑,说:“你是我娘子,必须得喜欢我。” 宝如心口甜甜的。 比吃糖糕还甜的那种。 原来……相公喜欢她呀!那么好看又厉害的人,也喜欢她呀! 她嘴角翘起来,眼睛里都是星星,偏偏又不想被陆二郎看到,便更紧的贴向墙壁,一个人自顾自的偷乐。 陆二郎看着她偷笑的样子,心里大定,忍不住也跟着笑,低声问道:“快说呀,喜不喜欢,嗯?” “不喜欢!” 宝如继续嘴硬。 “小冤家。” 陆二郎急了,无奈唤了一声,紧跟着就撑起胳膊,整个人凑得更近了些。 然后,不等宝如反应,嘴唇便从她的从耳垂开始,一个吻接着一个吻,挪到了她的脸颊上,再就是颤巍巍紧闭着的眼皮上,最后落到了那双红唇上。 没有任何技巧,只是凭着本能,大力的吸允,很快就将宝如那双红唇吮吸的微肿,香甜的气息也随之渡了过来。 好一会儿,这个青涩的初吻才结束。 陆二郎微微喘息着,手臂紧紧抱着宝如,鼻尖挨着她红红的耳垂,整个人就躺在她身边,一双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的红唇。 宝如还有些愣愣的,好久没从刚才的吻中回神。 等回神之后,她望着陆二郎的眼睛里,就带上了几丝委屈和几丝控诉。 “你骗人!” 宝如斥了一句,只是那声音娇娇软软,听着更像是撒娇。 陆二郎愣了愣:“我怎么了,骗你什么了?” “你说了不动我的!” 宝如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娃娃会不会今晚就从她脚底下揣进来。 生娃娃很疼的,也不知道怀娃娃疼不疼。 陆二郎苦笑:“我没动你啊……” 他倒是想继续来着……还是理智拉回了他。 “你亲我了。” 说完,眼圈也红了。 陆二郎见了,不由得紧张起来,忙手忙脚乱的把人搂在怀里红,嘴里说道:“傻瓜,亲就亲了,夫妻亲亲算什么。你要是嫌吃亏了,要不……再亲回来?” 说完,脸还真的凑了上去。 宝如拿手一点点拨开他的脸,气道:“我才不要呢……这才刚嫁进来,我就要怀娃娃……呜呜……” 陆二郎:“……” 哈哈哈哈哈! 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后,陆二郎哈哈大笑,那中气十足的笑声,整个院子里的人都能听到。 宝如更恼了,又气,又怕吵醒娘和大哥一家,忍不住拿手戳了戳他胸口,示意他赶紧住口。 陆二郎这才渐渐止住了笑,胸腔却仍旧在起伏震动,只是一低头,看着宝如气恼的一双眼,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忍了忍,想着时间已经晚了,也怕吓到她,还是没将实话说出来。 最终,他眼带笑意的安慰道:“好了,放心吧,不会怀娃娃的。” 说着,将人抱在怀里,一同躺倒在床榻上,闭上了眼睛。 “睡吧。” 第7章 宝如被陆二郎劝住,想着再怎么生气,亲都亲了,总不能把娃娃往外赶吧。 只能委委屈屈依在他的胸口。 两个人相拥着,很快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 第二日吃早饭的时候,齐氏的视线,总是时不时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 宝如有些紧张,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嘴角噙着笑,松了口气,紧接着问道:“娘,是不是饭菜不合您的口味?” 按道理,新妇进门三日,早饭都要由她负责的,也算是给夫家展示一下手艺。 昨日情况特殊,便由大嫂李氏帮着做了。今日鸡刚打鸣,宝如就早早起了,一边熬着药,一边麻利地做好了早饭,唯恐给婆婆留下坏印象,以为她是个懒妇人。 “没有没有,饭菜好吃的很,比起娘的手艺,不知道好了多少。” 齐氏乐呵呵道。 她这话倒是没有掺假。 宝如虽看着稚气,灶上的手艺却很好,明明只是简单的食材,做出来的饭菜却是喷香可口,比起她和李氏来,不知好了多少。一家人胃口眼见着也大了不少,就连平日里挑挑拣拣的小石头,今日都多用了半碗饭。 旁边,李氏听到这夸赞,撇撇嘴,本想接口刺上一句,可那饭菜的余香还留在嘴里,再想想昨日丈夫的警告,那违心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齐氏也注意到这一点,心里高兴一家人和睦,感叹道:“一家人坐在一块做饭,团团圆圆的,多好。如今,大郎二郎都成了家,你们爹若是天上有知,也能安心了。只盼着二郎身子能好些,明年这个时候,给我添个小孙孙,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齐氏说着,又意味深长地看了陆二郎和宝如一眼。 昨日那屋子里的大笑声,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宝如被齐氏看着,满身的不自在。 糟糕,娘该不会已经知道,他们俩昨晚偷偷揣娃娃的事情了吧? 她一张脸慢腾腾地红了,微微挪了挪身子,蹭到陆二郎身边,小手在桌子下面,轻轻拧了他大腿一下。 都怪这个人! 现在连娘都知道了,以后可怎么见人啊! 宝如的力气并不大,轻轻那一拧,就像是被蚂蚁蛰了一下,不过陆二郎还是很快转过头,看了看宝如的表情,瞬间便明白这丫头在想些什么了。 亲一下就能怀孕——想到宝如的担心,陆二郎忍不住又想笑,只是当着娘和大哥大嫂的面,好歹忍住了,一双眼睛里却还带着笑意。 他拍拍宝如的手,示意她安心。 一转头,却对着齐氏认真道:“娘放心,我和宝如一定加把劲,不计是孙子还是孙女,争取明年就让您抱到。” 这话才说出口,屋子里的人一静,很快就爆发出大笑,就连一向看二郎不顺眼的李氏,也是憋不住笑出了声。 至于宝如,则是又羞又气,又往他腿上拧了好几把。 这一次没有惜力。 陆二郎估摸着,他整个大腿根应该都青了。 热热闹闹吃完早饭。 宝如收拾好灶房出来,陆大郎已经套好牛车,齐氏也将回门的礼品拿出来,并连连嘱咐陆二郎,让他好好注意身体,但凡有不舒服的地方,立马就要说出来,千万不能瞒着忍着。 陆二郎自然是连连点头。 在齐氏担忧的目光中,宝如陆二郎换上一身新衣,裹着棉被坐在牛车后头,带着丰厚的回门礼,慢腾腾出门了。 八月里天还热着,白日里裹着棉被,滋味可想而知。陆二郎是病人,又不想让家里人担心,倒是还能忍,可一转头,见宝如也陪自己裹在棉被里,热的额头沁出了汗,便有些不忍心了。 他轻声哄劝道:“宝如,你快坐开些,天那么热,不必陪着我。” 听到他的话,陆大郎也回头看了一眼。 一见俩人都裹在被子里,心里想着,二弟和弟妹感情倒是真的好,只是想起早上那一出笑话,不禁乐了。 不过,看看天色,担心人真的给热坏了,不由跟着劝道:“弟妹,二弟说的是,大热天的,可别中暑了。” 宝如摇摇头,看着陆二郎道:“我才不是陪你,只是担心被太阳晒到了。相公,你赶紧裹好,别吹风了,不用管我。” 说着,像是证实自己的话似的,人还裹得更严实了些,脸直接蹭到陆二郎怀里去了。 她才不会说,是怕二郎一个人裹着被子,到时候坚持不下去。有自己陪着,他男子汉大丈夫一个,总不能比自己还娇气吧。 陆二郎:“……”小丫头还更上劲了! 他推了推胸前的小脑袋,推不开,又劝了两句,仍旧是没用,只能无奈笑笑,随她去了。 至于坐在车前的陆大郎,看到小夫妻卿卿我我的样子,直觉自己真的是很多余。 他摇头笑了笑,也不再劝,反正这两个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便专心赶车,不一会儿,林家村便出现在三人面前。 刚到村口,便有不少村民好奇地凑到牛车跟前来。 当着众人的面,宝如也不好埋在相公怀里了,总算是从被子里出来,被树荫下的细风一吹,整个人舒爽了很多。她又帮着陆二郎裹了裹被子,才转过脸,笑着跟村里人打招呼:“林三叔,李大娘,刘二婶儿……” 宝如今日穿着一身新衣,来前被齐氏嘱咐过,特意描了眉,点了胭脂,打扮的又精神又漂亮,跟未出嫁前灰扑扑的装扮相比,完全像变了一个人。 村民们一个个都没反应过来。 愣了一会儿之后,才有人叫道:“哎哟!是宝如回来啦……这一身穿的可真鲜亮,婶子差点认不出来。” 这句话之后,反应过来的其他村民们,也都一一附和。 “是啊是啊,以前在家里,跟颗小白菜似的,尽捡着她堂姐的旧衣穿,这新衣一换上,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第7节 “宝如像她娘,长得本来就标志,打扮打扮可不就漂亮了。哪像那燕如,心都黑了,穿的再好,又是描眉又是涂脂抹粉,那丑人还是个丑人。” …… 村民们议论了一会儿,尽是夸宝如漂亮的,夸得她都有些不知所措了,正想着该怎么回答呢,这些人视线一转,就都看向了坐在她身旁的陆二郎。 陆二郎笑眯眯地,在车上作揖道:“各位大娘婶子、大叔大伯好,我是宝如的夫婿陆鹤龄,今日陪着她回门,因身子还没好全,不便下车,先告罪一声,等改日得了空,再登门拜访各位……” 听他承认是宝如的夫婿,周围一时一片吸气声。 陆二郎长得人高马大,面容俊朗,此时笑意盈盈,带着几分书卷气,看起来跟乡下泥腿子决然不同,单单这个样貌,便已经让村民们高看一眼。 更不用说,一听他开口,又斯文又客气,村民们才想起来,这位昨日才中的秀才,那是整个镇子都能数得着的年轻人。 相貌堂堂,又有才气,想起昨日的传言,说是陆二郎已经醒了,村民们先前还有些不信,可是看看眼前这个人,好好在车里坐着,虽然仍旧裹着被子,但能陪着一起回门,可见这身体是真的康复了。 村民们在心里同时叹一句,宝如这一场代嫁,还真是因祸得福了! “是宝如的夫婿啊,如今身子可大好了?生病不是小事,以后可得好好保养啊!” “我们宝如是个好的,既进了你家的门,秀才公,以后可得好好待她呀。” …… 村民们一句接一句的打招呼,每个人都很和气,陆二郎也笑着一一回应。 “已经无碍了,说起来,还都是多亏宝如有福气,一嫁过来,我这身子就大好了……” “这么有福气的妻子,我定是会珍之爱之的……” …… 寒暄了一会儿,眼看着时间不早了,陆二郎便提出告辞。 村民们知道他是抱病在身,况且他又是秀才公,方才说了那么大一会儿,已经是给足了他们面子,见陆二郎告辞,自然不会阻拦,纷纷侧身让开了道路。 牛车晃晃悠悠,缓缓向村西林家的方向赶去。 等车子在眼前消失不见了,留在原处的村民,都还在高一声低一声地议论着。 “宝如还真是好福气,看来这陆家真是嫁对了,你看她那身新衣,看那脸上描画的东西,林老实家可不舍得给她置办这些,可见都是夫家给的,她婆婆这么善待她,有福气啊!” “我要是陆家老太太,娶个媳妇就能把儿子救活,还能中秀才,那我也善待她!儿媳妇娶得好,婆婆善待她,那不是应该的吗?” “是啊是啊!我看那陆二郎,虽弱气些,瞧着身子却没什么大碍了,病中还能想着陪媳妇回门,可见是把宝如放在心里头了。” 村民们都是替宝如高兴的。毕竟,林家村的人家多是同宗的,出了代嫁这个事,十里八乡都笑话着他们老林家呢,不光是林老实丢脸,他们这些村子里的人,走出去,不免也要被人问到这些,臊的脸都红了。 而这件事,仔细论起来,宝如和她娘刘氏也是逼不得已。村民们一面恨林大山歹毒、恨刘氏软弱不争气,一面又心疼宝如这孩子,这会儿见她过得好,一个个也都替她高兴。 不过,也有人提到了燕如王氏。 “林老实一家,一早都去田里拔草去了,估摸着都没想到女婿会来。哈哈,我看这回呀,林家可有的热闹看喽,那王氏眼见着秀才女婿没了,还不得气炸天呀……” 人群立刻响起哄笑声,还有好事者,特意冒着暑气跑到地头,给林老实送消息去了。 另一边,牛车总算是停在了林家门口。 听到动静,不待宝如下车叫人,一个七八岁的半大孩子就从门里冲出来,高兴道:“姐,你回来啦!娘——我姐回来了——” 一边喊人,一边欢欢喜喜地跑到宝如面前。 宝如见到弟弟,高兴地从车上下来,摸了摸他的脑袋,回头介绍道:“相公,大哥,这是我弟弟小鸽。小鸽,这是姐夫,这是大哥,快叫人。” 小鸽有些腼腆,往宝如身后躲了躲,不过还是听话的叫人:“姐夫,大哥——” 说完之后,脑袋瓜子转了转,极有眼色地帮着陆大郎往下搬东西。 一声“姐夫”出来,陆二郎当即就笑弯了眼睛。他从车上下来,拿下了身上的被子,从怀里掏了个红包,又摸出两块糖,一同递到他手上,说道:“好孩子,有大人在,这些不用你忙活,快收着吧。” 紧随其后,陆大郎也递了准备好的红包上去。 小鸽踌躇了一下,转头看他姐姐。 见宝如点了头,小鸽才笑着收下,脆生生喊道:“谢谢姐夫,谢谢大哥。” 这小舅子,不错! 陆二郎心里赞许一声,也跟着弯腰,帮忙提车上的回门礼。 正在这时候,身后木门吱呀一声响,响起一道女声:“宝如——” 几个人一起回头,小鸽嘴里含着糖块,一边喊一边跑到她身边:“娘,我姐和我姐夫都来啦……” 宝如也眼圈一红,跟着扑了过去,扶着她的肩膀,软软叫道:“娘,我回来了。” 叫的这妇人也有些伤感,帮宝如捋了捋耳边的碎发,跟着红了眼眶。 原来这就是宝如的娘。 眼见这妇人四十多岁的模样,跟宝如很是相像,看着十分面善,陆二郎当下顾不得别的,连忙一揖到底,恭敬喊道:“小婿见过岳母。” 人既然送到了,陆大郎便不再多留,商量好傍晚来接,把礼物留下后,便赶着牛车回去了。 陆二郎和宝如几人一起,将回门礼提了进去。 宝如落在最后,走到庭院中央的时候,东屋突然吱呀一声,燕如从门里探出头来,先是震惊地看了陆二郎的背影一眼,之后便转过头,红着眼睛瞪了宝如一下。 宝如一愣,脚步也跟着顿了顿,直到她娘刘氏喊了她一声,眼见东屋那扇门“砰”的一声迅速关上去了,她才摇摇头,跟着丈夫弟弟一起进了西屋。 第8章 刘氏原本是要将女婿迎到堂屋的,谁知他一抬腿,提东西直接进了西屋。 毕竟是女婿第一次上门,还是这么体面的一个读书人,西屋又小又简陋,刘氏有些手足无措,不由回头去看女儿。 宝如同样是不解,不过相公这么厉害,宝如觉得他这么做,一定是有自己的道理,便道:“娘,他心里有数呢,进屋就是了。” 刘氏“唉”了一声,虽觉得不对,但她一向是没主意的,见女儿也同意,便不纠结了。把女婿迎到屋里,让女儿陪着,一面招呼小鸽去叫林老实林大山他们,一面走到灶房,发愁上什么茶水和点心。 别说是刘氏,一家子都没想到,今日陆二郎会上门来。 毕竟,昨日刚醒,想着该要修养身体的,亲家母哪能放心让人过来呢? 所以,不说是茶水点心没准备,家里压根就没留什么人,除了她和小鸽留在家里打猪草做家务,燕如躲在东屋不出去,其他人全都去了地里。 谁曾想,还真就上门了。 刚才见到女婿时,刘氏是又惊又喜,也彻底放了心。女婿身子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弱,心里那块大石总算是落下了,更兼他斯文有礼,对女儿也是呵护有加,刘氏心里满意的不得了。 可这会儿,面对空空如也的灶房,刘氏彻底发愁上了,正琢磨着上什么东西好,就听木门吱呀一声响,宝如从身后进来了。 刘氏惊道:“你怎么来了?快出去快出去,这里有我一个人就行了,你赶紧陪着女婿去,第一回上门,哪能让他一个人干坐着。” 她说这话,不仅仅是害怕失礼,因为她突然想到,东屋里还有个燕如坐着呢。 燕如和王氏的想法,不用想刘氏就能猜到,肯定是不甘心的。今日女婿上门,燕如若是看到女婿身子好好地,且还仪表堂堂,不定会做出什么来。 这个女婿,虽然原本是燕如的未婚夫,可她们一没争二没抢,还白白担惊受怕了一场,如今人好了,可不能让那对母女再把桃子给摘回去了。 苦给她们留着,好事都让王氏母女享受,哪有那么好的事呢? 宝如却没想那么多,径直道:“没事的,也是相公让我过来,说是突然间上门,您肯定是没怎么准备,便让您别忙了,上些凉好的滚水就行。” 听到是女婿叫来的,刘氏眉头一松,对陆二郎更加满意。 不过,刘氏却道:“这哪行,女婿客气归客气,咱们却不能这样,说出去,要让人笑掉大牙的。你先回西屋,我看着整治两个吃食出来,要不了多久的。” 说完,便推着女儿往外走。 宝如没法,只能从灶房出去了。谁知刚走到庭院,便见燕如鬼鬼祟祟地趴在西屋窗子上,探头往里面瞧,存着什么样的心思,不言自喻。 宝如不禁想起先前的事。 一听说陆二郎昏迷不醒,怕是活不了多久了,堂姐便哭的肝肠寸断,怎么说也不愿意嫁到陆家去了。再看如今这场景,鬼鬼祟祟打量陆二郎的样子,这是心里后悔了? 宝如替相公不忿,明明那么好的一个人!如今堂姐这行为,更是让她心里觉得讽刺,便大声叫道:“堂姐,你站在那里看什么呢?” 她声音不小,燕如原本就心虚,被声音一吓,险些瘫软在地,一回头见是宝如,才勉强站稳了身子,又狠狠瞪了她一眼。 至于陆二郎,也从西屋里走出来,担忧道:“出什么事了,宝如?” 宝如笑着走上前,半点也不避忌三个人的关系。毕竟代嫁这个事情,她没做错,陆二郎更没做错,所以一点也不心虚。 嘴里说道:“我是看堂姐鬼鬼祟祟地趴在西屋外面,也不进门,也不叫人,就伸着头往里看,觉得奇怪,这才叫了一声。” 说着话,她眼睛却看向陆二郎,想着,相公要是对堂姐有一点点留恋,那她就真的说话算话,再也不理他了! 与此同时,燕如也收起怒目,抓着辫梢低下头,用自以为最美的角度,含羞带怯地看了陆二郎一眼。 其实,见到陆二郎样貌的时候,燕如是真的后悔了,后悔的要死。 尤其,看到他身子好好地,瞧着一点异样也没有,她甚至怀疑,生病这件事,是不是陆家故意做出来的骗局。 越想越是不忿,她心里恨死了宝如,可是偏偏,在陆二郎面前,又不敢露出恶毒的一面,便红着眼睛可怜兮兮地看他一眼,说道:“妹妹怎么能这么说我,我就是路过而已,哪里鬼鬼祟祟了。” 那一眼,柔柔弱弱又含着情意,可惜却是媚眼抛了瞎子。陆二郎嫌弃的瞟了她一眼,眼里满是厌恶,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不明白明明是堂姐妹,怎么差距这么大。 一个自然率真,一个却是做作扭捏,兼之心思恶毒,瞧上一眼,陆二郎都觉得浑身直掉鸡皮疙瘩。 “同样一件事,我自然是信我娘子的。” 陆二郎轻飘飘道:“至于你,想必就是那位背信弃义,为了自己、连堂妹都往火坑里推的林大娘子了。按理,我该随着宝如叫你一声堂姐的,可惜,宝如如今虽过得好,却不代表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我身为她的相公,自然不能跟外人一起欺负她,所以,以后再见面,林大娘子也莫怪陆某将你当做陌生人对待。” 话语中,并没有避忌先前这桩婚事是个“火坑”的事实。 这话说完,宝如有些惊讶,她想到陆二郎会相信自己,可却没料到,后面还能有这样一段话出来。 至于林燕如,则是完全惊呆了。 背信弃义……把堂妹往火坑里推……陌生人…… 句句都在她伤口上撒盐!句句都往她脸上打啊! 林燕如一张脸都臊红了,完全没想到,陆二郎会将厌恶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任是她再怎么厚脸皮,这时候也待不下去了,一转身哭哭啼啼跑回东屋去了。 “走吧,娘子。” 见宝如还愣愣的,陆二郎刮了刮她的鼻梁,笑道:“为了个不相干的人站在外面晒太阳,是谁说的怕黑的?” 说完,牵着她的手回了西屋。 “相公。” 第8节 直到坐回到椅子上,宝如还是有些发愣,看着他欲言又止:“你……” “嗯?” 陆二郎倒了杯凉滚水递给她,接口道:“宝如也觉得我刚才的事,做的过分吗?” 宝如接过杯子,随即摇摇头。 不过分,反而很解恨。 从小到大欺负她的人,居然被相公三言两语就给打跑了。 相公也太厉害了吧! 陆二郎看着她傻乎乎的样子,笑道:“她虽是你堂姐,但你仔细想想,她做的事,便是陌生人也做不出来,若是我的病没……” “相公——” 宝如连忙掩住他的嘴,阻止了下面的话:“不许再说了。” 这样不吉利的话,她一辈子都不要听。 “好了,我不说。” 陆二郎轻声道,嘴唇一动,不免就磨蹭到她的手心,见宝如睁大眼睛,陆二郎笑了笑,顺势就在她手心里亲了一口。 宝如连忙收回手,摩挲着那痒痒的地方,湿漉漉的眼睛瞪他道:“大坏蛋!” “就是大坏蛋,怎样?” 陆二郎笑着凑到她跟前,轻声说:“以后只许给我一个人欺负,其他人若是欺负了你,一定要跟我说,我去帮你打回来。” 宝如抿嘴笑了笑,食指点到他嘴唇上,小声道:“你也不许欺负……” 难得见她这样娇俏的笑,陆二郎心里一动,正待要上前,外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和说笑声,他皱皱眉,只得又规矩坐到了椅子上。 回来的正是林老实和林大山夫妻。 早有村民去叫了三人,三人虽不大相信,可见来人说的信誓旦旦,便也洗了手脚往家里赶,刚好跟前去找人的小鸽撞上。林老实这才相信,秀才孙女婿是真的来了。 林老实是真的高兴,一路上见到跟他说这事的村民,也都笑着一一回应。 而林大山夫妻,脸色则要抑郁的多,尤其是王氏,原本打好的算盘,如今全然失灵了不说,陆二郎突然上门,也打得她措手不及,想着一会儿该怎么办才好。 三人各怀心思,快步回到了林家。 而林家村的村民们,见到这三人,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也都热热闹闹的跟着过来了。 一进门,王氏便立马换了一张笑脸,率先往堂屋里跑,一边跑一边还高声笑道:“哎哟~女婿来啦,在哪儿呢?我看看人——”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走到堂屋了,可触目所及,半点儿陆二郎的身影都没看到,笑声顿时卡在喉咙里,一张脸也拉了下来。 身后,村民们见王氏张口就叫“女婿”,一个个纷纷摇头,嘀嘀咕咕直骂她不要脸,有那泼辣点的,更是直接笑着调侃道:“哎哟喂,这笑话儿可就闹大了,你家燕如不还在闺房里好好坐着呢吗?哪来的女婿啊?真是笑死我了哟……” 这话一出,身后的村民们立马是哄堂大笑。 林老实气的脸上发红,瞪了林大山一眼,怒道:“不会管管你媳妇儿?尽在这儿丢人!” 林大山也是怒气冲冲,可面对他爹的怒目,以及村民们的嘲笑声,脸上臊的通红,一把把王氏从屋子里拉出来,险些将人拽的摔倒在地。 正闹哄哄的时候,陆二郎牵着宝如的手,笑盈盈地从西屋里出来了。 “林三叔,李大娘,刘二婶儿……” 陆二郎笑着跟过来的村民们打招呼,许多刚刚见过一面的村民名字,竟是叫的一字不差。 闹哄哄的村民,安静了一下之后,再次说笑了起来。 “哎呦,秀才公还记得我啊,这记性可真好……” “那是!人家要是跟你一样的记性,哪能考上秀才呢?” “我可去你的吧——” 陆二郎好脾气的笑了笑,任他们说笑,转头对正中央的林老实作了一揖,道:“想必您就是爷爷了,孙女婿拜见爷爷。” 林老实听他这称呼,脸上的褶子一层层笑开,活像是一朵菊花。 就在这时候,身后不知谁喊了一句,道:“陆二郎,这还有你伯父伯母没拜见呢,快来认认人呀!” 此话一出,院子里顿时安静了。 村民们的眼睛,全都放在了陆二郎脸上,就连林大山和王氏,也都跟着一起转过头去。 却见,陆二郎刚才好好的笑脸,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倏然拉了下来。 第9章 变脸之快,实在是始料未及,加之陆二郎人长的高大端方,又有秀才身份,威压不可小觑。以致在场村民心中都是一惊,尤其是林大山王氏夫妻,心更是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院子里静的落针可闻,就在这个时候,陆二郎的声音,一字一顿飘了过来。 “伯父伯母?呵呵。” 他笑了笑,轻轻弹了弹前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眼睛随意瞟了林大山夫妻俩一眼,轻蔑嘲讽。 “若要让我称呼林大山夫妻为伯父伯母,那倒是笑话了。当年我爹为救林大郎而死,这是一恨;许诺嫁女却又临时反悔,这是二恨;为了救亲生女儿,推我妻入火坑,这是三恨……桩桩件件,就是闹到公堂上,也能判你个流徙千里之罪。这声伯父伯母,我敢叫,你真的敢应吗?” 说完,他笑了笑,眼睛再次看向林大山和王氏。 分明是谦和温厚的笑容,但看在林大山夫妻眼里,却像是有无数枚刀子从那眼睛里射出来,刀刀扎心。 知恩不报、临时反悔、代嫁……自以为粉饰地很好的事情,像是洋葱一样,就这样被陆二郎一层一层剥开,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尤其,陆二郎还提到了公堂,提到了判罪……对于升斗小民来说,见官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更不用说是治罪了! 一瞬间,林大山脸色惨白,僵直在原地不能动弹。平日里泼辣彪悍的王氏,更是一屁股摔倒在地上,两腿软的爬都爬不起来了。 而周围的村民们,历经久久的安静之后,也再次喧闹起来。 “嚯,这流徙千里是个什么罪,听都没听过啊。” “怎么着,秀才公说的话还能有假?想想林大山做的事有多恶心,想来这罪名定然是不轻的。” “也该他被治罪,太不是东西了!” …… 村民们议论纷纷,对于陆二郎所说的罪名,却没有分毫质疑,且还个个叫好!都觉得林大山该受这个罪! 而刚刚才享受了秀才孙女婿的作揖、满心欢喜的林老实,听到陆二郎的指责以及村民们的议论,只觉得老脸再一次丢尽了,更害怕陆二郎真的把林大山告上公堂。 再怎么没出息,那毕竟是他唯一的儿子了,也是他大孙子的爹! 他心里又是担忧又是害怕,不由得转过脸,看了宝如一眼,劝道:“宝如啊,你看看,你现在也是秀才娘子了,这……这你大伯大伯母做的虽然不对,但你毕竟也没什么事嘛。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该和和气气的,你快劝劝孙女婿,啊?” 虽是好声好气,但话里逼迫的意思却很明显。 宝如被陆二郎拉着手,刚才看了那样一场戏,还有点回不过神来,此时听到林老实的话,却觉得心里酸酸的。 什么一家人! 大伯逼迫她和她娘的时候,可没想到他们是一家人! 她张张口,偏偏又不知该怎样拒绝。 那毕竟是她爷爷,旁人会不会议论她不孝,宝如并不在乎,反正相公相信她就好了。她就是不放心她娘和她弟弟,担心等她回青山村了,刘氏会不会受一家子磋磨。 “爷爷,这话却是差了。” 宝如正纠结的时候,陆二郎捏捏她的手,算作是安抚,转头笑道:“她一个小妇人,既嫁了我,自然什么都得听我的,我不松口,她如何敢劝。爷爷爱子之心,二郎理解,但您如此为难宝如……哎……也不知岳父大人在天上看见,会不会心里委屈,半夜托梦来找您老人家……” 说着,他抱拳望了天上一眼,而后摇摇头,满面愁容。 宝如转头,看了他一眼。 听到这话的村民们,先是一惊,而后想到宝如母女这些年遭遇的不平,齐齐谴责地看向林老实。 至于林老实,刚一想到早死的二子,便又愧疚又瘆得慌,要出口的话就噎在了嗓子眼儿里。 正当外面陷入僵局的时候,刘氏听到动静,终于从灶房里出来了。 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后,刘氏对这女婿,是越看越满意。 不过,她妇人家一个,却十分担心女儿女婿会遭旁人非议。别看村民们现在叫好,真等林大山获了罪,受指责的就是女婿了。为林大山那样的人,实在是不值得。 便劝道:“二郎啊,她大伯做得不对,你生气是应该的,就算打骂他一顿,旁人也说不得什么。可这见官不是小事,你就看在岳母的面子上,不要再追究了,以后见面,就当他是个陌生人,不理会便是了。” 话音刚落,周遭村民便再次议论起来,话里话外,都觉得刘氏太过软弱。 陆二郎却对着刘氏,再次作了一揖。 演这一场戏,真的好累! 所谓的罪名,不过是他仗着身份,随口胡诌的。谁知两口子这么不经吓,村民们又如此好糊弄,以至于这戏才演到一半,就没人陪他演下去了。 刘氏这一句劝,算是场及时雨,刚好也符合他的初衷,陆二郎便顺坡下驴,准备就此收尾了。 于是,他叹了口气,面上为难了一会儿,在刘氏殷切的目光中,终于说道:“岳母,您心肠好,小婿实在是佩服。可小婿听说,岳父生前留下的钱粮,还有房屋田产,可都被林大山一家给霸占了去。小婿生气且是其次,毕竟我爹救人的时候,也不是为了什么回报。只是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小婿生平还是头一回见到,您也不必再劝了,小婿这回就仗着这个秀才身份,上公堂给您讨公道去,想必县太爷也能给几分薄面……” 多好的女婿呀! 村里婶子大娘们,都是感动不已。 而愣在当场的林大山,也终于回神,听他不像是说笑,扑通一声就给刘氏跪下了。 “弟妹,弟妹啊——” 林大山一个地里刨食的乡下人,别看平日里横,可这回又是治罪、又是县太爷的,真是给吓坏了,哭的涕泗横流的,别提多可怜。 “弟妹啊!是我们两口子对不起你。那些田地,我们可不是要霸占,是想着小鸽年纪小,帮你们种着呢!对!就是帮你们种着!你要是想拿回去,现在我就去找一趟里正,还有那房子,我也让泽生从里面搬出来……弟妹啊!咱可是一家人啊!你可不能眼看着我们下大狱,被县老爷给打死啊……” 他哭完,王氏也跟着哭。 刘氏踌躇一下,往后退了退,正要说话,陆二郎就“呵”了一声。 轻轻一声,林大山心里一抖,猛然想起什么,高声叫道:“对了,还有钱财!那钱财,我是收着给小鸽娶媳妇儿呢!不过,弟妹是明白人,小鸽也大了,想必也不用我操心了,我……我这就把那八两银子还给你……” 说完,林大山咬咬牙,心都在滴血。 八两银子啊! 王氏也好不到哪里去。 第9节 她现在才知道自己有多天真。跟秀才玩心眼儿,十个自己也不够啊!先还想着硬把燕如赖给陆家呢,结果呢!陆二郎跟县太爷都是认识的。也幸好自己没这么干,要不然,一家子都得治罪。 刘氏和宝如,同样是震惊不已。 林大山这一家子,就这么轻飘飘的,就被陆二郎给收拾了?那些被霸占的东西,就这么轻易的要回来了? 简直像做梦一样。 刘氏心里感动的不得了。更舍不得这么好的女婿,因为自家的事被人非议了。 便继续劝道:“二郎啊,你看,他们既然知错了,也愿意把东西还回来,这见官也就免了吧。就当是看在岳母的面子上,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陆二郎为难了一阵,忍不住摇了摇头。 摇一下,林大山夫妻的心便往上提一分。 最后,就听他叹口气,道:“罢了,既然岳母都这样说了,那便算了吧——” 林大山夫妻高兴地快要哭了,然而,吊着的那口气还没来得及松,便听陆二郎继续道:“不过,回去后我就把书信写好,若是三天后,林大山所说的事情,少一样没办成,我便亲自去一趟县衙,桩桩件件状告清楚,把这恶人绳之以法。到时,岳母也莫怪小婿不给您面子了。” 刘氏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林大山夫妻便点头如捣蒜,爬起来就往外跑,声称现在就要去找里正,生怕慢上一步,陆二郎就会反悔。 正主儿走了,戏也散了。村民们看完一场热闹,眼看着到了中午,也就一一离开了。 林老实看着稀稀拉拉离开的村民,万没想到林家会再次成为村里的笑话,忍不住叹了口气。 可偏偏,对着秀才孙女婿,他又不敢随便发火,只能打起精神,把他往堂屋里让。 第10章 “爷爷,堂屋就不必了,我留在西屋就好。” 陆二郎笑了笑,一开口,就说的林老实一愣。 “这怎么能行,第一次上门,哪能让你去西屋。” 迎着他诧异的目光,陆二郎说道:“刚才的事,您也看到了,我跟林大山夫妻,已经跟仇人没什么两样,断断不能继续在一个桌子上吃饭的。爷爷若是不嫌弃,便和孙女婿一同去西屋吧。” “这……” 林老实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有心想找人劝劝,缓和一下两边的关系,可刘氏已经回了灶房,宝如他也不敢再驱使,一时犯了难,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岁,让人忍不住动容。 陆二郎面上依旧笑着,却是分毫未让。 他心里明白,无论是霸占宝如母女的财产,还是后来的姐妹易嫁,没有林老实点头,纵然霸道如林大山,也是做不成的。 碍于他是宝如爷爷,年龄又大了,陆二郎对他也算是恭敬客气,但跟对待刘氏小鸽不同,这种客气中满是疏离,而没有一丝丝的亲近。 “算了算了,既然你不愿意,那就这样吧。” 见陆二郎毫无松动之色,再想想刚刚那一场吵闹,林老实也知道是没戏了,没有旁的办法,只能点头。 “宝如,你带着二郎先进去,我回屋里取壶酒,马上就过来。” 说完,他对着宝如摆摆手,一转身就往堂屋方向去了。 宝如愣了愣,刚要出声,就被陆二郎拉住手,牵着往西屋方向去了。 见他走地这样急,宝如还以为是有什么事情要说。谁知刚进去,他就把她摁在床沿上,他自己则搬了张小凳子,面对面坐到她面前,两只胳膊并排搭在她的双腿上,歪着脑袋,下巴撑在胳膊上,同时脸上绽放出一朵大大的笑容。 不同于方才面对众人时那种假笑,此时他眼里冒着亮光,仿佛一只闻到肉味的狐狸,一动不动盯着她的眼睛看。 宝如被他看的脸上一热,只觉得与他胳膊接触的地方,也酥酥麻麻的,两条腿像是不听使唤一样,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这会儿西屋门窗敞开着,两人动作却如此亲密,宝如有些害羞,又怕被人看见,伸手推了推他,小声道:“相公,你、你快起来。” 陆二郎却是纹丝不动,脚下像是生根发芽了似的。他没有回应宝如的话,反而问道:“宝如,你说相公刚才厉不厉害?” 被他一问,宝如面上一呆,连害羞都忘了。她眨巴眨巴眼睛,仔细想了想,随后就狠狠点头。 相公连根手指都没动,就把大伯大伯母整治的服服帖帖,不仅不敢惹事,还主动把贪下去的钱财都交了回来,替她和娘狠狠出了口恶气。从小到大,宝如见过不少的人,可说来说去,都没有相公这么厉害的。 想起刚才的事,宝如心里甜甜的。 相公说要保护她,就真的是在保护她,她抿嘴笑了笑,脱口就道:“相公最厉害了。” 这句话,其实刚刚在院子里的时候,她就默念过很多遍了,一双眼睛也从没离开过陆二郎,只觉得自己的相公这么好这么好,她能嫁给他,真是天大的福气。 听到宝如的夸赞,陆二郎笑意更深,脑袋往前伸了点,俊脸一歪,用手点点右侧脸颊,说:“那……你就没点表示吗?” 经过昨晚,两人的关系已是突飞猛进,这会儿宝如也并不是人事不知,一看他动作,便明白他要的“表示”是什么。 宝如偷偷地笑,一边笑一边往后退,圆溜溜的眼睛跟着弯成月牙,她捂住嘴,就是不说话。 陆二郎也不气馁,跟着从矮凳上站起来。宝如往左转,他便跟着往左挪,宝如往右转,他就哈巴狗一样蹭到右边去。总之,不给亲就绝对不放弃。 如此几次,宝如也是无奈了,手抵着他的右脸把他推远,嘴里软软道:“你怎么这么无赖呀。” 她脸上红彤彤的,一小会儿的时间,热意就已经蔓延到耳根了。 倒不是不想亲,总归两人已经亲了好几次,连揣娃娃的事都做过了,而且相公那么好,别说亲脸颊,就是……就是再揣一次娃娃,她也愿意的。 只不过,这会儿还是大白天。刘氏在灶房,燕如也在东屋里躲着,倒是不用怕。但她爷爷林老实,说是找酒,只怕不过一会儿便要过来了,若是不小心被他进来撞见,那她干脆羞死过去算了。 想到这里,她眼睛水汪汪的,小声商量道:“相公,回家再奖励好不好?” 说完,见陆二郎顿住,似是不同意,她咬咬唇,又添一句:“那……回家的话,一边一个?” 陆二郎原本已经是心软了,本来也只是逗逗她,不愿让她去想跟林大山一家有关的烦心事,哪会真的逼她做什么。 可这会儿,见她贝齿轻轻咬唇,两瓣樱桃唇,被她咬的嫣红湿润,一双明媚的眼睛,又可怜又无辜地看着他,心里就像是爬了几只蚂蚁,挠心挠肺的,嗓子也微微干哑,那声“算了”,就这样不上不下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落在宝如眼里,就变成谈判不成功,陆二郎不愿意。 见此,她也是没办法了,眼看着外面没什么动静,想着应是没什么人来,犹豫一下,终于嘟起红唇,凑到他脸颊上,蜻蜓点水似的亲了一口。 短短的一瞬,软软的红唇便离开了。 之后宝如再次望向西屋外面,见没什么人,心里一松,紧接着就委屈了。 她觉得相公一点都不疼她了,明明知道她害羞,还这么为难她。 委屈巴巴的小眼神儿望过来,可惜陆二郎只当做没看见。他觉得自己简直是在找苦头吃,分明只是逗一逗她,结果却是上了瘾,那个短暂的亲吻,非但没把心里那丝挠心挠肺的感觉给去掉,反而更加旺盛了。 他盯着宝如的红唇,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禽兽了。偏偏又舍不得那个滋味,不由得咳了咳,厚着脸皮道:“宝如,你别委屈了,要不然,我让你亲回来,想亲几口亲几口,你看怎么样?” 还亲回来! 又在耍流氓! 她又不是傻瓜…… 宝如气鼓鼓地瞪他。 陆二郎面上讪讪的,刚想哄哄小妻子,突然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来不及说什么,他拍拍宝如的手示意她坐好,自己则快速坐回到另一侧的椅子上,面上肃然,规规矩矩,甚至还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哪里还有刚才耍流氓时的无赖样。 宝如被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弄得目瞪口呆。脸上又羞又躁的热意还没退下去,加之两人坐的远,看起来就像是吵架了似的。 林老实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他整个人一愣,等回神之后,张口就要责怪宝如。 这孙女婿可金贵着呢!不好好收他的心,小两口哪能生气呢! 然而,不等他出口,陆二郎便敏锐察觉到意图,替宝如解释道:“宝如正劝我呢,让我别跟她大伯计较,见我不听劝,生气了。” 原来是为了林大山啊! 林老实心肝肠胃都熨帖了,见宝如为了劝陆二郎,一张脸都气红了,心想不愧是林家的孩子,还是向着自家人的,想来今天这一出,也全然是陆二郎的主意,跟宝如怕是没什么关系了。 这样一想,别说是责怪了,还格外温和的笑道:“宝如岁数小,孙女婿可别跟她一般计较啊!宝如,你娘一个人在灶房里忙活,你也别生气了,赶紧去帮帮她!” 眼见林老实在木桌旁坐下,陆二郎也冲她使了个眼色,宝如虽有些不明所以,但她原本就是温顺的性子,也顾不得跟陆二郎置气,点点头便出去了。 灶房里,她娘已经弄出了几个家常菜,正摆在长案上。 宝如脚下不停,两趟就送完了,再回来时,就发现她娘也不炒菜了,就盯着她红红的脸蛋看。 宝如脸一热,头往下低了点,双手绞啊绞,嗫喏道:“娘,你盯着我做什么。” 刘氏是过来人,可不像林老实那么粗枝大叶的,宝如这红通通的一张脸,刚一看见,刘氏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娘是高兴,我宝如嫁了个好女婿。今日这桩事,娘看的清楚,他是替你、替咱们家出头呢。等那些东西拿回来,娘便匀一半给你,有了钱财,日后你在陆家,也就有底气了。” 宝如一听,顿时急了,道:“娘,我不要,我在陆家过的好着呢,不需要什么钱。” 拢共就没多少东西,再分一分,哪还有什么家底。她在陆家日子过得好好的,哪能还看着娘和弟弟吃糠咽菜呢。 “给你,你就拿着。” 刘氏这回显得比较强硬,主要是她有些担心。女婿是秀才,长得也好,关键还年轻,人人羡慕是不假,但女儿能不能守得住,还是个问题。别看现在两人关系好,但这才是新婚呢,万一以后有个什么变故,有些钱财傍身,总归有底气些。 这样的话,她不好跟女儿直说,生怕她胡思乱想,反倒把好好的日子过坏了。 只能叮嘱:“你婆婆人好,女婿也体贴,娘都放心的很。唯独一点,等女婿身子好了,你自己得抓点紧,早点生个儿子出来,这才是能一辈子傍身的事。” 说到这,刘氏忍不住想起旧事。当初宝如她爹没了那会儿,小鸽还在她肚子里,因不知道男女,娘仨差点就被宝如奶奶赶出去,还是亲近的长辈劝了几回,才算打消了她奶奶这个念头,要不然,这会儿娘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处境呢。 宝如一时没往这上面想,她思绪飘忽了一下,猛然就想起昨晚的事情来。 她心里羞的不行,哼哧了好久,最后还是没瞒她娘,小声道:“娘,这会儿,娃娃怕是已经……已经在我肚子里了。” 刘氏当时就震惊了。 她愕然的看着宝如,眼见她脸上羞的通红,不像是在说假话,心里直叫乖乖。 看不出来,她女婿还是个这么性急的,昨日刚刚病醒,直接就圆房了? 亏她先前还替小夫妻担心,生怕女婿身子虚,强行行房,若是亏了身子就不好了,谁知道……原来自己是白白操心了一场。 第11章 刘氏无话可说。 一瞥眼,见女儿羞答答地低着头,不禁又有些怀疑。 女儿出嫁匆忙,自己也只顾着难受,根本没跟她说房中事。女儿该不是什么都不懂,以为两个人睡一张床上,便能生娃娃吧? 这样的笑话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 第10节 可要让她直白地问女儿,刘氏自问脸皮薄,也是不好张口。支吾了一阵,想想还是女儿的终生重要,跟这个一比,脸皮算什么。 便低声问道:“……那东西,真弄到里面去了?” 这话十分的隐晦,但若真是圆了房,定然立马就能明白。于是,刘氏紧紧盯住宝如的脸色,想着她若是露出茫然,自己可得要好好提醒,可不能让自家傻姑娘被亲家看了笑话。 谁知,宝如听到刘氏这句话之后,先是一愣,之后原本就红通通的脸,一下子就爆红了。 她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子孙液,也没往上头想,倒是一闭上眼,脑子里便冒出来昨晚的画面。陆二郎缠着她的舌头,吸得她舌根都发麻了,还不肯放过她,她自己也喝进了一些,倒是不难受,就是羞,跟这个一比,刚才的亲脸颊,真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她心里臊的不行,也不敢看她娘的眼睛,只是点了点头。 这个脸色,这个飘忽的眼神…… 刘氏一时间脑补了很多,随即想到她新婚的时候,跟丈夫可不也是这样黏黏糊糊,顿时便也不奇怪了。 年轻人嘛,总归是很难把持住的! 张张口,刘氏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了。毕竟,女婿身子虽然虚,瞧着也没什么大碍,总不能怂恿宝如把女婿往外推吧。便只能叮嘱宝如两句,像是新婚头俩月莫要干太重的活、免得坏了身子之类的,便让她出去了。 宝如闹了个大红脸,被她娘从灶房里推出来,在外面站了一会儿,约摸着脸上看不出什么了,才又折回灶房端菜,慢吞吞进了西屋。 西屋里,桌子上杯盘狼藉,林老实已经喝的半醉,正大着舌头,说要把小鸽送到私塾里去。 读书最是烧钱,即便林泽生这个大孙子,林老实虽然器重,也没说过让他去私塾的话,这回却是破天荒头一次了。 而能进私塾,对小鸽来说,可是件天大的好事! 宝如顿时又惊又喜。 趁着上菜的间歇,她疑惑地看了陆二郎一眼,不知道他是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短短一会儿时间,就说动了林老实。 陆二郎却只是冲她眨眨眼,转头继续跟林老实说话:“爷爷若下定了决心,明日我便去一趟镇上,想来先生看在我的面子上,应该能半途收徒的……” “那小鸽以后就多劳累二郎了……哦,也不要太急,你身子还没好透,好好养养,等哪天闲了,再去也镇上也不迟……” 林老实立刻接口,显得兴奋而急切。 弄得宝如高兴的同时,心里更加疑惑,可也知道现在不是问明白的时候,瞥了陆二郎一眼,就慢慢退了出去。 才走出西屋没多远,门外就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宝如皱皱眉,往外看了一眼,果然是林大山夫妻回来了,两人不仅带来了周里正和林家村的几个族中长辈,就连林泽生夫妻也跟着过来了。 林泽生妻子乃是王氏的本家侄女,想来已经从林大山夫妻口中知道了事情经过,刚进门,就狠狠地瞪了宝如一眼,要不是被林泽生拉着,估计早就扑上来了。 宝如倒是不怎么怕她,只是担心相公。 要知道,小王氏跟王氏可是一脉相承,又泼辣又刻薄,宝如没少在她手上吃亏。这回她过来,气势汹汹的,万一撒起泼来,相公一个读书人,怎么好跟这种泼妇纠缠。 怀着这样的担忧,宝如跟了进去。 屋子里喝酒的两个人已经停了,刘氏小鸽也都被叫了过来,几个妇人收拾好桌上的残羹,又上了热茶,一家子连带着族中长辈们,才齐齐坐在了西屋里。 周里正拿出一张房契一张地契,放到桌子上后,就笑着对陆二郎道:“陆相公,都是我失职,在自己的地方上,居然发生这种欺负寡弱、霸占房田的事,真是让您看笑话了。” 说着,他就在满屋子的震惊目光中,作势要给陆二郎作揖。 陆二郎知情识趣,没等他弯下腰便扶起了他,笑道:“周里正两年前才上任,不知情也很正常。再说了,您管辖这么大的地方,这些年忙着替村民们做好事,又是修桥又是铺路的,哪能事事兼顾。若是有机会,我一定向县太爷陈情一份,您这样的大才,区区乡里,可真是屈就了。” 周里正眼睛一亮,赶紧推脱了几句,见陆二郎态度不改,顿时又惊又喜,想着一定要把事情办成不可,便道:“陆相公是明白人,要是房契和地契上没什么毛病,现在就摁手印吧,我也好找人过来丈量田地……” 说着,他就把两张契书推到了陆二郎面前。 林大山和林泽生父子坐在一边,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由得目瞪口呆。 之前出了院门后,林大山夫妻俩越想越觉得不对,便绕了个道,找到大儿商量了一番。经林泽生提醒,越发怀疑今天这事儿,纯粹是陆大郎在吓唬自己。 可偏偏,他秀才身份在那里。父子俩也不敢大意,依旧找了周里正和族中长辈过来,却留了个心眼儿,并不准备老老实实还房还地,而是盘算着让大小王氏闹一场。 反正,两个都是妇人,即便真惹出什么麻烦来,到时候见势不对,他们只要出面呵责妇人不懂事,事情也就跟他们没什么关系了。 想的倒是很好,可看看周里正的态度,父子俩迟疑了。 周里正管着附近几个村子,威望很高,就是旁村的王大户,他都不太看在眼里,不想见到陆二郎,周里正不仅客气地寒暄,态度还如此恭敬,两人话里话外甚至又提到县太爷……父子俩对望一眼,不禁怀疑是不是他们想多了,所谓的罪名都是真的,而不是陆二郎在吓唬他们? 正踌躇着,小王氏就嗷的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唱戏一般一下接一下拍打着大腿,哭叫道:“老天爷哎,这还让不让人活啦……都来看看哟……这哪是秀才女婿,这就是土匪嘛……一上来就夺房夺地,这是不让我们老林家活命啊……老天爷哟,您可睁睁眼吧,这秀才公欺负咱们乡下人没本事哟……” 小王氏撒泼打滚最是在行,扯嗓子嚎了一会儿,才散了没多久的村民们,就再次聚集在林家门口,对着里面指指点点。 林老实酒早就醒了,这会儿看到村民们的鄙夷神色,又想起孙女婿的话,一张脸黑的跟锅底似的。 其他人也都没好到哪里去,尤其是刘氏,抹着泪气道:“你这个泼妇,还好意思嚎丧,那地和房子到底是谁的,村里谁不清楚?你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也就算了,这会儿周里正和长辈们都在,你摸摸自己的良心,说这话亏不亏心……” 刘氏脸都气红了,宝如慌忙去扶她,而村民们听到刘氏的话后,也都纷纷指责小王氏和林大山父子,直呼一家子不要脸。 挑起这桩事的陆二郎,却坐的稳稳当当,脸上一点着急的情绪都没有。 见他这个反应,宝如和刘氏全都镇定了些。至于林大山父子,则都是心里一紧,等着看他作何反应,要真是报官……两人身上一抖,额头冷汗也跟着淌了下来。 正紧张的时候,陆二郎笑了笑,又看了林大山一眼。 林大山差点就给他跪下了,他真是怕了这只笑面虎了。 等村民议论歇下去了,陆二郎才放下茶杯,转头看着林老实道:“爷爷,您是长辈,孙女婿就看您的了,您要是也跟她一个态度,那孙女婿就告辞了,咱们改日公堂上见吧。” 刚说完,小王氏就哭嚎道:“爷爷,以后给您披麻戴孝的,可是爹和泽生啊,您可不能帮着外人,欺负咱们自己人啊……” 听到这话,围观村民顿时哗然。 “啧,这也太不要脸了。” “这话也说的出口。” “披麻戴孝还早着呢,小鸽不也是林家子孙?” …… 村民们的议论声中,林老实越发羞恼,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呵斥林泽生道:“泽生,还嫌咱家不够丢人?这泼妇你要是不想管,爷爷今天就做主替你休了……” 林老实大声吼了一通,屋里屋外顿时都静了。 小王氏瘫坐在地上,高高的嚎丧声,在听到“休了”二字时,立马消失在嗓子眼儿里。至于林泽生,也根本没想到一向疼他的爷爷,有一天会这么对他,惊诧之下,慌忙起身把小王氏拉到了一边。 就在这个时候,林老实突然捞起身旁小鸽的手,蘸上印泥,砰砰两下摁在契书上,算是给这场闹剧下了定论。 变故发生的太快,以至于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想不通林老实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明明上午的时候,林大山一家子还是他的心头宝贝,怎么一转眼,突然就换了性情,竟然开始给小鸽刘氏他们做主了? 想不通的人里面,也包括宝如。 直到坐车回青山村的时候,宝如还在想着这件事,一张小脸皱的苦瓜一样,别提多纠结了。 陆二郎看着小妻子苦恼的样子,嘴角弯了弯,附耳跟她嘀咕了几句。 宝如疑惑没了,一双眼却睁的老大,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相公。 第12章 此时,两个人如同来时一样,依旧是裹在同一张被子里,面对面坐着牛车上。 因被子里空间有限,宝如完全是被陆二郎抱着,趴在他怀里的。以至于陆二郎一低头,就能清楚看到宝如的一双眼睛,清澈明亮,带着微微的茫然。 如此可爱,偏偏又让人很想欺负。 这种矛盾的心思,在陆二郎心中愈发强烈。 他摇头笑了笑,为自己的胡思乱想失神片刻,便凑近她耳朵,小声道:“还没弄明白,嗯?小笨蛋。” 要是其他时候被相公说笨,宝如早该气鼓鼓地瞪他了,这会儿却还是有些愣愣的。 相公说的话,其实并不难懂,宝如也都听明白了,但她就是不敢相信,因为跟她所认知的事情反差太大了。 毕竟,从宝如记事开始,爷爷一直都是偏向大伯一家的,很早之前也曾说过,以后养老什么的都要靠大伯和大堂哥,所以平日里,他也帮着大伯一家任劳任怨地侍奉田地,别提多用心了。 这样一个人,现在相公却告诉自己,爷爷已经把小鸽当成一家的希望,不仅心甘情愿地从大伯和堂哥手里把房田给夺了回来,甚至一定会送小鸽去私塾?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相公别是为了吹牛,故意在她面前显摆自己厉害吧。 宝如不由狐疑看了陆二郎一眼。 她眼神澄澈,心里想什么事情,一眼就能望到底。何况是陆二郎这样的人精,顿时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就从被子里掏出手,轻轻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 方才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把他当秀才后不必交田税、见官不跪,还能每月领取廪米六斗、每年领取纹银四两的好处全都吹嘘了一遍,甚至还闭着眼睛夸赞小鸽是可造之材,以后肯定能做官享福,终于把林老实说的心服口服,恨不得立刻把孙子送到私塾里去,他容易吗他? 结果这个小没良心的,居然这么想他? 眼见她闭上眼睛,睫毛像是一排鸦羽,轻轻颤动两下,陆二郎更觉好笑,轻轻道:“骗你做什么?刚才林家的事你也都看到了,爷爷是不是帮着把田地和屋子都要回来了?私塾的事虽然没来得及当场提,但我敢保证,不出三日,爷爷肯定会上门来找……你若是不信,不妨跟我打个赌,怎么样,敢不敢?” 说完,他挑挑眉,挑衅地看了宝如一眼。 宝如虽然人怂胆子又小,却最受不得激将法。原本她还怀疑,是不是自己错怪相公了,但等触到他挑衅的眼神之后,立马挺了挺小胸脯,脆声道:“当然敢,赌什么?” 绵软的小胸脯,随着她的动作,直接顶到陆二郎的胸膛上。 陆二郎低头看了一眼,脸微微红了,却把人抱的更紧了些,结巴道:“赌、赌……就赌,谁输了就必须满足对方一件事,不许耍赖皮。” 说完,他又用余光瞟了几次,眼神飘忽起来。 他觉得饿了,有点想吃包子了。 “赌就赌,我才不会耍赖皮。” 宝如咕哝一声,见他越抱越紧,伸手戳了戳他的胸膛,没戳动,干脆就不管了,依着他闭上了眼睛。 陆二郎心里有鬼,眼看宝如不说话了,便也跟着沉默,脑子里却还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 一时间,乱糟糟的牛车跟着安静下来。 前头坐着的陆大郎觉得奇怪,闹哄哄的小两口居然停了,不由回头看了一眼,见两人相拥着裹成蚕蛹,竟似是睡着了,顿时好笑地摇摇头,转身继续平稳地赶牛车。 回到陆家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 宝如睡了半路,这会儿也精神了,忙下车帮着李氏做晚饭。 陆二郎则跟大哥一起去了堂屋,跟齐氏说了会儿回门的事。怕齐氏担心,没提跟林大山一家断交,只说了几日后林老实怕是要上门,托他引荐小鸽上私塾。 对此,齐氏是乐见的,笑道:“这是好事,你可得好好帮忙引荐一下。若是亲家母钱财不够,咱家也能借些,七八岁的小孩子,能读书识字,不管日后学成什么样,总归是件好事,便是出门找活计,也能让人高看一眼。” 陆二郎点点头,他做这件事,初衷就是帮衬,如今房子田产也都要回来了,供应小舅子上私塾,对于岳母而言还是绰绰有余的。 说了会儿话,齐氏见陆二郎身子明显好转,心里更加高兴,笑道:“你大姐离得远,你大病一场,她也跟着揪心。前不久她来信问候,你病在床上,一直没机会回信,如今既然大好了,也该写封平安信,托人帮忙带过去才是……” 第11节 姐姐陆荷排行老大,嫁的是陆永福的学生程殷,程殷也是秀才,往上考了多年,一直中不了举,索性就歇了心思,一心开私塾授课,家境还算殷实,按理她这日子该是十分如意的。 可偏偏,陆荷出嫁十多年,却至今一无所出。 也不是没提过帮忙纳妾,却都被程殷给拒了,亲家母因此对大姐不满,婆媳关系亦是十分的紧张。因为自家不能生的缘故,这些年,对于婆婆的主动找茬,陆荷也是能忍则忍,偏偏陆家孤儿寡母的,一直没个照应,这日子的艰难程度可想而知。 好在这两年,陆二郎一路顺利往上考,程家亦是高看一眼,艰难日子总算是缓和了些,但也仅仅是相对而言。 故而,听到齐氏如此交代,陆家两兄弟对视一眼,立刻明白她的心思,想来除了报喜,更多的是对陆荷的担心。 陆大郎张口就道:“娘,不用麻烦,明早我亲自过去一趟吧。现在不是农忙的时候,家里也没什么要忙的,刚好可以去看看大姐。” “这……” 齐氏皱皱眉,有些迟疑。 两县虽然相邻,但一来一回却要两三日的时间。 齐氏虽担心女儿,但这种事经得多了,便也成了习惯,反倒是陆大郎,这些日子为了陆二郎的病,一直前前后后的忙碌,齐氏也舍不得大儿如此奔波。 “娘,我看可以。” 对于大哥的建议,陆二郎十分赞成,甚至还提议道:“娘也有三四年没见大姐了,趁着农闲,不如跟大哥一同过去,两县离的虽然远,但前不久刚通了新路,平坦不少,娘坐在后车厢里,不至于太过颠簸。只是要辛苦大哥一趟了……” 这个提议,说的齐氏非常心动。 陆大郎也是眼前一亮,道:“我看这个法子好,娘,您也不用想太多,反正也就是三四天的时间,大姐要是见了你,肯定非常高兴。” 说这话时,陆大郎想到李氏,若是把她留在家里,不定会发生什么,索性也一同带上,茂县十分繁华,出去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齐氏考虑了一会儿,越想越觉得心动,也就笑着同意了。 晚饭后,一家子聚在一起,陆大郎就说了这件事。 李氏原本张口就要拒绝的,她可不想自家相公这么辛苦。后来见陆大郎竟要带着她和石头一同过去,不知怎么的,居然也没有说扫兴的话,高高兴兴地回屋收拾东西去了。 最难搞定的人都搞定了,这件事也就这么定下来了。 齐氏的高兴溢于言表,和宝如一起收拾东西的时候,边收拾边说了许多陆荷出嫁前的事。 听到陆荷性格十分温柔、对两位弟弟照顾有加,而且打小就跟着公公读书,能写会算的,比起男子来也不差什么,宝如不禁崇拜不已。 宝如自己没读过书,她从小接触到的女子妇人,也大多是睁眼瞎,就是有识字的,能认个店铺名都算是厉害的了,哪可能还能写会算呢? 要说之前,读没读过书,宝如并不在意。 可是听了婆婆的话,宝如突然发现,大姐和相公都是读书人,偏偏她却一个字都不认识,连自己的名字都认不全,虽然明知道相公人好,不会嫌弃自己,但只要一想起这个事,不免就有些自卑。 以至于晚上回房的时候,她就显得有些闷闷不乐的。 “怎么了?” 见小妻子双手捧着脸颊坐在自己对面,蔫头耷脑的,时不时还叹两声气,陆二郎想忽略都难,不由抬头问了一句。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困了?困了就上床睡觉,不用陪我……” 宝如摇摇头,见他放下了书,惊觉是被自己打扰到了,微微张着红唇,道:“相公,我没事的,你继续看书,不用管我。” 说着,帮忙把灯拨亮了些,往陆二郎的方向推了推,好叫他看得清楚些,免得伤了眼睛。 陆二郎狐疑地看她一眼,坐在那一动不动。 见他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宝如也是无奈了,可张张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第13章 “到底怎么了?” 见她支支吾吾的不说话,陆二郎心里有些急,干脆起身坐到她身边,把人抱到怀里,贴着她的耳朵耐心问。 “相公,你、你会不会比较喜欢……比较喜欢读过书的女孩子啊。” 宝如的耳朵尖有些红,“我听人家说,读书人好像都喜欢什么袖添香啊什么的。” 废了老大的劲,总算是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说完,她抬头看了陆二郎一眼,眼睛水汪汪的。 “红袖添香?” 陆二郎当即明白她的意思,忍不住就想笑。 感情是吃飞醋了! 可这有什么好吃的,他又没有红颜知己,也不喜欢吃着碗里瞧着锅里那一套,整个人清白的不得了。 这样想着,却还忍不住逗一逗她,便道:“当然了,读书人嘛,最爱的就是风雅之事。女孩子多读点书,知书达理的,肯定更得人喜爱些……” 话音刚落,就见宝如一双眼睛就瞪得圆溜溜的,气鼓鼓地看他。 哎哟哟,这小醋坛子! 陆二郎心里得意的不行,知道吃醋,而且还是这种飞醋,这说明很在乎他嘛。 原本,他是很想继续逗逗宝如的,不过见她嘴角鼓的能挂油壶了,害怕真把她气哭了,那他也是要心疼的。 便哄道:“不过那都是别人,我心里只有宝如。宝如最好看,也最温柔贤惠。女红做得好,做的饭食还特别好吃,我就只喜欢宝如。” 一句话,说的宝如绷不住,明明还在生气呢,却扑哧一声笑了。 她眉开眼笑的,偏偏又嘴硬,不肯承认自己刚才是在吃飞醋,便戳戳陆二郎的胸口,别扭道:“相公,读书人都这么会哄人吗……” 陆二郎被她偷乐的样子逗乐了,捏捏她的脸,笑道:“读书人哄不哄人我不知道,但你肯定是个小赖皮。夸你你嫌我油嘴滑舌,不夸你你又非要吃醋,你相公我又不是大罗神仙,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啊!” 说完,还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 “谁吃醋了啊!” 宝如心里甜滋滋的,鼓着嘴对他撒娇。 两个人笑闹了一会儿,陆二郎捧起她的脸,认真道:“宝如,你想不想读书识字?我教你好不好?” 成亲时间短,这两日事情又太多,要不是宝如说起,陆二郎都忘了教她读书这一茬了。 宝如微微一愣,稍微有些迟疑。 她当然想读书的,不仅仅是怕相公嫌弃她不识字,更是怕跟相公差距太多。可相公刚中了秀才,听婆婆说,还要继续往上考的,也不知道跟着他识字,会不会耽误他读书。 看出她在担心什么,没等宝如开口,陆二郎便道:“教你一个,还费不了什么。难不成你知道自己是小笨蛋,怎么学都学不会,所以才不敢跟我学?” 激将法果然有用,宝如像是被打了七寸一样,立刻抬头,不服气道:“我才不是笨蛋呢!我也很厉害的。” 从小到大,不论是做女红,还是灶上的手艺,她都学的又快又好,村里可有不少人夸她手巧呢,怎么会笨呢。 陆二郎看她傻乎乎的样子,忍住笑,道:“那你还怕什么,嗯?真不敢学啊?” “学就学!” 两人吵吵闹闹的,很快就滚到床上去,相拥着睡着了。 第二日一大早,宝如早早就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准备到灶房给婆婆他们准备干粮。 谁知,刚穿好衣裳,正要迈步从陆二郎身上跨过去,他就醒过来了。 见宝如动作,陆二郎也不睡了,起身跟着穿衣下床。 “相公,你再睡会儿吧,天色还早呢。” 见他低头找鞋子,宝如忙上去制止。 相公看着正常,其实还病着呢,早上寒凉,万一又病了怎么办。 陆二郎边穿鞋边道:“不用,你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帮你看看火也是好的。” 宝如听了,微微一愣。 毕竟,从小到大,不论是她家,还是村里其他人,都是男主外、女主内,灶上的活计也全部是妇人在干,男人别说是搭把手了,用她三婶的话说,就是油瓶倒了都不扶的。 相公还是读书人呢,却要帮她烧火。 宝如心里有些甜,她觉得相公跟其他男人不一样,不会骂骂咧咧,不会打人,还特别疼她。 有他陪着一块做饭,好像也不错。 不过,一想到相公的身体,这个念头就消失了,宝如道:“你听我的,先养好身体吧。” 陆二郎没说话,却披上了一件厚衣,算是回应她的担心,率先走出去了。 宝如看着他的背影,知道劝不动,摇头笑了笑,也跟着出了门。 进了灶房,宝如稍稍一想,就决定做煎饼。吃着软和,还耐放,这会儿天热,刚好适合路上吃。 她倒了半盆温水,往里倒进一瓢高粱面、一瓢白面,又从院子里掐了两把小葱回来,切碎倒进面盆里。想了想,又往里打了两个鸡蛋,拿筷子搅合均匀,见没有面疙瘩了,才往里倒了些调味品,这食材就算准备妥当了。 这边,她刚弄好,陆二郎就点着火,开始小火温锅。 陆二郎也是吃苦长大的,后来家境好些,才入了私塾读书。农活对他来说不算陌生,烧的小火十分均匀,竟是一个糊的也没有。 两人一个烧火,一个煎煎饼,二十多张煎饼,说说笑笑间,半个钟头不到就全部煎好了。 等齐氏和陆大郎一家起来的时候,早饭已经弄好了,陆二郎正在院子里做强体操,宝如则蹲在菜畦里拔草,瞧着十分和谐。 齐氏见小儿子身体好转飞快,儿子儿媳感情也好,别提多高兴了。 一家人乐呵呵的吃了早饭。饭后,齐氏和陆大郎一家四口,就带着行李和干粮上了牛车,嘱咐陆二郎注意身体之后,几个人就出发了。 整个陆家空了下来,只剩下小两口。 没人打扰,小两口甜甜蜜蜜过了两天,第三天一大早,林老实带着小鸽上门了。 见到弟弟和爷爷,宝如还是很高兴的,可等林老实说了上门的来意之后,宝如的脸色就古怪起来。 本来该高兴的,毕竟弟弟能上私塾,这是多好的事啊,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偏偏想起赌约…… 宝如瞥了陆二郎一眼,就见他虽跟林老实说着话,眼睛却得意地望过来,甚至还挑挑眉,只差没把“我赢了”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爷爷放心,明日我就去一趟镇上,亲自把小鸽引荐给先生。” 说了会儿话后,陆二郎就笑眯眯地应下了这个请求。 林老实松了口气,转头看了蹦蹦跳跳的小鸽一眼,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憧憬和希望。 对陆二郎的话,林老实是一点怀疑都没有,青山镇唯一的秀才,说什么话,肯定都是对的,他说小鸽也能中秀才,那就真的能中秀才。 第12节 他们老林家,也能出个读书人了。 真好! 在陆家吃了一顿午饭,把小鸽和束脩都留下来之后,林老实就回林家村去了。 他走后,宝如才敢去问小鸽家里的情况。 那天把林大山家收拾了一顿,是很爽,可离开林家村后,宝如却是止不住的担心。这会儿好不容易见到弟弟,可不得问个仔细。 “特别好。” 听到宝如问,小鸽立马笑了,想起自己掉的牙还豁着,连忙又捂住嘴,闷闷道:“咱爷现在对我可好了,一直要送我读书呢。你们走了以后,大嫂又闹了,一直嚷嚷着咱爷偏心,不想还地,也不想从咱们的大屋里搬出来。不过被咱爷一吓,说是要请王家村的族长过来评评理,把她和大伯母都休回去,她就不敢闹了……” 絮絮叨叨的,小鸽说的没什么条理,也算是把事情详细说出来了。 宝如松了口气,放他一个人去玩,一转头,就看到她家相公站在房檐下,冲她神神秘秘的笑。 宝如又想起那个赌约了,总觉得相公要使坏,便想耍赖皮,当做没这回事儿。 陆二郎又好笑又无奈,道:“当初是谁说不耍赖皮的,嗯?现在又反悔,羞不羞。小鸽那么小的孩子,说要给我带花种,今日果然就带了,你个小赖皮,还比不上小孩子吗?” “相公~” 眼见小鸽在屋后玩儿,这会儿檐下无人,宝如拉着陆二郎的衣袖,一摇一摇的开始撒娇。 “相公~你还是我相公呢,不能欺负我的~赌约什么的,就算了吧~好不好嘛~” 陆二郎摇摇头,瞥了一眼她鼓鼓囊囊的胸脯,脸上正经的不要不要的,死活也不肯答应。 他还想着吃包子呢!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怎么可能同意。 宝如摇了一会儿,见没效果,干脆就扑到他怀里,下巴撑在他胸膛上,仰脸看着陆二郎。 一张白嫩嫩的小脸,委屈巴巴的看着他,泫然欲泣的模样,开始装可怜。 陆二郎心里好笑,捏捏她的小鼻子,笑道:“赌约的事,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你也不用装可怜,你看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好过?” 宝如仔细一想,好像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而且……他要真是欺负自己,到时候自己不答应,再耍赖皮就是了,他能有什么办法。 想到这里,就又重新露出了笑容。 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变成了大灰狼眼中的小肥羊。 第14章 第二日一大早,小夫妻吃过早饭,便乘着村里的牛车,带着小鸽往镇上赶。 青山镇并不算繁华,一条铺着青石板的大路贯穿南北,路两边是稀稀拉拉的店铺和小摊,赶上集市的日子,还算是热闹。 唯一的一间私塾,位于镇北的一条巷子里。私塾外栽着一棵桂花树,这会儿开的正好。三人到达私塾门口时,已经到了辰时末,学生们还在上课,隔着一道院墙,宝如能清楚听到里头朗朗的读书声。 这块地方,往常宝如跟着她娘赶集时,倒也曾路过,却从没敢靠近,这会儿听到读书声,宝如只觉得十分新奇,不由弯了弯嘴角,一双月牙眼看向陆二郎。 陆二郎点点她的鼻子,笑着摇摇头,便上前去敲门。 宝如和小鸽留在后面。 小鸽本就腼腆,越是靠近学堂,心里便越是紧张,以至于方才一直沉默着。眼下见姐夫走了,他才悄悄上去握住宝如的手,小声确认:“姐姐,我以后、我真能来这里念书了吗?” “当然了。” 见弟弟激动又惶恐的样子,宝如有些心酸,蹲下去跟他平视,很认真的点点头。 小鸽眼睛猛然一亮。触到宝如的眼神,又有些羞涩,红着脸道:“那我以后一定好好读书,像姐夫一样厉害。” 姐弟俩说着话,那边,紧闭的大门终于开了。里面出来个妇人,跟齐氏年纪相仿,一见是陆二郎,她脸上有些惊讶,很快就笑开了:“是鹤龄啊。” “师母。” 陆二郎行礼叫人,两人寒暄一阵,妇人这才看向跟上来的宝如姐弟,迟疑问道:“这两位是?” “这是内子和妻弟,弟子身子大好,特意带来给您二位见礼的。” 妇人闻言,目光暗含打量,很快又掩饰过去,跟宝如姐弟说了会儿话,便把三人让进北面堂屋里,她则去倒座房叫人。 不一会儿,严先生便过来了。 严先生个头不高,看起来又瘦又干瘪,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他面色端方,让人一见便生敬畏之心。 陆二郎和宝如一起上前,向他行礼。 严先生见到高徒,脸上笑成一朵菊花,关切道:“鹤龄,如今身体如何,可大好了?” 说完,他仔细打量陆二郎的脸色,见他面色红润,也不像从前那般虚弱了,微微放心。 “已经大好了。” 陆二郎认真道:“先生病中探望,送药送钱粮的事,学生都听母亲说了,劳您记挂了。” “这又当得什么?” 严先生毫不在意的挥挥手,想起喜报的事,笑着道:“开考前我就告诉过你,这秀才功名对你来说,绝对是板上钉钉的事,现在看来,果然是没猜错。之前你大病一场,我还担心你的身体,如今看你脸色,我也能放心了。为师学识有限,只能教你到这,以后去了县学,切记要踏实读书,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切莫因为一个县试案首便沾沾自喜,荒废了学业。” 陆二郎忙应下,之后才说明来意。 严先生收起笑意,严肃地看了小鸽一眼。 被严先生这般看着,小鸽立马紧张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严先生看了一会儿,也没说收不收,只是站起来对小鸽道:“莫怕,你跟我进来。” 说罢,严先生便往旁边的书房走。 小鸽顿时更加紧张了,见陆二郎对他点点头,才想起昨日姐夫的叮嘱,知道这是收徒前的例行查问,好歹是镇定了些,跟在严先生后头进了书房。 不一会儿,严先生便带着小鸽出来了,脸上带着满意。 “这个徒弟我收下了,学堂上下学的时间你也都知道,三日后让他过来便是。” 陆二郎闻言大喜,又说了会儿话,估摸着时间,便带着宝如姐弟离开了。 见三人在视野中消失了,严师母才叹口气,道:“鹤龄眼看着中了秀才,却娶个目不识丁的妇人,实在是……” 闻言,严先生拉下脸,呵斥道:“你这妇人,倒好嫌弃旁人目不识丁,你不也是?” 严师母脸色一变,嗫喏道:“我这不是……这不是替咱们婉儿不值吗?” 严先生冷哼一声,道:“越说越不像话。婉儿与鹤龄面都没见过,有什么好不值的?倒是你,鹤龄好好的时候,你硬要往上凑,也不看看人家还有婚约在身,后来鹤龄病重,林家退婚,我刚提一句,你就跟我大闹,现在也有脸后悔?” 说起这个,严先生便生气。 倒不是生气失了个好女婿,而是他作为读书人,最是看重礼义廉耻。陆鹤龄患病时,妻子不同意嫁女,严先生理解她慈母心肠,却不该事后诋毁旁人,这种行为,让他极为不齿。 索性就站起来,一甩袖出去了。 被训斥一顿的严师母,这会儿见丈夫甩下自己走了,顿时气的摔了茶碗。 两人的争吵,陆二郎等人自然是不知。 一出私塾门,三人便先去了回春堂,得知陆二郎身体已经无碍,甚至连药都可以停了,这才欢欢喜喜地到街上闲逛。 这会儿,宝如姐弟一人拿了一只糖葫芦,正跟在陆二郎身后慢慢吃着。 陆二郎稍一回头,便能看到小妻子含着山楂果,想吃又不舍得吃的样子,别提多可爱了。 他笑了笑,目光极为温柔。 宝如却错解了这目光的内涵,以为他是想吃又不好意思说,便把那串糖葫芦递到陆二郎面前,糯糯道:“相公,要不要尝一口。” 陆二郎下意识便想摇头,这种甜食,他向来不爱的。不过,看到宝如吃完糖葫芦后,更加殷红润泽的嘴唇,他喉结动了一下,再低头去看那红山楂,觉得跟那红唇似乎是一个颜色,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有点想吃了。 便点了点头,凑过去,在她刚刚舔过地方,狠狠咬下了一口。 宝如嘴角一抽抽,看着他咬的地方,脸慢慢的红了。 偷偷看相公一眼……陆二郎脸上正经极了,应该只是自己想多了吧。 正这样想着,就见小鸽也举起自己的糖葫芦,伸到陆二郎面前去,道:“姐夫,我也有,你要不要也尝尝。” 经过近一天的相处,小鸽跟陆二郎已经很亲近了,也不觉得他是秀才就有什么好怕的。 这回轮到陆二郎嘴角抽抽了,看着上面晶亮的口水,他果断的摆手,道:“你是小孩子,还是自己吃吧……” 说完,他又看了宝如一眼。 宝如被他看得脸热,想起刚才那一口,跺跺脚,觉得他就是故意的。 陆二郎假装没看到小妻子的羞恼,牵起她的手,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很快就到了书店。 这会儿街上热闹,书店里却极为清净。陆二郎来惯了这里,很快就替小鸽选好了入学要用的笔墨纸砚。之后就让宝如姐弟俩在外面等着,他自己则径直走了进去。 见陆二郎这回居然没带着自己,宝如还觉得挺奇怪的。毕竟从上街开始,不管去什么铺子,他肯定是要带着自己和小鸽一起的,这回却如此反常…… 这种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宝如就低头看到手里的糖葫芦。糖葫芦还没吃完,上面的糖被太阳一晒,稍微有些化了,相公是读书人,约莫是害怕自己污了书吧? 这样一想,她就带着小鸽退到了店外的树荫下,老老实实离书店一米远,生怕给相公惹麻烦。 陆二郎确实是污了,却不是怕娘子污了书。想到今日来书店的目的,他整理了一下表情,直接往最里面那处从未去过的角落里走。 角落里天光阴暗了一些,但架子上一排花花绿绿的书却极为惹眼,陆二郎随意抽出一本,就瞥到上面男女交缠的图画。 毕竟是童子鸡,饶是陆二郎脸皮够厚,见到画上面画的那些东西,也是忍不住脸红了,遮遮掩掩地找了两本看起来还不错的,就转身问店主价钱。 店主是认识陆二郎的,青山镇唯一的一名秀才嘛,整个镇子谁不认识啊。 没想到这样厉害的人物,也要找这种避火图来看啊!店主先还有些诧异,随后想到外面那名女子,约莫着就是秀才娘子了,便立刻一个你懂得的表情。 新婚夫妇嘛,他懂的,他懂的。 想着,便道:“秀才公是常客,还是咱们青山镇最厉害的读书人,我也就不跟您说虚的了,两本书,您给我五百文就行了。” 这会儿被店主夸赞厉害,陆二郎一点不觉得骄傲。 他嘴角抽了抽,心里也觉得这个价格合理,便点头付钱,把两本书在书袋夹层放好后,立马逃也似的出去了。 第15章 第13节 陆二郎满脸通红地出了店门,见姐弟俩站在树荫下,忙走了过去。 宝如一转头,见到的就是这副样子。 她又是担心又是奇怪,不由踮起脚尖,抬手摸了摸陆二郎的额头,嘴里跟着问:“相公,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明明刚刚在医馆时,相公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的功夫,他的脸就红成这样。 可是摸着额头,又不像是高热的样子。 “我没事。” 触到宝如沁凉的手,陆二郎才冷静下来,砰砰跳动的心也跟着平复。 他握紧手里的书袋,迎着宝如担忧的目光,有些心虚。随后想到他们是夫妻,阴阳调和乃是极为正常的事,慢慢地恢复从容镇定的模样,道:“可能是天热,店里又闷,才这样的吧。” 说着,抬手把额头上的小手拿下来,握在自己手里,免得想起那些图画,把控不住自己,做出什么失态的事情来。 宝如担心他的身子,这会儿顾不上想别的。听了他的话之后,抬头看看天色,已经快到午时,太阳毒辣的很,忙道:“那相公,咱们赶紧回家吧。” 说完,宝如立马眼泪汪汪的。 明明知道相公身体不好,还拉着他走了这么久的路,晒了这么久的太阳,她真是太任性了。要是相公出事了怎么办? 看着她这副小可怜模样,陆二郎又好笑又心疼,心里也有些自责,忙用右手摸摸她的脸,安抚道:“我没事,身子好得很,村里的牛车估摸着还在,咱们现在就回吧。” 宝如委屈巴巴地瘪嘴,乖乖点头。 然后陆二郎就感觉到,一走起路来,宝如就扶起他一侧胳膊,努力想撑着他走。 陆二郎心里好笑,偏偏对傻丫头这个傻乎乎的举动,心软的不行,心里那丝躁动也没了,只剩下对小妻子的柔情蜜意。对她的想法,陆二郎也不去拆穿,只是却握紧了她的手。 三人乘着牛车,带着买来的东西,一路回了家。 到家门口时,却发现陆家大门敞开,院子里有树荫的地方拴着牛车,车厢里还堆着不少的行李。 这一看就是齐氏等人回来了。 小夫妻不禁觉得奇怪,还以为齐氏几个人会多住几天呢,毕竟去茂县一趟可不容易,而且多年不见大姐,肯定要多多叙旧的,谁知道才三天就回来了。 这样想着,三人还是赶紧往堂屋走:“娘,大哥,大嫂。我们回来了……” 话刚说完,三人已经进了堂屋门。等看清齐氏身边坐着的妇人是谁时,陆二郎顿时一愣:“大姐,你怎么回来了?” 大姐陆荷二十六岁,面目和齐氏陆二郎都有些相似,看起来温婉又美丽。她出嫁十一年,自跟婆婆因子嗣关系闹矛盾后,足有八年未回过家,这还是头一次!况且,陆荷整个人又憔悴又虚弱,脸色苍白的可怕,两只眼睛却是红红的,一看就很不对劲。 除此之外,屋子里的人全都闭口不言,就连李氏这次也是老老实实的,以至于陆二郎话刚出口,心里就咯噔一下,回身冲宝如使了个眼色。 宝如立马明白,上前福了福身,跟着叫了声“大姐”。 齐氏也是哭过的,声音闷闷地介绍:“这就是你二弟媳妇宝如,是个有福气的。” 陆荷点点头,把宝如扶起来,柔声道:“弟妹快起来,都是一家人,不用多礼。” 见大姐果然像婆婆所说的那样知书达理,宝如暗暗松了口气,随即道:“娘和大姐才到家,估计也饿了,宝如去灶房做点午饭出来,你们先聊着。” 说完,就带着小鸽还有小佳石头他们,一起退出去了,把空间留给几个人。 等孩子们都出去了,二郎才坐到齐氏下首的地方,沉着脸问:“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可不相信,大姐此番是回家探亲来的,若不然,也不会哭的这样凄惨。 话音刚落,陆荷被勾起伤心事,再次低头痛哭起来,齐氏也是抑制不住,抱住女儿哭诉道:“天杀的程殷,天杀的老虔婆,把我女儿害的好苦……” 母女俩抱头痛哭,只顾着沉浸在悲伤情绪里。 二郎见问不出什么,压下心里的愤怒,转头看向陆大郎,道:“大哥,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程家把咱们大姐怎么了?” 陆荷出嫁时,陆大郎已经懂事,跟她感情更深些,高高大大的汉子,这会儿虽沉默着,一双眼睛也是气的通红。听到二弟问起,他用拳头捶了捶脑袋,恨声道:“只恨我不争气,连教训他一顿都不能。” 说着,陆大郎把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程殷在娶妻之前,就曾有过个青梅,只是那时候他连童生都不是,十分落魄,这青梅就弃他嫁给了裁缝店主。 不久,程殷中了童生,娶了陆荷过门,没过两年又中了秀才。刚巧青梅丈夫意外身故,她也成了寡妇,两人心思活络,没多久就勾搭上了。 若只是偷情,那还罢了,顶多说程殷一句风流,陆大郎和齐氏还不至于那么恨。 偏偏,后来陆荷与程母之间的矛盾,也全是奸.夫淫.妇的算计,两人害怕奸.情曝光遭人诟病,索性就想出了个歪招。 本来,陆荷入门两年没生孩子,愧疚之下,一直是想给程殷纳妾的。偏偏程殷心思都在寡妇身上,表面装的却极为深情,只说守着陆荷就好,孩子也不要,闹得陆荷与婆婆整日吵闹,陆荷备受磋磨,他却守着那寡妇在外面成了个家,过的极为逍遥。 至于不纳妾的原因,一是那寡妇不肯低人一头,既不想进门做妾,低陆荷一头,也不想再有个人勾走程殷的心思;二来也是陆永福余威尚在,茂县里不少人是他的故交,就连县太爷也跟陆永福有些交情,后来县太爷走了,陆二郎又一举中了童生,程殷就更不好动了;三来,三年无出便已经是妇人的大罪,外人看到程殷容忍陆荷多年,以后便是再怎么过分,那也没什么好指摘的了。 事实也确实是如此。 这次一行人去了茂县才知道,原来那寡妇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陆二郎一病不起后,眼看陆家没了支撑,程殷立刻露出本来面目,把寡妇接进了门。 程母对寡妇虽然不喜,但眼看她怀着大孙子,比起陆荷来,在她眼里不知好了多少倍。而左右邻里也是要陆荷大度,一旦她露出什么不满来,便纷纷指责她心思恶毒,竟要眼睁睁看着丈夫无后。 陆荷自寡妇进门起,整个人便都是懵的,完全没想到,自己过了十来年的日子,竟然全都是一场骗局。所谓的深情好丈夫,原来竟是一头恶狼。加之弟弟生死未卜,她却连信都送不出去,又气又急之下,直接病倒了。 她这一病,程母变本加厉,每日隔着房门责骂;寡妇也每每进屋挑衅,说些不堪入耳的话,故意要气死陆荷;至于程殷,也丝毫不顾念十来年的夫妻情分,连大夫都不请,分明是想看着她直接病死。 陆二郎没醒多久,茂县那里只知他中了案首,却根本没料到他会突然醒过来。陆大郎等人也过去的突然,直接打了程家人一个措手不及。而这时候陆荷已经是病的不清,水米都是饥一顿饱一顿,陆大郎和齐氏找到人的时候,她已经是奄奄一息。 说到这里,陆大郎红着眼睛,一拳捶到了大腿上。 至于齐氏,也是哭的不能自已,抱着虚弱的女儿,道:“我苦命的女儿啊!都是爹娘不好,爹娘不该把你嫁给那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差点害死了你……” “娘……” 陆荷想起旧事,呜呜咽咽哭的伤心。 饶是李氏,见了前日那一场,也是心有戚戚然,忙递了帕子上前去劝哄。 而陆二郎早已是气恨交加,脸色瞬间铁青,额头上跟着青筋暴起。 见陆二郎这般神色,陆大郎顿时更加自责:“二弟,都怪大哥没本事!” 当时一家子只顾着陆荷的身子,急急忙忙把她拉到医馆去,等看好病再回去,程家已经找了不少族人过来,壮小伙子围了一圈。他看看带来的妇孺,老的老少的少,只能带着大姐先回来。 即使没听他说,陆二郎也能想象到当时的情况。他拍拍大哥的肩膀,安抚道:“大哥,你做的是对的。程家在当地有点名望,你们又是人生地不熟的,不出手教训才是对的,没什么比一家子的安危重要。” 说完,见陆大郎仍旧在自责,陆二郎目光在室内打量一圈,他娘和大姐还在痛哭,大哥也是气的直往自己身上打,只恨没早点探望姐姐…… 陆二郎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声音沉了沉,道:“娘,大哥,你们也不用自责,对付程殷这样的败类,还是得用读书人的法子。你们等着,我一定会给大姐讨回公道来,咱们家两个顶天立地的兄弟,还不至于让自家姐妹被人这样欺负。” 说着,他握紧了拳头。 听他这样说,齐氏也顾不得哭,忙问道:“二郎,你可是想到什么法子了?” 第16章 齐氏的问话,陆二郎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看向陆荷。 “对程家,姐姐是怎么打算的?” 是和离,还是会舍不得? 过日子,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对付程殷,陆二郎很有把握,他就是担心姐姐心软。毕竟陆荷与程殷生活了十多年,总有一份感情在那,姐姐为人温和宽厚,如果到时候程家倒霉,她再因此纠结痛苦,又该怎么办? 此话一出,屋子里顿时是一静。 齐氏张张口,却没说出什么,而是转头看向女儿,她同样有这个担心。 陆大郎夫妻也是如此。 一家人都在等着陆荷表态。 迎着全家人期待的目光,才痛哭过一场的陆荷愣了愣,然后笑了。 “和离。”陆荷说,“他把我骗到这种地步,我就算是心软,也不会是对他的。我虽然一无所出,却也伺候程家一家子上下十多年,也算是补偿亏欠了。他想跟那个寡妇在一起,行,我要回我的东西,以后就一别两宽罢。” 说着,陆荷擦擦泪。脸上虽然还带着哭过的痕迹,身上虽然还是虚弱得很,腰却挺得笔直。 女子虽是弱质,却也不该没有骨头!她还记得她爹的教导。 和离后的日子固然尴尬,想必也并不好过,可程家那样的狼窝,她以前能待下去,是怀着对程殷的一份情,如今连这份情都是虚假的,那她何必继续受着。她自己如何且还罢了,陆家也要跟着低上一头。 “好好好!” 从回来开始,齐氏终于露出第一个笑容,抱住陆荷道:“你能下定这个决心,娘就放心了!儿啊,咱们娘俩都不哭了,为那样的畜生,不值得。” 陆大郎也激动道:“大姐,你就安心在家里住着,什么都别想。有我们兄弟一口饭吃,就少不了你那一口!” 李氏听到丈夫的话,张张口,最终什么都没说。 她是气齐氏不公,气小叔子读书拖累了自家,但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如今见大姑姐可怜成这样,反对的话也是说不出来了。 几人激动得不行,也就陆二郎还算理智。听到陆荷的话后,他松了口气,继续问:“姐姐,那寡妇只有腹中一个胎儿,两人没有旁的奸.生子了?” “没有。两家离得不远,那寡妇守着个裁缝铺,就临街住着,要是生儿育女,不可能没一点风声。” 陆荷摇摇头,很坚定地说:“而且,要不是娘和大弟过去,茂县那边根本不知道你已经醒了。那寡妇为了气死我,根本没有顾忌,当着我的面什么都说,如果有别的奸.生子,哪会等到现在,估摸着早就带回去哄老太太高兴了。” 陆二郎点点头,道:“那姐姐也不必自责,谁说一定是你不能生,也可能是程殷呢。” 这话一出,在场人都愣了:“可……” 陆二郎抿唇笑笑,道:“一个年轻寡妇,能跟程殷,难保不会跟别人。至于肚子里这一个,呵呵,算着时间,该是我临考前有的,我看她筹谋七八年没进门,我要是真中了秀才,你说她急不急,狗急跳墙也是有的。” 毕竟年龄大了,程殷还真能守她过一辈子不成?再者说,姐姐无孕,她也是七八年无孕,真等自己考上了,她就再没机会了,只能用孩子拖着。 而他之前的病发生突然,估计那对奸夫淫.妇也没想到,干脆就仗肚子进门了。 经陆二郎点拨,屋子里的人仔细想一想,果真觉得有理。 这样一来,就更加气愤了,要真是这样,那陆荷之前的苦岂不都白白受了? 陆大郎气的直接站起来,道:“他娘的,明天我就带着人去茂县一趟,这个畜生,我非打得他跪下叫爷爷!” 陆二郎对大哥摆摆手,道:“大哥可别冲动,现在这样的情况,打他一顿,只会显得咱们无理取闹,说不定还会被告上官府。反而,他最在乎身上功名,没了秀才身份,程殷可什么都不是。他如今跟人通.奸,且这人还是个寡妇,真要告上官府,必定给判的。律法可是有明文规定的,茂县的人不在乎,官府的人可不会不在乎。而且,那寡妇还有夫家呢,要如愿,还有的闹。” 听到陆二郎的话,陆大郎冷静下来,重新坐了回去,道:“二弟,你书读的多,见识也多,大哥都听你的,有什么要我做的,只管提,他娘的,这帮畜生,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 “这是当然,咱们可是亲兄弟。” 说着,瞥见陆荷愣住的模样,陆二郎看向李氏,道:“劳烦大嫂带姐姐先进去休息,我看她身子虚弱得很,一会儿宝如做好了饭,直接端进屋里去吧。” 陆荷这会儿乱的很,听完二弟的猜测,她心底涌现出复杂的情绪。 这些年,旁人嘀嘀咕咕,当面背后说她是不下蛋的母鸡,她心里累,也难过,可时间长了,也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但这会儿弟弟突然告诉自己可能不是,她竟然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替自己悲哀了。 第14节 李氏看着大姑姐心不在焉的状况,也明白她这会儿怕是难以接受,毕竟连他们都不敢相信呢。 等两人走了,陆二郎才收起笑容,对齐氏说:“娘,外面的事就交给大哥和我,最近您好好陪陪姐姐,记得明日看大夫的时候,切莫让姐姐第一个知道结果。” 齐氏一怔,问道:“这是怎么说的?若是你姐姐真的能生,以后她要是想再嫁,也容易的多了,是好事啊。” 陆二郎皱皱眉头,放轻声音道:“那对奸.夫淫.妇心肠恶毒,他们刚勾搭上的时候,姐姐出嫁不过两三年,怎么就那么放心,姐姐一定会无孕呢?” 齐氏的脸一下子白了,道:“你的意思是?” “我担心两人给姐姐下过虎狼之药。” 这里只有母子三个,陆二郎也没瞒着,道:“姐姐名声被程家败坏透了,其实有孕无孕已经没什么,嫌弃的人自然是一直嫌弃,那样的人家跟程家有什么区别,倒还不如不嫁。我就是担心,若她真被骗着用过什么药物,会不会对她身子有什么影响。我刚刚看姐姐的神色,虽然坚定要和离,受的打击却不小,娘多看顾着些,若真的不好,干脆趁着保养身子的名义,好好把后患解决了。” 齐氏又气又怕,连双手都在发抖,还是陆二郎补充说只是猜测,两个儿子轮番劝慰了几句,她才重新冷静下来。 女儿这十来年,已经被害成这样,她一定得稳住,不能这时候露怯。 可一旦想起陆荷受的苦,齐氏就觉得心都在抽疼,眼泪也跟着流下来。 宝如带着孩子们,端着饭碗进来的时候,就见到大家情绪都不太高。 她偷偷看了陆二郎一眼,见他对自己摇摇头,知道事情严重,也没多嘴问,把碗碟放到桌子上,推到齐氏面前劝她吃。 齐氏却只是摇头,被这两天的事,愁的一点也吃不下去。 “娘,不吃饭哪行。” 宝如锲而不舍,把筷子递到她面前,道:“您可是咱们家的主心骨,不论是相公和大哥,还是姐姐,都要靠您撑着呢。所以您一定要好好吃饭,不管有什么困难,咱们家有您在,就有依靠在,一家子劲儿往一个地方使,肯定能度过去的。您就算为了我们,也得好好吃饱啊。” 齐氏听完一愣,看了宝如一眼,道:“你说得对,我吃,我得好好撑着!” 说完,果然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见她终于吃了,堂屋里的三个大人总算是松了口气。宝如给小孩子们盛好饭,端着饭进了里屋,劝着陆荷也吃下了。 齐氏和陆大郎一家,连着赶了两三天的路,连歇脚的机会都没有,一个个全都累的不行。陆荷身上带着病,这会儿也还虚弱着,所以吃完饭后,一家子收拾收拾,全都睡下了。 宝如这才找到空闲,拉着陆二郎回屋,问他是怎么回事。 听完茂县那边发生的事,还有可能的猜测之后,宝如惊讶的不行,好久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二郎摸摸她的头,道:“娘和姐姐情绪都不高,还要往镇子上去看病,大嫂肯定是要陪着的,家里怕是照顾不过来。宝如,这些天就要辛苦你了。” 这都是她该做的,宝如也就是对着相公,才格外娇气些,未嫁人时,林家的活计也都是做惯了的,所以也不觉得会辛苦。 就是……有点担心相公,刚刚在街上,差点被他吓到,也不知道身子能不能撑得住。 这样想着,她嗫喏道:“那相公,你是要去府城吗?” 陆二郎点点头,不止要去府城,他还要亲自去一趟茂县。他要帮姐姐洗刷掉身上的污名,还要帮她把该有的财产夺回来,不能这样忍气吞声就过去了。 不过这些事情有点复杂,陆二郎怕宝如担心,也就没细说。 宝如已经在担心了。 去府城啊,那得多远!她这辈子走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青山镇了,也不知道相公这样赶路,身子会不会吃不消。 可是,宝如也明白,这件事是一定要做的。而且想想姐姐的经历,也是真的可怜,如果连娘家都不帮她讨回公道的话,那她得多伤心啊。 就什么也没说,乖乖道:“好,相公你记得注意身体,千万别逞强,我在家里等你……” 还没说完,就听陆二郎嗯了一声,将她紧紧抱进了怀里。 第17章 第二日,陆家两兄弟早早就起了身,驾着牛车出了青山村。 宝如特地给陆二郎准备了厚厚的衣服,婆媳三个一直送到村口,目送着牛车在视野里消失了,宝如才扶着齐氏,和李氏一起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陆家方向走。 这会儿天才蒙蒙亮,月亮还挂在天边,宝如仰头看了一眼,面前却仿佛浮现起陆二郎的音容,心里顿时有些怅然。 明明才刚送走他,只是分开了一会儿,她却已经有些想他了。 陆家离的没多远,很快就到了,三个人却已经没了睡意。宝如和李氏收拾了一下,干脆下灶房准备早饭,齐氏则又回了房里,安慰了女儿一阵,等天光大亮了,她才挎上半篮子鸡蛋出门。 再回来时,早饭已经做好了,一家子沉默地吃完了早饭,齐氏才说了她的安排。 “咱们一家子妇孺,小荷身子也虚弱的很,我就托了你们二伯家的大山去了一趟镇上,帮着请大夫过来看看。” 一听说又要花钱,李氏心里就一抽一抽的疼。 但都是女人,大姑子遭遇这样的事,她也说不得别的,只能没话找话道:“这样一弄,大姑子要和离的事,岂不是都知道啦?” “早晚都要知道,早知道晚知道,又有什么区别。” 这会儿,齐氏也没心情去计较李氏那些小心思了,她叹口气,转头看向宝如:“宝如,今日只是看病,家里也不用那么多人守着。反倒是亲家母那里,恐怕还在等小鸽的消息呢,一会儿吃完饭,趁着天还凉快,你带着小鸽回去送个消息吧。” 宝如刚好也有这个打算。 小鸽虽是个孩子,毕竟是外姓人,真要闹起来,不定会是什么情况,留他在这里也不好。只是家里气氛沉闷,她也不知该怎么提,这会儿齐氏主动说出来,宝如不由感激地看了婆婆一眼,点了点头。 事情定下来,吃完早饭,宝如将灶房收拾好后,便带着小鸽回娘家去了。 两个村子并不远,姐弟俩走走停停,没一会儿就到了林家村。 村民们见她单独送小鸽回来,倒也没觉得奇怪,毕竟在大家印象里,陆二郎还是生着病的。一路打着招呼,宝如带着小鸽先去了林老实那里。 把学堂里的事情说了一遍,林老实高兴的不行。 他并没有进过学堂,所有的事情都是模糊的。一听说小鸽得了先生夸赞,直接收为徒弟了,愈发信服陆二郎的话,对这个以后要做秀才公的小孙子慈爱的不行,坚决要留他下来吃午饭。 回来的路上,宝如就嘱咐过小鸽,陆家的事切莫跟外人提。小鸽也是个懂事的,只是笑嘻嘻地说学堂里的事,偶尔林老实问起陆二郎怎么没来,他也只是回答姐夫在忙。 见此,宝如也放心了,又跟林老实说了几句话,就去了刘氏那里。 经过回门那天的事,这会儿林大山已经把房子跟田地还给他们了,刘氏也从老宅搬回了他们原先的院子。 这处院子位于村东,跟老宅离得比较远。院子不算大,北面一排三间土胚房,西面一间灶房,其余地方向南围成一个院子,院子里养了鸡种了青菜,虽然比起老宅小得多,但能独门独户的居住,不知要好多少倍。 宝如一路走过去,远远就看到刘氏迎面接过来了。 见刘氏眼角眉梢带着笑,少了愁容,整个人似乎都年轻了不少,宝如心头的郁气也跟着烟消云散,上去握住刘氏的手,叫道:“娘。” 娘俩一同往院子里走,一路上,听小鸽已经被先生收为学生了,刘氏脸上的笑意便更浓了。 回到家里,给宝如倒了碗茶,刘氏才问道:“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女婿呢?” 一说起这个,宝如便又蔫了。 对她娘,她也没什么好瞒的,况且就像婆婆说的那样,这事迟早会传出去的,便一五一十的说了。 “真是造孽哦!” 刘氏一个乡下妇人,哪曾听过这样的事,一时间也是唏嘘不已。 “……还读书人呢,呸!还没咱乡下人明事理,这样损阴德的事也干得出来……那个寡妇也是,勾搭人家的相公,也不怕以后遭报应……” 絮絮叨叨骂了那奸夫淫.妇一通,刘氏才转回头,对宝如说:“你大姑子也可怜,咱可别学那些苛刻的妇人,容不下她。” “这是自然。”宝如点点头,道:“二郎和大哥已经去府城了,就是准备给姐姐讨个公道的。要是能把嫁妆要回来,姐姐以后日子应该也不会太难。” “这妇人家过日子,哪是那么容易的。” 刘氏叹了一声,想起自己的经历来。她还是守寡呢,日子都难捱的很,何况陆荷是跟夫家和离,还担着个无子的恶名,要是没人护着,这日子可难了去了。 不过这些事,刘氏也不打算跟女儿说,免得她胡思乱想,只是叮嘱:“你家里有婆婆在,二郎也是个主意大的,这件事你就不要掺和,听他们的就是了,你大嫂若是跟你说了什么,也不要一听就信,免得一个不好,到时候再留下怨言。” 妯娌的亏,她吃了半辈子,听说陆家大儿媳也是个厉害的,不免就提点了几句。 宝如也是如此打算,她知道自己笨笨的,这样的大事,她本就不敢胡乱拿主意,况且她对陆荷有天然的好感,自然不会做什么惹人讨厌的事。 母女俩说了会儿话,刘氏虽舍不得,今日却也没留她吃饭,毕竟婆家还有个病人在呢,趁着天还不热,赶紧让她回青山村去了。 到家的时候,大夫背着药箱刚要出门,宝如冲他点点头,进到堂屋后,发现屋子里除了齐氏和李氏,还围着一大圈的人,仔细一看,都是陆家的族人。 “他三婶儿,这么大的事,你昨天就该跟咱们说一声的,大郎二郎两个年轻孩子,二郎身上还病着,哪能让他们单独去呢!” 陆永福行三,说话的老人名叫陆永昌,是陆永福的大哥,因为年纪最大,行事也十分妥帖,陆家族人对他都很敬服。 他刚说完,周围族人也跟着附和。 齐氏眼睛还红肿着,面对族人们的支持,哽咽道:“这件事来得突然,我也是怕……不过你们放心,两个孩子只是去一趟府城,把这事报到官府,明日就该回来了。” 说着,又把陆二郎的安排说了一遍。 听到两人不是去茂县,族人们松了口气,陆永昌道:“小荷是咱们陆家的闺女,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咱们族人不能不管。等大郎二郎回来,一定要通知一声,咱们别的本事没有,青壮汉却多,给他程家一个教训总归是没问题的。” 齐氏连忙应下来,心里也是感动的不行,想起方才大夫诊断的结果,有些期待两个儿子回家来了。 第18章 陆二郎兄弟俩是第二天傍晚回来的。 齐氏婆媳几个迎出去,先看一眼陆二郎,见没什么事,且面上还带着喜色,心里一松,忙问陆大郎:“结果怎么样了?” “回屋再说。” 陆大郎停好牛车,笑着回一句,率先往屋里走。 其余几人跟上。 宝如落在最后,看到外面时不时探头往院子里瞧的村民,转身去了大门口。 青山村除了陆家族人,还有其他姓的。大家对陆家固然是很敬重,却并不妨碍他们对八卦的好奇以及对弃妇的鄙夷,昨日陆荷的事情在村子里传开后,看热闹的村民便没少过,有的遮遮掩掩比较委婉,有的甚至直接冲到院子里来问…… 也是这个时候,宝如才明白她娘的话。姐姐以后的日子,怕是真不好过,单单这些人的议论,便让人烦闷的很。 她秀眉微皱,砰的一声关上大门。转身正要跟上相公,就见陆二郎笔直站着,正等在院子中央。 他笑吟吟看着宝如,出门这两日,下巴上冒出一些青色胡茬,整个人却精神奕奕的,他伸着手站在那里,用意再明显不过。 虽然才分别了不久,却是度日如年。不知不觉中,她早已习惯了这个男子的存在。方才第一眼见到相公,见他身体没什么事后,委屈却一下子冒出来了,只想扑到他怀里去,好在还记得有旁人在,宝如强忍着,这会儿院子里只有两人在,哪里还忍得住,忍着羞涩上前,牵上了他的手。 两人一前一后往前走,陆二郎的手紧紧握着她的,虽然一句话没说,宝如头微微低着,却抿唇笑了笑,这两天动荡的心,也跟着安定了。 直到到了堂屋,手才分开了。 宝如脸红红的,瞥了相公一眼,安静坐在一边。 第15节 陆大郎已经在说府城的事了。 “……我们去了知府衙门,将程殷那个畜生告了上去,本来这种家事,姐姐也没真的出事,知府老爷是不会管的,可被告的和告的都是秀才,尤其二郎还是今年的案首,不管也得管了,现在衙门已经派人去茂县那边查了。不止如此,二郎又去见了学政大人,那个,怎么说来着……” 说的真高兴呢,陆大郎挠挠头,回头看了陆二郎一眼。 拜见学政大人这件事,他一个平民,连院子都进不去,自然也不清楚是怎么操作的。 婆媳几个见他这囧样,都笑了起来,就连陆荷,也被弟弟给逗笑了。 陆二郎还是比较给他哥面子的,没笑,而是说:“府学每年都会主持岁考,所有六十以下的秀才都要参加。岁考成绩会分为六等,若是落到最后一等,这功名即使是考上了,也会被革除。这样的事虽然少,以往也曾出过。我已跟学政大人禀明了前因后果,一旦县衙那边查实,革除是一定的。” 屋子里的人心里一松,宝如崇拜地看了陆二郎一眼,她家相公就是这么厉害的。 李氏则低下了头,目光微闪。 她知道自己没什么见识,可也只想守着一家四口过小日子。以前觉得吧,小叔子这个年纪,肯定要继续往上考的,什么时候能考上且不知道,她也不稀的去沾光,她一双儿女都大了,难道还要继续受拖累?但这回的事,却让她有了新的认识。 原来一个秀才,能办的事这么多!她嫁过来八年,从小叔子进学堂开始,一直把他供成秀才,这时候分家,确实是…… 怪不得相公老是说她傻。 其他人可不知李氏在后悔些什么,这会儿正说到族人们要去茂县出气的事,却被陆二郎阻止了。 他说:“……府城的事,很快就会传到茂县,娘等着吧,不出三日,程殷肯定是要上门的,咱们只需在家等着就成。倒是寡妇夫家那里,还得请几个能说会道的过去,那寡妇守着个铺子,族中眼红的肯定有,真要怂恿他们告寡妇通.奸,想来也不是难事。我已经知会了在那边的同窗,到时候两边使力,很快便能解决。” 见陆二郎说的头头是道,笼罩在陆家的愁云惨雾总算消散了。陆二郎抬头看向齐氏,见她冲自己摇摇头,脸上带着笑,心里便明镜似的。 看来姐姐身子并没什么事,总算有个好消息了。 兄弟俩风尘仆仆,赶了许久的路,将事情说开后,也不再干坐着。匆匆吃完晚饭,便各自回屋洗漱休息。 宝如收拾好灶房,推门回到卧房,便见到陆二郎已经洗好了澡,衣服松松垮垮穿在身上,正坐在桌边看书。 她瞥了眼陆二郎半遮半掩的胸膛。蜜色的肌肤,不知是没擦干还是天气太热,上面还滴着水,竟带着几分说不出的野性,两颊立刻红了起来。 “相公,你、你怎么不去床上歇着。” 想想两人两天没见,宝如也不忍心瞪他了,羞答答地抬头,轻轻问了一句。 陆二郎放下书,笑看着她,道:“两天没见,想等着跟你说话。” 说完,见她脸红的不行,忍不住逗她:“宝如,这两天在家里听不听话,有没有乖乖想相公?” 宝如闻言,终于抬头瞪了他一眼。 这个人太坏了,她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可能不听话呢! 也因此,那句“想”也咽回了肚子里,宝如别扭道:“才不想呢,这两天我一个人睡一张床,可开心了。” 说完,她嘴角翘着,也不过去了。 “那行吧。” 陆二郎闻言,笑容渐渐消失,还重重叹了口气,感叹道:“枉我时时想,日日想,每天觉都睡不好,原来宝如根本不想让我回来啊,既然这样,那我去堂屋挤挤算了……” 说着,他放下书,作势就要往外走。 “哎呀! 你!” 明知道他是在逗自己,故意说着玩的,宝如还是心里一慌,下意识上前拽住了他的衣角。 她委屈巴巴地低着头,也不说话,一双手却紧紧拉住那处衣角,说什么也不肯放手。 陆二郎立刻轻轻笑了起来。 宝如听到那笑声,脸红红的,耳朵痒痒的,心也软软的,却忍不住跺了跺脚。 嗨呀这个大坏蛋!老是这样!他这次要是不哄哄自己,那以后绝对不理他了…… 负气的念头刚冒出来,下一刻,宝如就感受到一股大力,陆二郎两只手环着,将她抱到了怀里。 宝如一双红艳艳的唇瓣,刚好印在裸露在外的蜜色胸膛上,一抬眼,就对上陆二郎笑吟吟的眼睛。她完全忘记了反应,好长时间都维持着这个姿势,只顾睁大一双眼睛看他。 陆二郎又是一声轻笑,声音低低的,问:“真不想,嗯?” 宝如眼睛湿漉漉的,终于有了反应。她红着脸低头,一个劲儿地偷笑,手指头却戳了戳他的胸膛,不说话。 软绵绵的手指,一下一下戳着,陆二郎纵然是个童子鸡,这会儿也有了反应,他眸光暗了暗,捧起她小妻子的脸,对着红唇亲了上去。 唇舌相触,津液交换,宝如被亲的晕晕乎乎,身子很快便软成一团,顺势被陆二郎整个抱起来,紧走几步放到了大床上。 小别胜新婚,两人都有些动情,相拥着吻了一会儿,许久才分开。 宝如经验不足,根本不懂得换气,这会儿分开来,双唇润泽,眸子里盈光点点,一下一下娇声喘息。 看到这一幕,陆二郎直觉身下硬邦邦的,憋得实在是难受。好在他担心压住宝如,方才一直用手撑着身子,两人之间有些距离,况且宝如懵懵懂懂的,怕是也根本不理解那代表着什么,些微尴尬便也没了。 他忍了忍,想起来那两本宝书还没来得及看,况且看宝如这娇怯的样子,难免会吓到,便忍着难受翻身滚到一旁去。 两人并排躺着,宝如一转眼便能看到陆二郎的薄唇,想着两人刚刚竟又亲在一块揣了娃娃,不禁捂住脸,羞的不敢见人了。 “宝如。” 正在这时候,陆二郎从旁刮刮她的脸,笑着低声问:“之前那个书袋,你放在哪了,可有人动过?” 当时走得匆忙,况且心里又气又急,根本就把这茬事儿给忘了。这会儿事情大致解决,陆二郎才想起来问一声。 宝如并不知道那两本书是有关什么的,听他问起,以为是很重要的书,顾不得害羞,忙道:“没人动过。我一拿着就放到柜子里了,相公要现在看吗?我这就下去给你拿。” 说完,撑着床就要起身。 床都上来了,陆二郎这会儿哪会让她起身,况且,他也怕看到那两本避火图,一个忍不住便把人吃了,连忙翻身将人按住,牢牢抱在怀里,道:“不急,没人动过就行,明天再找也没什么。” 说完,他想起里面的内容,若是宝如看到,不知会羞到何等程度,不由轻轻笑了笑,又添一句:“好好睡吧,等姐姐和离的事情解决了,相公给你看大宝贝。” 虽然胸有成竹,但和离要全部弄完,怎么着也得七八天,这期间他得好好学学技术,总不能在娘子面前丢脸。 宝如可不知他相公预备着什么坏事,听到“大宝贝”后,双眼一亮,点点头,不一会儿就被抱着睡着了。 第19章 第二日一早,陆大郎带着族中几个口舌伶俐的壮小伙,驾牛车去往茂县,准备跟寡妇的夫家好好谈谈人生。 陆二郎则留在家里,等待程家人上门。齐氏不放心,又请了旬阳城的张老大夫过来,得知陆二郎身子已经无碍,而陆荷虽然身体虚弱,但并没有被下.药,陆家上下都松了口气。 最坏的状况没有出现,齐氏已觉得谢天谢地,只要儿女身子无碍,再大的困难,他们总能挺过去的。 这种乐观的情绪,等程殷上门的时候,就荡然无存。 如陆二郎所料,他们从府城回来第三日,程殷果然过来了,还带着那个寡妇。 寡妇已经三个多月的身孕,腹部已经显怀,也不知什么时候到的青山村,一大早就跪在陆家门口,一会儿姐姐一会儿自己错了的,哀哀求她回去,看起来竟十分可怜。 乡下本来就平静,除了些东家长李家短的小事,基本上没太大的动静。寡妇这一番唱念做打,着实吸引了不少人,再加上最近不少村民都听说了陆家的事,一见陆荷夫家上门,打了鸡血一样,纷纷跑过来围观。 外面动静那么大,陆家人不可能听不到。 陆荷躺在床上,气的脸色发青,齐氏也是一脸怒容。不过担心女儿身体,也不愿意她再被人指指点点,便留下宝如陪着陆荷,她则与陆二郎、李氏一起往门外走。 越靠近大门,寡妇期期艾艾的声音就越是清晰: “……姐姐,你气我进门,妹妹明白……可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把相公告到府城,眼睁睁看着他失掉秀才功名……” “……你嫁进程家十多年没生孩子,相公和婆婆也都忍了,如今只不过是想留个后,你怎么就容不下呢……” “……姐姐,只要你能消气,就是让妹妹做牛做马也愿意,只求您赶紧跟相公回去吧……” …… 寡妇夫家姓刘,称刘张氏。 张氏长得小巧,一副温婉的良家相。此刻跪在地上,哭起来梨花带雨,一句句请求的话,看似是挽留,实则是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陆荷身上,心机可见一斑。 可落在程殷眼里,却变成她是替自己委曲求全,顿时心痛到不行,上前扶她道:“苑娘,快起来,这样的毒妇,我们程家不要也罢。” 而周围的村民们,原本虽然八卦,但对陆荷多是抱有同情心,如今听张氏一番哭诉,一个个脸色却变了,虽不至于像茂县百姓那样当面讽刺,看向齐氏等人的眼光却十分怪异。 齐氏出门时,听着程殷那番话,再看到周围村民的眼神,顿时气了个仰倒,半天说不出话来。 还是李氏比较彪悍,呸的一声吐到地上,冲张氏骂道:“哪来的骚狐狸,远远就能闻到你的骚味儿!平日敞开了腿儿让旁的男人干,这会儿倒是装起良家来了。还妹妹,我们陆荷清清白白一个妇人,可没你这样不知廉耻、专门勾引人家相公的妹妹……” 程殷脸色一沉,站起来道:“莫要欺人太甚,陆荷十年没生,我程家能容她到现在,已经是大度了,你看看有哪家能做到这样?反而是你们陆家,陆荷善妒容不下我的子嗣也就算了,陆二郎你还仗着功名上府城告我,我就是休了她又能怎样?可别给脸不要脸!” 要不是衙门官差上门,他害怕真的丢了秀才功名,就陆荷那个无趣妇人,他怎么还会上门来找? 在程殷看来,如今他能来挽回,已经是给陆家天大的颜面了,毕竟弃妇本身就不好听,陆二郎还要继续往上考,哪会容这样的姐姐留在家里,状告到府城,不过是想让他主动服软。 所以他来这一趟,胸有成竹,反驳起来也是理直气壮的,心想着等带那贱妇回家,还要让她好好吃一顿教训才行。 周遭村民们闻此,议论声更大了。齐氏看着这个自己和丈夫精挑细选的女婿,无耻之极,连手都在抖。 这个畜生啊!他们真是害了女儿一辈子! “呸,你个烂了心肝儿的白眼狼,头顶绿帽的乌龟大王八,你自己想认野种当儿子,给骚.货养便宜儿子,可别拉我们陆荷一起下水。” 既然已经决定和离,陆家人完全不在怕的,尤其是李氏,此刻彻底发挥了她彪悍的本性。 她骂完一句,眼见程殷脸色彻底变黑,还嫌不够,上前几步,笑着大声吆喝道:“都来看看啊!乡亲们,你们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们陆荷为啥回家吗?今儿个我就好好跟你们掰扯掰扯……“ 听她如此说,村民们眼睛立马亮了,齐氏本来想阻止的,却被陆二郎拉住了手。 他相信大嫂的战斗力。 果然,人群一拥上来,李氏就笑着说:“咱们家这个女婿,还有这个骚货,哎哟哟……都不是一般人啊!这对奸夫淫.妇,早十年前就勾搭上了,那时候畜生女婿还没中童生呢,这贱货看不上他,嫁给了裁缝店主。可惜店主短命,那边人刚死,这贱货就耐不住寂寞,左勾搭一个右勾搭一个,比那妓院里的婊.子还不如,好歹人家婊.子是拿钱办事,这个贱货可是专门勾搭有妇之夫的。我们陆荷也是可怜呐!我公公那个人,大家都知道吧,多忠厚的一个人啊,看这畜生装的本分,就把陆荷嫁给他,还帮他找人脉关系,哪能料到这对奸夫淫.妇早在外面有了小家!这畜生的老实本分都是装的呢!也就是上回我们二郎病重,这畜生看我们家没有依靠,直接把这寡妇接上门,当正经妻室养了,还把我们陆荷气的一病不起。要不是前两天我们上门去看人,指不定现在人都不在了……” 李氏撒泼打滚着实是一把好手,这会儿鼻涕一把泪一把,说的周围村民立刻变了风向,开始对当中那对奸夫淫.妇指指点点。 “没想到是这样的。” “这女人原来是个寡妇啊,怪不得看起来那么骚!” “永福多好的人啊!小荷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这畜生真是恶心啊。” …… 程殷气的脸色铁青,终于没了读书人的斯文,跳起来骂道:“好不识抬举的泼妇,给脸不要脸,我回去就休了那不下蛋的母鸡,以后可别后悔,跑上门来求我。” “哎哟哟,好大的口气!还后悔,后悔你娘希皮的!你这样的畜生,活该天打五雷轰!我说的有哪句话是假的?现在知府老爷的人都上门了,你尽管去告啊,程家这样的狼窝,你想把我们陆荷往回接,我们还不愿意呢!” 李氏嘻嘻笑了,程殷越气,她笑的越厉害,笑道:“至于不生孩子,那可不怪我们陆荷啊!张老大夫大家都知道吧,旬阳城里的名医,前几日上门看病的时候可说了,我们陆荷的身子,除了被程家那老虔婆虐待,身子亏损的厉害,生育上可没什么毛病。张老大夫这样的的人,总不能随口乱说吧,既然不是我们陆荷不能生,那就是这个畜生的问题了。你程殷上赶着去做接盘的,奸夫淫.妇睡一块睡了七八年,说我们陆荷不下蛋,这贱货下了个啥?可别跟我说肚子里揣的这个,怎么就那么巧,偏偏我们二郎去考秀才的时候,偏偏这贱货就怀孕了呢!我们陆家是厚道人家,陆荷也愿意给你程殷纳妾,可你找个寡妇也就算了,还尽想着给野男人养孩子,这寡妇跟野男人睡惯了,谁知道肚子里揣的是谁的野种,啧啧……我们陆家是读书人家,父子两门秀才,最是要脸面的,不用你说,这样的狼窝我们还不想待呢!” 李氏这一番话,算是将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尤其提到张老大夫以及陆二郎科举,更增加了几分可信度,不少人对程殷张氏两人指指点点,看向程殷的脸色,也极为古怪。 第16节 “还秀才呢,居然有这个爱好,那寡妇长的骚,喜欢就喜欢了,怎么还爱往自己头上戴绿帽呢!” “哈哈,没听大郎他媳妇说嘛?陆荷没毛病,那就是这畜生生不了了,不养个便宜儿子,以后连个养老送终的都没有。” “我就说嘛!女儿都像娘,二郎她娘这么会生,两个儿子都这么出色,老大干活一把好手,老二已经是秀才,陆荷不可能不能生啊,看来都是这个畜生的毛病啊!” …… 议论声越来越大。 张氏此时脸都白了,冷汗直往下冒,她本以为自己瞒的很好的,没想到所有的心思、以及那些丑事,竟然被这泼妇随口就给揭露出来了。 她吓得浑身瘫软,心里有些后悔,早知道当初就该直接进门的,就陆荷那个性子,还不是随她拿捏。可偏偏她又想挣正室的名头,要不是之前陆二郎眼看着要中秀才,她哪敢借种生子呢! 张氏稳了稳身子,告诉自己别慌,自己能赢,尤其一抬头,见程殷被李氏的话气的脸都红了,忍不住就要松口气。 男人啊,都不喜欢被人说自己不行的,更不要说戴绿帽了! 只是,这口气还没松下来,就见程殷忽然转头,铁青着脸看她,一双眼睛也写满了疑惑。 张氏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第20章 “程郎。” 张氏也是个厉害的,立马泫然欲泣,无辜脸看着他:“我跟你这么多年,对你是什么心意,你难道还不清楚吗?那人是陆家的,自然是向着姐姐的……” 张氏年近三十,虽叫陆荷姐姐,实际年龄比陆荷可要大多了。但这些年她独身守着铺子,又有程殷从旁照应,上无婆婆欺压,下没孩子拖累,比起陆荷来,生活却相当滋润。 也因此,这张脸保养得宜,仍旧是娇嫩嫩堪比二八少女。这会儿哭的梨花带雨,眼角带着两片殷红,看起来又娇又可怜。 程殷的脸色铁青之色慢慢就消失了。 李氏刚才的话并不好听,程殷脸面都丢尽了,不由得又气又恨,但也因此想起了很多旧事。 张氏这个女人,自己当初对她掏心掏肺,最落魄的时候,还隔三差五送东西给她,可她呢,一转身就嫁给了刘昆。 也不是没恨过,但十来年青梅竹马的情意,等刘昆死了,两人再次勾搭上,又听她时常提起嫁人的苦衷、在刘家的不易,反倒是激起了程殷的保护欲,那点子恨意也慢慢磨没了。 如今七八年过去,自己已经习惯这处温柔乡。两人平日相处,鲜少提起旧事,刚才乍闻之下的那种羞恼,这会儿面对张氏这张柔弱的脸,忽然就消失了。 尤其,程殷瞥了眼张氏的肚子。 他十来年无子,里面这个可是他唯一的骨血。 他可不觉得自己不行,也不信什么野种,这些话纯粹是李氏要羞辱他。这七八年他和张氏如同夫妻一样生活,虽然不敢过夜,但张氏这人他最清楚,若说她嫌贫爱富倒是有可能,说她借种生子,程殷可是半点也不信。 这样一想,脸色慢慢就好了,正准备伸手把她拉起来,就听到不远处突然一阵踢踏的脚步声传来。 两人面色一紧,跟着众人一同转头望去,原来是陆家族人们带着棍棒过来了,一个个凶神恶煞的。看的程殷浑身发抖,连冷汗都冒出来了。至于张氏,也是吓得不轻,也不敢再装柔弱了,抖抖索索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们来的时候有恃无恐,是坚信陆荷会回程家的,这样一来,为了陆荷以后的生活,陆家虽然会提条件,却绝对不敢拿他们怎么样。但看眼前这架势,似乎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程殷不由得有些心慌,恰好这时候,为首那个男人恶声恶气问出两人的疑惑:“大娘,嫂子,你们说吧,要怎么惩治这对贱人?” 李氏笑着答道:“反正是要和离的,这对奸夫淫.妇把我们陆荷害那么苦,居然还敢上门来叫板,那就好好打他们一顿,给他们长长教训……” 猛男应了一声,转身举起手里的锄头,目露凶光看向程殷和张氏。他身后那十来个壮小伙,也一个个拎起棍棒,随时要开干的架势。 程殷吓得不轻。论嘴炮,他骂不过李氏,论打架,就他这身板,连一棍子都扛不住。 他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听张氏的馊主意了,非要争什么面子啊,老老实实把人请回去、把那些官差弄走不好吗? 要真是开干,张氏那个肚子能不能保住且不说,他秀才功名肯定也没了,简直是鸡飞蛋打啊! “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他吓得趔趄两下,却还是不得不站出去,想了想,转头看向陆二郎。 别看陆二郎一直一言不发的,但程殷明白,这会儿最有话语权的反而是他。 这样一想,他强装淡定道:“陆二郎,你可想好了,今日这一架下去,咱们陆程两家可就彻底断交了。陆荷成了没人要的弃妇,我们程家倒是没什么,就怕你陆二郎受不住这个影响!” 此话算是刷新了周围人对于不要脸的认知程度,村民们议论纷纷,有人痛骂程殷无耻,有人同情陆荷命苦,也有人劝陆二郎和气为上、不要为了姐妹断了前程的…… 而那些族人们,则是气的拎家伙就要打人。 陆二郎阻止道:“慢!” 程殷松了口气,面上也是一喜,心想他果真是没猜错,陆家虽然横,但这种事情还能横的下去?他可不相信。毕竟,家里有个弃妇,任是哪家都不会乐意的。 而齐氏、李氏,以及一干族人们,听到陆二郎的阻止,则全都愣住了。 只是,没等族人们做出反应,就听陆二郎笑道:“那寡妇虽然不要脸,毕竟还有夫家在,况且肚子里怀着孩子,真出了事,还得咱们陆家人担责,就饶她一命。至于程殷这畜生,大柱哥金宝哥尽管去打,只要打不死,出了事有我担着。” 刚才愣住的族人们,听到这话后再次愣了一会儿,然后抄起家伙就上前去,打定主意要给程殷一顿教训。 程殷和张氏已经吓傻了,没等反应,一个族人就猛地把张氏拉到了一边,重重摔到了地上,其余人则带着家伙狠狠往程殷身上招呼。 虽然不敢打要害,但庄稼人力气大,对付程殷这样的细皮嫩肉完全不在话下,不过一会儿时间,他就被打的嗷嗷叫了起来,一边叫还一边跳着躲避,完全没了读书人的斯文。 程殷心里悔啊,是真的后悔! 他怎么就那么自信,居然单枪匹马就上门了,上了门居然还威胁,这下好了,他和张氏真是惨了…… 而张氏瘫坐在一边,只觉得肚子隐隐泛疼,倒还能撑得住,但一转头看见程殷被打的七荤八素的样子,吓得连连后退,别说上前护着他了,只恨不得再生一双腿,赶紧逃回茂县去。 周围村民们看到这副场面,一个个开始叫好,听完刚才李氏的话后,纷纷觉得都是报应。 就在外面闹哄哄的时候,陆家大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 所有人都转头看过去,齐氏更是惊呼一声:“小荷,你怎么出来了。” 陆荷面色十分苍白,还带着病中的虚弱,走起路来也是有气无力的,全靠一旁宝如扶着她走。 见到陆荷,不说齐氏了,村民们也是大惊。 太虚弱了,也太瘦了!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看起来格外的单薄。原来多美的小姑娘啊,生生被折磨成这个样子,程家人也太不是东西了。 倒是陆二郎,早料到姐姐这个时候会出来,面色依旧是十分平静。 而人群中被围着打的程殷,这会儿就像是见到救星一样,也顾不得身上的疼了,一使劲冲出了重重包围,本来想跑到陆荷面前的,谁知跑的太用力,一下子绊倒在地上,直接跪在了陆荷面前。 村民们纷纷大声笑了起来。 程殷也顾不得丢脸了,就着这个姿势求道:“小荷!娘子!我的好娘子!你生气归生气,可不能不管我啊,你弟弟他真是疯了,他是想打死我!咱们十多年的夫妻,十多年的夫妻啊!你不能眼睁睁看着我死啊小荷……” 他哭的十分凄惨,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刚刚那一顿打,算是把他的胆子都给打破了,现在完全横不下去。只担心一个不慎,就会被陆家人给活活打死。 陆荷闻言没说话,却一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张氏。 张氏被她看的一瑟缩,整个人抖成了筛子,以前侮辱陆荷时那种泼辣劲儿,这会儿也完全没了,生怕陆荷也会叫那些人来毒打自己。 只是这担心却是完全多余了,陆荷只是看了一眼,就十分平静的转回头来。 “十年的夫妻,你也知道咱们是十年的夫妻啊!”陆荷虚弱的声音显得很轻,却一字一句传到在场所有人耳朵里,“我嫁给你的时候,也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 平静的话,反倒说的在场妇人们心里发酸,尤其是齐氏,当下痛哭道:“我的儿啊!是爹娘对不住你——” 陆荷没回头,面上十分平静,继续道:“我嫁进程家这么多年,自问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哪怕是没能生儿育女,呵——” 说到这里,她声音猛然拔高,道:“旁人不知道,难道你也不知道?纳妾的事,我提过多少回,可你一次次拒绝,一次次看着我被婆母磋磨!我原以为你是心里有我,不想让第三人插.在咱们中间,所以再苦再难,我也都忍了。可你是怎么对我的?这个女人上门,我不怨你,你不该在外颠倒黑白,更不该趁我生病,活活看我去死!呸!读书人,就你也配做读书人!就你也配为人丈夫!便是个陌生人,也不会活活盼着人去死——” 陆荷一向温婉贤淑,这还是头一次,她如此质问丈夫。 程殷身子一抖,也不知是真的触动,还是因害怕装出来的,脸上现出悲伤之色。正要继续求饶,就听陆荷道:“夫妻走到这一步,这婚姻不要也罢!咱们今日便了断了吧,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只不过,休妻就不必想了,你这等恶人,还不配对我提休妻二字。留下和离书,以后我陆荷再也不是你们程家人,生老病死也毫不相干!” 第21章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不止是围观村民惊了,就连所有陆家人,以及程殷张氏这对狗男女,也是诧异不已。 尤其是程殷,满面震惊,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只是无意义的喃喃道:“和离,和离,你要跟我和离……” 一直以来,程殷自以为牢牢把控住了妻子,所以做什么都有恃无恐。如今陆荷斩钉截铁地说要和离,却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反而有些慌乱了。 至于张氏,筹谋这么多年,终于能把黄脸婆挤下去,她固然是高兴。但男人天生是贱骨头,越是得不到反而越想着,越是不给他好脸的反而越留恋,这一和离,怕只怕她们二人在程殷心中的地位也要倒了个个儿了。 两人心思各异,而陆二郎走到陆荷面前,问道:“姐姐,你真的下定决心了吗?” 陆荷最后看了程殷一眼,转头对上弟弟的眼睛,吐出口浊气,坚定点头。 陆二郎笑了,道:“姐姐愿意,那就和离!二郎今日当着乡亲们的面,也在此承诺,只要我们兄弟在一天,就绝不会让姐姐孤苦无依。” 他话音刚落,旁边李氏犹豫一下,也跟着点头:“大郎……大郎他也是一样的意思,姐姐安心在家住下吧。” 虽然家里住个大姑子,肯定免不了花钱,李氏一想起来就心痛的滴血。但这种关键时候,她要是拉了后腿,那以后也不用做人了。 陆二郎挑眉看了大嫂一眼,有些意外,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嘱咐宝如去拿东西。 不一会儿,宝如就从屋里拿来一盒印泥,以及两张契书。 一张和离书,一张赔偿契书。 众人看到这两张东西,心中啧啧称奇。心想秀才公就是秀才公,竟是早就料到了程殷上门的事。 “摁手印吧。” 陆二郎把契书放到程殷面前,见他张手要夺,迅速提到高处,让他扑了个空。 程殷摔了个狗啃泥,终于不再发愣,红着眼瞪向陆荷,嘶吼道:“陆氏,你真是要跟我和离?” 陆荷冷脸哼了一声,陆二郎也笑道:“当然!我姐姐亲口说过的话,还能有错?你如此残害我姐姐,签个和离书还委屈你了?至于这五百两银子的赔偿契书,哼哼,你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既然敢来我们青山村,那就要做好被威胁的准备。” 听到五百两的赔偿金,程殷也顾不得再装什么深情男,一下子就炸了,吼道:“五百两,你当这个黄脸婆是天仙哪?把我全部家当卖了都没那么多钱,你还真敢开这个口!” 要知道,普通人家俭省着过日子,一年能有二十两的存余都算是好的了。五百两!完全是狮子大开口啊! 张氏见他这个反应,悄悄松口气。 程殷虽然中了秀才,还开了私塾,但因为年轻时过过苦日子,平日十分抠门,要从他手里抠出五百两来,简直比登天还难。 而且,这样一来,也不用担心程殷会再留恋什么,想从他手里抠钱的人,都是他程殷的仇人,这点张氏最了解了。 就帮腔道:“就是啊姐姐,你说说你在程家,连个孩子都没生下,居然要五百两!你这……啊!” 还没说完,李氏就几步飞跑上前,啪啪几个耳刮子狠狠甩到她脸上,骂道:“你个小娼.妇,欠人干的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地儿吗?” 张氏的一张脸哦,火速肿成了猪头。刚想再说,一抬头李氏的耳刮子又落了下来,终于明白寡不敌众,缩在一边再不敢出幺蛾子了。 第17节 打了人的李氏却眼睛发亮,五百两啊!她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真能要回来,就算占不了便宜,以后大姑子有这笔钱,也不用担心拖累自家了。 多好的事情啊! 以前看不出来,这回的事,让她觉得小叔子脑袋越来越灵光了,看看这个主意想的,多好啊! 她必须得好好配合才行! 这样一想,她柳眉倒竖,叉腰骂程殷道:“呸!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还黄脸婆,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货色!五百两怎么了,这些年陆荷给老虔婆做牛做马,还差点被你害死,五百两我还嫌少了呢,你摁不摁?不摁就在青山村待着吧,看谁耗得起谁!” 说完,她回头一示意,那群壮小伙就又上前了。 这种契书只要摁了手印就能生效的,也不怕他抵赖。李氏越想,越觉得小叔子这个法子好,恨不得当场给他鼓掌叫好! 看到这群壮汉,程殷觉得身上又开始疼起来了。去看陆二郎,陆二郎笑眯眯地,完全不受威胁;去看陆荷,陆荷更是直接转过了身…… 想想他们只有两个人,程殷怂了,在活着和五百两面前,再心痛,这手印都得摁啊。 两个鲜红的手印摁上去,陆二郎笑道:“程秀才,改日府城见了,这白纸黑字的东西,弄到知府大人面前,也不怕你耍赖。” 李氏看的两眼发光,宝如也崇拜眼看着相公。 至于程殷张氏这对狗男女,不仅什么都没捞着,反而因为过度自信大出血,气的差点昏过去。只是面对陆家的族人们,这青山村也不敢留了,赶紧灰溜溜走了。 陆家人大获全胜。 直到两人背影在眼前消失了,陆二郎才拱拱手,对着村民们做了一揖。 被秀才公作揖,不少人都吓了一跳,慌忙要他起来。 陆二郎道:“各位乡亲都是看着姐姐长大的,姐姐为人如何,想必也都清楚,这次的事,前因后果大嫂已经说清楚了,姐姐从出嫁起就被蒙在鼓里,实在跟她没半点关系。二郎明白世人对女子苛刻,不奢望各位如何尊敬她,只求乡亲们口下留情,给姐姐一条生路。” 说完,又是一揖下去。 几个原本说三道四卦的人听了,立马觉得脸热,其他人则是连连摆手,慌称不会。 陆荷看到弟弟如此为自己打算,心里感动的不行,只觉得要更好的生活下去,才算不辜负家人对自己的关爱。 这边一切顺利,齐氏如何答谢族人们且不提,只说陆大郎那一行人,两日后也都回来了。 不仅带回了陆荷所有的嫁妆,还个个面带喜色。 问过才知道,这些年张氏独占那间裁缝铺,本就惹得刘家族人十分眼红,前些日子张氏怀孕的消息传开后,刘家族人更是蠢蠢欲动,想把那铺子重新夺回来。 只是,一来裁缝铺子被张氏经营多年,二来程殷还是个秀才,大小是个功名,刘家族人虽多,却也不敢硬杠。 这回陆大郎一行找过去,声称程殷张氏已经被陆家给告了,恰好府城的官差也这时候上门。刘家人也不怕了,直接击鼓状告张氏,告张氏身为刘家妇,却与外男通奸,告秀才程殷勾引人.妻谋夺刘家家产,整个茂县都闹得轰轰烈烈的。 陆家人告,刘家人也告,茂县随便拉出一个人来,对两人的事也能说个三天三夜,这案子也很快就判下来了。 谋夺家产虽然不实,但与有夫之妇通.奸却是事实,残害糟糠妻也是事实,程殷品行败坏,秀才功名直接给撸掉了。 除此之外,张氏身为女子,通.奸处罚更重。为了免除挨板子受刑,不仅把裁缝铺还给了刘家,还要赔偿五百两纹银作为补偿。 又是五百两啊! 张氏肚子里毕竟还怀着程家唯一的骨肉,程母气的吐血,可也没办法,只能往外掏银子。再加上欠陆家的五百两,整整一千两的银子,根本凑不够手,偏偏所有人都知道了一家子的龌龊,也不肯借,程家人只能把茂县两处房产都卖了,搬回老家的茅草屋去,才算是抵销掉。 后续的事情,不用想陆二郎也明白,程殷丢了功名失了钱财,名声又败坏成这个样子,以后谁还敢找他教书?没了收入来源,这对狗男女能长久才怪。 更何况,张氏肚子里还有个隐形炸.弹呢! 宝如看着她家相公淡定的笑脸,更加崇拜了,星星眼感叹道:“相公,你真的好厉害呀!” 什么都能想到,还把事情办得这么好,替姐姐狠狠出了口恶气,真是太厉害了。 陆大郎带着人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众人说说笑笑吃完晚饭,就都散了回屋休息。这会儿天色已黑,陆二郎四下看看,没人,点点脸颊,厚着脸皮硬凑到宝如面前。 宝如咯咯笑了两声,捂嘴摇摇头,心想这回的事可跟我没关系,直到被他逼近退无可退了,才害羞地凑上去亲了一口。 心里甜丝丝的。 小夫妻甜甜蜜蜜回了屋,宝如铺床的间歇,猛然想到这两天村民们对陆荷的指指点点,也没回身,闲聊一样对陆二郎说:“相公,是不是再过六天咱们就要去府城了,你说,咱们把姐姐也带上好不好,那里没人认识姐姐,姐姐也能轻松些。” 陆二郎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即目光一暖。嘴里却调笑着逗她:“好不害臊的小娘子,我都没准备带你去府城呢,你倒好,都替姐姐打算上了……” 第22章 话音刚落,原本正在铺床的宝如就转过身来,一屁股坐在床上,双手捧着脸,气鼓鼓地看着他,嘴里还嘀嘀咕咕说着什么,小眼神儿别提多幽怨了。 坏相公!就知道不能夸他!一夸就开始欺负她! 哼! 陆二郎心里好笑,他就爱看她这副娇里娇气跟他撒娇生气的模样。 尤其是那双湿漉漉亮晶晶的眼睛,让他一颗心都软化成了水儿,又甜又痒,偏偏逗弄小妻子的心思却更加强烈。陆二郎没怎么犹豫,便从凳子上起身,几步走上前坐到宝如身边,从右侧牢牢抱住了她。 陆二郎身材高大,宝如被他衬的小巧玲珑,这回虽说是从侧边抱住,基本上却是将人完全抱在怀里了。两人肢体交缠,距离靠的很近,呼吸清晰可闻,并且随着陆二郎的凑近,空气似乎都变得灼热起来。 宝如的脸又不争气的红了,她嘴角翘了翘,傲娇的一转头,坚决不跟他对视。 哼!去府城居然不带她,坏相公,这回一定一定不理他了,不然就是小狗! 眸子却水光点点,像是带着星辰。 陆二郎哪会不清楚小妻子在想些什么,在腹中搜刮了一阵词语,正要继续逗弄她,一双眼睛却突然凝在宝如的耳垂上。 小巧的一只,胖乎乎白嫩嫩的,此时因害羞而泛红,就如同上好的桃花玉,让他突然间有些热血沸腾。他想…… 陆二郎觉得自己大概是昏了头了,他眸光暗了暗,嘴唇直接凑上去,对着那粉白的耳垂轻轻舔了一口。 “呀!” 宝如原本正在生气呢,想着他要是不好好哄哄自己,那今晚就坚决不跟陆二郎说话了。 谁知这个念头刚起,湿漉漉的触感便在耳垂上蔓延开来。陆二郎还嫌不够,甚至把那小小的一只含在嘴里重重吸咬了几口,带着几分凌虐的肆意,刺激的宝如浑身止不住地抖了一下。 “相公……” 宝如什么都忘了,软软叫了一声。 她眼中水意更加明显了,想转回头去看陆二郎,求他不要这样了,她觉得自己好奇怪,耳朵酥麻麻的,浑身也酥麻麻的,可是刚要开口,陆二郎的嘴唇便顺着耳垂细细地往下吻,一下接一下,她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脑子好像混混沌沌的,滚烫的吻一颗颗印到她身上,从耳垂到脸颊再到胸口,等再次清醒的时候,两人已经并排躺在床上了。 刚铺好的床榻乱糟糟的,被子也随意卷到了一边。宝如摸着自己被吸的红肿的唇,委屈巴巴看了陆二郎一眼,再也不想理他了,一转身面朝里睡下了。 太坏了!这个人! 呜呜呜呜…… 陆二郎见宝如这般,心里又无奈又好笑又心疼。 他也有些自责,刚刚不该那么失控地对待她的,宝如什么都不懂,估计也是被他刚才的模样吓坏了吧。 可……陆二郎倒是想控制住自己,但是这般朦胧的夜色下,心上人就娇怯地坐在自己身边,那颤巍巍的耳垂像是有魔力一样,不断地诱.惑着他上前。明知道她胆子小又怕羞,偏偏那副可怜的模样,又让他只想狠狠地对待她,看着那粉白的躯体为自己颤抖…… 原本衣服都散开了,只是嘴唇行进到她胸口处,感受着那里一下一下紧张的跳动,陆二郎才从不受控制的情.欲中回神,对上她又羞又怕的眼睛,其中的无助敲醒了他,陆二郎终于停了。 此刻,面对着她不理人的举动,陆二郎从背后抱住她,头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伸手上前,想帮她把衣服重新穿好。 宝如却以为他又要做刚才的坏事,她有些怕,牢牢护住那里,坚决不让陆二郎碰。 见此,陆二郎无奈,安抚道:“宝如别怕,我不碰你。” 他觉得自己太心急了,这几日为着家里的事情忙碌,也忘了那两本避火图的事,看来等闲下来,得多给娘子做做思想教育啊,不然这小家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窍的。 而且,在此之前,陆二郎觉得自己有必要卖卖惨,并且跟宝如科普一下做夫妻生娃娃的问题。 这样一想,陆二郎立马换上了委屈脸,捏腔拿调地问:“宝如,你是不是不喜欢相公,讨厌相公。” “我……” 宝如本来想嘴硬的。可听着相公沮丧的声音,她心里一紧,立马转头去看陆二郎,果然见他面露伤心。 这种情况,在最聪明最厉害的相公身上,还是第一次出现,哪怕之前他大病刚愈,也从没这样过。 难道自己刚刚接二连三的拒绝,伤他的心了? 宝如忍不住这样猜测,然后也不置气了,转过身看着他,乖乖摇摇头说:“没有,相公对我那么好的……” 其实她刚刚,也没那么难受。就是好害羞,也有点怕,不明白平时对她那么好的相公,怎么非要那么大力的吸她,还咬她的嘴唇,她都有些痛了。 “那你怎么这么抗拒我。” 陆二郎继续委屈巴巴。 但是看着宝如愧疚的样子,他又十分心虚,觉得自己可真是禽兽啊!这么不要脸的诱.拐小妻子。 可是想想以后的幸福日子,偏偏不这样做又不行。 两人总不能一直不圆房,也总不能一直让她误会下去,以为夜里亲亲就算是生娃娃了。不说别的,每天看着香香软软的小娇妻睡在身边,却亲不得吃不得,再这样下去,他真的要废了。 而且,让她有个心理准备,之后跟她一起“学习”避火图的时候,也不至于吓到她。 这样一想,陆二郎便把这丝愧疚给咽下去,继续装委屈:“别人家的娘子都给相公亲亲的,不仅给亲亲还一起玩生宝宝的,怎么你一直不愿意跟相公亲近呢。” “我……” 宝如也有些委屈。 她明明给亲了啊,不仅给亲了,揣娃娃的事,两人都做过多少回了。 相公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呢! 这样想,她也这样说了出来,然后就更委屈了。 相公不疼她啦…… 陆二郎心里好笑,见势忙把人抱到怀里,摸摸她头上的软发,凑到她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 还没说完,宝如从耳根到脖子,就全都红成一片了,人也鹌鹑一样埋在陆二郎胸口,任陆二郎怎么捞也不肯出来了。 天哪!她居然一直以为…… 嗨呀! 没脸见人啦…… 宝如羞的不行,陆二郎怎么哄都不肯出来了。她心里想,原来生娃娃是这么回事,怎么跟自己想的不一样呢!偏偏!她刚刚还那么理直气壮地把想法都说出来了,相公全都听到,岂不是要笑话死自己。 她再也不要见人啦…… 第18节 陆二郎低笑起来,见哄劝完全没用,才一本正经道:“傻娃娃,跟我还害羞什么。这件事情,缺了你缺了我都做不成的,咱们都是第一次做相公做娘子,不知道也很正常。咳咳……相公为了学习,之前特意买了两本书回来,以后咱们一起学就好了。” 一想到以后跟宝如一起研究两本书的画面,陆二郎摸摸鼻子,心里默念:我真不是禽兽,只是教妻而已。嗯,就是这样! 有道理哦。 宝如心想,但是随即想到陆二郎跟她说的那种事,是怎么弄出来的,她就…… “嗨呀!” 头又埋进他怀里去了,还轻轻锤了陆二郎两下,示意他不要再笑了。 陆二郎果然止住笑,只是脸上的笑意却怎么都掩饰不住。他忍住了现在就学习避火图的冲动,把人哄地终于不那么羞了了,才亲亲她的手腕,道:“刚刚都是哄你玩的,留你在家,我一个人在外面求学,我怎么舍得呢。” 宝如听了偷笑,戳了戳他的胸口,骄矜地哼了一声。 陆二郎爱极了这副娇俏的模样,黏黏糊糊了好一会儿,才提醒道:“至于姐姐那里,你就不要管了。这两天家里歇过气来,肯定要安排姐姐的去向问题的。姐姐手里拿着嫁妆和五百两,以后的生活是不需要担心的,只是她愿不愿意跟着咱们去府城,都要看她自己的意思。去了自然好,那里没有族人,邻里都不认识,想要重新开始也更简单些,但这种事,你作为弟媳却不好提的。有娘和大哥做主,咱们只要听着就是了。” 宝如听他如此分析,一下子就想到了李氏,瞬间明白了陆二郎的意思。 也不怪他小人之心,把人想的那么坏,实在是李氏给人留下的固有印象太深刻了,也就不得不谨慎一些。 这样一想,宝如就乖乖点头:“我知道了。” 不过,宝如觉得,依照相公的脾气,肯定不会不管姐姐的事的。那她就听他的话,乖乖不管好了,她相信相公的本事。 第23章 如陆二郎所料,前脚程家补偿的五百两银子刚拿回来,后脚,齐氏就把女儿连同儿子儿媳都叫过来,商量陆荷以后的安排问题。 “娘,银子和嫁妆都是大姐的,无论买田置地,我们两兄弟都没意见。” 没等齐氏开口,陆大郎就率先说道。 李氏一听,心里着急啊!五百两啊!她还想占点便宜呢。 可是陆大郎都撂下话来了,陆二郎夫妇也都跟着点头,十分赞成的样子,这会儿自己要是说不中听的话,不仅婆婆小叔子要生气,怕是大郎也得跟自己急。 想到这里,她又看了眼大病初愈的陆荷,面色苍白十分可怜,张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齐氏将几个人的表情全都看在眼里,李氏如何且不提,其他几人却让她放心的很,心里舒了口气,笑道:“有你们兄弟这句话,娘就是立刻闭眼,也能够放心了。” 话音刚落,室内几人就忙道:“娘,您说什么胡话!您肯定会长命百岁的。” “不说!不说!” 齐氏欣慰笑笑,拍拍陆荷的手,道:“儿啊,都是亲姐弟,有什么话,你跟他们亲口说吧。” 陆荷点点头,转头看向弟弟弟媳,还未开口,眼圈就先红了:“姐姐有福气,虽然嫁了个畜生,可却有你们这样的好兄弟,不仅不嫌弃我是个归家妇人,还帮着我出头,要回来这么多的东西……” 可以说,有了这五百两和那些嫁妆,以后就算是不嫁,靠她自己,俭省着些,也足够安稳过下半辈子了。 怎么能不叫她感动呢! 听到陆荷这样说,陆大郎面带愧色,他觉得他根本没帮上什么忙。 至于陆二郎,则是拍拍大哥的肩膀,对陆荷道:“大姐,这都是我们兄弟该做的,咱们一家人走到现在不容易,苦日子都熬过去了,以后您就安安心心住下,不要胡思乱想。” “哎。”陆荷应了一声,心里又酸又感动,泪意也是止不住,“你们都是好孩子,姐姐明白。” 宝如见陆荷这样,鼻子也有些酸,忙把帕子递了上去。 陆荷擦擦泪,等恢复过来了,才说:“那五百两,多亏了你们帮姐姐要回来,对你们兄弟,姐姐没什么不放心的,也做好了长久的打算。其中一百五十两,我准备拿出来买二十亩好田,姐姐农活做的不多,大郎却是一把好手,这二十亩田地便都给大郎种着,每季种出来的粮食,刨除成本,分三成给姐姐就行……” “不行!” 陆荷还没说完,陆大郎当即就站起来,脸色涨红道:“这不是占姐姐的便宜嘛!姐姐是不是看不起弟弟,没这么做事的!” 李氏原本正高兴着呢!见状立马从旁拉住陆大郎的衣摆,还狂甩眼色,想把他拽下来。 二十亩好田啊!他们整个陆家,满打满算也才六亩好田八亩劣田,就这都供出来了个秀才公。真要是二十亩,一年收成就得多少!而且是他们七姐姐三,真是赚大发了啊!这个傻子,姐姐都主动提出来了,怎么还往外推呢! 陆大郎理都不理李氏,他心里又羞又愧,这样分配,跟霸占姐姐的财产有什么区别!不说外人如何看他,就是他自己,也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陆荷早知道他会如此,见此欣慰的笑笑,道:“大郎,你别忙着推拒,听姐姐说。” 陆大郎犟头犟脑地站着不动,还是齐氏和陆二郎一起劝,他才赤红着眼坐下去。 陆荷道:“这二十亩田,是姐姐给自己买的,放在姐姐名下,不白送你。你想想,我就是租给旁人,最多拿六成,看着是高了,但旁人可没亲弟弟那么用心,况且,我一个妇人家,人家还不得欺负我没见识,到时候比现在还不如呢!” 说是这样说,但在场人都不是傻子,哪里不明白陆荷这是帮衬的意思呢! 陆大郎扭头坐在一边,还是不说话,显然并不同意这个提议。 陆荷叹口气,知道一时半会儿劝不了,也就不再劝,而是继续道:“除了这个,再拿出一百五十两来,姐姐准备在府城买个小院子。村里的风言风语我也都知道,想住也住不长久,干脆就搬到府城去。剩下的二百两我握在手里,每年还有二十亩田地的出息,我就算是不做活,没病没灾的,也能过的很富足了。” 这话一出,陆二郎和宝如对视一眼,顿时明白陆荷的意思了。 恐怕不仅仅是为了避风头,也是想帮衬他们夫妻。 陆二郎读书不是一年两年,就算是中举,肯定也是留在府城的。府城离得远,这些日子他们一直托人帮忙找住处。姐姐房子买哪里不好,偏偏舍近求远买府城的?这院子看着是姐姐买的,却是一直给他们夫妻住啊! “姐姐……” 宝如欲言又止。 她之前虽想带着陆荷一起,却没有占姐姐便宜的打算,这会儿听陆荷这样说,她的心情跟陆大郎是一样一样的。 “先别拒绝。” 陆荷笑笑,道:“看着是你们占了便宜,其实占便宜的还是姐姐。我一个妇人家,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大郎帮忙种田地,姐姐就不怕断了粮食和银子。二郎继续往上考,有一个秀才甚至是举人弟弟,谁还敢当面对我指指点点。既然是姐弟,是亲人,该分的分,不该分的,分太清楚了,坏的就是咱们的姐弟情分。姐姐希望你们都好,也想给自己找个牢固的依靠,你们好好想想,不要急着拒绝我。” 这个想法,也是这两天她想出来的,跟齐氏商量后,都觉得好。 两个弟弟忠厚,说了要供养自己,那肯定不会反悔。可他们都已经成家了,站在她自己的角度想,有个成天依靠丈夫的大姑子,便是性子再好,长久下来,夫妻肯定也是要生口角的。 陆荷不想让两个弟弟为难,也不想让自己影响娘家。如今这样一弄,看起来是她吃亏了,可田地还是她的,房子也是她的。两个弟弟却能有田种有房住,能安心赚钱读书,弟媳们受了恩惠,必定也会对她更好。互惠互利的事,一家子也和和睦睦的,还有比这更好的吗? 陆二郎人精一个,自然明白陆荷的意思。 他叹口气,知道陆荷是下定决心了,要不然也不会直接开口说,便也不说别的,反而劝陆大郎道:“大哥,大姐说的不错,就照这么办吧!” 李氏也跟着点头,她现在是一点分家的念头都没有了! 陆二郎秀才公的威力她已经见识到了,就是程殷那个倒霉催的,最开始可是个穷光蛋,现在一出手就是一千两,可见就算是考不上举人,以后陆二郎赚钱也绝对不在话下,她是傻了才要分家呢! 而且,陆荷的意思她也明白!李氏虽然刁钻,但也不是一味的坏心眼儿,乡下媳妇,谁还不是被日子给逼成泼妇的呢?要是二十亩好田真能给他们种,以后就算是拿银子给陆二郎科考,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想到这里,也跟着连连点头。 “你们……” 陆大郎觉得弟弟媳妇全都不可理喻。 正要反驳,齐氏就道:“大郎,就听你姐姐的吧,这地你帮忙种着,你姐姐也放心。难不成是你自己有什么私心,以后想贪下粮食和地?” 齐氏知道大儿的性子,故意激他。 “那肯定不是。”陆大郎面红耳赤的。 “既然不是,那不就好了。”齐氏笑了笑,“地不是那么好买的,还是一下子这么多。你熟人多,最近好好留意一下,挑那八两一亩的上等好田,最好是连片的,帮忙买上二十亩,你姐姐以后吃饭就不愁了。” 陆大郎还是愧疚的不行。不过也知道,姐姐这样说是有自己的考虑,便也不再推辞了。想着一定好好买地,好好种田,让姐姐没有后顾之忧。 眼见陆大郎这边没问题了,李氏也喜得不行,齐氏点点头,看向陆二郎:“至于二郎,还有五天你们就要去府城了,买院子不急在一时,你们去了那边先租院子住着,慢慢找找看,等找到合适的了,再让你姐姐一块过去。” 眼见小夫妻点头答应,齐氏笑着道:“这一去,十天半月都回不来一趟,寻个时间,也去跟亲家母说一声。宝如没离过青山镇,你这个做女婿的,可不能让岳母为你们的事整天提心吊胆啊。” 陆二郎本就有这个打算,见宝如眼睛也是一亮,笑着点了点头。 事情安排好了,接下来只要买田买院子就好,齐氏安下心来,从公中拿了十两银子出来,作为陆二郎夫妻俩去府城的花费。 白花花的银子,这次李氏却没说什么不中听的话,跟二十亩良田比起来,这又算的什么。 况且,她相公说的也对,单单奖金和这几天陆二郎抄书所得,就远远超过十两了。 一场安排,陆荷彻底有了依靠,两兄弟也更加尽心,两个媳妇更是感激的没话说,尤其是李氏,往常多么苛刻的一个妇人,如今竟也笑意盈盈的。齐氏看着更加和睦的一家子,想到女儿日后不用再发愁了,也终于能安心了。 热热闹闹吃完一顿饭,陆大郎顾不得大中午的太阳,就出门找人询问买田的事了。 至于陆二郎,跟姐姐母亲说完话,又安抚好宝如的心情后,便拉着小妻子的手回到房内,神神秘秘的掏出了两本书。 正是那两本教人嗯嗯啊啊的宝典。 第24章 这会儿已经是半下午,八月将尽, 暑气也没那么大了, 可陆二郎握着她的手,还是有些汗涔涔的。 想到相公急急忙忙把自己从堂屋拉出来, 这会儿还手心冒汗,宝如不由有些担心, 等房屋门一关上, 便紧张问道:“怎么了相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眼见宝如误会了,陆二郎有些讪讪,他似乎表现的过于急.色了。 当然了, 他是绝不会承认这一点的。 “咳咳……” 陆二郎眼神飘忽了一下, 等再转头看向宝如时, 就已经恢复了一本正经的面容, 严肃道:“宝如, 你还记得我昨晚跟你说过的话吗?” 昨晚…… 宝如认真想了一下, 昨晚相公说了好多话呢! 可是一抬头,触及到陆二郎亮晶晶的目光时, 宝如脑中灵光一闪, 突然间就想起陆二郎附耳告诉她的……怎么生娃娃的话。 想到那些羞羞的事情,宝如两颊慢慢红了, 别别扭扭的侧过身子,既不敢直视陆二郎,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句问话。 眼睛却忍不住往陆二郎脸上瞟,却发现他面色十分正经, 浑然不似平时调笑她时的那种表情,就好像在说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似的。 宝如眉毛轻蹙,开始纠结了。 她这些日子跟着相公,好像真是学坏了,刚刚……是不是她想歪了? 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宝如便红脸垂头,小脑袋一摇一摇,不敢说实话:“相公说了那么多,宝如……宝如也不知道你说的是哪句。” 声音轻轻的,越来越低,还带着些颤音。 陆二郎嘴角翘了起来。 只看宝如俏脸红透的模样,就知道她这是撒了谎,哪里是想不起来,分明是不好意思承认。 第19节 这般模样,让他忍不住又想调戏,便眉头微皱,幽幽叹了声气。 宝如心里一紧,偷偷看了一眼陆二郎,心想,难道相公发现啦? 这样想着,宝如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两根食指下意识对了对。她咬咬唇,有心想说话,可想起那一闪而过的念头,就羞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陆二郎装模作样的叹完气,见宝如这般局促,拉着她的手坐到床边,道:“宝如,夫妻敦伦这么重要的事,你不会也就算了,居然还给忘了。哎……看来为夫那两本书真没白买,果真要好好教教你了。” 宝如的害羞和不自在,随着这句话消失了打扮,她一扭身子,决定不想看他了。 亏她还以为自己学坏了呢!原来她刚刚没有想错,相公还是那么不正经。 “你又骗人。”宝如说。 她虽然懂得少,但也明白,生娃娃的事情,都是要晚上才做的,这还大白天的,相公居然……居然…… 大骗子!又想欺负她见识少! “怎么骗你啦?”陆二郎轻笑起来,从旁边抱住宝如,头轻轻放在她肩膀上,特意对着宝如的耳朵低声说话,“娘子?告诉相公好不好。” 热热的气息直接冲进宝如的耳朵里,整只耳朵都酥酥麻麻的,宝如忍不住打了个轻颤。 这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陆二郎见她这般敏感,眸光暗了暗,又要上去舔耳垂。 宝如赶在他亲上去之前推开他的头,羞恼道:“你……不许再亲了。” 昨晚那场亲密记忆犹新,要是只有夫妻两个也就算了,她虽然不自在,但亲也就亲了,可这会儿还是大白天,万一一会儿家里人进来撞见,那她还要不要见人了。 这样一想,宝如咬咬唇,委屈巴巴的看他。 明明是秀才郎,可她总觉得,相公越来越像个勾魂儿的妖精了。 勾魂的妖精并没有为难她,轻笑一声,道:“好,我不亲,那你说说,跟不跟相公学?” 宝如看着陆二郎,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要是不学,相公那么无赖,肯定还会缠着她的,不知道会做些什么。 而且,她这个做娘子的,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相公不仅不嫌弃自己懂得少,还肯教自己,虽然……他不正经的很,但自己要是还不学的话,那也太不称职了。 这样一想,她也就放松了,小声提要求道:“相公,你教我可以,但是,你不能……不能……” 陆二郎挑挑眉,心里有些诧异,宝如居然会答应的那么快。 不过眼见她头都要埋到胸口去了,抬都不肯抬起来,分明是害羞坏了,便笑了笑,明知故问道:“不能什么?” 宝如咬咬唇,声音细如蚊呐,好一会儿才说:“不能……不能动手动脚的。” 说完,她又抬头幽怨的看了陆二郎一眼。 陆二郎摸摸鼻子,恍然想起来,这个场景似乎很熟悉。两人相处第一夜的时候,他就对宝如说过,绝对不会动她的,只是后来没忍住,还是狠狠亲了她。 回忆起那晚的事,他喉结动了动,倒打一耙道:“我从来不骗人的,之前那次也没骗你,明明只是亲亲的,是你自己不懂,误以为我是对你怎么样了。所以说啊,还是要好好学,不然闹出这样的笑话来,多丢人啊!我是你相公,自然不会笑话你,可要是娘或岳母知道,你居然连这个都不懂,啧啧……” 一想起“亲了就怀孕”这句话,陆二郎便忍俊不禁。 宝如又羞又恼,气的捶他胳膊。 陆二郎放任她锤了几下,才攥住她的小拳头,装模作样的帮她吹气止痛,又在上面留下个几个吻,才笑着道:“小丫头好大的气性,你要是不服气,一会儿好好学,以后再来笑话我就好了。” 宝如没接口,但望着陆二郎的眼神却有些小傲娇,分明是觉得自己会比较厉害些。 陆二郎心里乐了。 他倒是巴不得宝如学的比自己好……嗯,正经想的。 哄劝好小妻子,陆二郎也不耽搁,直接把两本书拿出来,然后放到桌子上。 而刚刚还雄心壮志的宝如,在桌边坐下后,只是瞥一眼封皮上勾缠在一块的一男一女的画面,就立马“呀”了一声,惊讶的不行,然后捂住脸重新跑回到床边。 天哪! 她看到了什么呀! 那些花花绿绿的图……怎么跟妖精打架似的……看着就让人脸热。 陆二郎哪肯半途而废,他还想晚上吃肉呢,把书展开后,便笑道:“胆小鬼,是谁说要比我学的好的?” 宝如这回根本不理会激将法,直接把头埋进被子里,只露出小屁股出来,装作没听到他的话。 嗨呀!明明昨晚听相公说的时候,就已经很羞人了,谁知道那些图画居然……还要羞耻百倍。 反正,她不要学了!!!! 陆二郎久久听不到动静,见小妻子埋在被子里一动不动的装死,轻声笑了笑,也不拿书,走到床边站下,对着朝天撅起来的小屁股拍了两下。 宝如被拍的身子一颤,轻轻哼叫一声,连忙侧身躺下,头继续埋在被子里,人也一拱一拱的,更加往床内侧去了。 只可惜,没等她找到个更加安全的地方,便被陆二郎一把抱起来,安全藏身的床没了,脑袋依靠的地方变成了陆二郎的胸膛。 “别羞了,好不好?” 见她虽乖乖揽着自己的脖子,头却一个劲儿往自己胸膛里埋,陆二郎笑着颠了颠怀里的娇妻,哑声道:“……相公好好教你。” 话说完,便抱着宝如重新回到桌边,也不放她下来,直接就着抱人的姿势,翻开了书页。 宝如羞的不行,偏偏陆二郎还一本正经地念了起来。她脸上红通通的,看一眼上面的图画,就往陆二郎怀里埋上一回,又羞又娇,陆二郎爱的不行,再加上那些图画的刺激,连带着身体也起了反应。 这是第二次,宝如如此明显的感受到臀下紧绷的感觉。 这次却不犯傻了,看过所谓的“宝典”,宝如明白那么一团代表着什么。 她脑子里乱哄哄的,瞬间想到的还是新婚之夜那次。怪不得自己说了那话之后,齐氏和李氏看自己的眼神都怪怪的,原来……原来是这么回事呀。 嗨呀! 羞死个人了! * 两人果然认认真真学习了半下午。 再开门出去的时候,宝如的脸就已经红透了。 她用凉水洗了洗脸,又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被凉风吹着,感觉脸上的热意散了,才转身进了灶房。 吃晚饭的时候,宝如虽然恢复正常,可却不敢跟陆二郎对视了。一触及到他的目光,就忍不住想起下午看到的东西。她羞怯地低头,恨不得直接埋进碗里,生怕被家人看出端倪,知道两人下午干了什么坏事。 齐氏看着两人“眉来眼去”的模样,已经是误会了。 小年轻嘛! 她懂得。 想到明年可能又要抱孙子了,齐氏就乐呵呵的,也不打扰小夫妻,转头继续跟陆大郎说事。 “……不到饥荒年,平常人哪舍得卖田地,所幸离春耕还早,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大郎啊,你也不用着急,慢慢找就是了。” 陆大郎应了一声,把打听到的几处田地消息跟齐氏细细说了。 若是往常,宝如肯定要仔细听的,可这回却有些心不在焉的。主要是相公说了,晚上要照着书里的内容好好试试,想到两人要做那些图画里羞人的事,宝如就忍不住脸热。 偏偏在这时候,陆二郎伸手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宝如挣了挣,没挣开。 陆二郎也没做别的,就是安抚性地拍拍她的手。 其实,他已经有些后悔了。 明明知道宝如脸皮薄的,就不该下午的时候就给她看那些,应该等到晚上的。虽然他很喜欢看宝如娇羞的模样,但也仅限于私下里,如今当着一家子的面,害的宝如连头都不敢抬,陆二郎都觉得自己过分了。 不过,这种后悔持续时间并不长,等结束晚饭,两人再次回到卧房的时候,就完全消失了。 陆二郎看着坐在床上、不敢抬头看他的妻子,骨子里汹涌的热血沸腾起来,狼一样的目光投射在她身上,恨不得立刻把人拆吃入腹。 好在,他还记得两人都是初次,生怕吓到她,便努力让自己跟往常一样,甚至更加温柔一些。 “宝如。” 他走过去,在宝如旁边坐下。捧起她的脸,见她羞的闭上眼睛,睫毛却轻轻颤动,忍不住笑了笑,在她眼皮上烙下一个吻。 睫毛颤动的更厉害了。 陆二郎心里软软的,说:“宝如,睁眼看看我。” 明明羞的要命,也害怕的要命,偏偏对自己提的要求,却根本没有拒绝。这样的妻子,让此刻的他,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了。 总觉得自己是禽兽啊! 宝如听到他的话,犹豫了一下,还是睁开眼,立马就对上陆二郎亮晶晶的眼睛。 “相公。”她轻轻喊了一声,“你……” 你是不是要对我做什么啦? 这句话卡在喉咙里,宝如问不出口。 陆二郎刮刮她的鼻梁,笑道:“睡吧。” 宝如:“???” 她张张口,眼见陆二郎转身去吹桌子上的大灯,不知道怎么的,明明该松一口气的,毕竟那种事,想起来就羞人的很。 可相公明明说好的,这会儿却又突然不做了,她就……心里奇怪又失落。 “哦。” 宝如应一声,然后起身去收拾床铺。 整个房间只留下床头柜上一盏小油灯,陆二郎熄灭大灯,拿着两根红烛走过来的时候,宝如已经褪下外衣,爬到里侧被窝躺好了,此时正对着床帐发呆,也不知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直到陆二郎点上红烛,吹灭那盏小油灯,宝如才意识到他在做什么。她连忙爬起来,看着床头柜一左一右两根红烛,红烛上还留着大大的喜字,她有些惊讶,随后就明白陆二郎要做些什么了。 她重新躺好,一直把被子盖到脸上,弯着眼睛笑吟吟看着陆二郎,刚刚那丝难受和不确定没了,这会儿只剩下甜蜜。 而陆二郎也确实如她所想,固定好红烛后,便道:“咱们的洞房花烛夜,有些简陋了,宝如可别嫌弃。” 以后有机会的话,还是得补给娘子一个,毕竟之前嫁给自己的时候,听说拜堂都是用的大公鸡,虽然是惯例,但陆二郎还是觉得娘子她受委屈了。 可如今条件受限,娘和大哥一家都在呢,他要是大张旗鼓的,也不知会不会给宝如惹麻烦,她那么傻乎乎的,陆二郎可不忍心看她受委屈。 宝如把被子拉的更高些,心里却甜丝丝的,小声说:“不嫌弃。”一点都不嫌弃。 说完,就拿被子完全盖住了脸。 第20节 嘻嘻…… 陆二郎乐了,愈发觉得自家妻子笨笨的傻傻的,他笑了笑,紧跟着爬上床,挤进了宝如的被窝。 嗯……白天教了晚上实践,宝如不学会,他就坚决不罢休,陆二郎觉得,自己真的是最负责的夫子了。 两床被子,他却硬要挤在一处,可想而知有多挤了,加之他一上来便紧紧抱住自己,被窝里的空气很快就燥热起来,宝如觉得口干舌燥的,推了推他,却没推动,推人的胳膊便愈发软了。 “相公,你快出去吧。”宝如声音娇滴滴的,软的像是水,“你别呆在这儿了,好热呀。” 天虽然凉了些,好歹还是夏日的尾巴,如此抱在一起一动,两个人身上都出了一层的汗。 “热?” 陆二郎一挑眉,手往她腰带上伸,说:“脱了衣服就不热了,来,相公帮你。” 宝如拦住不肯:“嗨呀,你!” 陆二郎不动了,侧身挨着她睡,开始装可怜:“宝如,你忘记下午答应什么了?” “我……” “相公就想看看,不动。” 僵持了一下,宝如红着脸,开始脱衣服。 先是中衣,再是藕荷色的小衣,两层脱下后,就只剩下最里面一层肚.兜。 红色的肚.兜,胸口处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牢牢裹住鼓鼓囊囊的两团,外部却露出大片莹润的皮肤,珍珠一样细腻,在床头红烛的映照下,仿佛发着光一样。 陆二郎喉结动了动,完全忘记自己刚才说过的话了,直接伸手过去。 宝如委屈巴巴的看着那双伸过来的贼手,相公又骗自己! 然而,没等她闪躲,陆二郎便径直罩住了那两团,还轻轻揉捏了两下。 宝如“呀”的一声,身子忍不住又颤了颤,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冒出来了,酥酥麻麻的。 她的脸更红了,想推他,手却像不是自己的一样,软绵绵的,根本抬不起来。 “相公……” “宝如,你这里怎么鼓鼓的,跟我的不一样。”陆二郎明知故问,“你是不是偷偷藏了馒头?” “没藏馒头……” 明明本来就长着的! 宝如眼睛满是水光,好委屈,相公不仅不守承诺,还冤枉自己。 “我不信……” 陆二郎说着,忍着心虚和脸红,颤手去解她肚兜,脸上还一本正经的,“明明我就没长,你骗人!” 说着话,红绳已经被他解开了,玉白的两个馒头也露了出来,粉粉的小尖尖,甫一暴露在空气中,还轻颤了两下。 陆二郎觉得自己怕是不行了,鼻子冒火,再看下去,恐怕要流鼻血的。 想了想,他伸手罩了上去,左右大掌各握住一只,重重一捏,白白的肉便从指缝中露了出来,像是小时候偷玩面团时的感觉,软绵绵的。 不……比面团要软的多,手上的劲儿忍不住就大了。 宝如都快要哭了,娇声说:“相公,我疼,你别捏了好不好。” 连自己都不敢触碰的地方,却被相公大力的捏,宝如又羞又委屈,一张小脸可怜巴巴的。 “不捏了、不捏了。” 陆二郎也是头一回,看宝如面上痛苦,连忙撤回手,心里也是纳闷不已。 明明书上说,这个时候妇人该是很欢愉的。 难道初次的缘故?还是他手法不对? 这样一想,便又紧张了,哄道:“我不捏了,你别哭啊。” 他这样一哄,宝如反而更委屈,原本没掉下来的泪,扑簌簌开始往下落。 陆二郎一慌神,鬼使神差地低下头,往那两个尖尖上吹了吹。就如同往常她撒娇捶打他之后,陆二郎帮她吹手止疼是一样的。 谁知,刚吹了两口,宝如却轻轻嘤.咛了一声。 陆二郎:“……?”好像发现了新玩法? 他眼睛一亮,断断续续继续吹,吹着吹着,脸就凑上去,如同亲她嘴唇似的,在那尖尖上轻咬了一下。 宝如嘤.咛声更大了些。 陆二郎便放心了,轻轻啃咬着,见她面上渐渐迷醉,整个人也如坠云里雾中,好一会儿才放开,哑声道:“娘子,不是馒头,是桃子,甜的……” 比桃子甜多了。 宝如这会儿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陌生的感觉袭上来,她觉得身体奇奇怪怪的,明明想推开他的,那么羞耻的地方,可偏偏手却软绵绵抬不上来。 而就在她愣愣发怔的时候,陆二郎已经褪去上衣,露出蜜色的胸膛来。 他虽是读书人,且大病小灾没断过,可身量却十分高大,这会儿脱了衣服,露出光溜溜的脊背来,宽肩窄臀,虽没有鼓囊囊的肌肉,上半身却十分健壮,宝如只看了一眼,就羞涩的捂住了脸。 陆二郎轻轻笑了笑,硬是拉下她的手,好不害臊地在她面前坐起来,刮刮她的鼻梁笑道:“相公好不好看?” 臭流氓! 宝如伸手捶他。 陆二郎也没拦,任她小猫一样挠自己,伸手去解自己的裤子,笑道:“你给我看你的桃子,那我也给你看看大宝贝。” 经过刚才的事,宝如再也不信他说的话了,一听什么大宝贝,直觉不是什么好东西,娇哼一声就要转身。 陆二郎哪容她逃跑,眼疾手快脱下了裤子,在她转身之前,把那东西露了出来。 “好丑啊!” 宝如咬咬唇,震惊地看了一眼,脑中回想起下午看的图画,已经明白这根棍子是什么东西了。想到一会儿要……她打了个寒战,那么大的尺寸,得多疼啊,心里怕怕的。 陆二郎并不知小妻子在想些什么,他低头看看自己,明明不丑啊! “哪里丑了?” 陆二郎低声问了一句,不知不觉覆在她身上,哑声问道:“还嫌弃我?你的肯定比我丑。” 宝如听了这句,立马忘了别的,娇哼道:“我才不丑!” 陆二郎得逞的笑笑,诱.哄道:“我可不信,要不咱俩比一比?” 宝如闻言,鄙视地看他一眼。 一个套路玩那么多次,真以为她傻啊? 自以为自己不傻的傻姑娘,最后还是被陆二郎给哄得褪下了裤子。 她紧紧闭上眼睛,任由双腿被陆二郎推开,听着他愈发灼热的呼吸声、缠.绵的呢喃声,以及那如有实质的目光,宝如也紧张起来,双手不自禁放到了他宽厚的肩膀上,双腿也忍不住往内合拢,却被他再次推开,手指也摸上去轻轻拨动,力度一点点加重。 宝如浑身颤了颤,控制不住的申.吟起来。 陌生的触感,以及愈发空虚的身体,那种酥麻麻的感觉更重了,她想叫出声来,喉咙却干哑着,直到那巨大的东西冲进来,带来一种撕裂般的疼痛,宝如才控制不住哭叫了起来。 “不要了不要了……呜呜呜……” 她摇摇头,眼泪瞬间就下来了,推着陆二郎往外,要把他推走。 什么生娃娃,她不玩儿了!还有那个赌约,她真不该答应他,应该耍赖皮到底的! 宝如呜呜咽咽,哭得十分伤心,好在两人的卧房在西厢最南侧,她声音又低又软,不趴在窗子上仔细听,肯定是不会有人听到的。 可是,那脸上痛苦的表情,却根本不是在撒娇,而是真的感到疼痛。一时间,陆二郎心里又紧张又后悔,他抬了抬身子,想要把东西退出来。 尽管憋得难受,尽管那紧致的感觉裹得他浑身都酥了,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舒畅……可跟娘子比起来,这些就都算不得什么了。 陆二郎想着,他还是经验太少了,以后得好好研究那两本书,没道理别人都能学会,自己却只能让娘子痛苦的。 却根本忘记了,两人大小完全不匹配的问题。就如同一条巨大的蟒蛇,硬要钻进夏日随处可见的蝉洞里,只是伸了一个头进去,便把四周的泥土都破开了,天崩地裂。 疼,是肯定要疼的。 陆二郎着急之下,根本来不及想这些,他刚往后退了一点点,宝如就又哭着抱住他,不让他走了。 “你别动……好疼……” 那根坏东西,撑得她好难受,又疼,尤其他一动,那疼痛的感觉就更明显了。 陆二郎额头一层密密的汗,宝如疼,他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会儿听宝如喊疼,却也顾不得自己,只是慌乱之下,他脑子一热,就又重新顶了进去。 宝如泪如雨下,这个人……他就是故意的! 陆二郎无辜的看着小娇妻,他真不是故意的,得多禽兽才能干出强迫人的事情啊! 可眼下这种情况,偏偏又没法解释,陆二郎只能僵着身子,借着相连的姿势一动不动地趴在她上方,低下头密密吻向宝如的额头、眼睛、嘴唇,低声安抚她。 或许是陆二郎的安抚奏效,也或许是撑得久了,宝如渐渐习惯。等陆二郎的嘴唇吻到她耳垂的时候,宝如再次嘤咛出声,只是这次的声音里染上了欢愉,不像之前,只有痛苦。 陆二郎觉得,再忍下去,他真的要变成太监了。 真苦啊! 这样想着,他可怜巴巴地出声:“宝如,还难受吗?” 宝如这会儿已经缓过劲儿来了,这才发现陆二郎出了多少汗,她面色一红,抬头对上他迷离又带着哀求的眼睛,伸手抱住他的肩膀,对着那双薄唇吻上去,算是默许了。 陆二郎这才轻轻动了起来。 毕竟已经憋了那么久,还是童子鸡,一场情.事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的,陆二郎便缴械投降了。 翻身下来,陆二郎仰头对着床帐叹气。 这个滋味,又销.魂又难受,他可真是……爱的很啊! 平复了一会儿呼吸,陆二郎转头去看宝如,却见她已经转身勉强床内侧了,只留下个背影给自己。 陆二郎摸摸鼻子,难道是刚刚时间太短,她嫌弃自己? 念头刚冒出来,陆二郎就摇头甩走了。宝如可不是那样的人,而且,他毕竟头一次嘛,也不短了。 这样想着,陆二郎挨挨蹭蹭的,赖皮狗一样挤了过去,胸膛紧紧贴着她的脊背,在她脖子上吻了吻,轻声问:“怎么了宝如?是不是哪里难受?” 想来想去,也只能是这个原因了。 第21节 宝如摇摇头,头蒙在被子里,也不说话。 陆二郎哄了一会儿,见她没反应,更心虚了,只以为是自己伤到了她,劝哄道:“你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然后就起身,顾不得一身的汗,套上衣服就出门去了。 屋子里就只剩下床上的宝如。 宝如这会儿身上还疼着,尤其那块地方,被他撞得都红肿了,本来以为陆二郎会多哄哄自己的,谁知道两句话说完,他就直接走了。 这个时候的小娘子,无疑是最敏感脆弱的,宝如也不例外,她翻过身来,往门口方向看一眼,嘴巴瘪了瘪,有点想哭。 尤其想到刚刚他弄进来的东西,宝如再次想起她娘的话,才知道自己又闹了个大误会。 先是婆婆、大嫂,再是她娘,她真是……没脸见人了。 正委屈着,门又吱呀一声开了,宝如原本还噘着嘴委屈巴巴的,一抬头看到陆二郎手里拿的东西,人却愣住了。 “怎么样了,还疼不疼?” 宝如怔愣的当口,陆二郎已经端着木盆过来了,盆里盛着热水,想来是他刚刚才烧的。把盆子在床头放好后,他就浸湿了帕子,仔细拧干了,过来要给她擦身。 想到刚刚误会相公了,宝如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就是特别的委屈。这会儿明白自己弄错了,就像个犯了大错的孩子一样,她低声说:“相公,我自己来就好了……” 陆二郎当然不会允许,娘子这可怜兮兮的模样,哪能让她动手,从上到下帮她清洗了一遍。看着那玉白的身上深深浅浅的痕迹,再对上宝如澄澈的眼睛,陆二郎心虚的不行,越发觉得自己禽兽不如,也就没了吃豆腐的心思,速战速决清理完了。 给她擦完药膏,看着宝如乖乖躺在床内侧,不再跟自己负气了,陆二郎才松了口气,借着剩下的水简单给自己清洗一下,便关灯上床,抱着宝如睡下了。 红烛忽明忽暗,照耀着床上两张睡脸,笼上一层柔和的光芒。 * 弄了大半夜,身上又累又疼,第二日一早,宝如难得的起晚了。 早饭是李氏和陆荷两人做的,宝如起身的时候,饭菜都已经弄好了,一见小夫妻从西厢里出来,齐氏就乐呵呵的招呼一家人吃饭。 没被婆婆责骂,可齐氏脸上那了然的表情,以及意味深长的笑容,却让宝如脸热的很。吃早饭的时候,头埋得比昨晚还低,一口一口刨饭吃,也不说话,手却在下面偷偷伸到陆二郎腿上,拧了他一把。 都怪这个坏家伙! 陆二郎被拧了,人却笑的像个呆瓜,手上也不住往宝如碗里夹菜,没有半点平常的精明样。 室内的人,除了两个孩子外,瞧见两人一个羞一个笑的反常模样,再加上宝如奇怪的走路姿势,哪还不懂发生了什。,除了陆大郎作为大伯子不好意思、只顾着埋头吃饭外,几个女眷全都是忍俊不禁的。 尤其是齐氏,更是笑的合不拢嘴,这两个好孩子,可算是圆房了。 等吃完早饭,见宝如要起身做活,齐氏笑着拉住她的手,道:“好孩子,你不必忙了,交给你大嫂和姐姐就成了,你啊,回去好好歇着去。” 宝如脸都红透了:“娘,我……” “去吧去吧,好好歇着。” 齐氏慈爱的拍拍她的手,没办法,宝如看了陆二郎一眼,只能先回西厢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母子两人,齐氏嘱咐了陆二郎几句,要他这些天悠着点儿,眼看儿子也被自己说的摸着鼻子不好意思,拍拍他的肩,乐呵呵地也放他回去了。 回到屋里,就见宝如正在换被褥,陆二郎忙接过来,道:“不是让你歇着嘛,怎么还在忙活。” 宝如没回答,却转头瞪了他一眼。 陆二郎有些摸不着头脑,咋又瞪自己了呢? 等低头看到床单上红红白白的印记时,才总算是弄清楚是怎么回事,饶是厚脸皮如他,想起昨晚横冲直撞的样子,也是忍不住脸热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了不拉灯,真的不拉灯!你们的大甜甜真的尽力啦!咱就开个儿童车吧,么么哒~(*/ω\*) 第25章 尤其,这床单颜色较浅, 中间那几点干涸的血迹, 如同印上去的红梅一样,格外的显眼。 见到这些落红, 昨晚宝如哭泣着喘息的模样,仿佛又出现在眼前。那种让人想要肆意蹂.躏的娇弱, 稍微想想, 便让他有一种热血冲顶的感觉。 他闭了闭眼,吁口气将这些胡思乱想甩开。放下手中的床单后,抱着将宝如放到另一侧的躺椅上, 随即附在她耳边, 低声询问道:“宝如, 还疼不疼了?” 宝如头埋在他怀里, 没说话。 疼当然是疼的。 早上起来的时候, 下头依旧有些红肿, 不走动的时候还好,一旦走动, 两侧软肉相互挤压摩擦, 那种钝钝的痛感便又回来了。 不过这些话,就算两人已经裸裎相对过, 她也羞于说出口,只能捶他的腰,来发泄自己的委屈。 都怪这个人!明明她都那样求饶了,偏偏还不肯放过她, 反而还变本加厉,疼死了都要! 绵绵拳一下一下的,小猫挠人一样,陆二郎看她还有精力冲自己撒娇,想着,应该不算太严重吧,提着的心微微放下了些。任她发泄了一会儿,才握住她的手,轻吹着哄了哄,低声问:“要不要我帮你看看,擦一些……” 那声“药膏”还没出来,他就被宝如羞恼着推开了。宝如转过身趴在躺椅上,坚决不理他。 陆二郎无奈的笑笑,觉得这种事上,她怎样使小性子都是对的。便将人重新抱起来,连带着躺椅一起搬到帐子后面,搞得宝如诧异不已,疑惑脸抬头看他。 陆二郎轻笑一声,道:“你既然不肯让为夫帮忙,那就只能自己来了,我把帐子给你放下来,你擦完药好好休息一下。我就在帐子外面守着,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叫我一声就行了。” 说着,抬手把一半的帐子放下来了。 宝如立刻就要起身。 那些床单还没洗呢,堆积的久了,哪里还能洗的掉啊!而且,她也没那么娇弱,刚刚虽然抱怨,但也只是想对他撒娇而已,该做的活计,她还是要做的。 看出她在想什么,陆二郎眼疾手快,立马又将人按了回去,说:“安心待着就行,那些东西有我呢。” 他? 宝如狐疑地看向陆二郎,斯文的读书人,跟洗衣裳可搭不了边,总觉得不靠谱。 而且,女子一向主内,这些洗衣服的活计,向来是她们的分内事,若是让婆婆看到了,哪怕她为人宽厚,对自己也很好,恐怕也会有想法的吧。 这样一想,她就坐不下去了,只是陆二郎却按住她,不让她起来:“你只知道女主内,怎么就不知道听相公的话呢?听我的,乖乖在这里坐着,不会让人怪你的。” 说着,他就把另半边帘子也放下来,提着木桶出去了。 宝如看着还在晃荡的帘子,虽然有些忐忑,但是想起相公的体贴,抿抿嘴就又甜笑起来。 来回几趟,等把室内的木盆放满水后,陆二郎便拴上西厢的门,把床单放到水里,坐在旁边仔细清洗。 趁他打水的功夫,宝如已经替自己抹好了药膏。她把躺椅又搬回到陆二郎身边,趴在上面静静地看陆二郎洗衣,见他洗的十分熟练,既觉得甜蜜,又有些新奇。 这时候的陆二郎,跟秀才公陆二郎,似乎不是一个人一样,但唯一不变的,都是一样的好看。 “看傻眼了?” 余光瞥到宝如在看自己,陆二郎有些自得,故意把衣服打的啪啪响,笑道:“相公就那么好看,嗯?少看一眼都不舍得?” 要是平常,宝如肯定要翻白眼了,这话也太自恋了。可是此刻对着他劳作的样子,简直像是画一样的,而且她也没想到,相公洗衣居然这么熟练的,完全超乎她的想象啊。 “我可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会做的活多着呢。” 陆二郎笑笑,开始跟她说小时候的事。 两人闲聊着,半个时辰不到,陆二郎就把床单洗净拧干了,一点痕迹都没留。 然后把木盆交给宝如,示意她出去晾晒,他自己则功成身退,拿出几本书出来,开始日常的读书练字。 那风光霁月的样子,就好像刚刚洗衣服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一样。 宝如对着他吐吐舌头,端着木盆开门出去了。 齐氏看到她竟然端着湿衣从屋里出来,还诧异的愣了愣,等发现洗的是床单的时候,便又露出一副“我懂得”的表情。 小娘子脸皮薄,她懂得,她懂得。 齐氏了然的笑笑,什么也没问,只是叮嘱:“让你好好休息的,这些活,其实放一放也没什么的。” 宝如尴尬的点头,有些心虚,含含糊糊的应着齐氏的话,不敢透露盆子里的东西都是陆二郎洗出来的。好在齐氏似乎有事要忙,叮嘱一句后便出门了。 宝如望着她的背影,想到她跟陆二郎的小秘密,抿嘴笑笑,整个人变得欢快起来,似乎身上的痛楚都也消失了一样。 顾忌着第二日要回娘家,宝如又是初次,这一晚,陆二郎也不敢孟浪了,两人只是纯纯的睡了一觉。 但,因着圆房的关系,感情却明显的更加腻歪了,就连一心想要抱孙子的齐氏,看着两人黏黏糊糊出门回娘家的样子,都觉得有些受不了。 恋爱的酸臭味啊! 小夫妻倒是不知道齐氏的吐槽,也没乘牛车,一路腻歪着步行到了林家村。 搬了家的缘故,这回二人直接将礼物提到了刘氏那里,陆二郎带着小鸽把林老实请过来,与林大山一家连话都没说,显然是要划清界限了。 见到这个尴尬局面,林老实有些发愁。 手心手背都是肉,而且说实话,这些年他对林大山一家的偏心,也并不是没有感情在里面。这会儿见秀才孙女婿如此执着,也是很头疼,好在他也明白,这种事强求不来,也只能先这样过着了。 这边,两人在堂屋里喝酒,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宝如则陪着刘氏去了灶房,母女俩说着去府城的安排,话题很自然的就拐到陆荷身上去了。 刘氏听说了陆荷拿钱买田买院子的安排后,叹了口气,眉头微微皱起来。 “怎么了,娘?” 宝如不由有些奇怪,大姐做事多周到啊!明明是很好的事,怎么突然开始叹气了呢。 见女儿无知无觉的样子,刘氏不知该说她傻人有傻福,嫁了个好夫家,还是说她笨拙,对这些事情太过迟钝了。 “你大姑子拿出这么多银子来,买田买院子帮衬你们,可见是个心地好的,对两个兄弟,也是真心实意……” 刘氏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提醒:“这大姑子跟婆婆,实际上没什么两样。你大姑子心地好,买了院子给你们夫妻住,这样的恩惠,原本娘该千恩万谢的,若是再嚼什么舌根,那就是没良心了!可是宝如啊,你去了府城,真跟大姑子住在一个院子以后,要长个心眼儿。远香近臭,她要是为人好相处,那咱们就加倍对她好,要是不好,咱不跟她吵,但你也不用忍着,二郎是个明事理的好孩子,你跟他说,他们亲姐弟两个,有什么事也好解决些……” 说完这些,刘氏松了口气。 也别怪她小人之心,陆荷所做的事,确实是很仁义,但姑嫂失和的事同样常见,相处久了,难免会有摩擦。 刘氏就这一儿一女,如今小鸽就在她身边,所牵挂的也就是一个出嫁的宝如了,自然要处处为她着想。她想不到的,她不敢想的,都要替她好好打算才行。 听完刘氏的话,宝如张张口,有心想说大姑子不是这样的人,但迎着刘氏担忧的目光,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听话的点点头。 虽应声了,但宝如总觉得自己看人还是很准的,陆荷那样的女子,一看就是通情达理的人,况且大哥和二郎性情都那么好,没道理作为他们的姐姐,陆荷会差到哪里去。 不过,她也明白,娘这是担心了。 从小到大,她就没离开过娘的身边。从林家嫁到陆家,娘已经很舍不得了,现在还要去遥远的府城,十天半个月都见不上一面,担惊受怕是肯定的。她处处替自己担心,这时候只要顺着她就好了。 说起来,三日后她和相公就要去府城了,那是一个对她来说完全陌生的地方,宝如本来还是有些怕怕的。但只要一想到相公就在自己身边,无论做什么,都会有他陪伴着自己,那丝害怕也就消失了,转而变成对新生活的憧憬。 三日后一大早,小夫妻便从青山村出发,在家人的目送中去向府城。 这一趟拉了满满两辆牛车的东西,毕竟,他们在府城不是住一个月两个月,不出意外的话,可能以后三四年的时间都要在那里常住。所以锅碗瓢盆、床单被褥什么的就都要带上,如此一来,两辆牛车全都装满了。 第22节 两人也不是单独去的,院子虽托人租到了,但毕竟谁都没去看过,具体情况还要再看,齐氏觉得不放心,便让陆大郎以及族中一个较为可靠的同辈跟着一起,帮他们在那边安顿好再回来。 赶了一天的路,终于在第二日清晨,两辆车缓缓进了城门。 作者有话要说:  陆二郎:上得厅堂,下的厨房,二十四孝好老公了解一下? ———————————— 下章换地图~~ 然后,14号更新放在23点后,别催哟~~~么么哒 第26章 宝如是第一次出远门。 这会儿正是清晨,旬阳城还不到热闹的时候, 除了守门的官兵, 以及零散几个打扫街道的妇孺外,街道上几乎找不到什么人影儿, 宝如却看得津津有味。 这里的城墙真高啊,街道真宽阔啊。还有街道两边鳞次栉比的店铺, 一片连着一片, 高高的小楼随处可见,上面随风飘动着花花绿绿的旌旗……果真是府城,这里的繁华, 是青山镇远远比不了的。 陆二郎就坐在宝如旁边, 路上颠簸, 这一路都小心用手护着她。见宝如脑袋一会儿看看这边, 一会儿看看那边, 一双眼睛险些不够用, 明显看花了眼的样子,将人搂紧了一些, 轻笑道:“这会儿不怕了?” 想起这两天为了第一次出远门的事, 一直焦躁不安的样子,宝如调皮笑笑。要是旁人这样问, 那她肯定要不好意思了,可谁让说话的这个是她相公呢,她才不怕呢,干脆一低头埋到他怀里, 在他胸前画圈圈使坏。 陆二郎果然被撩到了,也幸亏陆大郎和堂哥都在前头赶车,没回头。他连忙握住那只作乱的手,低声道:“等安顿好了,我带你出来好好逛逛。” 心里却想着,离两人第一回圆房,也过去有几天了。这期间,顾虑着宝如身体不适,况且两人也即将要出远门,陆二郎便一直没敢禽兽,这会儿眼看着宝如肆意娇俏,脑中不由冒出不合时宜的想法。 宝如却不知,自己已经成了饿狼幻想当中的盘中餐,听到陆二郎的保证,立马点点头,开心的不得了。 两人租的院子是在西城,离府学不远,旁边租住的多是读书人,环境十分清幽。 他们租住的独户小院在东三巷里。院子不大,北屋三间房,外加西侧一间灶房,合成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东面开了一小块菜地,临近大门的地方还种着两棵桂树,院子里有水井有石磨,相比于一个月四两银子的租金来说,已经是很划算了。 考虑到买房日期不定,他们只租住了一个月。那房东原本还不乐意,知道陆二郎是院试案首后,立马乐呵呵的答应了这个请求,双方当场就签好了一个月的租房契书,拿到了院子的钥匙。 陆大郎和堂哥两人都是有力气的庄稼汉,不过一会儿时间,就帮着把牛车上的大小件物品都搬下来,放到了相应的位置。 一切弄好,几人打了井水清洗一番,陆大郎两人就提出告辞了。 知道两人肯定不会留下过夜,但这会儿天色还早,日头才刚刚升起,转眼间就要走了,陆二郎夫妇还是有些惊讶,忙挽留道:“大哥,这会儿天色还早,要不吃个早饭再走吧。” “不了。”两人摆摆手,“趁天色早早点走,还能赶在天黑前回到青山镇,再耽搁一会儿,就得要摸黑了。这院子也得好好收拾,你们俩也要忙活,我们就不耽误功夫了,这就走。” 想想是这个理,况且陆大郎和堂哥也不是外人,陆二郎便也不强求了,只是叮嘱两人注意安全,便目送他们离开了。 人一走,只剩下两个人,院子里立刻清净了。 大件箱笼都搬进去了,锅灶也都是现成的,只是初来乍到,什么都要买,暂时还不能做饭。陆二郎便打算带着宝如出门,准备将缺少的东西采买回来,顺便再吃个早饭。 一听说要出门,宝如立马眼睛一亮,原本有些疲惫的身体,这会儿也充满了精神。 陆二郎板着脸,故意逗她:“赶了一天的路,你不累啊?刚刚在车上还哼哼唧唧的呢……东西我看着买回来就行了,你在家里好好休息吧。” 宝如哪肯依,扯着他的袖子一下一下的摇晃,见不奏效,又扑到他怀里去,对着他下巴咬了一口,然后委屈巴巴的说:“你刚才还答应我了呢……” 陆二郎乐得不行,小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 后来咬的那一口,又把他心里的小怪兽给扯出来了,下巴酥酥麻麻的,他眸光暗了暗,趁宝如不注意,也低头在她嘴唇上重重亲了一口。 然后,没等宝如反应,便给她擦擦唇,笑道:“这么可怜,那相公就勉为其难,带着你一起吧。” 说完,牵着她的手便迅速出门。 以至于宝如被出门的兴奋冲击,一下子就将刚才被突袭的事忘在了脑后,高高兴兴的跟着他出门了。 陆二郎牵着娘子的手,又好笑又心痒,他家这个傻媳妇儿哦!看来晚上还是得好好教教! 两人先是去了一家早饭铺子,同样是三个包子两碗豆腐脑,价格却比青山镇的高了两倍不止。 宝如一边小口吃包子,一边舀着碗里的豆腐脑,眉头却紧紧皱着,想起刚刚相公付的铜板,心里有些肉疼。 妈妈也,怎么那么贵啊! 明明之前还十分开心,转眼就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这前后的剧烈转变,瞬间便把陆二郎给逗乐了。他伸出手,拿手指轻轻刮了刮她的脸蛋,把碗里她爱吃的青豆都挑给她,也没说别的,只是催促她认真吃饭。 一直等到吃完走人了,宝如还是抿唇苦着脸,显然没从刚才的冲击中走出来,一会儿低头一会儿看前面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陆二郎倒是理解宝如,她从未出过青山镇,小时候也吃了不少苦,一个铜板恨不得掰成两半花。便是之前跟他去镇上,也是很少花钱的,这会儿吃个早饭,比买一条丝线都贵,心疼是肯定的。 不过,该买的还是要买的,他们要在府城生活好几年,肯定是要习惯的,他打算晚上好好跟她说说。 等逛了一圈下来,除了必要的生活用品外,宝如什么也没买,而且眉头都皱起来,恨不能夹死蚊子。 见此,陆二郎忍不住说道:“宝如,有没有想买的东西,不必替相公心疼钱。除了那十两银子,咱们还有些积攒下来的私房,明日入学之后,廪米和四两廪银也能领回来了,府城住着虽不容易,养你还是没问题的。” 宝如摇摇头,咬唇说:“没有,都不喜欢。” 这话自然是假的,府城的街市比青山镇可热闹的多了,许多东西见都没见过的,沿途见到的一些小吃、小玩意儿,也都新奇的很,宝如哪能不喜欢呢。 尤其刚刚逛的一个摊位上,上面摆放的钗环形状美观的,雕刻也精巧的很,尤其是一支莲花簪,那花瓣像是真的一样。从小到大,宝如戴过最好的,也就是她娘陪送她的一根银簪,平日里多是用木簪,一见到那么亮晶晶的东西,宝如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只是,一问那价钱,她就以不喜欢为由,默默地就拉着陆二郎走远了。 他们两个人,已经让家里人帮忙付了房租,还有大件东西的银钱。那十两银子,在乡下已经算是很大一笔了。以后日常开销,肯定不能再伸手朝家里要了,没那个脸! 所以现在,除了每月廪米廪银,还有相公抄书挣的银子,他们没有旁的收入,这里花费却都那么的贵。宝如虽然单纯些,这些事上还是懂的,没有新的收入来源前,肯定要俭省着些,她是来陪相公读书的,可不是来当败家娘们的。 这样想着,宝如拉了拉陆二郎的袖子,说:“相公,东西差不多都买齐了,咱们再去买些菜种,就赶紧回去吧。” 既然决定要节省钱,那还是自家种菜比较划算,院子里的菜地不算小,勤快着些,能省不少的银子,再加上每月的廪米,足够两人吃饭了。 宝如心里盘算着,觉得要好好管理银子,俭省一下的话,说不定还能存下一些来。 “小管家婆!” 陆二郎轻笑一声,想起她刚刚看向那支簪子的眼神,暗暗记下了簪子的形状。这会儿见宝如肉疼的模样,也不说穿。听到她说要买菜种,便握紧了她的手,提着东西一起过去了。 逛了一趟,花了不少银子,宝如对逛街的热情也是直线下降。只是回去的路上,提着手里满满的东西,小夫妻又有一种别样满足感。 房屋经常修整,各样东西还是新的,中午收拾好灶房,夫妻俩简单对付了一顿,便一同回房,准备睡个午觉。 他们这个院子,北屋三间房,最中间那间是堂屋,东屋宝如打算给相公弄成书房,以后读书习字都没人打扰,西屋才是两人的卧房。 他们的卧房并不大,炕却不小,几乎占据了整间屋子一半的大小,两人并排躺在炕上,旁边还有很大的富余。 此刻,两人刚躺下不久,闻着身旁小娇妻似有如无的馨香,即便是大白天,陆二郎也有些心猿意马。 好在,他心里记挂着她赶了一天的路,刚才逛街又走了那么久,好歹按耐下了那丝蠢蠢欲动。但为了防止腹下火气蔓延,他转过身背对着宝如睡,决定不去触碰那副勾魂的身子。 谁知,他主动远离,宝如却直接缠上来,从后面抱住他的背,然后轻轻叫了一声相公。 陆二郎的一颗心呀,立刻漏了半拍,脸上也涌现出一丝潮红。 宝如这是……想跟他玩学习啦? 作者有话要说:  陆鹤龄:娘子,以后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就好。 一段时间后。 陆鹤龄:脸好疼! 宝如:微笑.jpg. ———————————— 好惨哪!没想到夹子居然在倒数!心里有点凉凉,要小宝贝们亲亲才能振奋起来~~~~ 第27章 陆二郎整个人都振奋了。 他立马转过身,跟宝如头抵头睡着, 亮晶晶的眼神看着她, 哑着声音喃喃:“宝如……” 然后,对着那张红唇, 头就慢慢伸了过去。 只是伸到半路,被宝如伸出手指, 抵住了要作恶的嘴。 陆二郎一愣, 然后笑了笑,低头含住了那根青葱似的手指。 “哎呀,相公!” 宝如像是被火烧着了一样, 脸颊绯红, 连忙收回了手, 整个身子跟着往后退了几步, 娇声轻斥道:“你怎么、你怎么老是这样啊……” “老是哪样?” 陆二郎抬手把人捉了回来, 轻叹了口气, 慢慢把汹涌的情潮压下去,心里也是又纳闷又委屈:“明明是你先对我动手动脚的, 我还以为是娘子想要相公陪你学习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宝如只勾.引人, 不负责的……” 他都被撩出一身火了,这小丫头反倒还倒打一耙,哎,真是个磨人的妖精哪! “哼, 我才没勾.引你。” 宝如早就看破陆二郎不正经的一面,知道越说他就越来劲,因此听到这话,也只是轻哼一下,并不回答。 反而捣捣他喉结,轻声道:“人家明明是想跟你说正经事的,而且大白天的,你就想这种事,你还是读书人呢,羞不羞?” 想到那晚两人做的事,不可避免的,宝如脸上的潮红更加明显了。 “哪种事?” 陆二郎明知故问,然后摩挲着她的嘴唇,把宝如刚刚的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逗她道:“我就是想亲你一口,是你自己不纯洁,大白天的胡思乱想,你还是小娘子呢,羞不羞?” “哎呀,相公!” 此时要是站着,估计宝如早该气的跳脚了! 陆二郎轻轻笑了两声,等到身上的火差不多消失殆尽,才轻叹口气,笑道:“娘子有什么正经事要提?请说吧,小生洗耳恭听。” 宝如恼的捶他一下,然后才道:“相公,你在外面吃过的东西多,你觉得,我做的吃食怎么样?哪样最能入口?” 陆二郎微微一惊,已然猜到小丫头在想些什么了,面上却不动声色,低头看了眼她微微散乱的衣服,呼吸一滞,低声道:“都挺好的,不过,我觉得还是宝如的馒头最好吃。” 宝如刚还有些想不通,她做馒头的手艺是不错,但是嫁进陆家后,她好像从未蒸过馒头呢! 等接触到陆二郎视线,意识到他在看哪里后,宝如连忙掩住胸口,脸全都羞红了,气鼓鼓地瞪他:“相公!你再这样,我真的生气了!” 说完,气的转过身去,准备暂时不理会这个厚脸皮的家伙了! 陆二郎摸摸鼻子,见玩笑开大了,连忙狗皮膏药一样凑过去,从背后抱住她,黏黏糊糊劝哄了几句,才算是把人劝的气消了。 第23节 借着这个姿势,陆二郎蹭蹭她的脖子,肃声道:“宝如,你问这个,是要在府城里卖吃食吗?” 话刚说完,眉头就先皱了起来。 这时候宝如已经脱离他的禁锢,转身看着他,期待道:“相公,你觉得这个想法怎么样?” 今早出去吃早饭的时候,她看着那么高的价格,就只顾着肉疼了,后来在街上遇到那么多的小吃,一问价格,更是连摊位都不敢待,拽着陆二郎便走。 等回来后,宝如才想起来,她最拿手的不就是厨艺吗? 那些小吃虽然没尝,但早餐摊子上的包子跟豆腐脑,她却是吃过的,味道其实并不怎么样,但生意却异常火爆。要她做,味道其实还能更好。既然她有这个手艺,何不照着开个摊子呢? 这样一来,她们就能有收入来源了。 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好,但她没做过生意,也不了解府城这边的情况,一双眼便亮晶晶看向陆二郎,觉得他有见识,肯定知道的更多。 谁知,陆二郎眉头却越皱越紧,抱着宝如道:“宝如,府城这边机会多,不止是抄书这一项,银子的事,我会想办法解决的。你若是怕闲着无聊,接些针线活做也可以,但是吃食生意还是太累了,而且还要忙里忙外,跟不同的人打交道,你一个刚嫁人的小妇人,哪里顾的过来。我带你过来府城这边,是要好好养着你,可不是让你来受累的。” 生平第一次,他那么强烈的觉得自己很没用,还要让娘子为了生计发愁操劳。 想着,明天去了府学,还要多找些机会,看看如何多赚些银子回来,有钱握在手里,做什么事都有底气些。 “不是啊,相公。” 听到相公要养自己,宝如浑然没了刚刚生气的模样,一双眼睛也笑成月牙。 而且,陆二郎所说的话,也让宝如意识到自己的疏忽。 他们初来乍到的,贸然摆摊卖小吃,确实是异想天开。而且,只她一个人的话,也不足以支撑一个摊位,万一旁人看她是个小妇人,故意找茬欺负人怎么办? 这样一想,宝如就收回了刚刚的话,准备最近好好看看,等把街市上的规矩摸清楚了,再说别的。 但是,做吃食这个点子,她还是不准备放弃,笑着道:“我就是想试试,你知道的,我重活累活做不了,女红也不算出彩,能拿出手的也就是厨艺了。你要是怕我摆摊累,一个人撑不过来,那我就不摆了。不过,我还是打算明早做几样小吃出来,等你从府学回来,咱们再带着到街市上去看看。说不定就有哪家吃食铺子看上了,准备从我手上买呢。” 至于相公所说的找活干,宝如并不赞同。 这些日子在家,陆二郎温书的同时,还要忙着给书摊抄书的活,有时候一坐就是大半天,累不说,还要耽误读书,宝如虽然没说什么,但其实还是有些心疼。 如果自己能赚钱,减轻他养家的压力的话,相公就能专注学业,也不用那么累了。 陆二郎见她不再坚持,想了想,若是在家做小吃卖到铺子里,比起摆小摊的主意来,不知好了多少倍,便也不再坚持了,点头道:“好,约法三章,若是铺子里看不上,你也不能再生摆摊的念头了。” 他宠着都来不及的人,哪舍得让她风吹雨淋,去做那种累活。 宝如见相公同意了,刚要点头,听到后半句,又不服气了,哼道:“我做的很好吃的,怎么可能看不上?” 这一点,她可是很有自信的。 陆二郎见她又露出这副娇俏的样子,心里爱的不行,趁她不备,又凑过去吃她的嘴唇。 这一回宝如咯咯笑着,没有推开他。 睡了一个午觉,下午的时候,天不太热,两人起身收拾小菜地。 小菜地不算大,陆二郎用锄头一点点锄开,然后把板结的泥土打散。宝如则跟在他身后,用小铲子刨坑点菜种。 等点完浇好水,橘红色的夕阳余晖已经挥洒进了小院。 两人吃完晚饭,坐在院子里纳凉。 看着这个虽然不大、但却五脏俱全的小院子,尤其是刚刚才整理出来,一排排整齐的菜畦,宝如觉得心里挺满足的,这样的生活,她以前都不敢想的。 不过,宝如看看院子,尚觉得缺了点什么,想了想,转头笑着对陆二郎道:“相公,明天去买几只小鸡小鸭吧,养在院子里,不出三个月,咱们就能吃到自家产的鸡蛋了。” 那样的话,又可以省下一笔钱。 反正赚到钱之前!宝如是立志要将吝啬发挥到底了! “咱们家管钱掌事的是娘子,钱怎么花,家里怎么打理,相公都听娘子的。” 陆二郎也笑着调侃。 从来了府城后,宝如虽然为银钱的事揪心,但明显比在青山村要自在的多了,也有主意的多了,陆二郎心里挺高兴的。他明白宝如是非常有分寸的,像是摆摊那样比较大的事,就会主动来找自己问意见,所以对于她的打算,陆二郎是真觉得非常放心了。 “不过,我觉得还可以买个小狗崽,以后你一个人在家,独门独户的,有只狗看家,我也能放心。” 宝如笑着点头,相公只要正经起来,做的很多事都是非常有道理的,宝如也乐意听他做决定。 不过这里不是乡下,也不知道有没有卖狗崽的,宝如打算明日上街的时候,跟着陆二郎好好转悠一下。 陆二郎看着她乖巧听话的模样,心里一动,见饭也吃了,天色也黑了,索性就拉着宝如进了屋,半推半就的,哄着宝如上了床。 两人荒唐……哦不,一个教一个学的,兢兢业业,将前不久才看过的嗯嗯啊啊爆点,再次探讨了大半夜。 第二日一大早,陆二郎起身的时候,宝如还窝在被窝里睡觉。 她大半个身子都缩在被子里,两只玉臂连同修长的脖颈却露了出来,上面一串串暧.昧的红痕。嘴唇微微红肿着,脸上也是泪痕半干,昨晚被狠狠疼爱过的痕迹,仍旧残存着。 陆二郎喉咙一窒,出神看了会儿,也没敢吵醒她。 怕她生气是一回事,毕竟想想昨晚,实在是有些孟浪了,弄了三回才好,要真是醒来见了自己,还不知会不会气哭呢。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28章 陆二郎微微撇开头, 不敢继续看床上的风景。 他怕再待下去, 看着宝如这番模样, 忍不住又想禽兽了。 不过,陆二郎也不放心就这么放她一个人在家。趁着天色还早, 连忙打了一盆热水, 帮着给她清理干净,抹上药膏,又从箱子里找出干净衣裳,撇过头不去看,小心翼翼帮她全部换上。 宝如睡得沉, 除了嘤咛几声外,并没有被吵醒, 倒是陆二郎, 又是憋气又是憋火的,等全部弄好后,额头上已经出了密密一层的汗。 不敢再待下去,把被子重新给她盖好后,陆二郎赶紧背着书箱从西屋逃出来,顺便将房门牢牢掩上。 舒了口长气, 他才出门去往府学。 府学是由各个府城官办的学校, 每年收徒的名额有限,这其中还要被家境优渥的占去一小半,可以说,旬阳府上上下下十来个县, 大部分秀才都没这个机会进入府学读书。 陆二郎作为今年院试的案首,名额中自然有他。 到了府学后,刚报上自己籍贯和姓名,陆二郎便受到不少学子的瞩目。 在场都是读书人,也知道今年的案首,乃是旬阳府下属乾安县的一名农家子。 戏文中常演贫寒农家子动不动就高中状元,可现实还是十分残酷的。富贵人家的子弟并非都是纨绔,世代出来的读书人,家风好、教育资源优渥,再加上他们自己也是刻苦努力,所以成功的几率就要大得多。 就拿他们旬阳府来说,将近二十年,院试前二十名多是府城豪富之家出来的贵公子,尤其是案首,更不可能被个农家子占据。 今年的变故让人吃惊。府城里才名鼎鼎的周琦匀,原本是众望所归的案首,居然被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农家子给取代了,所以一时间,打量的目光全都放在了陆二郎身上。 陆二郎成为众人的焦点,面色却变也没变,依旧是沉稳模样,只是礼貌地冲看过来的众人点头示意,便背着书箱,进去办理了入学手续,并将这个月的廪米廪银领到手,放到了书箱中。 而围观的学子们,看到陆二郎一表人才、举止得宜,而且没有丝毫傲慢或是怯懦的神色,那丝怀疑放下,反倒起了结交之心。 能以农家子之身,在那么多读书人中脱颖而出,本身就是比较有本事的。许多人虽眼红,但也不至于那么蠢,上赶着去得罪人,况且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谁知他以后会有什么造化。所以陆二郎刚一出来,便被这群读书人给团团围住了。 “鹤龄贤弟,久仰久仰!” “鹤龄兄……” 陆二郎看着围着自己的这些人,有同样布衣打扮的,也有锦衣华服的,知道都是以后的同窗,自然不会摆谱,也一一寒暄回去。好一会儿才跟众人说完,然后从重重包围中走出来。 就在众人说话的时候,二楼一间窗户微微打开,几名女子正站在那里往下看,刚好把众人“恭维”陆二郎的场面收入眼底。 为首的女子梳着流云髻,身穿丝绸制的襦裙,脸上淡淡施着脂粉,带有骄矜之色,明显养尊处优的大家小姐。而她身后几名女子,清一色的绿衫双丫髻,都是她的丫鬟无疑。 “小姐,你看看最中间那个读书人,长得可真俊啊!听说就是今年的案首呢!” 其中一个丫鬟兴奋道,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一个丫鬟拉了拉袖子,示意她不要再说。 果然,这丫鬟话音刚落,就被小姐狠狠瞪了一眼。 丫鬟瑟缩了一下,不敢再说,小姐却轻哼一声,啪的关住了那扇窗户。 一个穷酸,院试案首,他也配! 楼上的变故,陆二郎自然不知道,出了府学后,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集市。 府城不像是镇上,集市每日都会开放的,和昨日出来时一样,街上人来人往的,吆喝声不断,这会儿还正热闹着。 他没怎么逛,径直去了昨日他和宝如去过的摊子,将那支宝如流连了几次、却一直没舍得买的莲花簪拿起来,又仔细看了看,挑了个缠丝镯子出来,一并让摊主算钱。 两样东西不算什么好材质,可也花了他八百文。 花钱的时候没心疼,等把两样首饰贴身放好,看着刚拿到的四两廪银,转眼间就少了八百文,陆二郎有些头疼。 花钱一时爽,花完……看到钱少了那么多,家里的小管家婆,该不会气哭吧? 他摇头笑了笑,倒还真有这个可能。 如此一来,他转了个弯,又去了一趟书店。 这个时代,印刷的工具虽然出了,但耗钱耗力,并没怎么推广,许多书籍都要靠手工抄录。读书这几年,因他字写得好,墨水污渍少,况且速度也快,两三天便能抄完一本,所以靠抄书也能有一笔稳定的收入,支付完他的束脩、以及纸张笔墨的花销外,还能存下一笔。 所以,缺钱的情况下,陆二郎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维持老本行。 当场写了字,又将自己是府学学生的身份亮出来后,老板一本书抄书的价格直接从四五五十文涨到五百文,陆二郎抵押了两本,正准备带着书走的时候,一个读书人匆匆走进来,半蒙着面,跟老板交涉一阵后,拿着六两银子又匆匆走远了。 看着老板手中泛着墨香的几卷纸,陆二郎问:“老板,这是?” “哈,这是我们书店买来刊印的话本。” 说着,见陆二郎似乎很感兴趣,便细细跟他往下说。 任何时候都不缺爱看杂书的人。话本在读书人眼里虽然不上道,就像刚刚那个交稿子的读书人,自己作为作者,交稿的时候却从来都不敢真正露面,可买的人却多得多了,书店也正是看到了其中的高昂利润,所以经常高价收稿,刊印后放到书店里卖。 至于价格,差一点的千字三百文的也有、千字一两的也有;好一点的,会跟书店签分红协议,虽然占得比例肯定不高,顶多拿十分之一,但若话本真的畅销,那分的可不是十两二十两,几百两也是有的。 说完,老板乐呵呵的将那几卷纸收好,并不怂恿陆二郎。 读书人还是以读书为重,这一点老板还是懂的,所以写话本的事,通常都是在读书人自己愿意的情况下才开始交易的,也免得以后耽误了读书,再来书店这里扯皮。 陆二郎看着老板手里那卷纸,往旁边人来人往的话本书架那里看了一眼,若有所思。 另一边,陆二郎走后没多久,宝如便醒了。 身上车轱辘碾压一样的疼,尤其是两腿之间,更是酸疼的更厉害。宝如想起昨晚的事,心里又羞又气。不过等看到被清理干净的身子,以及重新换上的干净衣裳,那丝气闷也没了,满心里就只剩下羞,红着脸起了床。 简单吃了早饭,宝如出门一趟,买了些需要的食材之后,就开始做点心。 以前在乡下,宝如没做过点心,主要是没那个钱买食材。可她心灵手巧,做饭这件事上,偏就比旁人多长了一根筋,许多东西都是一看就会,还能举一反三,所以买食材的时候,她也是胸有成竹,想起昨日在小摊子以及店铺里看过的点心模样,已经盘算好要做什么了。 第24节 陆二郎背着书箱回来的时候,宝如已经做好了大半,只剩下最后一锅点心在锅里蒸着,差些火候。 “相公,你回来啦。” 听到敲门声,宝如堵住火膛,赶紧站起来迎接。 外头陆二郎已经进了院子,早就把书箱拿下来放好,望望灶房的模样,他鼻头嗅嗅,问道:“做的都是什么点心?这么香。” 这小丫头,看来还真没说大话,只闻这个味道,便让人流口水了。 “等会儿你就知道啦。” 宝如神秘笑笑,猛然间想起什么,嗫喏着问道:“相公,你早上起来,怎么也不叫我,是不是也没吃早饭。” 她觉得自己太失职了,明明是来陪相公读书的,结果可好,人都走了,她还在床上呼呼大睡呢。 陆二郎摸摸鼻子,见她压根没提昨晚那茬,心里松了口气,含含糊糊应一声,转移话题道:“吃了的吃了的,对了,廪银领回来了。廪米太多,我只领回了一半,剩下一半明天弄回来,你看着怎么安排好。” 说完,从书箱里将分开装的三斗米拿出来。 见到米粮,宝如眼睛立刻就亮了。好在她还记得点心的事,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先回灶房把火停掉,然后把锅里的东西端了出来。 陆二郎紧随其后,跟着进了灶房,见到案板上已经蒸好晾晾的点心,再看看宝如手里刚端出来的,瞬间觉得没话说。 一个个小点心,外形各异,每种只做了两个,有的捏成花儿,有的弄成小动物,还添上了亮丽的色泽,看起来比外面摊子上卖的要好看多了。 对了,还很香。 他瞬间觉得,自己似乎太小看娘子了,宝如说所得要养活他的话,似乎真不是开玩笑的。 “怎么样,相公?” 眼见陆二郎看得愣住,宝如有些小得意,娇娇的蹭到他面前,问他道:“你觉得怎样,能不能卖出去?” 说完,掰开一个梅花状的点心,伸手喂到了他嘴里。 第29章 那梅花点心只有巴掌大小, 却均匀捏出了十二朵花瓣。每朵花瓣都是用酥皮制成, 烤的金黄酥脆, 内里却挖空了,用红色的果泥填充, 依旧是花瓣模样, 只是比起酥皮来,要小了一个型号。 整朵花做的尤为精致,中心甚至用黄豆粉点缀了花蕊,看起来就跟真的一样,栩栩如生。 陆二郎闻着那甜香的气息, 整个人有些呆,等宝如伸手喂他时, 甚至有些不敢下口了。 宝如见他看着点心的目光都发直了, 扑哧一声笑了,又往前送了一点,劝道:“相公,你吃呀!” 她就说吧,相公小看她了,她可是很厉害的。 又被让了一下, 陆二郎实在耐不住那香甜味道的吸引, 终于张口咬下了一块。 酥皮如想象中那般香软,还带着淡淡的奶香。果泥也不知是什么做的,有些弹牙,清爽可口, 闻着一股子清香,刚好中和了酥皮的甜腻。加之入口即化,陆二郎刚咀嚼了几下,顿时双眼发亮。 他自认不是贪溺口腹之欲之人,可这一口梅花点心下去,却让他觉得身心都愉悦了,吃完还想吃下一口。 “怎么样,相公,好吃吧?” 看着陆二郎亮晶晶的眼睛,宝如嘿嘿傻笑,也顾不得跟他置气,抬手把剩下半块也喂到他口中。 然后,继续欣赏着自家相公一脸享受的表情,等到他全部吃完了,才拉着他的袖子,急切问道:“这样的点心,相公觉得能卖出去吗?” 陆二郎舔了一下嘴唇,看着他家的小娘子。 不仅他娘子好吃,娘子做出来的东西也好吃。 “好吃。” 陆二郎点点头,又补充道:“当然了,最好吃的还是娘子的大桃子!” 见他又一本正经耍流氓,宝如气的又捶了他两下。 陆二郎得意笑笑,也不以为意。唇齿回味着刚刚的味道,问宝如道:“宝如,这些都是你琢磨出来的?” “对呀。” 宝如气过就忘,拉着陆二郎的手走到案板前,指着上面的十样点心,问陆二郎道:“相公,还有这些呢!我都做出来了,你要是觉得好吃,下午集市散了,咱们就去点心铺子里问问……” 说到这里,她低下头对对手指,难得扭捏:“就是不知道,那些店铺老板吃惯了好吃的,这些东西能不能入口。” 陆二郎顺着指点看向案板,上面的点心同样外表精致,有花朵形状的、也有动物形状的,其中最惹眼的是两朵荷花。 比起梅花点心来,这样点心居然是立着的。且整朵荷花都是用酥皮制成,底座胖胖的,虽然可爱,并不算稀奇。难得的是上面的花瓣,薄如蝉翼的荷花瓣层层垒叠,居然挺翘的往外绽放着,明明又薄又脆,还是酥皮制的,偏偏丝毫没有往下垂落的趋势。 陆二郎忍不住好奇,没有回答宝如的问题,而是点着那两朵荷花,问宝如道:“宝如,这个花瓣是怎么弄的?” 宝如原本还忐忑着,听到他问,瞥一眼那两朵荷花,当即就笑了。 说起荷花酥制法,她滔滔不绝:“这个简单,先用萝卜汁菜汁给面粉上色,然后把染好的酥皮擀片叠好,反复揉匀,等油酥弄好,包上豆沙团成圆,在上面用刀刃划上八道细口,再放入到温油里炸,等到八朵花瓣全部炸开了,荷花酥也就成了……” 陆二郎听得目瞪口呆。 虽然没亲自看,但只听宝如说,陆二郎就能想象到那一道道程序,究竟会有多么的繁琐。可看宝如的样子,似乎根本不觉得劳累,反而还乐在其中。 原本的犹豫不决,这一刻全都没了。想想宝如的厨艺,以及她对做饭的热忱,可见她对此是很感兴趣的,那自己要是再加阻拦,倒不是为她好了。 便点点头,舒了一口气道:“都很好,这么奇巧的手艺,我还是第一回见,只要那点心铺老板不眼瞎,肯定会看上的。” 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看过猪跑? 点心铺他也是进过的,味道如何且不说,只这精巧的卖相,便让人眼前一亮,就如他所说的,那些老板除非是不识货,要不然不会往外推拒。 宝如得了肯定,开心的不得了,那丝忐忑没了,又变成小骄傲的模样。 陆二郎摸摸她的脑袋,失笑摇头。 把点心放着凉好,简单吃了一顿午饭,两人便回到院子里,宝如拿了个干燥的木桶出来,帮着陆二郎把粮食往桶里装。 三斗米,全部弄出来后,差不多也把一整个木桶给装满了。再想想来时带的那些米粮,这几个月是绝对不怕缺粮吃了。 宝如美滋滋的,把粮食放好,又把点心收起来放到安全的地方后,眼看着到了午睡时间,很自觉地跟陆二郎回了屋,准备好好午睡一场。 昨晚睡得太迟,身上又酸疼的厉害,宝如一挨着床,先是舒服的叹了口气,然后才想起来跟陆二郎算账的事。 “相公,你你你……你以后不许那样了!” 见陆二郎背对着自己,在书箱里翻翻找找,宝如委委屈屈的控诉了一句。 太坏了,昨天求饶了那么久,都不放人,她这会儿身上还酸疼着呢! 相公变了,一点都不体贴人了,宝如越想越觉得委屈,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小嘴儿也噘了起来。 “不许哪样?” 陆二郎回头看了一眼宝如,故作淡定。 其实他明白宝如在说什么,心里也有些后悔了,可那样的事,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了的。但是面对着宝如控诉的指责,怎么想怎么觉得心虚,便忍不住开始装傻。 “你你你你……” 宝如见他又明知故问,气的快要哭了,相公越来越会欺负人了。那些羞人的事……她就不信他不清楚,结果还非要自己说出来的。 一想到这里,委屈就止不住的往外冒。然后扁扁嘴,眼泪要落不落的样子,一头趴在被子上,在床上滚了两滚,继续拿委屈控诉的小眼神儿盯着他。 陆二郎被她盯得笑了。 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床边去,把人抱在怀里哄。 “哼。” 面对甜言蜜语,宝如扭过头去,不理他。 除非以后床上不欺负她了,要不然,从现在到晚上,坚决不跟他说话了。 好在陆二郎并不知道宝如所想,若是知道的话,只怕要更加纠结了。 床上不让欺负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此刻看着小姑娘气鼓鼓的样子,两颊绯红,也不知是气还是羞,陆二郎心里软软的。正想着要怎么哄,突然间愣了一下,然后抬手从胸前的衣袋里掏出那两样小首饰。 宝如背对着他,并没有看到这番动作,依旧埋在被子里生闷气。 “宝如,别气了。” 陆二郎贴着她的耳朵,热热的气息故意往她耳朵里吹。 “啊呀——”她身子颤抖了一下,等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以后,更羞了,小猪罗一样重重哼了一声。 陆二郎坏笑着,嘴唇几乎贴到她耳垂上,继续哈气道:“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嗯?乖宝……” 如此唤了两回,她终于还是耐不住酥麻的感觉,别别扭扭的扭头过来了。 一眼就看到,陆二郎手上亮晶晶的东西。 宝如眼睛一亮,抿唇开始偷乐。 陆二郎眼中都是笑意,把簪子和桌子往她面前伸了伸,道:“快试试……” 宝如抿唇笑着,伸手拿过来,走到桌边的镜子前,仔细把头发理好,松松挽了个髻,然后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把莲花簪轻轻插上。 左照照,右照照,再左照照…… 嗨呀真好看! 陆二郎见她头扭个不停,美滋滋欣赏着自己的美貌,不由十分好笑。 他跟着从床上下来,从后面环抱住她,头放在她削瘦的肩膀上,笑吟吟问道:“还气不气了,给不给相公疼了?” 宝如又轻轻哼了一声。 只不过没什么气势,更像是撒娇,再加上那脸上止不住的笑容,一看就是消气了,而且还心情极好。 这么容易满足,真是傻丫头一个! 陆二郎心里暖融融的,想起昨日她那副抠门样,拉着他这不敢买那不敢看,不由调侃道:“这回不心疼钱啦?” “你是我男人,你给我买的簪子,我才不心疼。” 宝如乐滋滋道。 这句话,以前她娘对她爹就这么说过,现在想想自己,也找到了一个愿意给自己花钱,哄自己开心的相公,宝如的心情一下子就明媚了。 心里决定,看在相公对自己那么好的份上,就暂时不跟相公计较昨晚的事情了。 当然了,要是有下次,那她就再也不跟他一个被窝了。 第25节 第30章 听到宝如这样说, 陆二郎先是松一口气, 然后心里一下子就膨胀了。 宝如她男人。 嗯, 陆二郎喜欢这个称呼。 他也不去想宝如从哪里听来的这种话,但是从娘子口中说出来这样的称呼, 任是哪个男人, 这会儿都觉得心头火热,恨不得立刻把人抱到炕上,好好谈谈人生。 陆二郎自然也不能免俗,只他还记得,这会儿宝如还为昨晚的孟浪生着气呢, 再怎么着急,现在也不能表露出来。 不过, 过过嘴瘾也是好的。 这样一想, 陆二郎更往她身上凑了凑,嘴唇几乎要贴到她脖颈上去,说:“你男人对你那么好,那你还不让你男人亲近,宝如……你的心怎么那么狠哪!” 嘴唇随着他说话而颤动,在脖子上来回摩挲, 宝如痒得不行, 咯咯笑着,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人从身上推开。 “相公。” 她一双眼睛湿漉漉的,转回头来看他, 小声说:“没不让你亲近啊……就是……就是你、你昨晚太欺负人了。” 说完,脑子里冒出昨晚被压着狠狠欺负的画面。 其实到了后面,她也是觉得很舒服的。只是,这人一点也不顾及她是新媳妇,一连弄了那么多回,撞得她浑身要散架,起都起不来,这才怨上了。 想起这些,宝如还是羞的脸通红,又捂住脸,不想看到他了。 陆二郎也明白适可而止的道理,把不敢看人的宝如搂在怀里,轻咳一声,低声轻轻哄她:“……是相公错了,那晚吃过大桃子,相公就一直惦念宝如。昨晚刚搬过来,新房子里又只有咱们夫妻俩,一时兴奋,这才失控没考虑宝如的感受,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宝如原谅相公这回好不好?” 宝如还是不想看人,不过听到前半句,心里乐滋滋的,小脑袋也顿了一下,然后轻轻点头。 这反应实在是可爱,陆二郎嘴角翘了翘,眼睛里也染上笑意,开始得寸进尺了。 “那宝如也记得,以后不许再说不跟我亲近的话,也不许不让我上床,我刚才听到那些话,真的心都要碎了。” 说完,又装模作样的西子捧心。 宝如哪还不明白陆二郎这是在哄自己开心,当即噗嗤一笑,抬头重重往他胸口上打了一下。 油嘴滑舌。 宝如睡了半下午,起来的时候,陆二郎正坐在桌子旁。 他面前铺开一卷纸,上面已经写了大半页的东西,这会儿提着毛笔正在冥想,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宝如这些日子虽跟着陆二郎读书识字,主要却是学一些日常能用到的,以及简单的账目,不至于出了门便是个睁眼瞎,再多的,她还没来得及学。 她虽惯会向陆二郎撒娇,但自知自己没什么见识,在读书这个事情上,是万万不敢随意打搅他的。 便静悄悄的下床,刚换好衣裳,正准备出门去灶房的时候,陆二郎便停下笔,也跟着起身了。 “相公,你怎么不继续写了?是不是被我吵到了?” 宝如往那纸上扫了一眼,大半的字都不认识,所以也不知道陆二郎在写些什么。 陆二郎咳了咳,没好意思告诉她自己正在尝试写话本。 就像那店老板说的那样,身为读书人,陆二郎心里对话本也是有些芥蒂的,只是那高额的利润却吸引了他,所以准备趁着空闲时间写出一本来。 再多的,也就没了。他心里有数,不可能为了赚钱的事耽误读书的,那便是得不偿失了。 “没事,本来就写完了,咱们现在就出门吧。” 陆二郎解释一句,便跟着她一起出了卧房,看看天色,估摸着集市也该散了,正是上门卖点心的时候,再晚,说不定人家就关门了。 宝如不疑有他,点点头,小心把那些东西装好。小夫妻关上门,便一齐去了集市上。 府城繁华,点心铺子自然也多,单单西城这一条街上,就得有十来家铺子。 有高档的,也有比较便宜的。今早出去买食材的时候,宝如就细心地将这条街仔细逛过了,也大概知道哪里的铺子好,哪里的铺子差。 像是百味斋和天香阁,算是旬阳府最高档的两家铺子了。里面卖的点心精致、味道也好,不少官眷和富商都从这里买,价格也高昂的惊人。当时宝如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便从里面出来了,这会儿被陆二郎领着站在天香阁门口,她心里还是有些发憷。 “相公,你说……他们点心卖的那么贵,真能看上咱们的吗?” 犹豫了一下,她老鼠胆子,还是不太敢进去。 “信我的,进吧。” 陆二郎笑笑,鼓励道:“能卖最好,卖不了咱们也损失不掉什么,最多是多转几家。放心,有我陪你一起呢。” 说完,抬腿就要拉着宝如一起进去。 陆二郎的话,给了宝如很大的鼓励,不过听到后半句,宝如连忙拉住他的袖子,劝阻说:“相公,你在这里等着,我自己能行的。” 相公可是秀才了,怎么能进去卖点心呢。要是遇到了同窗,人家买,他卖,那多丢人呀,宝如可不想让相公丢面子。 陆二郎哪猜不透她的想法,摇头笑笑,也感动于她事事先替自己着想,这会儿看宝如目光坚定,想了想,也没坚持,只是道:“好,我听娘子的。不过娘子别怕,相公就在外面看着你,别怕。” 宝如点点头,心里定了定,进去了。 这会儿已经过了热闹的时间,铺子里没什么人,几个跑腿的小二四处走动着,有的开始收点心,有的在擦橱柜。最中间的柜台上占这个体型偏胖的中年男人,应该是掌柜的,正在低头算账。 宝如轻轻吁口气,才走上前,磕磕巴巴问:“掌柜的,请问贵店收……收不收点心?” 掌柜的正在算账,这会儿有些烦闷,张口就要说不收,只是那话随着宝如把两样点心从篮子里拿出来,又咽了回去。 香味浓郁,关键是卖相很好,就是他们店里的有些点心,也是比不上的。饶是掌柜的见惯了各样点心,此刻也忍不住眼前一亮。 他声音殷切了些,也不算账了,问道:“你说的点心,就是这个?” 听他问,宝如的胆子大了一些,道:“不止这些,还有……” 说着,把剩下两样也拿了出来,没有拿完。 相公说了,东西要分开来卖,不能全卖到一家去,宝如虽不明白为什么,但坚信相公比自己有见识,这会儿也就只拿出了四样点心,其中就包括那份荷花酥。 而掌柜的眼睛,也随着宝如拿出荷花酥的动作,彻底亮了。 哎哟喂!这荷花,弄得可真像啊!一层一层的染了颜色,关键那瓣瓣展开的荷花瓣,饶是掌柜的见多识广,此时也忍不住惊叹了。 他不由问道:“敢问,这些东西,全是小娘子自己做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态度更为殷切了,人也从柜台后走出来,刚要再说什么,谁知楼上却出现个女声,态度有些轻慢,叫道:“刘掌柜,小姐有请。” 刘掌柜有些恼,不过谁让人家是大小姐,也只得应声称是。 一回头对宝如道:“这些点心我全要了,小娘子稍等,一会儿咱们在详谈方子的事。” 说完吩咐小二端椅子上茶,好好伺候着,便摇头叹气的上楼了。 宝如听到他全要了,心中大定,高兴地不得了。想起一会儿要跟掌柜的谈价,她嘴笨,不知会谈成什么样,况且店里也没什么顾客,她便没有顾忌了,出门把陆二郎也叫了进来。 两人等了一会儿,刘掌柜从楼上下来了,他眉头紧紧皱着,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而在他身后,楼梯最上方还站着两个侍女模样的人,两人特意往陆二郎方向瞅了一眼,眼见陆二郎和宝如在一块坐着喝茶,捂嘴笑了笑,转身又进了二楼的屋子。 宝如有些不明所以,不明白那笑里为什么还带着嘲弄和讽刺,他们刚进城,分明没得罪过什么人啊! 而且,掌柜的前后不一的态度,也让她心里咯噔一下,心里闪过不好的预感。 果然,等掌柜的到了面前后,还没等她开口,就听他先说道:“对不住小娘子,这生意怕是做不成了。您这点心不错,若是找不着卖家,不妨去街尾的六味居,只说是天香阁的刘掌柜推荐的,他们必定会收下的。” 这…… 宝如的心,一下子从云端掉落在地面上,跟着陆二郎起身之后,迷迷糊糊的出了天香阁店门。 宝如觉得自己都糊涂了。 “相公,刚刚明明……” 明明那掌柜的那么高兴,已经要跟她谈买方子的事了,怎么一转眼,不过是上个楼的功夫,就变卦了呢。 陆二郎的心也沉了沉,刚刚那前后的反差,分明是他们得罪人了,可他们夫妻初来乍到,连跟人接触的机会都没有,要得罪,应该也是他在书院里得罪的。 只他才入学,连同窗都是谁都不知道,这个莫名对他有敌意的人,也不知道是谁了。 以后在学堂里,还是得谨慎一些,不过眼下,陆二郎觉得最重要的是先安抚好他家娘子。 “我知道,不是咱们点心的问题。” 陆二郎握了握她的手,柔声说。 作者有话要说:  端午安康呀各位宝宝~~你们都吃粽子了咩~~ 第31章 “咱们跟刘掌柜无冤无仇, 他没必要耍我们。你刚才也看到了, 他最开始是很满意的, 最后哪怕变了口风,还是推荐了点心铺子给我们。估计也是天香阁内部的问题, 咱们只是恰好撞到风口上了, 反正这才第一家,还有十来家呢,咱们慢慢卖就是了。” 两人走在街上,见宝如仍旧是情绪低落,陆二郎劝慰她道。 “当初你这个小丫头信誓旦旦地, 可是很有信心的,怎么, 这才第一次受挫, 就受不了啦?” 宝如本来还正感动着,听到后一句话,又扑哧一声笑了,轻轻捏捏他。 相公嘴可真坏! 不过她也明白,陆二郎这是在哄她高兴,宝如便点点头, 心里也舒服了很多。 相公说的没错, 这才第一家呢。 “那相公,我们下面先去哪一家?”宝如反握住他的手,有些迟疑,“刚刚刘掌柜说是让我们去六味居, 我们去吗?” 陆二郎眉头微皱,问道:“六味居,是个什么店?” 这个问题,不止是陆二郎好奇,他们刚刚才离开的天香阁里,也有人同样有这个疑惑。 “掌柜的,那几样点心都不错啊,您怎么还往外推啊。” 小二们收拾好店铺,回头见刘掌柜唉声叹气的,不免好奇了一句。 他们好歹也在天香阁做了一段时间,眼力劲儿还是有的。那几样点心虽然还没尝,但很多富贵人家买点心,还真不只是冲着味道来的,光那个好卖相,就足够他们大赚一笔了,况且,四样点心虽冷了,但那个味道还真不是一般的香,想来味道也差不到哪里去。 有色有味,关键是,那个做点心的人好本事。 他们天香阁已经好久没出特别新奇的点心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改进的,结果掌柜的还往外推,要是被其他家买下了,这不是给自己家招对手吗? “你问我?我还想问问小姐呢!你以为我不想收啊。” 第26节 刘掌柜哼哼两声,又站回柜台后,一边拿算盘一边嫌弃的摆手:“去去去,干完了就赶紧家去,别在这儿添乱。” 终究是没敢让他把下面的话问出来。 那六味居是大公子的店,生意不算好,但里面却有他一份,虽然小,好歹也是块肉。 大公子虽说是庶长子,但比起这个虽受宠,却蛮横不讲理的大小姐,可通情达理的多了。反正是大小姐压着不让他收的,那他推荐给大公子的六味居,即便以后老爷问起来,都是自家人,老爷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刘掌柜这样想着,心里却有些担心,不知道那小夫妻俩,能不能把他的话听进去。 有心想找个人过去盯着,偏偏大小姐还在店里,刘掌柜只得作罢,心里却记上了一笔。 小二们被掌柜的说的讪讪,四散着走开了。 另一边,小夫妻商量一番后,并没有去六味居,而是径直去了百味斋。 百味斋是专门做点心生意的,听说除了老板的本家旬阳城外,其他府也有生意。不说六味居,便是比起天香阁来,地方和口碑好的都不是一点半点。这也是两人没去六味居、选择来这里的原因。 这一次,陆二郎不放心宝如一个人,小夫妻一同进的店。 店里同样也是快关门了,只是他们来的比较巧,刚好赶上盘账结束,老板和几个掌柜的此时都在二楼。 小夫妻照例拿了点心出来,柜台守着的人态度立马就变了,紧赶着上楼去,把他们老板请了下来。 百味斋老板是个三十出头的中年人,姓周。个头很高,唇上留着一排胡须,周正又端方,给人的感觉很牢靠。 周老板仔细扫了眼盘子上的四样点心,尤其视线经过荷花酥时,停留的时间更长了一些,没意外的,他露出了十分满意的神色。 而他身后,几名掌柜也是十分惊奇,听到这些点心都是出自宝如之手时,看向宝如的眼神都变了。 他们百味斋没那么多虚头巴脑的东西,掌握大权的就是周老板,而周老板对点心的要求特别高,一要好看,二要好吃。能入眼的事很少的,但只要入了他的眼,不论是谁研究出来的,那价格绝对是好商量的。 掌柜们也是深知这一点,见周老板面带满意,同时在心里估算着可能的价格。 至于宝如,被那么多双闪闪发光的眼睛看着,有些底气不足,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握了握陆二郎的手。 她最先去的天香阁,也是因为百味斋名气太大了,有点不敢进,怕被拒绝不说,也担心会被人嘲笑做的点心小家子气。不曾想,这些人似乎都很……满意? 陆二郎安抚的拍了拍宝如的手。 他现在发现,他娘子还真是个宝藏女孩儿!或许宝如说的要养他的话,真的要应验了。 那他岂不成了传说中的小白脸儿? 讪讪咳了咳,小白脸陆二郎说出了自家的条件:“这三样点心,可以一次性卖给你们百味斋,价格好商量。唯有这荷花酥,乃是我娘子家传的手艺,万万不能卖出去的,周老板若是有意,咱们就签订一年的独家售卖契书,我们会每日定量制作,只卖给百味斋。至于价钱,按照契书进行分红,具体如何分,等周老板有意了,咱们再接着说。” 荷花酥是最为精巧的一样点心,陆二郎仔细观察过,不论是周老板,还是刚刚天香阁的掌柜的,见到荷花酥时眼睛都亮了。这荷花酥的价值可想而知,故而,他是肯定不会一口价贱卖掉的。 而且,做法陆二郎也听宝如说过,虽然繁琐,但大批量做的话并不是难事。如果十样点心全是自家提供,未免太累了,陆二郎是绝不会愿意的,而只留荷花酥这一样的话,宝如有事做有钱拿,在府城也不至于无聊。 心思一转,陆二郎满脸笃定的望向周老板,等着他回答。 宝如则低着头。 相公可真会扯啊!什么家传的手艺,明明她这两天才琢磨出来的。 不过,相公肯定是为了自家好就是了,她嘴笨,还是不要添乱好了。 而周遭那些掌柜的,听到荷花酥是家传手艺,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两人不愿意直接售卖,也算在他们意料之中。只是看向陆二郎的眼神却变了。 人模狗样一个,没想到是靠媳妇儿养家啊? 荷花酥分红是不错,可另外三样点心的方子,之后就不再是一家独有了。这个所谓的好相公,用妻子的家传手艺做噱头,偏偏还打着为娘子好的招牌,真是虚伪透顶啊! 迎着这些人的目光,陆二郎更加讪讪,忍不住摸摸鼻头。 这个要求,周老板皱眉想了想,点头道:“这荷花酥你若不愿意卖,我也不强求。只是有一点,一年的时间太短,三年!你要保证这三年时间内,市面上除了百味斋外,见不到这种荷花酥,便是你们自家人,也绝对不可私下售卖。” 陆二郎似乎是为难了一瞬,然后才舒展眉头,笑道:“周老板都这么说了,那我也没什么好犹豫的,就这么定吧。” 周老板见他同意,面色舒缓不少,转头对宝如道:“陆娘子以后若是还出什么新品,尽管来找人,百味斋随时欢迎。” 宝如听了,刚要点头,想起篮子里没拿出来的那些,又拽了拽陆二郎的衣角。 到底拿不拿出来啊? 陆二郎意会,似乎是沉思了一下,才道:“周老板是个爽快人,那我也就不瞒着了,其实我们今日过来,带的点心不止这四样。只是担心被人欺负是外行,一直没敢全拿出来。既然百味斋这么有诚心,那么我们也不压着了,娘子,把点心都拿出来吧。” 剩余六样点心,虽比不得那荷花酥惊艳,但造型奇巧,同样是不错的点心。 周老板和几个掌柜的,眼睛闪闪发亮,看向宝如的眼睛,像是在看财神爷。 妈耶!人家拿出来一样点心来卖就不错了,这位一出手就是十样,关键每样还都那么好,拒绝都拒绝不了。 这还不算,若这些点心都是出自这位小妇人之手,那也就意味着,以后可以源源不断的合作了。 几个人心头火热,端方的周老板,这会儿也有些端不住了,仔细扫一眼那些点心,色香味俱全,真是没话说,一股脑儿全要了。 他看了看宝如,有心再提个请求,想了想似乎太着急,左右最近一段时间,这小夫妻应该不会再去卖给别家了,便止住没说。 不一会儿,契书便出来了。 九样点心,全部是一口价售卖出去,以后方子便全归百味斋所有,连宝如这个最先做出来的,也只得私下制作,不得售卖,每样点心都以三百两的价格直接成交。 至于荷花酥,则是三七分,百味斋提供购买食材所用的银钱,宝如只负责制作。斟酌着宝如的情况,每日限卖一百个,每月的利润三七分,宝如三,百味斋七。 三七分这一点,看着好似吃亏了,但百味斋提供食材、还负责售卖,而他们则只用制作,在小夫妻看来,已经是很合理了,所以也没觉得吃亏,全都同意了。 等将契书仔细看了两三遍,见没什么错漏处,陆二郎才提起笔,在下面签上:陆鹤龄,并按上手印。 作者有话要说:  陆鹤龄:我是小白脸,我骄傲 第32章 周老板看着“陆鹤龄”三个字, 眉头一挑, 总觉得十分眼熟。 等宝如也在契书上按上手印,负责打理旬阳府百味斋的赵掌柜, 才猛的一拍头,看着陆二郎“你你你”了半天, 终于说了一句:“……你,你不会就是那个案首吧?陆鹤龄,这个名字……没记错的话, 就是今年院试的案首啊。” 上行下效, 当朝十分重视科举, 每逢考试那几天, 也成了全民狂欢的时候。不仅仅是参考的学子们紧张, 老百姓们也乐得参与,其中最直接的一种方式,便是开坛赌排名。 赵掌柜年年都参与, 有输有赢。今年的院试, 周琦匀是呼声最高的案首人选, 府城中叫得上名的待考考生都比不过他,赵掌柜理所当然地全部压在周琦匀身上。没想到的是, 不仅案首名次被个名不见经传的农家子给得了,就连二三名,这周琦匀也根本没进去。 这一结果,着实惊讶了不少人,保周派和不保周派打了个平局, 谁也没赢过谁,听说周山长都要气疯了。 赵掌柜也是心肝脾肺哪哪都疼,毕竟他是实打实亏损了六十多两银子,为此他婆娘没少跟他置气,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就是取代周琦匀的案首。 “正是不才。” 陆二郎拱手作揖,笑着道。 室内人微微一惊,随后面上就带了些尊敬,就连周老板也是,客气道:“原来是秀才公,是在下有眼无珠了。” 秀才不算什么,难得的是对方能以寒门身份拔得头筹,这边是潜力股了。 而且,这年月,除了皇商,商人地位总是低下的,比小农还不如。 可周老板能将百味斋开到这个份上,可见是个有本事的。陆二郎自然不会托大,客气了几句,拿到银票和银子后,留下地址以及上门教习方子的时间,便提出告辞。 两人出去后,百味斋响起低低的议论声。 “这么年轻的案首啊……” “原本还觉得花三千两买方子,咱们吃亏了,如今看来,花的值得!” “……潜力无限,趁未发迹,打好关系才对。” …… 听着掌柜们的议论,周老板轻轻笑了笑,打断道:“即便他只是个普通人,这三千两的钱买九张方子,也绝对不亏。” 百味斋的可不是平价铺子,这天下多的是富贵人,有的点心做得好,十两甚至上百两的都有。 近三千两的银子,听着多,但若是分散开来,一张方子也不过三百两,只要他们好好运作,月余便能赚回来,可一口价买断回来的方子,价值却是无穷的。 而且,银子好得,人才可不好得。即便三千两花多了,能把陆娘子那样有手艺的人拉拢过来,对百味斋来说绝对是好事一桩。 在座都是精明人,仔细一想,也觉得在理。 周老板笑着起身,嘱咐道:“对陆相公,只当朋友处着便是,若是遇上困难,百味斋能帮的便帮着拉一把,别的无须多做。咱们是做生意的,生意人就讲究个你来我往,结个善缘便好,别的无需强求。” 赵掌柜一愣,想起那个稳重的年轻人,赶紧点头应是。 另一边,怀揣巨财的小夫妻出了门,也不逛了,直接往租住的小院走。 宝如紧张兮兮的。 将近三千两啊!她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原以为能卖个一百两就算不错了,谁知道一下子能拿回这么多钱! 五十多两的银子放在篮子里,用布盖好,由陆二郎拿着,银票却大半都在宝如怀里。 这会儿她揣着那二十多张纸,还是有一种不真实感,不明白自己是撞了什么大运。 明明昨天这个时候,她还在为柴米油盐而发愁,转眼间就成了富婆一个。那薄薄的一层银票,此刻像是揣着烫手山芋一样,宝如一路抖抖索索的,左顾右盼,生怕有人突然拦路抢劫,把她的命根子都给拿走了。 陆二郎看的摇头失笑,那种突获巨财的紧张和激动,对着宝如这张生动的脸,突然间就没了。 “宝如,你再这样抖下去,鬼鬼祟祟的四下看,只怕原本不注意咱们的人,也会觉得不对劲了。” 笑了笑,他从旁拨了拨宝如肉嘟嘟的小耳垂,调笑道。 他家的小傻瓜啊! 且不说府城治安很好,再者说,他们出百味斋之前,把银子和银票全都放的好好的,外面看不出一丝异样,谁会注意他们啊!倒是这个小可怜,只知道自己吓自己,不愧是老鼠胆子! 宝如听了陆二郎的调侃,倒还真的认真想了一下,然后觉得,似乎挺有道理的。 她不敢抖了,脑袋也像是定在脖子上一样,直直望着前方。连跟陆二郎说话的时候,都不敢转过头来,还小声道:“相公,那我听你的,我不看啦,这样就没人会注意我了吧。” 陆二郎忍俊不禁,右手握拳抵在嘴唇上,死死地把闷笑堵在了嘴里,然后装模作样的点点头。 “嗯,没人会看的。” 陆二郎说,然后笑笑:“再说了,就算有人敢抢,还有相公呢,相公挡在你前面,宝如乖乖的,不许怕。” 宝如听了这话,甜甜笑了一下,额头在他衣袖上蹭了蹭,然后乖巧点头。她眼睛睁的溜溜圆,右手压着胸口,左手紧紧攥住陆二郎的衣角,一路顺利的跟着回了家。 等大门和卧室门全都关上,门窗也全部闭紧,宝如才松了口气,虚脱一样趴在床上。等猛烈跳动的心平静一点,赶紧伸手把胸口的银票往外掏。 五十两银子重量不轻,陆二郎放下篮子,把里面的银锭全部取出来放好,一转头,看到的就是宝如趴在被子上,翘着屁.股埋头数钱的样子。 太阳还没落地,明明知道不应该的,可高翘的小屁.股,慢慢的在陆二郎脑子里就变成了赤.裸模样,昨晚压着人挺动的场面也跟着冒出来。 白生生的两瓣肉软绵绵的,他每进退一下,那两瓣便震颤两下,一浪高过一浪形成白波。甬道也跟着紧锁,牢牢卡着他的小兄弟,小兄弟动弹不得,却被紧致的内壁吸的头皮发麻,那种滋味,一想起来,陆二郎眼神便暗了暗。 第27节 他走到床边,抱住宝如的腰,猝不及防地在椎骨上咬了一口。 实实在在的一口,不算疼,却恰恰是在最敏感的地方,宝如原本就神经紧绷,这下子身子颤了颤,差点被吓哭了。 等回头看到是陆二郎,心里委屈的不行,泪眼朦胧的控诉:“相公,你怎么又吓我!哼……” “宝如,不数钱了。” 这回陆二郎没哄她,因为知道哄了也没用,待会儿还是要哭的。 他回身拿了个匣子出来,把散乱在床上的银票一张张叠好,装在小匣子里,一边装一边还信誓旦旦的说:“白天数钱不好的,万一被人看到怎么办?宝如,你也不想让人盯上咱们家吧?” 钱什么时候都能数,娘子却得最恰当的时机才能吃到嘴里,陆二郎深知这个道理,抓住机会便想下手。 宝如也不哭了,怔怔想了想,然后呆呆点头。 陆二郎翘翘嘴角,把匣子放在枕头旁,面上依旧严肃的很:“咱们出去一下午,说不定就有人来听墙角,打探咱们一下午去干了什么。咱们得弄出点动静来,让他们自己走……所以,宝如,不如一起玩生宝宝吧!” 说着,他慢慢地从宝如后背附上去,半趴在宝如身上。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宝如哼了一声,转过头,不理他。 又想骗人! 可皮肤接触的地方,却酥酥麻麻的,宝如才不要露怯,嘴硬道:“我不要,也不想玩。” 声音弱弱的,陆二郎笑的像个妖精:“真不要?” “真不……啊——” 话还没说完,却被陆二郎从下面拉了衣裳,想了一下午的两瓣肉,突然就暴露在空气中。 这会儿接近傍晚,天已经有些凉凉的了,宝如又羞又恼,闷闷地哼哼两声,正要说话,陆二郎的手指便已经往桃源地摸了过去。 “相公——” 宝如颤了一下,立刻绞住两腿,脸上羞的通红,也顾不得计较又被骗了的事情了,转身就要下床穿衣裳。 陆二郎自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人整个附上去,手指也伸到她面前去,把上面亮晶晶的水渍展示给她看。 “还说不想,嗯?小骗子,看你馋的,流了多少口水。” “才不是口水呢!” 宝如羞的捂住脸,那肯定不是她的!她才不会流口水呢! 哎呀不对不对,那根本不是口水!!!啊啊啊啊相公太坏了。 “不是口水,那是什么?嗯?快告诉相公……” 陆二郎就喜欢看她害羞的模样,闻言轻轻笑了两声,手指再次伸下去,往那湿软的沟渠里轻轻抚弄。 宝如不答,却慢慢软了身子,咬唇轻轻申.吟。 陆二郎听她为自己低吟,心已经酥醉在里面,他凑到她耳边,一边细细吻,一边哑着声音说:“……别馋了,相公这就喂宝贝给你吃。” 说完,对准那缝隙,慢慢推了进去。 屋子里很快响起奇奇怪怪的声音,以及奇奇怪怪的对话。 “相公。” “嗯?” “不许这样了……” “不许哪样?” “哼……相公像小狗,小狗才这样子的。” 宝如哼了哼,低吟着,趴在下面不满道。 陆二郎动作顿了一下,看着两人的姿势,突然明白过来,他笑了笑,又重重动作了一下。 哼叫声更大了,娇滴滴懒洋洋的,可见佳人也慢慢得了趣儿。 陆二郎笑着,动作不停,低声道:“我是小狗,那我现在干.的是谁?难不成你是小母.狗?” 第33章 宝如被这动作弄得惊呼一声, 回过神以后,也懊恼自己因为说错话,不仅没影响到陆二郎那个脸皮厚的, 反倒把自己给骂了。 她气鼓鼓地不说话, 软软地趴在床上, 哼哼唧唧的娇.吟, 噘着嘴生闷气。 可这闷气随着暴风雨的加快, 很快也被击散了,两人在激流中紧紧抱在一块,颤抖着, 享受波涛的余韵。 久久,陆二郎才退了出去。 失了巨物阻挡, 余波很快从沟渠里流了出来。 陆二郎看的眼睛发直,愣了愣,才起身帮着她仔细清理。 对此,宝如已经习惯, 倒也没觉得什么不妥。 她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躺在那里任他动作。眼睛一瞥,瞧见那根棍子仍旧在眼前高高翘着, 脸有些红。随即想到, 刚刚便是这丑东西在身体里作恶, 又有些不忿,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往那蘑菇头上重重弹了一下。 “唔。” 她软绵绵没什么力气, 这一下并不算疼,可陆二郎还是被惊到了。 他动作顿住,捂住自己的大宝贝,不敢置信地盯着宝如的眼睛看。 “宝如,你是要谋杀亲夫啊!” 小丫头,胆子越来越肥了啊! 看来还是欺负的不够! 宝如误解了那震惊的神色,只以为他是被自己的行为给吓到了,她得意的笑了笑。只到底还是害羞,又把脸埋到枕头上,小声说:“让你欺负我,哼!” 娇滴滴的样子,陆二郎当下什么都给忘了,清理好之后,便像大狗一样贴过去。黏黏糊糊亲了一会儿,等把人哄好了,才搂着小姑娘说:“以后不许这样了,弹坏了怎么办?” 弹坏? 宝如心里有些紧张,也顾不上生气了,小心翼翼地低头,往丑东西那里看了一眼。 然后就看到,还在高高翘着敬礼呢! 又骗她! “哼……” “真的!真坏了,以后还怎么伺候宝如,怎么跟宝如生宝宝?” 陆二郎哪里不清楚她在想些什么,轻笑一声,贴着她的耳朵说:“刚才是谁哼哼唧唧,勾着腿不让我走的,难道相公伺候的娘子不舒服?” 宝如听着这些调戏,又羞又恼,哼唧一声,埋到他怀里不敢露脸了。 哪里是他伺候自己,分明……分明是…… 想起刚刚,她面上绯色更浓,宝如咬咬唇,手指泄愤似的一下一下捣他胸前的肉,整个人娇的不行。 陆二郎长叹一口气,只觉得心满意足,任她各种动作,只是宠溺地看着她笑。 宝如被他笑的不好意思,捣了一会儿,不仅没把他怎么样,反倒自己手指头酸酸的。一时觉得没趣儿,干脆起身穿上干净的肚.兜和裤子,把小匣子从枕头旁拿出来,抱在怀里一张张数。 陆二郎换上衣服,再回头去看的时候,她半躺在床上,小匣子牢牢抱在胸前,已经数了一遍了。 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在油灯的微光照耀下,闪闪发亮,小嘴儿也不自禁的翘起来,可见是有多高兴。 像个秋日采集完东西、偷偷数粮食的小松鼠。 想到松鼠圆溜溜的眼睛,又呆又傻的小模样,陆二郎靠过去,笑道:“怎么样,数的清吗?” “怎么数不清,相公可别小看我。” 宝如鼓鼓嘴,又数了一遍,才说:“一共二十八张。其中二十七张,每张都是一百两的面额,刚好两千七百两,这是方子钱。还有一张面额五十两的,加上那五十两的现银,是这个月买荷花酥食材的钱。怎么样,相公,我没说错吧?” 宝如说着,有些心虚的瞅了陆二郎一眼,故意做出一副“我厉不厉害”的表情。 陆二郎点点头,也没揭穿她。 小丫头记性还不错,下午赵掌柜说过的话,她倒是记得一字不差,值得表扬。 “方子赚得那两千七百两,宝如预备怎么用?” 宝如原本是斜倚在陆二郎身上的,听他这样问,惊讶的从他怀里坐起来,转头诧异地看着他。 “相公,你怎么这么问?” 宝如觉得不解:“这么多的银子,我可不敢随便花,咱们还是先留着吧。” 说完,想了想,以为他是怕自己贴补娘家,故意试探自己的,又有些委屈:“相公,你是不是跟我生分了。我嫁给你,当然什么都想着咱们的小家了,这些钱是咱们一起赚得,肯定要留着给你读书用的。娘和弟弟那里我会给银子,但也不会大把的往娘家拿的……” 想到相公可能是在怀疑自己,宝如顿时委屈的不行,眼圈也红了,觉得匣子里的钱都有些烫手。 怎么没钱烦恼,有钱了更烦了呢? “傻丫头!” 陆二郎差点气笑了。有心教训教训这个恼人的小娘子,偏偏哪哪都不舍得下手,最后只能捏住她鼻子,直到她的脸憋红了,才总算是饶过她。 “在你心里,相公就是这样的人吗?” 宝如揉揉鼻子,抬眼看着陆二郎的眼睛,明亮清澈。想到刚刚那一闹,还有心里的慌乱,绷不住就要破涕为笑。偏偏又怕羞,翻身搂住他的腰,对着衣裳吃吃的偷笑。 真是个活冤家! 陆二郎苦笑着摇摇头,抬手往她屁股上轻拍了一下。 等她偷笑完了,才把人重新抱回来,明白傻丫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就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这么多银子,留在家里也不安全。咱们没别的门路,仔细算起来,也只能买田置地了。” 他平日里要去府学,留宝如一个人在家,那么一大笔巨款,万一被人给盯上了,陆二郎只要想想便心惊胆战。 银子倒是其次,他一个大男人,没道理只盯着娘子的钱看。 怕就怕宝如出什么不测,到时候便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宝如听了,捂了捂怀里的匣子,点点头,觉得相公考虑的有道理,便说:“那相公,看你安排,我都可以的。” 第28节 看她乖乖的没什么防备的样子,陆二郎心里软软的,又有些担忧,自家娘子太傻了,这可怎么办? 嘴里却调笑道:“刚才不还怕相公想你的银子吗?怎么?这会儿知道说好话了?” “相公……” 听到陆二郎又提起刚刚那茬,宝如脸红红的,扭捏道:“你怎么那么小气啊……人家、人家也是生气嘛……” 陆二郎捏捏她的红脸蛋,抱着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细细的说自己的打算。 其中两千两,他打算拿出来买田买院子。 田地是大头,尽可能多的买。到时候租给旁人种,只要不是荒年灾年,出息便是一大笔银子。 而这些田地,他和宝如是没精力盯着的,交给旁人又不放心,他便打算将出息的一成抽出来给大哥,让他帮忙打理。 至于院子,他准备跟姐姐陆荷的买在一起,两家买一样的,够住就行。两家挨得近,能互相照应,又不至于没有隐私,算起来也是不错。 当然了,无论是田地还是院子,都是买在宝如名下。 以后田地的出息,也要拿出一成补贴岳母和小舅子。小鸽要是读书好,便供着他继续往上读;读书不好,这些银子足够他们娘俩富足生活了。 两家各一成,面上已经是一碗水端平了。世人对女子多苛刻,但这方子钱本身就是宝如赚的,即便旁人想要诟病宝如贴补娘家,也要仔细考虑一下了。 说完这些,陆二郎笑笑道:“……这样一算,娘子果真没说错,看来以后,相公都要拜托娘子养着了!” 说起来有点惆怅。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得亏他还有些读书的本事,要是单纯的庄稼汉,只怕旁人早就要指着他的鼻子,说他是软饭男了。 虽然陆二郎觉得,吃宝如的软饭,也并没有什么不好。 想到这里,他又捏了捏宝如的手和脸蛋,软软的,嗯…… 心想,他还是任重道远,以后要努力读书了,给娘子挣个诰命回来,这样才不辜负吃到嘴里的软饭啊。 宝如听到两千两的银子,能买差不多300亩良田,还能在府城买一栋小院子,还是有些懵懵的。 这样一看,她现在真的是有钱人了。 不过…… “给我娘家一成,会不会太多了。而且,我嫁给相公,那就是相公的人,哪能放到我名下。” 宝如从来没觉得这钱是自己一个人的,而是坚定认为是他们夫妻一起赚来的。 所以这会儿,听了陆二郎买田买院子的具体安排,她没什么意见。但给两家分钱的比例,还有田产房产买在她名下,这让宝如有些忐忑。 说到底,她从小接触的观念,从来都是“夫在上”。 虽说陆二郎一直宠着她让着她,让她胆子大了些,也更肆意了些,但骨子里那些观念,还是很难改变的。 不止是她,只怕旁人过来听了,也会是这样想。 “点心不是你做的?钱不是你挣得?” 见她如此反应,陆二郎摇头笑笑,觉得以后有必要好好给娘子洗洗脑。 他的宝妻,哪用守什么见鬼的教条!这么娇娇的小姑娘,除了宠着,还能有什么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34章 “可是……” 宝如嘟着嘴, 小眉毛都纠结到一块去了。 万一婆婆责怪她怎么办,万一夫家长辈们觉得她不贤惠怎么办…… 一直受到的观念就是如此,宝如一时还是转不过弯儿来。 “没有可是, 就这样吧。”陆二郎心里早就软化成水, 见她还在那里纠结, 便故作严肃, “还是说, 宝如现在赚的钱多了,本事大了,就不听相公的话了?” 宝如抬头, 水眸盯着他,扁扁嘴:“才没有呢。” 平时闹归闹, 但是该听的还是要听的。 “那不就好了。” 陆二郎有种逗弄小朋友的感觉,讪讪咳了咳,说:“总之,这件事是我决定的, 以后出了什么问题, 也会有我去收拾烂摊子的,你只要好好听相公的就好, 其他人的话不要放在心上。” 宝如眨眨眼睛, 然后乖乖点头, 轻嗯了一声。 陆二郎这才笑了。 见她还有些纠结,也不说另外的银子如何处置了,把匣子放在她怀里, 哄孩子一样摸摸她的头,道:“好了,宝如不想别的了,乖乖数你的银子吧。改天找着机会,咱们去牙行走一趟,找中人帮忙留意一下田地和房子,等找到合适的院子了,再请娘和岳母他们过来,跟他们说说赚钱的事。” 宝如见相公都安排好了,也没觉得有哪里需要反对的,便抱着匣子,继续乖乖的数银票。 数着数着,又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 可惜这时候陆二郎已经出去了,两人胡闹这一场,外面天色已经昏黄,陆二郎怜惜她身上疲累,没让她起来,自己去了灶房做晚饭。 简单的两碗细面。 面是早就晒干弄好的,热腾腾的面汤,配上一排绿油油的小青菜,一人打了个溏心蛋,宝如的碗里还下了一把她最爱吃的青豆。 宝如喝一口汤,挑了几颗青豆咀嚼,吃到嘴里,软软的弹弹的,带着一股清香,瞬间满足的眯起了眼睛。刚刚那种怪怪的感觉,也瞬间烟消云散了。 管他怪不怪的!反正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有相公护着她的。 理所当然的想着,宝如便也不胡思乱想了,一口一口认真的吃面。 对面陆二郎见她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既觉得可爱,又有些无奈。 低头吸溜了一口面。 还是好好宠着吧,不然这么傻的娘子,还能怎么办呢? 一夜无梦。 第二日宝如早早就起来了,也怕相公再像之前那样,没吃早饭便去学堂,胃里空空的,长久下来,怕是身体都要弄坏了。 简单做了一顿早饭,她陪着吃了一点,等陆二郎背着书箱出门了,她仔细看了几回放银票的地方。 这是昨晚小夫妻商量着放的,还挺隐蔽的。见没什么问题了,这才关上门,挎着篮子上街,准备先去一趟百味斋,把几样点心的步骤教了,再去买荷花酥需要用的食材。 刚走到十字路口,离百味斋还有几十步的距离,宝如便被人给叫住了。 “小娘子,小娘子……” 后面气喘吁吁跑过来一个人,宝如回头一看,惊讶道:“刘掌柜?” 刘掌柜长得比较胖,跑过来这两步,累的又是喘又是汗的,缓了好一会儿,才道:“小娘子,不知您昨日那几些点心,到底卖了没啊?若是没卖,咱们天香阁倒是可以高价买,价格好商量。实话说,昨日我见到那点心的时候,就已经打定主意想买了,只是可惜……” 刘掌柜叹了口气。 那些点心的样子,实在是精致得很,尤其是那荷花酥,一层层展开的花瓣,光是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 只可惜,这么好的东西,被他家大小姐给推拒了。刘掌柜越想越觉得可惜,一回罗府便去问了大少爷,可惜大少爷也是一问三不知,根本没人上门去。 想起那些点心的模样,刘掌柜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说不定早就找到买家了,既然不是卖给六味轩,那就是对手了,刘掌柜懊悔的不行。所以刚刚偶然一瞥,见到宝如从天香阁门前一闪而过,也顾不得店里的生意和大小姐的反对了,当即就追了出来。 宝如听到他的文化,微微讶异,不过很快就点点头,道:“谢谢掌柜的好意,不过不用了,那些点心已经卖给了百味斋,说不定再过几天,市面上就能看到了。” 真是晴天霹雳啊! 刘掌柜张张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怎么偏偏就是百味斋呢! 他们天香阁在旬阳府开了这么多年,最大的对手也就是百味斋了,偏偏那些好点心,还都卖给了百味斋…… 刘掌柜悔得肠子都青了。 有心想打价格战,出高价买回来。可想想百味斋的实力,还有他们出价的水准,那可是为了一个点心方子,曾经出价万两的百味斋啊!刘掌柜怂了。 生怕他叫出来的价格,还没百味斋的一半高。 宝如见自己说了话之后,这刘掌柜便不出声了,也不想在街上跟他纠缠,冲他点点头,便挎着篮子往百味斋方向走。 留下刘掌柜在原地长吁短叹,又气又悔。 因为昨日就约定好了,所以宝如刚到百味斋,跟赵掌柜寒暄两句,立刻便被她引着她往后厨走。 百味斋的点心,一个是奇,一个是鲜,很多都是现做现卖的,所以大师傅自然是少不了的。有专门按照模板做点心售卖的厨子,也有研究新方子的资深厨师。 宝如到后厨的时候,不少百味斋的大师傅都过来了,年龄有大有小,但毫无意外,都是男子,且各个资历不菲,相比起来,宝如就显得过于年轻了。 又因为是女人,刚一出现的时候,原本对这位做出荷花酥的能人饱含期待的大厨们,齐齐露出了怀疑的表情。 就这个小身板儿,这么小的年龄,看起来也是一副十分怯懦的样子,真是做出名品点心的人? “陆娘子,就是这里了。” 赵掌柜把人带到后,笑呵呵说了一句。 对上厨师们怀疑的表情,赵掌柜也没说什么,其实他自己也是有些怀疑的。 毕竟,比起这些大师傅们,赵掌柜早就把陆相公一家的来历给摸清楚了,乾安县青山镇人士。那里多穷啊!也没什么正经的点心铺子,陆娘子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农家小娘子,凭空就能做出那么多令人心折的点心,怎么想怎么不靠谱。 不过,赵掌柜是个人精,哪怕心里怀疑,这会儿也不会表露出来,只等着一会儿看结果就好了。 宝如本来胆子就不大,这会儿迎着这些人明显“不善”的目光,有些发憷。 怎么办,这些人好可怕,真的好想相公啊呜呜呜…… 她手抖了抖,勉强让自己不那么紧张了,才对着大厨们一一点头。 见他们仍旧凶凶的,宝如眼眶都快红了,抖着声音转头对赵掌柜说:“赵掌柜,要不,现在就开始吧!”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取麻辣烫结果摔了个狗啃泥,膝盖上两个巨大的血印子,吓die~最关键的是,后天就要拍全身照了qaq!一定没人比我更倒霉了! 今天更新推迟了,一会儿23点补偿一章给大家,么么哒 ———————————————————— 然后还有前文三千两银子的事,有小宝贝觉得是不是太多了;还有宝如一个农家女,怎么可能这么厉害的,一出手就是这么新奇的手艺。 关于第一个问题,我当时写的时候,一张300两也不觉得多,无奈七八张加一块就……嗯,好像确实是有点多。 第29节 原本想改的,但是大家都知道的,作为一个天真、纯洁、烂漫的甜文作者,前文开车完美的避过了审核。但是改文的话审核会更严格一点,到时候能不能避过就另说了,说不定车车都要删掉。所以,三千两这个事,大家就装作没看见吧~~~~就当成苏点好了,后文我会多挽尊一下的【泥奏凯ヘ( ̄ω ̄ヘ)!!!臭菊菊!!!】 咳…… 然后第二个问题呢,厨艺本身就是宝如的金手指,后文还有更多苏苏苏的手艺待开发,尽情期待!!! ———————————————————— 最后再跟小宝贝们说声对不起,没有按时更新,明天会恢复17:00更新哒,么么哒 第35章 赵掌柜眼见陆娘子被吓得手都在抖, 咳了咳,对对面的几个大厨使了个眼色。 过分了啊! 有没有那个本事还不一定呢,现在下结论未免太早。这位陆娘子年纪虽小, 要是真有那个本事, 以后就是他们百味斋的聚宝盆之一, 不管怎么说, 都要好好尊敬着。 他握拳咳了咳, 然后笑着对宝如说:“我们的大厨就是长的凶一点,其实性格都很好的,陆娘子不必害怕。您尽管做, 店里食材齐备,有什么额外需要的, 找小朱就好。” 说完,旁边小二立马点点头,显然就是随叫随到的小朱。 宝如也觉得自己被吓到有些没出息了,她捏紧衣角, 压下心里的紧张, 对着赵掌柜点点头。然后就仔细洗干净手,走到案板前, 扫了一眼面前的食材, 将所缺的几样跟小朱说了, 就开始着手做了。 那些大厨们,被赵掌柜说了一句,也有些讪讪。这会儿见宝如准备开始做了, 也顾不得去怀疑什么,慌忙不远不近的围过来,保证能清楚看到。 那一瞬间,又是压力剧增。 好在,宝如是背对着他们的,看不到他们的表情面容,即使有威压,也少了很多。 她也明白,这些人或许是不相信自己的手艺。想起早上临走前相公的鼓励,宝如连忙抖擞精神,把多余的杂念抛在脑后,专心忙着手里的活。 九样点心的制法,不可能一日做完,今日要做的只是其中三样。 宝如所做的点心,味道香是一点,最重要的是造型精巧,而且是煎蒸煮炸后的。 这一点,对厨师的要求还是很高的,不仅考验刀工,还要考验厨师对面团硬度、颜色前后的把握。 就如染色的菜汁,可能蒸之前是一个色,蒸之后,就又变成另一个色了。而一样点心色彩很多,每样色彩变色的温度要求也都不一样,要在这么多条件中找到平衡点,还是很考验功力的。 众位大厨也是深知这一点,明白若非长久的联系,很多人是很难达到这种程度的,所以一开始就抱着一种轻视的态度。 然而,随着第一样点心冰心莲的制作,慢慢的,众人地眼神就都变了,定了定神,仔细去看宝如手上的动作。 冰心莲的造型是一朵五瓣莲花,下面的底座是油酥制的,平平的底座,边沿五瓣向外伸展,捏成叶子的形状,并用菜汁染色,上锅蒸。 蒸之前,四周花瓣色泽还是淡淡的嫩绿色,等半柱香的时间过去,再从蒸笼里拿出来,一圈七个小巧的油酥壳,味道喷香扑鼻,颜色也渐渐变为了橘色。 宝如手法熟练,从头到尾虽然一直沉默着,但是对于她的手艺,已经没人质疑了。 笑话,只是几片叶子,便雕的如同真的一样,尤其蒸过之后,那形状虽然有了变化,但是整体造型并没有受影响,可见这陆娘子已经是做熟练了。 厨师们既然已经心服口服,接下来就是仔细看了,不过,见那叶子颜色竟然是橘色,几个人上前一步,有心想问问为什么,没料到竟然把宝如吓得手一抖,差点把蒸笼掀翻。 众人:“……” 手艺是真的好,胆子也是真的小! 很好,他们认输! 众人便不问了,继续看宝如的动作。 油酥壳制好,接下来就是里面的冰心莲花了。所谓冰心莲花,填在油酥壳中的五瓣莲乃是透明的,端起来走动时,还会轻轻晃动,形同冰雪。 这个技术不算是独创,一般的冰心点心,众位大厨也是做过的。但宝如之前所拿的那一份,纯度更高,十分透明,看起来不像冰心,倒像是水心,十分稀奇。 众人不明白她是如何做的,这会儿见宝如拿出荸荠以及少许桂花干花瓣,顿时面露迷惑。 因为他们平日制作冰心点心,所用的食材,也是这个,如今宝如也用这个,那说明区别不在食材,而是制作手法。 想到这里,众人立马双眼放光,紧紧盯着宝如的手看。 前面手法是一样的,同样将荸荠放在热水里烫煮,慢慢熬成浓稠的汁。但是等汁熬好后,她却不是等浓汁慢慢冷却,而是沿着边缘重新注冷水,并大火继续加热,如此反复几次,慢慢将杂质虑出来。 等汤汁澄澈之后,才将泡好的桂花瓣一一放进去,等汤汁再次浓稠之后,连带容器放入冰水中冷却。 不过须臾时间,汁水已经半凝固了,宝如这才将这些弄出来,一一注入到准备好的酥油壳中,然后再次放到冷水中进行冷却。 随着冷却时间延长,汁水完全凝固,神奇的是,原本橘色的叶子,随着事件变长,渐渐又变回了绿色,只是相比于最开始的嫩绿色,看起来色彩更重些,与莲叶色彩倒是更相近了。 再看其中的冰心莲…… 众位大厨对视一眼,同时心服口服。 除了桂花瓣外,澄澈无杂物,看起来水滑透亮,等到宝如轻轻将其雕刻出莲花的样子,众人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用如此简单的食材,做出意想不到的食材,想起他们刚刚以貌取人、对陆娘子轻视怀疑的样子,众大厨只觉得脸好疼! 而宝如呢,这会儿脸上红红的,也不知是被热气蒸的,还是紧张涨红的。她看着自己的成品,心里觉得满意,毕竟百味斋比起自家,条件要充足的多了,那冷水冰冰凉,想来应该是真正的冰水。 把成品端到中间的案台上,宝如心里还是有些紧张,小声说:“步骤就是这样了,你们……不如现在就开始做做试试看,如果有问题的,可以当场提出来。” 众位大厨对视一眼,心里也是五味陈杂,然后同时点头,开始着手做冰心莲点心。 至于赵掌柜,他虽是周老板的心腹,但雇佣关系下,是没资格进厨房的。等里面的人示意做好了,他进去看到冰心莲时,整个人呆了呆,对于宝如的手艺也是彻底的信服了。 无他,看起来比昨日拿来时更精致了,若是摆到柜台上卖,不用想,肯定能引起哄抢的。 看来老板说的没错啊,这三千两银子,花的值,太值了! 冰心莲耗时并不久,大厨们做了一会儿,再加上宝如在旁边偶尔指点火候和时长,不一会儿,已经有人做的差不多了。 所缺的也就是练习。 见此,宝如开始做团圆莲和翡翠莲。 团圆莲外部是浑圆的一个蛋,只在顶部做出壳碎的造型,而碎壳里,包着的赫然是一朵栩栩如生的莲花。 至于翡翠莲,形同烧麦,只是外皮是透明的。下部福包莹莹透着翠色,上部则是捏成十来多莲花的造型,并染成粉色,团团簇拥在一起,相映成趣,看起来十分喜气。 两样点心都是比较精巧,众人惊叹的同时,也忍不住问出疑惑:您老人家是有多喜欢莲花啊! 从冰心莲到团圆莲再到翡翠莲,甚至那个传闻中非常厉害的荷花酥,不是荷就是莲,这是跟莲花杠上了。 宝如脸涨的更红了。 她怎么好意思告诉这些人,从小到大,她见过的最好看的花,也就是莲花了。山里虽然有一些野花,但都不如莲花好看,她平日看得最多的是莲,最喜欢的是莲,用泥巴学着雕刻最多的也是莲。 哼哧哼哧半晌,宝如才说:“……其实,也可以换成别的花的,我只是莲花雕着顺手,你们随意。” 众人:“……” 耗费了大半个上午,三样点心总算是都交出去了。 眼看着大厨们做的都有模有样,宝如休息了一会儿后,婉拒了赵掌柜留饭的请求,挎着篮子出去了。 他们住的巷子和府学距离不远,她可是跟相公约好的,以后没意外的话,都要做好了午饭等着他。 果然,将荷花酥所需的食材买齐,等宝如满载归家的时候,家门已经开了,陆二郎正低着头,坐在堂屋里喝茶。 半天没见,加上上午又战战兢兢给那群吓人的厨子教习,这会儿宝如可想相公了,要不是手里还挎着篮子,只怕要飞奔进去跟相公诉苦了。 只是,没等她跑过去撒娇,就发现陆二郎眉头皱着,脸上也没什么笑意,面色不太愉快。 宝如脚步顿住,心里一慌,连忙问道:“相公,你怎么啦?”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明天17:00见哟(^^)ノ~yo 第36章 迎着宝如担忧的目光, 陆二郎忙敛了神色,没答她的话,而是先拿帕子给她擦了擦额头, 笑着道:“一头的汗, 上午去百味斋了?怎么样, 教好了没有……” 宝如见他转移话题, 鼓着嘴趴在他腿上, 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抬头紧紧盯着他,就是不说话。 这个缠人的小娘皮! 陆二郎无奈笑笑,只能把她拉起来抱在腿上, 说:“没什么,就是第一日来府学, 读书进度有些不同,心里觉得烦恼罢了。不过宝如不用担心,相公可是很厉害的,要不上也考不上这案首了, 不多时就能赶上的。” 想起学堂里被一圈人针对的状况, 陆二郎眉头再次几不可察的皱了起来,不过迎上宝如探询的目光, 很快就又松开了。 宝如初来乍到, 本身就很忐忑了, 陆二郎并不想拿这些东西让她提心吊胆。 而且,这种情况一开始他也就预料到了,只是没想到, 这些所谓的天之骄子们这么输不起。 好在在学堂里,他们也不敢太过分。陆二郎自问不是包子,人进一尺他退一丈,若再进,那就别怪他耍耍手段了。 “真的吗?” 宝如看着他,又确认一遍。 陆二郎笑着点头,捏捏她的脸,说:“相公什么时候骗过你?” 宝如鼓鼓嘴,心想,你骗我的时候可多了去了。 不过见陆二郎神情不似作假,宝如微微松一口气,旋即又自责道:“这阵子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也怪我见的世面少,什么都得让你帮着,浪费了很多时间。相公,以后我好好操持家里,你不要想别的,就专心读书吧。” 陆二郎刚要点头,就见宝如脸上突然爆红,扭扭捏捏的看他一眼,然后捏着衣角说:“还有,还有那个也不许做了,我好像听人家说过,做、做那个很伤身的,相公读书费神……” 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陆二郎:“……” “一派胡言。” 牵涉到自己的福利,陆二郎咳了咳,说:“娘子难道没听过一句老话,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久积不泄才容易伤身的。娘子仔细想想,是不是从你嫁过来,我这身子才一点点好的。” 陆二郎脸上一本正经,忽悠起媳妇儿来,完全不用打草稿的。 宝如含羞瞟了他一眼,垂头想了想,好像……好像还真是这样哎! 她小脸儿红红的,低着头对手指,不说话了。 陆二郎见三两语就把娘子哄住了,得意笑笑,等她转脸看自己的时候,又立马把得色收起来,继续一本正经。 最后以宝如面红耳赤跑出去,给两人做午饭收尾。 午休时间并不长,两人吃完饭,闭目休息了小半个时辰,陆二郎就背着书箱重新出门。 陆二郎走后,宝如也没闲着,先去一趟东屋,把书房布置出来,以后就让陆二郎在这里读书做学问,也免得受自己打扰。 第30节 刚才陆二郎的话虽是借口,宝如却听进了耳朵里。 想想这些日子,陆二郎一直跟着忙来忙去的,也没办法专心用功,读书受影响是肯定的。她已经下定决心,在府城里要好好长个心眼儿,能不让相公忙活的地方,就一定给他省着时间。也免得本末倒置,最后杂事弄了一大通,书反倒没读好,别说旁人会怎么说她,就是宝如自己,也是过不去的。 第二日留好早饭,宝如赶在开门前到了百味斋,把一百个荷花酥点心交给赵掌柜以后,咬咬唇,还是吞吞吐吐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靠谱的中人?” 赵掌柜看着那一百个荷花酥,喷香扑鼻,一个个花瓣精神立着,心里高兴不已,正琢磨着今日能售卖多少,不妨突然听到宝如问了一句。 短暂的诧异之后,赵掌柜仔细一想,瞬间便明白过来,笑道:“中人自然认识,陆娘子是要买田置院子?” 宝如应声是。 赵掌柜摸了摸胡子,笑道:“中人我认识的倒是有几个,都是比较靠谱的。陆娘子若是不急的话,改天咱们约个时间,连同陆相公一块,把中人介绍给你们认识。” 嗯,老板说的能帮就帮,这个也算是吧! 赵掌柜倒没觉得怎么麻烦,举手之劳的事,既能在陆案首夫妻这里讨个人情,又介绍了生意给熟悉的中人,一举两得啊。 赵掌柜这个安排,正得宝如心意。她只是想给相公减轻负担的,可没想过自己直接跟那些精明的中人去谈,就算是赵掌柜介绍来的,但谁不想赚钱呢,她可不信,自己的嘴皮子能说得过那些人。 除了赵掌柜这里,这几日宝如也将府城差不多摸熟悉了,几家牙行也都去仔细看过。她认真把每家牙行现有的田地和房产一一打听清楚,也免得倒是被中人一张嘴说的忘乎所以,忽略了真正的市价。 就在这期间,百味斋推出了荷花酥,以及“冰心”系列点心,冰心莲、冰心梅……甚至是一些雕刻成动物的点心。 那日得了宝如的话之后,几个大师傅们就开始发挥特长,不断地钻研新的点心样式,成功在冰心莲的基础上,挖掘出了许多新的种类,并且加入顶级香料,比起原作冰心莲,花样明显多了很多。 两类新点心的推出,效果也是相当惊人的。 荷花酥因走的是分红模式,加上造型奇巧,因此定价也高,一枚二两的高价,却仍旧是抢购一空。几乎一百个荷花酥刚上柜台,便立刻被富人家全部买走,场面极其火爆。 至于冰心莲,虽然耗费不少香料,但制作的食材都是最便宜的,因此走的也是亲民路线,八百钱一斤,算起来,里面的利润空间已经很大了。 可外行人不知道啊! 那冰心莲上头的一朵莲花晶莹透亮,看起来着实稀奇,再加上造型精致,刚一上柜台,便引来不少顾客疯狂购买。而尝过味道之后,一日日购买的人越发多了,竟一跃成为百味斋最畅销的点心。 见到这种情况,赵掌柜乐得呀,眉开眼笑的,对宝如更是恭敬,敬活菩萨一样迎来送往的,至于她所请求的中人之事,更是极为用心,联系了好几位靠谱的中人供他选择。 这种畅销的情况,自然也反应到周老板和其他掌柜的耳朵里,利润以肉眼可见的方式不断增长,想来购买方子的那三千两,不出两个月,肯定就能全部赚回来了。 众人唏嘘不已,然后赶紧把学会九样点心的大师傅们分散着请过来,准备各个府城全都开始售卖。 见百味斋收益情况好,宝如和陆二郎拿着那三千两银子,也更安心了,总归没让人家吃亏。 至于百味斋赚了多少,他们的方子价格是不是卖低了?这却不在两人的考虑范围内了,因为相比于别家来说,百味斋已经是相当大方的了,而且收益好,也少不了百味斋本身的好名声,已经相当的知足。 要说这些人里面最不高兴、最难受的,恐怕就是刘掌柜了。 荷花酥不用说了,冰心莲也是那日宝如拿出来给他看过的,想到一个赚钱的良机,就这样被他错过了,刘掌柜悔得肠子都青了。 而罗大公子作为知情人,自然也没放过这个告黑状的机会,直接将罗大小姐告到罗老爷那里去了。 罗家一阵鸡飞狗跳。 这事陆二郎也是知道的,不过,对这位罗大小姐——也就是周琦匀的爱慕者,陆二郎也唯有呵呵一声。 前因后果他大概清楚。罗小姐的爹罗山长在府学很有声望,只他是个十分精明的人,要不然也不会靠着人脉,将生意在府城做的如鱼得水了。 说来周罗两家算是世交,两家原本是在议亲的,这次周琦匀与案首失之交臂,亲事不知怎么就停掉了。而这位罗小姐为此,将罪责全都归结到排在周琦匀前列的人身上,没少明里暗里找茬。偏偏二三名都是府城出来的,这些人罗小姐奈何不得,便把怨气全都撒在他身上。 不仅之前卖点心被拒,这次的事,也被她添油加醋,借着熟人宣扬到学堂里。 陆二郎对于被人说是“软饭男”这回事,并不觉得有什么丢人的,毕竟原本他就是在吃着娘子的软饭的。只是人都有逆鳞,被三番五次针对,被三番五次挑衅,即便陆二郎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爆发了。 这十来日的时间,他快速的在同窗面前扭转了形象,并且因为入学统考成绩出来,他再次成为府学第一名,算是彻底坐实了自己的实力,让那些暗搓搓嫉妒的人,再也无话可说 已经有不少人过来结交他,他在学堂里的境况也渐渐地变好。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彻底忘了之前的事,陆二郎记起仇来,那心眼子可比针眼儿小多了,所以从同窗口中听闻这件事后,他几乎没有犹豫,蔫坏地在罗山长那里告了一次黑状。 想必罗小姐现在的日子,定然是十分精彩的,也应该没精力再出来做恶心人的事情了。 想起学堂的事,陆二郎意气风发的,他笑眯眯听完宝如这些日子做的事,心里也是又惊又感动。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明天见哦~ 第37章 “府城几个牙行, 宝如全都转一遍了?” 陆二郎眨眨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宝如。 “那可不。” 宝如放下手里的针线,想起这些日子做的事, 骄傲的挺了挺小胸脯, 把几个牙行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一脸“我厉害吧”的表情, 看起来骄傲极了。 吹牛上瘾, 甚至还大言不惭的说:“相公读书那么累,这些琐事交给我就好啦,我都能办好的。” 哎哟哟! 小丫头越来越会吹了, 都快赶上他了! 陆二郎笑了笑,右手捏捏她的脸, 刚要说话,突然视线下移,眼睛就定住不动了。 “……越来越大了。” 很突兀的,他说了一句。 宝如见他突然怔住, 正觉得奇怪呢,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就看到那落点是在…… “臭流氓!” 宝如连忙双手捂胸, 也不挺胸脯了, 连忙退后离他几步远坐着, 气鼓鼓地瞪他。 “咳咳……” 陆二郎面上讪讪,心里却惊奇的很。 这才多久时间,小包子就长成中级包子了, 长大的速度也太快了。 嗯,一定是他揉包子的手法比较好,也不知道变成大包子,需要多长时间。 不过,陆二郎看了看宝如的身形。娇小玲珑的个头,蛮腰细细的,若是顶着两个大包子,似乎走动起来会有诸多不便。 也不知宝如会不会觉得累。 只靠着脑补,陆二郎便神奇的陷入到巨大的纠结当中。 这会儿还是大白天,宝如退后几步,见他眼睛还不老实,居然一个劲儿的往自己胸上看,顿时又气又羞,往床上又退了几步,“你你你……”了半天,小脸都涨红了。 “咳咳……” 眼见小妻子要羞恼了,陆二郎也顾不得去想晚上该揉几下的问题了,挽尊道:“那个……宝如,其实我说的是长大啦,比以前懂事啦,这么难的事情都想着帮相公提前办好,想想咱们整个青山镇的小娘子,哪个比你有能耐?咳咳……你可不要想歪了……” 嘴上说着,陆二郎却走到她身边,把一双魔爪伸向宝如,准备好好衡量一下自己一直在好奇的大小问题。 说起来,因为“读书退步”的事,虽然陆二郎仔细忽悠了宝如一通,但宝如却明显的注意着少与他有亲近了,两人已经有好几天时间未曾亲近过。陆二郎当初不过是随口胡诌的一个借口,没想到竟然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就如这会儿,见陆二郎兴致勃勃的伸手向她,宝如同样是不肯。 相公还要好好读书呢,身子也不好,多虚弱啊!哪能这样…… 而且,这还白天呢! 她滚啊滚啊的,卷着被子直接滚到了床里侧,把自己裹成一个蚕宝宝,只露出一张小脸儿在外面。等觉得自己现下安全了,便立刻得意洋洋地看着陆二郎。 却不想,这下子更加方便了陆二郎的动作,他几乎没怎么费力,便成功的“瓮中捉宝如”,连人带被子一起抱到怀里,隔着一层被子与小姑娘亲热。 宝如先还矫情着不肯,等嬉笑着打闹了一会儿后,屋子里渐渐响起时高时低的娇吟。 今日陆二郎是休沐,刚好赶上与赵掌柜等人相约的日子,两人中午胡闹一场,休息一会儿后,便起身去往百味斋。 百味斋生意大好,即使是中午,客流仍旧是络绎不绝。 小夫妻一进门,就看到冰心系列的点心摆在店铺最重要的柜台上,而那里围着的顾客也是最多的。 至于荷花酥,由于每日只供应一百个,物以稀为贵,每日不等上柜台,便被府城富贵人家抢购一空,这会儿店里根本就没有的。 陆二郎带着宝如进去,见到这种情况,心里暗笑,只怕自己这软饭男名头是洗不清了,单单点心的收入,就足够支付以后的生活开销了。 不过这样也好,吃娘子的软饭,美滋滋的! 两人刚进门,赵掌柜一眼就看到了,赶紧从柜台后跑出来,笑着对两人拱手:“哎呦~陆相公,稀客稀客呀~” “不敢当。” 陆二郎笑着拱手,两人寒暄几句,赵掌柜便差小二将两人带上二楼包厢,茶点伺候。 出于供应问题,如今荷花酥只有旬阳府在卖,其他府只有冰心系列供应。 可即便如此,平民的价格,精致的外形以及甜而不腻的口味,已经使这种点心成为所有店铺最畅销的一种。周老板以及各个掌柜看到了其中的利润,对待陆娘子的态度又是不同,再加上陆二郎又是潜力股,如今两人已然成为百味斋的座上宾。 两人喝茶吃点心,等了没一会儿,赵掌柜就带着几位中人上来了。 几人刚进来,没等陆二郎起身,赵掌柜就笑着介绍道:“……这位是陆相公,今年院试的案首,旁边这位是尊夫人,咱们百味斋的贵人……陆相公,尤其是邹先生,整个府城里都是很有名的,这几位中人都是周老板的熟识,价格绝对公道,您放心就是了” 那几位中人有老有少,隐隐以居中的邹先生为首。听了赵掌柜的介绍后,几人面色不变,只是郑重地冲陆二郎拱手作揖,想来是早就听赵掌柜交代过的。 陆二郎目光一闪,依旧维持着温文的笑意,带着宝如起身回礼。 几人坐下后,赵掌柜就提出告辞,笑吟吟道:“您几位慢聊,有什么需要的,差人下去通知一声便成。” 陆二郎起身道谢,目送他关门离开。等小二上了茶,房间里只剩下买卖双方,客气几句后,便开始谈买地买田的事。 “既然是赵掌柜,那小老儿也不跟陆相公来虚的了,我们几人,不论陆相公选了谁,只需交中人费,其余的。” 邹先生喝了一口茶,便笑着最先开口,“不知陆相公要买地几何,买房几何,我们几人手上暂时还有些资源,只是不知能不能合您心意,若是不能,只怕要等上一阵儿了。” 陆二郎见他如此说,便也不再说,直接把条件说出来了。 听到要拿两千两买连片田地,另买两处二百两左右的院子,邹先生动作顿了一下,其余几位中人对视一眼,都有些诧异。 然后就是高兴了。 如此一来,中人费定然也是不少的,原本几人只是冲着周老板和赵掌柜的面子来的,却没想,也是一笔大生意。 邹先生笑着说:“院子好找,我们手上便有几处合条件的,改日陆相公若有空,就可以随小老儿去相看一下。倒是这田地,连片的是有,只是连片的面积并不大,田地也是好坏参差不等。依小老儿之见,陆相公若是不着急,不若等上一等,每年秋后一直到冬日,都是田地买卖最多的时候,到时候定然会有更好的田源……” 闻此,陆二郎便知道,这位邹先生当真是如赵掌柜所说,是个可以办事的人了,若真是一心贪图利益的,也不会给出这样的建议。 毕竟,事情早点办完,中人费也是能早点拿到的,邹先生如此诚心建议,陆二郎自然也是没话说了。 第31节 他笑着应下,又仔细询问了具体的田地价格以及房屋价格,见比宝如在牙行里打听的还要实惠一些,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已经放心了。 几人说了一会儿,定下五日之后相看院子后,邹先生便带着几位中人先告辞了。 男女有别,几位中人进来后,宝如便躲到屏风后去了,她全程听着陆二郎跟人交涉,点心倒是吃了一肚子,却也没怎么说话。 等人都走了,陆二郎才绕到屏风后去寻娇妻,见她吃的两腮鼓鼓的,笑笑刮刮她的鼻梁,带着她也下楼了。 楼下的热闹还在继续,赵掌柜仍旧在柜台后盘账,见到小夫妻下来,他笑笑道:“如何,可寻到合心意的了?” “已经有些眉目,还要多亏了赵掌柜,帮着寻到邹先生这样靠谱的中人。” “哎,客气了客气了,陆娘子的方子,可是帮了我们百味斋大忙,区区小事,无需放在心上。” 赵掌柜眉开眼笑,目送两人离开,好一会儿,才笑着继续低头盘账。 门外,陆二郎牵着宝如的手出去后,回头见宝如目光飘忽,眼中犹带着困意,看起来迷迷糊糊的,想来是中午没睡好的缘故。 想起自己闹的那一场,陆二郎不由得讪讪咳了咳。 他握紧她的手,问道:“宝如,还逛不逛了?” 宝如咕哝一声,努力眨眨眼,看着眼前的街市,人来人往的,小贩又重新开了摊子,十分的热闹。 如今他们也是有钱人了,只是碍于陆二郎读书,之前宝如也不敢拉他出来,今日正赶上他休沐,倒是可以逛一逛了。 她眼睛一亮,小脑袋点了点,正要说话,忽然背后传来一声娇呼。 “陆鹤龄!你这个卑鄙小人,你给我站住!” 宝如动作一顿,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陆鹤龄便是相公的名字,忙跟着他转过身来。 就看到,一个小姐打扮的丽人,带着几个丫鬟站在她们身后,气势汹汹的看着两人。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明天见 第38章 来人正是罗素媛, 天香阁的大小姐,也是罗山长的掌珠。 她人长得清丽如兰,偏偏带着一身戾气, 此时正双手叉腰站在街上, 眉头攒起, 眸子喷火看着小夫妻, 白瞎了那副好长相。 这是宝如的第一印象。 随后心里不禁疑惑, 这人谁啊,干嘛吼她相公? 她都舍不得说重话的人,这女的凭什么啊? 一旁, 陆二郎看着气势汹汹的罗大小姐,眉头紧紧皱起来, 嘴唇也微微抿着,不明白这罗小姐哪来的脸,做了那么多恶心人的事,居然还好意思来找他们的茬? 正想要回嘴过去, 就见旁边站着的宝如, 突然间就精神了,然后拦在他身前, 也叉腰瞪回去, 气道:“哪来的泼妇?大街上吼人家的相公, 要不要脸哪?” 陆二郎:“……” 这场景,好眼熟!这语气,好熟悉!这动作…… 仿佛大嫂李氏重现! 陆二郎低头看着拦在他面前的妻子, 见她小脸气鼓鼓地,双手颇有气势的叉腰,整个一小辣椒模样,忍不住就想笑。 好在还记得自己在哪里,对面还站着那个讨人嫌的罗小姐呢,这时候可不能笑。 “你你你你……” 罗小姐虽然气势汹汹的,但论起骂人,根本不是宝如的对手。一句“卑鄙小人”已经是极限,实在是没想到,宝如竟然张口就说她不要脸。罗小姐整个人也是懵了,你你你个不停,好半天,才回一句。 “……你骂谁泼妇,你你你你……你才是泼妇……你这妇人,还懂不懂礼义廉耻……” “哪个泼妇骂我相公,我就骂谁。” 往常面人一样的宝如,护夫的时候却是口齿伶俐。 “你自己都不讲廉耻,怎么好意思指责我的?” 一句话,就把对面的罗小姐再次噎住了。 陆二郎还是头一次见宝如这般嚣张,还是为了护他才如此的,一瞬间,心肠软成一片,越发觉得自家小妻子可爱,再一瞥对面罗小姐涨红着脸、狠狠吃瘪的模样,他拳头紧紧抵唇,低头温柔看着宝如。 不能笑,忍住! 一个骂她,一个嘲笑她,罗小姐差点气成河豚。 她旁边站着三个丫鬟,虽然不赞成小姐出来找茬,但见小姐首战就败退,而且还被这样侮辱,心里也是又急又气。 小姐怨气发不出来,心情肯定不好,心情一不好,最后还不是她们倒霉。 想到这里,其中一个丫鬟就站出来,张口道:“你这个村姑,居然敢这么无礼,你知不知道我们小姐是什么人,我们小姐……”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宝如打断:“不管是什么人,骂人就是不对的!” 罗小姐以及众丫鬟:“……”好像骂人更猛的是你吧? 虽然再次噎住主仆几人,但这回陆二郎彻底没了笑意,看向主仆几人的眼神也分外的冷。 他觉得自己还是太手软了。 该让这个罗小姐狠狠吃一回教训的。 几人虽然没骂起来,但阵势已经摆出来了,这会儿又正是集市热闹的时候,街上人来人往的,几个人吵吵闹闹的,很快就有人跑过来围观。 一对夫妻,外加一个年轻小姐,只是看着,就带着一股桃.色的味道,议论声很快就变了方向,众人眼神暧昧,对着三人指指点点。 陆二郎浑身一凛,也顾不得去想怎么坑罗小姐了,赶紧低头看着宝如,说道:“宝如,别听他们胡说,我跟这个泼妇,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一顺嘴,也把泼妇两个字说了出来。 说完后,竟然觉得还挺形象的……当然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真的很冤枉啊!他们小夫妻过得好好的,日子也是蒸蒸日上,可不能因为这个神经病,把他们两人的平静生活给搅合散了。 “陆鹤龄,你说什么?” 罗小姐虽然任性,但此时被这么多人围观者,一张脸早就涨红了。 她现在已经有些后悔了,要找陆鹤龄的茬,什么时候不行,怎么偏偏选在今天选在这里呢! 懊悔加羞恼!她是怕了宝如那张嘴了! 但对陆鹤龄,罗小姐仍旧是原先的认知,宝如说话噎她时,她不知该如何应对,这会儿面对陆鹤龄,却仍旧是那样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一听他竟然骂自己泼妇,当下就忍不得了。 “枉我爹这么看重你,你居然敢这么对我?你……你这个卑鄙小人……” 话说出口,她自己知道是为了反驳“泼妇”二字,所以没觉得怎么样,反而理直气壮地。 然而旁人却根本不知道呀。 只当刚刚的猜测被证实了,尤其后面那句,她爹看重什么的…… 啧啧啧,穷书生和富家小姐什么的,他们懂得。 不少人都拿同情的眼神看向宝如,这小妇人长得也是柔美娇俏,不曾想眨眼间就成糟糠妻了。 天杀的渣男哦! 罗小姐的几个丫鬟,脸色一变,拉拉罗小姐的衣袖,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就连宝如,也误会了这句话,她红着眼眶,眼泪吧啦地盯着陆二郎看。 陆二郎:“……”他真是比窦娥还冤。 当下什么也顾不得什么好男不跟女斗了,站出来道:“罗小姐,我自问从没得罪过你,只是因为身处这个位置,压人一头,就被你三番两次针对。你自己说,从我进府学到现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那些针对孤立我的同窗是不是你怂恿的,那些谣言是不是你故意散播出去的……你也无需拿罗山长的师恩压我,我陆鹤龄做事一向是光明正大,你如此欺压人,我自然也不会一直忍让。我昨日向罗山长所说的事,全部是事实,即便你再怎么骂我,只要你敢继续做,我就敢继续说……” “你!!” 罗小姐简直是气的跳脚。 她实在是没想到,陆二郎能把告黑状的事说的那么理直气壮的! 想想从昨日到现在,她在家里受到的家法摧残,这还罢了,关键罗父已经彻底绝了把她嫁给周琦匀的念头,甚至还要将她禁闭起来,要不是她苦苦哀求,恐怕这会儿还在闺房里关着呢。 然而还没等她继续再说什么,旁边人听完陆二郎的话,再看向罗小姐的眼神,就慢慢的变了。 其中也不乏认出两人的,知道罗小姐是周琦匀的未婚妻。前不久旬阳府赌案首的事还历历在目,许多人都知道周琦匀这回院试马失前蹄的事,经过知情人的好心科普,不少人已经明白过来,今日这一场根本不是什么桃.色风波,分明是这女人为了泄私愤针对陆秀才,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会儿纯粹是来找场子的。 “最毒妇人心啊,罗山长那么有学问的人,怎么教出来这样一个女儿啊!” “谁知道呢,不过依我看,罗山长也不是什么好人,这好歹也是儿女亲家,周琦匀虽然没考上案首,但也是一举中了秀才,亲事居然说退就退了。” “富人家的事,咱们哪能搞得懂啊……” …… 周围人议论纷纷,对罗小姐基本是在指责的。 罗小姐面对众人的指责,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只是怪这对可恶的夫妇把她置于狼狈的境地。可这会儿她已经退不了了,强行走人的话,只怕所有人都会当成是她心虚的表现,那她以后就是再多的嘴,恐怕也说不清楚了。 她气的指着陆二郎道:“你不要含血喷人。那些同窗针对你,只是因为你自己本身就不好,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府学那么大,学生那么多,我不过是一个女孩家,就算我父亲是山长又如何,怎么可能怂恿的了那么多人?” 似乎……也有些道理啊。 随着这句话出来,周围嘀嘀咕咕的声音,暂时小了许多。 罗小姐见此,心里一舒,脑子灵活一转,继续道:“至于吃软饭的事,确实是我无意间说出去的,可是又怎样?现在百味斋大热的两款点心,难道不是陆娘子做出来的?你本来就是一个靠娘子养家的软饭男,既然这软饭你能心安理得的吃下,难道还不许我说了吗?” 说到这里,罗小姐心里又是恨得不行。 那个贱婢生的畜生,在她爹面前没少上眼药,就因为之前一次意气行事,这些日子罗爹就没给过她好脸,她娘也怨她不懂事,罗小姐简直是要气死了。 她不禁觉得,既然不能让陆鹤龄吃瘪,那坏坏这夫妻俩的感情总是好的,这样一想,她又看向宝如。 宝如这会儿还是气呼呼的,一双眼睛红通通似小兔子,瞪着她的时候,奶凶奶凶的。 明显还没从刚刚情敌一事中走出来。 可罗小姐却不敢小看这位秀才娘子了,骂人的功力那么强,她是不敢硬刚了。 便缓和神色,温声道:“陆娘子,刚才的事,纯粹是你误会了。我叫住你们,不是要对陆鹤龄怎么样,只是看你可怜,辛辛苦苦卖点心挣钱,结果却被他蒙在鼓里,替你不值罢了。这位秀才公可不是什么好人……” 宝如声音哽咽,气呼呼再次打断她:“我知道你,你就是天香阁那个眼瞎的大小姐吧?”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32节 不是女配,不是女配,罗小姐的存在只为了调节感情戏,么么哒 第39章 说着话, 想起刚刚那些人的议论,虽然心里告诫自己,这个女人跟相公根本没什么关系的, 但宝如扁扁嘴, 还是特别委屈, 特别想哭。 明明是她的相公!别的女人, 凭什么跟她相公有牵扯啊! 眼泪要落不落的, 宝如又瞪了罗小姐一眼。 然后,她才抬头看向围观的众人,哽咽着说:“……百味斋卖得好的两样点心方子, 是我和相公一起卖出去的。可我们当初卖方子的时候,去的第一家根本不是百味斋, 而是天香阁。天香阁的刘掌柜,原本已经同意要收那几张方子了,是这位罗小姐!因为一些私怨,逼着刘掌柜不要那些方子的。我们又没有不让你买, 是你自己眼瞎的不要的, 那我们卖给百味斋有什么错?你居然还来找我们算账,这么污蔑我相公, 你这个人, 长得还算不错, 脸皮怎么那么厚啊?” 骂完一通后,宝如泪眼朦胧的,没等罗小姐反应, 自己倒是先哭起来了。 她心里想,其实罗小姐一点也不好看,真的真的不好看,明明是丑八怪!哼! 呜呜呜呜…… 罗小姐:“……” 众人:“……” 你这么厉害,你还委屈上了哦! 一时间,人群陷入一阵巨大的沉默当中。 罗小姐呆愣地看着宝如,见她泪眼朦胧的样子,心里也是很想哭啊! 呜呜呜她是倒了八百辈子的霉,她招谁惹谁了!她就是想找个茬而已,就是想给陆鹤龄一个警告而已!怎么弄到最后,理全让这个哭包小娘子给占了,反倒是自己,名声被搞成了这个样子。 她已经能想到,今天过后旁人会怎么说她了。 草包、笨蛋、恶毒…… 呜呜呜呜…… 至于周围围观的人,睁眼看着相顾哭泣的两个女人,久久不知该作何反应。 许久之后,不知是谁扑哧笑了一声,然后接二连三的,高高低低的笑声接连响起,人群爆发出一阵响亮的哄笑声。 原本听了罗小姐的话,差点相信陆二郎是软饭男的路人们,这下子算是彻底乐了。 哎哟喂! 感情不是人家陆二郎软饭男,而是这位罗小姐自己犯蠢错失良机,心里气不过,故意找茬给人家贴罪名啊! 旬阳府虽然大,但消息传播还是很快的,要说最近府城最出名的,恐怕就是百味斋的点心了!那叫一个好吃啊,关键还特别的好看,短短十来天的功夫,两样点心已经卖疯了。虽然不知道到底赚了多少,但利益肯定是相当可观的。 府城点心铺子有不少,百味斋原本就是最有名的一家店,现在更上一层楼。对此,羡慕的有,嫉妒的也有,许多人千方百计打听方子来源…… 不成想,原来是这对夫妇卖进去的! 更荒唐的是,这样好的点心,居然被眼前这个所谓的大小姐生生推拒了! “扑哧!” “哎哟喂,这大小姐脑袋真的是……” “啧啧啧,罗山长也真是疼女儿,要是我闺女这么坑,我非好好教训她一顿不可……” “又毒又蠢,以后也不知哪家会娶这样的小姐做夫人,啧啧……” …… 人们的议论声更加没有顾忌了,铺天盖地的嘲笑声朝罗小姐涌过来。 罗小姐纵然再怎么骄纵,但到底只是未出闺阁的小姐,脸皮还薄得很,更何况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这么多人嘲笑指责! 这下,她是真的哭了! 她捂住脸,也顾不得去跟陆二郎夫妇继续分个是非分明了,一扭身哭着跑了。 “小姐……” “小姐……” 几个小丫鬟见状,也是吓得不行。一是怕今日的事传到老爷耳朵里,小姐肯定是要吃挂落的,二是怕小姐心里气不过,回头又拿她们出气…… 这都什么运道啊! 几人心里苦啊!也没脸继续待下去了,转身跟着跑了过去。 人群继续议论了一阵,眼见正主走了,戏也散了,安慰陆二郎夫妻几句后,渐渐地也都散开了。 就只剩下陆二郎和宝如了。 陆二郎还在回味着刚刚娘子护夫的惊人举动,只觉得以前真是小看娘子了,别看宝如平日里软萌软萌的,不经意间却能露出挠人的小爪子,奶凶奶凶的,看着可惹人爱了。 他美滋滋笑笑,一转头,却见宝如眼睛还红着,正气呼呼瞪着他呢! 这……这情况不对啊! 陆二郎挠挠头,不知怎么的,被她这样看着,竟然觉得分外心虚。 便小碎步上前,扭扭捏捏叫:“宝如,娘子……” “哼!” 宝如噘着小嘴儿,一双眼睛水润润的,似乎是生气,又似乎是含着幽怨。 她委屈巴巴地瞪他一眼,然后把怀里的东西狠狠地扔到他身上,一转身直接跑了。 陆二郎看着娘子的背影,先是脑袋一懵,然后心里开始慌了。 还在吃醋啊! 宝 书 网 ( w w w . ba o s h u 2 . c o m ) 刚刚看娘子在人前那么维护她,陆二郎还以为娘子根本没乱想呢!合着,宝如只是在人前给他留面子啊,这会儿没旁人在,就开始发小脾气了。 虽然这个小脾气,发的让他十分飘飘然,还有些小甜蜜,毕竟娘子为他吃醋,那说明娘子是真的在乎他啊! 不过眼下这种情况,容不得他想太多,万一娘子真的误会了,不理他了,那他该怎么办才好。当下顾不得斯文,赶紧拔腿追上去。 宝如跑的并不快,更何况街上人来人往的,道路并不好走,陆二郎一双长腿,很快就追上她了。 “宝如……” 陆二郎远远跟在她身后,可怜兮兮地叫一句。 宝如仍旧噘着嘴,眨巴眨巴眼睛目视前方,高冷极了,连个眼神都不给他的。 “娘子……” 陆二郎迈开长腿,凑近她后背,两人距离很近,几乎是挨着她往前走。 宝如:“……”这个臭不要脸的! 陆二郎见她还是不理人,心想真是坏了,娘子这是真的生他的气了! 宝如又香又软的,性子多好啊!往常被他气到的时候,嘴里说着不理他,但往往自己说上一句,哄上一句,小娘子立马就破功了,然后眉开眼笑的。 可这会儿呢,跟着她从闹市走到小巷子了,又是装可怜又是卖惨的,结果……娘子根本就是无动于衷啊! 陆二郎挠挠头,低头看着脚下的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别看他平日里装的很懂的样子,时不时撩一下,调戏一下,但真要说起来,他也是第一回喜欢小娘子,也是第一回跟小娘子一起过日子啊! 娘子吃醋的时候……他到底该怎么哄啊! 陆二郎眉头微锁,陷入纠结当中。 然后脚步无意间,就跟着慢了下来,两人之间的距离无意间就拉大了。 小巷子里静悄悄的,这会儿没什么人,别看宝如在前面气呼呼地走,但耳朵却一直支棱着,听着后面的动静呢! 本来吧,相公那么可怜兮兮的,宝如已经有些心软了,只是想着相公居然在外面招惹别的小娘子,那她一定得多生气一会儿,才能让他长个教训的。 谁知道,这家伙这么没恒心,才劝了两句,居然就没声儿了。 是心虚,还是对她不耐烦了? 这个坏家伙,见到漂亮小娘子,就对她不耐烦了…… 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宝如越想越气,决定这回再也不对他心软了,一定一定不心软了! 谁知道这么没出息,她心里想的倒是好,结果鼻子一酸,竟然自己先难过了,然后吧嗒吧嗒开始掉泪珠子。 “宝如……” 陆二郎听她声音不对,终于回神了。追上去一看,小姑娘哭的梨花带雨,漂亮的眼睛里也漫上雨雾。甚至哭的太委屈,还抽噎着开始打哭嗝,却倔强的头也不回,犟着脑袋往前走,看起来可怜极了。 “不哭了不哭了,相公真的清白的很啊!我心里就你一个,真的,我要是骗你,我就……” 陆二郎急起来就要赌咒发誓。 然而没等他说出口,宝如就猛然转过身,鼓着嘴泪眼朦胧地瞪她,抽噎道:“不许……嗝……不许说!” “不说不说,相公不说,相公都听娘子的!” 陆二郎见她终于肯理自己了,正要松一口气,就见小姑娘抿抿唇,很懊恼似的,眼泪掉的更凶了,然后一扭头,留个背影给他,接着往前走。 陆二郎:“……” 天哪这到底要怎么哄啊! 陆二郎也是束手无策,挠挠头,只能小心翼翼的上前,拽住她的衣袖,轻轻拉着,亦步亦趋跟着她的脚步往前走。 牛皮膏药一样的,虽然只捏着一角,却紧紧地。 宝如抽噎着,甩了甩袖子,没甩开。 第40章 想是刚才一下子哭的太凶, 这会儿宝如已经不怎么流泪了。只是泪痕被风一吹,黏在脸上,干干的, 崩的有些难受。眼睛也有些涩涩的, 模模糊糊看不太清路。加之又被陆二郎狗皮膏药一样粘着, 甩都甩不掉, 气的直想跺脚。 有心回头让他不要再拽了, 偏偏想起刚才的事,宝如又生生忍住了。 明明已经决心不跟他说话的,刚刚就已经心软破功一次了, 这回不论如何,都不能再开口了。 第33节 想到这里, 她大幅度甩着袖子,气呼呼往前走,也不管甩没甩掉,彻底的不回头了。 后头陆二郎委屈巴巴跟着, 见娘子一点回心转意的意思都没有, 心里慌得不行。 可惜这儿是在外面,便是想哄妻, 都没办法发挥, 陆二郎便也只能继续牢牢捏着她的袖子, 一言不发。 夫妻俩一路沉默着,回到租住的小院。 趁着陆二郎回头关大门的间歇,宝如可算是能甩开他了, 然后快走几步回了西屋,等陆二郎关好门找上去的时候,西屋门就已经牢牢关上了。 陆二郎:“……” 他叫了一会儿门,没叫开,温言哄了好几句,也没人回应,不由停了动作,心里却是更加着急了。 看来哄妻任务十分艰巨啊! 屋子里宝如已经拖鞋上炕,身体蜷缩着,脸也埋在枕头里,手指一下一下划着枕头上绣样的纹路,耳朵却支棱着,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听着他又求又哄的,还装可怜,宝如又有些心软了,正犹豫着要不要给他开门呢,毕竟逛街逛了这么久,想必他也该累了…… 谁知,没等她纠结好,外面声音就又停了。 宝如:“……” 气的噘着嘴捶了捶床,都快要委屈死了,差点又不争气的掉泪。 坏相公……坏相公…… 正趴在枕头上默念着,突然间,宝如听到背后窗户处传来一阵巨大的噗通声,没等她回头去看清是怎么回事,一阵脚步声便从后面传过来,陆二郎已经跑到了床前,然后一把把她抱怀里去了。 边抱边还嘶嘶哈哈地嘀咕着:“……这窗子不行啊,太矮了,也太大了,随随便便就能跳进个人来,还是得好好修修……” 连他这个文弱的书生,没什么力气的,居然也轻轻松松跳进屋里来了。虽然摔得有点疼,却让他更警惕了。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屋子居然有这么大一个漏洞的。 宝如:“……” “你放开我。”宝如噘着嘴挣扎,哼哼唧唧的,“你……你不许抱我了,快点放开我……” 被他抱着,委屈的感觉更浓了。 宝如眼眶红红的,抬头盯着他的眼睛看,一双大眼睛红通通的,还微微肿着,看起来可怜极了。 陆二郎呼吸一窒,赶紧依言放开。然后没等她从怀抱里逃开,陆二郎猛然回神自己在干什么,又一个大力重新把人捞回怀里,抱得紧紧的,几乎揉到自己的怀里,生怕被人抢了去。 “我不松我不松,你是我娘子,我就要抱你。” 陆二郎两手铁臂一样绕过她的肩背,紧紧将她禁锢在怀里,虽然明知道宝如所说的只是一时气话,但内心还是忍不住当了真,有些赌气的说道。 他把头埋到她颈窝里,转念一想,又开始卖惨装可怜:“宝如,你就别哭了好不好,也别不理我。真的,我跟那个罗小姐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想想,她长得没你好看,也没你温柔,做事还特别的恶毒,三番两次针对我,我怎么可能去喜欢她嘛。刚刚那些话,她是故意那么说,就是想恶心咱们夫妻两个,让咱们吵架起矛盾,这样一来她就高兴了……” 陆二郎轻抚着她的背安慰,竭尽全力的给自己解释,求生欲可以说是非常强了。 可却不知,这番话真是拆了西墙补东墙,更加的火上浇油。 “你的意思,是不是她比我好看,比我温柔,做事也不恶毒了,你就喜欢她了?” 宝如嘟着嘴,被他紧紧抱着,动弹不得,只能捏他软软的耳垂儿玩。 然后就开始无理取闹了。 “哼,你就是不安好心,以后要是遇到更好看、更温柔的小娘子,肯定一扭头就跟人家走了,哪还记得我这个村姑妻子嘛……” 说完话,宝如头微微低着,心里有些赧然。 她刚刚哭那么凶,自己也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下子情绪就崩溃了呢?明明在街上的时候,误会就已经澄清了,那位罗小姐就是个坏女人,她的话根本就是不可信的。可她的心里,就是涨涨的很难受。 现在话一出口,宝如便明白自己在担心什么了。 说到底,还是自卑心在作祟,如今陆二郎还只是秀才,她就止不住开始担心了,如果以后他走得更高了,宝如不知道自己还要七上八下多少回。 她希望相公成才,也害怕相公成才。戏文里不都说了吗?那些高中状元的,最后都会抛弃妻儿迎娶公主的。 一想到这个没良心的以后可能会干的事,宝如气的又捶了他肩膀一下,不过没什么力气,就跟小猫挠痒痒似的。 被挠的陆二郎:“……” 他慢慢回过味来,听了宝如吃醋的话,总算是明白这傻丫头在闹什么了。 然后就轻轻笑了起来,抱着她的手也微微放开些,稍微少了一些紧张。 “你……”宝如娇哼着又捶他,声音弱弱的,“你又笑,不许笑了……” “好,我不笑。” 陆二郎胸腔震动着,慢慢放开怀里的佳人,双手捧起她的脸,用拇指帮她擦干净脸上的泪痕,见她睫毛都被泪水染湿了,心里又好笑又心疼。 这个傻丫头!小脑袋整天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帮她擦干净了,双手继续捧着她的脸,陆二郎认真道:“宝如,别人再好看再温柔,那只是别人,对我来说就是陌生人。我的妻子就只有宝如,我的女孩儿也只有宝如,没有别人,谁都不行……” 他越说声音越低沉,人也凑到宝如耳边,喑哑的嗓音流淌过来,听得宝如浑身一颤,嘴巴也慢慢翘了起来。 却傲娇的不肯承认,宝如头一扭,脸转向外侧不去看他,娇娇哼了一声。 可声音里带出的笑意,已经泄露了她的心思。 陆二郎轻轻一笑,心里涨的满满的,见她这副娇俏模样,明显是已经消气了,忍不住就又想逗她。 便继续贴着她的耳朵,轻轻说:“真的宝如,以后相公就是宝如的。相公的胳膊只有宝如能抱,相公的怀里只有宝如能钻,相公的嘴唇只有宝如能亲亲,相公的大宝……唔!” 越说越不像话了!什么大宝贝!大白天说什么大宝贝! 还读书人呢! 宝如觉得相公现在的脸皮越来越厚了,这么羞人的话,居然随随便便就说出口了!为了阻止他继续说……唔,她就勉为其难堵上他的嘴吧。 这还是破天荒头一次,宝如主动先吻他。 触到柔软的唇瓣,陆二郎呆了呆,然后立马兽血沸腾,凶狠的吻了回去。他轻轻咬着她的嘴唇,又将她小舌扯出来吸,像个认真负责的夫子,教着懵懂的学生如何换气,如何更深入…… 一吻醉人。 等分开的时候,两人已经倒在床上了,面对面躺着。 “宝如,你真甜。” 陆二郎脸凑近了些,跟她鼻尖对着鼻尖,眼睛对着眼睛。 他用拇指轻轻摩挲宝如湿润红肿的唇瓣,失神道:“……这么甜,现在我浑身都裹在蜜里。” 宝如羞的捂脸,粉嫩的红唇轻轻弯了个弧度,又开始一个人偷乐了。 陆二郎失笑,伸手刮了刮她露在外面的鼻梁,宝如轻唔一声,腾出一只手出来捂鼻子,一只眼睛就又重新露了出来。 然后就看到,陆二郎撑着身子躺在她身边,单手托腮,目光荡漾看着她,调侃道:“不哭啦吧?” 今日这一哭,当真是吓到他了,陆二郎还是头一回见娘子这么伤心的。 不过,只要一想起来,这小姑娘是为自己吃醋才哭的,心疼的同时,又止不住甜蜜 哼—— 宝如放下手,也学着去刮他鼻梁,气呼呼说:“你要是惹我生气,那我就继续哭。” 越想,宝如越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相公好像很怕她哭的。 嗯,那以后他要是敢做对不起自己的事,或者惹她生气了,那她就每天拦着他哭,不仅自己哭,还要抱着他们的娃娃,一起对着他哭。 不过,一想到娃娃……宝如脸有些红。 当着娃娃的面,她这个当娘的要是哭了,好像也不太好呢。 陆二郎可不知她心思跑那么远了,握住宝如的手,点头道:“好,那我以后都听宝如的,绝不惹宝如生气了。不过宝如也得答应相公,以后有什么事,咱们两个好好说开,不许像今天这样,一生气就自己走了,把相公一个人丢在那里。你不知道,我看着宝如抛下相公走了,心里有多疼……” 说完,陆二郎捂着心口的位置,装模作样地哼哼唧唧,对着宝如开始装可怜。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状态不对~~~害怕干巴巴发出来不满意,断更了一天,今天会补回昨天的更新,然后本章留言的全都发小红包,么么哒~~~ 第41章 宝如要是信他的鬼话, 那才叫见鬼了呢。 不仅没可怜他,还伸出手指,专往他捂着的地方戳了两下。 假哭的陆二郎:“……” 哎呀!攻心计不管用了呢! 宝如不去看他委屈的小眼神儿, 却还是认真的点头, 小声说:“以后不会了。” 其实想想, 刚才她把相公丢在后面, 自己一个人往前走的时候, 心里也好疼啊! 陆二郎看她要哭不哭的小眼神儿,也不装可怜了,把人抱在怀里, 慢慢哄了起来。 * 邹先生等人办事的效率很高,帮忙留心了好几处房源, 等陆二郎下一次休沐的时候,夫妻俩跟着邹先生等人一起去看。 逛了几处,院子的位置、大小各不相同,却又各有各的好, 一时间还是很难取舍的, 反正就宝如夫妻俩来说,有好几处都是比较心仪的, 一时也是拿不定主意。 见宝如纠结着眉毛, 为选那处院子左右摇摆, 陆二郎笑了笑,转头对邹先生说:“邹先生用心了,几处院子都很好。只是房子太多, 我们夫妻一时还拿不定主意,约摸着明后两日,家里人应该就能赶过来了,到时恐怕还要劳烦邹先生,再来陪我们走一趟了。” 拿到那笔银子以后,小夫妻就一直想传信给家里人,奈何府城没什么同乡的人,陆二郎学业吃紧,休沐也仅仅是没十天一日,便迟迟没能送出去,知道两日前,才托一名同乡送信回去,不出意外的话,该是明后两日就能到了。 “这个无妨。” 见两人犹豫,邹先生笑了笑,道:“买房子毕竟是大事,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敲定的。小老儿就是专职做这个的,谈不上麻不麻烦,等秀才公想看房了,去牙行寻小老儿便是。” 今日看的这几处房子,都是价位不错的,况且陆二郎还是一连买两处,邹先生已经是很高兴了,更何况这位秀才公还是赵掌柜介绍来的,无论如何,邹先生都要做到让他满意的。 见邹先生如此好说话,陆二郎感激的笑笑,从十来处房源中敲定了四处,便带着宝如回家了。 隔日傍晚,齐氏、刘氏一行人果然坐着牛车过来了。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小夫妻已经吃完了晚饭。陆二郎正开窗坐在东屋里,趁着亮光看书,宝如则搬了个小凳子,坐在菜畦边拔草。 考虑到住的时间不长,菜畦里撒的都是小油菜之类易生长、周期短的青菜,二十多天就能长成。宝如侍候的精心,如今已经长成一茬了,小夫妻日常吃用也方便得很。 “婆婆,娘,你们来了。” 第34节 听到敲门声和熟悉的说话声,宝如赶紧放下手里的篮子去开门,见到熟悉的家人,她惊喜的笑笑,赶紧开门放牛车进来。然后拉着齐氏和刘氏的手,回头喊陆二郎:“相公,你快点出来,娘他们过来了。” 屋里陆二郎早就听到动静走出来了,打了声招呼,便引着陆大郎把牛车停好,顺便将车子上的东西搬下来。都是一些农家常见的吃食,平时不觉得什么,这回离家一月之久,再看到还真有些惊喜。 至于宝如,边带着齐氏刘氏简单看了看小院,边跟她们闲聊。 “这院子真不错。” 看着独门独户收拾的极为齐整的院子,李氏眼里有些羡慕。回头看向宝如的时候,目光也微微复杂。 第一回看到这弟媳的时候,李氏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弟媳居然有这样的好本事,将近三千两的银子啊,她头回听说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差点吓得晕了过去。 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她都有些后悔,当初怎么就那么目光短浅!好在现在后悔也不晚,李氏已经听大郎说了二弟的安排,那么多的田地都归大郎管,以后日子绝对不会错,至少不用担心挨饿。小佳的嫁妆、小石头娶媳妇儿的银子,也都不用担心了,单这一点,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李氏也并不是天生爱作妖的人,以前那么冷眉冷脸的,还不都是给日子逼成的。如今既然越来越好,二弟也不是不知感恩的人,那她以后就老老实实守着青山村,就算看在大郎的份上,以后小石头姐弟有事相求了,他二叔也不会不管的。 怀着这样的心思,这回李氏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没有了之前的阴阳怪气。反倒引得宝如多看了她几眼,觉得大嫂变化不少。 几人没说多久,等牛车上的东西全部搬完,得知一行人急着赶路,连晚饭都没吃,宝如进灶房快速做了一锅面,让几人趁热吃完,天也差不多黑透了。 堂屋里亮起灯,两家人坐在灯下,宝如进屋翻出装银票的盒子,摆在堂屋正中的桌子上。 一家子淡定的表情,在反复看了几遍盒子里的银票后,总算是开裂了。 齐氏摸着盒子里的银票,一张张反复摸,脸上有激动,也有不敢置信。 “就……就几张点心方子,就卖了这么多银子?这么多银子啊……” 不止是她,陆大郎夫妇、刘氏也都看花了眼,就连比较淡定的大姐陆荷,这会儿都有些手抖。 被全家人的目光看着,宝如有些羞赧,红着脸点点头。 这样的情况,陆二郎也见的不少了,自从那日罗小姐找茬的事情传开后,很多人就都知道,百味斋出了名的几样点心,全都出自今年院试案首妻子之手。 这些日子,不止是左邻右舍好奇,就连府学里那些同窗们,也不止一次来询问过点心方子的事,虽然都被陆二郎有意无意的岔开了话题,但这些人艳羡的目光却是从没断过。 不仅如此,不少其他点心铺的老板,也上门打探口风,想要从他们手里买其他的方子,不过却都被陆二郎给拒绝了。 实在是周老板给的价格已经非常厚道了,况且百味斋这样的大铺子,比起其他店铺来,也更为靠谱一点,陆二郎自然不可能舍弃这样的大树,去跟其他小铺子合作了。 此时见家里人也露出好奇诧异的目光,陆二郎笑了笑,道:“没错,娘和岳母若是不信,明日不如由宝如陪着,去百味斋旁边看看。如今百味斋最出名的几味点心,都是从咱们手里卖出去的,说起来,很多人还觉得三千两卖出去,卖亏了呢!” 这还卖亏! 娘哟!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42章 听到这话, 屋子里坐着的一圈子人,齐齐抽了口气,然后第一反应就是不敢置信。 三千两……还是觉得心口有点受不住。 但这三千两的银票就在那摆着, 便是不想信也没办法。震惊之后, 一时间屋子里的人又都拿惊异的目光看着宝如。 以前怎么没发现, 宝如这小丫头这么又能耐呢? 宝如被他们看得不好意思, 借着晚上光线不好, 在下面偷偷伸手拽了拽陆二郎的袖子。 “明日去看了,就知我是不是在诓你们了。” 陆二郎笑了笑,拍拍宝如的手安抚, 然后道:“这一大笔银子,放在手里也不安全。我已经找了靠谱的中人, 打算买房置地,无论多少收入,总比死银子攥在手里要好。刚好,就前两天, 中人已经领着我们看了几处比较好的房源, 跟大姐的一起,两处紧挨着的院子, 好地方还是不少的。明日宝如带着大哥, 先去牙行那里打声招呼, 等傍晚我下学回来,咱们在一块仔细去看看。” 说着,把那几处院子的情形大致说了一遍。 这事儿, 陆二郎信上已经说了。 买地这事儿上,陆大郎一家是跟着沾了光的,自然无话可说。而刘氏也是个老实人,银子虽是宝如赚得,但女儿现在已经是陆家妇,这事儿便归陆家管,她这个做岳母的,反倒是不能插手的。况且,女婿信上说要拿出一成银钱来,供养她和小鸽母子,而且那田地还都是在宝如名下的。刘氏辗转想了而许久,心里还是觉得很忐忑的,生怕因为这件事,再让女儿从中为难,此时就更加不会反对了。 至于齐氏,同样是很赞成的。乡下人,最看重的总归还是土地,能多置些地,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有钱有粮心里总归不慌。 便道:“地能多买,只要留下足够的余钱,便尽量多买,只要租出去,那就是一大笔银子。只是这院子……” 今日在这小院里转了一圈,虽然不大,却五脏俱全,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住一大家子人都是绰绰有余的。听陆二郎刚才的意思,似乎之前看的院子比租的这个还大,小夫妻两个外加一个陆荷,显然是够住了。想起多花的那两百多两,俭省些用,够乡下人十多年的花用了,齐氏便觉得心疼的很。 只这银子是儿媳赚回来的,说起来还是他们沾了光的。但凡是媳妇,就没有想跟翁姑住在一块的,齐氏也生怕强行将儿媳女儿凑一块住,反倒坏了情分,何况亲家母也在旁边坐着呢,齐氏不是那等没脸没皮的,这话真是不好张口。 刘氏虽老实,却不是笨人,只一眼,就明白了齐氏的心思。 这两天路上接触,刘氏从小细节就能看出来,齐氏不是那等难缠的婆婆,甚至称得上很和善,陆荷也如宝如所说,是个容易相处的。可要是能单独住,刘氏又哪愿意让女儿跟大姑子挤在一块呢? 但这话,刘氏却是不能说的,非但不能说,她还要揣摩着给亲家帮腔,要不然,岂不是给女儿招怨? 便在心里叹口气,面上笑着劝道:“你们小夫妻,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既然一个院子就足够住了,何必多花那冤枉钱,另外又多买一套?有这余钱,倒还不如多置些地,秋收后还能多得些粮食吃。” 陆大郎夫妇没敢插嘴,反倒是陆荷,看看齐氏,又看看刘氏,笑着帮腔:“娘,伯母,二郎既然这么打算了,肯定有他的道理。他读书人一个,难道还不会算这笔账吗?我看啊,你们两个就不要瞎担心了。” 她原先那主意,是打着照顾弟弟弟媳的心思。如今既然不愁钱花了,自然不想让弟弟弟媳为难。 刘氏见她如此,心里暗暗点头,觉得自己真是小人之心了。 “大姐说的是,府城不比青山镇,房子价值可高着呢。” 陆二郎笑道:“一个院子那么多房间,并不是所有人家都有钱一租租一整个院子,零散着租出去,一年光租金便有不少,还有那种前院临街的房子,若是不想租出去,做些小生意,在府城也能活得有滋有味。这还不算,房子价格日日见涨,即便以后不想要了,牙行那里有中人,转卖出去,算起来也亏不得什么。” 齐氏听陆二郎这样分析,仔细想想,也觉得有理,便点点头,不再提这茬事。至于刘氏推拒那一成银钱的说法,齐氏作为陆家的当家人,更是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了。 已经占了儿媳的便宜,再不让亲家沾一点利息,那他们陆家成什么人了? 次日,陆二郎去府学后,宝如也带着齐氏等人出门,带他们看一看府城的繁华。 如同宝如第一回进府城一样,一家子到了街上,看到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街市,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吃食,也觉得新奇的很。只跟之前不同的是,这回家里有了一笔巨款,各人心里定了许多,不用操心以后的生计,也不必担心陆二郎读书花费不够,买东西的时候便大方了许多。 逛了半上午,将府城的繁华都看了一遍,宝如便带着几人去吃饭。 她在府城这么久,虽家里种的有菜,许多东西还是要上街来买的,不仅胆子练的大了,府城大大小小几个街道也都摸清楚了,眼见刘氏和婆婆都有些累了,便径直带着他们去了一家面馆,好吃不贵,关键是味道十分不错。 面馆离百味斋不远,等面的间歇,宝如便将百味斋指给了几个人看。 百味斋是几层高楼,在附近这块算是最突出的了。崭新的铺面、布置也极为精巧,只看着外表,便足以唬住人了,反正除了陆大郎还端得住外,几个妇人都是连连惊呼,叽叽喳喳开始议论了起来。 看着她们热烈讨论的样子,宝如捂住嘴偷笑。随即想想自己头一回过来的样子,也是如此的反应,当时还被相公给打趣了,一时间又有些脸红。 妇人们说笑了一阵,面就上来了。 大骨熬汤做底,虽然是素面,却也有一种香浓的味道,面上铺着一排翠绿的小菜,撒着佐味的小菜,酸酸辣辣的,吃到口里,果真是不错。 一家子吃的津津有味,陆荷却格外留了个心眼,看了看面店的价目表,心里有了些成算。 吃完饭,宝如不便露面,只让陆大郎带着齐氏等人进百味斋看了看。见果真如宝如所说的那样,卖出去方子的几样点心买的格外火爆,况且百味斋人来人往的,看着客流不少,而且大多顾客穿着都还不错,一看就是生意极好的,这样一来,买家定然就更多了,提着的心总算是能放下了。 牙行是去过很多回的,宝如上门打了招呼,等邹先生高兴应下,考虑到齐氏刘氏年纪大了,不再逛街,一家子便回去休息了。 傍晚,等陆二郎下学回来,一家子才乘着牛车重新出门,跟着邹先生,又依次看了已经敲定好的四处。 这四处位置各不相同,有靠近热闹街市的,院子小,价格上自然也贵些;也有离热闹街区比较偏远的,靠近府学这边,虽然足够清净,日常生活却不够方便,况且就如陆二郎所说,院子升值的空间也并不大。 最终,一家子敲定了北三巷街头紧邻的两户院子。 北三巷位于西街街尾。东西向的巷子,院子就在北三巷和西街交叉的十字路口。 比起西街临街的店铺,自然不够繁华,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两处院子都是前后两排三间房的格局。前头可辟做店铺,依照目前的位置,应该也是不愁生意的,后排三间房空间足够大,住人是绝对够的,总体来说,算是不错的。 陆荷那间院子小些,又因为靠里,二百八十两便能拿下。 宝如那一处,院子却足足大了一倍,况且是正正好临着西街街,以后东墙打通了,再盖两间房,虽然偏远些,也算是临西街的商铺了。只是这样一来,价格便贵的多了,即便邹先生是熟人,也花费了足足五百二十两。 听着中人口中报出的数字,两位老人家都有些肉疼。 不过这位置,也是真的好,况且昨日就商量好的事情,肉疼归肉疼,这会儿自然也不会说反对的话。 陆二郎交了押金,跟邹先生议定去府衙办理转户的时间,眼看着天色快黑了,也不耽误,赶着牛车便回去了。 夜里吃了饭,一家子便挨挨挤挤地在陆二郎租住的小院里住下了。 三间屋子,宝如刘氏住在东屋,陆荷和齐氏婆媳住在西屋,至于陆家兄弟两个,则是在堂屋里打地铺睡下了。 西屋里,李氏跑了一天,洗漱完之后,早早就睡下了。 陆荷和齐氏母女俩还在小声说话,感叹着白日的所见所闻。 眼见齐氏上下眼皮子黏在一块,要睡着的样子,陆荷咬咬唇,还是轻声说:“娘,这一趟,我不打算走了,等院子的手续都办好了,我就准备搬进去住了。” 陆荷话说的轻,齐氏还是一下子惊醒了,瞌睡虫都跑光了,抬头看向陆荷,正与她目光对上。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这两天事太多了,明天缓冲一下,7月1号继续稳定更,么么哒 第43章 “你……娘没听错吧, 你现在就要搬进去住?” 陆荷那五百两银子,按照原本的打算,是能留出二百两余钱的, 以后但凡有个什么事儿, 也能支应一下。 谁知今日去看院子, 才知府城房价到底有多高, 临街那处小院子, 也就比二郎夫妇现在租住的院子大上一点儿,前头多了一排屋子,竟是要二百八十两。 二百八十两!买地能买三十多亩好田, 当时齐氏就有些动摇了,只是见二儿女儿都坚持, 况且之前就说好的事情,便也没提出反对。 回了家以后,却是越想越觉得后悔。那处院子位置虽好,单单租出去给旁人住, 这得多少年才能收回成本, 况且隔几年修缮房屋,还要贴补不少, 实在是亏本生意, 便是都买成良田, 也比府城这一处院子要好。 而且,这样一来,陆荷手里留着的余钱便少了, 不足一百两银子,真花用起来,也不顶用。 齐氏心里也纠结,原还想着,趁房契没签下来,这两日再劝劝陆荷,不买这府城的院子了,却没成想,陆荷不仅没有退院子的打算,竟然还要直接留下。 府城的开销,昨日齐氏跟着儿媳逛了一圈,心里有数,比起青山镇高的不止一点半点。 银子如何够花呀! “小荷,你可别冲动,住在这怎么得了。我原还想着明日好好劝劝你,这院子咱不买了呢,二百八十两,实在是太贵。” 齐氏也睡不下去了,披件衣服,就从床上坐起来,拍着女儿的背说:“不说府城开销多少,你一个年轻妇人,若是单独住在院子里,娘也不放心让你再租给旁人。人生地不熟的,就算有你二弟照应着,娘也不放心呀。这院子若是不租出去,就是现成的费钱了,这么多的本钱,什么时候能收回来啊。” 说完,见陆荷虽微微皱眉,却没有动摇的意思,想了想,齐氏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正如之前担心的,和离之事虽错在程殷,但陆荷归了家之后,却没少受人指指点点。周遭人冷嘲热讽的目光,看的齐氏心里一直窝着火。更不要说陆荷这个受指点的人,心里肯定更不好受。 想到那些议论,齐氏脸色缓和了些,柔声道:“那些混账话,娘知道你听了难受……罢了,你想搬,那就搬吧。总归还有那些田地在,你两个兄弟,也都是好的……” 第35节 陆荷原在想着做什么生意,这才怔忪了一会儿。这会儿回神,听到齐氏的话,便知她是多想了。 “娘,你想哪里去了,那些人的话,我根本没放在心上。” 她现在也想开了,人都是活给自己看的,真要那么在意,当初她也不能一意和离了。 陆荷笑道:“娘真的不用操心。这回留下来,主要还是喜欢府城繁华。地里产的有粮食,不用花钱,那院子娘也看了,地方不小,开成菜园子,不光够吃,还能卖出去些,吃喝是不用愁的。至于把院子租出去,我也没这个打算,白天逛街的时候我就在想,那些吃食生意,旁人做的,我怎么就做不得了?那院子位置好,前院开个铺子,岂不刚刚好?” 在程家那些年,陆荷忙活惯了,真闲下来,反倒不适应。 陆荷也不怕做生意会亏本,锅灶都是自家的,食材现买现卖,顶多就是生意不好,亏损个锅碗调勺和桌凳钱。不过,她对自己的手艺还是很有信心的,虽然不如二弟妹手巧,会做那些精巧的点心,但家常吃食却十分拿手,连程老娘那样苛刻的人,提起她的厨艺,都是没话说的。 最主要的,住在这里她觉得舒心。 村民的议论她不放在心上,冷嘲热讽她也不在意。但她受不了旁人同情的目光,一提起她的名字,那些人便叹着气看她,仿佛她这个“弃妇”有多失败似的,连带着娘家都跟着难堪。 明明她有钱有田,也根本不觉得自己是弃妇,甚至日子过得比村里泰半人都要好。 想到这里,陆荷便对齐氏说:“娘,你要是不放心,不如留下来住一阵子。真要是不好,到时我再跟您回青山村好了,到时是租出去还是转卖出去,都亏损不了什么。” 齐氏见陆荷说起这些头头是道,脸上也神采飞扬的,一扫之前的沉闷,便知女儿是真喜欢这里,也是打心眼儿里高兴。 她最怕的也是女儿受人指点心里难受,如今见她这般高兴,心里畅快,之前那些担忧的那些东西,一瞬间也都不是事儿了。 便点点头,无奈笑道:“行,都随你吧。只是开店的事,还是要跟你两个兄弟好好商量一下。” 陆荷自然点头不迭。 第二日中午,陆二郎下学回来,陆荷便将打算说出来了。 陆大郎夫妇没什么意见,他们占得便宜已经够多了。 陆二郎见大姐如此兴奋,还建议道:“……早餐铺子太累,大姐还是不要开了。这附近我都转过,开的最多的是面馆,有些铺子是几十年的老店,拼实力拼地段,咱们都拼不过。倒不如开家饺子店,这附近开饺子店的少,我吃过两家,都没大姐的手艺好。而且饺子能做的花样也多,提前准备好,人多的时候也不累,就算是大姐一个人,也能忙的过来……” 陆荷见两个弟弟都很支持,也是打心里高兴。听了陆二郎的建议,更是直接笑了:“二弟倒是跟我想一块去了。” 事情既然定下了,房子也已经买好,只差往官府跑一趟,几个人也都不多留了,收拾收拾东西,便准备回青山镇了。 陆荷也跟着回去,五天后再来。 母女俩既然决定住在府城,被褥衣服什么的都要收拾过来,还要准备这两个月的口粮,能省一点是一点。 刘氏却没走,下一次再见女儿女婿,还不知是什么时候,下一趟再走也是一样。 等人都走了,挑了休沐的日子,陆二郎便带着宝如,跟邹先生一同去了一趟府衙,付完尾款,将两个院子的房契拿到手。看到上面官府的公章,以及明明白白的“陆荷”、“林宝如”的名字,小夫妻都挺高兴的。 从此之后,他们在府城也算是安了家了。 回去的路上,宝如见巷子里没人,高兴地挽住陆二郎的胳膊,小脸儿依着他的肩膀,甚至还蹦蹦跳跳的,高兴坏了。 不过没蹦多久,就被陆二郎给搂住腰,不让她跳脱了。 前阵子两人房事便没断过,年纪轻轻的小夫妻,干柴烈火的。陆二郎也不是那等不知事的读书人,见她蹦蹦跳跳的,猛然想起来,宝如月事似乎是推迟了七八天还没来。 这些东西,他都是做过功课的,也是怕娘子肚子里真的怀了小崽崽,万一一激动给蹦掉了,伤了身子就不好了。 宝如却是无知无觉的,月事上的事,她也没怎么在意。这会儿听到他的话,惊讶的不行,也不敢跳了,连走路都束手束脚的,两只手紧张地放在平坦的肚子上,生怕里面真的揣上了娃娃。 “我也就是猜的,不用那么紧张。” 陆二郎好笑的摇摇头,帮她把碎发拨到耳后,温柔笑道:“就算是第一回怀上的,日子应该也还浅,等过几天,相公带你去医馆看看。先不要跟娘他们说,免得让她们空欢喜一场。” 宝如连忙点头,依旧摸着自己的肚子,攥着陆二郎的衣袖小心翼翼往前走。 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抬起头委屈巴巴看着陆二郎,说:“相公,听说生孩子好疼的……” 何止是疼啊! 当初李氏生小佳的时候,陆二郎可是陪着大哥在门外守过的,李氏那么健壮的妇人,都足足生了大半夜呢,那哭声和惨叫声,陆二郎听着都觉得肉疼。 娘子要真是怀了他的孩子,陆二郎肯定是高兴的,只是看看娘子的小身板,想着宝如也那么疼上大半夜,陆二郎便心疼了。 脑子一昏,陆二郎就说:“要不……不生了?” 胳膊上立马被宝如捶了一下。 “怎么能不生!” 宝如气鼓鼓地捂住肚子,这里面可是她的宝宝呢,不生的话,难道还真的要重新揣回去?相公太狠心太无情了呜呜呜…… 陆二郎:“……” 连怀没怀上都没确定,小夫妻就开始发愁起生孩子的事了,若是让刘氏齐氏两人知道,只怕要笑掉大牙。 此时陆二郎和宝如却浑然没有这种自觉,仍旧是紧张兮兮的。 陆二郎问道:“那娘子说该怎么办吧?” 宝如其实也就是撒撒娇,这会儿见陆二郎满面紧张地盯着她看,扭扭捏捏道:“人家这样,还不都是怪相公嘛……” 陆二郎心道,确实要怪他,没有他撒种子,良田怎么能种出小豆芽呢。 他心里还挺得意的,美滋滋等着宝如的下文。 宝如偷笑了一下,伸出手嘻嘻笑道:“所以,相公得更疼宝如才行……” 陆二郎一看她那孩子气的动作,便知这小娘皮做的什么打算,顿时又好气又好笑。 合着转这一大圈,就是这么个打算。 不过还是把手里的文书递给她,然后蹲下身子,等宝如在他后背上趴好,才拍拍她的屁股,把人背起来,笑骂道:“调皮。” 说着,耳边听着宝如甜甜的笑声,背着人稳稳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44章 把人背在背上, 才察觉到宝如究竟有多轻。 陆二郎觉得,以后有必要把娘子好好当小猪养,现在这个重量, 实在是太瘦了。 他轻轻颠了颠后背上的人, 笑道:“搂紧了。” 宝如赶紧搂紧他的脖子, 脸在他的后颈处蹭啊蹭的, 小猫儿一样叫着“相公”。呼出的热气轻轻吹拂在他耳根处, 痒痒的,嘴唇也挨着皮肤轻轻摩挲,拱的陆二郎一身的火。 被狠狠撩了, 偏偏这些日子碍着长辈们在,屋子又浅, 宝如床上哼哼唧唧娇气的紧,只隔着个堂屋,只怕东屋的动静,西屋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更不要说, 宝如肚子里可能已经有一颗小豆丁在, 陆二郎是绝对不敢放肆的。只能看不能吃,这小娘皮偏偏还撩人的紧, 把他给气的, 只得又往那浑圆的臀上轻轻拍了两下。 背着娘子一路往家里走, 先要出了这巷子,经过西街,再拐到院子所在的巷子才行。此时正是傍晚, 天光还亮着,等出了巷子,眼见西街上人来人往的,调皮如宝如,这回也终于害羞了,迎着周围人诧异的打量,连忙把脸埋在陆二郎颈窝里,不敢露出来见人了。 “……小媳妇儿终于知道害羞啦?” 陆二郎轻轻颠了颠她,脸上带着笑意,胸腔也跟着轻轻震动。 宝如脸羞的通红,扭扭捏捏不敢抬脸,手却伸出来,往他耳垂上轻轻捏了捏。 陆二郎笑得不行,知道她是真的羞,也不敢调.戏狠了,生怕到时候真的生气了,哄起来可是很麻烦的。 两人快要到租住的院子的时候,迎面碰上刘氏出来打酱油。 刘氏见到女儿被女婿背着回来,那个表情哦,又想笑,又生生忍住,还要在女婿面前装作很生气的样子,可精彩了。 宝如红着脸从陆二郎背上下来,被刘氏拉着手数落:“这么大个人了,腿脚也麻溜的很,怎么能让二郎背着走。没大没小的,二郎可是个读书人,万一让熟悉的人撞见,以后还做不做人啦?” 话是这样说,刘氏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这么疼媳妇儿的男人,还是很少见的,偏偏还都让她们母女俩碰见了。她那早死的丈夫是一个,如今这个秀才女婿又是一个。想想宝如刚被逼着代嫁时,她们母女俩那满心满眼的绝望,如今这样,倒是苦尽甘来了。 知道刘氏是纸老虎,宝如一点也不怕被她训斥,只是微微吐了吐舌头。 反倒是陆二郎,看不得小媳妇儿被岳母责骂,帮腔道:“宝如陪着走了大半天,累的不轻,我是她相公,背她也是应该的……唉?岳母是要去打酱油,碗给我,我去吧……” 话题岔开,刘氏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她推脱了几回,没推脱掉,还是把碗给了女婿。 目送陆二郎的背影在巷角消失,刘氏才收了笑容,点点宝如的脑袋,无奈道:“你啊,太不懂事……” “娘~” 宝如嘟着嘴,赶紧去拉她娘的袖子,一摇一摇的撒娇。 刘氏忍不住就笑了,看着宝如比出嫁前还娇气的模样,既放心,又涌出一阵阵的无奈。 算了,傻人有傻福!她还是不多说了。反正这俩人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随他们小夫妻去吧。 房契全部办好弄好,那两处院子就算是归属于陆家了,三人心情都不错,晚上便多炒了两个菜,算作是庆祝了。 陆二郎还特意去厨下给宝如蒸了碗蛋羹,刘氏十分惊诧,原想着女婿是个读书人,应该是什么都不干,只专心多读书的。没成想,他居然还会下厨、还愿意为了媳妇下厨,假意责备的同时,心里对女婿也更加满意了。 宝如心里憋着事儿,见她娘口口声声责备她不会过日子,也不敢多说,生怕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 相公可是嘱咐过的,没有确切消息前,千万不能告诉两位老人的。 宝如向来听他的话,这会儿就算是对着她娘,也紧紧把嘴闭上,不敢透露半分。 第二日,陆大郎一行人便赶着牛车,带着陆荷齐氏母女的行李、足够的口粮以及从地里拔来的新鲜菜蔬,赶在陆二郎出门前,早早就到了。 彼时陆二郎三人刚吃完早饭,也没想到齐氏他们会来的这么早,宝如刘氏母女俩赶紧到灶房熬粥摊煎饼,李氏陆荷也跟着进去帮忙。陆二郎则从屋子里拿出房契,交到齐氏和陆大郎手上,让他们俩过目。 不管当初有多么反对,此时看到房契,老人家都是打心眼儿里高兴。齐氏小心从陆二郎手里接过,甚至紧张地握地契的手都在抖。 府城里也有几个青山镇的人,况且陆二郎是案首,那么出名,有关他的消息,在乡下传的也很快。上回那送信人走了之后,渐渐地乡邻们都知道了,那个冲喜来的秀才娘子,靠着几张点心方子,在府城发了一笔大财。 羡慕的有,眼红的也有。但现在陆家要人有人,要钱有钱,挑事的毕竟在少数,多数乡邻都是真心祝福的。甚至还隐隐地流传着一句话,都说宝如是陆二郎的福星。 旺夫旺家,可不就是福星?对这个儿媳妇,齐氏现在可是满意的很! 陆二郎见他娘那么激动,给她倒了杯茶,笑笑道:“手续都办完了,现在院子已经是咱们的了。一会儿这车行李,大哥也不用急着搬下来,直接运到新院子里就行。所有的锁我都换成新的了,安全得很,这是钥匙,里头家具都齐备着,娘和大姐看着打扫一下,说不得今日就能住进去。” 齐氏缓过那回劲儿,人也冷静多了,听陆二郎如此说,不赞同道:“这可不行,乔迁新居哪能这么敷衍。来时我仔细看过了,后日便是个黄道吉日,到时再搬家也不迟,打扫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有我们娘几个呢。” 陆二郎虽不信什么黄道吉日的,但齐氏有兴致,他自然也不会扫兴,点点头便答应了。 随即想到齐氏后半句,陆二郎动了动嘴,却没说什么。直到陆大郎听了齐氏的话,出去卸行李,他才凑近齐氏道:“娘,打扫的事,宝如就算了。我担心她不知轻重,出什么意外。” 齐氏听的一愣,等回过味来,立马就是一喜。 “这是有啦?” 哎哟喂,本想着二儿子身子不好,怕是要多等几个月的,没成想竟这样快就能抱孙子啦! 第36节 她脸上堆满笑容,想着宝如现下还在灶房里忙活早饭,当即就要起身把她拉回来,免得头一胎不稳,出什么事情。 陆二郎没敢打包票,拉住她道:“还没去看大夫,不过说是……咳,推迟了十来天,最近宝如胃口也开了,想来应该是有了。只是月份还小,大夫不知能不能看出来,便想等等再去,宝如也是担心娘和岳母空欢喜一场,一直没敢说呢!” 对着他娘,月事那俩字,他是很难说顺畅的。 齐氏现在满心满眼都在儿媳妇身上,听了陆二郎描述的反应,越发觉得就是的! 她乐得见牙不见眼,笑道:“哪会看不出来,大夫要是这点本事都没有,那还开什么药铺啊。你们小夫妻都是头一遭,还是没经验。你放心,这事儿包在娘身上,娘经验足,保证给你伺候的好好的。” 要抱孙子了哎!无论男孩儿女孩儿,齐氏都期盼的很。 心里也越发觉得,她这二儿媳就是个福星!瞧瞧,自她进门来,好事一桩接着一桩,日子也是越过越舒心。她现在是什么都不忧心了,只盼着儿女孙辈都平平安安的,就知足啦。 陆二郎见她娘大包大揽,也信她的能力,很快就点点头。原想多留一会儿,只是上课赶着时间,不一会儿便背着书箱出门去了。 灶房里又忙碌了一阵,不多时,几个妇人便端着吃食出来了。 宝如落在最后,一抬头,就见齐氏乐呵呵地看着她,笑得极为慈祥。 宝如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婆婆这突然的笑是为了什么,她是个心大的,奇怪了一阵之后,想不出结果来,就也不再想了。 齐氏见儿媳妇满头雾水的模样,也没戳破。不止是陆二郎所说的那个原因,也是担心万一儿媳妇没怀上,她急匆匆地说出来,倒显得是故意敲打似的,再让宝如和刘氏产生误会,那便不好了。 吃完早饭,几个人也不耽误,坐上牛车便要到新院子去,准备好好将新家收拾一遍。 齐氏没去,不仅没去,还寻着要给百味斋做点心的借口,把宝如也留了下来。 对此,其他人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百味斋现在可是他们的大客户,按时做点心也是应该的,嘱咐了几句后,收拾收拾东西便关门出发了。 至于宝如,被留下来后,真以为是要做点心的。她心里只觉得婆婆贴心,连做东西的器具都拿出来了,正准备和面开火的。 却被齐氏给制止了。 “傻孩子,你这身子,可得当心点儿。如今哪能做和面这样的重活,放下我来就成,有那需要花样又不费力气的,你再动手也不迟。” 齐氏说着,把宝如扶到了一边。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45章 宝如被扶着坐在椅子上, 愣愣地看着齐氏动作,直到她加水将面揉成絮状了,才意识到齐氏刚刚说了什么。 她脸有些红, 嗫喏道:“娘, 您都知道啦?” 齐氏呵呵笑道:“知道啦知道啦, 二郎都跟娘说啦。你这孩子,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这可是添丁的大好事啊!” “这……这还不一定呢。” 宝如小声说,心里却气哼哼的想:相公这个大坏蛋,说了不让她往外说的, 她连亲娘都没敢告诉,他自己倒好, 一转眼就告诉婆婆啦。 她不高兴啦,闹小脾气啦,那今天晚上就不让他抱着睡了,哼! 齐氏麻利的和面, 可不知宝如在想些什么, 只以为她是害羞,笑道:“是不是, 都要去医馆里看看。是的话最好, 就算不是, 都是自家人,这也没什么的。只要人身子康健,比什么都好。” 宝如听了, 忙点头,心里也甜甜的,觉得她真是遇上了一个好婆婆,都不带催她的,反而这么替她着想,整个青山镇都找不到第二个了。 嗯……看在婆婆这么好的份上,那她……还是勉为其难的原谅一下相公吧。 短短时间内,宝如心里思绪万千,不远处,齐氏也麻利的将面团揉的光滑,给陶盆盖上盖子,放在盆里面醒着。 前几日宝如做点心时,她在旁边看过,大概也知道个过程。这做荷花酥的面,最好是醒过的,如此才好吃。 醒面耗时间,刚好可以陪着宝如去医馆看看。 齐氏带上银钱,不一会儿就小心扶着宝如出门,往回春堂方向去。 另一边,刘氏陆荷等人已经到了新家那边,陆大郎开了大门,几人赶着牛车进了院子里。 先打扫的是宝如陆二郎那处。 这处院子着实不小,足足有陆荷那处两倍大。 前面三间倒座房又高又宽敞,从大门进去后,一入眼先是一块影壁,把后院的光景给挡住了,免得被人窥伺。 绕过影壁,院子宽敞许多,中间一条石板路通向北屋正房,石板路两边各一块大大的泥地,里面的泥土还是松软的,边沿圈着一圈石块,看着非常精巧。原是院子原主人家种花用的,陆家人没那么多讲究,如今还是以实用为主,便准备将中央的花草都拔了,只在北面留下几丛刺玫和两株桂花树,其余地方全都留作菜园用。 耗费了一个上午,几人就把几间房都打扫干净了,院子并不着急,留着搬进来慢慢整理就是。 这处院子,原主人卖的匆忙,屋子里的家具几乎都没怎么动,一并便宜卖给了他们,所以很多大件东西,也都不用再买,只要将锅灶什么的重新添上,再买些新被褥,就能入住了,省了不少银子。 看着打扫出来的大院子,李氏心里羡慕的不行。不过想到青山村那处农家大院,虽然比不上这里矜贵宽敞,以后却是他们一家子独门独户着住了,再加上他们帮着种的田地,以后不知产出多少呢,这都是托了大姑姐和二弟一家的福气,她也明白知足是福的道理,心里那点子不平衡,也就瞬间没了。 打扫完,眼看要到午饭时间,几人便不再停留,锁上院门,就坐上牛车重新回去了。 回到家的时候,灶房里并没有开火,倒是能清楚听到西屋里齐氏高兴的说笑声。几人觉得奇怪,齐氏和宝如都是勤快人,这可不像是她们的作风。 这样想着,任陆大郎在院子里停牛车,陆荷三人先进了西屋。 一进门,就看到宝如端着一杯茶,正坐在炕沿慢慢喝着,脸上还带着又惊又喜、却又不知所措的神色。反倒是齐氏这个婆婆乐呵呵的,在屋子里忙前忙后的,高兴的不得了。 刘氏当即就有些慌,她这个傻闺女哦!哪有婆婆在一旁干活,儿媳却袖手喝茶的道理,这不是给自己招怨嘛。 “宝如,你看看你,一点事儿都不懂……” 刘氏这个当娘的,先训斥了女儿一句,才转过头替女儿给亲家赔不是。 “……也是我没教好,都不知道给婆婆搭把手的,她婶子可别怪罪,宝如啊,也就是笨一点,心里还都念着婆婆的好呢!” “亲家母可别这么说!宝如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金贵着呢!我这个做婆婆的,捧着都来不及,哪能让她干活。” 齐氏哪能不明白刘氏在担心什么,拉着她在炕上坐下,又给宝如递了块点心,才乐呵呵道:“旁人都说宝如是我们二郎的福星,我看真的是呢!从她来了我们陆家,好事就没断过。这不,我刚带着她去了一趟医馆,说是已经一个多月的身孕了,想是刚成亲那个月就怀上的,福气大着呢!” 从张老大夫确定宝如怀孕以后,齐氏这笑容就没停过。陆家已经好久没添丁了,二郎那孩子身子又虚弱,还真没想到能这么快怀上的。 这想法若是让宝如知道,只怕要翻白眼了,就陆二郎那个人,如狼似虎的,还虚弱呐! 三人是真没想到,会听到这么大一个喜讯,当即高兴的不行。刘氏更是高兴的拜了拜佛,女儿一进门就怀上,没人比她这个当娘的更高兴了,最好能一举得男,倒不是她不喜欢女孩儿,实在是当年吃够了没儿子的苦楚,被婆婆和妯娌挤兑的留下阴影了,就怎么也不想让女儿也经一遭的。 不过,看亲家这么宽厚,想来,女儿应该会比自己幸运多了。 高兴一阵后,刘氏齐氏两个年长有经验的,就拉着宝如给她说孕期的注意事项。陆荷和李氏则去灶房准备午饭,顺便给宝如做些好东西补补身子。 午时陆二郎回来,因为早就有猜测,听到这个喜讯时,倒是没太过惊讶,只是一双眼睛却黏在宝如身上,一会看看娘子,一会儿又看看她的肚子,只觉得有了这两个宝贝,人生都圆满了。 小夫妻黏黏糊糊的样子,落在周围人眼里,自然少不了一番打趣。 几人都是过来人,明白小夫妻肯定有话要说,刚吃完午饭,齐氏便寻个借口,和刘氏等人出去了。 只剩下小夫妻在院子里。 陆二郎走到娘子身边,小心把宝如抱在怀里。 他的两个珍宝啊! 他把头埋在宝如颈窝里,轻轻磨蹭着,手掌包裹住宝如的小手,轻轻贴着她的肚子,好一会儿都不知该说什么,也不敢说话。 宝如很享受这种沉默,也一言不发,感受着相公手掌的温度,依恋地往他怀里靠了靠。 好一会儿,陆二郎才握紧她的手,轻声道:“宝如,咱们真的有孩子啦,以后,我就是孩子爹,你就是孩子娘啦。” 说着,陆二郎竟有些哽咽,这个突如其来的小生命,让他心里软软的,鼻子也酸酸的,明明从不会流泪的人,这一会儿却突然有点想哭。 宝如见相公眼睛红红的,并没有被感动到。 这个小没良心的,甚至戳了戳陆二郎瘦削的脸颊,嫌弃道:“相公,不能哭的,万一娃娃也跟着你学,变成小哭包怎么办哪!” 她听到消息的时候,都没有哭的,相公这个当爹的,可还是男子汉呢! 陆二郎:“……” 陆二郎不哭了,被这小娘皮气的,想哭都没眼泪掉。 反而,想到一个场景:宝如怀里抱着白胖的小娃娃,娃娃哭,这小没良心的也跟着哭……那场面,陆二郎甚至还险些笑出声来。 抱了会儿媳妇儿,陆二郎细细嘱咐了许多句,见宝如都听进去了,才说:“……一百个点心太多了,你现在要好好休息,不能累着。晚上我去找赵掌柜,跟他说说,最近不做点心了,或者是少做一点,总之不能累着,现在什么都没有你的身子重要。” 宝如都听相公的,闻言点点头,却有点担心:“相公,荷花酥卖那么好,你说百味斋会同意吗?” 荷花酥量不大,价格却越来越贵了。百味斋很重视这个,有时还花大力气把荷花酥往其他府运,宝如有点担心,这样赚钱的生意,赵掌柜可能根本不会同意。 “试试,你要相信相公。”陆二郎捏捏她的小脸,“你现在好好吃,好好睡就成,安心养身子,其他都交给我。” 宝如鼓鼓嘴,瞪他:“那不就成猪啦!” 吃了睡睡了吃,她又不是小猪仔! 陆二郎乐了,道:“养成小猪才好呢!抱着肉呼呼的,多好捏啊。” 气的宝如伸手捶他。 陆二郎把这事记在心上,晚上下学回来,立马去了一趟百味斋,跟赵掌柜商量这事。 这件事赵掌柜是做不了主,还得要报给周老板才行,陆二郎也不急,他心里有把握,周老板肯定会同意这件事的。 果然,第二日一早,赵掌柜亲自来了一趟家里,还提着几样礼物,说是听从周老板吩咐,这两个月便先每日五十个做着,等以后陆娘子胎稳了,再做别的打算。 现在,百味斋的掌柜们也都明白,相比于那几样大赚特赚的点心,陆娘子才是最该笼络的人。这回周老板如此决定,也是出于这个考虑。 “是该这样。” 送走赵掌柜,整个家里,除了李氏暗地里嘀咕一句“真是娇气”,其他人都觉得这个提议好。钱是挣不完的,还是养身子更重要些。 如此一来,宝如被一大家子众星拱月一样的,开始在家安心养胎了,顺便做做每日五十个量的荷花酥。 担心她年纪小没经验,齐氏和刘氏决定轮流着在家照应她。其余人则都去了新院子那边,打扫的打扫、买东西的买东西,赶在第二日迁居前,把两个院子全部收拾好了。 第46章 陆二郎提前请了一上午的假, 第二日,一大家子早早就起床,先拜了拜陆永福的灵位, 然后就开始收拾东西, 准备搬家前往新院子。 第一趟先搬的是陆荷母女俩的行李和粮食, 因为东西都还好好打包装着, 搬起来很快, 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便全部弄好了。 陆荷那院子不比二郎夫妇的,里面除了一张床、几张桌子以及简单的锅灶外, 其他都被原主人搬的光溜溜,一切都需要重新添置。不过陆荷与齐氏暂时都不急, 现在这院子住人是没问题的,等饺子店开起来,若是不亏损,再添置也来得及。 等陆荷的东西都搬好, 小夫妻的行李就也收拾的差不多了。 看着相公和大哥一件件往车上搬东西, 宝如环顾一下小院,还挺舍不得的。 第37节 这小院虽然只住了一个月多点, 却有许多她与相公的回忆:第一回单独住外面、第一回在这里做点心、第一回赚大钱, 还第一回…… 宝如低头, 轻轻摸了摸平坦的肚子,还第一回有了他们俩的小宝贝。如今想起来,点点滴滴竟都是回忆。 这些重活, 是没人敢叫宝如动手的,这会儿宝如也就在一旁看着。她想着一会儿就要离开这里了,心里有些怅然。 齐氏回头,见宝如怔怔摸着肚子发呆,连忙上前拿住她的手,柔声说:“宝如啊,这肚子可是不能常摸的,小心以后摸习惯了,再动了胎位。” 宝如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个说法,连忙拿开手,根本不敢往肚子上放了。现在对孩子的事,小两口谨慎着呢。 齐氏见她如此紧张,扑哧一声笑了,细细跟她说了是怎么回事。宝如这才明白,这个动作,是对月份比较大的孕妇有影响的。 虽是如此,她也再不敢放了,见齐氏满头细细密密的汗水,拿帕子替她擦了擦,又倒杯凉茶,才说:“娘,院子里那么多菜怎么办?除了几样小青菜,其他萝卜白菜什么的,可都没长成呢!” 她菜种的好,菜地也被她养的肥沃,菜畦一眼望过去,绿油油的,长势喜人。也就是这样,她才更舍不得了。 也怪她自己,种的时候兴致勃勃,也没考虑他们住不久的事情,导致现在不上不下的,还要为这件事操心。 齐氏笑道:“这个不用担心,青菜吃不完,有的是人想买呢!至于那些白菜苗儿萝卜缨子,正是鲜嫩的时候,回头让你大姐露几手,咱们人这么多,几顿也就吃完了。” 见婆婆都考虑到了,宝如就放心了,后头听她说要在新院子里赶早种什么苗什么菜的,也来了兴致,一句接一句跟她说了起来。 小院里东西多些,不过一个多时辰,也就搬完了。 住在宽敞的新院子里,一家子都挺高兴的。午饭就在陆二郎这边吃了,炒了两样青菜,把从家里抱来的三只母鸡杀了一只,一半炖汤一半爆炒,又弄了个炒鸡蛋,上了一盘宝如自己做的点心,有肉有蛋,也是十分丰盛了。 搬完家,在新房子里住了两日,陆大郎夫妇和刘氏就提出要回去了。 青山村的家里离不开人,况且孙子孙女总在姥姥家住着,也不是个事儿,所以大儿和儿媳要回去,齐氏也没拦着。只是让二郎多买些礼物给他们带回去。 这阵子又是搬家又是卖菜的,大郎两口子可是出了不少的力,齐氏都看在眼里的。尤其李氏尽心帮着做事,既没说酸话,也没阴阳怪气,也让齐氏对她大为改观,难免就想多帮衬些。 对刘氏,齐氏却忍不住开口挽留了:“这院子大的很,尽够住的,宝如又怀着孕,亲家何不多住些日子,陪陪宝如,也在府城多散散,说起来,从你来了府城就开始忙,还没好好逛过呢。” 话说完,宝如也在一旁眼巴巴看着她娘。 刘氏何尝不想留下来陪宝如呢,只是家里不止有小鸽要照顾,还有公公和妯娌一家要应酬,她出来的久了,再不回就不好看了。 况且,远的香近的臭,她毕竟是岳母,长住在女婿家算什么。女婿和宝如婆婆都是好的,她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以后常来常往就好了,长住还是算了。 齐氏和宝如挽留不住,只能给他们带足东西,送三人离开。 因着宝如怀孕,现下齐氏就住在大院子里,就近照顾儿媳,不仅负责一日三餐,早起还会早早将做点心的面帮她和好,不让她那么劳累。 至于陆荷,整个人风风火火的,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跟以往的柔弱颓废大不相同。从在新家安顿下来后,一到饭点,她就开始一家一家下馆子吃饺子,看人家饺子馆什么布置、招牌怎么做、一碗多少量、什么馅儿招人喜欢…… 乐的齐氏宝如婆媳都笑她:“……如今整个旬阳府,怕是都找不到比你更懂吃饺子的人了。” 调侃归调侃,这番变化,一家子看在眼里,也都喜在心里。 尤其是齐氏,夜里不知念了多少声佛,庆幸当初听了儿女的劝,允许陆荷在府城买了院子,如今她一门心思扑在饺子馆的生意上,全然忘了和离的事,也不必伤心难过了,实在是好事一件。 忙碌了十来日,陆荷便将府城的饺子馆大概都吃遍了,她对自己的手艺更加有信心,开铺子的事也都有了成算,便琢磨着买锅碗瓢盆和桌椅板凳,打算近日开铺子的事了。 不过在此之前,她提着自己新鲜做的几样不同馅儿的饺子,赶在午饭前,先去找了一趟宝如。 从确定怀孕到现在,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宝如孕相仍旧不明显。但相公婆婆都宠着她护着她,又有好汤好水养着,她人没怎么胖,整个人却由内到外容光焕发,原本就白净的脸蛋,愈发嫩生生、白里透红,整个人也是娇娇软软,让人忍不住就想护着。 也怪不得二弟护在手心里,生怕她受半点的委屈。陆荷可是听她娘说过的,如今二弟不仅洗脚水帮打,还偷偷帮着洗脚按.摩的,对这个小媳妇儿,现在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护在手里怕摔了,宝贝的紧。 齐氏是当笑话一样说的,对小两口黏黏糊糊的表现,没有阻拦的意思。她不是那等苛刻婆婆,生怕儿媳夺走儿子的感情,相反,儿子儿媳感情越好,她越高兴,毕竟家和万事兴哪! 陆荷听的时候,忍不住就想起自己在程家的日子。人和人的差距,真不是一点半点,想想她受过的磋磨,再想想弟媳如蜜似甜的日子,虽不至于伤感,却也是由衷的羡慕。 不过这种羡慕,很快也消失不见了,她现在的目标,就是把饺子馆开起来,至少要能养活自己和齐氏,不让她娘再担心了。 她把两盘饺子从食盒里拿出来,每样各三小只,上头捏着不同的褶子,一共八样馅料,递到饭桌上,说:“这是我这几日琢磨出来的几样馅料。娘,二弟,你们尝尝味道怎么样。宝如,你灶上手艺好,帮大姐看看,这几样饺子味道如何?可有什么需要改进的?” 话说完,转头见陆二郎目光灼灼盯着她看,陆荷扑哧一声乐了,笑着道:“放心吧,我仔细看过的,孕妇不能吃的东西,我是一样都没敢往里面放的,你啊,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吧。” 她这个二弟呀!也就她知道二弟弟媳都没有坏心,若是心思多点的,指不定就要多想了。 齐氏也笑着调侃:“你可别恼,你弟弟出了名的疼媳妇,不止是你,连我这个当娘的,想给儿媳妇做点新鲜吃食,他都要回去翻翻书,看看是不是能吃的……” 被母亲姐姐这样调侃,纵是厚脸皮如陆二郎,也有些讪讪。他摸摸鼻子,尴尬的咳了一声。 一旁坐着的宝如,脸都红透了,如今被仔细宠着,越发的娇气,嘴里不依的叫了声娘,下头还偷偷往陆二郎大腿根拧。 陆二郎老实的跟个鹌鹑似的,对媳妇儿是一点办法没有,乖乖的挨拧。 至于齐氏,也是乐呵呵的,笑道:“不说,不说,咱们宝如可不是这样的人。” 陆荷:“……”突然好想走人,是怎么回事? 笑闹了一阵,宝如才拿筷子夹饺子吃。 陆荷走的是平价路线,饺子馅儿也都很接地气,都是家常常吃的。荤的像是猪肉白菜馅儿、羊肉萝卜馅儿;素的像是韭菜鸡蛋馅儿、红薯粉萝卜馅儿……料放的足,味道也鲜美,就是宝如这个嘴比较刁钻的,都觉得好吃得很,一口接一口,根本停不下来。 陆二郎见媳妇儿吃的高兴,赶紧给她递水,生怕她噎着。 惹得陆荷母女俩又是一阵笑。 “姐姐,都挺好吃的。” 没一会儿,八只饺子就被她吃完了,宝如肚子饱饱的,可看着剩下那些饺子,咽了咽口水,眼巴巴看了一眼,还是挪开了视线。 不能再吃了,吃的太饱,挤着她的小心肝儿了可怎么办。 陆荷见她大口大口的吃完,心里已经有数了,这会儿再听她确认一遍,更是高兴道:“那就好那就好,你都说好吃,那肯定就是好吃了。” 见大姐这么信任自己的舌头,宝如还挺不好意思的。 她脸红了红,见齐氏和相公也动手开始吃了,想了想,又建议道:“这个饺子,我看不光煮着好,要是姐姐想点别的办法,蒸也好,撒点芝麻、用油煎一下也好,跟别家弄得不一样,兴许也会有人来买的。” 听弟媳如此说,陆荷来了精神。 宝如说的这几样,她还没在别的铺子里见过的,冲个花样儿新奇,想必也会有人买的。 “那我回去就试试,到时候再端过来让你们尝尝。” 陆荷高兴道:“看来这趟还真是来对了,要我自己想,可想不出这样的花样,还是宝如脑袋灵光。”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明天见小宝贝们 第47章 陆荷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 这边齐氏连带二郎夫妇都说饺子味道好,她提着的心放下,就也不多留了, 端着两个空盘就回隔壁去了。 宝如所说的几样不同的饺子制法, 算是给了陆荷很大的启发, 她现在没别的事情, 一心都扑在饺子馆上面, 听到这个好建议后,连午饭都顾不得吃了,回去就开了火, 准备好好研究一下。 来如一阵风,去时也如一阵风, 看的三人都有些愣愣的,直到陆荷背影在眼前消失了,齐氏才扑哧一声乐了,笑道:“你们大姐啊!真是, 越活越回去了……” 本是随口一声感叹, 谁知宝如却认真反驳道:“我觉得大姐现在这样挺好的,有自己的事情做, 比以前可快活多了, 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就算是旁人想多碎嘴,估计大姐都没心思听呢!” 陆荷这阵子做的事情,宝如可都看在眼里的。想到自己每日吃了睡睡了吃, 真跟陆二郎说的那样,过上了小猪一样的生活,便越发佩服陆荷了。 她觉得,趁着现在肚子还没鼓起来,她也得加把劲儿了,不能老是一天到晚吃吃喝喝呀,不然要是变成习惯了,以后等孩子生出来,她也就被养成懒妇人了。 她这话说出口,齐氏也是吃了一惊,也顾不得为陆荷的变化高兴了,赶紧道:“哎哟,你这孩子,你大姐那是没办法,饺子店既然开了,就不能让它亏本。你不同,你有手艺,赚钱什么时候不是赚啊?而且,家里也没事要你帮忙,什么都用不到你,都有我呢!你这是头胎,就得好好养着呢!” 对这个儿媳妇,她是恨不得当菩萨供起来的。不像村里有些人家,拿儿媳妇不当回事儿,那边要生产了,这边还在农田里干重活呢,有些小孩子甚至是直接生在地头的。 齐氏不是这样的婆婆,尤其宝如肚子里这个,还是陆二郎的头一个孩子。倒不是她有多偏心二郎,实在是当初陆二郎也是娘胎里带的弱症,从小到大,汤药就没断过,直到现在都没见好,几个月前那场昏迷,更是吓得她魂儿都要飞了,这回宝如有孕,她是小心小心再小心,换着花样给儿媳妇补身子,就是怕肚子里这个,也跟他爹一样,出生后身子弱。 话说完,见宝如低头纠结,齐氏又转头去催陆二郎:“二郎,你快劝劝你媳妇儿,这头三个月胎还没稳,万一磕着碰着,这可怎么得了。” 陆二郎摸摸鼻子,在娘和媳妇中间,先偷偷摸摸看了媳妇一眼。 就发现,宝如正眼巴巴看着他,小猫儿一样的眼睛,乌溜溜水润润,就差喵一声来撒娇了。 “咳。” 他受不了这眼神,干咳一声偏过头,心也跟着偏了,决定暂时做个不孝子。 就对齐氏说:“娘,先听听宝如想做什么吧,老让她闲着也不好。” 齐氏瞪了陆二郎一眼。 这倒霉儿子! 不过,小夫妻都这样想,她也不好硬拗着,便叹口气,转头看向宝如。 宝如轻声说:“其实也不做别的,就是百味斋那边,没搬之前,赵掌柜还问过我几回,什么时候能出新点心。那时候百味斋还有一样点心没拿出来卖,我就没当回事儿,现在已经过去快一个月,新点心都卖出去了。而且,上回我诊出怀孕,周老板还特意同意让我少做一半儿,这个人情不小,本来按照契书上的规定,是不允许这样做的。我就想着,与其在家里闲着,还不如琢磨一下新点心,咱们买这处院子,花了不少银子,好歹也能挣回来一点,也算是还百味斋一个人情了。” 说完,怕齐氏不同意,又加一句:“研究新点心不费事儿的,娘要是不放心,真正重的活,我说,您做,我保证沾都不沾,我也就插手捏捏花样儿了……” 其实,不止这个,陆荷的饺子店要开张了,宝如还琢磨着去饺子店帮忙的,毕竟只是坐着包饺子的话,根本不费力的。 不过,想想齐氏这些天,比陆二郎还要紧张的表现,这话她是不敢说的,想着,以后有机会了,再见机行事就好了。 齐氏:“……” 理都让你说完了,她还能说啥呢! 也只能同意了。 事情定下来,宝如却没有立刻去做,陆荷的饺子店开张在即,宝如决定先做点别的。 当天下午,把五十个荷花酥给百味斋送去后,她准备做些辣椒酱、酸豆角和风味咸菜,做配菜刚刚好。这事儿不用她沾手,具体如何做,只要她说说、齐氏做就行。齐氏以为她是自己想吃,做的时候乐呵呵的,也就没多想。 另一边,陆荷回去后,弄了一个下午,晚上的时候便又过来了。不仅弄了蒸饺和煎饺,还做了两样酸酸辣辣的咸汤,里面放了青菜红薯粉等东西,又解腻又有风味,配着吃蒸饺煎饺刚刚好。 反正齐氏三个人吃的都挺满足的。 这回,尝过味道,又看了看煎饺蒸饺的模样,几个人对饺子店都挺有信心的。眼看着陆荷心满意足,带着东西又要回去研究了,宝如忙叫住她,又让陆二郎去灶下,把那几坛子酱菜搬了过来。 “这是?” 陆荷疑惑,齐氏却是瞬间明白了,柔声说:“我还以为是你自己想吃,原来都是给你大姐准备的?” 一瞬间,齐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感觉。 只是觉得,这个儿媳妇,是真是招人疼! 若是在别家,只怕陆荷这样的情况,不被嫂子弟媳嫌弃就算好了,也就是她,不仅不嫌弃,还时时为她大姐想着。 陆荷心里同样复杂的很,感激的看了弟媳几眼。 宝如被看的不好意思,说道:“……反正也不费事,都是娘帮着做的,姐姐过两天尝尝味道,要是还不错,娘也知道做法,您就跟她学就好了。” 一点也没觉得,把这些酱菜方法告诉她,会不会有什么亏损。 陆荷见弟媳如此说了,也没推拒她的这番心意,心里却记下了这份情,总归相处的时间还长着,以后寻着机会,再好好回这份情意就是了。 第38节 菜谱上的几样饺子都准备好,宝如帮忙做的几样酱菜,陆荷仔细尝过,也都美味的很。眼看着什么都准备好了,选在陆二郎休沐这一天,饺子店就开张了。 开张这天,齐氏和宝如都来帮忙,陆大郎夫妇也带着儿女过来庆祝。 饺子馆就开在陆荷那处院子前头的三间倒座房里,这十来天时间,陆荷已经寻人帮忙打通墙壁,并且布置好店铺了。 最西边离西街最远的那一间,起了灶台、置办好桌椅,用作灶房。灶房跟外面是用柜台隔开的,柜台顶部用竹板挂着一排菜单,稍一抬头就能看到,十分方便。 另两间则被打通成一大间,摆上八副桌椅,用来招待客人。 因着不打算外租,倒座房跟后院连接的大门也被堵上了,只从柜台后面开了一处小门,算是把前后院彻底分开了。 开张第一天,客流不算多,一天也就卖出去三十七碗,去掉置办物资的钱,只算饺子和成本的话,也就赚了二两银子。 即便如此,陆荷也很满足了,饭要一口口吃,生意是急不来的。而且,二两银子的赚头,看着少,一个月也有六十两了,更不要说,来吃的人会越来越多的,她相信自己的手艺。 不仅陆荷满意,齐氏也暂时放心了,饺子店赚的不少,而且做起来也不累,陆荷一个人也能支应,长久做下来,是绝对没问题的。 事情也确实如她们预料的那样发展,饺子味道好、分量足、价格也便宜,凡是吃过的,基本上都成了回头客,再加上不断有新客人过来,半个月后,已经稳定在每日卖出八十多碗的量了。 这且是后话,只说饺子店开张这日晚上,陆大郎夫妇并没有立刻走,而是歇在陆家大院倒座房里,准备过两天再走。 因离着后院远,小佳石头也都睡了,李氏拉住要睡的陆大郎,说起话来也没有顾忌。 “大郎,你说,咱们也留在府城怎么样?” 李氏话刚出口,陆大郎的瞌睡虫就都跑了,人从床上坐起来,诧异地看着自己媳妇儿。 “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住乡下也差不到哪里,以前你不就盼着这一天吗?怎么,现在又改主意了?” 陆大郎是知道自己媳妇的性子的,这会儿看着她,琢磨着她又在想什么幺蛾子。 “我也就是看着,那饺子店怪赚钱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陆大郎瞪着眼打断了:“你可别跟我说,你是打大姐饺子店的主意,旁的事我都能随你,这件绝对不行,那可是大姐安身立命的东西。” “我哪有那么坏。” 李氏无语地瞪他一眼:“我就是想着,原先觉得乡下最好,这几回看着,府城才是遍地金子的地方,你看看弟妹赚的那三千两,再看看这饺子店,咱们地里扒食,累死累活的,一年也才剩下十多两,差的也太多了。” “那你有大姐和弟妹的手艺吗?” 陆大郎不跟她磨蹭,直接问出个死亡问题。 李氏:“……”她不要面子的啊? 李氏不说话了,也绝了想要做生意的心思,毕竟陆大郎话虽然气人,却是真理,她确实没那个手艺,还是老老实实地里刨食吧。 李氏安分了,陆大郎却辗转反侧,睡不着了。 想想,如今他和大姐、和二弟,虽然有些差距,好歹还差不太多。 但五年,十年,二十年呢。 要是他自己,倒是没什么,陆大郎知道自己没什么本事,也不追求什么上进,无论如何都无所谓的。 可小佳和石头呢?以后会不会怨他这个当爹的没本事。 从心底里,陆大郎不想让一双儿女也跟自己一样,继续地里刨食,过吃饭穿衣都要斤斤计较的日子,甚至以后看着堂弟堂妹们,会羡慕,会嫉妒…… 琢磨了许久,眼看外头夜色深了,陆大郎才盖上被子,慢慢睡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网络不太好,定时比较麻烦,大家不要等,我尽量更万字,么么哒 第48章 琢磨了一晚上, 陆大郎心里有了主意。 石头是男孩子,读书为重,他如今年龄也到了, 陆大郎准备明年开春一过, 就把他送到镇上读书。 就是二郎待过的那个学堂, 虽比不得府城学堂有名, 但那里的先生, 既然能把二弟教成案首,想必学问是不差的。刚好他们夫妻也攒了一笔钱,等大姐和二弟的田地都定下来, 以后他也不愁收入,供个读书人也是可以的。 至于小佳, 虽是个女娃娃,陆大郎也想让她有门手艺。不说跟二弟媳妇比,她那手艺精细,一般人学不来, 就说二姐吧, 有一门手艺,就算到了现在这个境地, 也能独自撑起来。一个女孩子, 有安身立命的本事, 再在府城见见世面,以后无论如何,都不会过得差的。 主意定了, 可毕竟是要长住在府城,要麻烦大姐和二弟,真到要张口时,却有些难。 临到回家头一天晚上,一大家子聚在一块吃饭,酒足饭饱,陆大郎踌躇再三,终于还是涨红着脸,跟齐氏她们说了这个安排。 “……娘,我、我就是这么个打算,石头还好,在镇上就能读书了,以后他要真有本事考秀才,那就另说。主要是小佳,她翻年也有八岁了,再过个五六年,也能定亲了。我也不想让她一辈子趴在乡下,就想把她留在府城,跟着你一块住上几年,不计学个什么,就算只是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哼哼哧哧的,陆大郎总算是把要说的话说完了。 屋子里的人都惊疑不定的看着他,包括李氏,也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昨天她说要留府城时,丈夫还极为反对的,没想到一转眼,心里已经有这么多主意了。 这样的目光,看的陆大郎脸上涨的更红,似乎是怕人误会,忙道:“也不是白住,小佳和娘一年吃多少粮食,我都给送过来的。她也懂事了,一般的活都会干,应该添不了什么麻烦的……” “大哥,你说的什么话,侄女住叔叔家里,要是还让她自己带粮食吃,那我成什么人了?人留下可以,可别说什么帮忙干活的话,那是我侄女,又不是什么丫鬟。” 没等陆大郎说完,陆二郎笑笑,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大哥大嫂这几天仔细问问小佳,看她喜欢什么,等我得了假,就在府城里转转,看看能不能给她找个学手艺的地方……大哥也别急着拒绝,你想想之前,咱们家多难啊,我记得大嫂刚嫁进来的时候,连床完整的棉被都没有。要不是你和大嫂种地养家,我想进学堂,简直是痴人说梦,咱们可是亲兄弟,亲兄弟不说两家话,你们就放心把侄女放我这里就是了。” 李氏刚嫁进来的时候,那也是个很爽朗的妇人,只是陆家先前的日子实在太苦,李氏也没少跟着受罪,心里不平衡也很正常。也是因为这个,这些年他对李氏多有忍让,对大哥也是尊敬有加,如今陆大郎只是一个小小的要求,陆二郎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陆二郎如此说了,齐氏自然没意见。宝如也跟着点头,李氏虽然有些讨厌,小佳这孩子,她却是真的喜欢。 李氏见二郎夫妇都同意了,想想自己之前小肚鸡肠的行为,只觉得十分羞愧,也算是彻底明白陆大郎之前劝她的话,二弟果真是个知恩图报的。她以后就好好守着本分,只要一双儿女好,她就心满意足了。 至于陆大郎,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哎了一声,心里却想到,以后要好好帮二弟管着那些田地,不让他们夫妻有后顾之忧。 见兄弟俩商量好了,陆荷笑着把小佳搂在怀里,摸摸她的脑袋,笑道:“这可好了,正好我缺个伴儿,二弟妹如今身子不方便,娘要帮忙照顾她,我那院子宽敞,就让小佳跟着我住吧。” 众人都觉得有理,小佳已经是大孩子,并不需要人看着了,住在陆荷那里,左院跨右院的事而已,事情便这样定下来了。 第二日陆大郎一家便回去了,隔了两日,陆大郎运了半车的青菜,另捉了两只老母鸡,带着小佳又过来了,把她安顿在陆荷院子里,就跟她一个屋,姑侄俩睡一张床。 等陆大郎走了,陆二郎还和齐氏说呢:“大哥这也太客气了,不让他送粮食,他就送这么多菜和鸡,怎么就不想想,当初我伸手朝家里要粮食的时候,他可是二话没说就给我运过来的。” 齐氏不以为意,盯着让宝如和小佳一大一小俩人把两碗蛋羹吃完,才对陆二郎说:“你大哥就是这么个性子,话不多,可心里都清楚着呢,稍占点旁人的便宜,心里就过意不去的。你啊,也别想那么多了,寻个闲空,赶紧把小佳的事办好,这才是最要紧的。” 陆二郎也明白这个道理,一低头,见小佳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他,心里一软,摸摸她的刘海儿,笑道:“叔一定给小佳找个最好的绣坊,以后咱们青山镇,都找不到第二个比小佳更手巧的女孩子。” 齐氏听了,笑容满面的,小佳是她第一个孙辈,齐氏也是疼到心窝子里的。 倒是宝如,心里也很认同这个说法,当时还点头来着,晚上回到卧房、陆二郎给她洗脚的时候,却又开始借机撒娇了。 “相公,我手也很巧的。” “相公,你都不夸夸我嘛,我也是青山镇手最巧的姑娘了。” “相公,你快点夸一夸嘛。” …… 陆二郎听她一声声叫相公,听的心里痒痒的,低头笑个不住,可就是紧紧闭着嘴,一句话不说,偏不如她的愿。 宝如没听到夸奖,也不恼,她本意也不是为了夸奖。 见他头埋得低低的,装作认真洗脚的样子,玩儿心大起,嫩白的小脚丫往上一顶,就要把盆里的水往他身上泼。 这事儿她不是第一次做了,头两回的时候,陆二郎还中过招儿,这回却眼疾手快,没等她把脚抖起来,先把两只脚丫子抓到了手里,用布巾简单擦了擦,避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顺势将宝如轻轻摁在了床上。 宝如咯咯轻笑,眼睛水汪汪带着湿意,乌黑的青丝披散在脑后,美得惊心动魄。 陆二郎看的失神片刻,也从旁边覆了上来,低头含住了她的红唇,在那香软的地方辗转反侧。 唇舌交流了一瞬,再分开的时候,宝如娇声轻喘,一双手懒洋洋搂着他的脖子,媚眼如丝,濡湿的红唇轻轻勾.引:“相公,你怎么不继续欺负人家啦……” 陆二郎:“……”这个小妖精! 怀孕以后,宝如胆子跟着越来越大了,时不时便要勾.引他。 原本,陆二郎顾忌着她的肚子,是怎么也禽兽不起来的,偏偏宝如胆子大的紧,每每勾的他满身是火,真要做什么了,又开始哼哼唧唧不依了,简直让他又爱又恨。 想着这半个多月满身是火的经历,陆二郎扒下她的裤子,往她屁股上轻拍了两下,恨恨道:“捣蛋鬼,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到底拿这捣蛋鬼没办法,想着改天去街上,可得找张老大夫好好问问,到底能不能行房,不然这样一直憋着,迟早要出问题。 这样想着,替她重新穿上裤子,抱着小媳妇儿挪到床里侧,帮着盖好被子,免得着了凉,人就下床去吹了油灯。 再躺回床上,一闭眼的功夫,隔壁小妇人就又裹着被子滚到他怀里来了。 对此,陆二郎已经习惯,把人搂到被窝里盖好,就准备睡了。 谁知她胆子大的很,黑暗里把手伸过来,在他身上乱摸,趁他不注意,更是直接伸到他裤子里,握住他的东西。 陆二郎“嘶”了一声,赶紧握住她的手不让她继续动了。那冰冰凉的小手摸进来,身体立刻起了反应,又舒服又难受,简直想立刻化身野兽,让她狠狠哭一场了。 忍了忍,到底还是咬牙克制住了。 他狠狠吸了口气,才说:“宝如,你再撩拨下去,相公真的要忍成太监了。” “……谁要你忍了。” 宝如鼓鼓嘴,娇声在他耳边嘟囔一句,然后没等陆二郎反应,宝如手握着高高昂扬的棍子,便开始轻轻动了。 陆二郎:“……” 陆二郎不敢动了,明知道该拒绝的,偏偏话却说不出口,完全舍不得。 他头上慢慢冒出一层汗,只能死死闭着眼睛,大口大口吸气。 半个钟头以后,陆二郎起身点灯,把弄脏的被子裤子一一换掉。 这会儿,宝如想着刚刚做的事,总算知道羞了,脸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视线随着陆二郎的位置变动。 然而,等陆二郎转过身来,看向她的时候,看着他只着单衣看着自己的样子,宝如又羞的不敢抬头了,她把头埋进被子里,不敢见人了。 陆二郎见她装鹌鹑的怂样,低声笑了笑,冲她走了过来。 “刚才的胆子呢,嗯?不皮啦?” 第49章 陆二郎笑着问, 说话间,把她脸上的被子也掀掉了。 “嘻嘻……” 第39节 宝如拿手捂住脸,又羞又臊, 还是不好意思看他。 陆二郎见她实在是害羞, 心里爱怜的紧, 也不为难她, 转身吹了灯, 上床搂紧了他的小姑娘。 这些日子虽然事多,宝如却闲的很,早早把新点心琢磨出来了。 两样新点心, 先给家里人尝了,都说味道好。小佳吃了一个, 还想再吃,偏偏看着那精致的花样,又舍不得下口,把她给纠结的, 一家子都笑个不停。 寻个陆二郎休沐的日子, 小夫妻提着食盒去了百味斋。 知道小夫妻是上门卖新点心的,赵掌柜乐的不行, 看都没看一眼, 赶紧让小二去拿银票、做契书, 他自己则陪着小夫妻上了二楼,亲自招待。 陆二郎见此,笑着调侃:“赵掌柜这样做生意可不成啊, 好歹也要看一看。” “哎,不需要不需要,陆娘子的手艺,老朽信任的很。” 赵掌柜笑着摆手,还说:“而且,我们周老板也吩咐过了,陆娘子和陆相公,以后便是我们百味斋的座上宾,陆娘子送来的东西,不用通知他,直接就能买下了。” 虽是玩笑话,却也间接表明了百味斋的诚意了。 陆二郎眉头一挑,拱手笑道:“就冲着周老板这份爽利,我们以后第一个想的,就要是周老板了。” 说说笑笑间,宝如笑眯眯开了食盒,把新做的两样点心给赵掌柜和大厨看。 “妙啊!” 只看两样新点心的样子,赵掌柜就忍不住赞叹一声,深觉周老板之前的决定实在是明智,这位陆娘子的本事没得说,真是一次次让人刮目相看啊! 边上坐着的两位大厨,也是眼睛一亮,得到同意后,立刻伸手拈住一个细细品尝。 左手边的点心,造型只是一般,用色上却十分精妙,彩虹一样颜色一点点往下沉淀。 外行人看了,虽然会稀奇,可能会觉得很容易做。只有两位大厨明白,要把颜色运用的如此精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至少他们两个,是完全做不到的。 另外一个,则是捏成百花状,只是小小一个点心,远远看是一株花朵,凑近了看,才会发现每一瓣都是由许多朵小花组合成的。 毫无例外的,这回又是莲花。 两位大厨又是惊叹不已,尝过味道后,也是没话说,只觉得比起第一批那几样点心,这两样简直是更上一层楼了。 赵掌柜见两位大厨眼睛都瞪直了的样子,自己也尝过,满意的不得了,就想按照周老板的意思,往上提一层价格。 却被陆二郎给拒了:“依照我们夫妻的意思,是打算长久跟百味斋做生意的,不急在这一点半点,赵掌柜无须提价,还按照原先的便是了,改日等周老板回了旬阳府,咱们再细谈便是。” 赵掌柜听着陆二郎的意思,似乎是有别的打算,一时有些惊疑,却也没说别的,按照他的意思,仍旧以一张三百两的价格成交,双方便签了契书。 正事办好,赵掌柜跟宝如约定好上门教方子的时间,想起什么,随口就提了一句;“……之前我听说,罗小姐在大街上,当着一干路人的面,狠狠跟陆相公陆娘子起了一回冲突,实在是可恨……以后无须担心再被为难了,我今早听到的消息,说是罗小姐犯了大错,如今已经被罗山长遣到老家族庙里,说是祈福,依我看,跟永久禁足也没什么区别了。” 送到族庙? 陆二郎和宝如,都是头一回听到这个消息,实在是惊讶极了,想不通罗小姐究竟是犯了什么样的大错,居然会让罗山长发这么大的火。 要知道,上回罗小姐当街拦人被狠狠羞辱了一顿,给罗山长丢尽了面子,也只是被禁足了十来天,可见罗山长对这个女儿有多爱宠了,这回居然惩罚这么狠…… 宝如忍不住八卦:“……赵掌柜可知道是什么原因?” 赵掌柜咳了咳,隐晦道:“约摸着是跟周公子有关,应该是犯了什么羞辱门楣的大错,要不然,罗山长可舍不得……” 宝如大概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心里想着,这位罗小姐,不仅脑子有坑,胆子也挺大的,居然敢这么…… 被陆二郎牵着手,慢吞吞走出百味斋的时候,宝如看看左右,见没人,小心凑到陆二郎身边,轻声认错:“相公,我错怪你啦……” 陆二郎正想着周琦匀的事,没记错的话,他隐隐记得,周家在京城的靠山,似乎是犯了什么大错,近些日子被投到大狱里去了。似乎也是因为这个,前些日子罗山长才会突然反悔,不跟周家做亲的。 如此一来,今日赵掌柜说的事,就显得有些微妙了,也不知是罗小姐主动犯错的,还是被人引.诱的。 不过,这个跟他是没有一点关系了,于他来说,罗小姐连陌生人都算不上。 这会儿听宝如开口跟自己认错,陆二郎还挺惊讶的,毕竟从怀了宝宝开始,这捣蛋鬼恨不能皮到天上去,居然还能有主动道歉的一天? 不过,仔细一想,陆二郎便知她是为了什么了,有心想逗她,便明知故问道:“怎么,你犯了什么错,说来听听,让相公考虑一下要不要原谅你。” 宝如还真是当真了,扭扭捏捏了半天,就在陆二郎担心她憋坏了要开口的时候,宝如终于说:“就……就之前罗小姐的事,我不该跟你闹的。” 期期艾艾说完,宝如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原来,罗小姐是有未婚夫的啊,那就说明,她之前纯粹是在吃干醋了。 陆二郎见她扭扭捏捏的小模样,心里乐的不行,故意道:“你也知道错了啊?行吧,亲我一下相公就不跟你计较了。” “不行~” 宝如捶了他一下,这还大街上呢!她才不要。 陆二郎努力憋笑,一脸正经道:“行吧,那得回去补给我,要多补一个才行。” 宝如想想相公那天受的委屈,两个亲亲似乎也不过分,便乖乖点头同意了。 惹得陆二郎又是一阵憋笑。 时间还早,此时宝如这娇俏的模样,让陆二郎忍不住动起了邪恶的小心思,想了想,拉着她的手往回春堂方向走。 宝如也没多想,跟在他身后就过去了。 进了回春堂后,两人径直去找张老大夫,张老大夫诊断过之后,只是说:“胎相很稳,孕妇自己也健康的很,平日里多多走动,不要久坐,以后生产起来会比较容易些。” 说完,又问了一些宝如平日里的反应,知道她没什么呕吐症状,直言她康健的很。 听他这样说,宝如便放心了,本以为陆二郎这就要带着她走的,谁知相公竟要她先到诊室门外坐一坐,他还有些问题要问。 宝如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见陆二郎如此说,也点点头同意了,乖乖坐到外面的椅子上等他。 隔了约摸半刻钟的时间,陆二郎才从里面出来,脸上的神情有些微妙。 宝如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也怪怪的,说不出是为什么。 “相公,你怎么啦?” 搞不懂为什么,宝如干脆就问出来了。 “没什么。” 陆二郎看着回春堂大堂来来往往的人,咳了咳,没敢告诉宝如自己刚刚问了张老大夫什么,要不然,只怕下次她就不好意思再来回春堂啦。 宝如又狐疑地看了他几眼,看不出什么,也只能轻哦一声,被他搀扶着出门去了。 回春堂离住处不远,两人就当是散步,慢慢走回了十字路口。 还没凑近,就发现他们院子对面、隔着一条巷子对望的那间大院子,原本牢牢锁着的大门开了,许多穿着短打的壮实小伙子进进出出,不断往院子里搬家具以及练武用的器具,看起来应该是新搬过来的。 原本,搬来一家邻居也没什么的,可看着那些彪形大汉,有的黑脸、有的长满络腮胡子,看起来就不好惹的样子,宝如不禁有些发憷。 “相公,这……这些人是准备在对面开镖局吗?” 她声音有些抖,轻轻问。 “应该是武行,教人练武的。” 陆二郎看着那些专业的器具,回了一声。 然后就发现,他家娘子手开始有些抖了。 这个胆小鬼! 也就对着他比较能使小性子。 陆二郎想着,有些无奈的拍拍她的肩膀,劝哄道:“不怕,他们也就长得比较吓人,实际上,这些江湖人士都是很讲道义的,再说了,这不还是有我呢吗?相公保护你,不怕了好不好?” 有他劝哄,宝如不抖了,不过还是有些怕,见那些人满身肌肉块块,拉着陆二郎道:“相公,咱们赶紧回去吧,娘他们应该等急了。” 陆二郎见她害怕,也不戳穿,点点头便扶着她往饺子馆方向去了。 一般来说,若是家里无事,齐氏都会去饺子店给女儿帮忙的。 果然,到店以后,就发现齐氏果然坐在灶房里,她面前放着调好的饺子馅儿以及十来摞擀好的面皮,正快速的捏着饺子,一旁的案板上,整整齐齐码放着几十排饺子,估摸着该有一二百个了。 她旁边,小佳洗干净了手,也十分懂事地学着奶奶的样子,在小心捏着手里的饺子。 至于陆荷,则在锅灶放忙碌着,或是煮或是蒸或是煎,努力不让顾客们等太久。 随着开张时间加长,现在,饺子店的生意蒸蒸日上,基本上每日能卖一百五十多碗,很大一笔利润了,喜得齐氏直庆幸当初让陆荷留下了。 “娘,大姐……” 见到眼前的场面,宝如心定了定,叫了声人,然后就走过去帮着包饺子。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з^)-? 明天见小宝贝们,晚安 第50章 “哎, 这里用不到你,你呀,赶紧回去歇着吧。二郎, 快扶你媳妇儿回去, 店里人来人往的, 可别再冲撞了。” 见宝如过来, 齐氏连声让她回家去, 不愿让她跟着沾手,免得真出了什么意外。 “没事的娘,只是包个饺子, 我哪有那么金贵啊。” 宝如扑哧一声笑了,仔细洗干净手, 就搬了个板凳在齐氏身边坐下。 低头一瞥,见齐氏在包猪肉白菜馅儿的,她就另外从案板上重新端了个盆子过来,里面放着陆荷刚调好的韭菜鸡蛋的馅料, 取了个面皮出来, 三两下就包出来一个饺子。 双手麻利的包着饺子,宝如嘴里还说呢:“我跟二郎卖完方子回来的时候, 正好路过回春堂, 就进去找张老大夫看了看。张老大夫已经说了, 我这身子健壮得很,一点问题都没有,他还让我勤快走动一点, 免得将来生产的时候麻烦。娘,可见我这身子补得有多好,连大夫都这么说了,您可别自己吓自己了。” 听到是张老大夫金口玉言说的,齐氏这才放了心,也没多嘴问方子的事,只是乐呵呵道:“那就好那就好,不过也别包太久,你大姐这个店开的不是一日两日,钱什么时候不能赚啊,不拘你这一会儿时间……” 话刚说完,一股荤油带着芝麻香的香气便飘散开来,宝如深深吸了口气,一抬头,就见旁边陆荷将最后一锅煎饺捞出来,刚好听到齐氏的话,啧啧打趣:“听听,娘这心可真是偏到天边儿去了。不知道的,该以为宝如是您女儿,我这个没人疼的,才是儿媳妇了。” 宝如闻言,娇娇地依了齐氏一下,轻笑道:“娘待我,本来就是比女儿还亲近的,大姐羡慕可不来的。” 果然是三个女人一台戏! 听着里面欢声笑语的声音,陆二郎直觉自己插不了嘴,他笑着摇摇头,左右看了一眼,抬腿往后院帮着洗碗碟去了。 桌子他是没法收的。犹记得头一回在前头收碗碟的时候,把他大姐给惊的,直说让他一个秀才公帮着收盘子,这是大罪过!是折她店里的福气呢。直接把他给赶走了。 不用陆荷说,陆二郎也知道,大姐这是怕他丢面子,毕竟他这个案首,虽然不算太出名,但还是有人能认出他的。若是传出去了,自家没什么,就怕外人嚼舌根。 陆二郎不以为意,却也不想让大姐难做,便退而求其次,转而开始做幕后工作了。 饺子店热火朝天忙碌着,后院陆二郎洗完碗碟,便回了自家院子,继续温书习字。这会儿饺子店就只剩下前院几个女人,热热闹闹的在灶房里干着活儿,话题也从馅料怎么调,说到饺子褶的十八样捏法了。 小佳这个年龄最小的,扎着两个包包头,这会儿也不包饺子了,眼睛晶亮地凑到宝如跟前,仔细看她包饺子。 第40节 只见她白嫩嫩的手翻飞一会儿,几个花褶不同的饺子便出来了,水饺里面,有蛤蜊饺、元宝饺、锁边饺、月牙饺……煎饺蒸饺里面,有锅贴饺、四喜蒸饺、葵花饺……零零总总的,还真让她给捏出了十八样饺子来。 陆荷和齐氏都忍不住惊叹:“……这一双巧手,看得我都更想吃了。” 小佳也跟着点点头,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宝如的手,心里想:小婶子可真是厉害呀!听娘说,她卖的点心,连府城的大铺子都争着要呢,真是有本事! 宝如见她眼巴巴看着的样子,把包好的那只月牙饺送到她面前,柔声问道:“想不想学呀……” 见小佳用力点头,宝如被逗得一笑,又取了个面皮过来,放慢了动作,带着她一样样开始学。 包的正欢乐的时候,灶房外的正堂,突然传来一阵骚乱声,伴着高高低低的议论声,室内光线似乎也跟着暗了一下,宝如停下动作,好奇地往外看了一眼,然后脸色就微微变了。 居然是刚刚门口看到的那些武行壮士,这会儿直接一群人进店了。 最突出的是最中间那位,长得高高壮壮、眉目轩然,同样是一身短打打扮,看起来要更厉害些。这种厉害,不是指身体上的强壮,而是他眉宇间那种稳重肃然的气质,一看就是经年沉淀下来的。 见到这么多打手一样的人,宝如包饺子的动作顿住,手也十分不争气地抖了抖,下意识把小佳抱到了怀里来。 这些人一进来,就开始找空位坐下来了,其中一个黑脸壮汉,还吆喝着要老板出来,那架势,一点看不出吃饭的意思,反倒像是来找茬的。 店里一些顾客也被这么多壮汉吓到,以为是进店惹事儿的,府城虽然太平,地痞流氓也不少的,心里害怕,有些吃完饺子的,偷偷摸摸顺着墙根儿就走了。 好在,店里的规矩是先付钱后吃饭,要不然,这亏损可就大了。 顾客们一走,倒是给这些武行的人留了空位出来,断断续续的,每人都找到了位子坐下,只是这样一来,店里便显得逼仄极了。 齐氏乍然见到这么多壮年男子进到店里,而且一个个看起来没个笑影儿,也是有些发憷的。想着自己是店里年纪最长的,正要起身上去迎客,陆荷就已经先出去了。 她面色还算平静,眼睛一溜,知道最中间那男子才是管事的,便径直拿着小账本往他方向走,站在两步远的地方,轻声问道:“几位客人,咱们店里就只卖饺子,有水饺儿有煎饺也有蒸饺,花样都在牌子上写着,不知您几位想要点些什么。” “就只有饺子?” 又是那黑脸大汉,炸呼呼突然来这一下子,人也跟着站起来,似乎是很生气的样子,瞪着一双牛眼看着陆荷。 这一下子,别说是待在灶房里的齐氏婆媳了,就连刚刚还端得住的陆荷,乍然见到这一幕,也是吓得手抖了抖,手里的小账本都掉到地上了。 见此,其他人都笑了,还有人调侃那黑脸大汉:“大柱子,你这样可不行,咋咋呼呼的,小心一辈子找不上婆娘。” 黑脸大汉脸一回头,冲说这话的人喝骂了一句,脸也跟着臊红,也不知是不是气的。 反正陆荷是淡定不了,觉得脑袋晕乎乎的,都有些站不稳了。 正窘迫的时候,为首那男子面色不变,只是轻轻咳了一声。 然后,就像是关了阀门一样,刚刚还闹哄哄的一群人,立马就安静了,那黑脸大汉更是老实的跟鹌鹑一样,话都不敢说一句的。 饺子店静的落针可闻,这时候他才回答说:“这么多人,就每人各来三碗,每样都尝尝鲜。” 声音轻轻浅浅,有些读书人的温润,只听声音,实在看不出来,那黑脸大汉竟这么怕他的。 陆荷手也不抖了,好奇地抬头看了正中那男人一眼,谁知竟正跟他视线对上了。 这人视线不避不让的,见陆荷望过来,竟还微微笑了笑。 陆荷受惊不小,连忙又低下头,为着刚刚胡乱看人的事情,心里有些懊恼。不过脑子里却忍不住地想,这人长得挺精神的,看着不像是不讲理的蛮汉,看来她刚刚的担心,应该是多余了。 想到这里,陆荷松了口气,赶紧应了一声,在小本本上把菜单记下来,也不敢继续看那男人了,毕竟刚刚那一眼对视,还是挺尴尬的。 她视线往店里一溜,数了数人数,便对那男人说了总共要的价钱,那男人果然没有为难,只是一点头,身边人便数好钱直接交给了陆荷。 拿着钱回到灶房,陆荷还是觉得身上一身的冷汗,拿袖子擦了擦额头,见齐氏和宝如都还愣愣地看着外面,小佳更是吓得紧紧埋到了宝如怀里,连忙低声说:“没事的没事的,不是找茬的,钱都给了,娘,宝如,咱们赶紧做活,剩下的饺子怕是有点不够,还是早点把他们送走才好。” 说着,将手里的碎银子亮出来给她们看。 来的人多,整整三十二人,且还一个人点了三碗,这一会儿的量,都抵得上前头一天了。 所以说,虽然有些受到了惊吓,但陆荷这心里还是挺高兴的,毕竟银子是赚到手了。 至于刚刚那不经意的对视,早被她抛到脑后去了,陆荷赶紧拢了拢柴禾,把火烧的旺旺的,继续往里面下饺子。 三十二个人的量,数量不少,好在齐氏从中午就开始帮着包,这会儿虽有点不够,有宝如和齐氏婆媳俩快速地继续开始包,很快也赶上趟了,煮蒸煎,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三十二人每人三碗的量,就都上齐了。 陆荷退回到灶房里,跟着继续包明天的量,时不时往外头看上一眼。就见这些人虽狼吞虎咽的,吃相十分吓人,好在从头到尾没有找茬的迹象,一直是安安分分的。 到了这会儿,她才开始心里犯嘀咕,这么多的人,到底是哪里来的,只希望下次不要再来了。 虽然说,带来的银子多,但想想刚刚收到的惊吓,她是一点也不想再赚一次这个钱了。 陆荷这样想,也是怪饺子店生意太好。这一整天,从头到尾齐氏和陆荷就都没往外看过,再加上武行那处院子,院门是朝向西街的,吵闹声被院子一隔,这里基本上就听不到了,不知道也属正常。 似乎是看出她在想什么,旁边宝如从惊魂甫定中回神,往外瞄了一眼,见那些人吃的高高兴兴的,似乎十分喜欢的样子,不由同情地看向陆荷:“……大姐,只怕以后,这些人要经常过来吃饺子了。” 第51章 这话说出口, 齐氏和陆荷都转过头来看她,面上吃惊极了。 宝如连忙将刚刚在西街上看到的、还有陆二郎跟她说过的那些话,跟她们说了一遍。 听到这些人居然就住在隔壁, 以后或许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陆荷的表情有些微妙。 不过过了一会儿, 也不知是为了解释, 还是自我安慰, 说道:“其实这样也挺好的,这些人,也不像是什么坏人, 吃一顿饭,都快顶我卖上一天了。虽然说, 一下子来这么多人,看着有点吓人,但只要不是坏人,就没什么好怕的。” 岂止是有些吓人啊!想想刚刚那三十多人一股脑儿涌进来的场面, 当时宝如腿肚子都吓软了, 这些人一个个身高体壮,吃白食都算轻的, 就怕他们仗势打砸。 这样一想, 宝如见陆荷又开始冒汗的额头, 眉头就又紧紧纠结了起来。 晚上的时候,跟陆二郎一块躺到床上的时候,就跟他说了这件事。 “……你是没瞧见, 哗啦啦二三十个人就进来了,把门口的光都挡完了,要不是看着那个领头的长得还算是正派,都要以为这些人是土匪了。我当时跟娘他们都待在灶房里,都吓傻了,也就大姐胆子大点,还真出去迎人了。不过我看着,我跟大姐说了这些人就住在隔壁的事情之后,大姐受惊也挺大的。” 宝如后怕的说完,想起当时慌张的感觉,赶紧埋陆二郎怀里去了,仰头问他道:“相公,你脑袋聪明些,你快帮大姐想想,怎么能不让这些人来啊,我看着,大姐也并不是很想赚这些人的钱的。” 陆二郎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只是离开了一小会儿的时间,居然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的。 他赶紧拍拍宝如的后背,给了个迟来的安慰,然后才问:“没起什么冲突吧?” 宝如往他怀里靠的更紧了,摇摇头。 陆二郎想着应该也是这样,要真是发生了什么,齐氏不可能还瞒着不让他知道的。 “不怕,你明天多做点好点心,我晚上下学回来,就提着去武行那里去看看。不让他们来是不可能的,饺子店毕竟是开门做生意的地方,他们也都是客人。可能今天这事,原本人家还觉得没什么的,咱们要是明着不让他们过来,只怕真的就要结仇了。不过也别担心,我明天去看一下,争取让他们不要闹得那么轰动了。” 一下子来二三十个人,还都是彪形大汉,只听宝如说,陆二郎都能想象得到当时的场面了,也不怪这几个妇人家觉得害怕。 而且,也不仅仅是妇人们害怕,只怕长久下来,那些原本已经稳定的客人,因为这些人的存在,只怕也是不敢来了,这对饺子店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一听说陆二郎要单独过去,宝如就开始担心了,连忙攥紧他的衣袖,说:“相公,那我跟你一块去吧,你一个人去,他们那么多人,我不放心。” 陆二郎轻笑着将人抱紧,摸摸她的肚子,说:“你待在家里就好,这肚子里可还装着咱们的小心肝儿呢,那些个练家子没个轻重,万一冲撞了怎么办?” 宝如低头看着肚子。想起下午陆荷跟那个领头的说话的时候,她虽然害怕,想着人多能壮壮胆,便也想跟着出去陪大姐的,娘也是这样拦她。不禁有些闷闷的,肚子里这个球,有时候真是麻烦的紧,真是让她又爱又恨的。 陆二郎可不知,他们的小宝贝已经被宝如给嫌弃上了,要知道的话,肯定要给她个脑瓜崩儿的。 第二日,宝如再去饺子店帮忙的时候,果真如她所料,那群人还真是来了。 而且这回来的还很早,几乎是饺子店刚一开张,这些人就都在店里坐齐了,付了钱,就等着上饺子了。 仍旧是三十二个人,齐齐整整的。宝如疑心,该不会是整个武行的人齐齐出动,全都过来了吧。 转头见陆荷面色不佳,齐氏也有些忧愁,却还不得不赶紧上饺子,半点也没有为大清早就有这样的好生意高兴的意思,宝如连忙将陆二郎的打算跟两人说了。然后洗干净手,也不等下午了,急急忙忙就回去做点心去了。 可真是怕了这群人了! 傍晚的时候,陆二郎提着宝如准备的四样点心,换了身比较郑重的衣裳,便上门拜访这些新邻居去了。 走到新邻居家门口,一抬头,就看到“四方武行”四个大字。 不愧是武行,整整三进的院子,十分的气派。前院是练武场,这会儿已经摆满了各种操练的器具,第一进和第三进全部是学员们的宿舍,只有第二进收拾的比较正规齐整,陆二郎提出上门拜访的来意以后,就被人迎到了第二进的中堂里,喝着茶等人。 没等多久,武行的馆主便过来了。 陆二郎将点心送上,说了自己的身份,邻居兼秀才,还是隔壁那家饺子馆老板娘的弟弟,紧接着就跟这位主人寒暄了两句。 然后就发现,这位初次见面的武行馆主,似乎有些热情的过分了啊! 不仅把自己的姓名来历说了一遍,甚至连家中多少资产、都有什么人、以后有何打算,全部都吐露了一遍。 反正,陆二郎就是觉得,这对话怎么怪怪的? 不像是初次客气寒暄,倒好像他是上门帮忙寻亲事的媒婆似的。 陆二郎都被自己的想法给惊呆了。 然后就仔细打量这位馆主,见他一脸正派,脸上看不出多余的表情,似乎说这些话,就只是为了跟他好好交交朋友而已。 所以,果然只是自己想多了吗? 陆二郎不禁觉得,是不是自己最近在学堂的压力太大了,以至于精神恍惚,才会冒出这样荒谬的想法来。 心里虽奇怪,不过,这位陈馆主人虽生得高高壮壮,为人却带着一股子读书人的斯文,说起话来也客客气气,陆二郎隐晦的提出自己的顾虑之后,这位陈馆主也并没有生气,反倒是向他道歉,言明是自己之前考虑欠妥了。 陆二郎:“……” 一定是他脑子出问题了! 总之就是怪异的很。 好在,看他面色真诚,不像是在说假话的样子,陆二郎自觉事情应该是暂时解决了,也就放心了,借着天色已晚的借口,把几样点心留下后,就赶紧从四方武行出来了。 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而在陆二郎走后不久,刚刚会客的中堂后头,依次走出来几个人。 其中就有那个咋咋呼呼的黑脸大汉,听了刚刚陆二郎提的要求之后,可把他给气坏了,眼看着大哥居然还能坐定喝茶,顿时猛地拍了下桌子,气道:“大哥,你居然还坐得下去!这回的事儿,真是气煞我了,咱们兄弟不惹事,这厮倒好,竟然欺负我你我兄弟头上了,明明白白开门做生意的饺子馆,凭啥不让咱们进去吃饭!没天理啊!” 拍了几下,那桌子就有些摇摇欲坠了,黑脸大汉还觉得不解恨,气哼哼道:“哼,我还偏要看看,我就去了,他能把我怎么……” 话还没说完,陈乔手里拿着茶杯,就偏头看了他一眼。 黑脸大汉顿时噎住,委屈地往后退了几步,不敢吭声了。 心说,当初去这个小店里吃饺子,可还是大哥您提议的啊!现在都被人家欺负到都上来了,大哥您居然屁都不放一个,兄弟可是替您不平啊,大哥您可别不识好人坏人啊! 陈乔把最后一口茶水喝完,把茶碗放到桌子上,发出轻轻地磕声,转头对几个人说:“以后,随便哪个馆子都成,饺子馆那里,你们就不要去了。” 说完,人就站起来,哼着小曲就出去了,督促着外面的徒弟们继续练拳。 所有人:“……” “陈三,你说,大哥是不是上回受伤,把脑子也磕坏了,这……这都被人欺负到家门口了,咋还这么嘚瑟呢?” 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第41节 黑脸大汉简直是一脸茫然,捣了捣身旁的瘦猴,问了一句。 陈三算是军师一般的存在,整个四方武行里,清水出芙蓉般的瘦弱,拳脚也不怎么厉害,就是脑袋灵光。 这会儿听吴老二问,他眯着眼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胡须,笑的神秘莫测:“大概是春天来了吧!老二啊,以后也别那么咋呼了,看在咱们兄弟多年的份上,老哥我奉劝你一句,以后离那饺子店、还有饺子店里的女人们,还是远点儿的好。” 说完,就跟着陈乔的方向,一块出去了。他们大哥规矩大,拳脚上的事情,一日都不能轻忽的,所以说,虽然这两日着实忙碌了一通,但督促练武的事可是一点也没耽搁。 吴老二瞧着俩人的背影,一个比一个嘚瑟,觉得脑壳都不够用了。 这他妈跟春天有什么关系?冬天都还没入呢! 陆二郎回家的时候,就发现陆荷也在,一家子三个女人守着饭桌,上面的饭菜都还冒着热气,可几个人瞧着都不怎么高兴地样子。 见到陆二郎回来,才眼睛一亮,赶紧迎了出去。 陆二郎笑了笑,看来真是吓得不轻啊! 忙说道:“没事了,你们尽管放心吧,那位陈馆主还是很好说话的,我向他说了来意之后,不仅没恼,反而觉得是自己的过错,一个劲儿跟我赔不是呢!大姐,陈馆主的意思,之前那两回,他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饺子馆离得方便,便带着兄弟们都过去了,却没想到会给饺子店带来这么多的困扰,他已经跟我保证过,下回决定不这么弄了。” 听陆二郎这么一说,陆荷松一口气的同时,心里还挺过意不去的。 这样一看,人家完全就是无心之举,来饺子店吃饭,也完全没别的坏心思,反倒是他们自己想多了,弄了这么一出,搞得双方都不太好看。 有心想说,干脆算了吧。想了想,事情都做了,陆二郎什么都说过了,这时候再去反悔,似乎更不好看。 而且,想想这两回的经历,陆荷心里还是有些冒汗的,要是三十多人再来店里一回,估计她还是会心里发憷,便也不再提反悔的事情了。 只是却道:“这位陈馆主,倒是个值得结交的,以后有机会,咱们在好好跟他陪个不是好了。这回的事情,说到底,还是饺子店做的无礼。” 把客人往外头赶,说的哪里去,都没这个道理的。 第52章 迎着陆荷的目光, 陆二郎有些纠结,到底要不要把陈馆主怪怪的表现说出来。 想了想,还是没说。 毕竟, 人家陈馆主除了这点比较奇怪以外, 其他方面都挺好的。好不容易陆荷扭转了对陈馆主的印象, 不再觉得害怕了, 要是这时候把这事儿说出来, 这几位岂不是要想的更多。 便住了嘴,只是将陈馆主的姓名来历说了一下。 “……这位馆主姓陈,单名一个乔字, 是锦阳府安平县人士。那四方武行,九名有资历的武师傅, 都是他的师弟,他们原先在锦阳府一家镖局任职,后来他们的师傅、也就是镖局的总司死了,几个儿子忙着争家产, 镖局也跟着散了, 这陈馆主不忍心看着师兄弟们为着生计发愁,听说旬阳府尚武, 便拖家带口带着家人过来开了武行。剩余那些人, 便是他们这一路上收来的徒弟。”至于那些有的没的, 像是他没娶过亲啦,家里父母去世、只有长兄一家啦……陆二郎全都选择性的没说。 其实陈馆主这番说辞,漏洞还是比较多的。 不过, 他们一个秀才,一个武师,注定是深交不到一块去的。这四方武行弄得不小,能在旬阳府立足下来,肯定是跟官府通过气的,连官府都默许存在的武行,就算有些蹊跷,想必也没什么大问题。 况且,虽然只短短接触了一会儿,但陆二郎有种直觉,这位陈馆主,是个值得信任的。 听了四方武行的来历,知道是正经武行,陆荷等人便更加放心了,同时也深觉以前以貌取人的做法,实在是太过狭隘了。 第二日饺子馆再开门,果然,就只有陈馆主自己过来了,其他那些兄弟们,一个都没见。 陆荷松一口气的同时,更加的不好意思,便把宝如新研制的几样酱菜弄出来,满满盛了一碟子,给陈馆主送了过去。 陈馆主看着桌子上多出来的酱菜,抬起头,笑着看向陆荷,露出一口白牙。 陆荷被他笑看着,八风不动的一颗心,居然微微有些凌乱了。 靠得近了,她也是头一回发现,这位陈馆主,不仅仅是长得精神,人也格外的俊朗。 是一种极为阳刚的俊俏。 看了一眼,她连忙收回视线,把酱菜往前推了推,歉意道:“……昨晚我让弟弟上门的事,实在是唐突了,可不瞒您说,我们母女几个,开这个小店子,实在是有些胆小,还请您勿怪。这几样酱菜,是店里新出的,算不得什么,就当给您尝尝鲜,赔个不是了。” “无妨,是我没考虑妥当。” 陈馆主简短说了一句,便低头吃了一口饺子。 “饺子味道很好,陆娘子安心开店,其他事不要多想。” 陆荷见他态度竟这样的好,更加感激和后悔,只是这会儿人来人往,时不时有人点餐,也不是说话的时候,便只是对他笑笑,就重新回柜台算账去了。 陈乔见她风风火火的,整个人也放松了,低头笑了笑,继续吃饺子。 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简简单单就解决了,见陈乔仍旧日日风雨不动来吃饺子,未曾间断过,陆家人也只当他是爱吃,没往深了想。 这事过了后,陆二郎便琢磨着给小佳寻找适合的绣坊了。 其实这些日子,他一直在留意,也托了府城的熟人帮忙寻找,只是在府城待得时间短,许多地方并不知根知底,便一直没敢下决定。 如今弄了这么久,总算是有些头绪了,把小佳暂时送到了锦绣阁做学工绣娘。 这事儿还是得归功于齐氏。 齐氏是个闲不住的,自来了府城后,丝毫没有初来乍到的陌生感和紧张感,每日里除了照顾怀孕的儿媳、帮着女儿包饺子外,也多多少少会出去闲逛。这回之所以会在那么多家绣坊中,决定下锦绣阁,也是因为齐氏认识的一个老姐妹的孙女,也是在这家锦绣阁里做学工绣娘。 据她说,锦绣阁的学工绣娘,不必像外头其他那么多家绣坊那样,要先签上三年契书。 有了这契书,以后学工绣娘们便完全归绣坊管了,如此一来,学工绣娘们的日子,也是可想而知,肯定是不好过的。平日里端茶倒水干杂活,已经算是很轻的了,动辄打骂的也不再少数,除了那些家里实在过不下去日子的,很少有人家愿意把女儿孙女送到这样的绣坊里。 偏偏,府城那么大,最不缺的便是不拿女儿当人看的人家,这些绣坊也是不愁招人的。锦绣阁算是一个异类了,只要资质能入阁主的眼,交上一笔学费银子,便能进去学工了,等到学成以后,若是绣娘自己有意,想要留在锦绣阁做工,便会将学费银子重新返还回去。 而且,这锦绣阁,既可以吃住在绣坊里,也可以当成做工一样,每日正常回家吃饭休息,限制并不多。 这位推荐的人,如今已经过了锦绣阁的考试,现在是正式工了,就留在锦绣阁里,每月八两银子的工资,等以后升作熟练工,还会往上涨。若是研究出了新针法,另外还会有奖励,在一众绣坊里,算是比较不错的了。 听她说的舌灿莲花,陆家人还亲自过去看了几趟,又找了好些个熟人来问,见果真是如此,跟陆大郎夫妇商量了一回之后,这才放心的将小佳送去考试。 小佳虽只是七八岁,但农家无懒人,早早便开始做活了,而她最喜欢的就是针线活,最擅长的也是针线活,所以这场考试,虽然经历了一些忐忑,最终还是顺利的通过了。 小佳连带陆大郎夫妇,都是高兴地不得了,尤其上了月余的课之后,原本还有些腼腆的小佳,整个人都精神了,还特别兴奋地给家里每个人做了一样绣件。 宝如拿到的是一个香囊,一面绣着石榴,一面绣着蝙蝠,寓意着多子多福,虽不至于栩栩如生,但是绣样已经十分精致了。至少宝如自己看了,是自愧不如的,深觉自己的全部特长都偏向厨艺上了,女红方面,真是一点天赋也没有的。 想到这里,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也不知道以后他们的宝宝,会喜欢做什么。到时候宝贝要是有喜欢的东西,那她这个当娘的,一定会尽全力去满足她的。 夜里陆二郎净身完毕,回到卧房的时候,就看到宝如一会儿拿着香囊左右看看,一会儿摸摸自己的肚子,念念有词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笑了笑,眼睛落在宝如胸前那两个馒头上。 如今,宝如肚子也已经三个月了,她孕相好,至今还没出现过孕吐现象,再加上齐氏每日好汤好水给她养着,整个人脱胎换骨一样,愈发的娇软可人。 那些吃到肚子里的肉,也没怎么往身上长,反倒,都跑到两个大馒头上去了。 反正陆二郎是觉得,那两个大馒头,是愈发白嫩嫩、香软软了。 这会儿看着宝如软软靠在枕头上,陆二郎邪念突起,不动声色挪到她身边,从旁边靠了过去,视线放在上面,把人往怀里搂。 “相公,你看这个。” 宝如并不知陆二郎在想些什么,见他终于弄完回来了,连忙把手里的香囊往他眼前放。 “小佳可真是有天赋,这才多长时间,就已经绣的这么好了,看来这家绣坊,还真是找对了。” 陆二郎见她小嘴一张一合的,心里痒痒的,抿抿唇,手指戳了戳她一侧的脸颊。 “哎呀。” 宝如捂住脸颊,鼓着嘴不满地看了陆二郎一眼,气呼呼道:“人家跟你说正经事呢,干嘛戳我?” “哟,现在戳都不能戳了?” 陆二郎笑笑,故意惹她生气似的,手指又放到另一侧,往她另一侧的脸颊上又戳了两下。 “哎呀,你——坏!” 宝如又捂住另一侧脸,因为动作太大,娇妍的嘴唇,都被自己的两只手挤到了一块儿去,就跟朵花儿似的。 陆二郎忍不住,低头对着那朵幼嫩的小花,轻轻咬了一口,吸吮了片刻。 吸完之后,怕她回过神来跟自己算账,干脆先下手为强,又戳了戳那白嫩的两颊。 “还给不给相公戳了。” 陆二郎见她气呼呼的瞪着自己,把刚刚要说的话全都给忘光了,轻轻笑了笑,故意语气暧昧地跟她说话。 可惜,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哦,对了,一孕傻三年。 宝如如今,可不就是一孕傻三年吗?陆二郎现在看着宝如,心里着实是有些惆怅的。 原本就傻乎乎的一个小姑娘,这会儿因为怀孕,更加傻了。现在,连他的调戏都听不懂了,以后可怎么办才好。 “不给戳,哼!” 宝如看着自己男人的眼神,就知道这坏蛋又没想什么好事,故意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狡黠地背对他躺倒在床上,捂着被子偷笑。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日万三天,感觉身体被掏空,明天见 第53章 陆二郎低声笑了笑,跟着趴下去, 胳膊小心避开她的肚子, 贴着宝如的耳朵问:“宝如, 今晚相公教你个新法子, 要不要一起学?” 见鬼的新法子! 信了你才怪呢! 宝如脸红通通的,推他又推不动,听陆二郎说这样没脸没皮的话, 捂着脸道:“……才不要呢。” “真不要?” 嘴里问着, 陆二郎右手已经顺着她的衣襟伸进去, 放到那团绵软之处上轻轻揉捏。 宝如哼哼唧唧的,推拒了一下,身子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干脆也就不反抗了, 轻轻趴在那, 任着他胡乱动作。 陆二郎见她这般柔顺的模样,顿时有些激动。 想想,自从宝如怀孕开始, 虽则从张老大夫那里确认过,怀孕初期的时候, 只要动作小心些, 夫妻生活也是不影响的。 可陆二郎也是有贼心没贼胆的, 到底还是顾虑着宝如,一直不敢胡作非为。而且宝如对肚子里的宝贝也小心的紧,便是他想起坏心思, 也是没法得逞的。算起来,从诊出怀孕到现在,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了,床榻上的事,两人拢共也就两次。 这对新婚小夫妻来说,绝对是比较难熬的。不止是陆二郎,恐怕宝如也…… 想到这里,陆二郎笑了笑,手上动作也跟着重了些。 第42节 这一回,虽然是一时起意,两人却都有些意动,不知不觉间,陆二郎的动作便深入起来。 屋子里渐渐响起低低的轻吟和粗重的喘息。 小佳进锦绣阁学习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了。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天渐渐地一日冷过一日,一阵疾风过来,旬阳城趁夜静悄悄飘起了雪,屋顶上、树枝上,一夜之间全部是白茫茫一片,陆二郎早起开门,一阵寒风裹挟着雪粒冲进来,激的他赶紧关上门,人也被冷风阻的跟着往后退了几步。 “怎么了相公?” 这会儿,宝如还懒懒躺在床上。 如今她肚子是愈发的大了,人也跟着嗜睡,又有齐氏和陆二郎惯着,常常是日上三竿才起。陆二郎早起去学堂,为怕吵到她,经常是静悄悄地出门,今日的动静倒是有些大了,引得宝如拥着被褥从床上坐起,两眼迷迷糊糊地看着陆二郎,还懒懒打了个哈欠。 “说了你肯定高兴。” 陆二郎见她这副娇软懒散样子,住了脚,笑着放下书箱,拍了拍被寒风吹乱的衣襟,回身从柜子里取了兜帽给自己戴上,才道:“外头飘雪了,下的还不小,我看着,地上已经有半脚深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的。” 果然,他这话才说完,宝如眼睛立马就亮了,高兴道:“外头竟然下雪了?今年雪来的真是晚,我还以为没了呢,我可得出去好好瞧瞧……” 说着,掀起被子就要下床,被陆二郎紧跑几步压回去了,给她包的严严实实,嘴里还轻斥道:“外头这么冷,冻病了可怎么办,好好在被窝里待着,不许出来了。” 宝如被他裹成蚕宝宝,牢牢按回床上,整个人气鼓鼓地,噘着嘴不高兴。 陆二郎见她这个样子,轻轻笑了笑,往她小嘴儿上亲了一口,因在外站的久了,嘴唇上也是冰冰凉的,哄她道:“越来越不听话了,真要出去,让娘知道了,又得啰嗦你。” 宝如听到齐氏,想想这些时日齐氏拿她当易碎的琉璃一样的,鞍前马后地嘱咐这个叮嘱那个,恨不得事事周全。这才觉得怕了,赶紧拉高了被子,一直盖到下巴处,瞧着陆二郎不说话了。 陆二郎点点她的鼻尖,将火炉往床边推了些,确定床上暖和了,才吩咐说:“雪天路滑,要就是你一个,年纪轻轻的,摔一跤也不会有什么事。可你现在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呢,双身子的人,我怎么放心让你出去。千万记着些,若让我回来知道你又调皮了,看我会不会家法伺候你。” 陆二郎所说的家法,宝如想起来就脸红。 上回贪甜多喝了几杯果酒,结果醉了大半晚,醒来便被这人扒下了裤子,照着臀上一下接一下地打。 疼倒是不疼,就是这么大个人了,还被丈夫这样打,宝如羞都要羞死了,关键打完了他还不罢休……想想上回的事,她便气哼哼的,把头一转,也不提出去玩儿的事儿了,重新躲回被子里,不理人了。 陆二郎见她娇气的样子,实在是拿她没办法,眼见上学堂的时间快到了,笑着拿出几块点心,给她在火炉上温着,又嘱咐几句,便关上门出去了。 今年雪下的晚,也格外的急,这边陆二郎出去了一上午,再回来的时候,厚厚的雪都快有一脚深了。 堂屋四周门窗全都关得紧紧的,屋子里烧着炉子,只在边缘一角的高窗上留了条缝儿。因冬衣做的早,这会儿也没什么事,彻底闲下来,外头雪大不好走路,齐氏便去隔壁取了馅料和面皮,挪到自家堂屋里包着。 虽是冬日,饺子店的生意却并没有跟着减损,仍旧照常开着,这会儿陆荷依旧是不得闲的。 宝如却因着个大肚子,整整闲了一个冬天,自肚子大起来后,但凡重一点的活计,齐氏是一样都不让她沾手了。这会儿娘俩围着暖烘烘的炉子坐在屋里,她手里闲得慌,便也跟着一块儿包饺子。 炉子里还烤着红薯、煨着豆子,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包饺子,偶尔觉得冷了,站起来跺跺脚,速度倒是很快。 外头陆二郎取了兜帽,在廊下跺了跺脚,确定身上的碎雪粒全都没了,才开了条缝儿进了堂屋,正看见婆媳俩在那里聊的高兴。 “怎么不干脆在学堂旁边找家店吃了,也花不了几个钱,这么大的雪,倒还专门跑回来一趟。” 一看陆二郎推门进来,身上衣服被风雪吹的凌乱,鼻尖和两颊也被寒风冻得红通通的,齐氏忍不住便埋怨。 怨归怨,到底是心疼儿子,又招手让他到炉子边来,赶紧烘炉子取暖。 宝如也搬了板凳过来,又小心从火堆中取出两块烤好的红薯,去掉皮,露出里头香甜软糯的红瓤,都放到盘子里递给陆二郎。 陆二郎却没接,离婆媳俩远远地,在温暖的屋子里静站片刻,待身上寒气去了,才敢到宝如身前去。 齐氏笑的眼睛弯弯,这二子瞧着读书读得木呆,不成想竟这么会疼媳妇儿的。 陆二郎靠着炉边暖暖手,等身上有了暖意了,才说:“不是我不想留,碎银都带好了。只是山长随性,原本计划着是腊月二十考完终试,便让我们放假的,只是看这回雪下得这么大,一日两日恐怕也停不了,就临时改了主意,把终试调到了明日考,提前让我们回来做准备了。” 学堂里的事,齐氏知之不多,只是一听说明日要考试,立马就郑重起来了,也不让他在这里多待了,赶紧招呼陆二郎回屋子复习。 陆二郎吃完一个红薯,又接过宝如递来的姜糖茶,喝了一口,只觉得胸腔里暖融融的,跟着笑道:“功夫都在平时,儿子平日里都是扎扎实实一点点学过来的,不需要临时抱佛脚那一套,娘你就不用操心了。” 齐氏想了想,从进入府学开始,几次测试,陆二郎的成绩在同期里面都是稳稳列在第一,从来没下去过。上回他一位师长临时来家中做客,对陆二郎在府学中的表现,也是连连赞扬,可见儿子平日里是下足了功夫的。 因而,既然陆二郎这么说了,齐氏便也不催促了。重新低头包饺子,叹口气闲聊:“头前我见这天儿还不错,虽然冷些,却也没什么妨碍,谁知道一转眼竟然就下起了大雪,宝如这肚子,真要是乘车回家,还不知多少折腾呢,身子怕是受不了。” 过年不是小节日,府城虽然繁华,毕竟不是他们的根,亲戚朋友也都在青山镇,肯定是要回家的。 只是原本计划的好,却都叫这一场大雪给打乱了,雪天路滑,真是要回去,怕也不容易着呢,肯定要找个熟悉的、赶车技术又比较熟练的,便是陆大郎那样常常赶车的,齐氏都十分的不放心,准备直接租车回去。 陆二郎也惦念着这件事,准备明日考试回来后,就托熟人找些值得信赖的车夫过来,实在是不行,也只能留下在这边了,毕竟年节再重要,到底是娘子最大。 只是当着齐氏的面,陆二郎也不想露出忧愁让她担心,便道:“这事儿我心里有成算,娘不用担心,毕竟还有十来天的时间呢。” 齐氏也只能点头,暂时往好了方向想。 终试只考了大半天,等结束后,陆二郎也没回家,直接去了附近几个牙行转悠。 结果并不怎么好,本来就是年节,车马租用的人就多,况且还要带着孕妇去青山镇那样偏远的地方,来回便要两天时间,许多车夫忙着接些短工,少有愿意这样出力不讨好的。 陆二郎转悠了半晌,眼看天色将黑,还是没个结果,也只能悻悻回去,准备明日再出去继续找。 谁知没等他想好找谁,晚上的时候,陈馆主竟然上门了,一开口就提了护送他们回青山镇的事。 陆家的人,全都是诧异不已,又有些警惕,不明白这位为何突然这样好心。 毕竟,他们跟陈馆主,虽然算的上是邻居,但武行摊子比较大、又都是江湖人士,宝如等几个女眷,平时见了都要绕路走的,很少有什么交集。 要说唯一的交集,也就是饺子馆了。 陆二郎看了看陆荷。 从四方武行搬过来开始,无论阴晴雨雪,这位陈馆主,可是日日去饺子馆,没一天断过的。 作者有话要说:  日万是日不了了,才三天就想剧情想到头秃,我还是老老实实日更吧,尽量双更,么么哒~ 二更有点晚,么么哒勿等 第54章 陆二郎凝眉,想起初次拜访那回, 这位陈馆主没头没脑的, 突然间就介绍起自己的身世来历, 再加上今晚这无事献殷勤的态度……当时想不通的事情, 经了今晚这一遭,突然之间就变得明晰起来,陈馆主的心思似乎也是昭然若揭。 陆二郎心情很是复杂, 他习惯性地抬起右手, 摩挲了几下下唇, 最终目光看在陈馆主脸上,若有所思。 宝如齐氏见他这样,只以为他是在考虑借不借用武行马车的事情。虽然是邻居, 但这样的邻居……宝如和齐氏都偷偷望了一眼陈馆主, 虽不是恶人, 但看着凶神恶煞的,还是觉得难以亲近,恨不能当陌生人才好。 陆荷则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双手紧紧绞着垂下来的衣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倒是陈馆主, 面对陆二郎的打量, 仿佛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很期待他的态度似的,自始始终笑容便没落下去过,活像一只笑面虎。 陆二郎便更加确定刚刚的想法了。 他瞥了大姐陆荷一眼, 见她深思不属,目光沉了沉,心里跟着转过几回念头。又将坐在他对面的陈馆主打量了一遍:威风凛凛、气质昂然,是与程殷那畜生是截然不同的类型,原本想要一口拒绝的话,就生生咽回到肚子里去了。 他客气笑道:“陈馆主的好意,二郎感激不尽。只是实不相瞒,从府城回青山镇,拢共要翻两座山头,足足走上一天的路程,来回便要两天多的时间。如今临近年关,家家都有事情要忙,武行的兄弟们,背井离乡学了这么久,只怕也各个都要归家团圆的。二郎纵然是厚颜,也不好意思拿陆家的事麻烦他们的,这事便算了吧。” 话音刚落,陈馆主便笑着接口:“如果陆相公是担心这个,那倒不必。雪天地滑难行,交给其他人,我可没这个胆量,若最后好事变坏事,那就是四方武行的罪过了。所以这回,陈某是决心亲自送一趟的。” 陆二郎:“……” 太阳穴突突的跳,即便已经将这位陈馆主划入未来姐夫的备选人当中,陆二郎的目光仍旧是有些不善。 毕竟,这么脸大的人,他还是头一回瞧见。 什么都没定呢,连大姐什么心思都不明白呢,这厮居然就敢单刀赴会,直接上门了? 他倒要看看,这厮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陆二郎收了笑容,肃声为难道:“陈馆主亲自送,那就更不妥了,您在旬阳府可是数得着的人物,劳烦您当陆家车夫,说出去,只怕陆家要被府城人笑掉大牙的,不妥不妥……” “……无妨。”陈馆主笑着重复,“临近年下,陆相公在府城也很难找到其他人,陆娘子这样的情况,留不留都不好。总归我是孤身一个,便是年节也没什么好走动拜访的,陆相公和陆小……陆老板都是通透人,陈某早就起了结交之心,此番,只当是陈某作为朋友的一点心意,还望陆相公不要推辞了。” 说完,又补充道:“若陆相公觉得难为情,照市价给银钱也行,陈某都可以的。” 那明晃晃的笑容,看的陆二郎很想打人。 还都可以的!你好像还很委屈哦! 陆二郎没说话,看向陆荷。 陆荷只是低头,神情有些怔忪,沉默不语。 倒是齐氏先不好意思,觉得以往以貌取人,实在是荒唐,不成想陈馆主竟是这样一个热心人。便笑道:“二郎,陈馆主一番好心,还特意上门一趟,再推辞下去,就是咱们不识趣了。左右以后在府城时间还长,邻里之间的,你来我往相处的时候多着呢,以后慢慢还陈馆主的好意便是了。” 听了齐氏的话,陈馆主连连点头,嘴巴差点要咧到耳朵根上去。 陆二郎嘴歪了歪。 他本意也不是拒绝,只是想好好探探陈馆主对陆荷的诚意,不过眼下看来,这厮倒是固执的很。陆二郎看了一眼陆荷,只希望这厮能一辈子固执下去。 “既然娘也同意,便要劳烦陈馆主了。” “无妨无妨,陈某乐意之至。” 事情便这样定下来。 眼看大雪没有停顿的意思,怕再等下去,积雪深厚,路上更加难行,陆二郎便与陈馆主约定好,后日一早便走。 陈馆主满口答应,倒引得齐氏对他的印象更好,提着灯笼直接把他送到大门口。 陆二郎望望两人的背影,见宝如也待在屋子里老老实实没有出来,他才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陆荷一会儿。 陆荷被他看得有些局促,往日多爽朗大方的一个人,这会儿面对弟弟的目光,也是捏着衣角有些羞意,正准备说些什么,陆二郎便开口道:“陈馆主那里,姐姐有什么想法没?” “想法,我能有什么想法,我跟他什么都没有……” “哦,是吗?那不然,陈馆主这没头没尾的,怎么突然上门帮忙来了。姐姐可不要说,他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我一个穷秀才,再大的脸,也不敢说自己能让陈馆主这么为我着想,大冬天的,还非要亲自送我回乡……” 见姐姐低头含羞,陆二郎腹诽不已。 看不出来,那陈乔看着五大三粗的,竟也是个手段高超的,比他还会撩拨。姐姐原本都熄了再嫁人的心思,一门心思扑在饺子馆上了,如今竟重新有了小女儿心思。 只是不知,对于这位第二春,姐姐究竟是什么想法,若是不敢迈出那一步…… 正这样想着,就听陆荷羞恼道:“你胡说些什么,我一个和离过的妇人,如何能跟陈馆主扯上关系,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让人家笑话的……” 陆二郎见陆荷是这么个态度,心里便有底了,看来陈乔日日去饺子馆献殷勤,必然是有了些效果的,只怕姐姐也已经有些意动,只是却跨不过心里那道坎儿。 他眉头微皱,轻叹声气。 真是!劝又不甘心让陈乔那厮得逞。不劝吧,想想以后陆荷形单影只,纵然有他们两个弟弟扶持着,生活上肯定是能无虑了,但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心中的烦闷痛苦向谁排解,再多的银子又怎样?到底缺了点什么。 便真心道:“姐姐若是在意旁人的眼光,那大可不必。人生在世,也就短短几十年,若为了旁人的眼光而丢掉自己的幸福,那就得不偿失了。姐姐如今还年轻,朝廷对和离再嫁也并没有什么限制。陈馆主……能开这么大一个武行,纵然身世经历上可能跟他所说有些出入,定然也是身家清白的,我观他为人处事极是仗义,在众兄弟里威望不小,可见人品还算是端方,这几日我便会会他,仔细探探他人品和心意,若真是个靠谱的……再嫁从心,无论姐姐做什么选择,是嫁也好还是守一辈子也好,只要自己不后悔,咱们一家子都会在身后支持你的。我是这样,想必大哥也是同样的,姐姐不要有负担……” 说着,陆二郎已经下定决心,这几天好好帮姐姐把关,再不能找个程殷那样子的了。 若真是双方都愿意的,仔细想想……似乎,也算的上一门好亲? 陆荷抿抿唇,早在陆二郎说这话时,她便抬起头了。 第43节 不过也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道:“我知道了。”神情已恢复坦然,没了刚刚那种紧张感。 陆二郎轻拍她的肩,眼见外头齐氏送人回来了,脸上还乐呵呵的,便也不再说什么,迎上去接了灯笼。 一家子又坐了坐,说说明天的安排,便回屋各自睡下了。 陆二郎端着木盆过来,拭了拭水温,微烫,泡脚倒是刚刚好,便放心的放到脚踏上,把小懒猪从床上拖起来,给她脱了袜子,露出里头莹白的小脚丫,放到水里泡一会儿,便要给她按摩。 谁知,手还没伸进去,宝如便戳戳他额头,先来一句:“相公,姐姐跟那个陈馆主,是不是……是不是……” 余下的话她没好说出来。 陆二郎却已经明白她的意思,被这小丫头一吓,险些没把水盆给掀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迟来的二更,么么哒今天还有两更(*^▽^*) 算起来,好像又是要日万了qaq 第55章 “哎呀,就咱们俩在这里, 你慌什么呀。” 眼见洗脚水溅的到处都是, 脚踏边特意垫的绒毯也湿了大半块, 宝如嫌弃地不行, 便拿脚丫子轻捣了捣他的肩膀,一张小脸都快皱到一块去了。 陆二郎讪讪咳了咳,索性把洗脚盆挪开, 人也坐回到床畔, 把她白嫩嫩一双小脚丫搂着揣到怀里, 一只手捏着软绵绵面团一样的脚丫,一只手伸出捏捏她的小脸,无奈笑道:“小滑头, 你又知道了?” 宝如笑着躲他的手, 刚捏过脚丫子呢, 怎么能往她脸上放的。 “自己的脚丫都嫌弃,嗯?” 陆二郎见她躲避的动作大得很,生怕她从床上掉下去, 双臂微一使力,便将人牢牢锁到怀里来了。 又去掀她的裙子, 顾虑着天冷, 没敢全脱净了, 照着两瓣肉的地方轻轻拍了两下,笑道:“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连相公都敢拿脚丫子踹了, 你这小娘皮,再不管教,还不得翻天了。” 却也不想想,原先多怯弱乖巧的小娘子,如今皮成这样,还不是他自己个儿给宠的。 两人闹了一场,陆二郎重新换热水给她洗了脚,待到两人都躺到床上去,陆二郎才问她:“……我还以为你害怕陈乔那厮,根本不敢看人的。怎么突然间就冒出这样的想法了?” “哼,我也很聪明的。” 宝如嘟着嘴,小人儿骨碌碌顺着被子往上爬了爬,小脸硬是往他跟前凑。 陆二郎笑了笑,满足地往那红艳艳的小嘴上亲了两口,当作是奖励。 肚子一日大过一日,宝如这脾气,也愈发的小孩子气。她怕羞,怀孕后,轻易不跟陆二郎做那床底之事,倒是极喜欢这种轻描淡写的亲吻,陆二郎倒也乐得如此,每日奖上几回,偶尔氛围到了,干脆就趁此深入,耍赖皮做做深入交流。 嗯,两个人都挺美的。 宝如满意了,才依到她怀里,伸长了胳膊在他胸膛上撩拨点火,嘴里却道:“你往常怎么看我的,我再熟悉不过了。那陈乔虽然吓人,但自他来了咱家,眼睛就没从姐姐脸上移开过,你说我看不看得出?” 说完,又伸出细嫩的手指,专往他喉结上戳。 陆二郎握住她的手,低头瞟她一眼,见小姑娘眼睛里带着狡黠的笑意,便知她是故意的,笑着威胁道:“你再撩拨,信不信我这就办了你,到时候可别哭?” 宝如噘噘嘴,最后又往那突起的喉结上狠狠一戳,才倒到他怀里去,不说话了。 小气男人!哼! 陆二郎握住娘子的手,此刻却没有旖旎的心思,皱眉看着帐顶,呆了一瞬。 看来他没想错,娘子虽然傻乎乎,眼光还是很不错的。 “相公,你打算怎么办啊?同意还是不同意啊?” 见他久久没个反应,宝如觉得无趣,小小打了个哈欠,却还不忘问上一句。 “我同不同意,有什么用,还得看大姐的意思。” 陆二郎见她眼睛里已经涌上睡意,转头熄了灯,抱着媳妇儿,幽幽道:“……想娶咱们咱们陆家的女儿,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宝如困意上涌,不一会儿就睡着了,便也没听清他嘟嘟囔囔都在说些什么。倒是陆二郎,心里已经盘算起阻拦姐夫的三十六关头了。 雪越下越小,等陆家收拾好行囊准备出发那日,便已经完全停了。 不过还是没太阳,冷风一吹,空气中仍旧是刺骨的凛冽。 陈乔的马车不算小,即便放满行囊,坐下四五个人都绰绰有余。马车四周拿厚帐子围的紧紧的,密不透风,车里还烘着暖炉,人坐在里面,烤着火,跟在家里没什么区别。若是乍然从外头的冰天雪地走进去,浑身都暖融融的,再没了冬日里的寒冷。 陆二郎是一家家牙行仔细转过的,那些做生意的马车,因跑的久了,车厢能完好无损便已是大幸了,再没有比这辆更加暖和的。只看马车这个布置,陆二郎便知道,陈乔虽看着是个莽汉,却是真正用心的。 如此一来,原本准备给陈乔添添堵的那些坏心思,不知怎么的,突然就不好意思使出来了,倒好像是他这人得了便宜又卖乖一样。 陆二郎突然就有些懊丧。 等收拾好的行李都拿出来,陆二郎挽好袖子,正准备一件一件往马车上搬的时候,陈乔便一手提着一个,毫不费力地全部拿到车厢里装好,倒显得他更加弱气了。 陆二郎:“……”喂喂他不要面子的啊! 偏偏宝如陆荷站在一边,还都是一脸赞叹,齐氏更是笑眯眯地,夸赞道:“往日看着陈馆主膀大腰圆,又壮又有力气,似乎很不好亲近,今日一看,壮也有壮的好处,这么多的行李,要是我们自家般,怕是得半个时辰才能搬完。” 如今呢,一柱香的时间都不到,就已经全部装好码好了。 陆二郎:“……”好气哦,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陆二郎气归气,等行李收好,眼看着时间不早了,还是扶着齐氏小佳她们一一上了马车。 轮到赶车的时候,问题又来了。 大冬天的,按理车外赶车的越少越好。寒风凛冽,尤其赶着车迎风走的时候,那冷风就像是长了眼睛似的,专门往人衣裳里钻,半天下来,人都能冻僵,自然比不上避风的车厢舒服。更不要说,武行这一辆车保暖性更好,火炉把车厢烘烤的暖烘烘的,待在里面舒服极了。 可是,就算陆家付了车钱,但陈馆主毕竟是好心来帮忙的,怎么好他们一大家子在车厢里温暖如春,留陈馆主一个人在外头挨冷受冻,就没那么办事儿的。 所以齐氏就纠结啊。按理,该让陆家唯一的男丁,也就是陆二郎陪着一块儿在外面坐着的。冷也就冷了,人家真心想帮,自家也不能做自私的事,偏偏陆二郎身子弱的很,虽然这半年没怎么犯病,但之前那一场,算是把齐氏给吓破胆了,怎么敢再让陆二郎在外面吹冷风。 陆二郎明白齐氏在忧虑什么,只是一家子妇孺,刚刚几个回合又不战而败,他是万万不想继续在“未来姐夫”面前露怯的,便道:“娘,你们在车厢里坐好,我和陈馆主在外头赶车,人多些,想必也能赶的更安稳些。” 齐氏张张嘴,虽然担心,到底没说什么。 她接过宝如拿出来的两床厚棉被,还有两件厚实冬衣,交到两人手上,道:“外头天冷得很,这棉衣棉被里面,是我今年絮的厚厚的棉花,暖和着呢,好歹能挡一点寒,你们坐在外面迎着寒风,怎么着也能好受些。车里我们准备了姜茶,天寒地冻的,不必赶那么急,身子要紧。” 齐氏絮絮叨叨的,满口都是关心之语。 陆二郎穿上厚棉服,正准备应声,陈乔倒是往眼睛上抹一把,感动道:“都听您的,陆大娘,实话跟您说,这么多年了,我还没穿过自家絮的棉衣,这家里亲手做的衣裳穿在身上,就是不一样,暖和的很。您放心吧,我心里有分寸的,不会亏待我自己的。” 齐氏现在对陈乔的观感,现在完全是翻天覆地一样的变化,以前只觉得这人凶悍,现在却是越看越觉得憨实,是个实诚人。 陆二郎听完陈乔的话,嘴差点歪到天上去。 装模作样!倒是比他还懂哄丈母娘的精髓所在。 不服气啊! 他在这里翻江倒海的想事情,陈乔几句话把齐氏哄得心疼的不行,差点就要开口认陈乔当干儿子算了。陈乔哪能干哪,当了干儿子,还怎么当女婿哪! 便岔开了火力,转头对陆二郎说:“陆相公,天寒地冻的,你又是读书人,身子单薄的很,还是不要在外头受冻了。我看车厢里地方足的很,你不如进里面暖和着,也不要坐外面赶车了。陈某天南海北的闯荡过,只是赶一天的路,还是没问题的,保准能把你们安全送到青山镇。” 陆二郎还有话要问他,况且输人不输阵,这时候怎么可能往后退,便摆摆手道:“无妨,我跟陈馆主一起。” 说着,便搀着有话要说的齐氏上了车,并把车帘子牢牢绑住,一抬腿在车辕左侧坐下了。 陈乔眼见几个女眷全都进到车里,看不到外头的光景了,也不装模作样了。他心知这位板上钉钉的小舅子,只怕是有事情要问、甚至可能还要为难他一小下下,没看从今日他赶车进门开始,这秀才公便一直脸色不好,几次还险些气歪了鼻子。 还是年轻!沉不住气啊。 陈乔笑笑,心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不过却也并不怕,跟着上了另一侧,道:“那秀才公可要坐稳啦,雪大,小心迷了眼睛……” 说完,轻甩鞭子,马车便稳稳当当往前走了,留下几行深深地车辙。 陆二郎:“……”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二更比较晚,勿等么么哒(*^▽^*) 第56章 雪虽然停了,但常言道:霜前冷, 雪后寒, 这会儿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风夹杂着雪粒子吹过来。人置身在冰天雪地里, 还要迎着寒风快速奔走,那冷冽的滋味,可想而知了。 反正陆二郎是冻的不想往外伸手了。 他身上穿着两层大厚棉衣, 外头还裹着一层厚厚的被子, 身上倒是不冷, 就是一张玉白的脸被料峭寒风吹的,生疼生疼的。 陆二郎吸了吸鼻子,裹紧了身上的棉被。他觉得自己此刻肯定是狼狈极了的, 包着棉被不敢伸手的怂样, 也是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哪里还有平常书生意气风流倜傥的模样。 再转头去看陈乔,那棉服倒像是宝贝一样被他仔细穿身上了,厚棉被却被他垫在身子后。整个人如同打了鸡血一般, 高高仰着鞭子,仔细看着前头的路, 一点也没有被寒风折磨过的样子。 陆二郎觉得, 他真是脑袋抽了, 和这江湖人士比拼什么身体素质,明明白白就是要落下风的。现在好了,面子没捞回来, 反倒在这厮面前更丢人了。 郁闷啊! 正郁闷着,旁边陈乔收了马鞭,从小包袱里拿出一大壶酒,撂到陆二郎身上。 眼见陆二郎伸手仓皇接了,陈乔哈哈大笑,道:“弟弟,喝点儿烧酒去去寒,今儿天冷,离青山镇可还远着呢,你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陆二郎:“……” 谁是你弟弟?啊?!谁是你弟弟! 陆二郎心中腹诽不已,这会儿叫寒风吹着,却是不好轻易开口了,生怕一张嘴便是一阵冷风灌进嘴里,吹的人心肝肺都是疼的。 他开了瓶塞,往口里猛灌了一口烧酒。却不想这烧酒酒性太烈,刚入喉咙,便如刀割火灼一般,灼的他喉咙发痒。陆二郎不由狠狠咳嗽了一会儿,引得一旁陈乔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陆二郎:“……” 就没见过这么对待小舅子的!就这样还想娶他姐姐!啊?!他不要面子的啊! 身子却因那烈酒,渐渐地暖了,陆二郎心道:这厮看着气人,倒还算是个细心的,嗯……又小心喝了两口,才将酒壶递回到陈乔手里。 “谢了,酒很好。” 陆二郎道谢一句,身子暖和起来了,这就开始算账了。 似笑非笑道:“我头一回见陈馆主的时候,还以为陈馆主是个忠厚老实、木讷少言的,今日这一遭,却知我真是大错特错了,陈关注的心眼子,可比马蜂窝多多了,哄起人来,比我这读书人嘴皮子还要溜。” “过奖过奖!陆相公这夸奖,陈某受之有愧啊,比起马蜂窝,陈某这心眼子还是要少一点的。” 陈乔又是一阵哈哈大笑,手上使力,马车行进速度似乎都快了不少,看起来,丝毫没听出陆二郎这话是讽刺,只当成夸奖听了。 甚至还道:“不过这后一句,却是说错了。陈某说话做事,一向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一口唾沫一个钉,骗人哄人的事儿,陈某不是读书人,花花肠子几米远,绝对可做不来。那说出口的话,可都是真心话来讲的。” 陆二郎:“……呵呵。” 第44节 这一抬一贬的,尽往自己脸上贴金,还把他这个读书人给骂进去了,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陆二郎险些没被气死! 他缓了几口气,好歹维持住自己的风度。仔细想想这半上午跟陈乔的相处,落下风的时候多,占上风的时候……基本没有。 又是一阵气闷,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敞开了问:“我们陆家小门小户的,何德何能让陈馆主亲自帮忙赶车。陈馆主乍然上门,肯定也是有自己所求的东西。今日这外头只有我们两个大男人,不妨敞开了说吧,你到底是想要什么?” 话在嘴里过了两遍,到底是没将姐姐陆荷的名字说出来。一来他们是女方,显得不矜持,二来,万一之前是自己猜错了,那不就是闹了笑话了,又要让陆荷情何以堪。 当然,陆二郎也打定主意,若是这位陈馆主,连此刻开诚布公的诚意都没有,那这亲事也不必谈了。 风过不留痕,放眼望去,眼前就只有白皑皑一片雪地,刺激的陈乔眼睛微眯。 似乎是明白陆二郎话里的意思,他也不大笑了,神色变得郑重起来。陈乔收了马鞭,任由马车晃悠悠往前走,声音虽轻,却极为郑重道:“我欲聘陆家女陆荷为妻,余生爱她护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陆相公既然这样问了,想必也是猜到几分,只不知您是什么看法?” 陆二郎听他直接承认,心里满意几分,果然他并没有看错眼,是个有担当的汉子。 便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不似刚刚那般敌对,肃声道:“我姐姐的情况,陈馆主若是有心,想必也该知道,她和离过一回,被那个畜生伤透了心,已经起了终身不嫁的心思。我记得陈馆主尚未娶妻生子,她这二嫁之身,你是如何态度?若是婚后被人笑话娶了个二婚头,你待如何?若是姐姐婚后不怨待在后院,而是有意继续经营这饺子馆,你又待如何?” 说完,陆二郎挺直脊背,目光牢牢锁定在陈乔脸上,只要他有任何的犹豫或是不悦,陆二郎都要重新考虑这件事了。 毕竟,陆荷一颗真心,已经是伤心累累,经不起别的伤害了。 陈乔不闪不躲,郑重抱拳道:“和离之事,与陆荷无关,我既想娶她为妻,那便是已经接受这个事实,我若是再怪罪迁怒到她的头上,那还算什么男人。至于旁人嘲笑,她既嫁给我,那就是我下辈子要守着护着的人,嘲笑她,便是嘲笑我陈乔,我是绝不会冷眼旁观的。至于饺子馆,哈……她要开,我旁的本事没有,当个门神,防止人寻衅闹事的本事,还是有的。” “只希望这些话,你能牢记于心,终生不忘。” 陆二郎听他说完,眼里已经带上笑意。 这些江湖人士,虽带着一身莽气,但尤为可贵的,多数皆是重诺之人,陈乔这人,他虽接触不多,但也看得出来,他便是个中翘楚。 如此一来,刚刚那番话,可信度便极高了。陆二郎之前虽打定主意要考验他,却也分得清轻重缓急,现在,既然打心里将陈乔视作可能的姐夫人选,自然不会再去为难了。 便笑道:“之前诸多为难……咳,也是为姐姐终身着想,还望陈馆主不要放在心上。我们一大家子,对大姐陆荷珍之重之,因她伤过一次心,便要更加谨慎对待了。此番,我既然信了陈馆主真心和为人,回去自会劝服娘和大哥,只是大姐那里,能不能同意,还要看你自己了。” 能做到这一步,陈乔已经极为感激,忙抱拳郑重拜了拜他。 陆二郎笑着扶起他,看着这八尺大汉,刚刚还一脸戏谑地捉弄自己,转眼却柔顺乖巧的不像样儿,都是因了陆荷的缘故。不禁有些好奇:“也不知陈馆主对大姐这心意,从何而起,我瞧着,您去饺子馆吃饭,最多也没两个月的时间……” 何以突然就有了这样的深情呢? 陈乔重新拿起鞭子赶车,听到陆二郎这样问,眼角眉梢都是温柔的笑意,跟他魁梧的个子格格不入。 “这件事,就是说来话长了……” 车外两人握手言和,絮絮叨叨说起来,偶尔喝几口烈酒取暖,倒也还算自在。 车里四人就更舒服了,车中间的炉子虽小,但炭火旺盛,人坐在车里,除了车厢空间小,不能轻易活动肢体外,还真算不上受罪,跟家里甚至也没什么区别。 宝如上车后,见车子还算平稳,就在炉子上头弄了个深口小瓮,里头装着半瓮的水,慢慢煮着栗子。 这会儿栗子已经熟了,她趁热剥出来几个,放到盖碗里盖好,连同一葫芦装好的热水以及四五个热乎乎的肉包子,一并交到陆荷手上,眨眨眼笑道:“姐姐,相公和陈馆主在外头冻了大半天了,也该暖和暖和,您出去把这些东西交给他们吧。” 车内外因有厚帘子挡着,外头的话,女眷们是听不清楚的。不过后头两人爽朗的大笑声,却是一清二楚的。宝如想着昨晚相公说过的话,心想难不成这是考验通过了,不由起了促狭的心思,怂恿着陆荷往外送吃食。 说起来这车里的座次,宝如齐氏一个孕妇一个老人,是坐在后座的,上头垫着厚被子,又暖和又稳当。小佳和陆荷却是坐在左右两厢,门帘封住后,只在左侧留了个小口,方便人进出的,对着的正是小佳,而不是陆荷。 所以听宝如这样说,小佳停了吃栗子的动作,站起来伸手,道:“婶儿,把这个给我吧,我离门近,要递出去也快些。” 宝如却直接交到陆荷手上,对小佳笑:“你个小人家家,只管吃零嘴,外头可不止你叔叔一个,总得有大人去招呼一下的。大姐,还是你去吧。” 说完,对陆荷眨眨眼笑。 这半年来的相处,宝如和陆荷早熟了,两人都是好性子,平日里跟亲姐妹一样的。所以打趣起陆荷来,宝如当真是一点负担都没有的。 第57章 陆荷只觉得手上一沉,一抬头, 就见宝如促狭地对她笑个不停, 眼睛一会儿望着车帘子、一会儿看她, 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脸上微微红, 心里想,宝如和二郎,可真是一对贼夫妻!全都是鬼精鬼精的。 却也没说不去, 反倒是大大方方的应声是。她套上厚衣服, 弯腰起身, 让小佳过来她这边坐着,然后掀开帘子,人一步跨出去, 只觉得兜头一冷, 赶紧将车帘重新挂好, 人便走到车外来了。 所站的位置,正好在陆二郎和陈乔之间。 陈乔乍然见她出来,整个人都是一惊, 下意识伸手从后头护住她,然后轻吁一声, 迫着马儿慢慢停了, 才皱眉问:“怎么突然出来了, 外面多冷,赶紧回去。” 说着,把身后的厚被子拿出来, 就要给她盖上。 因车辕本身就不算大,又是坐着三个人,原本就是人挤人,陈乔这样一动作,两臂瞬间将她包围,快速裹成一个卷儿,倒好像是直接用被子把她裹到怀里来了。 陆二郎:“……”这还没怎么样呢,就开始管上了? 陆荷被他这亲密举动弄的,当下也是一怔。 她对陈乔的感情,其实复杂得很。 这样一个汉子,从四方武行搬过来开始,便日日不断的上门,有时陆荷甚至担心,这样一日两餐的吃饺子,可别把脾胃给吃坏了。 初时,陆荷只当他是寻常顾客,甚至还有些怕,怕他魁梧的外表,也怕他肃着脸的模样,可时间长了,她便觉得,这也是个热心人。 饺子馆不大,但因生意好、老板娘又只有她一个女人,也不是没遇到过有人来找茬的情况。这样的事,陆荷虽然无奈,却也没办法,本来就是小本生意,更不想让齐氏他们担心,所以刚开始的时候,便一直能忍则忍,尽量赔笑脸破费来解决。 可自陈乔来店里开始,有一两次,找茬的被他当场遇到,陈乔什么都没说,拎小鸡仔一样把人提出店,提拳头便揍,把人打的怕了,从那以后,宵小似乎听闻了他的名声,再也没敢来过。 陆荷自然是极为感激,深觉陈馆主是个有义气的好人。只是后来,渐渐地熟客间便有一些嘀咕,说是两个人之间肯定是有些什么,要不然,何以陈馆主日日不断上饺子馆吃饭?何以陈馆主多管闲事,主动帮她打退那些找茬的人。 陆荷听到这些话,又气又忧,生怕陈馆主误会,以为自己有什么不自量力的想法。等后来四方武行的几个学徒见了她,也是笑嘻嘻叫师母,陆荷便彻底慌了,寻了个早打烊的下午,找他解释了这件事。 谁知,陈乔丝毫不以为杵,甚至还认真说,他早就有爱慕她的心思,只问她愿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如果陆荷是个云英未嫁的二八姑娘,可能脑袋一热,羞一羞,便答应下来了。毕竟,陈馆主资财样貌样样都好,偏偏体贴又懂得护人,再好不过的夫郎选择。 可她不是,且还嫁过一次,这么多年的观念和教育,告诉她自己是配不上她的。况且上回的婚姻,也着实是受伤太深,两人又是这样的身份差距,陆荷唯恐再受伤一次,便直接拒绝了。 被拒绝,陈乔似乎早在预料之中,他既没羞恼,也没有气馁,只说是尊重她的选择,仍旧是日日上门吃饺子,并且还管束那些学徒们,不让他们再胡说。 这样的情况,陆荷告诉自己应该松一口气的,可偏偏心底里却有一股子似是而非的失落,扰的她着实迷茫了十来日,也克制了十来日。后来临近年关,饺子馆忙碌起来,陆荷才将这些念头甩在脑后。而这件事,也像一滴溅入油锅的凉水,只是滋啦一声,便瞬间消失不见了。 可她没想到的是,大过年的,陈乔居然主动上门来帮忙,陆荷既惊又吓,还有些小小的雀跃,没成想,这些丝丝缕缕的东西,偏偏还叫弟弟弟妹给看出来了。 就像这会儿,一转头,陆荷就能看到,弟弟的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打转,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虽然三个人彼此都是心知肚明,但此刻被陆二郎这样看着,陆荷瞬间便不好意思起来。赶紧推了推,拒绝了陈乔的好意,道:“陈馆主,我没事,我还穿着厚衣裳呢,不怎么冷。倒是你们,冒着寒气赶路这么久,想必也该饿了吧。这些包子和这壶热水,刚刚一直在炉子边温着,还热乎着呢。栗子也是弟妹新鲜烤至出来的,又糯又甜,赶紧填些垫垫肚子吧。” 说着,便把手上的东西交到了两人手上,转身就要回去。 陆二郎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一遍,想了想,站起来拉着陆荷,笑着道:“坐了这么久,我身子都有点僵了。大姐,你身子骨不错,在外头替换我一会儿吧,我进去烤烤火,也瞧瞧宝如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说完,也没等陆荷反应,便掀帘子进去了。 陆荷:“……”这怕是个假弟弟吧。 她也只能坐在车辕上,把陆二郎的被子拿起来裹在身上,跟陈乔一左一右的坐着,距离一臂远。 陈乔一扬鞭子,赶着马继续往前走,耳边只有呼呼乱叫的风声,两人都沉默着,却是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乔余光看到陆荷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心里有些忐忑,这么高的汉子,硬是憋得脸通红,他瞥了好几回,才道:“我这回,真的是打算来帮忙的,真的,没别的意思,你别有负担。” 说完,见陆荷还是不答。陈乔握鞭子的手紧了紧,老老实实坦诚:“要不是陆相公察觉,我是真的……真的不敢冒什么希望的……陆荷,你千万不要有负担……” 一句话,就把陆二郎给卖了。 若是陆二郎在这听到,只怕要气笑了。瞧瞧这厮,对他这个小舅子倒是狠,一见了未来老婆,立马怕的什么似的,那怂样,没出息! 陆荷见他这样窘迫,也笑了:“我知道,是你好心。” 陈乔:“……” 哎哟喂!陈乔直想打自己的嘴巴,干啥不直接说了呢,他就是想娶她回去当媳妇儿的! 陈乔在这里懊恼不已,陆荷眯眼看了看不断往后退的雪景,好一会儿才说:“陈馆主,以前咱们说的话,还算数的吧?” “我想说不算数,成吗?” 陈乔委委屈屈地看着陆荷,那表情,可怜极了。虽然放在他这个傻大个脸上,看起来很滑稽的样子,但是莫名的,陆荷心里就是一软,想伸手帮他抚平脸上生动表情带来的褶子,想了想,最后还是忍住了。 她没继续说,只是沉默的态度,便已经说明一切了。 陈乔生怕她再把拒绝的话说出来,他是真的怕了听那些话了。 干脆就摸摸脸装可怜,自己先说:“没事儿,反正我也不急,只要你心里没人,我就不急。我等你慢慢想,一年不行,我就等两年,两年不行,四五六年也可以等……” “何必呢。” 陆荷张张嘴,这样浓烈的感情,是她二十年来都没遇到过的,陆荷心里隐隐有欢喜,差点她就要开口答应了。 只是想着自己的处境,到底还是不想拖累他,不想让旁人说起他来,都要指指点点,说他陈馆主风风光光一辈子,到头来娶了个嫁过人的。 我不值得呀,她在心里说。 “没什么,我心里高兴,我无怨无悔。陆老板,你可不能那么霸道,不答应嫁给我就算了,总不能连我喜欢谁,都要管着吧,你这样可不成。” 陈乔说着,似乎刚刚的可怜、难过、幽怨,也全都消失不见了,他一扬鞭子,狠狠抽在马屁股上,激的马车速度徒然加快了不少。他似乎又变成那个能爽朗大笑的陈馆主了。 车外两人仍旧未果,车子里,从陆二郎单独进去开始,齐氏总算是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 这几日,齐氏对陈乔已经是大大改观,约摸着猜到什么后,想想陆荷、又想想陈乔,她这心里就平静不下来了。 所以,等天黑前赶回青山村,眼见陈乔赶着车要趁夜走,齐氏是怎么都不同意,非是要把他留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58章 齐氏挽留后, 陆二郎看了看外头的天色,也出声留他。 这么晚的天色,不论陈乔是什么心思,但人家辛苦一趟来送人,原就该好好谢一谢的, 就这样子让人趁夜回去, 怎么样都说不过去的。 陈乔听到未来丈母娘和小舅子都出声挽留,心里霎时间就乐开了花。 他无牵无挂的,家里也就自己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真是住在哪里都行的。 反正回到家里也是冷锅冷灶,哪里比得上在未来岳家住着好,甚至可以的话,他恨不得就一直在陆家, 一直住到开春,再赶车将一家子载回去。能在陆家多住一天,就意味着机会多一分,虽然能不能让陆荷改变心意, 陈乔没把握, 但能给岳母和大小舅子留下好印象,也是好的。 不过,陈乔惯是个脸皮厚脑子活的。到了这会儿,还是不忘觑着眼,可怜巴巴地望向陆荷, 状若哀求地看她一眼,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征求陆荷同意的。 全家见了,全都默然无语。 齐氏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见他看重女儿,心里连连点头,高兴的不行。 第45节 陆二郎则不免嘀咕,这厮心眼儿忒多,早知道就不帮他了。 就连不明情况的陆大郎夫妻,这会儿也看出来点儿什么了:合着这位人高马大的陈馆主,不止是来帮忙的,对陆荷也是抱着别样的心思。 陆荷迎着全家人的目光,尤其宝如还眨眨眼,打趣的看着她,忍不住心里啐了一口,看着陈乔的目光也是又气又恼,偏偏止不住的,又有些羞,刚刚才平静下来的心湖,转眼又重新泛起漪澜。 还不得不说:“我看娘和二弟说得对,外头风大,积雪又多,黑天瞎火的也不好赶路。陈馆主若是不嫌弃,不如就在家里留宿一晚吧,等明日天色好些,再回城也不迟。” 陈乔得了准话,嘴巴快要咧到耳朵根去了,笑呵呵道:“行,都听你的。” 那看着陆荷傻乐的样子,引得宝如李氏全都扑哧笑了,就连齐氏,都有些忍俊不禁。 陆家人把厢房收拾出来给陈乔住,因赶了一天的路,晚上众人只是简单吃一顿饭,洗漱一通后,便早早的回屋歇着了。 今日陆二郎在车外坐了大半天,宝如也心疼他又冻又累,再不敢闹着撒娇的。还特意煲了驱寒的补汤给他喝,喝的他胃里暖暖的,又专门熬煮了药水给他泡脚按.摩,引得陆二郎连连调笑,直道自己赶了一回车,倒是有福气享受宝如亲自伺候了。 宝如嗔了他一眼,低下头继续给他挑着穴位按摩。她也是疼相公的好媳妇好不好! 陆二郎含笑看着宝如给他洗脚,故意舒服地长吁短叹。但其实,那双手软绵绵的,按在脚上也没什么力气,并不怎么舒服地。可陆二郎却是乐此不疲,尤其那双手,到好像摸着的不是他的脚,而是他的心口一样的。 痒痒的。 陆二郎忍不住滋生了一些坏念头。 不等宝如磨磨蹭蹭继续洗,陆二郎便自己擦干净了脚,倒了水后,回屋一把把宝如抱上了床。 宝如惊呼一声,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给半抱到床上去了。 见头顶陆二郎笑盈盈看着她,宝如哪还不清楚他在想些什么,顿时有些羞,手指在他胸口上乱划,然后就听陆二郎调笑道:“坐一天的车,累了吧,来,相公也给你好好按按?” 说着,不等宝如反应,手便往那两团绵软上放。 搓面团一样,轻轻揉捏。 宝如哼哼唧唧的,心里也有些愿意了,偏偏又有些羞,就伸手推他:“赶了一天的路,还动得了吗?先歇着吧……” 本意是怕他疲累的,不曾想,听到陆二郎耳朵里,却又是另一番意味了。 他睁大眼睛看着宝如,似乎是很不敢置信,然后笑了一声,道:“男人就不能说不行!宝如,你这是看不起相公啊。” 说着,趁势就剥掉她的衣裳,刮了刮她的鼻梁调笑道:“敢说我动不了,今晚就让你看看,相公到底动不动得了。” 说着,对着白面团上颤巍巍的粉尖尖,一口就咬了上去。 喘息与低吟,一个时辰后,方才渐渐消停了。 云收雨歇,明明是冬日,此刻小夫妻额头上,却都出了密密一层的汗。 陆二郎抱着宝如,给她擦干净汗水,眼见她眼角眉梢都是春色,泪光点点,娇.喘连连,眼角处尽是殷红之色,想起刚刚的滋味,才消下去的欲.念再次升腾起来。他只觉得喉咙一紧,对着那粉唇又亲了上去,只觉得怎么样都不够的。 宝如身子探出去,斜斜趴在他胸膛上,柔软的头发披散开来。她只觉得浑身力气都没了,尤其是双腿之间,更是酸醉如泥,眼见陆二郎这般动作,还以为他又要卷土重来,忙软声撒娇求饶:“不行了,相公,魂都要被你撞飞了,快饶了我吧。” 陆二郎怜惜她疲累,本也没打算继续,听她这般求饶,倒是起了玩心,挑起一缕头发凑到鼻前,轻轻嗅了嗅,然后才抱着人说:“叫声好哥哥听听,我就饶了你……” 宝如知道这不是什么好称谓,一扭头,偏就不叫。 陆二郎笑笑,也不说别的,手却伸到了被子下面,往那桃源处探。 触手是一片水渍。 陆二郎挑眉,一边继续抚弄,一边对着宝如意味不明的轻笑。 宝如脸都要烧红了,干脆捂住脸,哎呀哎呀的耍无赖。 陆二郎拿她没办法,不过这会儿氛围正好,也不想就这么放过她,伸了一指进去,慢慢动着,然后继续笑问:“叫不叫,嗯?宝如妹妹?” “你……” 宝如咬着唇,不让自己吟出声来,人也羞的不敢抬头,最后还是捂着脸,小声说:“好哥哥,嗯,二郎哥哥……” 声如蚊呐,又细又软。 不过听在陆二郎耳朵里,却是又悦耳又心里痒痒,而且,能迫着这捣蛋鬼说出来,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他便也不再得寸进尺,把宝妻搂在怀里,凑在耳边低声道:“以后没人的时候,就这么叫,好不好?” “不好~” 宝如噘着嘴,脸也红红的。真要这样叫,那得多羞啊!她才不要呢! 陆二郎听了,作势就要翻身拉她的腿。 宝如双腿又酸又软,算是真的怕了他了,连忙道:“好好好,我叫还不行吗?” 心里却又委屈上了,扁扁嘴道:“就知道欺负我……” “没欺负你,相公就想听你叫,以后陆哥哥和二郎哥哥,都只让宝如叫行不行。” 陆二郎极喜欢她这般娇憨模样,摸摸她的脸轻声哄,好一会儿,等把人哄得不羞了,才道:“来,叫一声让哥哥听听……” “二郎哥哥……” 宝如叫一声,突然觉得,这个称呼似乎也没那么难以说出口,抿嘴偷笑一阵,脸埋在枕头里不出来了。 陆二郎笑了笑,起身把桌上油灯吹灭,只在床头燃着一盏小灯,才上床抱着宝如,跟她继续闲聊。 然后就聊到陆荷和陈乔的事情上。 陆二郎给宝如掖掖被角,才说:“……他父母死得早,从小是跟着哥哥过活的,只是长嫂凶悍,陈乔吃不饱穿不暖的,十岁上就自个儿出去讨生活了。年轻小伙子嘛,又疏于管教,有点游手好闲的,混了一段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就在附近几个州县到处游荡。有一回到了茂县,实在是饿得狠了,就爬到一家偷粮食吃。” 宝如:“……” 宝如:“你不会是要跟我说,那家就是程家吧?” 天哪,这个发展,稍微有点刺激了啊。 宝如再没想到,陈馆主看起来那么正直的一个人,年轻时候竟然还是做过小偷小摸的事情的。 “聪明。”陆二郎奖了她两个亲亲,然后继续说:“陈乔当时,刚好是被大姐逮到。入室偷窃,那可不是小罪,真要是送到官府,即便是不坐牢,也得受一番苦头的,不过当时大姐并没喊人抓他,倒是给了他几个馒头,见他长手长脚,又让他到街尾那块找个正经差事干。” 宝如:“……” 好俗套的发展,美救英雄? “然后呢?”宝如问,“总不可能真的在小店铺里干了这么久吧?” 头一回见到陈馆主的时候,宝如可是猜测过的,这样的人别不是土匪吧,后来见四方武行顺利开了,宝如便知是自己猜错了。 只是如今听陆二郎说出这些,心里却不免疑惑:姐姐嫁过去也就十来年,初初见的时候,陈馆主还是个偷鸡摸狗的宵小呢,是什么样的奇遇,竟然让他摇身一变,成为现在这样既有功夫又有财力的一馆之主的? 没记错的话,武行里从上到下,对陈馆主可是敬服的很呢。 陆二郎笑了笑,道:“陈乔自己说,以往他偷鸡摸狗惯了,从不觉得有什么好羞耻的。没人教育他,也没人关心过他,一见他穿的破破烂烂,面目黧黑,乞丐一样的打扮,都是厌恶的不行,恨不得赶紧离他远一点。大姐那举动出自偶然,倒是让他又暖心又羞愧,从那以后就彻底改好了,靠给脚店做苦力为生,过了两年,刚好赶上朝廷招军,干脆就投军进了马将军的军营。年初才欺满回家。那些四方武行的师傅们,也不是什么师弟,而是他在军营里的下属,跟着他一块过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59章 “那这位新姐夫, 在军营里应该也是很厉害的吧。你看武行里那些师傅们,一个个功夫都不错,普通的士兵可没这么大的本事。” 回想起头一回见到武行师傅们的场景,宝如还是觉得有些心惊胆战的,军匪军匪, 也不怪她们当时都觉得害怕。 “哟, 这还没怎么样呢,姐夫都叫上了。” 陆二郎捏捏她的脸颊,调笑一句。 宝如嘻嘻一笑,也发现自己说顺嘴了,捂着脸又往他怀里扑。 陆二郎赶紧护着她的肚子,可真是怕了这莽撞的小丫头了,也不敢再调笑她。 于是继续道:“这个我倒是没仔细问,就那一会儿的功夫, 把前尘往事说完,就费了老大的劲了。我瞧着姐姐的样子,应该还是不知道这个事情的,陈乔再坦荡, 以前小偷小摸的事, 能跟我说,未必敢跟大姐说。” 宝如听了,觉得也是,心上人面前,总要给自己留点儿面子的。 不过, 宝如眼睛滴溜溜转转,突然间就噗嗤一笑,然后摇摇陆二郎的胳膊,笑道:“相公,你说,四方武行突然之间就开在咱们隔壁,不会也是大姐的缘故吧,这个陈馆主,对姐姐倒是挺有心的,隔这么远,居然都找上门来了。说不定最开始一大院子的人过来吃饭,也是陈馆主为了照顾大姐的生意,误打误撞弄出来的。” 一想到这个可能,宝如便笑个不住。 可笑她们头一回见这些人上门的时候,还吓得什么似的,生怕这些人是看不惯饺子馆,故意来找茬的。 却原来……也不知大姐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 哈哈哈哈—— 宝如抱着肚子,哎哟哎哟的,只说是笑的肚子疼。 陆二郎想到这个可能,也是忍俊不禁,不过见小丫头笑成这样,先心疼起来,抱着给她揉肚子。 第二日吃早饭的时候,宝如偷偷地往陈乔和陆荷两人的方向打量,心里仍旧是觉得好笑,只是顾忌着一大家子都在,到底是忍住没敢笑出声来。 吃晚饭,按理陈乔就该走了,今日大雪彻底停了,天空跟着放晴,暖阳徐徐照射着漫天盖地的雪被,正是赶路的好时候。若是等雪化透了,那便要不好走了。 谁知陈乔这厮,似乎是看出齐氏对他很满意似的,就围在未来丈母娘身边,开始甜言蜜语、花式夸赞,哄得齐氏开怀大笑,对这个女婿人选更加的满意。 大郎二郎夫妇站在一边,见识这位未来姐夫的段数之后,齐齐歪了歪嘴。 马屁精! 陆二郎宝如也没管,提上一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对齐氏说:“娘,我和宝如去林家村了。” 齐氏点点头,招呼陆大郎小心送送二人,免得宝如一个孕妇路上不方便,见两个儿子都应了,接着嘱咐一句“冬日日头短,早点回来,快要过年了,别留宿了”,便不再管了,继续跟陈乔说话。 陆大郎:“……” 陆二郎:“……” 到底还是不是您老的亲儿子啊! 很显然,这会儿在齐氏眼里,亲儿子是远远比不上准女婿重要的。 齐氏继续拉着陆荷在一旁坐着,明里暗里打听陈乔的情况,自然也无暇理会两个儿子幽怨的目光。 陆二郎小夫妻上了牛车,围上厚厚的棉被,由陆大郎小心赶着车,直往林家村赶。 路上,陆大郎也没忍住,直接问起陈乔是个什么状况。 陆二郎便把知道的事情都跟大哥说了一遍,然后说:“成不成还不一定,还得看大姐的心意,若是她不同意,便是陈乔条件再好,再怎么心疼她,咱们兄弟都不能点头答应的。” 陆大郎点点头:“这是肯定的。” 昨晚上陆大郎两口子明了陈乔是为什么来之后,夜里可谓是挠心挠肺的,只恨不得立马弄明白陈乔的身份来历,一会儿猜测着这桩亲事能不能成,一会儿想着陈乔靠不靠谱,倒是很晚才睡着。 如今确认陈乔是个靠谱的人,陆大郎也便放心了。只要是个实在人,其他就像陆二郎说的,全凭大姐的心意了。 第46节 两兄弟不再说这个事,陆大郎转而说道:“之前给大姐找的田地,现在有眉目了,就在咱们隔壁村。那地我和七爷爷他们都去看过了,三大块连片的好地,地看着很肥,真要是买下,以后收成保准错不了。我已经跟那家管事的说定了,年根儿上门来商量买地的事,就等着你们回来,赶紧把这事儿办下来。” 七爷爷和大哥都是相地的好手,陆二郎听大哥这样说,心里就有数了,笑道:“大哥的眼光肯定错不了。要不就这两天来吧,刚好咱们家里人都有空,越往后,一大家子准备年节的东西,事情就越多,只怕又要耽误了。” “成。” 陆大郎将他们送到村东,向刘氏问了声好,又跟陆二郎约定好午后接送的时间,便又赶车回去了。 刘氏瞧见宝如大着肚子,几乎是分奔着往家里跑,哎哟一声,赶紧跑上去扶住她,嘴里训道:“我的亲娘哎!你个死丫头,这么着急干什么,万一摔着了可怎么好……” 宝如嘻嘻笑着,丝毫不以为意,还抱住她半边胳膊,亲热的撒娇道:“娘,我脚底下有分寸着呢,不会有事的。我就是这么久没见,心里想你了……” “那也不行,以后再让我见到你这么跳脱,非好好打你一顿不可。” 刘氏又斥了一句,毕竟这么久没见,对女儿也是想念的紧,见宝如娇娇应了,再大的火气都没了,赶紧招呼女儿女婿进去。 “小鸽还在镇上,没回来?” 进了里屋,左看右看没见到小鸽,宝如接了刘氏递来的茶杯,喝一口问道。 “是啊,一直要到年二十五才放假的,先生管教的严。” 刘氏笑眯眯地,招呼陆二郎吃点心。经了在府城一同住的那一段经历,现在刘氏对这个女婿也不似先前那般生疏了,说起小鸽的事,还连连感谢他。 “……多亏了二郎给你爷爷出的主意。现在小鸽在学堂里,学的刻苦,学问还算是不错。年中的时候,得了前三名,还拿了一两银子的奖励回来,把你爷爷高兴地,直说家里也要出个秀才公。我也不好说他,这秀才公哪是那么好考的,要不然,咱们青山镇这十来年,也不会只出你一个了……” 刘氏虽这样说着,脸上却是乐呵呵的,又欣慰又骄傲的样子,显然对现在的生活,十分的满足。 “也不一定,小鸽聪明着呢,又有先生亲自教导,说不得过几年就能考个秀才功名回来……” 陆二郎亲眼见证了陈乔厚脸皮讨好丈母娘的样子,这会儿面对刘氏,不自觉也拿出了十分的本事出来,顺着丈母娘的心意拍马屁。 然后,看到刘氏和宝如都是一脸的笑,自豪地想:嗯,他做的还是很不错的。 刘氏笑道:“要真是这样,那就好了……” 三个人笑着说了会儿话,便起身提着一部分礼物,往老宅方向走。 两人已经好几个月没回青山镇,不论对这边如何不满,总要去看看林老实的,不然一定不孝的大帽压下来,便是陆二郎在如何舌灿莲花,怕是也免不了会被人指指点点。 一路上,刘氏扶着宝如小心走,看看她的肚子,想着如今她万事都如意,心里头着实为女儿高兴。又想到一会儿见到王氏母女,那两个人算计了一场,最终却偷鸡不成蚀把米,心里徒然便冒出一股子爽快的感觉来。 人这一辈子,还是要踏实善良一些的,要不然,谁知道会不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呢? 这样想着,刘氏便跟宝如说:“你怕是还不知道吧,你堂姐她亲事定了,估摸着一开春的时候,也要出嫁了。” 宝如还是头一回知道,不由得住了脚,惊讶地看向她娘。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明天见小宝贝们~~爱你萌哟(^^)ノ~yo 第60章 燕如居然定亲事了?之前没有一点风声啊。 说起来, 从七八月替嫁的事情发生以来,这都快半年时间了,宝如已经很久没再见过大伯一家了。 倒是之前刚买房搬家的时候,听刘氏提过一嘴,说是大伯一家被附近村子的人指指点点的, 着实难堪了一阵。就是燕如自己, 让堂妹替嫁给病秧子的事情传开后,对她也不是没影响的。 这个影响,不单单是对陆二郎两口子现今美满生活的不平,还包括她的亲事。许多人家听过她之前的事情,对这个姑娘都是望而却步,毕竟人人都有自私的一面,燕如不愿意嫁给快死的病秧子,虽能理解, 到底显得凉薄了,而推出堂妹给自己挡灾,这便是恶毒了。娶妻娶贤,这样的名声可不就是不好嫁。 燕如长相不差, 是十分丰满艳丽的那种, 腰是腰臀是臀的,搁婆婆妈妈们看来,那就是一副好生养的身子。以往要不是她早有亲事,估计门槛都要被说媒的踏破了,然而八月宝如回门过后, 林家的事情传开来,燕如这名声算是彻底的毁了,这将近半年的时间,几乎都是乏人问津。 所以,宝如才觉得诧异:“怎么突然就定亲了,之前从来没听说过啊。” “你当然没听说了,这亲事还是入腊月以后才议定的,之前别说是你,就是我这个住在一个村儿的亲婶子,都没听说过一点风声。” 刘氏说完,自己也皱了皱眉头,她总觉得这婚事蹊跷的很,太仓促了。 又一想,燕如年龄不小了,几回相看都不成,估摸着也是着急了吧。左右这些,跟她也没什么关系了,燕如王氏母女当初那样待她和宝如,刘氏不去踩一脚都算是好的了,对这些事,并不怎么关心。 宝如却好奇道:“是哪家的人?” “说是给镇上一家铺子的老板做续弦,那老板我看过,二十五六的年纪,前头妻子早几年去了,留下一双儿女,你大伯母却喜得什么似的。哎,也不知你大伯母是怎么想的,要我说,便是给燕如找个稍微穷点的庄稼汉嫁了,两口子勤勤快快做活几年,日子也不会太差,怎么都好过给人当后娘啊,这后娘哪是那么好当的……” 刘氏絮絮叨叨。 宝如却已经惊讶的不行了。 “续弦……” 前辈子杀人放火、这辈子给人当后娘,更何况那铺子老板,比燕如大了将近十岁。堂姐心气儿之高,宝如可是见识过得,再没想过,最后她竟找了个这样的归宿。 一时也是唏嘘不已,一抬头,眼看老宅要到了,母女俩心情复杂,也都住口不再说。 敲门后,开门的是王氏。 王氏原本还带着笑脸儿的,一看到门前站着的是宝如夫妻俩,那笑容渐渐地就有些僵硬。 她面前,宝如一身秋香色缎袄,下着黑色绣花八幅湘裙,衬得她肤白貌美,比起嫁人之前,更加的秀气,再看她头上戴的簪子,脸上描画的螺黛胭脂,样样都不便宜,至少在整个青山镇,这样的货色是买不到的。 至于一旁扶着宝如而站、身形挺拔的陆二郎,早没了病恹恹的气色,整个人精神得很。 王氏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宝如这待遇,原先该是她女儿的啊!这个秀才公女婿,原先该是他们大房一家的啊!结果现在倒好,一时糊涂,便宜都让宝如这个丫头片子给占了,倒是她的燕如…… 王氏气的不行,深觉眼前这对夫妻出现,明摆着就是来给她添堵的。可偏偏,吃了上回回门的教训,这次王氏是再怎么也不敢放肆了,况且,看看宝如那一身首饰和绸缎衣裳,王氏眼神暗了暗,她可还有事情要办呢,忙换上一副笑脸,亲热的把三人迎了进去。 宝如和刘氏面面相觑,有些搞不懂王氏这态度是怎么回事。 倒是陆二郎,微微挑眉,恍若是明白了些什么,扶着宝如往屋里走。 进去之后,大伯一家,竟都是笑脸,就连燕如,也是如此。 搞得宝如娘俩更加狐疑,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全都是一脸假笑的样子,让人无端升起一身寒。 林老实见到宝如夫妇,却是真的高兴。 小鸽如今在学堂里的表现,倒是跟当初陆二郎信口胡吹的话不谋而合,现在林老实坚定地认为,他孙子就是文曲星下凡的,妥妥的未来秀才公没错。 夫妇俩将礼物奉上,就被林老实留饭了。 临近年节,况且距离之前的事,已经过去三四个月,夫妇俩对视一眼,便也没拂了林老实的心意。况且他们也想看看,林大山一家到底是想弄什么幺蛾子,便点头留下了。 午饭十分的丰盛,宝如疑心大伯是早有准备。果然,吃了没一会儿,酒桌上正热闹的时候,林大山喝着杯子里的酒,就开始解酒哭诉啦。 “宝如啊,大伯对不起你啊,当初的事……哎,大伯也是一时糊涂,是大伯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爹,原本答应的好好地,最后却弄到这一步,宝如,你就看在之前这十多年,大伯还算疼你的份上,你就看在二郎好好的份上,别生大伯的气了吧……” 他哭的稀里哗啦的,再配上那张不知真醉假醉的大红脸,还是挺唬人的。 反正,宝如是觉得她有些招架不住。 招架不住,那就拉拉相公的手,让他说。 陆二郎笑道:“这些事,就不要再多提了吧。总归是侄女,宝如心里再难受,以后见了面,招呼总是要打的,再多的,那就是勉强她了。” 话虽然客气,却也没有松口的意思。 林大山一噎,眼睛睁开又闭上,继续哭:“哎,是这个理,总归是我这个当大伯的做事不地道,宝如怨我也是正常的。不过宝如啊,咱们是一家人,打断骨头都还连着筋呢,以后这老宅,你可别要避着不来了呀……” 宝如想想现在的生活,其实她并不是一个怎么记仇的人,以后只要大伯老老实实不再出什么幺蛾子,面上情总归是有的。 正要点头,就听旁边王氏期期艾艾,说:“宝如,我听说你那点心卖到城里大铺子,卖了足足好几百两呢,你看,你大哥孩子都这么大了,这还没个着落呢,一天到晚趴在地里,你看能不能在铺子里帮着给他找个差事干……” 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大山打断:“你这个蠢婆娘,是咱们对不起宝如,这样的事,你居然还敢提,看我打不打断你的腿……” 说着,低头就要找打人的工具。 屋子里的人自然不会让他得逞,忙拦下了。 宝如刘氏对视一眼,心道这家子这么热情,莫非就为了这件事? 刘氏桌子底下拉拉宝如的衣角,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这样的要求,千万不能答应。且不说会不会影响跟百味斋的关系,就林大山夫妇那贪婪的样子,这种事,一旦撕开了口子,以后不定会有什么更过分的要求。 母女俩正惊疑不定,陆二郎这个发言人,便又似笑非笑说了:“我们跟百味斋的生意,是一口了断的,不存在什么人情。但要让林泽生进去当个跑腿的小二什么的,他年轻力壮一个,嘴稍微甜点,凭着之前的生意,倒也没什么困难。只是府城物价极高,离得又远,租房连带日常的开销,只怕跑堂那些微薄的收入,是要入不敷出的,所以这样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我和宝如不是记仇的人,不至于这么去坑你们……” 陆二郎这番话,几经转折,引得大小王氏都是撇了撇嘴。 说的再好听,还不是不想帮?要真想帮,陆家那两个院子,他们可是听去过府城的人说了,院子大得很,足够住两三家子的人,把林泽生夫妻都接过去,都是住的下去的。 还不是不想帮? 婆媳俩同气连枝,都是如此恨恨想,好在,他们目的也不在此,说出这个要求,一开始就做好了被拒绝的打算的。 林大山假哭一阵,就连连摆手,连忙说:“不不不,二郎啊,这样的事,妇人家不懂事,你可别当真,你大伯母年纪大了,脑子不清楚,一见了人就满嘴胡沁。这个事儿,你们别放在心上,二弟他死得早,就落下这一双儿女了,我以前做了错事,生生伤了伯侄情分,我对不起二弟,这些有的没的,我都不想了。我就想着,过年的时候,宝如能过来看看我,也别跟我这个大伯生分了,我这心里就高兴啦……” 说的情真意切的,好似真的知错了一样。 若非早看清了林大山的面目,只怕三人就要信了。 宝如直觉这里头怕是有事儿,只是这个要求,说实话,冠冕堂皇的,不算过分,真的不好拒绝。 便也只能点头,道:“……这也是应该的。” 林大山见宝如如此说,又哭了一阵,才拉着她的手说:“哎,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以前是大伯不对,你堂姐也对不起你,好在二郎都康复了,如今待你也好,还没算铸成大错。哎,不瞒你说,这半年来,你堂姐也是吃了教训了,亲事一直都不顺,左选右选,最后都难成。这回好不容易说着一个,宝如啊,大伯这个话,有点不好说出口,但还是得求一求你,想请你正式定亲那天来吃席,之前那些谣言,实在是,哎,大伯也是没办法了……” 俨然一副慈父模样。 陆二郎目光闪了闪,想想王氏提到铺子时的贪婪,以及之前有关燕如婚事的种种,再听林大山如此说,心里大概有谱了。 转头见宝如还皱着小眉头,便捏捏她的手,代她答应道:“原来是这个事,行,说定了日子,那天我们来就是了。” 能一次性解决的事,陆二郎从来不想拖延反复,他倒要看看,这两口子,到底是要整什么幺蛾子! 也算是年下当一个乐子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今天有事,更晚了,今天就这一章,一会儿本章评论发红包补偿。 么么哒明天见 第61章 回去的时候, 宝如还偷偷问陆二郎:“相公,大伯一看就没安好心, 他那个人我知道, 恨不得所有便宜都占完。真有什么事, 也会觉得是旁人对不起他, 绝不会认为是自己有错, 刚刚他那样,哭的假兮兮的, 你就不该心软答应他的。” 虽然她也闹不明白,大伯这一番唱念做打,到底是为了什么。 陆二郎一听宝如说林大山哭的假,当即就笑了。 他也觉得假,而且又假又浮夸。 第47节 却还是教育小妻子:“……今天的事绝对不是偶然,林大山早就做好准备了,你看王氏最开始提的那个无理要求, 完全是故意的,就是为了先难后易, 好让我们答应定亲宴的事。只要他们贼心不死, 以后迟早还会再来一遍, 何必呢, 还不如直接答应下来,让他们这回吃个教训。而且,让你来参加堂姐的定亲宴,说起来只是一件小事, 代嫁的事已经过去很久了,旁人还记不记得我不知道,但若是我们不答应,你看看林大山肯定是会往外嚷嚷哭诉的。反正咱们早有准备,他就算再多的心眼儿,只要咱们不配合,也是没什么办法的。” 宝如见相公这么说了,当即乖乖点头,彻底安心了。 风有些冷。她往陆二郎身上靠了靠,钻到他怀里去,见陆二郎似乎胸有成竹,小声问:“相公,你知道他们想干什么啦?” “大概知道了。” 陆二郎拿被子拢紧宝如,两只手将她一张小脸儿护在中间,好让她不被风吹到,低笑道:“你看他们三句不离糕点铺子,咱们不答应林泽生去府城的时候,王氏那双白眼儿,恨不能翻到天上去……呵呵,约摸着是觉得,你姓林,那方子就该有他们大房一份……” 陆二郎还没说完,宝如先就捏紧了拳头,气呼呼道:“我在林家,哪有空余做什么糕点,全都是去了府城,闲下来现想的。虽然跟百味斋说的是祖传方子,但跟他们有什么关系,真是……” 真是不要脸! “气什么。” 陆二郎好笑的捏捏她的脸,道:“改日咱们去镇上的时候,顺路打听一下这个新女婿是哪号人。你放心,这回我绝对要让他们吃个教训的,以后再不敢胡乱作妖的。” 宝如闻言,再没什么不放心的。昨日睡得晚,这会儿牛车晃啊晃的,把宝如的困病都摇出来了,她打了个哈欠,躲到他怀里闭眼眯了起来。 回到家的时候,陈乔那个厚脸皮的,果真是没走,马车都还在院子里停着呢。 不过,家里也着实热闹得紧,七大姑八大姨的,满满挤了一屋子,这会儿有说有笑的,可热闹了。就是陈乔那个舔着脸留下来的,估计也是坐在一群老中青女人中间,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会儿已经退到昨晚休息的厢房里。 陆二郎扶着宝如下车,随意往堂屋里瞥上一眼,发现除了村子里认识的婶子大娘,还有一部分生面孔,是他们完全不认识的。 小夫妻面面相觑,陆二郎问大哥:“大哥,这屋子里都是……” 陆大郎咳了咳,道:“之前帮忙从府城传信回来的那个人,你还知道吧。嘴巴实在是……咳,他回来镇上,把弟妹卖点心赚钱,还有大姐在府城开铺子的事,全都嚷嚷开了,这些人,都是来给大姐说亲的。” 陆二郎:“……” 宝如:“……” 银子果然是个好东西! 两人现在还记得,陆荷刚刚和离归家的时候,村子里着实风言风语了一阵。后来夫妇俩虽不在村子里住了,但从陆荷坚持去府城做生意这一桩来看,当时受到的冷嘲热讽可见是不少的。 如今不过是短短两三个月,就因为府城生意还不错,就有这么多人上门。 “那这回,可得仔细挑了。” 陆二郎说。 这种见钱眼开的夫家,要陆二郎说,全轰出去都是可以的,人品和门风实在是难以信服,根本想都不用想。不过,陆二郎看了看陈乔所住的房间,左右在家无事,那就看一看吧,给这厮一些压力也是可以的。 这样想着,夫妇俩抬腿往堂屋走。 走到厢房时,被陈乔开门给叫住了。 陆二郎让宝如先走,他自己笑眯眯留下:“陈馆主,您怎么这会儿还没走?再不走,等又下了雪,路上就不好走了。” 陈乔眼见陆二郎笑眯眯地,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心里暗叹一声,这个小舅子着实是不好糊弄啊!瞧这精明的,只怕什么都想到了。 便道:“我倒是想走。可你看看屋子里那些说媒的人,一个个介绍来的都是什么人啊,没一个靠谱的。陆相公,你是小荷亲弟弟,可不能看小荷往坑里跳啊……” 嘀嘀咕咕的,只恨没拍着陆二郎的肩膀迫着他听了。 陆二郎面上不变,心里却笑了笑。 这厮倒是关心则乱了,嗯,虽然脑子不太灵活,倒也算是有心了。 嘴里道:“那可不一定,这么多人,说不定就有合适的。陈馆主啊,我知道你是有些小心思的,可我大姐还没答应你呢,二嫁从己,只要她高兴,人也靠谱,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这样说着,又冲他笑了笑,也不理会陈乔有些着急的反应了,心情愉悦了进去。 屋子里,几个说媒的还在天花乱坠的夸赞,只恨不能把人家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让齐氏陆荷立马点头才好。 陆二郎听了一会儿,不置可否。眼见天色不早,齐氏李氏婆媳站起来送客。 “陆妹子,你可得好好给你闺女考虑清楚,机会难得,她毕竟和离过一次,过了这个村儿,谁知道还有没有这个店儿了?我给你介绍的何老爷,家有资财人才又好,千万要把握住机会啊……” “陆大娘,刘先生条件也不错的,你什么时候有准信了,就给我说一声啊……” “机会难得啊……” 末了,都把人送出门口了,这些人还在那里嘀嘀咕咕。 齐氏面上赶紧应了,全部送走之后,关上门才松口气。回到屋里,就发现陆荷坐在那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堂屋里都是自家人,齐氏便也没避着,找了个凳子坐下后,直接问陆荷:“荷啊,刚刚那些冰人介绍的人,你也在里屋听了,那些人的条件,你觉得怎么样啊。” 陆荷摇摇头,抿嘴对齐氏说:“娘,您就别张罗了,我这才刚和离没多久,暂时还不想考虑再嫁的事。” 她心里乱乱的现在。 这些冰人上门时,齐氏还在拉着陈乔说话的。一听说是说媒的,陈乔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继续留下来了,站起来就回厢房了,只是临走之前,却极为哀怨的看了陆荷一眼。 那个哀怨的眼神…… 如今陆荷想起来,还是觉得心里毛毛的,浑身掉鸡皮疙瘩。 不过因着这个眼神,以及陈乔哀怨的态度,不知道怎么的,那些冰人胡天海地吹嘘手上人选时,陆荷心里却是彻底平静不下来了,满脑子都在想着陈乔那会儿会是什么心境。 陆荷并不是什么都不懂得年轻女子,她是嫁过一次人的,自然也明白情爱的滋味,如今这般魂不守舍的,她……难道真的是动心了吗? 也是,那样一个优秀的男子,热烈的恋慕着你,任是谁,恐怕都招架不住吧。 陆荷胡思乱想着,齐氏还在说话。 “宜早不宜迟,你要是真有心想再嫁,那咱们就赶早,越往后,这条件相当的就越少。要是你不想再嫁,就要考虑清楚了,娘和你两个兄弟也不逼你,都随你就好。” 齐氏喝了口茶,刚刚应付那么多人,这会儿嗓子早干了。 喝完,见陆荷面上犹疑不定,齐氏又道:“我知道,刚刚那些,你估摸着是看不上。要我说,那些奔着钱来的,确实是让人没什么好感,娘也有些看不上。不过,咱也不要一竿子打死,这条件又好又对人体贴的,也不是那么好找的,左右年前空闲多,慢慢相看就是了。”, 在这个事情上,齐氏跟陆二郎的想法倒是出奇的一致。 陆大郎忽然插一句:“娘,谁说不好找,我看那个陈馆主就挺不错的。” 这话出口,屋子里坐着的人都是一噎,毕竟这事儿,所有人都知道、都明白,但大家都是一种看破不说破的态度,如今被陆大郎戳破,只怕陈乔是彻底没办法继续赖在陆家了。 陆荷嗔了陆大郎一眼,一扭头重新回里屋去了。 陆二郎和宝如更是暗自嘀咕,看来陈馆主私下里灌的迷魂汤不少啊,瞧瞧,这才一天的时间,大哥都倒戈了。 李氏瞪了陆大郎一眼,道:“这事儿大姐和娘心里都有谱呢,要你说?” 齐氏见大儿面带笑恼,呵呵笑道:“他也是着急了。陈馆主确实是个好人选,只是我看你大姐的意思,似乎是有顾虑。哎,总归是年轻人的事,随他们俩吧。相看还是要继续的,说不得就能遇到个合眼缘的。” 众人都没什么意见,一听齐氏如此说,便全都点头应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62章 再不舍, 一个单身男人总在陆家住着,始终不是事儿。况且又有说媒的冰人不断上门,第二日陈乔也只能早早起来,准备赶车回府城去了。 齐氏对这个小伙子,实在是满意的很,只是女儿没那个意思,她也不能乱点鸳鸯。可心底里却把陈乔当作是准女婿之一了。 陈乔走的时候, 齐氏也早早起了,给他带了半车的农家吃食, 还笑着说:“这回多亏了陈馆主, 要不然,我们一大家子还不知怎么办才好。这些东西是一点心意, 陈馆主一定要收下。” “婶子,这太多了,我不能收。” 陈乔看着半车的东西, 连忙推拒,面上也有几分赧然。 齐氏这么客气,他觉得心慌, 总害怕齐氏是要撇清什么。 “不多不多, 都是乡下自己种的东西, 原就不值几个钱, 陈馆主不嫌弃才好。” 齐氏和蔼的笑笑:“我知道陈馆主回府城,一个人冷清,要不是过年不能留外客, 我就把你留下了。这些东西你拿回去自己吃,等开年回府城的时候,婶子再给你带。” “婶子,你待我真好,就跟我亲娘一样的。” 陈乔听齐氏如此说,心里顿时一喜。他抹抹并不存在的眼泪,这回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心实意说的话。 “那我就收下了,婶子。你们过年以后什么时候回,左右我又没什么事,到时候我还来接你们。” “这个不用,年后雪就停了,路上好走。再说了,你们武行也要开门做生意的。” 齐氏乐呵呵地推拒几回,见陈乔实在是坚持,回头往女儿房里看了一眼,想了想,也不再推了,说定正月十号就回城。 陈乔忙道:“没事,不耽误。” 也跟着齐氏的目光,往陆荷房间窗子上看。 然而陆荷并没有出来,连露头的意思都没有。 陈乔心里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就打起精神,至少岳母已经被他攻略好了。他笑着跟大小舅子夫妇道别一回,就一步三回头地上车走了。 马屁精在的时候,陆二郎还挺想挤兑他的,这回见他走了,倒是念起陈乔的好来。 于是,陆二郎私下里就跟齐氏说:“……娘,陈馆主人才不错,我估摸着大姐不是看不上,而是怕自己和离之身耽误了他。那些上门说清的冰人,娘就推拒了吧,有陈馆主挡在前面,只怕姐姐眼里也看不到其他人。倒是姐姐那里,过年这段时间,可以好好说说这个事情,总不能因为程殷那个烂人,耽误了一辈子的好姻缘。” 齐氏想到那些冰人,也觉得头疼,况且有陈乔在前头对比着,那些因为饺子馆的生意才上门求亲的人,就入不了齐氏的眼了。 这会儿听二郎这般说,忙点头应了,只是如何劝陆荷,齐氏倒是有些为难,琢磨着要好好想想。 陈乔走后不久,陆二郎便带上银票,跟着大哥、还有七爷爷家的堂哥一起,往隔壁村谈买地的事情。 去的路上,陆大郎顺路便带着他往要买的几处肥田地头看了看。 都是连片的土地,一共二十二亩田地,隔成三处,一处十一亩,一处六亩,一处五亩。陆二郎在地头看了一下,连成片的土地十分平旷,泥土也是黑油油的,十分肥壮,加上又靠近沟渠,旱天浇水也十分方便,实在是一块好地。 陆二郎笑眯眯的,大哥和七爷爷的眼光就是好。 一旁大堂哥见他如此,笑道:“怎么样,二郎,地还行吧?” “有大哥和七爷爷在旁边看着,肯定差不了。” 陆二郎笑着道:“我虽然不太懂地,摸一摸泥质,也大概明白这地有多肥。对了大哥,他们既然要卖,肯定不止刚刚好二十多亩,应该还有别的地吧。都是这样的好地?” 当初陆荷要买地的时候,琢磨着就是要买二十亩左右,所以陆大郎也没多问,只按二十亩成片来询问。听陆二郎一说,他点点头,也露出笑意。 “……肯定不止是这二十亩,不过二郎,你要是想上百亩的买,恐怕也没那么多的。而且我觉得,不如把地买在府城附近,以后要打理什么的也方便得很。” 以为是陆二郎想买地,年前回来时,陆二郎便去邹先生那里问过,说是暂时还没找到合适的地方。 陆二郎见大哥误会了,碍于一旁堂哥在,也没说话,只是笑笑含糊过去。几个人看好了地,觉得满意了,便一齐往管事家里去。 这家的地跟外头市价一样,也是八两一亩,一共是一百七十六两,因份额多,抹去领头,拢共是给了一百七十两。 双方看了契书没问题,当场签字画押,并着人当场丈量土地。等拿到地契了,土地也全部丈量稳妥,时间也已经到了傍晚,三个人这才往回赶。 第48节 晚上请大堂哥和七爷爷一家过来吃了顿便饭,酒足饭饱,将人送出门后,陆大郎把地契拿出来,交到陆荷手上。 “大姐,这是二十二亩田地的地契,明天要是天气依旧好,我就带你去隔壁村,认认几处田地都在哪。” 田地是农人的根本,别看饺子馆很赚钱,但几个人对于这二十多亩田地的重视程度,可比饺子馆多多了。时人最重落叶归根,以后在外头如何好,等到老的时候,总归是要回到家乡来的。 这二十亩田地,就是陆荷最后的倚靠,是吃饭的根本。 所以陆荷也没推脱,仔细看了看地契后,对两个弟弟笑笑,便把它们小心收了起来。 两人说完,眼见陆大郎起身要走,宝如从旁捣捣陆二郎的胳膊。 陆二郎笑了笑,忙借着宽大衣袖的遮挡,在下头攥住她的手,然后对陆大郎道:“大哥,你先别急着走,我和宝如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陆大郎顿住脚,回头见两人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有些讪讪的,问道:“什么事,咱们兄弟,说就是了。” 宝如看了陆二郎一眼,从袖子里拿出个荷包,翻出里面的二百两银票,递到中间的桌子上,往陆大郎面前推了推。 陆大郎看着那二百两银票,虽说这半年来接二连三的银钱收入,已经锻炼了他一副铜心铁肺,乍然看到这二百两银票,还是呼吸一窒,眼睛都直了。 “二郎,你……你这是啥意思?” 瞪了半天,陆大郎抬头问弟弟。 一旁李氏,原本正在做针线,自从石头去了镇上读书、小佳也开始在锦绣阁学习。李氏嫁过来这些年的怨气,算是全都没了,现在只是一心一意的守着这个家,浑身的戾气也在短短时间内磨没了。 尽管如此,看到这二百两银票,李氏心中隐隐有些猜测,还是有些激动。 不过,她张张嘴,却什么都没说。相公要她就收着,那她以后就好好孝顺娘、好好对这个家。相公不要,她也没什么怨言。左右他们现在,已经是占了大便宜了,大姐和二弟有什么好处,不忘扶持他们一把,李氏懂得知足。 “大哥,下午去隔壁村的时候,我特意找那管事的问过,说是那家的田地只卖了一半,还余二十多亩没卖。大哥,那田地你也看过,肥沃的很,我怕再等两天,就要被旁人买走了。你和大嫂守着家里,没旁的生意,把这二十几亩田买下来,以后日子也好过点……” 陆大郎听完他的话,面上先是惊讶,然后迅速涨红,把钱推回去,道:“二郎,你这是看不起大哥,大哥……大哥哪能要你的钱!这钱你拿回去,我告诉你,可别仗着赚了几个钱,就不把银子当回事了,以后你考学做官、还有侄子侄女出生后的开销,都还多着呢,这钱好好留着,我不能收。” 陆二郎见他面色涨红、神情激动,明白大哥的脾气,完全是个不想占便宜的人,此时这样,怕也是又羞又恼了。 便叹口气,劝道:“大哥,我也不白给你,亲兄弟明算账,这一点我也很清楚,所以,你也不要激动,赶紧坐下。” 把他摁在原地做好,才说:“之前不是说了吗,请你帮我打理田地。一两百亩的田地,我是打算都租出去的。可你也知道,农家憨面刁的人不止一个,谁知道到时候会租给啥样的人,每年收粮食的时候,要是没有自己人,我也不放心,单单把这些事弄完,农忙前后没有一两个月也是不行的。大哥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我不能自私的把所有事情都推给你,便想着,大哥帮我从旁看顾着,我每年支付给大哥五十两的辛苦费,这二百两的银子,就算是提前预付的四年辛苦费,那地你也看了,实在是肥沃的很。咱乡里人,手里有田有粮,心里就不慌,大哥也不用推脱,这钱是我提前给你的,扯着机会好买回来种上,以后也是一笔收入。” 他刚说完,连李氏都不淡定了,把钱推给两口子,道:“五十两,没那么多的,人家老财家的大管家,一年二十两银子都是顶天的了,你哥就是给你收收租子……” 没听说过收个租子,还能给那么多钱的。 明摆着就是帮扶他们嘛。 他们肯定不能要的。 陆大郎也点头:“每年收你这么多钱,那我成啥人了?我还是你亲哥哥的,没这么做事的。就算是邻居族人,互相帮忙一下也是应该的,收个租子,顶多跑跑腿儿的事,这钱你还是拿回去……” “大哥,你就别推了。” 陆二郎拦住不收。 “当年咱爹要是不死,你也不会是现在这个造化,说不得也已经考出去了。你没法读书出去,总要给石头好好规划以后。手里有钱,以后做什么都不慌。而且,大哥不是说,咱们是亲兄弟吗?亲兄弟,该计较的时候计较,不该计较的时候,也不要算那么清楚了,咱们是一家人,要好一起好,一个好一个不好,我心里也安稳不了。这个钱你拿下,明日将田契拿回来,咱们家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的。” 这二百两银子,并不是从卖方子的钱里拿出来的。陆二郎在府城,虽说一心读书,但也并非没有自己的收入渠道,包括之前写话本赚的钱,还有给人家辅导的钱,零零总总,算下来,也有三四百两了。 这笔钱,回来的时候陆二郎就大概想到了用途,他跟宝如商量过,见宝如也点头同意,这才在今晚趁机拿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63章 陆大郎最终还是没能说过他。 他叹声气, 抬头对陆二郎说:“别的我说不过你。只是你那庄子的事,每年五十两的看顾费就算了,你要是信得过我,我就帮你每年收着租子,这二百两就是全部的报酬了,别的不能更多了,你跟我讲兄弟情义, 总不能哥哥反过来只问你伸手要钱。就这么说定了,你要是还坚持着要给, 那就算你是我亲弟弟, 以后这庄子你另请高明,这二百两你也全部拿回去……” 说完, 把那银票往夫妻俩面前推了推。 李氏也连连点头,没往那银票上看上一眼。 陆二郎见他如此说了,便笑着点点头, 应声好。 陆大郎点头示意李氏,把桌子上的银票收了。 宝如看在眼里,晚上回房的时候, 就问陆二郎:“相公, 你是不是早料到大哥不会接?” 陆二郎帮她把脚擦干, 扶着她在床上躺好, 才说:“是啊,大哥的脾性我了解。以前虽然说好了,他帮咱们收租子、顺便看管田地, 咱们每年给大哥钱,但是等咱们田地买好,他觉得自己是哥哥,还是不会接这个钱的。再者,他真要接了,以后传出去,外头风言风语的也不好听。倒不如买田送他,二十多亩田,以后可以长长久久种下去,每年都是一个进项。不像是银子,一年就算是给四五十两,小石头要读书,花费不少,还有一大家子还要花销,也不一定能存的下来。我若是不提田地的事,以后大哥要么不接银子,要么只接五两十两,够干什么用的。这对大哥来说,不公平。” “所以,你刚刚才说一年给五十两?” 五十两,宝如听到的时候,都觉得惊呆了。 如今想来,该是陆二郎的激将法,不这样说,那田地大哥都不一定会收下的。 陆二郎刚好将她扶着在床上躺好,听她如此说,手指捏捏她的鼻尖,笑道:“聪明。” “哎呀。” 宝如捂住鼻子,嫌弃地看着他的手指,刚刚才帮她洗过脚的:“又拿手捏我。” “捏都不能捏了?” 陆二郎看看自己的手,故意又往她鼻子上伸。 宝如哼了一声,赶紧转过头,把脸埋进被子里,不理他了。 陆二郎笑笑,不急着哄,转身把洗脚水倒出去,给自己也洗漱好,上床从背后抱住宝如。 “媳妇儿~乖媳妇儿~” 陆二郎拉长音调叫了一句,脸贴着她的腰,一点点往上拱。 宝如身上香香的,触手摸上去,皮肤也是软绵绵的,被陆二郎黏黏糊糊拱着,哼哼唧唧动了动,没摆脱,转过身来推他。 推着推着,自己倒是先笑了。 “不生气啦?” 陆二郎掖紧被角,把小姑娘搂在怀里,低着头问。 “本来就没怎么生气。”宝如嘟了嘟嘴,“我哪有那么小气啊。” “是是是,你不小气,娘子最大方了。” 陆二郎如此说着,可他那揶揄的表情,分明不是这个意思。 宝如气的捶他,越来越坏了,老是这样气他,偏偏又拿他没办法。 两人玩笑一阵,陆二郎摇摇她胳膊,问:“后日刚好是大集,年下集市热闹,带你去镇上怎么样?” 青山镇的集市比起府城来,当然算不上繁华,甚至称得上简陋。可宝如离开青山镇这么久了,况且从回家开始,就一直在屋子里憋着,倒还真是挺想去的。而且上回回娘家,也没碰上弟弟小鸽,这会儿还在镇上学堂里念书呢。 可是……宝如摸了摸肚子。 “娘能同意吗?” 她肚子四个多月,都圆滚滚的了,娘连院子都不放心让她出,怎么可能让她去集市嘛。 “你只说去不去吧。” 陆二郎见她摸肚子,想起今日还有件事没做,忙往被窝里退了退,头贴着她的肚子,又开始听声儿。 宝如见他孩子一样,固执地每天趴在她肚子上听声儿,笑着嫌弃的推他:“还小着呢,什么声音都听不到的,你快点爬上来,别装相了。” 陆二郎笑笑,又轻轻摸了摸她的肚子,笑道:“我跟我闺女交流感情都不行啦,小气鬼。” 说着,终于还是听娘子的话,重新爬了上来。 低头见宝如嘟着嘴,伸手弹了弹她的下唇,笑着道:“还气呐,嘴都能挂油葫芦了,说你是小气鬼,冤枉你没有?” 宝如又娇哼一声,陆二郎知道她没生气,笑着往她嘴唇上轻啄了一下,才问:“说吧,想不想去,嗯?” 宝如果然不气了,搂着他的脖子说:“……那你跟娘说。” “奖励几下。” 陆二郎笑眯眯地点头,往嘴唇上点了点,那意思不言自喻。 宝如嘻嘻笑两声,抬头飞快的亲了一口,不过,不等她躲开,就被陆二郎顺势吸住了。 第二日,陆家兄弟俩又去了一趟隔壁村。 因昨日才买过田地,况且陆二郎已经提前跟那管事打过招呼,所以这回去,兄弟俩先到地头仔细看了看田地质量,陆大郎自己便是个中好手,确认过田地的质量,跟昨日给陆荷买的几乎没什么差别以后,十分的满意,当场便交易好了。 整整二十五亩田地,这回管事的又要给抹零头,陆二郎便笑了,道:“整整二百两的银子,曹管事还要抹零头,那到底是抹掉零好,还是抹掉二百好啊!昨日那六两银子,已经是我们赚了大便宜了,你们曹老爷也不容易,可不能继续让你们吃亏了。” 曹管事笑笑,道:“秀才公大手笔,别说是六两,便是少要一二十两,也是不亏的。我们老爷走得急,一时要找合适的买家,还是很不容易的,这回秀才公一下子买走将近五十亩,可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说是这样说,但曹管事清楚,他家的田地本身就肥沃的很,要找买家并不是难事,就是托到牙行里,也是很容易出手的。 可谁让买家是陆相公呢,他们老爷前阵子在府城住过,偶尔听过陆相公夫妇的名声,直言他以后前程不小。这回得知买地的是陆相公的大姐和哥哥,陆相公也亲自过来了,便示意他务必给个方便。 几两几十两银子的事,又是同乡,也算是结个善缘。曹管事本打算着每亩少算五百钱,可兄弟俩坚持,他也不好继续了,便也只能从零头上下手了。 好在,陆相公是通透人,也并没有坚决推却这种好意,曹管事便觉得任务完成了,这会儿还是很高兴的。 丈量好土地,签字画押,这二十五肥地,以后便归陆大郎一家所有了。 陆大郎小半辈子是地里刨食,对土地最是亲近,陆荷拿土地当最后的倚靠,陆大郎对土地的热忱却要多得多了。陆二郎这份心意,算是送的恰到好处了,正正送到他心里去了。 晚上回到卧室,陆大郎就把地契交给李氏,让她仔细收起来。 李氏跟陆大郎的心情是一样的,看着这张地契,激动地手都在抖。好一会儿,才终于回神,赶紧打开屋子里的大木箱子,从里头取出个小匣子,把地契整齐叠好放进去。 关上箱笼,再坐回床上,李氏忍不住就开始哭。 “哎,哭啥,这么多的地,高兴才对,你哭个啥?没出息……” 陆大郎满嘴嫌弃,脸上却是乐呵呵的,还拿衣袖给李氏擦眼泪。 他也明白李氏这是喜极而泣,没什么比田地更让人心里踏实的了。 “我这……我这就是高兴……我想想我以前的事儿,我都替二弟气得慌……” 李氏哭哭啼啼的说。 又高兴,还十分赧然,想想自己之前做过的事。当初陆二郎重病的时候,她可是幸灾乐祸的,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二弟不仅没气她做事极品,反倒这样子帮衬…… “哎,你知道就好,以后可不能那样子啦。” 陆大郎见她哭的涕泗横流。觉得有些好笑。 第49节 “我又不傻。”李氏瞪他一眼,“你看看这半年,我做过什么没有。要不是以前没本事,连个银子都存不下来,我至于那样子苛刻吗?”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 陆大郎乖觉的很,深知再说下去,李氏怕是要纠缠个没完的。 不过对这个婆娘,他也算是理解,这些年没少跟着吃苦,便让着她,不再说了。 陆家买地的事,并没有瞒着村里的人,况且七爷爷家的堂哥也陪着一起的,大郎二郎兄弟并没有拦着他不往外说,因而,几乎是两兄弟前脚买好,后脚,旁边几个村的人几乎都零星听说了。 以前只说陆家赚了多少多少银子,村民们只当是传话的人吹牛,对那饺子馆,到底是不是真的赚钱,人们也没有直观的感受,经了买地的事,见两兄弟出手如此阔绰,一买就是四五十亩的好地,可以说是想当的震撼了。 也因此,从第二日开始,登门拜访的多了,给陆荷说亲的人,也再次蜂拥而来。 搞得齐氏直皱眉头。 盖因这些人学聪明了,不再使媒婆上门,而是拖陆家关系亲近的人帮忙递话,搞得齐氏烦不胜烦,陆荷也躲在屋子里,彻底不出屋了。 陆二郎就是这时候跟齐氏说,想带着宝如和陆荷去镇上躲一躲的,免得经常被打扰,影响心情。 第64章 齐氏看看宝如的肚子, 瞪了陆二郎一眼,嗔道:“你要去就去,偏偏心眼儿比筛子还多,拿宝如和你姐姐做什么筏子……” 陆荷扑哧笑了一声,乐了。转头眨眨眼看着宝如和陆二郎,原本有些烦躁的心情,都跟着平复了。 宝如脸不由得红了, 私下里拧了陆二郎一把。陆二郎跟着讪讪咳了咳,果然, 什么都瞒不过他娘。 齐氏想着从回青山镇开始, 便一直将宝如拘在家里,到底是年轻人, 无聊厌烦也是难免的,便点头道:“去便去吧,只是宝如要是有什么好歹, 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娘放心,我就算舍了这层皮,也得把宝如原样送回来。” 陆二郎连忙举起手, 赌咒发誓。 引得齐氏又是笑骂一声, 连忙轰着三人走。 这会儿临近年节, 青山镇的集市极为热闹, 整整一条街,从南到北摆满了摊子,卖小玩意儿的、小点心的特别的多。也有卖春联窗花红灯笼的, 全都是过年用的东西,三人只看着买了一部分,至于春联那些,陆二郎只买了家里要用的红纸,准备回去自己写。 每年春节,青山村村民们都会带着红纸和几样吃食,找到陆家门上来,请陆二郎帮忙写春联。 对此陆二郎也不会推拒,都是乡里乡亲的,接了东西,写好春联送回去,两相欢喜。只是陆二郎算着日子,估摸着旁人上门来找的那几天,怕是要忙碌一番,不得闲了。 把该买的东西都买好,又提着点心上学堂拜见过先生,见小鸽还正在学堂里念着书,这会儿见面怕是要打断她念书,夫妻俩便也没打扰,只留了一些吃食托先生交给他,便提着东西去了客栈。 三人刚一进镇,便将牛车寄存在客栈里了,掌柜的认得陆二郎是谁,高兴地什么似的,也没收牛马车押金,只说给秀才公看车理所应当。陆二郎没办法,只得在回来时提两样点心,给掌柜的放到柜台上。 “秀才公太客气了,不过是看会儿车而已……” 掌柜的看着那样点心,笑眯眯道。 “都是应该的,掌柜的毕竟是开门做生意,哪能随便破例。” 掌柜的也只得接下,笑道:“秀才公就是太客气了,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小老儿……” 他话音刚落,陆二郎眉头微皱,道:“说起来,倒是真有件事要向掌柜的打听。” 别看这家客栈很小,只有两层楼高,房间也并不多,不过迎来送往的,做的就是这门生意,消息也比旁家灵通些,问起镇上的事情,只要是流传出来的,掌柜的都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陆二郎含笑看着掌柜的。 掌柜的叫口水一噎,险些咳嗽出声。 这秀才公,还真是不客气啊。 宝如站在陆二郎身后,见掌柜的翘着八字胡,脸憋得通红的吃瘪样,抿嘴忍笑,然后手指在陆二郎手心里画了画,心想,相公可真不是一般的坏。 掌柜的很快反应过来:“秀才公有什么事,尽管问,只要我知道的事情,一定知无不言。” 陆二郎握紧宝如的手,不让她继续在手心里使坏,咳了咳,道:“也没什么,就是想跟掌柜的打听一下,这吴卓生是什么人?” “吴卓生?” 掌柜的原以为陆二郎要问什么的,没想到只是打听这样一个人,当即神色就舒缓不少。 他略微一想,便笑着说道:“吴卓生就是咱们青山镇上的,秀才公平日里忙着读书上进,可能没听说过。吴卓生自家是卖布的,快三十岁,年前娘子刚去世,留下一子一女,大儿十二三,小女约摸着五六岁。他老丈人就在镇口卖豆花,约摸着你们也该见过,可怜就这一个女儿,还早早死了……” 说起这件事,掌柜的还长吁短叹个不停。 陆二郎和宝如对视一眼。 吴卓生妻子才去一年,就张罗着娶新媳妇,且儿女都这么大了,可见之前刘氏所说的二十五六,怕也是说轻了,这门婚事实在算不上好。不过,夫妻俩对这个并不太关心,只是觉得奇怪: 居然是卖布的? 原以为是点心铺子,毕竟之前王氏说起这桩婚事的时候,可是三句不离宝如所做的点心方子的。 难不成是他们猜错了。 正这样想着,就听掌柜的似乎想起什么,继续道:“对了,他还有个堂兄在府城当掌柜的,秀才公在府城待了小半年,也不知见没见过……” 从客栈取了牛车出来,陆二郎赶着车,带着一车的年货,沿着平坦大道往家里赶。 陆荷是个通透人,路上就问:“你们刚刚打听的那个吴卓生,是跟点心方子有关?” 旁的陆荷不知,只这吴卓生的堂兄,居然是六味居的掌柜,这就有点意思了啊。 宝如卖点心那么大的事情,前前后后的事情,陆家人全都知道的清楚,自然也知道宝如最开始在天香阁吃瘪、被刘掌柜推荐卖去六味居的事情。 没成想他们青山镇这样一个小镇,居然还有六味居的掌柜的,偏偏夫妻俩还特意去打听,要说这里头没什么事儿,凭陆荷的精明,是如何都不肯信的。 对大姐,宝如也没什么好瞒的,遂将之前回娘家的遭遇跟陆荷说了一遍。 “那就是冲着你们的点心方子来的了。” 陆荷听罢,面容淡定,毕竟夫妻俩想着打听吴卓生这个人,想必是已经做好准备了。 不过对燕如,陆荷却是没什么好感,叹气道:“得亏当初没娶她,妻贤夫祸少,看看你们现在的小日子,再想想当初娶进来的要是燕如,还不知咱们家会成什么样呢。二郎,看来你当初那场病,生的也不赖……” 陆二郎:“……” 真是亲姐姐! 宝如捂嘴偷笑。 到了燕如定亲宴那天,陆二郎夫妇俩一早就去了林家村。 先去的村东头这边的院子。 离过年没几天了,小鸽已经放假回来。 小鸽平日里跟宝如感情最好,隔了小半年没见,早就思念的不行。那天夫妻俩去学堂送吃的,小鸽知道后,更是归心似箭,所以得知姐姐姐夫今日回来,小鸽早就在家里等着了。 宝如离院子还有百米远,小鸽就从家里跑出来迎过来了,小旋风一样迎头就要往宝如怀里撞,临到跟前,几步远的地方,见宝如大着个肚子,又生生忍住了。只是刚刚跑的太快,雪地里又滑,一个不慎,一头栽倒在了雪窝里。 “你看你,急什么……” 几个月不见,宝如对弟弟也想念的很,连忙让陆二郎把他扶起来。 只是没等动手,小鸽一咕噜自己爬起来了,然后小心的跑到宝如跟前,看着她的肚子,嘴巴惊的都能放下个鸡蛋了。 宝如又好气又好笑,摸摸他的头,道:“怎么念了半年的书,反倒更皮了,那么大的雪,都不知道注意脚下的。光长个子不长记性……” 虽然斥责着,见弟弟抽条似的长高了不少,人也特别的精神,比起半年前,看着斯文大方了不少,没有以往那种怯弱了,宝如心里高兴得很。 这多亏了当初相公的帮忙。 见宝如目露感激看着自己,乖巧的什么似的,陆二郎一扬眉,趁小鸽低头提东西没注意,握住宝如的手,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想想晚上怎么感谢我。” 臭不要脸! 宝如拍开陆二郎的手,附赠他一枚白眼,然后就低着头,继续问长问短去了。 陆二郎摸摸鼻子,这家庭地位,可真是…… 刘氏见女儿女婿一起过来,高兴的不行,赶紧上茶上点心,又斥责两人花钱大手大脚,又带了一堆东西过来。 陆二郎笑看着宝如冲她娘撒娇,只是喝茶暖身子。等手里茶水喝得差不多了,才让小鸽起身,要考校他的学问。 小鸽自上了学堂,已经开始用大名了,大名林泽铭。 陆二郎头一回上门,就帮着他们家要回来了该得的东西,所以对这个姐夫,林泽铭带着天然的崇拜。后来进了学堂,成了读书人,没少听先生和师兄们说起姐夫在学堂里的光荣事迹,自己也努力过,深觉读书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对姐夫的崇拜更是与日俱增。 反正现在在这个家里,除了刘氏和宝如外,陆二郎就是最重要的人了。嗯,就连他爷爷林老实,都得往后面排一点点。 这会儿见姐夫要考校自己的学问,林泽铭高兴得很,刘氏宝如母女俩也不敢打扰,刚好退回卧室里去说悄悄话。 陆二郎估摸着林泽铭的进度,把该学的都考校了一边,见林泽铭全都对答如流,心中满意。后面又考校他写字,见林泽铭虽因手腕力道不大、写出来的字谈不上多么有力度,但握笔姿势、坐姿却十分标准,心里暗暗点头,面上也露出了微笑。 这位妻弟,原本提议让他读书,只是看岳母妻弟孤儿寡母,便是种田也没那个能力,唯恐林老实反悔,再将拿回来的田地哄骗回去,才故意弄出来的缓兵之计。 不曾想,妻弟读书竟也如此有天赋,又极为认真,如今来看,成果很是不错,倒也是个惊喜了。 想到这里,陆二郎笑了笑,忙把来时带的包袱拿出来,里头装着一些他曾经用过的书。 书倒是没什么,主要是上头的笔记,当初他考上案首时,不知有多少人花大价钱买他的旧书,这在读书人之间不算稀奇事,成就越高的,书价越高,不过陆二郎留了个心眼,并没有卖出去,此时送给小舅子,倒是正合适。 “这些书,想来该是明年你读书要用到的,你先拿去用着。等学完了,再来找我拿。”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65章 林泽铭在学堂里读书半年,比谁都明白书上注释的重要性, 何况姐夫还是案首, 这些书的价值就不用说了。 他激动地脸都红了,把几本书紧紧抱在怀里, 高兴道:“谢谢姐夫,我一定好好学。” “这就好。” 陆二郎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勉励道:“你姐姐为你读书的事,可是没少操心的, 你在学堂里可不能懈怠了,再让你姐姐失望。” 林泽铭顿时想起宝如这半年来为他做的事。姐姐时不时搜寻书本、买笔墨纸砚给他寄回来,花费已是不菲,甚至买的田地,还计划着将出息的一成留出来给他读书用。 这些事情, 他都听娘说过的。这会儿见姐夫重新提起,更加铭记姐姐的好,顿时点头如捣蒜。心里想着, 一定要考出个功名出来, 给姐姐和娘撑腰。 陆二郎和宝如在刘氏这边停留没多久, 毕竟是来参加定亲宴的。林老实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有个出息的孙女婿, 林大山夫妇又有别样的心思, 所以很快,小夫妻两个便被人请了过去。 到老宅这边的时候,林家已经来了不少人,堂屋、院子里也摆上了几张桌子, 几个来帮忙的婆子媳妇端碗递盘子,旁的不亦乐乎,看其阿里热闹极了。 一见陆二郎扶着宝如进来,院子里静了静,当即有人笑道:“哎哟,秀才公来了……” 第50节 “宝如肚子都这么大了,这得有三四个月了吧。” “听小鸽他娘说,都有四个多月了……还别说,府城就是养人,瞧瞧宝如现在,跟个富家太太似的,我都快认不出了。” “什么叫像,那本来就是……” …… 院子里热热闹闹的,乡民们对夫妻俩观感都很好,都停下动作过来打招呼,陆二郎也扶着宝如,客气地与众人寒暄。 外头动静不小,片刻功夫,屋子里坐着的人也出来了。除了林老实和林大山夫妇,还多了一些生面孔,想来该是男方那边的人了。也不知是碍于陆二郎的秀才身份,还是早就得了吩咐,一见小夫妻俩过来,热情的什么似的,惹得周围不少村民小声嘀咕,就是面对王氏林大山这对准亲家时,也没见这么热情的。 陆二郎的目光放在其中一个中年人身上。 一身长衫,戴着个瓜皮帽,五十多岁的模样,一脸的精明相,众人也是隐隐以他为首,想必就是六味居的掌柜了。 陆二郎呵呵笑两声,见众人以他为首,明知故问道:“这位是?” “小老儿吴卓青,是老七的大堂哥,久闻秀才公和陆娘子大名,今日总算是有幸见到了。” 吴卓青很是客气,无论是对陆二郎,还是对宝如。 院子里众人见此,对夫妻俩更是高看一眼。 要知道,就在两人到来之前,这位吴卓青吴大掌柜还是林家的座上宾。林大山夫妻俩谄媚的,就像是哈巴狗一样,涎着脸围在吴卓青旁边说话,没成想这吴卓青刚刚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见了陆二郎夫妇俩,却是如此的客气。 “原来是吴掌柜,失敬。” 陆二郎面上笑了笑,被众人簇拥着进了堂屋,暗地里却捏了捏宝如的手,那意思只有小夫妻俩心知肚明。 进了屋子,小夫妻才算是见到吴卓生长得什么模样,倒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只是外表看起来,全然不似王氏所说的那么年轻,瞧着已经有三四十岁。 也是,堂兄都五十多岁了,这位新郎官,又能有多年轻呢。 不过对此,夫妇俩倒是并不怎么关心,毕竟对他们而言,燕如比陌生人都不如。 两人到后不久,很快就开席。 这时燕如才被人从房里簇拥出来,只是羞涩地看了吴卓生一眼,就亲亲热热的跑到了宝如身边,一副和她关系很好地模样,抬手就要拉住宝如的胳膊。 落在陆二郎眼里,却以为这女人是要对宝如欲行不轨,毕竟燕如前科实在是太多,陆二郎想放心她、比登天还难。面上顿时多了几分紧张,也顾不得旁人在场,一抬手,便将燕如伸过来的双手给打开了。 “啪”的一声—— 堂屋里彻底安静了。 “宝如,你没事吧。” 陆二郎护崽子一样,把宝如牢牢护在了怀里。 这只是下意识的动作。但一低头,意识到燕如根本没有近身,那丝紧张便没了。目光扫视一圈,眼见吴家人诧异不已,林大山两口子面色铁青,林燕如更是又惊又怕、赶紧转头去看吴卓生……陆二郎觉得,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索性便做戏做到底,捏捏宝如的手,两口子上演了一场惊魂甫定戏码。 看的周遭人诧异不已,然后村民们就又开始议论了。 陆二郎拍着宝如轻哄片刻,似乎是才意识到气氛不对,转头见吴家人目瞪口呆看着他,歉然道:“是我疏忽了,实在是……” 后头的话没说完,只是看他对燕如十分防备的模样,想起姐妹代嫁的传闻,吴家人脸色都不太好看,看向林燕如的目光也带着些晦暗。 原本以为只是以讹传讹的,毕竟冰人和林大山夫妇自己说的时候,只差没说这两姐妹好到穿一条裙子了,如今这光景,似乎外头的传闻更切合实际些? 吴掌柜也是心里一凉,这件事他知道的并不清楚,只是听说跟堂弟定亲的是陆娘子的堂妹,心想着堂姐堂妹感情肯定是极好的。陆娘子卖给百味斋的几样点心方子,全都卖的火爆,几家点心铺子的掌柜早就眼热的不行,无意中从堂弟口中得知这个事情之后,吴掌柜便一直想利用这层关系,看能不能得些便利。 之前林大山一家口口声声说跟陆娘子关系很好,可如今来看,并不是如此。他心里已经有些失望,好在,这件事他还没跟大少爷提过,便是没成,倒也不算什么。 吴掌柜很快恢复笑脸,道:“陆娘子身怀六甲,小心些也是应该的。陆相公,小老儿在府城可是没少听说过您的大名,今日有幸成了姻亲,一会儿一定得好好喝几杯啊。” “那是自然。” 宴席摆上,宝如跟着刘氏在女席坐,席上还坐着王氏燕如母女,跟男宾们是分开的。 王氏脸色很不好看,刚刚的事实在是丢了大脸,所幸村民们还知道今天是喜日子,议论的时候并没有说之前代嫁的事。女婿虽然尴尬,但也并没有露出不满,王氏提着的心这才放下。只是这会儿面对宝如母女俩时,却绷着一张脸,觉得这俩人就是存心的,存心不让燕如好好过,一肚子坏水儿。 燕如如今也算是认清形势了,见她娘还这么摆脸色,连忙从桌子底下拽了拽王氏的手。 王氏这才低下头,只是宝如却不准备就这么算了,她现在胆子大了,有陆二郎撑腰,做什么都觉得底气十足。 便故意问:“大娘,你要真不想让我参加堂姐的定亲宴,早点说啊,我现在就拉着相公走,何必这样阴阳怪气地瞪我。让旁人看着,还以为我们夫妻来这一趟,有多碍眼似的……” “宝如,你真的误会了,娘她没这个意思的。” 燕如一个新嫁娘,这会儿再次发挥白莲花演技,要哭不哭的模样,好似宝如多欺负她似的。 宝如笑了笑,正准备开口,就听同桌的三婶哼了一声,道:“没这个意思?你娘那个脸,拉的比马脸还长,宝如难道还说错了吗?我看,是你们扯着大旗做见不得人的事,被秀才公揭发了,这会儿心里不满吧,你那点小心思,还以为瞒得过谁呢……” “就是就是。”有人附和,“还有你燕如啊,你之前做的事,我们还都记着呢。宝如现在大着肚子,你还是自觉些,离她远一点,像刚才那样故意撞人的事,还是少做。不然,要真是出了什么意外,我们头一个就记在你头上,毕竟,你可不是什么厚道人。” 大家都不是蠢人,一看刚才那情势,大概也明白陆大山一家为啥要请陆二郎夫妇过来了。怕就是扯大旗做坏事,无论是宝如的点心方子、还是陆二郎的秀才身份,都足以让吴家认下这门亲事。 那吴卓生大家伙儿也都见过,那么大个年龄,还有儿女,也不知燕如是图什么,一头栽到这个鳏夫上头。 燕如被一圈子婶子大娘说的,面上涨红,心里恨得不行,偏偏还说不得做不得,见王氏动怒,甚至还要拉着她不让她说话。不然,真要让他们嚷嚷出来,她难道真要做个老姑娘不成? 宴席热热闹闹的过去,等酒终人散,来庆贺的村民们陆续走掉,吴掌柜把陆二郎夫妇请到正堂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66章 陆二郎宝如对吴掌柜,谈不上恶感, 毕竟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他身为六味居的掌柜,想要拿到方子也很正常。只要不是跟林大山两口子沆瀣一气, 陆二郎并不想跟这个人交恶。 也因此,见他一副要长谈的架势,陆二郎虽然有心不应,但也并未毫不留情地拒绝, 点点头便要带着宝如一块进屋。 却就在这个时候,王氏突然从一旁窜过来,拉住宝如的胳膊说:“宝如啊,你看看,你堂妹定亲的大喜日子, 你是不是该有个什么表示?咱们都知道你的方子在府城里卖了大钱,不求别的,你好歹做出几样出来, 让我们掌掌眼, 都尝一尝那几两银子卖出去的点心是什么味道……” 王氏这话出来, 林大山也在一旁劝说, 一脸老好人的笑容。 吴掌柜皱起了眉头, 他做了多年掌柜,哪还看不出王氏是什么心思,做点心是假,想偷学方子是真。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 吴掌柜顿时心里一惊,心想王氏可真是胆大。以往他听说林家姐妹代嫁一事,还以为是谣传,如今却是信了,毕竟这样蠢的妇人,眼见着陆二郎中了秀才、夫妇俩门庭要起来了,不想着赶紧讨好、改善关系,竟还敢干这样得罪人的事情,明显是脑子不利落的。一时心里又恨又悔,深觉这桩婚事怕是不妥,原本要合作的打算,怕也要落空了。 口中也道:“亲家这话不对,陆娘子大着肚子上门做客,是贵客,哪有让她做点心的道理。况且,那方子每卖出一样,都是签了保密契书的,如何能随随便便外泄出去。可别怪小老儿说话难听,你这话,在院子里说说也就是了,若是让外头的人听见,怕是要笑掉大牙的。” 说完,不理会林大山夫妇诧异的表情,他忙又转头去看陆二郎宝如夫妇,生怕这二人误会,以为是他做主让王氏如此做的。 怎料,夫妻俩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甚至还明显有松一口气的感觉,显然是早就料到王氏会出幺蛾子。王氏自以为精明,却不知,她的小心思,早就被人摸了个透。 这样一来,吴掌柜越来越悔,可恨亲事都定了,林燕如跟陆娘子打断骨头连着筋,跟陆秀才乃有姻亲,退都退不得…… 果然,就听陆二郎轻笑一声,道:“林王氏,你这话说的,莫不是以为我陆二郎软弱好欺?我娇娇捧着的娘子,在家里什么重活都不让干的,你居然开口就让她给你做点心,你的脸,可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王氏被这么明晃晃冷嘲热讽,一张脸瞬间涨成猪肝色,见一旁林大山也僵着脸,自觉有了底气,脱口道:“那本来就是我们林家的方子,我让她做一次又怎么了,农家女人,哪一个不是临盆都还在忙活的,我还是她大伯母呢,连个孝敬都吃不得?秀才爷这么说话,莫不是看我们宝如赚的钱多,想全部独占,连个肉汤都不想给我们林家分?那可不行……” 说完,又看向宝如:“宝如,你就说,做不做吧。我们可是你的娘家,你总不能这么跟我们生分。” 从宝如赚钱的消息传回来,王氏先是不信,等确认是真的之后,眼红的差点滴出血来。越想越气,后来吴卓生上门,打听到他堂哥是府城的大掌柜,王氏这心思就活络了,想着陆二郎再有本事,还能强过府城的大管事吗? 她今天这一招,是跟林大山商量过的,目的不是给吴掌柜找方子,而是想自己大赚一笔。原本打算着,吴掌柜极有体面,陆二郎再厉害,也只是在青山镇,总要给吴掌柜一些面子的吧,不做也得做。到时候事成了,大不了就把方子卖给六味居,卖个人情,说不定还能把林泽生送到铺子里当伙计。 可谁知,吴掌柜这么怂,见了陆二郎夫妇俩,屁都不敢放一个,只顾着在那里赔笑脸,看的王氏又气又急,无奈之下,只能自己出手了。 她自觉有理,这会儿,也是理直气壮的。 见她如此犯蠢,吴掌柜捂住脸,此刻只想拉着堂弟赶紧走。 陆二郎见她这副小人嘴脸,简直要气笑了,正要开口,一旁宝如捏了捏他的手,陆二郎想了想,便不再动作,等着看宝如如何处理。 “大娘,二郎说你脸皮厚,看来还真是没说错。你既然说那方子是林家的,你不就是林家的长媳,怎不自己做,能做出来是你的本事,能卖出去也是你的本事,何苦为难我一个大肚婆?把这么不要脸的事,说的这么好听?” 宝如声音很轻,还笑了笑,成功把王氏气的不轻。 林大山一张脸也黑成锅底,好在这会儿院子里只有林吴两家人,若不然,要是让外头村民看到了,脸往哪搁? 几人心思各异,宝如继续道:“至于孝敬你,你就不用胡想了。今天是堂姐定亲,我本来不想说这件事的,但是你非要这么逼我和二郎,这么算计我们赚钱的东西,那我也没必要给你留情面了。吴掌柜,我来前打听过,你是六味居的掌柜,跟刘掌柜想必是熟识的,那就应该知道,我当初是怎么把点心卖到百味斋的。六味居是罗家的铺子,我跟罗家大小姐闹了很多不愉快,就算六味居是大少爷开的,我也肯定不会往六味居卖的。所以,不管你是什么心思,今日只能说句对不住了。” “不敢当不敢当,这事儿我并不知情,要是早知道是这样,我是万万不会过来的。” 吴掌柜连连摆手,对借着姻亲做生意的事,已经不抱希望了。他现在只觉得十分后悔,要是让堂弟娶了这么一个搅家精回去,以后侄儿侄女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正这样想着,就听宝如继续对林大山说:“大伯大娘,你们两个请我和二郎过来的时候,究竟是怎么说的,不用我重复一遍了吧?本来你们一家子欺负娘和我孤儿寡母,我想着时间长了,便算了,终归是亲戚,不打算继续理会这事儿,大伯说请我和相公过来观礼,借这个机会化解恩怨,我们也来了。可你们口口声声说的挺好,真到做事了,又弄这么一出。以前二郎说你们一个奸一个猾,让我想办法断亲,我不当回事,想着到底是亲大伯亲大娘,这回来看,却是我错了。以后老宅这边,逢年过节我也不会再来了,只当没这门子亲戚。” 说完,眼见林老实欲言又止,宝如道:“爷爷,你也不用劝我,大伯做的事,你都看在眼里,我爹要是在世的话,是绝不会看我受这么多委屈的。你的孙子,也不止是大堂哥一个,眼瞅着明年小鸽就能去考试,你指望着大伯一家能一直孝顺你,我却要多为小鸽想想了。” 这一大通话说完,宝如觉得心里舒畅不少,她向来是十分软弱的,这回大伯一家做的事,却是彻底让她私心了,再也不打算跟着一家子纠缠。 王氏林大山夫妻俩,看看吴掌柜的脸,又见宝如是这么个坚决的态度,心想坏事了,刚刚那股子理直气壮的气势,彻底没了,忙对林大山叫道:“爹,这么大不孝的话,你可不能答应啊……” 断亲,咋能断亲呢,便宜一点没捞着,说什么都不能断亲。 林老实看看老大一家子的德性,也觉得没脸的很。况且他心里藏着事,还等着小鸽高中秀才呢,因此也不理会这两口子,对宝如道:“孩子,委屈你了。” “爷爷不怪宝如就好。” 宝如说着,一回头,见陆二郎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像是头一回认识自己一样,脸微微一红,拉住他的手,又跟吴掌柜还有院子里几个亲戚长辈打声招呼,便带着东西直接走人了。 王氏林大山想去拉人,却被吴卓生给拦住了。看看这两位准岳父岳母,吴卓生眉头紧皱,摇摇头,也跟着吴掌柜他们告辞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吴掌柜把吴卓生叫到车子里。 “卓生,林家的事你也看到了。我是打算借着姻亲关系,看能不能行个方便,但这也只是顺便,谁知林大山一家竟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咱们虽是做生意的,但也要讲究厚道两字,只看林大山夫妻俩的品行,就知这位弟妹为人如何了。倒不是我见不得你好,活活拆散你的好姻缘,只是你支着一个铺子,还要带着两个孩子,要是娶个搅家精回来,岳父岳母又是那样的德性,时不时上门骚扰,以后日子也不用过了。” 吴卓生点点头。 相亲的这些女子里面,就数燕如颜色最好,可他也不是糊涂人,知道娶了这一个,艳.福是享了,只怕后患无穷,刚刚就已经生了退意了。 “你能想清楚就好。”吴掌柜很欣慰,“原本我还担心,贸然退婚会惹陆秀才不高兴,可刚刚的态度你也见了,既然已经断亲,那咱们找个合适的日子,早点将这门亲事退了,有什么要求,能做到的,咱们就尽量满足就好,也算全了情意了。” 吴卓生忙应是。 于是,腊月二十六这天,宝如夫妇俩从林家村回来第三天,便听说了吴家跟林燕如退婚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67章 “就……就这么退婚了?” 宝如眨眨眼睛,手里包包子的动作也跟着停了, 不敢置信的看着陆二郎, 脑子还有些懵懵的。 第51节 “不然呢?” 陆二郎笑着敲敲她的脑袋,小模样儿太招人疼了。 “哎呀, 别打我脑袋,都打笨了。”宝如用手背揉揉脑袋,噘着嘴看着陆二郎,满脸的不高兴, “要是宝宝也变笨,我非跟你急。” 陆二郎扑哧乐了,道:“真要是个笨宝宝,那也是随了你这小呆瓜,跟我有什么关系。” “啧啧啧, 你们俩真是够了。” 年节到了,陆家跟其他家一样,也在张罗着蒸包子蒸馒头、炸鱼炸丸子。这会儿厨房里烧着火, 锅里滚着热油, 半点没有冬日里的寒冷。除了夫妻俩, 齐氏坐在灶下烧火, 这活儿比较轻省, 陆荷和李氏也在案板边忙活。 李氏啧啧两声,被二弟夫妻俩腻歪的不行,故意问齐氏:“娘,平日在城里, 这俩人也这么腻歪的?我听了这半晌功夫,牙都要酸倒了。” 宝如听出大嫂打趣的意味,脸红红的,推了陆二郎一把,不理他了,低头继续包包子。 陆二郎见小娘子恼了,讪讪摸摸鼻子。就听齐氏笑道:“腻歪了好腻歪了好,到时候三年抱俩,家里头就热闹咯。” “娘~” 宝如不依地叫一声,比亲闺女还会撒娇,又惹得家里几个女人打趣一番。 等笑声停了,齐氏才嘱咐陆二郎:“二郎,咱们才炸好的鸡鱼肉,一会儿你拿油纸包一些,带去你岳母那看看。我想着燕如婚事本来就不顺,这下子又退了婚,虽说有他们自作自受的关系,但你们夫妻俩毕竟掺和在里面,他们那样的人家,不会怪自己做事不地道,只会把错误往别人头上算。你们俩一走了之,我怕林大山一家会找你岳母的麻烦。” 这个事情,有林老实在,陆二郎倒是不怕他们闹事。不过见宝如齐氏都有些担心,陆二郎便点点头,拿油纸包了一些肉,又自屋子里取了一本批注好的书,一块送去了林家村。 对于婆婆的这个安排,这回李氏是半点没吭声,甚至一点不满地情绪都没有。齐氏见了暗自点头,眼见一家和睦,日子越过越好,只觉得舒心不已。 陆二郎午前去的,被刘氏留了一顿午饭,傍晚才回来,脸上笑眯眯的。 齐氏问起,才知道燕如退婚的消息已经在林家村传开了,包括那日林大山两口子做的恶心事。村民们只说这两口子黑了心肝不干好事,这才破坏了女儿的姻缘。燕如镇日在家哭哭啼啼,王氏又被人指指点点,难堪之下,倒是想去刘氏那里闹一场,只是没等闹起来,就被林老实以及族中几位长辈拦下了。王氏林大山自食恶果,燕如婚事只会更加的艰难,这个年,林大山一家怕是过不好了。 宝如听后,心里感叹一回,这事也就过去了。她不是个记仇的人,如今的林大山王氏,只要不找茬找到她们头上,宝如便只当他们是陌生人,不想在跟大伯一家有牵涉了。 二十六蒸包子蒸馒头,炸鸡鱼炸丸子,二十七炸撒子江米果子、炸豆腐泡,二十八包肉饺子素菜饺子,再加上陆二郎给人写春联儿,旁人送些稀罕吃食过来,宝如嫁过来的第一个新年,陆家过的十分热闹宽裕,灶房里的油香味儿,就一直没停过。 到了除夕这一天,陆家架起大锅,在灶房里烀肉烀骨头。浓浓的肉香,勾的石头小佳两个小孩子都顶着寒冷早早起床,挤在灶房里,看着锅炉直流口水,最后被齐氏笑骂一句,给两人挑了两块肉多的骨头放在碗里让他们啃。 男人们也早早起来,大郎二郎两兄弟先跟着陆家族人上坟,等祭过祖先,开了陆家祠堂,将宝如的名字上了族谱,就写在陆二郎名字后头,成为陆林氏。这是这块儿宗族祠堂的规矩,除却过年、族中出了有出息的人,祠堂是鲜少开的,上回开还是陆二郎中秀才的时候。至于族中新进门的媳妇们,按例是过年一块上族谱的,宝如也不例外,除了她之外,今年族中另外两个新媳妇也是一同上族谱。 祠堂事情弄完,午饭是宗族男人们聚在一块吃的。吃食、酒都是从自家里拿,几人拼成一桌,热热闹闹的喝酒吃肉过个好年。 陆二郎刚中了秀才,陆大郎陆荷又接连买了将近五十亩地,村子里的人都知道陆家日子好,两人拿吃食时也没躲着避着。 两兄弟虽然还算是晚辈,但在族中说话却很有些分量,尤其是陆二郎,因他读书好、见识多,叔伯爷爷们也都愿意听他意见,今年再去祠堂,那地位又是不一样。所以见兄弟俩拿了好些丰盛的饭菜,族中人虽羡慕,却也觉得应该,要知道,当年陆永福刚死的时候,二郎一家日子多难啊,比许多人都不如,今时今日都是自己拼出来的。两兄弟也不吝啬,将带来的好东西拿出来与大伙儿分享,还要被赞一声仁义。 吃了午饭,回去时陆二郎便有些醉醺醺的了,没办法,他这个秀才公地位在族中超然,平辈晚辈都要给他敬酒,一不注意就喝大了。 陆二郎是被几个堂兄扶回去的,送走来人,宝如也顾不得在灶房忙碌了,被齐氏打发着回房照顾陆二郎。 宝如端了盆热水回屋,见陆二郎在床上躺着,脸上被酒气染得嫣红,可见是醉的不轻,顿时又气又心疼。忙将木桶提到床前,防他出酒,又拿帕子占了热水,细细给他擦脸。 热帕子还没挨到陆二郎的脸,他就睁开了眼,看到宝如时,还笑嘻嘻的。 宝如还以为他是清醒了,忙摇摇他的胳膊,道:“相公,快起来,你衣服上沾了泥水,我给你换下来……” 话还没说完,陆二郎就握住了她的手,依旧在嘻嘻傻笑,还说:“仙女,你是谁啊,你怎么那么漂亮呀。” 宝如:“……” 宝如这才觉得不对,合着这家伙根本没清醒,要不然,怎么就露出这样的表情,就跟个二傻子似的。 这样一想,又有些气,相公果然不是正经人,都喝醉了,还调戏人呢。 就捏捏他的鼻子,说:“我不是仙女,你快起来,要不然我就生气啦。” “不起不起。” 陆二郎摇摇头,两颊陀红,醉眼迷离,亮晶晶的眼睛瞥过来的时候,就跟勾引人的小妖精似的。 宝如咽了咽口水。 然后就听他说:“你亲我一下,要不然不起。”说完,还闭眼睛,嘟着嘴等着宝如来亲。 宝如:“……”大坏蛋! “不亲,就没见过你这么无赖的。” 宝如说着,也不让他起来了,真要是没清醒,她一个孕妇,哪扶的起来他一个大男人。 陆二郎还在嘻嘻笑:“仙女,求求你,亲一亲嘛……” 宝如:“……”一伸手,直接把帕子扔他嘴上了,这个不要脸的臭流氓。 “陆二郎,你不是有娘子吗?有了娘子还让仙女亲,你要不要脸呐。” 这样说着,宝如也有些气呼呼的。哼,这个臭男人,不打不行,这要是在外面喝醉了酒,那不是见了谁都喊仙女、都让人家亲啦? 这可不成,她一定得好好给相公长长教训。 正琢磨着怎么教育相公的宝如,就又被陆二郎拉起手,还摇了摇,露出地主家的傻儿子一般的微笑。 “你不就是娘子吗?娘子是仙女,仙女快亲一亲。” “我不是仙女。” “你就是仙女,你还是我娘子,娘子就得亲……” 宝如:“……嘴真甜。” 宝如脸有些红,敲敲陆二郎的脑袋瓜子,合理怀疑这家伙是在装睡,要不然……要不然……宝如捂住脸,她就没见过比她家相公还会说甜话的男人,醉了还能说,真是不要脸。 陆二郎被她一敲,却只是揉了揉脑袋,脸上还有些委屈,可怜巴巴看着宝如。 宝如觉得好笑,又捏捏他的鼻子。 然后陆二郎就又捂住鼻子,眼里沁着水光,可怜兮兮的模样,跟条哈巴狗儿一样。 宝如:“……” 喝醉酒的相公好傻,也好好玩,嘻嘻…… 她这回一点也不怀疑,陆二郎喝醉这件事了。清醒时的相公,精明地跟条小狼狗似的,哪能像现在这么傻乎乎的,随便她怎么揉捏都没反应的。 顿时玩心大起,魔爪又往他嘴唇上戳。 陆二郎上唇薄、下唇微丰,唇形非常的好。因为喝了酒,嘴唇红艳艳的,像朵花儿似的,戳起来也是软乎乎的,宝如戳呀戳的,一戳就上了瘾。 再抬头时,就发现陆二郎眼睛水汪汪的,还瘪瘪嘴,委屈极了。 “额……” 宝如忙收回了手,感觉自己似乎是太欺负人了。却又觉得自己很无辜,毕竟这个喝醉酒的相公,跟平时真的是很不一样,像个软绵绵的棉花糖一样,让人见了就想欺负。 不过这个时候,宝如却是不敢欺负下去了,生怕相公再委屈下去,真的会哭。要是明天他醒过来知道自己这么丢人,肯定要欺负回来的。 就说:“不戳你了,小气鬼,不许哭,要不然,仙女姐姐就不理你啦。” 陆二郎眨巴眨巴眼睛,抿唇不说话,看向宝如的眼睛,却是一脸的控诉。 宝如被他盯得毛毛的,心想,相公不愧是相公,脑子不清醒的时候,也精的跟猴儿似的。 脸也擦完了,人也睡床上了,宝如就想站起来溜走。 手却被陆二郎拽住,紧紧地,死活不让她走,继续委屈巴巴。 宝如没办法,只能说:“……闭上眼。” 然后陆二郎就听话的闭上眼睛。 宝如就倾下身子,往他嘴唇上咬了一口。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明天必须让凡人男主欺负回来。 第68章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 陆二郎连动作都跟着迟缓了,宝如咬一口之后,迅速退了回来,陆二郎竟也没来得及反应。 陆二郎砸吧砸吧嘴,说“甜的”,又指指自己的嘴唇,“还要……” 宝如脸都红透了,明知道相公没什么意识的,还是害羞了,捂住嘴说:“不给。” 见陆二郎又露出委屈的表情, 宝如点点他的额头,凶巴巴道:“再要,再要我就打你屁股,信不信?不许要了,乖乖睡觉……” 陆二郎扁扁嘴,委屈极了, 可看她凶巴巴的样子,又不敢说什么, 只得把被子拉起来, 一直盖到鼻子上, 只露出一双眼睛,就那么可怜巴巴地看着宝如。 宝如总觉得这个场景十分熟悉。 她红着脸,给他把被子往下拉了拉,又耐心哄了两句, 才关上门出去了。 一出门,忍不住就笑了。 喝醉酒的相公,可真是好玩呀,嘻嘻…… 宝如带着笑意走进厨房,齐氏见了,笑问:“什么事这么高兴?二郎怎么样,可是睡下了?” “没什么,就是嫁进来这么久,还从来没见过相公喝醉酒的样子,觉得有点新奇。” 宝如可不敢把真相告诉齐氏,回道:“相公看着是喝醉了,不过没什么事,这会儿正乖乖睡觉呢。也不知道晚上守夜能不能起得来。” 齐氏听她如此说,也就放心了,笑道:“那就让他好好睡,起夜是不指望了,二郎平日是很少喝酒的,酒量也小,今日这一场喝的不少,估摸着能睡到明天早上。左右都是自家人,不守便不守吧,没那么多讲究……” 到了晚上,陆二郎果然没起来,一家子开了年夜饭,热热闹闹吃完,陆大郎就带着两个小孩子到门外燃放鞭炮和小烟花,玩的十分热闹。 宝如却觉得有些冷清,没有相公在,做事情都提不起精神。她陪着齐氏守岁守了一小会儿,齐氏便顾虑着她的身子,赶紧让她回去了,生怕熬出好歹。 能回屋配相公,宝如也是很高兴的,其实她并不算困,关了卧房的门,屋子里就只剩下小夫妻两个。宝如又给陆二郎擦擦脸,然后就脱鞋上床,睡在了陆二郎里侧。 也没关灯,宝如看着陆二郎的睡颜,安安静静的,竟然还有些乖巧,宝如觉得好玩,又上手在他脸上揉揉捏捏了一会儿,迷迷糊糊就睡着了,连油灯都忘了吹。 再醒来的时候,屋子里点着灯,透过窗子朝外看去,天儿还早,宝如也摸不清是几时,她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陆二郎就支着左臂,侧身躺着看着她的睡颜,脸上似笑非笑。 “相公?你好啦?” 这会儿看到陆二郎,宝如只顾着高兴,完全忘记自己昨天做过什么事啦。 陆二郎却还记得清楚,轻轻给了她一个脑瓜崩儿,笑道:“好啦,仙女姐姐。” 宝如:“……” 宝如低下头,偷偷看他一眼,然后讨好着问:“相公,你还记得呀。” “记得呀,当然记得了。” 第52节 陆二郎说着,脸凑近宝如,往她嘴唇上咬了一口,得意洋洋道:“不听话就打屁股,来啊,我就在这里,可劲儿打我吧。” 说着,作势要掀开被子。 “哎呀,你怎么那么小气呀。” 宝如见他真的想起来了,撅噘嘴,连忙按住被子,决定还是耍赖皮吧,就说:“人家就是觉得好玩嘛,谁让你昨天那样的……” “昨天哪样?”陆二郎挑眉故意问。 心里也郁闷的不行,那么怂的样子,怎么偏就让这小丫头看到了呢。 宝如哼哼唧唧的不说话,眼睛却意味深长地看向陆二郎,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 “别憋笑了,想笑就笑。” 陆二郎拧拧她的脸,哭笑不得道:“不过笑完,我可得跟你好好算账了。昨天晚上,你往我身上摸了那么多回,我都得讨回来。” “不行……” “这回可由不得你说行不行了。” 说完,不等宝如反应,就一掀被子,将两人全都盖在被子下头,半推半就的,跟娘子黏黏糊糊去了。 新的一年到来了。 一大家子住到正月初九,走亲访友告一段落,就收拾东西准备回府城。 入了正月,天气已经晴好,再没有风雪的担忧,不过陈乔打定主意要献殷勤到底,初九傍晚,陆家东西还没收拾好,陈乔就赶着马车又过来了。 陈乔收拾的干净利落,本身又是一表人才,上一回进村的时候,就已经引起了村民的关注。不过陆家是体面人,村民们倒也没多想,只当是陆二郎的朋友。 然而这回,陈乔再次上门,这就有点不寻常了,村民们议论的方向也跟着有点变了,纷纷猜测,这怕不是陆家的新女婿吧。 不管外人如何议论,陆家几个人,包括陆荷在内,看到陈乔如此重视,心里都是挺感动的。只不过,陆荷觉得自己是和离之身,越是看到陈乔人品好、越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始终是有顾虑在的,见陈乔又来,劝了几回,没法子,也只能这样了。 这会儿,夕阳的余晖还没散尽,陈乔和陆家两兄弟正在院子里往马车上搬东西。 隔着木窗户,瞧见陈乔干的热火朝天,甚至比两兄弟还要卖力,宝如故意拉了拉陆荷的衣袖,示意她往外看。 陆家院子并不深,三个男人的动静,陆荷听得清清楚楚,这会儿被宝如一拉,一眼就看到陈乔挥汗如雨的样子,脸顿时热了,偏过头嗔了宝如一眼。 宝如眨眨眼睛,故意道:“大姐,你看陈馆主,人长的好,做事也尽心,本本分分的一个人,多好啊,简直是夫婿的最佳人选。” “你这话,可别让二郎听见。” 陆荷到底不是脸皮薄的未婚女子,这会儿听到宝如打趣她,也回击了一句。 宝如忙吐了吐舌头,想起陆二郎这些日子折腾人的招数,也是有些脸红。嘴硬道:“听见也没什么的,二郎可不会在意这个的……大姐,陈馆主的诚心,我也是看在眼里的,你就真的不考虑考虑?” 陆荷笑了笑,不答,而是道:“你要是觉得他好,有认识的好女子,不妨保个媒。” “哎呀,大姐,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 宝如放下绣件,凑近陆荷,小声说:“我要真说给别人,大姐你真能开心?” “我……”陆荷垂下眼,“陈馆主是个好男人,要是有段好姻缘,我肯定是为他高兴的。” 这样说着,心里头却觉得酸酸涩涩的,很是不好受。 “可你明明知道他是什么心思啊。” 宝如看出陆荷的纠结,心里也很难受,这个大姐,就跟亲姐姐一样的,如今有个良人在眼前,宝如实在不愿意看到她就这样错过了。 仔细想了想,宝如也不再嘻嘻哈哈,而是郑重道:“姐姐,你看我和二郎配吗?实话说,二郎刚醒过来的时候,我还担心了好久,就怕我一个村姑配不上秀才郎,那段日子,在家里也是时时提着心的。姐姐在担心什么,其实我也知道,无非是害怕自己再嫁之身,配不上陈馆主,让旁人笑话他。可是你仔细想想,如果你们真的散了,你会开心吗?陈馆主会开心吗?你说要找个贤良淑德的好女子配给陈馆主,可我觉得,就算是配皇宫里的公主,陈馆主娶不到心上人,也不一定会高兴。我年龄不大,却也觉得,你要是为了旁人的眼光、为了劳什子规矩,就错过这么一段好姻缘,错过这么一个好男人,以后回头想想,心里肯定会不得劲的。再说,姐姐又漂亮又贤惠,还识文断字,开的饺子馆生意红火的不得了,你那么好,并不输那些官家女子,哪里谈什么配不配得上呢?” 宝如说完这些,看了看陆荷,就不再说了,有些事情,旁人只能是劝,再多就是越界了。 看着宝如把房门关上,陆荷着实怔忪了一会儿。 她想着这些日子,虽然一直在拒绝,但心底里,却好像已经习惯了陈乔的存在。 如果有一天,突然把这个人从生活里剔除出去…… 陆荷觉得心里好像是空了一块儿。 初十一大早,陆家人就坐着马车出发,往府城去。 回去的路上,齐氏和陆二郎夫妇就发现,陆荷对陈乔的态度,慢慢发生了一些的转变。 比如,年前的时候,看起来相处很融洽,但陆荷对陈乔却明显带着疏离,这回再回去,这种距离感却是消失了。 这种转变,不单三个局外人察觉了,陈乔也发现了,整个人高兴地不行。不过他也不知是不是害怕陆荷反悔,到了这个时候,也不敢做什么更进一步的事,生怕引起陆荷反感。继续像之前那样踏踏实实地做事,诚心诚意地对陆荷好。 见陈乔如此,齐氏对这个准女婿人选愈发满意,就是陆二郎先前看陈乔很不顺眼,这下子也不得不在心里赞陈乔一声,见他追妻追的那么辛苦,心里都有些同情他了。 如此这般,转眼到了三月底。 陈乔与陆荷的关系,已经是更进一步,虽然还未谈婚论嫁,但看在齐氏几人眼里,已经离喜事不远了。 就在这个时候,饺子馆突然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这不速之客不是别人,正是程殷和程母。 第69章 程殷和程母早两天就来了旬阳府。 陆荷的住处并不难打听, 府城里要是问陆相公住在哪, 仔细打听, 还是能打听得到的。 母子俩就在陆家住处旁边一家小客栈里住下了,两人傍晚到的,安置一夜后, 第二天一早,程母就敦促着程殷, 让他赶紧去陆家看看情况。 程殷穿着一件灰布长衫, 整个人瘦条条的,看起来比孤柳还细弱, 哪里有一年前白胖富态的样子。 程母给他仔细收拾了一通,把身上半旧的布衫换掉,才说:“去了那,你先看看陆荷的饺子馆咋样,等问清楚了回来告诉我,其他事先别做,就你那个性子和葫芦嘴, 再好的事情都能让你办坏。” 程殷面颊消瘦,双眼失神, 听到他娘的话,有一搭没一搭的点了点头。 月前张寡妇刚下个又黑又丑的孩子,任谁看都跟程殷不像,明显就是个野种。可恨半年前,程殷就是为了这么个女人, 把自己的原配赶了出去,这会儿他穷的叮当响,为了这个寡妇,不仅丢了秀才功名,还赔了陆家五百两、刘家五百两,好不容易攒下的家业全都败的一干二净,几口子只能搬到乡下茅草屋里去住。 程母住惯了城里的大院,搬进去后日日隔墙大骂,跟张氏整天针尖对麦芒,还是为了张氏肚子里的孩子才忍了下来。程殷是个孝子,但他毕竟年过而立,这么多年没孩子,也是一直在期待着张氏肚子里的骨肉,不论男女总归是个骨血,因此一直劝程母忍让,谁知…… 谁知,竟然生下来个野种,那野种跟程家人无一丝相像之处,长得黑黑壮壮,胎毛旺盛,远看像是个毛孩儿,说是哪家脚夫的孩子都有人信。程母一从稳婆手里接过来,吓得险些没摔到地上,越看越不像,最后反复逼问张氏,才知道那野种竟然是她借种生的。 程母气的破口大骂,把这对母子直接赶了出去,整天在屋子里头嚎丧。这么大的事情,整个程家村的人都知道了,周围人原本就因为程殷没了秀才功名,对他就不太尊重,这下子,更是什么恶毒话都往外说了,直说他是遭了报应。 程殷也觉得他这是报应,整个人失魂落魄的。 以往跟他家有过节的一家村民,拿陆二郎赚了大钱、陆荷跟着开了饺子馆,一家子过得红红火火的事情故意在程家面前说嘴,程殷越发悔恨,倒是程母,动了别样的心思,赶着程殷跟她一块来了旬阳府。 “你做这幅样子,给谁看,你可别告诉娘,你还在想那个贱妇。” 见程殷没什么精神,程母气的眼睛一瞪,用力搡了他一下:“那个贱妇害的咱们变成这样,你要是还想着她,就别认我这个娘了。” 说的大义凛然,却也不想想,当初跟陆荷和离的事,不也有她的掺和。 “娘,我怎么可能还想她……” 程殷眼里还是没什么光彩,不过总算是抬头看人了。 “没想就最好。”程母气呼呼的,“这回说什么都要把陆荷带回去,咱们家待她可不薄,她孩子都没生一个,咱家忍她到现在,到时候你好好说说软话,我就不信她一个女人,还真能赖娘家一辈子。” 程殷闻言,点点头出门了。只是路上的时候却想起村子里这几天的议论,都说陆氏无子、张氏怀了孩子却是个野种,看来问题出在他身上,是他程殷没种。程殷的失魂落魄也来源于此,因此这一趟往陆家去,心里格外没底。 开年后,陆家饺子馆有了固定客流,再加上时不时来的新顾客,每日能稳定卖三百碗左右,生意是相当不错了。 晚上回去的时候,程殷把这个事情告诉程母,程母的眼睛当即就亮了,撺掇着明日就上门去。 另一边,陆家人并不知道程家母子已经进城了。 宝如也有七个月大了,做不成活计,让齐氏侍候一家老小,小夫妻自然也不肯,仔细一琢磨,就买了个小丫头名叫三妮。 原本只是想租一年的,只是到人牙子家里时,这小丫头正被人牙子拿鞭子毒打,宝如看不过去,干脆将她买下来了。一问才知道,这小丫头家里连生了七个女儿才得了小儿子,养不下那么多人,就把三妮卖了。 三妮能吃也能干,进了陆家,能吃饱穿暖,直说是进了福窝,也特别的感激,平日除了做家务,闲时还会去饺子馆帮忙。 这天正赶上陆二郎休沐,宝如窝在藤椅上晒太阳,陆二郎坐在一旁看书。就见三妮突然从外头跑进来,着急忙慌说程家来人闹事了,让陆二郎赶紧过去。 程家二字一出来,宝如还愣是想了想才知道说的是谁,陆二郎却迅速站起来,对宝如说:“你在家里好好待着别出去,人多容易出事,我出去看看,三妮儿,在家里好好看着娘子。” 宝如肚大如萝,虽然担心,也不敢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赶紧应下让他去了。等陆二郎的身影在大门处消失了,宝如才一拍脑袋,连忙道:“三妮儿,你不用伺候我,赶紧去四方武行找陈馆主,就说陆荷前夫来闹事了,让他赶紧去帮忙。” “哎,二娘子,那你好好待着别乱动。” 说着撒丫子跑出去了,宝如扶着腰走到墙角,听到外头动静很大,一时又气又恨,生怕陆荷和二郎应付不来。 饺子馆外头,程家母子俩也是狠人,直接跪在大门前了,程殷只是勾着头,程母却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在那里求饶,就跟唱大戏一样的,也是下了苦本了。 这会儿赶上中午饭时,饺子馆里顾客不少,这会儿都停了吃饭的动作,伸着头往外头看。饺子馆就在十字路口,外头街上人也不少,见有热闹看,热闹还出在陆秀才的姐姐、又温柔手又巧的饺子馆老板娘身上,也都迅速围过来看热闹。 程母一见这么多人看,心里头高兴,琢磨着这下子可以逼陆荷就范了吧,哭的更响了,翻来覆去就是一个意思:他们老程家是对不起你陆荷,可你陆荷嫁过来那么多年都没生孩子,程家不也忍了那么多年吗?程殷只是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现在已经知道悔改了,你个做妻子的就应该大人有大量,应该早点回头别再跟前夫计较了,要不然就是你这个女人不贤惠…… 陆荷险些没被气吐血。 个老虔婆,半年没见,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渐长了。 要是之前的陆荷,可能苦水就往肚子里忍下了,可她做的就是开门迎四方来客的生意,人来人往的,不仅仅是脸皮和嘴皮子、胆识也跟着练出来了。心里虽然气,倒还有理智的很,也没避着人,搬了条凳子坐在门口,就听着她哭。 等程母哭完了哭累了,陆荷才说:“程大娘,你说了那么多,我也得说一句,你儿子偷人家寡妇,去年知府大人可是亲自判过的,让你家赔偿寡妇夫家五百两,我可说错了?你儿子的秀才功名,是知府大人和学政大人一同撸掉的,我没说错吧?我陆荷是个本分女人,嫁过去十多年,怎么伺候你们一家上下的,但凡到茂县去打听打听,大家伙也都能知道。当初和离的时候我就说了,我陆荷和离,不是嫉妒你纳妾、也不是恨你招惹寡妇,而是因为程殷人品败坏,为了一个寡妇,甚至眼睁睁看着我这个发妻去病死。你们这样黑心的人家,我跌倒过一回,还想让我跌倒第二回,那是不可能的,你可不必在我店门前故意演着一出了,不就是想在众人面前败坏我的名声,让我在府城生活不下去吗?真要是为媳妇着想,能做出这样的事?” 陆荷这番话说的异常沉静,话音一落,周围的议论声都轻了。 男尊女卑,这社会就是这样,众人议论的声音,也不是同情陆荷,反而是觉得陆荷应该不计前嫌重新回程家,毕竟夫家亲自来接,丈夫又只是犯了女色上的毛病,夫妻一场,如果太过于计较,那就真的不贤了。 可听陆荷这般沉静的说完一切,听到其中有内情,这议论声渐渐就变了。 众人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原来这个和离案,竟连知府大人和学政大人也参与其中,百姓畏官,听到两位大人的名号,当即就顾不得别的了,只觉得既然两位大人都这么判了,肯定是这个程殷不好,要不然能撸了你的秀才功名? 再加上陆荷一向与人为善,开门做生意时,性子极为爽朗,从没跟人红过脸,许多人还是偏向陆荷的,又听她简单说了在夫家受的苦,一时更为同情,这心思也跟着偏了。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时,陆荷又说出了一个重磅炸.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张寡妇月初就已经生了吧,你们程家几代单传,那时候因为我没能生儿育女,程大娘整日对我非打即骂,怎么现在孙子生出来了,不守在床前伺候孙子,反倒跑我这里来了?让我想想,难不成之前旁人谣传的是真的,你们程家那个便宜孙子,真的生的又黑又丑,跟程家人半点也不像?” 这话说出来,人群轰的一声就炸锅了。 感情眼前这位,上赶着去当了王八,为了个野种甚至把糟糠妻都休了? 啧啧啧,这脑子,知府大人和学政大人,果真是英明啊!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一写写多了,下章解决完~~~~ 第53节 第70章 程母自以为瞒的很严, 毕竟茂县离府城有些距离,况且这事情发生没多久, 不可能传进陆荷的耳朵里。 谁能想到,她还真的知道了,而且还知道的这么清楚。 大庭广众之下被前儿媳揭穿儿子的丑事, 程母怒火中烧。毕竟,偷人对男人来说只能算风流韵事, 哪怕程母口口声声说儿子做错了, 那也不过是形势所逼,现在要求着儿媳回去不得不这么说,但心里程母还是很自得的,觉得儿子能勾回来女人伺候他, 是他有本事。可戴绿帽就不一样了, 这对男人而言,可是奇耻大辱。 照着程母往日的脾气,这会儿不仅要破口大骂, 还要上前厮打陆荷, 好好教训她一顿。可看着眼前的饺子馆,布置的不算多好,里头坐着的客人可不少, 听儿子昨晚说的, 一天到晚生意好得不得了,这得赚不少银子。自从和离之后,她从秀才母亲变成了乡下老妇, 半年来肉都没吃上一口,住的是茅草屋,吃的是咸菜饼子,还要下地干活,跟以前的日子完全没法比。程母现在是怕了,打定主意要把这个财神儿媳接回去,给他们老程家赚钱,至于这个嘴刁的儿媳妇,哼,等落到她手里,看她不好好治她。 心里恶毒想着,程母面上却是半点怒火也没有,哭的涕泗横流,道:“是是是,都是我们的错,是这个孽子有眼无珠,我已经狠狠教训过他啦。你看看他这阵子后悔的,吃不下睡不着,整个人都饿瘦了一圈。荷啊,我们老程家对不住你,可你和离住在娘家也不是个事儿啊,这不是让人家议论陆家嘛。你们可是十来年的夫妻啊,现在程殷知道错了,也受过惩罚了,娘给你磕个头,你就原谅她吧。” 说完,程母还真的砰砰磕了几个头。 为了以后的好日子,这个老虔婆倒也是豁出去了。因她从来时到现在,一直像朵老白莲一样,瞧着又温顺又善良,众人虽然看不起偷人又变王八的程殷,这会儿见程母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为了不争气的儿子跪在那儿冲前儿媳道歉,这心里就软了。 围观的人里面,有老人有年轻人,有媳妇也有婆婆,媳妇们自然是偏向程母的,可大多数人,却可怜程母,有些人甚至出言劝陆荷别那么心狠。 陆荷心里冷笑,面上却没显露,她吃了这老婆子十来年的亏。以往也是这样,每次程殷回来,她摆出一副哭脸,流几滴猫尿抱怨几句,程殷便会回来冲自己发脾气。没想到这个手段,这会儿大庭广众之下用出来了。 程母跪下磕头的时候陆荷就站到了一边,没受她这个礼,这会儿见她磕完了才说:“你可怜,你儿子也可怜,我就不可怜。我一个媳妇被逼到和离的份上,往日受过的苦又有谁可怜过我。各位婶子大娘,你们都是从媳妇那时候过来的,该知道婆婆给的苦是什么样的,有的人是心奸面也奸,有些人确实憨面刁。往日的事我也不想再多提,重新回去是不可能的,我跟程殷早就和离,是两家人,你也不必拿婆婆的身份压我,婆母不慈、丈夫无德,这样的人家,我就算孤独老死、穷死病死,也不会再回去,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听到这话,刚刚还劝陆荷别那么心狠的几个老妇人,面面相觑,不说话了。 “你……” 程母见自己求饶了这么久,还磕了这么多的头,这刁妇半点松口的意思都没有,也是真的气了,叫道:“你这女人,死活不松口,难道真的打算守一辈子,我看你,你这个不下蛋的母鸡,你这是在外有了奸夫!是谁,我非得去官府告他……” 话还没说完,突然被一声冷笑打断,背后突然有人道:“程婆子,你这话说错了,我大姐去年就和离了,是自由身。圣上都许子民二嫁,怎么的,你们老程家比圣上还要厉害?还想去官府告……许你们程家拿寡妇当宝贝、给野孩子当便宜爹,就不许我们陆家给大姐找个有本事又体贴的丈夫?程婆子,你这心可真够黑的,你儿子是什么好货色?残害糟糠妻、偷人家的寡妇、拿个乌龟帽当宝贝,现在秀才功名也没了,钱财也没了,听说一家子还挤在乡下的茅草屋里,日日咸菜饼子度日,莫说你们母子一对黑心肝儿,就算心肠好,又哪里配得上我大姐。一家子糊涂虫,要不是穷日子过不下去了,会来找我大姐?真拿旁人都当傻子吗?” 说完,他冷哼一声,程母慌忙回头,见是个面熟的年轻人,立刻认出这是陆二郎。没等她开口说话,旁边一个高高壮壮的大汉就突然上前,抡起拳头就往程殷脸上身上招呼,几拳下去,愣是把程殷打的鼻青脸肿、惨叫连连,可见这拳头有多重了。 程母吓得大叫,上前去阻拦,可这大汉二话不说,根本不顾忌她是个女人还是个老人,跟着挨了几拳,身上立刻跟着青紫起来。 程母怕啊,这是哪来的土匪?跟陆荷对峙的时候她半点不怕,陆二郎指责她的时候她半点不怕,这会儿硬拳头一拳一拳打在身上,她却是胆寒起来了。 “啊——杀人啦——打死人啦——” 程母一声比一声叫的刺耳。 陆二郎挖挖耳朵,然后才说:“陈大哥,住手吧,我怕你再打下去,真的会把这豆芽菜打死了。” 打人的正是陈乔。陈乔大概知道陆荷在程家受过的苦,对这母子俩本来就是恨到了心里去,从三妮儿嘴里知道两人上门找茬之后,气得不轻,紧赶慢赶上了门。他在外围已经听了一会儿,是陆二郎说让陆荷先自己讨回一点过来,陈乔才没发作,等“奸夫”二字出来,陈乔却是怎么都忍不了了,只想狠狠地揍程殷一顿给陆荷出气,他这个平日里从不打老弱病残女的人,也是头一回往程母这种人身上招呼。 “打死便打死,这种败类,打死倒是正好。” 陈乔气急说道,手里的拳头一拳拳下手极重,程殷满脸是伤,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程母见他一副打红了眼的样子,简直是吓破了胆,抖着一双手,生怕母子俩小命儿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为这样的人搭上自己,不值得。陈大哥,住手吧。” 陆荷害怕出事,忙站出来阻止道。 陈乔这才住了手,将程殷猛地丢在了地上,就跟块儿破布似的,程母哇哇大哭,这下子是真的哭,太惨了,太可怕了,这就是活土匪啊—— 哭的正厉害的时候,陈乔一双虎目猛地瞪过去,程母被吓得,连哭都不敢哭了,缩着脖子在那里抽噎。 “你不是要告吗?我就是陆家的新女婿,你这贼老太婆,不是要告我?王二沈四,把这母子俩抬到府衙去,让他们去告,我倒要看看,是你们的胆子硬,还是我的拳头硬。” 说完,握了握手里的拳头,一拳下去,硬生生把旁边的桌子砸成了两半。 围观众人:“……” 程母:“……” 陆二郎陆荷:“……” 周围人全都安静了,程母更是梗着脖子,看着那张砸成两半的桌子,摸了摸自己的一把老骨头。 娘哟!这还找茬,这咋找茬!程母是万万没想到,陆荷这个没人要的破鞋,还真的有人要,还是这种一拳能捶死人的莽汉。 惹不起惹不起,程母现在无比的后悔,她怎么就脑子一抽,到这里来找茬了呢。 陆荷也愣住了,看着那个挺身拦在自己面前,帮着教训程殷程母的汉子,心里十分的复杂,有一种奔涌的热流从胸腔里汹涌而出,陆荷形容不出那种感觉,只是在陈乔说出他是陆家新女婿的时候,心里一荡,之前的那种犹豫全都没了,这种被人牢牢护着的感觉,她头一次真切体会,却觉得……真的很好。 众人呆愣的时候,王二沈四已经上前了,两人也是又高又壮的汉子。事实上,听到准嫂子被人欺负的时候,四方武行的一干兄弟全都忍不了了,这会儿全来了。程母看到王二沈四上前,往四周一看,这才发现不止是这两个,周围还有一圈高高壮壮的大汉…… 她是真的不敢了,太吓人了,尖叫着道:“不告了不告了,这个不下蛋的母鸡你爱要要去,我们不要了,别抓我……” “你说什么?” 陈乔原本没想真的跟这老妇计较,可见这老货张口闭口都是污言秽语,再次上前,恶狠狠道:“你说谁不下蛋……你儿子跟寡妇睡了那么久,倒是下蛋了,可惜下的是个野种,这说明什么,没种的是这软蛋才对……” 说着,他走向程殷,在众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重重一脚踢在他的裆部,程殷霎时间捂住□□在地上来回来打滚儿,嘴里惨叫连连,随后一股子尿骚味传过来。 围观众人心道坏了,这一脚可不轻,这王八壳子八成是真的废了。 程母也意识到这一点,一下子面如土色,他们老程家,可就这一根独苗啊! “我的儿啊!” 程母上去抱住程殷,可惜程殷受的是非人之痛,这会儿只顾着打滚儿惨叫,根本没心思去理会他娘说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71章 程母在那里哭天抢地。 周围人也是惧怕的倒退几步, 看着一脸煞气的陈乔,都有点不敢靠近。 “陈大哥。” 陆荷在原地愣了几秒, 突然跑上前捶打陈乔,细白脸儿上也滚落出一行行泪珠子出来,她手上其实没什么力气, 软绵绵的像是猫儿在挠。可是陈乔被她打的,先是震惊, 而后一张脸渐渐转白, 僵着手站在原地,抖着唇不敢置信的看着陆荷。 “荷——” 陈乔心里又酸又疼,刚耍了一顿威风的高大男人,这会儿愣是动都不动。 他看着陆荷, 一股辛酸上涌。 难不成到了现在这个时候, 她心里还有这个窝囊废?难不成他这样满腔的爱意和呵护,竟然还比不过这么一个伤透了她心的男人? 他张口想问问,可话到嘴边, 却怎么都不敢问出来, 生怕一出口,从她嘴里听到的,是自己最不想面对的那个答案。 不止陈乔愣了, 就连周围的人, 包括四方武行的兄弟们还有陆二郎,也都愣住了。 然后在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陆荷终于捶累了, 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看着陈乔抽噎道:“你是不是傻?你脑子傻掉了……他死了废了,你怎么办……你真要为了这么一个败类去坐牢?你有没有脑子?你怎么这么笨……” 程家人的难缠,她最清楚,今日程母虽然被陈乔吓住了,可这个老虔婆心思毒的很。要是程殷死了伤了,陈乔不单单要赔命赔银子,怕是要被程家人缠上一辈子,陆荷知道一想到这些,就觉得心里痛的难受,程殷在地上翻滚呼痛的场面,反倒是没那么震撼了。 女人哭的满脸是泪,还一抽一抽的打嗝,显然是吓坏了。 陈乔看着她,原本白下去的脸,突然间恢复生机,嘴唇不再抖动,一点点向外咧开,笑了,笑的像个傻瓜。 “你还笑!” 陆荷气的大哭,握着拳头又要捶人。 只是伸到半路,被陈乔张手握住了。陈乔给她呼呼手,然后长臂一张,当着众人的面把娇小的女人搂到怀里,抱起来转圈圈,哈哈笑了起来。 “荷,我真高兴。” 陈乔反复喃喃,把人放下手,单手捧着陆荷的脸道:“你在乎我,你居然在乎我,你真的在乎我……嘿嘿,我……我以为……嘿嘿……” “你还有脸笑!” 陆荷挣脱桎梏之后,又伸手去捶他胸膛,不过这次确实又羞又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这个臭男人抱着转圈圈,真是……陆荷竟然忍不住弯了唇角,赶紧抬袖子挡住嘴巴,气呼呼的瞪着这个男人。 “你放心,我既然敢出手,就有把握全身而退,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陈乔说道。 然后没等陆荷松下那口气,他再次露出傻子一般的微笑:“荷,这回要是我没事,你能不能嫁给我!我陈乔没大本事,但绝对不会让婆娘孩子挨冻受饿,也绝对不会找一些乌七八糟的小妖精回来气人!你想开饺子店,我就继续支持你,你生不生孩子,我也都不在乎!我就喜欢你这个人。荷,等我弄完了,我来娶你行不行。” 说完,陈乔继续笑,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陆荷,像是一个等待宣判的犯人,紧张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陆荷看着这个傻汉子,扑哧一声笑了,眼睛里水汪汪的,分明就是泪光。 她想起弟妹的话,人生就这百十年,她还年轻呢,犹豫什么呢? 不能因为一个败类,就把自己的生活都弄的灰暗了。跟着这个男人,至少眼下他是护着她的,眼下他一心一意只有自己,陆荷相信陈乔的人品,也觉得弟妹说得对,人这一辈子,高兴一天是一天,享福一天是一天,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成!” 陆荷声音不大,泪眼弯弯,笑了。 陈乔咧开嘴笑了,再次把她抱在怀里,狠狠地。 周围人看着中央的两人,在程殷的惨叫声中,一脸懵逼。 这个剧情发展就有点…… 陆二郎十分煞风景地咳了咳,打断了姐姐和新姐夫的甜蜜时刻。 陆荷能迈出这一步,陆二郎心里固然高兴,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陈乔那一脸傻样儿,连他都有些看不过眼。况且,还有程家这堆烂摊子摆在这呢,总要先解决了吧。 “姐夫,正事要紧,其他的晚上再说。” 甜蜜被打断,陈乔也不恼,他真是高兴坏了,一肚子装的全是蜜,甜的很,就连陆二郎这个大煞风景的小舅子,都恨不得搂怀里亲两口。 当然,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陈乔摸摸陆荷的脸,只是说:“等我。” 就在两人难分难解的时候,程母终于不再哭了,浑身积攒了一股子力气,猛地伸头往两个人方向撞过来,恶狠狠道:“你这个贱妇!都是你,你赔我的儿子……” 她猛然使力,劲头还是很足的,只是不幸,他遇到的是陈乔,没等人撞到跟前来,就伸出手拦住了这老虔婆。再而衰三而竭,头一回发力被挡住,程母再也耍不出花招来,再次嘤嘤痛哭起来。 陆荷被陈乔安抚的,知道不会有事后,心里十分平静,此时见程母这样子破口大骂,只是平静道:“我过得好好的,你非来缠我。程殷这么惨,难道不是你这个当母亲害的?但凡好聚好散,何至于走到这一步,你也看到了,我现在也是有未婚夫的人,以后不要在动不动拿婆婆身份压我,不要动不动开口喝骂,我现在也是有人护着的。” 程母悲怆的嚎叫一声,说不出话来。 陆荷闭了闭眼,转过头看向陈乔。 陈乔叫她最后一句话说的心里又暖又甜,一转身看向他的兄弟们,笑道:“王二沈四,你们去推板车,把这两个人扶上车,不用等他们去告,我自己个儿去府衙,自己告自己。知府大人要如何判,我都受着。只是我四方武行也不是好惹的,若再遇上他们找你们嫂子麻烦,再遇上有人背后乱嚼舌根、说你们嫂子的坏话,只管提拳头打,有事我兜着。” “大哥嫂子放心。” 见陈乔得偿所愿,他一干兄弟们也高兴地很,一个个大声嚷嚷着开始叫嫂子了。 陆荷红了脸,手肘捣了陈乔一下。 陈乔只管傻笑。 第54节 而一旁围着看热闹的人,想起刚刚陈乔拳脚上的狠劲儿,再不敢说一句陆荷的不是。刚刚指责过陆荷的一些人慌忙散了,剩下的继续留着看热闹,却是想看陈乔如何收场。 王二沈四很快回来,片刻功夫,一辆板车推着程母和继续哀嚎的程殷走在前面,陈乔、陆荷、陆二郎还有四方武行的一干兄弟们,领着一群看热闹的吃瓜群众走在后面。 因去府衙的路要经过闹市,这一大阵子人实在是热闹的紧,很快不断有人跟着上来,听到发生了什么事之后,断断续续的也加入进来。这般情况下,等走到府衙的时候,几人身后已经跟了三四百人之多。 府衙门口守着官差,看见这个阵势,尤其领头那几个四方武行的汉子长得又高又壮,心里一突,慌忙跑进去报信,直道不好啦不好啦,土匪来啦。 众人:“……” 陈乔摇头笑笑,事实上,从出了饺子馆,他脸上的笑就没断过。走上前捶冤鼓,那边知府大人听到下属汇报,也是吓坏了,慌忙跑到大堂来,听看到击鼓沉冤的事陈乔,这才松了口气,名衙役们恭恭敬敬地把陈乔请了进来。 这个态度一出,在场人都愣了,怎么也没想到,知府大人对陈乔竟然会如此的恭敬。 就连陆二郎,这会儿也是看着陈乔若有所思,他只是知道陈乔当初跟着马将军上过战场杀过敌,旁的知之不多,今日知府大人的态度,却摆明了他不止是一个士兵那么简单。 众人愣怔间,陈乔掀起衣摆就要下跪。 江念忙道:“哎,使不得使不得,万万使不得,陈盛,快搬座椅过来。” 陈乔也不是真的想跪,闻言停住了动作,却制止道:“座椅就不必了,江大人,此番我击鼓,是来告我自己的,可担不得您这么厚待。” 后头的人见两人这般,更糊涂了。 而程母也不是傻子,一看便知陈乔是个有身份的,这下子怕是惹到硬茬了,吓得面如土色,只知道呜呜咽咽哭个不停。 江念也没理这老妇,诧异问道:“告自己?这是怎么说的。” 陈乔忙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然后道:“未婚妻被欺辱到这个份上,陈某不可能无动于衷,恼怒之下狠打了这男人。我并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事,自己的女人自己护着,如果再来一回,我还是会这样做。只是我也知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打伤人毕竟违反律法,出过气了,这便上门来请江大人做主,无论是处置也好,罚银子也罢,陈某都甘愿受罚。” 江念听他这样说,看了一眼摊在地上还在痛叫的男人、以及府衙外一圈又一圈看热闹的民众,最后目光重又落回到一脸正色的陈乔身上。 他眉头一皱,觉得事情有些棘手。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72章 这个陈乔, 之前在军中官职虽然不是特别高, 但他却救过三皇子的性命、还因此被马将军收为干儿子。当初陈乔归乡的时候, 马将军还特意递话过来,请他多照顾。 江念没什么根基, 这些年三皇子虽然式微, 马将军也几番受打压,但不到最后时刻, 难保坐上高位的会是谁。陈乔眼下看来只是个白身, 但马将军允他回乡, 未尝没有避京城难的意思, 可见对他有多看重,所以这人是绝对不能重罚的。 况且,就算没这层关系在, 江念对陈乔也是很欣赏的,真正称得上是铁骨铮铮的汉子。程殷那个案子,当初就是他断的,内情十分清楚, 程家母子纯粹自作自受,如今挨这一顿打, 反倒让他觉得痛快,这心便也跟着偏了。 只是, 处罚上要如何偏,如何让陈乔一干人也心服口服、毫无怨言,这却是个问题了, 毕竟是众目睽睽之下…… 见江念眉头皱着,幕僚连忙上前,在他耳边说了两句。 江念眼睛一亮,而后一拍惊堂木,问地上还在痛叫的程殷:“程殷,你可知罪?” 所有人:“????” 这啥意思?不是陈乔自己告自己吗?这个姓程的畜生不是受害者吗?怎么现在朝他问罪来了? 在场所有人,包括陈乔陆二郎在内,都是一头雾水,搞不懂江念在搞什么。陈乔微抬头,刚要问,陆二郎就伸出胳膊摁住他,示意他稍安勿躁,等着看江大人如何说。 程殷这会儿已经从疼痛中缓过来了,只是命根子那块,却又疼又木,再没旁的知觉了。 他心里十分的慌,只怕自己真的要废了,一时对陈乔又恨又怕,这时候再听到江念的话,却也只能抖着唇道:“大人,草民……被打的是草民,不知草民何罪之有啊?” 程母听到自家要被问罪,就放飞的多了,哭着尖声问:“大人,他陈乔不是个东西啊,我儿子,我老程家就这么一个儿子,就这么一个儿子!我连个孙子孙女都没抱上,现在我儿子命根子都被陈乔踢废了,你不是父母官吗?你们可不能不明黑白,胡乱判罪,都是这个陈乔,都是他,还有那个贱妇,赔我的孙子孙女啊……” 说到最后,又开始哭骂起来。 “肃静!” 江念又一拍惊堂木。他当然知道陈乔踢坏了人家的命根子,要不然还不会这么棘手。这会儿他也不理会哭骂不休的程母,转而看向程殷。 “半年前的和离案,也是本官亲自判的,当时本官曾下过令,若是你程殷再去纠缠前妻,或是去那寡妇夫家寻衅,绝对要打你三十大板作惩罚。没想到,这才半年时间,你就忘了本官的□□,带着你老母上前妻家寻衅。程殷,你明知故犯,故意藐视本官的处置,这惩罚理当更重,你可知罪?” 众人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桩事情,相互着议论纷纷。陆二郎却是恍然大悟,这要求还是当初他为绝后患,主动向江大人提的,没想到现在居然派上了用场。 陆家这边的心顿时定了,程殷却是吓了一跳,仔细一想,还真有这个□□。 可那时候,他根本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浑然没当回事,如今认真计较起来,他可不就是先撩着贱吗? 程母见儿子面色灰暗,完全不能接受这件事,吓得大叫道:“不能打不能打,再打下去,我儿子就真的活不下去了,不能打……” 程殷身上青青紫紫的,况且还伤了男人最脆弱的地方。江念本来也没打算真的打,要真出了人命,那麻烦就大了,如此一说,不过是故意为之。 因而,江念也不理程母,只是问程殷:“程殷,本官问你,你可认罪?” 程殷如今是不认也得认,他早不是风风光光的秀才公了,躺在地上哽咽道:“草民……草民认罪。” 江念审问程殷的时候,陆二郎大概看出来江念的意思,转过脸看向四方武行的兄弟们:“……你们大哥这身板儿,能挨住多少板子?” 几个大汉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道:“我们在军中,挨得都是军棍,比这衙门的板子打人要厉害的多。大哥挨得最多的一回,是一百军棍,足足在床上躺了二十多天才下床。” 一百军棍才躺了二十天……陆二郎瞄了一眼陈乔,决定,为了不让程家占便宜,索性还是坑姐夫吧。 便凑到陈乔身边,给他出了个主意。 陈乔眼睛一亮,倒是没觉得自己被坑了。反倒想着,小舅子这脑子就是好,如此一来,只是受了些皮肉之苦,可要能让程家不好过,他这心里比谁都高兴。 两人在这里嘀嘀咕咕,江念很快审完了程殷,见他老老实实认罪,一拍惊堂木,转头审问陈乔。 “陈乔,你当街殴打程殷,虽然是给未婚妻出气,情有可原,但毕竟伤了程殷的命根子,情节恶劣,是为大错。本官决定,当堂打你三十大板以作惩罚,另命你赔偿程家三十两银子做医药费。这个处罚,你可服气?” 才三十大板。 陈乔原以为,怎么着也要挨个五六十板子的,这点痛苦,对于陈乔来说,尚且不算什么事儿。 不过这个事情自己知道,却不能表现出来,陈乔因此面带沉痛道:“江大人主事公平,陈乔心服口服,再无话可说,不过……” 一听这个“不过”,江大人轻轻扬眉,眼里带上了笑意,而围观群众们,也都将目光放到了陈乔身上。 只听他说:“江大人这三十大板下去,只怕程殷这畜生就要出气多进气少,怕是活不了多久,这医药费能不能用上都是个问题。陈乔心里知错,但也只愿垫付这医药费,不愿意将这三十两银子留给母子俩花一分一厘。所以,陈乔想着,这三十板子我替程殷挨,免了他丧命的危险,也算抵了方才出手痛打陈乔的过失,至于医药费,那便算了。这是陈乔的想法,不知江大人能否同意草民这不情之请。” 三十两银子对陈乔来说,只是小钱,但依陈乔的个性,却是宁愿挨罚受打,一点便宜也不想让程家人占。况且,这母子俩吃苦的日子还在后头,若是这回让他们尝到了甜头,难保以后不会再来骚扰陆荷、故技重施,所以,陈乔是万万不同意的。 江念闻言,眼中笑意更深,往陆二郎方向望了一眼,心道不愧是旬阳府的案首,倒是十分聪明。 他皱皱眉,抬头问程殷和程母:“如此提议,你母子二人可愿意?” 母子俩心里苦啊,闹了这么一场,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还要再挨三十大板。 可要是不答应,那三十大板打下来,程殷不像陈乔,他本身就是个书生身子,又刚刚挨过一顿打,哪里扛得住,只怕真的会一命呜呼。此时已经不容他们拒绝,那三十两银子便是再好,能好过一条性命? 便也只能咽下自己酿的苦水,含泪点头。 衙役们因此将刑具拿上来,给陈乔行刑。 陈乔身子健壮,以往没少挨军棍,再加上江念有意放水,所以这六十大板打在身上,真的不算什么。 可看在围观老百姓眼里,这处罚却着实是不轻。六十大板啊!差不多都能要人命了。而且陈乔为了装得像,故意喊得很响,看起来就更严重了。 老百姓们议论着,知道前因后果后,纷纷觉得陈乔虽然打了人,却着实是一位铁血柔情的好汉子。许多小媳妇儿大姑娘,也都目带羡慕地看向陆荷,觉得这个女人虽然历经波折,但以后有了这样一个好男人共伴下半生,疼着护着,也算没虚度这一生了。 反倒是四方武行这边,全都一脸木然地看着他们老大,许多人眉头挑挑,还搁心里暗自赞叹:瞧他们老大,装的多像啊!脸皮够厚,怪不得能最先娶上媳妇儿。 陆二郎心里稳当,知道他是装的,同样不觉得有什么。要说最担心的,恐怕就是陆荷了,从板子落下来,她脸上的眼泪就没停过。陆二郎见姐姐这样,也没去劝阻,而是觉得,经了这一遭,姐姐又这样心疼,只怕心结算是彻底解开了,估计陈乔那厮要是知道,都要高兴死了。 六十大板没打多久就结束了,陈乔哼哼唧唧的,被人“抬”到了来时的板车上。 除了知情者,其他人都十分的同情,倒是程母,眼见陈乔倒霉,高兴地不得了,扶着程殷出来时,看着倒在板车上“起不来”的陈乔破口大骂。 四方武行的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表演的机会,王二直接捏着拳头上前,威胁道:“我大哥迟早有恢复重新起来的一天。以后可别让我们兄弟几个在府城见到你们,不然,见一次打一次。你儿子命根子废了,以后我们不踢命根子,专往他身上揍,看看是你们的骨头硬,还是我们的拳头硬。” 程母吓得,当即像是堵住喉咙的老母鸡,再不敢聒噪了,只是坐在那里大哭。 然而,这对自作自受的母子,却没人管他们了。 陈乔受了“重伤”,哎哟哎哟的叫痛。 等回到巷子的时候,没等陆荷问,王二等人就直接把板车推到陆荷那方院子里去了,还找了个十分好的理由:“嫂子,我们一伙儿都是粗人,大哥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们手脚重了,怕是照顾不周,还是得劳烦嫂子帮忙照看了。” 陆荷现在心疼的不得了,哪里管人是不是装的,擦着眼泪就点头同意了。 陆二郎在一旁给大姐使眼色,差点没把眼皮子斜抽筋儿,任是一点用都没有。 最后没办法,只当是便宜这厮了,回家把齐氏请过来坐镇,免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虽然今日这事儿闹得很大,半城的人都知道陆荷是陈乔的未婚妻了,但毕竟还没成亲,总要避嫌些,免得遭人议论。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73章 饺子馆门口的事情发生的时候, 齐氏刚好外出,回来的时候官司已经打完了。陈乔趴着睡在饺子馆后头小院的东厢房里, 还在那儿哎哟哎哟的叫唤, 那惨烈程度, 像是活不下去了似的, 一旁有陆二郎请过来的张老大夫帮忙诊断。 虽则看不上这厮故意装可怜博同情,陆二郎也不敢大意, 毕竟不出意外,以后床上这位可就是自家亲姐夫了,老老实实请了大夫过来帮忙看病。齐氏扶着宝如进来的时候,张老大夫刚好诊完脉, 正坐在那里写方子。 “大夫,这孩子的伤怎么样, 会不会有大碍?” 齐氏心急如焚, 原本她就对陈乔很满意,听到今天下午的事情后, 她已经认定陈乔这孩子作女婿了,这会儿见张老大夫开完方子,忙走过去问了一句。 话音刚落, 没等张老大夫开口,床上陈乔又开始哎哟哎哟叫唤。 陆荷眼泪又控制不住落下来了, 坐上前拿帕子细细给他擦汗,哽咽道:“陈大哥,你哪里疼, 忍一忍,药马上就好了……” 陈乔见女人哭成了泪人,心里又高兴又心疼又心虚,可谓是五味陈杂。可这会儿他也知道唯一的机会来了,既然进了这屋,可不能再让人赶出去了,一定要把这病装到底,只能继续装可怜。 “我就是觉着,觉着后半块都麻麻的,小荷,你说说我,我不会后半辈子都要这么躺着了吧,我……我对不起你,我要是后半辈子站不起来,我……你还是另找旁人嫁了吧,我……我不能耽误你。” 说着,伸手抹抹眼泪。 “胡说什么,肯定不会有事的,张老大夫医术那么高明,一定能把你救的恢复过来的。” 陆荷说着哭的更凶:“你身体这么好,一定能挺过来,真要是瘫了站不起来了,我也陪着你,就嫁你一个呜呜呜……” 陈乔心里一舒,高兴地不得了。只是,原本只是假哭的,这会儿却不知怎么的悲从中来,真的落下了几行泪。 两个年龄加起来五六十的人,这会儿呜呜咽咽生离死别起来,堪比老房子着火,要多激烈有多激烈。 齐氏跟着哭,她这个闺女,咋就这么多灾多难呢,好不容易日子有点盼头了。 宝如也哭,纯粹是被感动的。 她虽然守着家,但也听左右邻居说了这件事。每个女人都渴望一个一心一意疼自己爱自己的良人,准姐夫为了姐姐做的那些事,最招这种大姑娘小媳妇感动了。 第55节 一屋子哭了四个,陆二郎看着表演上瘾的某人,嘴角抽了抽,恨不能上去使劲拍拍陈乔那张厚脸。 不要脸! 倒是张老大夫笑了笑,道:“陈馆主有仁有义,身子也不会有什么大事。我刚才仔细看过了,伤口看着虽然严重,但只是皮肉伤,那药按剂量服用,仔细养上十天半个月就能恢复了。以后走路做事也不会有影响,几位就不用担心了。” 听张老大夫如此说,屋子里的人便全都放心了。 就连陈乔,也松了口气。 十天半个月,嗯,短是短了点,他也满足了。 心里美滋滋想着,陈乔一回头,见小舅子高深莫测地笑看着自己,陈乔心里一凛,赶忙又低下头,哎哟哎哟的呼痛。 陆荷立马又坐回到床前,也顾不上熬药,嘱咐三妮儿几句让她去忙,就握着陈乔的手问长问短,心疼的不得了。 准丈母娘齐氏对此十分乐见,根本没有阻止的意思。 陆二郎:“……” 齐氏在陆荷这边住下了,三妮儿帮着熬药。见院子里没旁的事,齐氏心疼宝如挺着个大肚子,赶忙让小夫妻俩回去了。 路上,宝如见陆二郎闷闷不乐的样子,似乎是十分郁闷,手指动了动,跟他食指交叉,问道:“相公,你这么不高兴,是还在想着程殷母子俩吗?” 除了这个,宝如也想不到旁的能让人发愁的事了。 “这俩人不足为惧。程殷成了废人,程家老太婆又被武行的兄弟们威胁一番,以后肯定不敢再上门了。而且,程家从去年开始名声就已经坏了,今天的事情不用几日就能传回去,以后这母子俩在老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倒是不值得担心。” 陆二郎摇摇头,见转角到了,忙半抱住宝如,防着她走路不稳当出什么差错。 宝如理所当然地依靠在他身上,皱眉道:“那相公还烦什么?我看你从大姐那里出来,就一直皱着眉,跟个小老头儿似的。” 听到娘子的话,陆二郎笑着点点她的鼻子:“有我这么好看的小老头儿吗?” “大臭美!” 宝如摸摸鼻子,噘嘴瞪他一眼。 陆二郎左右看看无人,低头快速往她小嘴儿上亲了一口。 “呀。” 宝如倒是吓了一跳,握拳捶他道:“万一给人看到,你怎么这样啊。” “没人,我有分寸的。” 陆二郎接住她软绵绵的拳头,哄了几句,转眼进了院子,把院门关上,扶人在堂屋里坐下,才道:“你瞧着姐姐和陈乔,日后会怎么样?” “那还用猜吗?你看看姐姐,以前对陈馆主虽然好,但也没好到今天这样的程度,恨不得跟他永远在一块一样的。” 宝如手摸着肚子,一脸向往道:“怪不得戏文里都喜欢演英雄救美,你看看今天,陈姐夫也太男人了,为了大姐受了这么重的伤,今天,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大姐找到一个好相公了。” 陆二郎啧啧两声,赏她一个脑瓜崩儿。 “别告诉我,你也是羡慕的一个。” “相公,你现在越来越小气了。” 宝如揉揉脑袋,委屈地看着陆二郎:“今晚你睡外面,不许进屋里来,不然我告诉娘你欺负我。” 陆二郎:“……”到底他是儿子还是女婿啊! 行行行小祖宗你说什么都行。 陆二郎服了,连忙上去认错,见宝如不吃这一套,又拿今天发生的事情作诱饵——反正,他是绝对不要睡外面的,硬邦邦的,哪有软绵绵的小媳妇儿好抱。 宝如哼唧两声,勉为其难同意了。 陆二郎便把事情都说了一遍,然后总结:“我就说吧,这货全是装的,嘴里就没一句真话。刚刚他叫的那么惨,全都是为了骗大姐,根本就是不安好心。” 陆二郎愤愤不平的说完,他就是见不得陈乔那个得意的小模样儿,一低头,却发现宝如奇怪地看着他。 “相公,你是不是傻啦?” “……” “咱们之前好说歹说,不就是想让姐姐解开心结吗?现在有情人终成眷属,难道不是好事?陈姐夫的伤,你刚才也看到了,装能装成那样吗?人家为了护住姐姐受了那么重的伤,你怎么能说这么没良心的话。” “……” “你这个人越来越坏了,不想理你,还是睡在外面吧,哼。” “……” 这他么一个一个都叛变了,陈乔,你好!你好的很! 陆二郎气的跳脚,可没办法,娘子的命令不能不遵守,当晚还是睡在了外面。 陈乔在陆荷院子里养了整整二十天,才依依不舍地搬回了四方武行。 陆二郎对于他这种厚颜无耻、趁火打劫的行为,表示十分的不齿。家里的女人们倒是被他哄得五迷三道,一个个对他的印象大好。 搬出去第二天,陈乔便换了身体面地衣裳,带着一箱箱聘礼上门求亲来了。 那天的事情闹得挺大,府城的人,几乎都知道陆荷的和离身份。那日过后,对饺子馆的生意也不是没有影响,私下里同样难免三姑六婆背后嘀嘀咕咕,这个世道,对和离女人的偏见总归还是存在着的。 不过对此,经历过一番的陈乔和陆荷,已经毫不在乎了。况且因着四方武行的关系,也没人敢在陆荷面前说什么不像样的话,陆荷看淡了这些,高高兴兴地忙活饺子馆,高高兴兴地照顾陈乔,两人黏黏糊糊的,很不能成为一个人。 陈乔提亲的时候,全部兄弟都过来帮忙,弄得十分热闹。知府江念甚至还赐了一块“天作之合”的匾额过来,旁人摄取四方武行的威势,再加上连知府大人都赞叹的婚事,当下没人敢说什么不好的话,都高兴地过来凑热闹。 聘礼抬到陆二郎这边的院子,齐氏对这个女婿,再没什么不满意的,乐呵呵的把人迎进门。不过还是按照规矩推脱了一下,等三天后,两人正式订了亲,婚事就在六月六号,陆家人提前算过,是个好日子。 原本,宝如想着,自己肚子虽然大了,但大姐六月六成亲,那时候她也不过九个多月。人都说十月怀胎,说不得还能赶上帮忙的。 可谁知道,就在离婚礼还有三天的时候,一大早陆二郎刚背上书箱去府学,宝如这肚子就开始疼了。 得亏家里有几个有经验的妇人坐镇。 因着陆荷的婚礼是在府城举办,陈家那边没什么人,陆家就要费心多帮这些了,招待宾客、置办宴席这些都需要人手,家里都没到忙季,陆大郎李氏就都过来府城帮忙了。 除此之外,刘氏算着女儿离生产不远,把家里安排妥当。也提着包袱跟陆大郎几个人一块儿过来了。 小院里十分热闹,因着齐氏刘氏他们全都经验丰富,稳婆也早早联系好了,所以宝如这边刚叫着肚子疼,产房便收拾出来了,几个妇人扶着宝如在院子里走了一会儿,待宫口开了,这便扶着她进了产房。 作者有话要说:  嗨呀,下章蒸包子~~~ 第74章 刘氏这趟进城, 原本就是打算伺候女儿过月子,等外孙满月了才回的,因此还把家里两只养了两年的老母鸡都带过来了。只是这会儿元樱忽然发动,要杀鸡已经来不及, 刘氏进厨房吩咐三妮儿烧热水,她自己则赶紧卧了六个荷包蛋出来。 等宝如在产房里躺下,荷包蛋也做好了, 刘氏赶紧给女儿端过去, 道:“宝儿, 赶紧多吃几口, 不然一会儿生起来没力气。” “对对, 多吃点。” 齐氏也劝,然后吩咐等在外头的陆大郎:“……赶紧把鸡杀了, 还有我匣子里那半截人参, 送到灶房让小荷炖上, 说不定就用到了。” 陆大郎应声过去了,齐氏一回头,见宝如果然听她娘的吩咐,大口大口吃荷包蛋, 给她擦擦汗,嘱咐道:“好孩子, 疼也得忍一忍了,可不能干嚎,越叫力气散的越快, 咱先忍一忍,等徐婆婆让你使力气了,你再攒着往外使劲儿。一会儿别怕,你娘和我都在这守着呢,徐婆婆也是这块有名的稳婆,不会出什么事的。” 宝如这会儿疼的,眼泪却吧嗒吧嗒往下掉。 太疼了,真的太疼了—— 她原先听邻居嫂子说生孩子疼,也担心过,可真等生的时候,才发现,不是一般的疼啊。 可是想想肚子里的宝宝,宝如咬咬牙,决定听娘和婆婆的。 她大口把荷包蛋吃完,连汤都喝尽了,果然觉得有力气多了。然后遵照徐婆婆嘱咐的,慢慢吸气吐气,又适时的使力气,忍着痛,尽量不大声哭叫…… 如此这般,也不知是她遵照徐婆婆嘱咐,所以生的顺利,还是本身体质原因。旁人怀头胎,大半天都不一定能生的下来,宝如从进产房到孩子生出来,满打满算还不到两个时辰。 一声响亮的啼哭,陆家小千金来到了世上。 徐婆婆把小宝贝洗净包好,笑眯眯说:“可好,生个漂亮的千金小姐,六斤四两,瞧这细眉细眼,以后保准是位大美人。” 齐氏乐呵呵的接过小襁褓,跟一旁的刘氏一块儿看,就见小孙女眼睛闭着,粉嫩的嘴唇微微蠕动两下,虽然眼睛还没睁开,可那眉毛眼睛,小鼻子小嘴巴,无一样不好看,多惹人爱的一个小可怜。 齐氏看孩子长得壮实,不像陆二郎,刚生下来瘦瘦小小的、一副先天不足的样子,一颗心也放下来。 刘氏也高兴,心里却忍不住担忧。 不过这会儿见亲家母在兴头上,她自然也不会提,两人逗弄了两下,见小可怜睡的正香,一旁宝如生了孩子虽有些脱力,却也不像旁的妇人直接晕过去,还清醒着呐,就巴巴看着俩人手里的小襁褓。 齐氏看的一乐,把襁褓在她身边放好,笑道:“看看,多标志的小棉袄。你这都当娘的人了,以后可不能动不动哭啦。” 宝如被婆婆打趣的脸红,不依的叫了声娘,就低头去看小娃娃。 看了看,再看了看,然后眉毛就皱起来了。 “……这怎么又红又皱的,跟小老头儿似的。” 当娘的轻轻摸摸小娃娃的脸蛋,还嫌弃上了。 齐氏付了钱财,把徐婆婆送走,回来正跟刘氏一块收拾产房,刚检查好窗子,就听到宝如这样说一句。 齐氏扑哧一声乐了,道:“你个小人家家可懂什么,小孩子刚生下来就是这样,过两天就好了。生出来越红越皱,以后长得越好,咱家这个小乖乖,以后准错不了,你这个当娘的嫌弃她丑,当心让她以后听到了,跟你急呢。” “娘~” 宝如也是头一回听说这个,有些不好意思,又噘嘴撒娇了一回。 其实乐呵呵道:“好了好了,娘不笑话你了。你才生完,好好躺着,我跟你娘上外头瞧瞧鸡汤怎么样了,一会儿二郎也该回来了,要知道你不声不响把孩子都生下来了,准吓一跳。” 宝如想着陆二郎瞪着眼睛不敢相信的模样,也扑哧一声乐了,就是笑的劲儿有些大,肚子震得有点疼,赶紧老老实实不敢动了,眼珠子一动不动看着襁褓里的小娃娃,稀罕的不得了。 齐氏跟刘氏这才关上门出去。 鸡汤熬的差不多了,齐氏看过一回,让陆荷撤了火,转头把刘氏拉到了自己屋子里。 她刚刚就看到刘氏欲言又止,她自己也是当娘的,当初陆荷生不出孩子,她整日整夜的急,能能不明白刘氏在想些什么。 “亲家母累了大半天,快喝口水。” 齐氏给她递了杯茶水,等她喝完了,才拍拍她的手道:“……亲家母别多想,咱们陆家不是那等拿孙子当宝、拿孙女当草的人。宝如这孩子又懂事又孝顺,我一向拿她当亲闺女疼的,我们陆家也没有纳小的规矩,你这心,就放回肚子里吧。” 刘氏见心事被戳破,面上有些尴尬,道:“我也就是瞎操心。” 其实她这种担忧,也不算少数。许多婆婆,见儿媳生的是孙女,恨不得转头就走,有些苛刻些的,甚至当场就骂,更不要说伺候坐月子了。 刘氏不担心这种,她知道陆家是厚道人,齐氏也是个明理的婆婆。可陆二郎是秀才,听宝如说,下半年还要接着往上考,真要是中了举人中了进士,难保不会纳小。宝如这出身本来就低,再没儿子,刘氏也怕她受苦。 齐氏对她的担忧一清二楚,所以刚刚才把人拉出来了,就怕刘氏说些什么,再让儿媳多想,月子里养不好身子。 她笑道:“哪能啊,我也是做亲娘的,我那女儿在程家老虔婆手底下受了不少的气,我回回想起来回回生气。我就想着,可不能亏待了旁人家的闺女。宝如是个有福气的,这头一胎生这么顺利,她跟二郎感情又好,说不得明年又要有好消息了,到时候外孙外孙女多的你抱不过来……” 第56节 刘氏明了她的用意,十分汗颜,心里却是彻底放心下来了。 两人没坐多久,很快又出去,刚把鸡汤盛出来,陆二郎就回来了。 他在府学里读书,陆大郎没能把消息递进去,一直等到他下学才告诉他。陆二郎一听拔腿就跑,连书箱都来不及背,还是陆大郎帮着背起来,一路跟着背回来的。 “娘,宝如呢?” 回到小院,见陆家静悄悄的,陆二郎满头雾水。 毕竟从他离家到现在,也才半上午的时间,这生孩子不可能那么快,怎么院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心里一慌,看到齐氏从灶房里出来,赶忙问道:“娘,宝如呢,宝如去哪了。” 齐氏从屋里出来,嫌弃道:“你你你你……你叫魂哪!” “娘,宝如哪,宝如怎么样啦?” 一见齐氏这个反应,陆二郎心里已经放心了,他娘还有力气骂人,那就说明宝如好好的。 齐氏道:“你媳妇儿好好儿的,还有你闺女,正在屋里睡着呐,别吵吵。” “闺女?” “对,你媳妇儿给你生了个大闺女。” 齐氏乐呵呵的。 陆二郎脸上还是木木的没反应过来,刚好刘氏这时候从屋子里走出来,见陆二郎这个反应,当下心里一凉,想着,女婿这不会是嫌弃了吧? 这想法在心里过了一遍,还没等她做出反应,那边陆二郎总算是有反应了,跟个傻子似的笑起来了。 “我有闺女啦?” “是啊,你闺女六斤四两呢,再养两天,保准白白胖胖的。” “我有闺女啦!” “……长得也好,眼睛鼻子都像你,就嘴巴像她娘。” “我真有闺女啦。” “……” 陆二郎乐了一阵,拔腿就要往产房跑。 齐氏气的,连忙把他给拉回来,让他回屋换身干净衣裳,洗手洗脸。小孩子弱的很,可不能大意了。 陆二郎头一回当爹,知道媳妇儿闺女都好好地,虽然有些迫不及待想看到她们,这会儿也不敢不听话,齐氏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等全身都收拾好了,这才推开门缝斜身进去。 床上已经换了新褥子新棉被,宝如侧身躺在床里侧,正一动不动地看着一旁襁褓里的小人儿。 陆二郎看到母女俩,眼睛一热,小声说:“媳妇儿……”然后就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了。 一个大男人,硬生生激动地红了眼睛。 宝如原本正安安静静的散发母性光辉,一见陆二郎开门进来,那眼眶也跟着红了。 不过,说的却是:“相公,你怎么才回来,生孩子真的疼死了。” 这样一说,想起刚刚小腹那种撕裂般的疼痛,没人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这会儿面对陆二郎,眼窝一热就要掉泪珠子,委屈地不得了。 陆二郎连忙跑过去给她擦掉,说:“可不能哭,宝如。相公知道你疼,咱以后不生了好不好,不让宝如受这种苦了。” “那不行。” 陆二郎还没说完,宝如就拒绝了:“要是只有小乖乖一个,以后旁人欺负她怎么办,那可不行。” “好,生生,那咱继续生。” 一听宝如不同意,陆二郎连忙又改口。 反正现在,宝如就是他祖宗,让他往东他绝对不往西的。 “可是真的好疼,你都不疼我了。” 宝如扁扁嘴,又娇气的哭。 陆二郎:“……”感觉这会是个死亡问题。 忙亲了亲小娘子的脸蛋,说:“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对了,小宝贝怎么样,闹不闹人。” 说着,陆二郎这才顾得低头去看小闺女。 又小又软的一团,小猴子一样窝在襁褓里,可怜兮兮的一小只。 妈呀!心软成水了。 这就是他闺女吗?虽然……虽然看着有点丑丑的,但落到亲爹眼里,那就是怎么看怎么好。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小包子被爹娘嫌弃了哈哈哈哈,暴风哭泣 第75章 软绵绵的一团, 陆二郎看着, 手脚都不知道该咋放了。 这咋抱啊, 完全不敢抱啊, 生怕手上轻了重了, 让小闺女不舒服了,那他可是要心疼的。 “娘子,我不敢抱。这怎么抱?” 踌躇了一会儿, 最终陆二郎还是决定认怂。他搬了个矮凳过来,就凑到床前,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的小闺女。 小闺女像个红通通的猴儿,此刻安安静静地睡着,偶尔张着嘴打个小哈欠, 软软的胎毛柔顺的趴在额前,看着奶里奶气的,陆二郎伸了几回手, 却都不敢碰。 “我……其实我也不敢抱。” 宝如瞅着睡在一旁的小不点,也有些为难。 从孩子生下来到现在,其实还没多久,作为新手爹娘, 两人在这方面着实没啥经验。 宝如嘴巴在女儿额头上轻轻碰了碰,然后才说:“一会儿让娘教咱们吧。” “什么让我教啊。” 刚好这时候齐氏和刘氏端着鸡汤进来,乐呵呵问了一句。 两人一个开门一个端汤,等齐氏进来了,刘氏赶紧把门关上, 生怕有风进来,再让宝如月子里受了风。 此时已经是六月初了,天气渐渐热起来,见到两人的动作,这会儿陆二郎的理智才回笼,看看宝如娘俩身上的厚被子,再看看房间四周都堵得严严实实的,不禁问:“娘,这屋里会不会太热了,宝如要待一个月,我怕她会不舒服……” “你不懂,可别乱出馊主意。” 一听陆二郎提起这个话头,齐氏就瞪了他一眼,道:“我知道你心疼媳妇,可要是真心疼她,这一个月可千万别让她受风、沾凉水,也不能操劳干活,要不然,以后都是一辈子的事,月子病最是熬人。咱们村里的吴大娘,她家条件不好,以往生过孩子四五天就下地帮忙干活,农忙的时候,甚至还要下水帮着种稻谷,你看看她现在,一身的病,都是月子里耗的。咱们家条件在这里,你媳妇儿本来也没什么肉,可得好好养着,你也别心疼帮着开窗户,要我看到了,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宝如其实是很热的,毕竟捂了这么久,刚刚生孩子的时候,又出了这么多汗,早就想洗一洗了。不过她对月子病早有耳闻,一听齐氏这样说,刘氏也在一旁附和,便也不敢大意了,点点头表示知道。 倒是陆二郎,苦笑着抱怨他娘:“娘啊,我又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倒是您,我就说一句,您倒是叭叭叭还了我这么多句。” “臭小子,都当爹的人了。” 齐氏让他给逗笑了,要不是手里还端着汤,早上去给他一巴掌了。 两个妇人扶着帮宝如靠坐在枕头上,齐氏看着亲家母给宝如喂汤,边笑眯眯道:“我让你大嫂去买猪蹄和黄豆去了,这东西最是下.奶,中午就炖上,等半晚上的时候就能喝了。刚好二郎在,一会儿让他给你揉一揉,奶水出来的快,我的小孙孙就有东西吃了。” 说完,自顾乐呵呵的又去看小孙女。 小夫妻倒是闹了个大红脸,宝如羞道:“娘啊——” 陆二郎挠挠头,虽然也不好意思,看向宝如的眼睛却是亮晶晶的。 宝如的脸烧的更红了。 “哎哟哟这有啥好羞的,正常,咱们镇上都是这个习俗。” 见小夫妻俩脸红成一片,齐氏打趣两句也就停了,见宝如胃口不错,乐呵呵笑笑,就把陆二郎从屋子里拉出去,准备好好跟他掰扯掰扯法子。 儿媳妇面皮薄,真要是让她或者刘氏两人去操作,估计羞的更狠,所以这件事,也只能让小夫妻自己弄了。 陆二郎面红耳赤的听了一顿,回来的时候,宝如已经喝完汤躺回去了。 屋子里就她们娘俩,小闺女还在呼呼大睡,宝如盖着被子,等见陆二郎推门进来,忙把被子拉上,就露出一双眼睛。 想来刚刚刘氏已经告诉她了。 “宝如。” 陆二郎把被子拉开,宝如又羞的捂住脸。 陆二郎捂拳笑了笑,然后赶紧咳了咳,一本正经道:“别羞啊,咱们这是给小乖乖弄粮食的,干的是正经事。” 说完,上去就要解她的衣裳。 宝如捂着脸哼了一声,一张脸已经红成苹果了,她一句话没说,不过也默认了陆二郎的动作。 衣裳很快解完了,陆二郎看了看宝如胸前的山峰,不过几个月时间,竟然…… “宝如,你真的长大了。” 良久,陆二郎一语双关,幽幽说了一句。 宝如忍不住了,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拿起一旁的枕头,就要砸他脸上去。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咱赶紧干正经事。” 陆二郎现在是不敢惹宝如了,反正从怀孕开始,宝如已经位列小祖宗行列,最好的办法就是捧着哄着。 故而,陆二郎也不开玩笑了,严肃道:“我刚刚跟娘取过经了,听说弄得时候会很疼,宝如,你要是实在不舒服就跟我说,我尽量放轻。” 见宝如同意了,这才伸手上去。 陆二郎虽然是头一回做,但他天生学习能力挺强,刚刚齐氏讲的时候,又反复认真确认过,这会儿做的时候便有模有样的。 不过,宝如就没那么好受了。 先是羞的,等过了一会儿,便被那针扎似的疼弄得快哭了,还是想起小闺女才死死忍着。实在忍不了,便露出湿漉漉的眼睛看陆二郎一眼,如此这般,大概小半个时辰过去,小闺女的口粮总算是下来了。 看着小闺女被宝如抱着狼吞虎咽的吃.奶,小两口满足极了。 然后看着宝如疼的嘴唇微微泛白,陆二郎心疼的不行,摸摸她的脸道:“娘子,你辛苦了。有没有想吃的,傍晚我给你带回来。” 宝如摇摇头,她真不是贪吃的人,再说了,街上卖的小吃,还不定有她做的好吃,宝如向来不贪这一口。 “相公,你有没有想好,给闺女叫什么小名儿?” 第57节 大名孩子没出世前,两口子早早就起好了。 陆家是有族谱的,这一辈从之字辈,若是男孩子,便取名陆之彦。女孩子不必从辈分,大名便叫陆百蕙,希望她日后百样芳蕙,品性纯美芳洁。只是小名儿如何叫却有些纠结,也总不能一直小乖乖小宝贝的叫下去。 “这好取啊。” 陆二郎如今是有女万事足,看着闺女只觉得哪哪都好,就道:“要不就叫甜甜吧,咱家的小棉袄、小甜心,一辈子都要甜甜蜜蜜的。” 宝如都听相公的,而且甜甜这个名字听起来确实是很好,乡下女孩儿多是叫花啊草啊的,要不就妞啊妮啊的,这名字她倒还是头一回听,一看便是家里放在掌心宠爱着的。 她摸了摸女儿软软的小脸蛋,笑着点头。 小孩子一天一个样,等到陆荷陈乔成亲前一天,甜甜已经褪去了那层红红皱皱的小猴子样儿,变得白白胖胖的。 宝如这才信了,她娘和婆婆那话到底是啥意思,白白胖胖的甜甜,哎哟,看起来更让人想捏了。 当然,宝如是坚决不许人捏的。 小小的孩儿,身子正是脆弱的时候,家里的大娘姑姑、奶奶姥姥来看的时候,都是自动的换身干净衣裳、洗手洗脸再进来。就连小佳也被嘱咐着记下来这些。实在是这年月孩子不易长成,一场小风寒可能都会要了孩子的命,那小小年纪就夭折的更不在少数,所以家里人在照顾小娃娃这件事上,格外的上心。 这天吃过早饭,料理完明日要抬过去的嫁妆,陆荷和齐氏刘氏几个女眷便都来了宝如这边。明日便要出嫁了,总是有些话要说一说的。 “大姐,你看我这身子,刚好赶上这个时候,不说观礼,怕是都不能帮着你梳妆打扮了。” 几个人说了一会儿,宝如才拉着陆荷的手歉意道。 陆荷扑哧一声笑了,道:“你这傻孩子,说的叫什么话,这哪天生孩子都是天意,你这话要是让甜甜以后知道了,准跟你急,说你这个当娘的不着调儿。” 说完,往宝如额头上轻轻戳了一下。 姑嫂俩相处这大半年,又是性情相投,感情早处出来了,因此说起玩笑话来也根本没什么忌讳。 宝如摸摸额头,也意识到自己是说了傻话,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你啊——” 陆荷无奈笑笑,然后才说:“明日出嫁的时候,想来人多声音也多,甜甜天数还小,可别惊到了。我就想着,干脆从我那院子里走得了,嫁妆还是照样让她们从这个院儿里来抬,反正也就几步路,也不耽误事儿。” “这怎么成。” 宝如一听陆荷这样说,当即有些急了。 这出嫁可不是小事,哪能随随便便换地方,而且旁边那院子,毕竟是陆荷自己的,让她从自己的院子里出嫁,而不是娘家的院子,说出去,总归是对大姐不好。 “大姐,没这么办事的。这屋子本来门窗关的就紧,便是大声些也没什么的,我在注意一下,总归没什么事儿。这出嫁的地方都是一早就定好了的,若是临时换地方,忙且不说,还要让人说嘴。大姐,你大喜的日子,可不能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76章 宝如说完, 刘氏也劝,成亲毕竟是一辈子的大事,以后若是有个好歹,刘氏生怕这姑嫂间会留下疙瘩。 齐氏却是毫不在意, 笑道:“好啦好啦,就这么定了。二嫁随自己, 你大姐从自己的院子出门,心里也踏实些。咱们就不必管啦……你说是不是呀, 小甜甜。” 齐氏见甜甜醒了,低头笑着逗她。 甜甜长得白白胖胖的,这两天已经能睁眼看人了, 眼睛果然长得不小, 看起来白嫩可爱,像是一只小包子,一大家子都喜欢她。 这会儿被齐氏一逗,甜甜睁开眼, 十分淡定的看看眼前的人, 又扁扁嘴开始睡觉。 “这孩子,怎么跟只小懒猪一样。” 宝如见女儿这样,不由得笑了笑。 “孩子嘛, 都是这样的, 刚生下来都喜欢睡觉,哪能叫懒啊。” 听到宝如又埋汰小孙女,齐氏不乐意了, 轻轻往宝如额头戳了一下,才又对着甜甜说:“是不是呀甜甜,我们甜甜最乖啦……” 一家子女眷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齐氏便带着人出去了。明天就要办喜宴,陈家那边又没什么人,她这个当岳母的,自然要多操心一些了。 第二日就是陆荷陈乔成亲的日子。 陆二郎请了两天假,这日早早就起来,原本特意放轻动作的,不过人刚从床上起来,宝如也跟着醒了。 “我吵到你了?” 见她一双眼睛迷迷糊糊的,整个人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陆二郎笑了笑,往她额头上轻轻亲了一口,道:“再睡会儿吧,天还早着呢。我跟娘去隔壁,三妮儿就在外面守着,你要是饿了渴了就叫她进来帮你。” 宝如稍微有点起床气,哼哼唧唧的搂着他不让走。 “还小呐?” 陆二郎耐心哄了哄,等宝如清醒了,才笑话她:“比甜甜还不懂事,小心以后她有样学样儿,到时候看你羞不羞。” 这会儿被提到的甜甜,正乖乖躺在襁褓里,呼呼睡着大觉哪。 宝如捂着脸,不理他了。 陆二郎捏捏她的脸,这才开门出去了。 陆荷的院子已经挂上了红绸,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这会儿客人还没来,许多陆家亲近的亲戚却已经先到了。成亲时女方家要忙碌的东西不多,不过陆二郎还是到处走动一番,看看各处是不是都妥当了,免得到时候临时出状况。 外头热热闹闹的,屋子里同样是热闹,却不免萦绕着一股伤感的氛围、 齐氏、李氏、刘氏等人都陪着陆荷,除此之外,还有一大家子在府城新认识的几家邻居,都是较为亲近的关系,这会儿都陪着新嫁娘在屋子里收拾。 全福人请的是陆家同族的一个婶子,陆荷唤她兰奶奶的。 兰奶奶父母公婆均是高寿善终,丈夫身体健康,儿孙重孙子嗣兴旺,是村里少有的有福气的人。她为人长的也十分面善,虽然已经六十多岁了,但身子倒还十分硬朗。 等陆荷收拾好出来,一众人便帮她开脸上妆。 时下的新娘妆大同小异,不算美也不算丑,收拾了一会儿,陆荷便画好了新娘妆容,被几个同龄妇人推着去换衣裳。 大红的喜服穿到身上,上面绣着繁复的花纹,是陆家特意去锦绣阁定制的,把陆荷衬的明媚娇俏,齐氏一看到,眼泪就止不住的开始往下掉。 “荷啊,以后你嫁过去,千万不要委屈了自己,人过这一辈子,什么都比不过自己开开心心来的重要。” 大喜的日子,齐氏并不想流眼泪。 可这会儿握着闺女的手,想着这十来年女儿受的苦,那眼睛酸的,泪水怎么都止不住,一个劲儿的往下掉。 又高兴又难过,就是这般复杂的心情。 陆荷给她擦着泪,口中也是不断安慰她娘,只是想想前尘往事,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眼角也不禁跟着濡湿了。 “娘,我记得了,您不必担心……” 说着说着,眼泪也落下来了。 “好啦好啦,大喜的日子,都该高兴才对。永福媳妇儿,你就不要惹小荷哭啦。” 兰奶奶也知道这孙女极不容易,不过她年龄大啦,看淡了很多,这会儿还能十分淡定的劝说这母女俩。 俩人抱头痛哭一会儿,李氏重新打了水,母女俩重新净了面,又给陆荷重新上了一回妆,时间就已经不早了。 外头热闹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不一会儿炮竹声也跟着响起来,新郎已经带着接亲的队伍来了。 兰奶奶给陆荷带上大红盖头,摸摸她的额头,慈和道:“咱们小荷,先苦后甜,以后可得要好好地啊。” 陆荷眼睛湿润,在盖头下轻轻点了点头。 热热闹闹的人声很快就近了,陆大郎走进来,背着陆荷出去。 正屋外头,陈乔一身喜庆的新郎装,一张嘴咧的老大,正带着一干兄弟们侯在堂屋门口。 见到陆荷被陆大郎背着出来,陈乔赶紧上前几步,从陆大郎手里将陆荷接了过来,紧紧地握住她的手,高兴地像个傻子似的。 惹得出来看热闹的女眷们笑的不行,喜婆赶紧上前地上一根大红绸,将其中一头交给陈乔,另一头则由陆荷牢牢拽着。 堂屋里早就摆好了红色的毯子和跪垫,陈乔傻乐着牵着陆荷走过去,在跪垫前站下。 齐氏今日也是一身新衣,刚刚在屋子里,拉着女儿哭的不行,可现在在主座上坐着,看到这对新人过来,尤其女婿还是十分靠谱的陈乔,千方百计把她女儿求过去,齐氏这提着的心突然就放下了。 又想到,两家不过是隔着一条街,以后要来往也是十分的方便,那丝伤感也跟着没了,被这喜悦的气氛包围着,整个人也是乐呵呵的,看着院子当中的两个人十分的高兴。 陈乔带着陆荷跪下去,结结实实给齐氏磕了三个头,也没说忙的讨巧话,只是十分郑重的承诺了一句。 “娘,以后我会好好待小荷,绝对不会让他受委屈。这些话我说到做到,还请您老人家,不要为小荷的事情操心难过了,以后都有我在,我会努力用行动让您放心的。” 这话说出来,齐氏的心情当真是复杂极了,刚刚才压下去的泪意,这会儿又起来了,点点头道:“好好好!你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夫妻之间相互包容忍让,和顺到老才是福分。” 这话说的,在场人也感同身受。 陆荷这经历,实在是太不容易,不过也十分的幸运。二嫁向来不如一嫁,可看陆荷选的这丈夫,这样一个有决心当着知府大人和众多民众的面,承认喜欢陆荷只要陆荷的男人,毋庸置疑,定然是会好好爱护今日的新娘子的。 齐氏对这个女婿再没有不满意的地方,又笑着嘱咐两人几句。眼见吉时快到了,陆大郎这才猛地背起姐姐,一直将人送到大门处,再次交到陈乔手上。 花轿已经在陆家院子外等着了,喜气洋洋的气氛当中,陆大郎陆二郎两兄弟都道:“姐夫,以后姐姐便托付给你了,希望你好好待她。” “陈乔一定谨记在心。” 陈乔抱拳,郑重的嘱咐一句,这才猛然将陆荷抱起来,一步步稳当的送进花轿当中。 人群中传来一阵欢呼,炮竹声和喜乐声顷刻间跟着响起来,在陆家人和众多亲友的目送当中,轿夫们将花轿抬起来。整个迎亲队伍十分的长,前头后头都是四方武行的兄弟们,全都穿着一身崭新的衣裳,为迎亲队伍保驾护航。 陈乔早就在旬阳府买好了院子,独门独户的大院子,跟陆二郎买的院子格局基本相同,前头倒座房后头三间正房,左右各两间厢房,院子十分的大,最关键的是,倒座房是临街的,比陆荷饺子店的位置要好得多。 这个院子就在四方武行隔壁,跟陆家离得十分近,只有几步远的路程。 所以花轿出了陆家后,并没有直接去陈家,而是绕着旬阳城走了一圈。 迎亲队伍弄得声势浩大,虽然嫁妆和聘礼只是寻常规格,无法和高门大户做比较,但因着整个队伍有四方武行的兄弟们开道,看起来又威武又霸气,况且陆荷陈乔之前的事在城里闹得有些大,这会儿众人知道是两个人的婚事,都探出头来看热闹,倒是十分的喜庆。 绕了一圈,等再回到西街的时候,吉时也快到了,一众轿夫们七晃八晃,终于将花轿抬进了陈家门。 拜天地、入洞房。 从此以后,陆荷便是陈家妇了。 女儿出嫁,娘家人头三天是不能上女婿家的门的,不然便是不吉利。 陆家人便在家里耐心等着,陆大郎李氏夫妇也没离开,仍旧在大院子里齐氏收拾的屋子里等着,准备等陆荷三朝回门,确定她过得不错的时候再走。 陆荷没出嫁前,没少往这边来,两边院子为了方便来往,甚至还在墙中间打通了一个小门,这会儿陆荷出家了,少了一个人上门,陆家人还真是不习惯。 尤其是齐氏,女儿二嫁,那心情就更加的忐忑和复杂了。 虽然对这个女婿,是方方面面都满意,但做娘的,总是会多想一些,不亲眼看到,那里回真正的放心了,以至于这两日都是吃不香睡不好,就担心着女儿那里会有什么差错。 弄得大郎二郎夫妇都担心的很,好在,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陆荷回门这天。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还有一章比较晚,勿等么么哒 第58节 第77章 齐氏李氏天不亮就起来准备好食材等着,齐氏甚至还让大郎二郎到门口看了好几次, 搞得两人哭笑不得, 直说齐氏疼女婿比疼儿子还多。 齐氏被两人说的,顿时笑骂一声, 不过那种紧张的感觉也没了,跟李氏说说笑笑的收拾菜肉。 陆二郎只帮着收拾一会儿,回房见宝如母女俩并排睡的香甜,笑了笑,在俩人额头上各亲了一口,便背着书箱出门了。 之前已经请了两日的假,这回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继续请了。 陆二郎这一年来在府学学的不错,加之他已经成家,如今连女儿都出生了。成家便该立业, 他就准备下半年继续下场试试。陆二郎对自己的把握还是很高的,若是能一举考中举人,举人与秀才完全是不可相提并论, 阶层都会往上提升很大一等, 到那时候,也不会有不长眼的上门寻不痛快了。 程殷上门寻衅的事, 说实话对陆二郎刺激很大。原本, 他并不是一个争抢好胜的性子,如今小富即安的生活,对他来说已经是极大地满足,但程殷随随便便就敢上门来寻衅, 周遭人当着面就敢议论大姐,这让陆二郎心里很不痛快,发誓要好好往上考,也好让这母女俩、让母亲大哥大姐不必看人眼色,受人欺负。 陆二郎走后不久,陆荷程殷这对新婚夫妇便提着上门了。 刚好灶下饭菜也做得差不多了,一听两人过来了,齐氏洗洗手就赶紧迎出来了。 一出来,首先看到的就是陆荷。 陆荷笑吟吟的,礼物全都归陈乔提着,完全不用她动手,见齐氏出来,陆荷知道她娘是担心,也赶忙迎上去,笑道:“娘,我回来了。” “回来好回来好,赶紧进屋吧。” 齐氏拉着陆荷的手,赶紧把女儿女婿往堂屋里让,一边走还一边看着陆荷。 只见她面色红润,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整个人比起出嫁前,多了些自信,看起来精神气儿都不同了。 看来是真的好啊!齐氏心里熨帖极了,对陈乔这个新女婿,也是越看越喜欢,高兴地不得了,眼睛里又有些泪光。 “娘,您看看您,女儿过得很好,您真的不用担心。” 陆荷见她娘这样,忙拿帕子给齐氏擦眼泪。 “不担心,不担心,小陈是个好孩子,娘这是高兴地。” 齐氏笑了笑,又去看陈乔:“小荷让你照顾的很好,娘对你再没有不放心的。以后小荷要是有哪里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就来找我,我帮你教训她。” 陈乔咧嘴笑的像个傻瓜,憨憨道:“娘,小荷做什么心里都有数,以后我都听她的,您估计没机会教训她了。” 一句话,惹得齐氏李氏都笑了,就连陆大郎都有些忍俊不禁。 这怎么看着,成亲才两天时间,陈乔就要往妻管严的方向发展了呢。 几人说了一会儿话,齐氏就赶紧招呼几个人上菜,她自己则去厨下,让三妮儿把宝如的鸡汤饭送到她屋里去,盯着儿媳妇乖乖吃了,又帮着她给小孙女收拾了一通,这才出去。 几人没吃多久,饭毕,陆大郎陪着陈乔说话,陆荷则去了宝如那屋。 逗了会儿小侄女,等小人儿睡着了,宝如将陆荷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又一遍,笑着打趣道:“姐姐不说,我光看着姐姐的气色也知道,姐夫待姐姐,一定是极好的。” 极好那两个字,被这小妮子咬的极重,一看就是另有所指。 陆荷被她说的脸红,戳戳她的额头说:“你呀,都当娘的人了,还这么不正经。” “奇了怪了,我也没说什么呀,姐姐怎么说我不正经。” 宝如眨眨眼装无辜,然后又说:“你是不知道,咱们家数我最正经了,从来不说假话的。” 见陆荷被她打趣的满脸绯红,宝如也不逗她了,道:“姐姐现在已经嫁过去了,以后有什么打算没有,那个饺子馆,是还在原来的地方开,还是要搬到那边去。” 陈家的院子,比起饺子馆的地址,可是好的不止一点半点。 宝如这样问完,果然就听陆荷说:“搬过去。那院子前头空着也是空着,地方也大,我们夫妻住在那里,总不能再把前院租出去,来往都不方便。左右空着也是浪费,我就跟你姐夫商量着,把饺子馆搬到临街那里去,反正就几步路远,老顾客一说就能知道。隔壁这个院子,我就准备租出去,离得近,我也好照看着些。” 陆荷这样安排正好,宝如点点头,道:“那这样正好,刚好昨天邹先生还来找二郎,说是之前寻他找的田地,总算是有眉目了,是连片的肥地。他本身就是开牙行生意的,到时候托他寻几个靠谱的租客,有姐夫和武行在那,也没人不长眼敢找茬。” “有眉目了?” 陆荷倒是挺惊讶的,随后又跟着高兴。 这地难找的很,何况是连片的,本来陆荷看弟弟托人找了那么久,都没什么动静,还以为这事要黄,没成想现在倒是找到了。 “是啊,这算不算三喜临门?” 宝如捂嘴笑笑,道:“这地二郎还没去看过,准备下个休沐日跟邹先生一块过去看看。买地的听说是个败家子,把家业都赌进去了,邹先生说了,到时候价格说不得还能往下压一压。” “那敢情好。” 这样说过没几天,败家子那边确定要卖田产,趁着休沐,陆大郎陆二郎便跟着邹先生一块,往地头去看了看。 这块地,果然是成片的良田,而且离府城很近,赶牛车半个时辰不到的功夫就能到,兄弟俩看完之后,都非常满意,而且价格也比市面上便宜,一亩便宜了八百文。 等回来之后,陆二郎二话不说就直接拍板要买。 当初准备拿出一千六百两来买地,好不容易遇到这种连片的好地,在这个基础上,二郎夫妇又拿出六百两银子,这是这一年来,荷花酥售卖还有几样点心方子售卖另赚的钱,直接买了三百亩土地。 三百亩,庄户人家,良田百亩都能称得上小地主了,陆二郎夫妇这身家,一下子来了个质的飞跃。 不单如此,夫妇俩合计一番,又借给陆大郎夫妇二百两,让夫妇俩趁着地好跟着买。自己吃肉总不能让兄弟连汤都喝不上。 这二百两陆大郎接过后,说过一定要真金白银的还,陆二郎也没推脱。他知道大哥是个重情义好脸面的,左右田地在那里又跑不了,每年稳定的一大笔收入,有了资本,要还这二百两银子只是三五年的时间罢了,对大哥大嫂来说绝对负担得起。 除此之外,陈乔夫妇也被二郎宝如怂恿着买地。 谁成想,几人中隐形的有钱人竟然是陈乔呢,竟然一下子把剩下那四百多亩都拿下来了。 陆大郎:“……” 陆二郎:“……” 都不能好好做朋友了。 邹先生原本打算着,这家买个二三百亩都已经算是极限了,这回的好土地,他原本打算挂了牌子往外卖的,再没想到居然一下子被陆家陈家包圆了。 乐得邹先生胡子一翘一翘的,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偏偏让他给赶上了,乐得他特意提了几样礼物去赵掌柜家感谢。至于陆二郎托他找租客的事,没用催促,所有地契签好交割好的第二天,邹先生就把合适的人给找来了。 四方武行人多,一听嫂子要搬饺子馆,提前两天一帮壮汉就全都帮忙收拾出来了,这会儿三家租客住进去,家具什么的都有,连菜畦里的青菜陆荷也没弄走,全都给几家留着,倒是很方便。 田地买卖交割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完成的,等全部办好弄好,隔壁饺子馆也搬好,都已经到七月中旬了。宝如坐足了四十天的月子,终于能从屋子里出来了。 赶紧烧水,足足洗了三遍,宝如才觉得浑身清爽,之前坐月子那会儿浑身油腻腻的感觉,总算是没了。 只不过,这一个多月好汤好水的养着,宝如就像是脱胎换骨一样,皮肤光滑水腻,原本孱弱的身子微微丰腴,胸前的两团更加傲人,多了几分小妇人的成熟妩媚,看的陆二郎都移不开眼了。 宝如往哪走,他那目光就往哪盯,眼睛一刻也不离。 从宝如月份大了开始,陆二郎也不敢放肆了,如今算算,差不多当了半年多的和尚了。娇媳妇就在眼前,可惜陆二郎记得齐氏的话,他自己也不敢拿娘子的身子开玩笑,因此这会儿宝如虽然出了月子,陆二郎也只能是眼馋,绝对不敢干坏事的。 不过,过过嘴瘾也是好的。 像是这会儿,宝如收拾好东西,眼见甜甜扁着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眼睛盯着她的粮食不松,宝如便知道,这小妮子是饿了。 陆二郎就在屋子里坐着,装作一本正经在看书,其实心思早就飞了。宝如见他一瞬不瞬盯着书本,这个月当着他的面喂奶喂惯了,便也没当回事,微微侧身掀起了衣裳。 “娘子……” 陆二郎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母女俩跟前,见女儿张着嘴喝奶喝的起劲,额头上甚至都起了汗,咽了口唾沫,可怜巴巴道:“娘子,能不能赏我一口。”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科举,么么哒,晚上见 第78章 宝如一直低着头看女儿, 听到陆二郎声音的时候, 还吓了一跳,等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后, 一张小脸顿时红了个彻底。 “……不要脸!” 宝如是再没想到,相公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顿时又羞又气,噘着嘴瞪他。 陆二郎咳了咳,被宝如看的有些不自在,不过还是厚着脸皮蹭过去, 道:“真的,就尝一尝。” 宝如:“……一口也别想。” 宝如翻过身,拉起被子盖到肚子上, 红着脸不想理他了。 就连吃着奶的甜甜, 这会儿听到声音都睁开了眼, 一直拿圆溜溜的眼睛看他, 手却紧紧护着自己的粮食,哼哧哼哧吃的更加起劲了。 陆二郎:“……”总觉得小闺女成精了。 陆二郎被小闺女看的, 总算也有了点羞耻心,尽管知道小闺女什么都不明白,却也不敢再胡作非为了。 不过, 心里有一股火儿拱着,等甜甜喝饱睡着,到底是被他寻找机会,抱着宝如饱食了一餐。 宝如是彻底羞极了, 等人离开,手往他身上招呼。陆二郎心满意足,这会儿娘子做什么说什么都是对的,尽管身上被打,他自己不觉得疼,倒是抓住宝如的手帮她吹气,唯恐她捶的手疼。 “你!”宝如捂住脸,“真是无赖,要是让人知道,我……我……我也不要做人了。” “旁人哪会知道啊宝如,我又不是没分寸的人。” 被娘子骂了,陆二郎乐呵呵的抱住她,又往她脸上亲了一口,低声说:“再说,素了这么久,你就不心疼我。” 宝如脸红红的,别过头,不想理他。 陆二郎继续哄:“真的,我下个月估摸着就要考试,这阵子肯定要专心读书了,又要当两个月的和尚,多苦啊。好娘子,你人美心好,就原谅相公这一回吧……” 陆二郎装的可怜兮兮的,一个劲儿在那里求饶。 宝如嘟着嘴,羞劲儿过去后,又听他提起科举,顿时忘了别的了,忙道:“真要去考啊。我记得咱们进城的时候,你不还说要等三年后吗?” 说起这时,宝如脸上露出丝丝担忧。 毕竟,陆二郎之前大病一场,就是因为院试过于熬人,听说乡试考试时间比院试还要久,宝如是真的担心,害怕陆二郎到时候撑不住…… 能不能考上,宝如是真的不关心,目前的生活,对她来说已经是十分满足了,只是她也明白,男人都有自己的志向和报复。二郎想考,她是绝对不会拦着的,但是只要想起之前那一场大病,差点就要了陆二郎的命,这一颗心就跟着提起来了。 陆二郎见她担心,如何会不明白宝如在想些什么。 他摸摸宝如的头发,帮着她把前襟衣裳弄好,才道:“计划赶不上变化。我这会儿很有信心,要是不下场试试,估摸着以后会后悔。至于我的身子,从你嫁过来开始,你该看到了吧,我没病没灾的。来了府城后,还一直在府学里跟着先生锻炼身体,偶尔还会跟姐夫学几招,这身子骨比一年前可强健了很多,你就不要担心了。” “科举的事我不懂,相公说什么就是什么。” 宝如目中仍旧带着担忧,只是见陆二郎如此说了,她便也不再劝,只是道:“相公既然想考,那就去考,我不会拦着。只是补身子的事都要听我的,不然,我决计不会答应你去,就算……就算你一辈子只是个秀才,咱们一家子平平安安的,也是幸福的一辈子,总好过你因为考试出什么意外,到时候我……我和甜甜……” 说到最后,有点哽咽。 “我知道我知道。” 陆二郎轻轻拍她的背:“就算为了咱们甜甜,我也会好好保重身子的,娘子,你就放心吧。” 宝如埋头到他怀里,轻轻点头。 第59节 * 秋闱是在八月,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日子一天天的逼近,就如那晚陆二郎所说的那样,从那以后他读书更加的废寝忘食,几乎是日日埋在书海里。 对此,家里人也不敢打扰,因考虑着甜甜年龄小,白日夜里难免哭闹,陆家干脆在倒座房里单辟了一间卧房给陆二郎休息,也免得吵到了他。 至于宝如和齐氏两个,为了陆二郎秋闱的事,没少去操心。 毕竟,有之前那场大病在前,这回两人是决计不敢就让他这么去考试的。 婆媳俩特意去回春堂找了张老大夫,给陆二郎看了身子,又开了一些补药熬给他喝。除此之外,那些补身子的食材,宝如也都买来给陆二郎煲汤,日日换花样,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身子壮没壮不知道,但陆二郎倒真是胖了一点,比起之前清瘦的身材,看起来有力量了许多。 如此,时光飞逝,等甜甜能翻身的时候,秋闱的日子也到了。 秋闱是在汝州府举行,那里是林阳道的中心。 旬阳府和汝州府刚好是邻居,从府城出发到汝州府并不太远,不过两天多的时间。可乡试比起院试时间要长得多,整整九天半的考试时间,算上一来一回的时间,怎么也要折腾半个多月。 这样一算,齐氏宝如婆媳俩个顶个不放心,都想着跟过去陪考。 可惜,宝如带着甜甜、日常还要喂奶离不开人,甜甜三个月的人儿,总不好带着她来回奔波。至于齐氏,年纪一大把,她纵是想去,陆二郎也不会同意让她去。算来算去,婆媳俩竟都只能在家守着。 最后是陈乔主动把这个活儿揽了过去,说是他和陆荷一起送陆二郎去考试。 相处时间越长,齐氏对陈乔这个女婿就越满意。这会儿她对陈乔倒没有最开始的客气和疏离了,只是陈乔毕竟还有个四方武行要忙,陆荷也要忙着饺子馆。陆荷既然嫁出去了,那就是陈家人,齐氏虽然心疼儿子,但也不好让女儿为此奔波。 对此,陈乔倒没觉得有什么,甚至还笑着说:“娘,就这么定了。四方武行缺了我一个,总是半年一年也不会运转不下去,至于饺子馆,干脆关上半个月,小荷做了这么久的生意,也该歇一歇了。刚好这回二郎是去汝州府,听说那里繁华的紧,我正想跟小荷一块过去看看世面,也当做是放松放松。娘就不要多想了,有我们两个跟着二郎,我能顾虑安全,小荷能照顾衣食住行,你和弟妹在家也不用担心了。一个女婿半个儿,娘可别跟我客气。” 陈乔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况且事情确实是没有旁的办法了,齐氏便笑着同意了,心里更加记得女婿的好,嘴上继续叮嘱陆二郎:“二郎身子自小就不好,最近一年虽然没生过病,我也担心他到时候出什么状况。咱们家,不求大富大贵,千万不要强撑着,身子要是不舒服了,就赶紧看大夫,你现在不仅仅是考生,你还是一个丈夫,是一个父亲,宝如和甜甜都在家里等着你呢。” 离开考还有五天的时间,宝如齐氏便把三个人要用的行礼都收拾好,二郎和姐姐姐夫一块上了马车,坐在车头向宝如和齐氏挥别。 宝如还是头一回跟陆二郎分开这么长时间,眼见马车在视野中消失了,眼睛都湿润了。 “好了好了,会顺利的。” 齐氏见儿媳妇哭的稀里哗啦的,原本伤感的情绪顿时没了,有些好笑的安慰她:“你看看,甜甜都在看着你呢,当娘的人了,可不能在轻易哭了。” 宝如点点头,擦了擦眼泪,便抱着甜甜往回走。心里却止不住的担心陆二郎。 担心他在外头吃不惯睡不惯,担心他身子熬不住…… 这种担忧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二十天后,三人坐着马车,平安从汝州府回来。 陆二郎最先从车上下来,整个人健健康康的,脸上气色还算不错。 虽然身形相比于离开时有些消瘦,但考生们要在考院里待那么久,吃不好睡不好,瘦一些也算是正常。只要身子骨没什么毛病,要把那些减掉的肉补回来,还是很容易的。 宝如和齐氏围绕着陆二郎看了一圈,也没问考的怎么样,只是看他身体状况很好,两人的心就都落到了实处。 也就在这个时候,陈乔半抱着陆荷,也从马车上下来了。 陈乔对陆荷的心意几人都看在眼里,但这般当着大家的面搂搂抱抱的,却还是头一回。宝如和齐氏正觉得奇怪,就听陆二郎笑笑说:“大姐怀孕了,姐夫恨不得把大姐当瓷娃娃哄着,不稀奇。” “怀孕了?” 婆媳俩乍然听到怀孕两个字,还有点反应不过来,等意识到是什么意思的时候,立刻都是又惊又喜。 尤其是齐氏,这几个月来,陆荷嫁到陈家千好万好,陈乔对陆荷也是十分尽心,可齐氏总有块心病,生怕陆荷是真的不能生育。时人最重子嗣,便是陈乔现在不在意,以后呢?若是因此闹矛盾,她甚至都不知该偏向谁。 这心病一直长在她心里,却没想到,这会儿能听到这个好消息。 齐氏立刻又哭又笑,赶紧上前去扶陆荷,口中还道:“慢点慢点,小心脚下,可别踩空了……” 宝如也是真心为陆荷高兴,这会儿得知她去陪考的功夫,竟然怀孕了,赶紧把甜甜交到陆二郎手上,跟着齐氏一块过去搀扶陆荷。 留下陆二郎一个人抱着甜甜,站在门口风中凌乱,望着齐氏和宝如的背影发呆。 这一个个的……他好委屈! 甜甜比他还委屈,看着抱着她的年轻男人,哇的一声哭了。 半个多月不见,甜甜早将她老子忘在了脑后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79章 陆二郎看着大哭的女儿, 又心疼又尴尬,嘴里唤着“甜甜”, 手轻轻拍着小人儿的背轻哄。 可惜甜甜完全不吃这一套,看着这个一脸青胡茬的人,明显不是娘亲,也不是她熟悉的任何人……继续哇哇大哭。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真的是太可怕了!麻麻你在哪里…… 陆二郎:“……” 真是他的好女儿哎!这才多久,就把他这个亲爹忘得一干二净了。 陆二郎苦着脸摇摇头,终究还是心疼女儿,赶紧抱着甜甜往马车方向走。 那边宝如听到女儿的哭声, 也是心疼的不行,顾不得去看大姐如何了, 转过身从陆二郎怀里接过甜甜,抱着小宝贝哄着转了两圈, 甜甜立刻就止住了哭声,甚至以为娘亲是在跟她玩儿, 咯咯笑了起来。 陆二郎:“……”心好痛! 陆二郎退到一边, 看着抗拒自己却对娘子一脸亲近的女儿,一颗玻璃心都碎了。再看看将近一个月不见他的娘子,确定自己身子没事之后, 连一个眼神都不甩给自己,对待大姐比对待自己还要亲近,顿时更加幽怨了。 旁边刚下马车,就被齐氏和宝如挤到一边、只能看着两个女眷把妻子从车上扶下来陈乔, 原本还正失落着呢,一见小舅子像个深闺怨男似的哭丧着脸,顿时乐了。 “怎么样,闺女都不认识你了,心里不舒服吧哈哈哈……” 陆二郎:“……有意思吗?你这样有意思吗?” 都是怨男,半斤八两,何必互相伤害? 陆二郎对亲姐夫的智商表示怀疑,然后脸上幽怨的表情一扫而光,立马春风拂面一般凑到娘子女儿身前去了,巴巴地给女儿做鬼脸讨好,势必要把失去的宠爱重新夺回来。 陈乔:“……”好狗腿!真是看错这个男人了! 热热闹闹了一回,片刻功夫,齐氏就扶着陆荷回了院子。 甜甜也被陆二郎抱着跟上,因身边跟着娘亲,况且这个不认识的人刚刚一直扮鬼脸哄她,这回甜甜倒是不哭了,只是睁着溜溜圆的眼睛,好奇的看着自己的亲爹。 一家人和和乐乐的,最悲催的怕是要数陈乔,一个人孤单的赶着马车进了院子。 陈乔:“……” 坐下之后,齐氏宝如赶紧给三人倒了茶水。把甜甜交给齐氏抱着,宝如便带着三妮儿去了灶房,准备给三人做些吃食。 已经快到中午,三人赶了几天的马车,尤其是大姐,还怀着身孕,肯定是极为疲累辛苦的,早早吃饭也好早早回房休息。 灶房里很快就有了动静。 堂屋里,陆二郎眼巴巴目送着娘子走远,知道再也看不见了,才不舍得收回视线,凑到齐氏身边坐下,大手握着甜甜肉肉的小手,对着小闺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甜甜被奶奶抱着,这会儿倒是不哭了,只是看这个奇怪的人突然张大嘴,吓得赶紧抽回手,一扭头躲进了齐氏怀里。 陆二郎:“……” “好了好了,孩子才多大一点,都怕生的很,你出去这么久没回来,忘了也算正常。等一会儿回了屋,多跟甜甜相处一会儿,很快就能记得你是谁……” 见二儿子一脸郁卒的样子,齐氏乐呵呵笑了笑。 她现在是心满意足的,儿子这趟科举,身体一点问题没有,女儿倒是有了身子,解决了最大的一块心病,还有比这更让人舒心的是吗? 调侃了陆二郎一句,齐氏才问他们这一趟到底怎样。 陆二郎和陈乔夫妻这才正了脸色。 三人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当然了,这回去汝州府,毕竟是出门在外,难免会有波折,但都不是什么大事,对三人来说半点伤害也无。这会儿听齐氏问起,便都隐去没说,只往好了说。 陆二郎道:“……到了汝州府,多亏姐夫同行,他在那边有些认识的朋友,头一天我们就在考场旁边租了个小院子。因住的时间不短,又怕外头买的东西不洁净坏了肚子,姐姐干脆买了食材回来自己做。我乡试考了三场,每场三天,带的东西都是姐姐亲自做的,安全上绝对是放心的很,也没出什么问题。就是考院里头味道太重,我那号房又离茅房近的很,在里头连着坐三天,实在是没什么胃口。娘看我这回瘦了不少,多是因为这个原因,倒是没觉得身上有哪里不舒服。” 陆二郎已经尽量往好了说,然而齐氏听了,还是忍不住连说了几句“不容易”,又感谢了陈乔一番,最后才对陆二郎道:“身子没病没灾,就是最大的福气了,瘦了没关系,你媳妇儿手艺好,这些天回来了,让她做些好的多给你补补身子,不出半个月,保准把你养得跟之前一样。” 说是这样说,还是有些心疼二儿子瘦了不少。 陆二郎想想宝如亲手给他做东西吃,笑着点头应是。 陆荷摸摸平坦的小腹,嘴角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接着弟弟的话头说:“有一个多月了……原本倒是没察觉,只是二郎考完试的那晚,我看他瘦的厉害,就跟陈乔一块寻了家馆子准备饱食一顿。那家的鱼做的不错,只是没想到,我才尝了一口,就……” 余下的话陆荷没说,但齐氏孕育了三个子女,怎能不知道,她笑着说:“这是大好事,算算日子,还是新婚头一个月怀的。这是福气,看到你这样,娘就放心了。” 陆荷点点头,手依旧放肚子上不动。 这个孩子怀的,她也是十分意外。第一次听到大夫说她怀孕的时候,陆荷简直是不敢相信,然后立刻就是泪流满面。 十年了,尽管陆荷早就对程家、对程殷不在意,但想想那十年,哪个不背后说她一句不下蛋的鸡。 陆荷面上已经是习惯了,但心里,总归是伤心的,还有一丝不服气。嫁给陈乔后,她也不是没担忧过,却没想到,孩子竟然来的这么快。 有了这个孩子,是她和陈乔的孩子。无论男孩女孩,陆荷都觉得此生无憾了。 陈乔看着娘子,感慨也非常多。不过这会儿却是郑重的对岳母拜了拜,道:“女婿对小荷,旁的都行,就是小荷问我要天上的月亮,我也得想办法找梯子给她拿到。只是照顾孕妇这个事,女婿实在是不敢大意,也不放心交到旁人手上。小荷月份还浅,陈家没有长辈,以后就要托娘和弟妹多帮忙照看了。” 齐氏是再没想到,陈乔要说的是这番话,顿时又好气又好笑。 道:“小荷是你媳妇儿,难道就不是我女儿了吗?摆出这副样子,不知道的,还当我这个做母亲的对女儿多苛刻呢。” 说是这样说,心里对陈乔却是越发喜爱,只觉得这个女婿,当真是找对了。 陈乔挠挠头,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见岳母答应下来了,心里也就放心了。 几人聊了一会儿,片刻功夫,宝如和三妮儿就端着吃食上来了。 一人一大碗捞面,这会儿正是天热的时候,吃这个最是适宜。除此之外,鸡鱼肉也都做了几样,还做了一个补汤,这是三人回来之前,齐氏宝如婆媳就准备好的。因临时知道陆荷怀孕,宝如特意把孕妇不能吃的东西全剔除了,却还是摆了满满一桌子。 都是寻常几个人爱吃的,三人赶了几天的路,这会儿也不客气,立刻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就连陆荷,都把捞面吃下去大半碗。 看的齐氏直笑宝如:“你这手艺,他们还真是有口福了。” 吃完饭,齐氏就赶紧让陈乔陆荷回去了,陆二郎宝如也被她轰回了屋子,又打发三妮儿去回春堂请张老大夫。 陆荷怀着身子,又颠簸了这一路,正该好好休息的时候。陆二郎身子骨看着没事儿,也得让张老大夫仔细看过,她这个当娘的才能放心。 甜甜小人家困觉,吃饭的时候就被宝如哄睡着了,这会儿屋子里就小夫妻俩人。 当真是干柴遇烈火,大半个月不见,陆二郎又当了半年多的和尚。那边宝如才把门关上,陆二郎便立刻从身后抱住她,双手罩在她的两个馒头上,嘴巴在宝如脸上脖子上胡乱亲吻。 “又大了,宝如……” 陆二郎嘴里说着荤话,一口咬在了宝如的樱唇上。 宝如嘤咛一声,转过身搂住陆二郎的脖子,主动回吻了过去,大半年不见,她对相公的思念一点也不比陆二郎少。 第60节 头一回见宝如这般主动,陆二郎立马激动的不行,将人紧紧搂在怀里,嘴上亦是一刻也不放松。 两人正是情动的时候,陆二郎把宝如的上衣都剥开了,低着头往两个大馒头中间埋,正亲地难解难分的时候,床上睡着的甜甜,哼哼唧唧的又要哭。 陆二郎:“……” 真是亲闺女哎! 陆二郎想装作没听到,继续搂着娘子不松。想着,小闺女反正没哭起来,也就是哼哼唧唧不好好睡觉,那就先不管了,就为了亲爹的性.福生活,暂时忍一忍吧。 宝如却不是那样厚脸皮的性子。 刚刚主动求.欢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可那股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在甜甜哼哼唧唧出现响动的时候,就立刻散没了。 “相公,快停了吧。” 宝如推了推赖在她身上的陆二郎,又是求饶又是威胁,好赖是把人推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么么哒 第80章 甜甜原来是尿了,宝如掀开她的小被子, 把女儿平放在床上, 麻利地给她换尿布。 甜甜尿了一场,可能也是不舒服, 这会儿被她娘抱在怀里了, 还在那哼哼唧唧的, 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陆二郎在旁边看着她闺女, 心里也委屈的想哭, 好事儿可都让你这小坏蛋给打断了!偏还得哄女儿高兴,就支着两只手冲她做鬼脸。 甜甜看着这个奇怪的人,觉得有些可怕, 扁扁嘴又要哭。 陆二郎:“……” 我是你亲爹哎!亲爹! 陆二郎在那里挤眉毛弄眼睛。 宝如简直是哭笑不得, 嗔道:“陆秀才,你可真是小啊,说你三岁都高看了你。” 陆二郎委屈巴巴,趴在宝如身边,挨挨蹭蹭的往她身上挤。 半个多月不见, 娘子哪哪都是好的,陆二郎竟然开始撒娇,道:“娘子, 我就是三岁, 你要不要也抱抱我哄哄我。” 宝如:“……不要脸!” 脸也红透了,心里想,相公越来越没节操了。 陆二郎见娘子被自己三言两语弄害羞了, 心中得意,凑过去往她耳边咕哝几句。 然后见宝如脸上更红了,坏笑道:“娘子,你就说,依不依我?” 宝如捂住脸,一抬眼,见甜甜愣愣的看着自己爹娘,羞恼的感觉更深了,推他一把道:“我倒是没什么,就怕你这头牛,耕到一半儿耕坏了,那可怎么办……” 哎哟喂!陆二郎都惊呆了,这小妮子不得了啊,大半个月不见,都敢跟自己叫板儿了。 “你说的啊!”陆二郎凑过去,“晚上看看是谁先输,你要是讨饶了,以后一个月都得听我摆弄。” 宝如脸红红的,闻言啐了他一口,整整衣服抱着甜甜出去了,临到门口时,探头对他说:“相公不要出来了,好好歇着吧,我怕你到时站都站不起来。” 越说越小声,最后红着脸,调皮地冲他吐吐舌头,就关上门走远了。 陆二郎:“……” 不得了不得了!半个月不见小妮子真是长进了。 张老大夫很快过来了,先给陆二郎看了看身子,只说他耗费心神,身子略微亏空了一些,不过没有大碍,多补补就能过来了。 宝如听到这话,站在齐氏和张老大夫身后,冲陆二郎抿嘴笑。 陆二郎:“……” 居然敢看不起我,今晚必须得重振雄风,给小妮子点颜色看看! 给陆二郎看完诊,齐氏念了声阿弥陀佛,赶紧带着张老大夫去前头给陆荷看身子。 结果同样是好的,陆荷已经有一个半月的身孕了。 她在府城待了一年,好吃好喝的,身子早补回来了。又因为常常在饺子馆忙碌,不像富家夫人娇生惯养,身体很结实,虽然奔波了几天,但胎儿并没有受影响。因此,张老大夫也没留药方,毕竟是药三分毒,只说了孕妇需要注意的东西,就收拾药箱离开了。 齐氏陆二郎高兴不已,陆二郎亲自去送张老大夫,奉上医药费。 至于陈乔这个准爹,这会儿已经欢喜坏了,站在那儿手足无措了一会儿,才敢上前去说悄悄话。 看的齐氏笑的不行。 众人说笑一会儿,眼看时间不早,赶紧吃了晚饭,让几个人回去休息了。 晚上的时候,陆二郎总算是如愿抱上娘子。 两军对垒,宝如嘴上倒是挺厉害的,可终归是抵不住陆二郎的予索予求,讨饶了好久,陆二郎才又满足又得意的放过她。 “说话得算话,娘子,之前你可答应过我了,以后一个月都要听我的。” 帮着宝如把身上清理干净,陆二郎抱着娘子,得意的确认一遍。 “是你自己说的,我才没答应你。” 见陆二郎得意洋洋,宝如气鼓鼓的,一掌拍在他脸颊上,就想着抵赖过去。 大好的福利当前,陆二郎怎么会允许,作势又要翻身上去,再折腾娘子一番。 宝如可真是怕了他了,忙把他推到一边,嘴上应承道:“好了好了,听你的都听你的,行了吧。再弄下去,明早真的要丢人了。” 想想临回屋前,齐氏那个了然的笑意,甚至还要把甜甜留下来给她抱着睡,可见是什么都想到了,宝如就羞的想捂脸。 然后,忍不住又掐了陆二郎一把。 陆二郎现在抱娘子抱的正心满意足的时候,对于这点子小力气,也浑然不放在心上了,整个人乐呵的不行。 三人回来后,略微修整两日,又将上门探望的大郎一家、刘氏小鸽都送走,就该干嘛干嘛了。陆二郎并没有因为参加科举,便懈怠读书,仍旧日日到府学里念书。 二郎平安回来,齐氏和宝如的心定了,日子又恢复往常的悠闲。甜甜如今也三个月大了,能吃能睡,身体也不错,已经到了能脱开手的时候。 先前刚生孩子不久,陆家便雇了个靠谱的奶娘,也不需要她喂奶,刘氏齐氏毕竟年龄大了,陆二郎也不想让两位老人操劳,干脆就雇回来伺候月子。如今宝如虽出了月子,但小婴儿娇嫩,最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陆二郎见那奶娘是个稳重靠谱的,干脆签了一年的契书,等孩子大些再辞退也不迟。 如此一来,宝如的空闲时间就多了。 宝如先前跟百味斋合作,她做荷花酥卖给百味斋。因近一年宝如怀孕生孩子,齐氏二郎都心疼她,货物补给不了,百味斋那里十天半个月才能卖上一回。 人家周老板倒是没说什么,也从不催促,宝如却觉得很过意不去,更不要说赵掌柜周老板对他们家又一直很照顾。 且这一年来,宝如也看得清楚,周老板确实是认真卖点心,为人也十分厚道。荷花酥由她一个人做,毕竟量很少,为维持口感也难以到其他府城售卖。宝如跟齐氏陆二郎商量过后,就决定把荷花酥方子彻底卖给百味斋。 只是在契书上,却跟之前几个方子大不相同,不再是一口买断,而是采取分红的模式。 听说宝如要卖荷花酥方子,赵掌柜高兴的不得了,荷花酥卖的量虽少,但一直走高价路线,这一年没少为他们铺子赚钱,若是真能把方子拿到手,那以后绝对是稳赚不赔的。只是,陆二郎提出这样的分红方式,赵掌柜虽觉得可行,却不敢自己拿主意,慌忙把赵掌柜请了回来。 “只要一成?” 周老板听了陆二郎的话,眉头微蹙,他是真没料到两人叫价会这么低。 “是,只要一成。”陆二郎笑笑,“毕竟从食材采买,后期出售都是百味斋在做,周老板的能力我们是相信的,我们拿一成,长期下来也是不少银子,算不得吃亏。” 周老板虽是个商人,陆二郎对他印象倒是挺好,况且跟百味斋的生意并不是一刀切的,陆二郎相信,他们这方面要的少,日后周老板定然会在其他方面贴补回来。 果然,他说完后,周老板只是略微考虑了一下,就道:“也罢,陆相公陆娘子这样信任周某,周某再推脱就显得矫情。这样,以后陆娘子拿来的方子,每样再提价五十两。陆相公可不要推脱,若不然,周某也不好受这个人情的。”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陆二郎笑了笑,当即也不推辞,直接应下了。 这装生意便这样谈成了,赵掌柜出门去弄契书事宜,周老板给陆二郎倒了一杯茶,笑道:“听闻陆相公上个月刚考完乡试回来。周某在这里提前恭喜陆相公高中举人。” “哎,可不敢……”陆二郎谦虚几句。 周老板笑道:“陆相公不必过谦,您在府学的名声,周某早有耳闻,想来乡试对您来说只是名次问题罢了。实不相瞒,周某有一关系亲近的族兄就在京城做官,陆相公明年若是去京城会试,有疑惑之处,尽可去找他。” 说着,递上了一封亲笔信。 出了百味斋,陆二郎看着手里的书信,神情复杂。 这回来谈荷花酥的生意,宝如并没有过来。 甜甜离不开她,况且,宝如自己也是个闲不下来的,荷花酥买出去是不成问题的,只是价格问题而已。如此一来,宝如平日里除了琢磨新的点心方子,完全就是无事可做了。索性陆家院子还有一排临街的房子,宝如便打算自己做个小生意,只是做什么还在考虑。 见陆二郎若有所思的走进来,宝如忙迎上去,道:“怎么了?卖的价格不好?” 愁眉苦脸的,看起来好像受了很大的打击似的。 屋子里齐氏听到动静,也抱着甜甜出来,正要问一句,就见陆二郎突然把宝如抱到怀里去,口中悠悠叹道:“娘子,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 宝如:“……” 齐氏:“……” 吃错药了吧今天! 平常陆二郎便是再怎么玩闹,也从没在外头对宝如动手动脚过,这回竟然……宝如红着脸推开他,就发现三妮儿、奶娘都红着脸避开了,齐氏先是一愣,然后扑哧一声乐了。 “我的傻儿子,在外头发什么癔症。” 说着,招呼宝如把陆二郎往屋子里拉,免得继续站在外头,丢人。 陆二郎抹抹额头,原本是想先装愁容、再给俩人一个惊喜的……谁知道,能不能按套路先来问问他怎么回事啊!啊???戏都演不下去了。 三人进了屋子,奶娘把甜甜抱回屋里睡觉,三妮儿送来一壶茶水后也退了下去,齐氏这才笑骂道:“说罢,整那副样子给谁看,说罢,到底怎么回事!你就算现在当了孩子爹,到底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那点子小伎俩别在我面前使,没用!” 宝如还在一旁附和点头。 陆二郎:“……”行吧亲娘亲媳妇儿亲闺女,服了你们了真是! 陆二郎于是把那封亲笔信递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么么哒,这是昨天补更的qaq 第81章 齐氏看着那封信, 拍了一下陆二郎的手, 笑骂道:“你个臭小子,这是埋汰我呢, 明知道你娘不识字!” 宝如跟着陆二郎学了一年, 基本上每日都会跟着认识几个字。虽然不是每个都会写,但看到字时总归不是睁眼瞎了。 第61节 这会儿见到这张信件, 宝如伸头看了一下,随口猜道:“周启年?周老板的亲戚?” “聪明!” 陆二郎十分给面子的夸了娘子一句。 宝如觉得相公越发不庄重了,现在在娘面前都油嘴滑舌的, 不由嗔了他一眼, 惹得齐氏又是一阵笑。 齐氏不是苛刻婆婆, 看到小两口感情好,比谁都高兴, 孩子没有嫌多的, 照小夫妻这个黏黏糊糊的架势,明年这个时候, 说不定又能抱孙子了。 陆二郎咳了咳, 这才收起玩笑, 把百味斋里面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然后道:“这个亲笔信,可不简单。你们不知道,往京城参加会试时, 不仅自身学问要好,还要懂得考官的喜好偏向,咱们旬阳府离京城可不近, 也没有相熟的人,府学几位先生虽有京城的熟人,但关系已经远了,人家不见得愿意帮忙。这位周启年周大人,乃是翰林院的翰林,虽说只是五品官,但翰林最是清贵,往届主考也多是出自内阁,跟翰林院关系密切,有他提点,胜算便大了许多。所以说,周老板这个赠礼,可真是贵重多了,都是托了娘子的福啊……” 说到最后,陆二郎站起来,有模有样的冲宝如作了个揖。 宝如脸当即就红了,齐氏更是笑道:“原还以为你老实了,尽会作怪。” 三人说笑了一阵,虽说齐氏嘴上笑骂陆二郎,知道这封信对陆二郎明年科举有用,心里也是高兴不已,对宝如这个儿媳更加的看重。当即就让三妮儿宰了只鸡,又去街上割了两斤肉,将陈乔夫妇一块请过来热闹了一顿。 吃晚饭,午间休息时,宝如从背后捣了捣陆二郎。 陆二郎并未睡着,被着动静弄醒,看着宝如笑道:“怎么的,这几天还没过瘾?” “去你的!” 宝如原是想跟陆二郎说正经事的,没成想这厮一开口就是这么一句,气的瞪了他一眼,道:“越来越不正经了。” “跟你还用正经?” 陆二郎笑了笑,然后看了旁边睡的小猪一样的甜甜,道:“真跟你正经了,哪还能有她啊?” 宝如羞恼的上去打他。 两人闹了一阵,陆二郎把娘子抱在怀里,就听她说:“之前一直没听你说,我原以为……明年春闱你不会去的,不过周老板这个关系,要是不用的话,也真的太可惜了……” 宝如说话说一半,遮遮掩掩的。 陆二郎哪能看不出她那点小心思,笑道:“好啦,你看我考了九天,这不也好好的吗?不用休养,明年刚好可以一次性去试试,我一定听你的话,好好保重身子的。这次错过,还要等三年后。我可不想等到甜甜都大了,一把胡子了再去参考,那时候你岂不是更担心?” “谁担心你了。” 宝如捶了他一下,听陆二郎这样说,想想也确实没什么可担心的,便也不再发愁此事了。 而是道:“那咱们今年,一定得注意点。上回去汝州府,时间不算长,也就一个月,我带着孩子不能跟你一块去,还没什么。要是去京城,总不好让姐姐姐夫去照顾你,我到时要是再怀上了……恐怕咱们就得分开一年半载了……” 陆二郎听得笑一声,心想小妮子总算有良心,知道心疼他、舍不得他了。他就凑到她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 “好呀,原来你早就……你、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呀,害的我这几天一直担心。” 宝如红着脸嗔他。 “要不是今天这一封信,你都想不到孩子的事。我要是提前跟你说了,你还能让我放肆吗?肯定得说那偏方不靠谱,到时我又要当和尚,多难忍啊。” 陆二郎捏捏她的鼻子,笑的像只狐狸。 宝如翻过身,彻底不想理他了。 荷花酥方子卖给百味斋的第三天,宝如最终还是决定,就开个面馆吧。 此地的人都爱吃面,早中晚各有特色,像他们陆家,每日至少要有一餐是吃面的。一碗面能搞的花样也有很多,煮蒸炒各种宽度各种硬度各种口味,能发挥的余地也很大。 只不过,这个事情宝如刚在家说出来,就早到了齐氏陆二郎双双反对。 理由也很简单,面馆不像是饺子馆。饺子馆忙虽忙,但调好馅儿和好面,一天之内什么时候都能包,而且包饺子轻松省力。不像是做面,那是需要使很大力气的,宝如一个瘦弱娇小的小媳妇,哪能去开面馆,一天下来,保准胳膊都能累肿,就算宝如自己不心疼自己,婆婆相公也觉得心疼。 “宝如啊,你就打消这个念头吧。” 把自己反对的理由一二三四列出来,齐氏苦口婆心地跟宝如念叨:“你要是觉得没事干,咱开个轻松的铺子,像是早饭摊子什么的,娘和二郎也绝不反对,可做面这种事,不是你这种小媳妇该干的。娘相信你的手艺,可你也得心疼你自己,到时累出好歹来可怎么办。咱们家有地有房,手里余钱也尽够,不需要你这样受累……” 相比齐氏,陆二郎反对声音更大些,他娇娇软软的小媳妇儿,他心疼还来不及,绝对不会让她干这种力气活。 “娘,二郎,你们想哪去了,我是那种不爱惜自己的人吗?” 宝如其实是非常感动的,婆婆和相公都这么爱护自己,哪个媳妇有她有福气? 不过这回的事,她还真仔细在府城里转悠打听过,才下定决心要这么做的。 旬阳府人都爱吃面,街上自然少不了面馆。时下百姓吃面,面是其一,料是其二,这两样做好,那就绝对是不愁生意。 但整个旬阳府,面能做劲道的很多,任何一家面馆拉出一个大师傅出来,那都能做的让人心服口服。他们开面馆,只要面没有大差错,一般顾客都不会挑口,而店中雇佣来专门做面的也不是没有。关键还是调味儿和酱料菜品,各家有各家的本事,偏偏宝如做面不成,没那个力气,调味儿却是拿手技艺。 他们陆家有一个手艺好的宝如在,鲜少下馆子,齐氏多是待在家里,对外头事情不清楚,陆二郎纵然经常在外头走动,但没必要又怎会关注这些事?所以宝如所说的东西,两人还真是头一回听说。 宝如就道:“娘,二郎,我就是这么打算的。后厨雇两个妇人做面,一个月也费不了多少银钱,哪怕只有大姐饺子馆一半的生意,就绝对不会亏损了。我就专管着调味和账上,都是省力的活计,还能找空看顾一下甜甜。咱们前头的院子,空着也是空着,做这个正好。” 两人间宝如说的信誓旦旦,想了想,若真能如宝如所说的那样,倒是比饺子馆早餐铺子闲多了,两人这才松了口。 不过,还是决定先把大师傅找到再说,不然,一切都还是白搭。 宝如这点自信还是有的,第二日不用陆二郎陪着,自己就去找了邹先生。 还别说,旁的佣人不一定有,做面手艺好的大师傅却是不缺,邹先生当日傍晚就领了五个去了陆家,当着齐氏和陆二郎的面,几个人揉面做面,手艺都很不错,最终听了邹先生建议,选了两个知根知底的妇人,当场签了契书。 两个妇人一个唤陈娘子,一个唤梁大嫂,都是三十出头,肩背生的十分壮实,做出来的面十分劲道。尝过两人的手艺之后,齐氏和陆二郎也是没话说了,况且两人的雇佣银子,比起一开始预想的还要低一些,这面馆生意就此提上了日程。 宝如欢欢喜喜的找工匠来,粉刷前头的倒座房,又从旧货摊子上买了成套的桌椅,重新上漆晾着,至于柜台,则一并让匠人帮忙打出来……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半个月后就能开店了。 宝如在家里琢磨着先弄哪些面,陆荷听闻宝如要开店、还雇佣了婆子来帮忙的事,风风火火的就过来了。 “什么,大姐你也要开店?” 宝如听了陆荷的来意,低头看了看她的肚子。 虽然现在陆荷还没显怀,但天知道,陈乔和齐氏有多护着她这个肚子,别说开店了,在家里陈姐夫甚至连针线都不让陆荷动手,专门请了两个婆子,一个照顾陆荷这个孕妇,一个打理家务。上回李氏过来,看到大姑姐这个待遇,都暗暗咋舌了好久,直道陆荷是掉进福窝里了。 宝如也觉得大姐是掉进福窝里了,她以为大姐肯定也像娘和陈姐夫那样在乎肚子呢,所以此刻听到陆荷的打算,才会如此诧异。 “对啊。你是不知道,我开了将近一年的饺子店,每日里忙忙碌碌的,每天累得倒头就能睡着,那时候最大的想法就是存够了银子,我就不干了,买了田地守着田产当地主婆,每天躺着数银子。可真等我闲下来了,就觉得哪哪都不对劲,尤其最近你姐夫,什么都不让我干,我就觉得骨头都是痒痒的。” 陆荷说起这阵子怀孕的待遇,还挺感慨的。 无意间吃了一嘴狗粮,宝如努力憋笑,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意味深长的看了陆荷一眼。 陆荷拍拍胸口,道:“宝如啊,你、你这么看我干吗呀,心里毛毛的,怪吓人的。” 宝如上上下下看了陆荷一会儿,然后才幽幽道:“大姐,你这个话,以后可千万别挡着大嫂的面说。我听了都觉得酸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昨天看延禧攻略看入迷啦,然后就……错过了时间……就…… 明天继续日更么么哒~~~~ 第82章 陆荷愣了愣, 扑哧一笑,手指点了点宝如的额头, 笑道:“你个坏丫头,二郎对你不也是这样, 尽会打趣我。” “可不敢,可不敢,要叫姐夫知道了, 非得教训我一顿不可。” 宝如再次打趣, 惹得陆荷又是一顿笑。 说笑完了, 宝如去厨下另取了盘点心过来给陆荷吃,又倒了两杯清茶, 这才说起正事。 “姐姐要开店其实也可以, 饺子店比面馆要省事多了,娘和姐夫虽然担心你, 你要是把干活的妇人都找好雇好, 倒也不至于不让你干。” 宝如说完, 见陆荷面露喜色, 笑着应承, 这才口风一转,笑道:“只是你肚子里还怀着孩子, 如今刚刚两个月, 胎还没坐稳,最是该小心的时候。就是娘和姐夫同意,估计姐姐也不敢轻举妄动, 我说的对吧。” 陆荷点点头,她虽一门心思想要把饺子馆重新开起来,一是不想让自己整天闲着没事做,二是饺子馆赚钱实在是不少,真要丢下去一年,等明年再捡起来,还要重新来一遍开新店的麻烦,可不划算。 可无论怎么做,陆荷自己心里都有杆秤,凡事还是以孩子为第一,毕竟,这可是她千盼万盼才盼来的宝贝。 见陆荷听进去了,宝如笑了,道:“既然这样,姐姐回去先跟姐夫说,明儿就要开店,姐夫要是不同意,你再把时间推到三个月后,把找厨子帮忙的主意一并说了,姐夫肯定会松口的。只是这开店和孩子,孰轻孰重姐姐要记在心上,千万别逞能,娘和姐夫看你没什么问题,肯定不会说什么的。这也就是我的一些小想法,姐姐回去好好想想,要是觉得没问题,就这么做也行。” 要是旁人,宝如肯定不会乱出主意,以免以后出岔子落埋怨。不过面前的是大姐陆荷,近一年来大姐极为有主见,天大的主意听到她耳朵里,也会好好琢磨一下,不会脑袋一热就直接做,宝如还真没什么担心的。 而且,陆荷身子骨一向好,饺子馆背靠着四方武行,还真没那等眼瞎的敢过来找茬。就连她要开的面馆,都沾了武行的光。陆荷只是收银子关账的话,是绝对没什么问题的。 陆荷听了,觉得是这个理,她自己的身子自己也清楚,不是那等娇弱的,这下把重活都甩开,等三月后胎稳了,饺子馆肯定是能开起来的,跟孩子不冲突。 “成,那我回去好好想想。” 陆荷心里有了主意,面上笑意更浓,两人又坐着喝了会儿茶,陆荷就要起身告辞。 这会儿正是半上午,天气渐渐转凉,不过这时候还是比较热的,宝如送陆荷出去,刚走到大门口,就听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 宝如正觉得奇怪,心想难不成是哪家在办喜事?那锣鼓声突然就近了,在耳边越来越清晰。 上回中秀才的时候,宝如也是经过的,这会儿灵光一闪,猛然起了一个念头。 很显然,不止是她,陆荷也是同样的猜测。 “李婶子,你扶好大姐,人多千万别冲撞了。三妮儿,你去旁边武行,让姐夫找个人到府学叫二郎,你再到茶楼把娘叫回来,就说约摸着是报喜的官差来了。” 家里活儿少,又有宝如和三妮儿操持着,平日里没什么事,齐氏都会抱着小孙女去茶楼听人说书,等小人儿困了再回来。 三妮儿欢喜的哎了一声,顾不得擦手,两手往衣裳上抹了抹,就出门去叫人了。 宝如见她走了,也赶紧回房间,包了几个大红包,才出来走到门口,那边敲锣打鼓的声音就来到门前了。 陆荷和宝如往前一看,果然是两个官差来了。 “请问是陆鹤龄陆老爷家吗?” 官差作了个揖,面上带笑,十分恭敬。 “正是正是,陆鹤龄正是我家官人,敢问官爷,可是乡试结果出了?” 宝如笑着回道,双手有些颤抖。一看着官差,就知道十有八九相公是考上了,心里又高兴又激动。 举人可难考!她以前听相公说过,就是整个旬阳府,以往每年考上去的也不多,有的人甚至考到头发花白,到了都只是一个秀才。却没想到,她相公不过是头一年参加乡试,竟然就考上了。 惊喜归惊喜,宝如却也不至于震惊,因为在她心里,相公一向是最厉害的! 官差听了宝如的话,顿时更加恭敬了,还道:“原来是陆夫人,不敢当您一句‘官爷’,小的确实是来报喜的。陆鹤龄陆老爷高中林阳道乡试第二名,是咱们旬阳府赴考学子中的头名,汝州府分派下来的官差刚到,知府大人就派小的来给您报喜了,不知陆老爷何在?” 一听陆二郎是真的中了举人,还是整个林阳道的第二名,宝如和陆荷都要高兴坏了。 两人刚刚面对官差时,那种端出来的镇定姿态,这会儿全都没了。 “大姐,你听到了没,二郎中了!二郎真的中了!二郎居然考了林阳道的第二名,这得多少学子啊……太不容易了……” “听到了听到了,老天爷哟!老天爷哟!再想不到会有这么大的造化的……” 姑嫂了激动的不行,官差见了,也不觉得奇怪,只是在一旁乐呵呵看着。 第62节 毕竟,这还不算特别过度的反应,更奇葩的事他们都见的多了。 最深刻的一年,一个考到五十三岁还在考的老秀才,那一年突然中了举,高兴之下竟然惊风死了。一时喜一时忧,喜事变丧事,那家子简直是要哭惨了,他们这些去宣布好消息的官差,当时也是心有戚戚然。 然后,从那以后,每回去传好消息,尤其给那些年纪大的老秀才传消息,官差们一定会带个大夫在身边,就是以防万一的。 当然了,陆秀才年轻有为,是绝对不需要的,两个妇人这般高兴,在官差看来已经是十分矜持的反应了。 姑嫂两人高兴了一会儿,宝如这才想起来,赶紧给两位官差一人一个大红包,谢道:“劳烦二位走这一趟。我家官人还在府学,我已经差人去请了,快请院里坐,约摸着一会儿人就能回来了。” 说着,把两名官差往院子里让。 因这喜报是从林阳道报到旬阳府,再由旬阳府往下报的。因着陈乔的关系,陆二郎与江知府也有过几回接触,算是在他那里排上号了,因此这回喜报过来,并不是一轮轮报,直接指定了两人专门过来,待等到了陆二郎,还要邀新晋举人晚上去知府府衙吃宴。 陆二郎年轻有为,学问又好,院试第一乡试第二,他们林阳道也算是文风鼎盛,只要不出意外,考中进士指日可待,江念待陆二郎愈发客气,这将来就是一条人脉,嘱咐两人务必将人等到。 故而,两名官差也没推辞,恭敬地谢了宝如一番,口称举人娘子,就跟着进来了。 喜报还没到陆家门口的时候,就断断续续有人跟着官差过来凑热闹,等到了西街这边,人人都知道今年陆秀才参加乡试,一见这架势就知必是考上了,也跟着一块来了,因此这会儿陆家院里院外,可谓是站满了人。 这会儿同样是议论纷纷。 有恭喜的,又羡慕的,有眼红的,当然也有妇人们话题跑偏了的。 “哎哟!可不得了,陆秀才这么年轻就中了举人,以后就是当大官的命!我这还跟大官做过邻居,以后说出去都能让人高看一眼。” “陆娘子以后可有福了,这以后就是官太太了,吃香的喝辣的,跟咱们可不一样了。” “哎,官太太有官太太的好,可陆娘子自己有本事,什么都不缺,要我说,还真不如不当这官太太呢。那当官的人,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的,福不福的可说不定呢。” “人家两口子感情好着呢,用你操心。” “我这可不是白说的,那做了官纳妾都是常事,说起来,你娘家不是还有个顶漂亮的侄女,倒是可以……” “呸!就是吃糠咽菜我也不会让我侄女给人纳妾,你这安的什么心……” …… 宝如对这些议论声置若罔闻,她进去端了茶果点心出来。 等将人在院子里安置好后,陈乔、齐氏抱着甜甜陆续回来了。 尽管路上就听说了喜讯,这会儿听到官差亲自再说一遍,两人也是高兴的不行。尤其是齐氏,只说要回乡告知陆永福一声,这可是风光门楣的大喜事,对他们整个陆家一族来说,都是祖上冒青烟儿的事。 宝如见齐氏这般激动,也跟着笑,忙将婆婆让过来做好。 又等了片刻功夫,正主陆二郎总算是回来了。 众人上前又是一阵恭喜。 陆二郎学堂里就知道了这个消息,面上笑吟吟的,倒是没太大的波动。 听两位官差说了江念晚上设宴招待的事,陆二郎直接答应了,把官差和看热闹的邻里街坊送走,院子里静下来,这才来得及跟家人一块儿分享喜悦。 “二弟,姐夫跟你道声恭喜了。虽然早就料到你会中举,姐夫还真是却没想到,你的名次能这么靠前!” 陈乔说着,也是真的激动。 这个小舅子,可真是了不得。 他自己不是读书人,却很尊重读书了得的人,以往虽然跟陆二郎插科打诨斗智斗勇,这回闻知陆二郎考了林阳道第二名,也是真心替二郎高兴。 第83章 “姐夫客气了。” 见陈乔难得端着神色,陆二郎也正经起来, 道谢道:“这一年在府城, 多亏了姐夫照顾。汝州府这一趟, 要不是你和姐姐陪考,还真不一定能得这个结果,我该谢谢姐夫……” 两人说着说着, 倒是客气起来了。 院子里几个女人都在笑。 齐氏笑骂道:“好了好了,看看你们两个,不知道的, 还当你们是头一回见面呢,用得着这么客气?” 话音刚落, 陈乔和陆二郎相互看了一眼, 一个抹鼻子一个望天, 终于有点不好意思了。 齐氏又笑了一会儿, 这才问陆二郎:“二郎, 你这结果出来, 你是不是还要去趟汝州府,我以往听你爹说过, 这中了举,好像还要参加个什么……什么宴?” “鹿鸣宴?”陆二郎接口。 “对对,就是这个。” “要的,我回来的时候,有几个同窗留在汝州府了,为的就是等这个宴会。这回跟我一块考试的同窗, 中举的不止我一个,我们在府学里就知道了成绩,已经约定好后日一早去,到时车马都是一起的,最多十来天时间,这件事不麻烦。” 见陆二郎已经有了安排,齐氏点点头,道:“我原本想着,这回你中了举,咱们一家子要一块回乡祭祖的,毕竟是大事,族里肯定要开祠堂的,也得给你爹上坟说一声,他到死的时候都念着要中举呢,你这回光宗耀祖,也算是圆了你爹这个心愿了。不过既然你有这个安排,那咱们就往后头推一推,我也得托人跟你七爷爷他们说一声,也免得他们空等。” 陆二郎笑了笑,点头应了。 中举这样的大喜事,中午家里杀鸡宰鸭,还买了各样的肉蛋,好好庆祝了一顿。 午饭吃的时间久,等收拾完,时间已经到半下午了。江知府那边设宴,几个同窗都被邀请了过去,眼看时间不早,陆二郎不想让人等,也害怕下午家里要来人,他留在家里也是麻烦,就换了身正式些的衣裳,躲着人出门去了。 前脚他才走,后脚听到消息赶过来的人,果然一波波过来了。 先来的,不仅有府城一些乡绅、举人,竟然还有一些官员送礼过来。 陆二郎虽只是中举人,但林阳道第二名的名次,压了不知多少出来的公子,本身就已经证明了他的实力,一个进士是跑不掉了。 况且他还年纪轻轻,尚未及弱冠之年,以后入了官场,前程大着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知道以后会有多大的造化呢,这时候弄好关系,总归是没错的,没看到江知府现在都开始设宴拉拢人了嘛。 见到这些人送的礼物,有真金白银、上百亩成片的好田地、也有几进的大院子……即便早被陆二郎提前打过招呼,齐氏宝如还是有些心惊。 婆媳俩心道科举还真是神奇,怪不得那么多人考了一辈子都要继续往上考,瞧瞧这些东西,要他们还是平头百姓,真是想都不敢想的。 两人照着陆二郎细细交代过的,不熟悉的一概委婉拒绝。即便是熟悉的,也只挑一些陆二郎嘱咐过的意思意思收一些薄礼,再多的就不行了。 他们家不缺银子,这些礼一旦收下了,以后就都是人情,银子好还,人情可不好还。 齐氏也深知这个道理,因此一直仔细看着,生怕出了纰漏。 等把这些人送走,左右四邻也都上门来了。 邻居们多是来恭喜的,齐氏心里高兴,见这些人上门,和宝如三妮儿一块儿,从屋里拉了几套桌椅出来放在院子里,又准备了瓜果点心什么的,放在院子里和他们一块闲聊。 当然,也有那不长眼的,自以为与陆家相熟,坐了没一会儿,就自以为跟齐氏成了亲近的老姐妹,拉着齐氏的手,当着宝如的面就开始提给陆二郎纳妾的事。 这个说:“二郎这么有本事,屋子里没伺候的人可不行,还是得添几个小的。” 那个说:“您家以后可不得了,陆二郎这样有能耐的人,怎么也得多生几个儿子才行,现下家里只有一个甜甜,哪能够啊,还是要纳几个妾,开枝散叶多子多福。” 还有人说:“宝如现下是举人娘子了,就得找几个屋里伺候的,也省得整日劳累……” 齐氏沉着脸听完,越往下听脸越黑。 等这些人说的差不多了,黑着脸道:“说完了吗?说完了赶紧滚。正经人家哪有纳妾的,我们陆家不兴这一套,有我在一天,老陆家就不可能有迎小妖精进门的一天。别看二郎中了举,我是他娘,他就得听我的,敢纳妾,我非扒了他的皮……” 说完,半点客气不讲,直接把那几个不长眼的轰出去了。 笑话,她现在对宝如,那就是当亲女儿来疼的。 这么贤惠又有福气的媳妇儿,家里日子也一日日越来越好,添些小的进来,除了让夫妻不和睦、让家里生乱,能有什么好处。这些怂恿纳妾的,都是看不得他们陆家过好日子的。 其他人见齐氏这个态度,有些本身就不赞成纳妾的,大家都是女人,自然是附和齐氏的话。也有心里有这个主意,准备把亲戚家的女儿牵线过来的,毕竟陆二郎条件可不是一般的好,这回也闭口不敢再说一个字了。 宝如在一旁坐着听着,面上依旧笑着,根本没受影响。 这种情况她早就猜到,也没什么好防的,陆二郎要真有那个心思,她就算防的再死,迟早会有小花小草上门。她跟相公做夫妻虽不久,却十分信任陆二郎,相信他绝不会做这样的事。 而且,就算……就算真有那一天,宝如仔细想过,她有手艺,家里的田产房产铺子也全都在她名下,养活自己和儿女不成问题。大不了到时候就一拍两散,反正她是不会受那种王八气的,要是看到陆二郎和别的女人亲亲热热,她怕自己控制不住会提刀把俩人砍死。 她现在,可不是软柿子。 婆媳俩都是一样彪悍的想法,受了这些八婆影响,晚上陆二郎赴宴回来,就发现这俩人对自己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陆二郎简直一脸懵逼,摸摸鼻子在椅子上坐下,看了看齐氏、又看了看宝如,俩人虽然一言不发,却硬生生有一种彪形大汉的气场。 不敢惹不敢惹。 “娘,宝如,你们这是干什么,家里出什么事了?” 陆二郎眉心跳跳,忙问了一句。 “什么事?你还问我什么事?” 齐氏拍了拍桌子,没回答,先问道:“二郎,我问你,你想不想纳妾,你要是想,你三舅爷的侄女有个女儿长得花容月貌,配你怎么样?” “娘,你在说什么呢。” 陆二郎听到纳妾两个字,又看看宝如,总算知道这婆媳俩在较什么劲儿了、 心里轻松下来,调侃道:“什么三舅爷侄女的女儿,我可没什么三舅爷。” 齐氏一听,可气得不轻,道:“那意思就是有这个人,你就会纳了?” 陆二郎摸摸鼻子,道:“……您这不是强词夺理吗?我哪有那个意思。” “你就说,会不会吧。” 齐氏又开始拍桌子、 她自己教育出来的儿子她自己知道,不是一个心思坏的。只是,这中了举以后当了官,要如何她这个当娘的还真是管不了,这会儿也只能先把态度摆出来,反正,她是决不许家里有妾这个东西存在的。 “不会,当然不会。” 见齐氏是真的生气,陆二郎心里好笑,面上也严肃起来。 “我是什么人,娘和宝如还不清楚吗?当初程殷是怎么对姐姐的,我都看在眼里,妾就是个祸害,而且我有宝如这样的娘子,除非我脑子抽了,要不然干嘛弄那样的玩意儿进来,这不是给家里、给自己添堵吗?” 听他信誓旦旦的,齐氏权且相信儿子这一回,临到小夫妻出门时还叮嘱一回:“……你要是敢纳妾,你就算以后做官了,娘也能追到地方打断你的腿。” 说的陆二郎更加的哭笑不得。 不过话说回来,喜报来的突然,他又一直没有纳妾这个意识,还真没想到左右四邻会出这样的幺蛾子,也没想到娘和娘子还会有这样的担心。 尤其是娘子,从堂屋里出来,陆二郎就赶紧把她拉回了屋里。 一天没见,先抱着亲了两口,陆二郎才说:“娘子,你是不是也跟娘一样,担心我会纳妾啊。” “担心倒是不担心,你要是真的敢纳妾,就跟娘说的那样,我打断你的狗腿。” 陆二郎顿时觉得狗腿一寒,心道这婆媳俩真是一个比一个彪悍,动不动就要打狗腿,他不要面子的啊。 “从哪学的这些话,小娘子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第63节 陆二郎刮了刮宝如的鼻梁,无奈摇摇头,心里却对宝如这幅样子挺喜欢的。 从小甜心变成小辣椒,嗯,够味儿。 反正,娘子怎么样都是好的。 心里兀自笑了一会儿,见宝如对着自己哼了一声,陆二郎收起笑容我,握着她的手十分郑重的说:“我陆二郎对天发誓,我这辈子一心一意对宝如,绝不纳妾,也不养什么外室膈应娘子,要是违背誓言……” “哎!” 没等他说完,宝如忙堵住了陆二郎的嘴,气道:“你可真是,怎么动不动就要发誓。” 陆二郎笑了,抱着娘子道:“什么动不动的,我上回发誓还是刚娶你的时候,你说发誓不好,从那以后我就没再发过,不记得了吗?” 宝如哼一声,笑笑趴他肩膀上。 陆二郎摸摸她的头发,道:“再说,我这回可是问心无愧的。如果真有那一天,我对不起你,也活该这个下场,当然了,我这人发了誓就绝不会违背,绝对不会有那一天的。” 说完,他捧起宝如的脸,往她嘴唇上亲了亲,道:“不论旁人说什么,你只要知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也绝对不会做让你伤心的事,就对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84章 第二日起床, 小两口依旧甜甜蜜蜜的, 比起之前似乎更加黏糊了。 齐氏见了, 心里那颗石头落下, 想想之前自己的担心, 又觉得十分好笑。 昨日齐氏当众轰人, 已经表明了绝不纳妾的态度,不管外人信不信,反正从这之后,倒是没有不长眼的上门说不中听的话了。 陆家又恢复往日的平静。 待吃了早饭, 齐氏照旧抱着小孙女到茶楼去听人说书。 没了小闺女纠缠, 宝如腾出手来, 能做的事情就多的多了。 她叮嘱三妮儿给前头院子的工匠们熬些绿豆汤喝, 之后就留在家里, 给陆二郎做了一摞软和宜存放的饼子,另炒了一小罐肉酱。 这些肉酱是宝如一开春就做好了的, 满满两大坛子,因加了肉丁, 酱料也都是宝如自己弄得, 味道十分好。陆家人都很喜欢, 宝如还特地给陆荷陆大郎两家各做了两坛。 陆家平日吃用的时候,只需盛出来过油炒一炒,味道就极好了,给陆二郎带着出行,好吃又方便。 除此之外, 她还备了几件极为体面的新衣裳给陆二郎装好,这也是一早就做好的,毕竟是去赴宴,总要收拾的光鲜些……林林总总准备好,两日后,宝如和齐氏一起将陆二郎送上了府学里来接人的马车。 府学准备的马车十分宽敞舒适,足足有十辆。 车上坐的都是府学的学子。 今年府学考出二十一个举人,又有陆二郎这个林阳道第二名,旬阳府着实风光了一把,江知府算是又添了一项政绩。 所以对于此次出行,也是十分重视,江知府特意派了衙役护送这些学子去林阳道,连车带马,直接形成一个车队。 因出行的人大多是陆二郎的同窗,又有衙役护送,婆媳俩再没有不放心的,将人送出城外后,回来就该干嘛干嘛了。 送走丈夫,宝如并没有闲着,面馆现在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也可以准备开业的事情了。 虽只是面,酱料不同,做法不同,面的差别就大多了。 若要宝如说,单单各种面,她甚至能做出百种做法,但毕竟是开面馆,还是要考虑大众口味。宝如琢磨了好些天,前几日陆二郎回来,夫妻俩也商量了一回,最后定下来十六种面。 陆二郎走后,宝如去厨下做了几种面出来,先让齐氏吃吃看,见她点头笑着赞好。宝如才又让三妮儿雇来的厨娘陈娘子、梁大嫂都叫来,让两个人一起品尝。 陈娘子梁大嫂手艺都很不错,之前也是在饭馆里给人做惯了的。 从签下契书到现在,两人虽知道宝如做点心手艺很好,但没真正尝过宝如的手艺,心里着实是没底。 面同等的情况下,精髓就在料了,若是料做的不好,面馆必然是要亏本的。她们虽已经签了契书,只管做面就好,但若是面馆生意不好,她们二人在这一行名声定然也会受损。 因此,一直都很忐忑。 这会儿被宝如请过来,进屋子没多久,宝如便将几种面陆续端过来了。 两人尚没动手品尝,只看几样面的卖相,顿时就是眼前一亮。 酱料红亮,均匀浇在面上。几片羊肉片切得规整,和荷包蛋一起整齐码在汤面上头,上头又撒了细细的葱丝,看起来红的红、绿的绿,还没凑近,一股扑鼻的香气就迎面而来。 这种大街小巷卖的最多最寻常的羊肉面,到了宝如手里,却生生上了一个档次一般。 不止是羊肉面,其他如炸酱面、龙须面、裤带面等等,外头卖相看起来都是非常不错,让人觉得十分讲究,单单看了一眼,闻一闻味儿,就非常有食欲。 “东家这面,卖相真是没话说。” 陈娘子梁大嫂一看这面的卖相,心里已经放心了不少,不由赞了一句。 宝如笑眼弯弯,把筷子递过去,笑道:“快尝尝。” 两人接过筷子,先尝了一口羊肉面。 羊肉面汤底鲜香味美,面条劲道,羊肉软嫩多汁……两人眼前又是一亮,然后等不及去跟宝如说些什么,又连续挑了几口吃。 好吃,太好吃了。 两人现在完全没有来之前那种忐忑了,只凭这个羊肉面,两人便觉得,面馆想要在旬阳府站稳脚跟,绝对不是难事。 这样想着,因宝如做出来的面条种类不少,吃了几口羊肉面,就算再美味,也只能先把这个放在一边,又接连挑出炸酱面、龙须面等细细品尝。 “怎么样?” 见两人吃的起劲,连话的顾不得说,宝如笑眼弯弯,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看来是已经得到他们的认可了。 “嗯,好吃好吃。这料做的太鲜了。” 两人见宝如问,这才来得及抬头回答一句,然后低头接着吃其余几样。 哎,每一种都很好吃,每一种都想整碗吃完,只可惜,肚皮就那么大一点儿,两人将几样面尝完之后,基本上也是吃饱了,可看着剩下的面,嘴里回味着那种鲜香的味道,只觉得吃了还想吃。 这个手艺,两人也是没话说了,这样的酱料,面馆要是不火,那真是没天理了。 “两位嫂子都是卖惯了面条的。你们觉得,这样的面条要是往外卖,生意能好吗?” 宝如倒了两杯水,给两人递过去。 陈娘子梁大嫂连忙接过,喝了一口,陈娘子道:“东家说这话就太谦虚了,我们俩在旬阳府做惯了面,也吃惯了面。真说起来,那么多家面馆,能超过您的不超过三个。也就几家老馆子,占着老汤的优势会好一点。这生意是绝对不用发愁的。” 宝如笑道:“有您二位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你们且在家里休息几日,等店里时间确定了,我让三妮儿去叫你们。” 陈娘子梁大嫂忙应了。 把两人送走,宝如看向齐氏:“娘,大郎约莫十来天就回来。我之前也让人算过,下个月三号那天是个好日子,到时候咱们祭祖也该回来了。大郎临走的时候我跟他商量过,我想着,要不就那天开张面馆吧。” 齐氏笑道:“这个你最在行,既是你们夫妻商量好的,那就这样做。店里面要是有什么忙不过来的,到前头请你姐夫帮帮忙,都是一家人,可别自己一个人撑着。” “娘,店里基本山都弄完了,没什么要忙的,您就不用操心啦。最多也就是提前准备一些酱料,像是炸酱面那些,酱料都可以提前准备好,等店开张了,也能省力不少。” 店里还真没什么要忙的。 宝如说着,听齐氏提起帮忙的事,猛然想到什么,笑道:“说起来,咱们托人往青山村递的消息应该也到了,大哥大嫂、还有族人们要是知道二郎中举,肯定是要过来的,这面馆啊,不愁没人帮忙的。” 一说起这个,齐氏愈发开怀,儿子中举,算是了了她一直以来的一桩心愿。 “我一直在算着日子,估摸着他们也该动身了,咱们院子房间多,这会儿天还不凉,不必担心被子不够,明日我就和三妮儿一块收拾出来,给他们挪地方。” 婆媳俩说笑着,与此同时,没等陆家托着带消息的人回到青山镇,陆二郎中举的消息,转眼就已经传遍了镇子。 没办法,中举的事在旬阳府闹的不小,青山镇在府城做活的人不止一个,得知自家镇子出来的秀才竟然中了举人,还是整个林阳道的第二名,冲击力度可想而知,都不用特意传信,这消息就已经传到青山村去了。 陆大郎夫妇、陆家族人们得知这个消息,完全是傻眼了。 虽然他们对陆二郎寄予厚望,但还真没想过,陆二郎能第一回考试就中了的,毕竟这举人试跟前头几场又有很大不同,那是整个林阳道的学子都在一块考的,这得多少人!就这样,陆二郎居然还能考上第二? 也不是没有人质疑,毕竟消息零零散散的穿过来,不知真假。 不过这时候,自然没人说什么风凉话,消息传得有鼻子有眼,谁知道真假,万一是真的呢,乡里乡亲虽然平日里会有摩擦矛盾,但大家也都不傻,没人会冒着得罪人的奉献在这件事上嚼舌根。 七爷爷心里激动,不过这个时候,还是嘱咐族人们平日里不要乱说话,免得最后落空的话,让人笑话。 好在,七爷爷吩咐下去的第二日中午,传信的人就到了。 一听说是府城托着回来传信的,一大波人都来到陆大郎家,然后就听到,陆二郎果真是中了,而且还恰恰是第二名。 消息落实,且不说旁人如何反应,陆家族人们却是高兴的不行。 举人啊!这可是举人啊! 举人老爷,听说就算再往上考不上,也可以做官了。 当然,这还是最坏的估计,就陆二郎这个架势,秀才举人都是一次过,要考上进士简直是指日可待啊。 传信人见陆家族人这般高兴,笑道:“陆相公如今可是旬阳府的名人了,知府大人亲自设宴招待他。府里、县里都有奖赏,许多官员家还有地主家都上门拜访,送宅院银钱的都有,陆相公这样的人,以后定然是有大出息的。陆相公本来是要回乡的,只是汝州府那边他还要去一趟,所以就把祭祖的日子往后推了,这趟过来,也是让我跟你们说一声,免得你们等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亲近的人突然去世,才从老家吊唁回来。抱歉这几天没更新,欠的更新今明两天会万更补回来,么么哒 第85章 只听传信人的描述, 陆家族人们都能想到陆二郎中举时的盛况。 顿时激动的不行。 这可是祖坟上冒青烟儿的大好事啊。 尤其是七爷爷这些老人们, 笑的都落泪了。 大家都明白, 族中出一位举人, 对于陆家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时人都是族群而居, 陆家族群在整个青山镇来说, 不算最大的,也不算最少的,青壮数量只能算是一般。以前与人发生龃龉,或许还会吃亏, 但从今以后, 在整个青山镇来说, 基本上是无人会招惹了。 对于读书人, 尤其是科举入仕的读书人, 人们总是怀着一分敬畏心的。 当然了,族人得到这层庇佑, 也不会主动去惹事,反而会为了维护陆二郎的名声, 自觉约束自己的行为。 备了满满一篮子的东西, 笑着送走传信人, 七爷爷把陆家人都召过来,就说了:“有二郎举人身份庇护,以后里正对咱们都会十分客气,咱们不能任人欺负,但, 也不能仗势主动去找茬。以后,要是谁做出仗势欺人,给陆家、给二郎抹黑的事情,那就别怪我不念亲情了。族里出一个读书人不容易,咱们得二郎庇佑,可不能给二郎拖后腿啊。” 七爷爷这样说,族人们纷纷点头,都明白这个道理,自然没有二话,一连声应是。 见此,七爷爷才重新有了笑影儿,对陆大郎道:“大郎,二郎虽然不在府城,但咱们族里接到消息,肯定要去那边看看的。左右现在不是农忙时候,你和柱子大牛他们,就去一趟。石头在学堂走不开,就交给我们,肯定给你们照顾的好好地。” 亲弟弟中了举,陆大郎欢喜的不行,定然是要去一趟的,连忙应了。 第64节 李氏得知消息,也是真心高兴。 家里添了五十多亩地,小佳也托人在府城照顾着,如今李氏对二弟二弟妹感激的不行。 闻听陆大郎第二日一早就出发,李氏赶紧收拾了行李,又从菜园里摘了好多自家种的菜,备了几篮子家里的小吃。 夫妻俩把石头交给七爷爷七奶奶一家帮忙照顾后,就坐上牛车,跟着村里人一块到府城去了。 一行人是两日后到的府城,到的时候,面馆已经收拾出来了。 虽然没开张,可面馆外头却已经设了两条长桌拼接在一块,上头用小碗成了数十碗面,由两个妇人分发给排队等候的人食用。 这两个妇人正是陈娘子和梁大嫂。 两人做面都是一把好手,那晚定了菜单上面条的种类后,第二日开始,宝如便让两位厨娘试做了。 劲道的面条,配上宝如熬制好的酱料,那叫一个香啊! 反正这会儿,面馆外头已经站满了人,不过大家还算理智,全都安安静静排队,竟然没有拥挤的状况发生。 李氏来了好多回,不像其他几位都是头一回到这边,一眼就看出眼前这个铺子,怕就是之前宝如提到的面馆。 只是,这不是还没开张吗?怎么倒卖起面来了? 李氏满头雾水地下了车,也没心思细究,院子里齐氏宝如听到动静,已经迎出来了。 牛车上下来的人齐齐喊人。 齐氏笑道:“就猜到你们这两天会来,快快快,屋里坐。” 说着把人让进去,又招呼着大郎他们将牛车在院子里拴好。 这回除了大郎夫妇,族里另外来了十一人,专门备了礼送过来。虽然明知道二郎他们不日就会回到村子里,但该走的礼节还是要走的。 几家人寒暄了好一阵,又热热闹闹的吃了个午饭。 把族里的人送走,晚上的时候,李氏才拉着宝如问:“……弟妹,外头铺子是怎么回事儿?我看你们这,不是还没开张呢吗?怎么先卖起来了。” 宝如一听,顿时笑了,道:“那个不是卖,是送的,每天送上一百碗,特意给人尝尝味道的,好知道以后这里会有家铺子要开,今天才是第二天。” “瞎。”李氏受惊不小,“每天一百碗,就那么白白的往外送?岂不是要亏死……” 老天爷耶,这得多少钱。 那碗瞧着虽小,却也足够一个十来岁的小子吃饱了。 李氏拍了拍胸口,本就抠门的人,这会儿都替宝如心疼。 “眼下虽吃亏了一点,不过这样也好。毕竟是头一回开面馆,府城面馆又多,要是不弄个唬人的出来,哪能把人吸引过来呢,先期名声打不出去,以后亏损的会更多。” 对于自己的手艺,宝如还是非常自信的。 果然,送面的事情一出来,先是招徕了一批看热闹的人。 这些人原本并不是本着面来的,只是想看热闹。可长桌上面条一摆出来,那诱人的卖相,浓郁的香气,立刻勾的他们五脏庙响个不停。 想着这两天的好形势,宝如笑笑,继续道:“就我这,还是特意请教了周老板,从他那里学过来的。一天一百碗,而且领过一次面的人,之后就不能再领了,这样一弄,尝到的人就多了,一传十十传百,等开张那天,顾客就多了。” 最开始的时候,宝如也是十分肉疼。 不过对于周老板,宝如还是非常信任的。 这两天来看,效果虽然不大,但是走到街上,倒是不止一次听人提起过自家面馆,用的是“那家免费送面十天的面馆,味道还真的不错……” 原本的担忧和肉疼散去,现在全部变成了期待。 开张日子已经打出去了,宝如相信,真等开张那天,肯定会生意大好的。 李氏听宝如满口生意经,已经是信服了。 没办法,二弟妹这一年来,做出来的事情实在是太惊人了,光是那点心方子,就卖出去多少银子。 陆家买的那么多土地,说起来可都是托了二弟妹的福。 所以这会儿,李氏虽觉得肉疼,却也坚信,既然是二弟妹做的,那肯定是没错的。 只不过,晚上休息的时候,李氏还是忍不住跟陆大郎嘀咕一句:“现在二弟妹,可不得了啊……” 陆大郎夫妇这一来,宝如齐氏就没打算让他们走。 反正距离陆二郎回来,也没几天时间了。石头在家里有人照顾着,况且这会儿也不是农忙时候,两人回家也是闲着,倒不如在府城里陪陪小佳。因此,婆媳俩几句话就劝服他们在府城住下了。 两人也没闲着,陆大郎帮着把柴劈了,把院子里松散的家具之类全都固定好。 李氏则去了面馆帮忙。 结果,干完第一天回来,亲眼见过几样面的卖相,仔细尝过味道后,李氏回来口风就变了。 又跟陆大郎嘀咕:“现在二弟妹,可不得了啊!” 同样的两句话,只是上回,语气带了许多不理解和可惜,这一回,却全是夸赞和羡慕了。 陆大郎听得哭笑不得。 又隔了六天时间,前去汝州府参加鹿鸣宴的学子们便回来了。 这回陆二郎名声更盛,据同去的举子们说,这回在宴会上,整个林阳道数百名举子,独他得了张阁老赏识,就连头名解元都没这个待遇。 张阁老是四阁老之一,同时又是圣上的恩师,真正三朝元老,在文人中威望极高,门生故旧遍天下。这回不过是回乡探亲,没想到竟就叫陆二郎入了他的眼。 得张阁老一句夸赞,陆二郎尽管是第二名,名声却已经超越了透明解元,以后在官途上想必也会走的更远。 这个消息传来,江知府以及府城富户官员们,对陆二郎更为客气,上门拜访的再次走起一波。 之前没看到的景象,这回总算是看到了,陆大郎触动极多,私下里对李氏说:“……以后可要敦促石头好好读书,这出了个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啊。” 以前李氏对于花钱读书还有些微词,见了这番场面,尤其那些人送院子送银票什么的毫不手软,虽然都被齐氏他们给推了,可李氏仍旧是惊呆了。 所以对于丈夫的话,自然也是连连点头。 好好读书,要好好读书。 陆二郎回来后,精神饱满,只在家略微休息了两天,便又租了三辆牛车,关上自家大门,跟着陆大郎夫妇一起回青山镇了。 不仅是这两家,陆荷夫妇也跟着一起了。 如今陆荷已经三个多月,胎相已稳,两口子一琢磨,三家一起在乡下团聚的日子可不多,上一回这样,还是两人刚成亲的时候。 干脆就一起回去了。 路上走了两天,等回到青山镇的时候,才刚刚是早上。 街上行人不多,不过,四辆牛车外加一辆马车,这队伍着实是吸引人,不少人停下来驻足观望,然后一眼就认出了坐在牛车上的陆二郎。 没办法,这半个月来,青山镇那个年纪轻轻的秀才公、再次考上举人的消息,已经在青山镇传遍了,想不认识都难。 “哎哟,这就是是秀才公啊!” “什么秀才公!现在是举人老爷,娘哟,这举人老爷可真年轻,咱们镇上,这么多年就出了这一个大人物,可不得了!” “陆家祖坟上这是冒了青烟了。” “举人老爷还自己赶车呢。” …… 听着行人的赞叹声,陆二郎笑着微微点头,只是示意了一下,就赶着牛车赶紧回青山村去了。 没办法,让人当成猴儿一样围观,这滋味可真是……一言难尽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 第86章 陆二郎的当猴儿生涯, 并没有就此结束。 回到青山村后, 牛车还没进村, 陆二郎就迎来了更加强烈的围观。 一听说举人老爷回来了, 几乎十里八乡的父老乡亲们, 都跑过来看热闹了。 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陆二郎嘴角抽了抽,继续维持标准假笑,心里后悔不迭,深恨方才没有钻进马车里。 “二郎!好!好!给咱们老陆家争光了!” 没等牛车赶进村, 七爷爷带着族里的人, 听到动静后就赶紧迎过来了。 陆二郎抱怨归抱怨, 可不敢对七爷爷等人拿乔。 这些人可都是自家的长辈, 当初陆永福去世, 陆家孤儿寡母日子艰难,可都靠陆家族人帮忙的。 这会儿见七爷爷过来, 陆二郎赶紧从牛车上下来,快走几步扶住了七爷爷等人, 恭敬道:“七爷爷, 你们年龄大了, 怎么还走这么远迎出来了。” 七爷爷笑的露出一排豁牙,乐呵呵道:“咱们族里出了你这样有出息的读书人,七爷爷高兴啊!我们这把老骨头,走这几步路不碍事,还走得动。” 此时尚未到午时, 陆家族人都在,况且又有这么多凑热闹的外村人,七爷爷等人腰板儿挺得笔直,骄傲的不行。干脆趁着人多,陆家族人干脆开了宗祠,准备现在就祭奠祖宗。 香烛纸炮都是老早就准备好了的,一说要开宗祠,早有腿脚利落的小子把这些东西拿了过来。 开了祠堂大门,在几位长辈们的主持下,陆家男人们都在祠堂里聚齐。 陆二郎站在最中央,秉着三炷香,郑重地跪地磕头,祭拜祖宗排位。 接着七爷爷站出来,对着祖宗排位一番慷慨陈词,将陆家二郎考中举人的消息详细敬告祖宗。 之后,由一位识字的长辈将今时今日告祭之事记录下来,奉在牌位桌上。陆氏男人们齐齐叩首三回,这祭拜就算结束了。 这样的告祭仪式,除了陆家本家的儿孙们,外人是沾不了边的。 所以陆家除了大郎二郎,其余人都只能在外头等着。 即便是这样,齐氏还是高兴地红了眼睛。 谁能想到,一年之前的时候,她还在发愁儿子能不能醒过来,今时今日儿子就中了举人呢。 想到这里,齐氏拉过宝如的手,道:“宝如啊,咱们家能有今日,离不开你这个福星啊!” 这句话,真正是齐氏发自内心说出来的。 从儿媳进门开始,陆二郎痊愈了、中秀才了、中举了; 不仅如此,陆家日子一日好过一日,现如今,陆家也是拥有数百亩良田的大户了。 一年前的时候,哪能想到会有今天呢。 第65节 齐氏并不是个迷信的人,她深信日子都是一步步踏实过出来的。 可这会儿站在祠堂门口,看着儿子如松入竹般挺拔的背影,齐氏由衷的感谢自家的儿媳。 宝如被她说的俏脸微红,道:“娘,什么福星不福星的,让人家听到,笑话呢。” “这可不会有人笑话,娘说的正是,可不就是福星嘛。” 陆荷在一旁听到,跟着笑了笑。 说起来,家里的变化,都是从一年前宝如嫁过来之后发生的。 “你们真是……”宝如跺跺脚,“待不下去了,娘,我先回去收拾院子做饭,等一会儿上完坟,早点回来吃饭啊。” 齐氏见她羞了,笑道:“好好好,回去吧。平日里多大方的人,这会儿倒是一打趣就羞了。” “娘啊~” 宝如羞的脸通红,一捂脸走了。 陆荷看着弟妹走远,对她娘道:“所以才说是个好孩子啊,对着外人,怎么精明怎么来,对家人自然是不一样的。” 齐氏点点头,母女俩又说笑一阵,那边祭祖已经结束了。 两人这才在陈乔护送下,跟上去。 青山村热闹一片。 与此同时,林家村作为陆二郎的岳家,自然也不遑多让。 那日送信的人确认消息后,陆家这边就过来了两个年轻人,把陆二郎中举的事告知了刘氏。 刘氏眉开眼笑,当即喜得念佛。 女婿是举人,女儿以后就是举人娘子了。哎哟喂,这样一想,她就是举人的岳母了。 刘氏高兴地不行,为此特意去镇上称了几斤糖块点心、瓜子花生,但凡是上门贺喜的,无论谁,都能得她一碰糖块花生。 高兴地不止刘氏一人,林老实同样是心潮澎湃。 然后看向小鸽的目光,也愈发的殷切! 举人老爷说过的话,能有错吗?陆二郎既然说小鸽能中秀才,那就肯定能中,到时候他就是秀才的亲爷爷,走到哪都让人高看一眼。 反正从那日起,林老实愈发将小鸽当做眼珠子一样对待。后来读书科举,一切都以小鸽为重。 至于大房那边想觊觎小鸽分得的那一成银子,哼,做梦去吧! 要说整个林家村最不高兴的,只怕就数林大山夫妻了。 原本这可是他们的女婿啊,举人女婿,活生生的举人女婿,结果让他们给推出去了,不仅一点好处没落着,还结了仇! 只要一想起这个事,夫妻俩就心痛的不行。 当然,相信随着陆二郎宝如越走越高,这种心痛只会越来越深。 这且是后话,目前夫妻俩是一点幺蛾子都不敢整了。上回的教训实在是太深刻了,都过了定亲宴的喜事了,硬生生被折腾散了,想起吴卓生一家子的条件,夫妻俩人就是追悔莫及。 林燕如折腾了一年多,三个月前也嫁出去了,给镇上一家香油铺老板当填房。 那老板现今四十一岁,儿女都快成年了,嫁过去就是当后娘的命。 林大山原本是不同意的,毕竟给人当后娘,只有实在过不下去的人家才会那样。 可不同意也没办法,一来是燕如名声坏透了,随着陆二郎夫妇越来越出名,当初林大山一家做了什么,只要一提起他们家,旁人就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燕如在这些人口中,俨然已经成为恶毒、坏的代名词。 二来,燕如也是个吃不得苦的,要她在那些一穷二白的乡下汉子里挑男人,她宁愿嫁个鳏夫,至少香油铺老板吃喝不愁。 这会儿正是晚上,陆二郎回乡的消息已经传过来了,刘氏中午去的青山村,到现在都没回来,想来是被女婿一家留宿了。 林大山和王氏窝在被窝里,瞅着桌子上的灯火发呆。 王氏瞟瞟林大山,问道:“他爹,你说陆家那边,咱还去不去?” 林大山吧嗒吧嗒旱烟,没说话。 这应该就是不去了,要是去,一准儿中午的时候就跟刘氏一块去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王氏忙晃晃他的袖子,道:“那咱女婿托的那事咋办,不是说让咱们给陆二郎带个话,让他帮着在府城找个靠谱的先生吗?” 这先生是给燕如的继子找的。 “要去你去,我不去。” 林大山终于有了反应:“先前的教训还没吃够?这几天陆家人正多的时候,陆二郎那个人,这几回碰面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咱家的,你现在过去,除了给自己找不自在,一点用没有。” 说完,吧嗒吧嗒又开始抽烟。 “那就这么算了?”王氏有点急,“燕如本来嫁过去,日子就艰难,那老婆子苛刻的很,要是这回的事没弄好,回去还不知道咋为难咱们燕如。” 燕如这婆家,在她看来样样都好,继子女好对付,香油铺老板也足够喜欢她。 只可惜,摊上一个苛刻婆婆。 苛刻婆婆碰上名声不好的儿媳,交锋之激烈可想而知。 “她自己要嫁过去,日子过好过不好,我也没辙。” 林大山对陆二郎如今是忌讳的很,王氏说到这个份上了,也没有一丝动摇。 “这事儿你就别管了,张家也不是什么富户,还非要找府城的先生?哼,镇上盛不下他啦?没看见小鸽和陆大郎儿子都在镇上读书,偏他家讲究……” 嘟嘟囔囔说了一通,林大山磕磕烟管,眼看没了,也没理王氏,直接拉起被子睡下了。 王氏叹息一声,想想燕如越来越瘦,明明是个新媳妇,却被婆婆管教的连个鲜亮点的衣裳都不敢穿,跟过年时见的宝如一比,简直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悔啊! 林大山夫妇悔青肠子这件事,旁人就算看不到,心里也猜得到。 不过现在这个时候,除了刻意看笑话的人,可没人关注他们了。 十里八乡这几日最热议的事情,全都是陆家的流水席。 陆二郎中举,这可是大事,七爷爷与齐氏、陆二郎兄弟俩商量后,决定还是要好好摆个宴席。 原本,七爷爷是准备族里出一半,陆家出一半的,可是被陆二郎给劝阻了。 他深知族人们都不富裕,要真是办流水席,别看均摊下来没有多少,但对于族人们来说,那可是不小的一笔,两三个月的出息可能就没了。 办这个宴席,是准备大家同乐的,陆二郎可不想因此生出什么嫌隙来。 况且,他们家现如今足以支撑这些。 不单单是卖方子的存款以及铺子收益。这回乡绅们送礼,虽说陆二郎并不想收了欠人情,但这种事在整个府城都是十分寻常的,也不好太过例外,所以还是选人收了一些。 约莫有一千多两。乡下地方的流水席,无非是八大碗,没有名贵的食材,别说是一千两,就是一百两,都不一定花的完。 这些钱足够支撑了。 故而,陆二郎直接否了这个提议,只是让族人们来帮忙办宴,至于银钱,一分不需要。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宝贝们晚安 这本书快完结了,原本以为写不到30万的,算算剩下的,还好还好,总算有一本能过30万的书了 再次给大家道歉,明天继续日万 第87章 陆家摆了整整三天的流水宴, 宴会弄得十分热闹, 着实出了一把风头。 有亲戚关系的、本村的、外村的, 凡是上门贺喜的, 全都被留下来吃宴。 这般情况下, 林大山一家居然没一个人上门,这就显得有些突出了。不过众人都知道林大山一家和陆二郎宝如的恩怨, 所以也没人会多嘴。 宝如自己私下里倒是嘀咕了几句,大伯大娘不来搞事, 她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陆二郎夜里听到她的嘀咕,笑个不停,道:“怎么的, 你还巴不得他们过来闹事呢?” “哪有。” 宝如嗔了他一眼,道:“就是觉得,这样闷不吭声的, 可不像那夫妻俩的作风。总觉得他们现在不来, 是在憋坏水儿。” 以往每次去林家村, 林大山夫妻必定是要搞事的, 如今安安分分的, 宝如反倒是有点担心。 “才说你聪明, 这又开始犯迷糊了。” 见宝如坐在那里皱着眉头, 陆二郎扑哧一声笑了。 他捏捏宝如的脸蛋, 往她嘴唇上亲了一口,道:“你也不想想,咱们过年从定亲宴上走了之后, 吴家直接就退了亲事。虽然不是本意,但对他们两口子来说,这事情杀伤力可不小。听说你那堂姐,如今嫁到一家香油铺给人做填房,想必日子必定不怎么样。两人吃了一回教训,就算王氏想来,林大山都不一定敢,估计还在家里缩着尾巴老实做人呢,哪里敢来闹事。” 要陆二郎说,这两口子哪是在酿大招,说不定早就吓破胆了。 宝如嘴角抽抽,觉得相公说的有道理。 不过,听陆二郎提起燕如,宝如捏紧陆二郎的鼻子,哼哼道:“我堂姐嫁到哪里,你怎么知道那么清楚,难不成还特意去打听了?” 那语气,分明是醋缸子打翻的味道。 陆二郎见娘子吃干醋,心里好笑,也没挣扎。任她捏着自己鼻子,却低头对着她花瓣似的唇瓣,张口轻咬了上去。 软唇被他咬在嘴里舔舐,缠缠绵绵中,宝如很快忘了吃飞醋,捏在他鼻子上的手也不知不觉放开了,她搂住陆二郎的脖子,跟着回吻过去。 不知不觉间,宝如身上的衣裳褪了个干净。 两人缠绵了一回,陆二郎半附在她身上,一边拿手指往她身上点火,一边轻笑道:“娘子,小生侍候的您舒服吗?” “哼。”宝如轻笑一声,噘嘴,“还成吧。” 陆二郎:“……” 陆二郎万没想到,小娘子胆子大了这么多,现在竟然都质疑起他的能力来了。 可不得了! 男人在娘子面前如何做小伏低都成,可不能在情.事上面丢了面子。 故而,宝如话音一落,陆二郎哽了一瞬,一句话没说,伸手就要拉开宝如的腿,重新顶弄进去。 宝如可真是怕了他了,她如今还腰腿酸软,哪里还能再承受一回。方才,不过是逞强,故意那么说的罢了…… 第66节 忙抬手阻止他的动作,卷起被子往身上一裹,把自己裹成个蚕宝宝,卷着自己滚到床里侧去了,只露出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看他。 陆二郎:“……” 个小没良心的! 陆二郎叹声气,待那股劲儿过去了,才伸手连人带被一起拉到了怀里。 把脸上的被子给她拉下来,点点鼻尖笑道:“刚刚不是还说没伺候舒服嘛,嗯?怎么动真格的时候,又不让我伺候了。” 宝如鼓鼓嘴,咬唇看着他不说话。 陆二郎原想继续逗逗佳人,只是看着她羞的咬唇,又舍不得了。低头往她唇瓣上亲了亲,笑道:“还吃醋呢。你堂姐的消息,哪还用我特意打听,旁人知道她得罪过你我,恨不能把她的落魄都传到我耳朵里……” 说着,顺着她的嘴唇,下巴,吻一颗接着一颗落在她的皮肤上,极近缠绵。 “不气了哈,相公哪里都是你的,旁人想也不要想。” 宝如本来就没有吃醋,随口说说的事,闻言却还是被他的厚脸皮逗得一乐,笑道:“不要脸。” 三日流水宴摆完,期间,陆二郎和宝如一块去镇上学堂拜访了一回先生。 小鸽和石头,如今都在学堂里读书。 两人天资都算不错的,有陆二郎这个姐夫\二叔督促,平日里读书也知道上进。 两个孩子入学都有一年的时间,原本,今年的童生试,两家是打算让两个孩子下场试试的,不过却被陆二郎阻止了。 没学多久便去考试,若是考好了,两个小孩子心性不稳,难免会飘飘然;若是考得不好,对孩子学习的积极性打击不可谓不大。 在读书一事上,再没有比陆二郎更让人信服的了,毕竟他自己就是个成功的例子。 所以陆二郎这样说,两家也半点反对的话都没提。左右现在日子过得好了,别说是一个孩子,就是十个孩子也供得起,所以多上一年稳保考上,两家自然没什么反对话的话说。 陆二郎已经确定明年开春便去京城赴考,故而,虽是考上了举人,接下来这段时间,他也不能松懈半点,仍旧是要沉下心来读书的。 也因此,勉励一番石头小鸽,让他们好好读书,待流水宴办完,齐氏、陆二郎一家、陈乔一家就都准备回府城了。 族中出了这样一个有出息的年轻人,七爷爷他们知道读书为重,见留不住人,便你家几个瓜,我家几个枣的送上了一堆东西,把他们回来时赶的几辆牛车都塞满了,这才心满意足的送一行人回去。 齐氏坐在车上跟这些老朋友挥手告别,心里感慨良多。 待马车走远,再看不到人了,她转头看着陆二郎道:“二郎,当初你能读书,多亏了族里人的帮忙。咱们虽然是寒门出身,但骨头要硬。明年开春去了京城,不论考不考得上,你都要记住,千万要做个行得正坐得端的人,可别走那些歪门邪道,让这些父老失望,让陆家蒙羞啊。” 陆二郎听他娘这般郑重其事,收了笑容,郑重点头道:“娘放心吧,儿子再不是那样的人。日后为官,不说为百姓谋多少福利,肯定不会做读书人中的败类蛀虫就是了。” 齐氏欣慰笑起来。 两日后,一行人到达府城。 陈乔、陆二郎赶着马车走在前面,车里除了齐氏宝如陆荷三个女眷,还坐着甜甜这个奶娃娃,所以赶的很慢,牛车载着满满的东西跟在后面。 刚走到西街路口,远远就看到陆荷的饺子馆前头,稀稀拉拉围满了人,看着像是有人在那里闹事。 “二郎,你在车里守着,我先到前头去看看。” 车里有孕妇有孩子,前头又不明情况,陈乔可不敢直接驱车向前。便将马鞭撂给陆二郎,率先下车过去了。 陆二郎也没推辞。 能当着四方武行的面,在饺子馆闹事的,可见有些棘手,自己武力值不行,还是姐夫出面比较妥当些。 “怎么了二郎,可是外头出了什么事?” 陈乔刚走,齐氏便掀开车帘子,往外头问一声。 陆二郎摇摇头,隔得远,那里又围着一圈的人,根本就看不清。 旁边有人才看过热闹,这会儿刚好经过旁边,一眼就认出陆二郎是谁。先是惊讶陆二郎一个举人老爷竟然亲自赶车,而后听到两人对话,便接口道:“陆老爷,陆老太太,前头闹事的你们也认识。就是姓程的那个杂碎,从昨日中午就来了,带着他老娘,一直在饺子馆前面跪到现在,口口声声说是要见陆老板……” 这人显然也知道年前那一场纠葛,所以对程殷,也不敢称陆老板的前夫,只叫他杂碎。 说完之后,就拱拱手告辞了。 陆二郎与齐氏十分惊讶,再想不到,这时候程殷居然还敢上门来。 陆荷则是怒气大过惊讶,猛地一掀帘子,看着远处的人群气道:“娘,二弟,我下去看看。我倒要看看,这个畜生还要翻什么风浪。” 陆荷说到这里,险些要气哭。 这个畜生,这是诚心不想让她过安稳日子。这才隔了多少时间,居然又来闹事,她的生活眼见得离那些晦暗的日子越来越远,可不想让这个畜生横插一脚,再回到之前生不如死的日子。 “大姐稍安勿躁,你就算不为你自己考虑,也得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子。” 宝如眉头轻皱,把陆荷重新拉回车厢里,安抚般拍拍她的手,抬头对二郎喊道:“二郎,既然来的人是程殷程母,那也没什么好怕的了。咱们赶车过去吧。他们两个人跪着等了那么久,要是见不到大姐,想来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是这个理。” 齐氏叹声气,拍拍女儿的肩膀,道:“有我们在,不必动气,让他继续蹦跶,咱们现如今可不怕程殷纠缠。” “娘,我倒不是怕牵连自己,我就是怕影响二郎。” 眼见马车缓缓向前走,陆荷拿帕子擦擦眼泪,道:“二郎这才中了举,要是因为我的事,影响到他的名声,那我以后可没脸见二弟二弟妹了。” “姐姐,这样一来,你就更不用怕啦。” 宝如握住陆荷的手,笑道:“二郎这举人功名,江知府可看重的很,肯定是要护住的。再说了,程殷好歹是读书人,这里头的轻重肯定也是知道的。上回的教训不轻,我可不信他会命都不要,继续跟咱们硬碰硬,大不了到时候再告到官府就是了,左右这案子江大人已经判下来了。” 第88章 陆荷听她这样安慰, 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些。 马车很快停在了人群外头。 围观百姓们看到来人是陆二郎, 下意识让出一条道来, 继续指着中间的人指指点点。 宝如和小佳一左一右扶着陆荷下来, 后头齐氏抱着甜甜, 先将小娃娃送回自家院子, 交给三妮儿抱着,免得到时候生出个好歹, 磕着碰着自家孙女儿。 “小荷。我……我知错……” 方才陈乔率先过来, 任他软硬兼施,程殷都是闭嘴一言不发,非要等着陆荷出面。这会儿见到陆荷从马车上下来,终于怯怯开口了。 只是, 话还没说完,目光先就落在陆荷微鼓的肚子上。 程殷嘴唇抖动两下, 想说的话突然就哽在喉咙里, 说不出来了。 程殷旁边还坐着程母, 两人都是灰头土脸, 身上衣裳破破烂烂,瞧着与乞丐无异。 事实上,两人这大半年来,过得也确实是乞丐一样的日子。 从府城到茂县,相距并不算太远。 只是一来,两人名声败坏透了,根本没人愿意让他们搭车回去。 二来, 这事情肯定早就传回到茂县去了,回去之后,左右四邻什么嘴脸,母子俩再清楚不过,根本没那个勇气回去。 就一直耽搁到现在,在府城里靠程殷给人写信,饥一顿饱一顿的过到了现在。 没有以往养尊处优的日子,又处处受人鄙薄,这日子可想而知。 程母没少受罪,头发花白成一片,人也早没了先前的硬气,从昨天来了到现在,就一直高一声低一声的哭着,瞧着竟有几分可怜。 许多人看到程母,那天平又歪了,只是被旁人科普了一下两人的无耻程度,那丝怜悯立时就收起来了。 这会儿,见程殷说着说着不说了,程母也不哭了,抬头去看陆荷。 结果首先看到的就是陆荷的大肚子,当即就惊叫一声,然后开始扑簌簌掉眼泪了。 娘哟!大孙子!她的大孙子哟! 她这是被那个寡妇给骗了,什么儿媳妇生不了孩子,那现在陆荷的肚子是怎么回事! 明明是能生的。 陆荷见程母这样子,却没有心软,只是问程殷:“程殷,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咱们两家早就桥归桥路归路,你要是存心不让我好过,那我就撕掉这层脸面,咱们再对簿公堂一回。如今我跟你,就是死仇大敌,不要再指望我心软。” 说这话时,陆荷原本以为自己会很生气,然而很神奇的事,她居然格外的平静。 或许是看到两人如今的落魄,再想及一年前的时候,自己还在他们娘俩手底下受磋磨,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吧。 程殷依旧抖着唇,一会儿看陆荷的肚子,一会儿看向陆荷,全然不知该说什么了。 一旁宝如见此,眉头皱皱。 她心知,有些话大姐不好说,她和离再嫁,本身就容易被人诟病。程殷程母所可恨,到底是前夫前婆婆,如果陆荷态度强硬做了恶人,以后不定被人怎样戳脊梁骨。 故而,在陆荷开口之前,宝如便拦住她,自己站了出来。 看了看左右围观的人,宝如低头对程殷道:“我大姐早就跟你和离了。你当初联合那个寡妇,差点逼死我大姐,甚至还用生不了孩子做借口,在外面到处败坏我大姐的名声。如今大家也看到了,我大姐身子好好地,肚子里已经怀上了小侄子小侄女,可见这么多年的委屈和欺压,全都平白受了。程殷,你好歹曾经是读书人,若是还要点脸面,就不要再纠缠,合该一别两宽才对。当初我们两家你告到衙门,纯粹是气不过姐姐这些年受的罪。如今你罪也受了,报应也得了,我们陆家也不会再计较往事。只是有一点,陆家陈家虽然重视名声,但也不是欺软怕硬的,你若是仗着自己是男人,还想败坏我姐姐的名声,还想着从这边捞什么好处,那我告诉你,绝无可能。” 宝如如此一说,刚刚还指指点点、觉得陆家有些仗势欺人的人,看着陆荷的肚子,顿时没了声音。 是啊,这个才是苦主啊。 不能因为人家是女人,就苛待陆荷、宽容程殷啊! “我……我……” 程殷一个劲儿的“我”,原本就有些恍惚,被宝如大义凛然训斥一通,竟不知自己该说什么。 他们是听到陆二郎中举的消息,才来的。 想着陆二郎中举后,定然会更加在意名声,肯定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对簿公堂,任整个府城的人议论。 明明来的时候,已经跟程母想好要如何扮可怜,就算求不得原谅,但能借机捞一点好处也是可以的。 但谁能想到,陆荷竟然怀孕了呢。 看着陆荷的肚子,程殷脑子里不禁想,如果当初没有跟那寡妇勾搭在一块,现在日子会怎样。 陆荷性情柔顺,持家有方,即使过不上大富大贵的日子,但有儿有女,想来也是幸福的吧。 程殷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此时此刻,再多的算计,也全都说不出来了。 “弟妹,跟他说什么废话,要是不服,我就用拳头将他打到服。” 陈乔将陆荷牢牢护在身后,眼见程殷程母东倒西歪的趴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模样,只当他们是在装可怜博同情,眼里瞬间闪过愤然和嫌弃。 好歹也是读书人,读书人的无耻,他再次见识到了。 陆二郎拦住陈乔:“姐夫,不要冲动,为了这样的人,毁掉自家的生活,得不偿失。” 第67节 说完,他看向程殷和程母。 这两人哭的这么凄惨,看起来倒不像是来找茬的。或许一开始是抱着找茬的目的来的,只是从大姐出现开始,两人心中的城墙便轰然倒塌了。 陆二郎明白两人是为什么哭,真正见到陆荷大着肚子的模样,再想及如今凄惨的生活,任谁都会崩溃后悔的。 不过这件事,却跟他无关了,陆二郎对谁同情,都不可能同情这两人。 只是为着大姐以后的平静生活着想,陆二郎想了想,转瞬有了主意。 他叹声气,道:“程殷,好歹是斯文人,何必闹到现在这样的地步,让人笑话。你心里也清楚的,无论如何,都回不到过去了,给自己留一些体面吧。” 程殷闻言,倏忽一怔。 陆二郎也没看他,叫来王二他们,让两人取了两块大木板过来,又随手从怀里掏出个荷包,拿出约莫十两银子。 周围人对陆二郎这个举人老爷本就尊重,见他这般模样,全都好奇的很,伸长脖子去看他要做什么。 陆二郎把那十两银子交到了程殷手上。 “拿着这钱,走吧。” 陆二郎道:“以往的恩恩怨怨,早在年初的时候,随着知府大人的判定,全都结清了。今日的事,陆家不想再细究,就当是给大姐肚子里的孩子积福了。你拿着这银子,带着你娘到其他府谋生去吧。我会让王二他们把你们送到别府,以后没人知道你们二人的过往,你自己又读过书,有了这十两安家银,只要好好上进,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落魄……” 周围百姓听了,全都睁大眼,有些不敢置信,然后全都赞陆二郎厚道。 以德报怨啊!这可就是以德报怨啊。 连程殷程母两个人,也全都怔住不哭了,愣愣看着陆二郎。 陆二郎倒没觉得自己多厚道,也没有以德报怨的想法。 他只是深知狗皮膏药的难缠,再者,若是将人逼太紧,难保不会有意外发生。这世上,从来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一些小恩小惠就能解决的问题,何必闹得那么难看,让大姐大姐夫被人放置在火上烤,整天被人议论。 不过,适当的警告也是有的,便道:“……以后井水不犯河水,这件事,我会到府衙留个底。只希望你以后好好做人,不要再整幺蛾子,也不要再出现在大姐面前。不然,凭你一个白身,我会让你知道我的手段。” 这番警告说出口,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全都齐声叫好,称赞举人老爷仁义。 程殷怔了片刻,最后涕泗横流,带着程母一齐跪下,给陆二郎陆荷磕了个头。 程殷程母被送走,这件事在陆二郎有意的推波助澜下,也在府城传扬开来。 原先旁人提起陆荷,知道她再嫁身份的,还都要撇撇嘴嘀咕两句,如今这仁义的事情一传扬,再没人说什么了,反倒都称赞陈氏贤伉俪仁义,是可结交之人。 陆荷陈乔至此,对陆二郎的手段也算是彻底折服了。 陈乔还对陆二郎道:“也多亏你当初拦住了我,要不然,就算咱们占了上风,也难免被人诟病。” “世风如此,也是没办法,美玉碰瓦砾,终究是两败俱伤的事。” 陆二郎倒是不以为意,笑道:“姐姐姐夫也不必意难平,程殷那厮我还算了解,最是眼高手低,就算有银子在手,也有他的苦头吃。况且,他根子已经废了,就让他好吃好喝的一直痛苦下去吧。” 夫妻俩对视一眼,再无话可说。 解决完程殷母子俩,趁着陆二郎新晋举人的热度,宝如的面馆终于开了。 开张这天,慕名而来的人很多。 有之前试吃爱上面馆口味的,也有冲着陆家贤名来凑热闹的。 等吉时一到,陆二郎宝如夫妻俩亲自剪彩,面馆正式开张,店铺旌旗也随着炮竹声响,缓缓升了上去,在最高处固定住。 福运来。 陆二郎看了一眼招牌,低头望向宝如,夫妻俩十指相扣,相视一笑。 踏踏实实走,以后定能福运来。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两个番外会把后续科举做官的事交代一下,因为不擅长写官场,所以就到此结束啦,正文完结撒花么么哒 第89章 番外1 新年刚过, 陆二郎便带着宝如母女俩,在四方武行兄弟们的护送下,乘船去京城赶考。 船上晃荡, 况且又是这样天寒地冻的时候, 宝如抱着女儿都不敢出门,只呆在暖和的室内, 生怕甜甜不适应。 谁成想, 这小姑娘倒是身康体健的很,一直坐到京城, 整整半个月的路程,硬是一点病都没生,比两个大人都要厉害。 看的陆二郎私下里都笑:“咱们家闺女,以后可了不得。” 赶在二月初,一行人到了京城,刚下船,就被周启年派来的管事接到了周府。 早先接到周老板的信件,周启年对陆鹤龄尚没有多么重视, 毕竟秀才举人千千万, 京城又是个官员勋贵聚集的地方, 小小秀才, 还真入不得周启年的眼。 后来得知,陆鹤龄竟是整个林阳道乡试的第二名,甚至得了张阁老青眼,周启年这才知道自己小看了人, 赶紧收了轻忽的态度,对于这位同乡重视起来。 等派管事将人接回府,见人长得丰神俊朗、清俊挺拔,特别是与陆鹤龄交谈一番后,更是见识卓著,周启年如获知己,只恨没有早点见到此人,对待陆鹤龄如平辈相交,十分礼遇。 当晚还特地吩咐周夫人:“……陆家夫妇院子里侍候的人,切记嘱咐他们恭敬些,可不能私下里做得罪人的事。” “老爷放心,这些事我都是做惯了的,不会出什么纰漏。” 周夫人连忙应了。却还是撇撇嘴,有些不解:“老爷为何待他们夫妇如此客气。依我看,不过是乡下来的泥腿子,就算侥幸过了举人那一关,可这会试参考的,都是各道的顶尖才子,什么造化还不一定呢。” “夫人可不能这么说。” 周启年摸摸胡子,忙把陆鹤龄一直以来的成绩说了一遍,又将刚刚的嘱咐再次叮嘱了一遍。 一听人家是院试第一,乡试第二,周夫人略微惊讶,也收起了轻忽之心,点头道:“老爷放心,我定不会失礼就是了。” 陆二郎夫妇被安置在周府一处宽阔的院子内。 自来了京城,两人除了到京第二日,领着四方武行的几个兄弟去将军府上拜见了马将军,其余时间就一直呆在院子里。 陆二郎专心读书,宝如则给他准备会试要用的东西。 偶尔与周夫人聊天说话,其余时间宝如就很少出门。 会试越近,她就越是担心,这仿佛已经成了惯例,哪怕知道陆二郎如今身子骨康健,却还是止不住的提心吊胆。 好在,这次的会试,陆二郎仍旧是平平安安的度过了。 耗时十多天,等出来考院,陆二郎大睡一觉后,便又恢复满身的活力。 夫妻俩浑身轻松,对考试结果,看得很开,尽力而为就好。考完之后,也没像其余学子那样到处跟人对考题找答案,休整两天后,夫妻俩抱着宝贝女儿出门逛京城。 周夫人知道了,私下跟周启年感叹:“老爷提醒的是,就陆举人这个风轻云淡的态度,已经超过了旁人很多,就算考不了前三甲,以后前程定也不错。我听说南城有举子为了一份答案,差点打起来,实在是有辱斯文。” 周夫人这话说了没几天,放榜结果就出来了。 陆鹤龄赫然在列,而且名次还不低,第四名。 好险,差一点就是前三甲了。 等经过一轮殿试,因着陆鹤龄长相清俊、人又年轻,直接被点做了探花,并进入翰林院当值,成为周启年的同僚。 且不说周启年周夫人如何激动,宝如却是高兴坏了。 “相公,探花郎?那我以后就是探花夫人了。” 宝如抱着陆鹤龄的腰,笑意甜甜。 “恭喜你呀,探花夫人。” 陆鹤龄对宝如这般娇俏模样最没有抵抗力,低头就要亲下去。 谁知还没凑近,就被宝如猛地推开,她人伏在宝瓶旁,低头干呕起来。 陆鹤龄简直是哭笑不得,嘴上打趣:“娘子,你看你,嫌弃我嫌弃到这种程度,亲个嘴儿都要吐了。” 说是这样说,陆鹤龄好歹是当过父亲的人,当下就请了大夫过来,一号脉,果然是有了。 孩子还是到了京城后怀上的。 之前大半年,为怕宝如被孩子缠上没法来京,小夫妻一直避着不敢怀孕,却没想,仅仅放开一个多月,宝如立马就又怀上了。 宝如摸摸肚子,面上极为柔和:“来之前大姐还说,以后要跟咱们做儿女亲家。不过咱们家甜甜是女儿,小玉也是女儿,只是不知肚子里这个是男是女了。” “是男是女都好。” 陆二郎摸摸宝如的肚子,然后怨妇脸看了宝如一眼,道:“你这个当娘的倒好,没声响的就结儿女亲家了,那可不行。要是碰到个品行不端的,咱们闺女儿子以后可怎么才好。” “也就是这么一提,我又没答应,孩子姻缘可是大事,当然要看他们自己了。” 宝如说着,戳了戳陆二郎的额头,笑道:“你这话,我回去后可得跟大姐好好说说。咱们大姐大姐夫那样的人品,教出来的孩子怎么也不至于品行不端。” 陆二郎被拆穿,心里也有些虚。不过这时候,面上丝毫不见慌乱神色,反而理直气壮道:“我可是一心为咱们闺女儿子的,我就不信我的好娘子,能舍得在大姐面前告我的状。” 逗得宝如笑个不停,戳着他不说话了。 既然有了孩子,再留在周府就不恰当了,小夫妻托周夫人帮忙寻了处宅院,直接买下来搬了出去。 周夫人也是这时候才知道,这两位当真算不得泥腿子,买处宅院,一出手就是两千两,一般人家可没这个资财。 随着喜脉被诊出来,小夫妻更加黏糊,日日比吃蜜还甜。 先前给齐氏去信,她还担心自己老胳膊老腿儿,到了京城也是拖累。一听说儿媳妇又怀上了,二话不说,带着行李就上京来了。 不过,在齐氏到京之前,小夫妻俩遇到了一件麻烦事儿。 京中人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什么喜好都有,小夫妻也是头一回知道,竟还有人特别乐衷给人送妾的。 陆鹤龄作为新晋进士,名满京城的探花郎,学识样貌样样不缺,不仅得了内阁几位阁老的青眼,就连陛下都对他另眼相看,可谓是前途无量。 当初打马游街之时,不知勾走了多少小姐们的心,只不过陆鹤龄早已成家,况且对发妻情根深种,这些人也只得黯然神伤。 联姻联不成,就有人想着投其所好了。 那些提早想跟陆鹤龄搞好关系的,索性转了性子,改而送妾。 妾可是个好东西啊,枕头风的威力,任谁都忽视不了。 况且陆家的主母,据说只是个大字不识的乡下村姑,当初还是为着冲喜嫁过来的,一周送礼的人听说她如今怀了孕,那歪心思就动起来了,拐外抹角的要送妾过来。 只要这妾进了院子,就凭陆家主母那个出身见识,失宠是早晚的事。有几户胆子大些的,甚至有意想将庶女许给陆鹤龄,虽眼下是妾,但等家中糟糠妻去世,扶正还不是早晚的事。 糟糠去世,在京城来说,不算是稀奇事。 每年春闱结束,总会有那么几个糟糠去世了的,大家心知肚明。 第68节 有这样想的不止一家。 宝如都要气哭了,虽然这些妾全都被陆二郎给推了,但想起苍蝇一样上赶着给人送妾的“达官贵人”们,宝如实在是没什么好感。 怎么会有这么无赖的人,送什么不好,非要送妾,纯粹就是见不得旁人好。 就连周夫人,都跟着上门劝,要她心胸宽广些,官员们买婢纳妾乃是常事,他们老周刚进翰林院时也是这个热闹景象,如今周府里未能免俗,也是有三四房妾室的。 宝如礼貌送走周夫人,对于她说的话却不以为然。 她就是个没见识的女人,见不得丈夫纳妾,也见不得丈夫对别的女人好,反正……反正…… 宝如已经下定决心,要陆二郎真收下了那些女人,她就带着甜甜,揣着肚子里的娃坐船回旬阳府去。 好在,陆二郎从不会让她失望,接连推拒了三天送上门的妾侍之后,陆二郎进了一趟宫,回来后笑容满面。 宝如连连追问,这家伙却是绝口不提,只是一副神秘模样看着她。 宝如也是第二日使丫鬟出门买东西时才知道,陆二郎也不知怎么说的,竟让当今天子下了道口谕,令他日后绝不可纳妾。 众多官员全都懵了,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早收下一堆妾侍的状元郎传胪等人,吓得在家瑟瑟发抖好几天,生怕圣上这是敲山震虎,对他们四处结交官员有所不满。 战战兢兢了几天,到最后大家才明白,原来这口谕只是针对陆二郎,只是针对给陆二郎送妾的那些官员。 虽则松了口气,可众人看向陆二郎的眼神,却都变了。 能令圣上下这样的口谕,今年这个探花郎可真是不一般啊。 有女眷羡慕探花郎专一,也有读书人觉得探花郎是伪君子,无论哪一方,大家都准备着瞧探花郎的笑话,看看探花郎何时会后悔。 这笑话,从陆二郎未及弱冠,只是翰林院一名普普通通的小翰林,一直到陆二郎年过八十,擢升为内阁首辅,都没看成。 陆阁老将陆夫人疼上了天,给她万千宠爱,一世荣华。 两人十五六岁成亲,一直到九十岁终老,七十多年的生活,共育有三子二女,却自始至终恩爱如初,一生一世一双人。 一时传为美谈。 后世女子谈及两人,无不艳羡之。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妈呀,写嗨了。 第90章 番外2 甜甜是个小可爱。 人如其名, 人长的又甜又娇, 从小被全家上下宠爱着长大, 她爹没到四十就进入内阁,得圣上倚重,是真正的娇养贵女。 甜甜也自小学习礼仪规矩, 一举一动都是淑女典范。 只是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甜甜十岁的时候,命运突然转了个弯, 娇小姐脱去了那层贵女外衣, 彻底放飞。 事情还要从马家说起。 马家有从龙之功, 扶持三皇子也就是当今圣上做了皇帝,直接被封作护国公。 护国公府教养儿女,不重文偏重武, 家中儿孙不论男女,通通都是在演练场上走过一遭。 陆家马家两家大人一直关系亲厚,堪称是圣上的左膀右臂,两家儿女也自小相熟。 甜甜自来跟马家姐妹们是从小玩儿惯了的,可也是十岁那年的赏花宴上,头一遭知道马家姐妹们武功如此厉害。就宁远候世子那样大的块头,在赏花宴上无视规矩险些重装女眷, 年仅十一岁的马家姐姐竟能直接将人撂倒。 这件事,对于从小受礼仪规矩教导长大的甜甜来说,冲击不可谓不大。 此后几天,接连做了飞檐走壁、驰骋沙场的美梦之后, 甜甜脱下襦裙披帛,换上劲装,跟她爹说,她要跟着马家伯伯学武。 娇娇长大的女儿要学武,陆大人太阳穴直跳,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甜甜又去找她娘她奶奶。 陆夫人、陆老夫人更是急坏了,完全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陆老夫人劝:“甜甜啊,学武可累可累了,你看看你这一身皮肤,精心养到现在,稍微碰一碰就能留下个红印,真要是学武了,那岂不是摔打的整日满身青紫。小姑娘家家的都要变丑了,而且跟人打架学武多累啊,搁家里绣花多好啊。” 陆老夫人,也就是齐氏,实在理解不了孙女在想些啥。 每日里有人伺候着,想干嘛干嘛,咋还是不满足呢,非要去学武。 堂堂大学士的女儿要学武,且不说旁人如何看,就齐氏来说,他们家除了陈乔这个女婿,就没有学武的料子,这不是找罪受嘛。 陆夫人也劝:“学武太苦了,跟人踢来打去的,你受不了那个苦。” 陆夫人主要是觉得女儿太过异想天开,以为学武是随随便便就能练就的,生怕她吃一番苦头,心疼的还是自己。 至于京中人喜爱贞静娴雅的女孩儿做妻子,这个却不在齐氏宝如考虑范围之内。 她们陆家从不期望用儿女的婚姻去谋利益,所看重只是儿女自己愿意与否,真要是特别重规矩的人家,她们想娶,陆家还不想嫁呢。 两位女主人都苦劝这不许,阖府上下都以为甜甜要就此罢休了。 毕竟,当个捻绣花针的娇闺女子,可比舞大棒舒服多了。 然而众人却轻忽了甜甜的决心,你推我挡饶了半个月左右,最终陆大人被逼无奈,实在是看不下去大闺女动不动泪眼朦胧看着自己,委屈巴巴的小眼神儿太可怜了,也只能说:“想去就去吧。” 甜甜于是就去了马家府上,和她的马家姐姐妹妹一起,跟着马家婶婶学习武艺。 一日、两日……一月、两月……一年、两年…… 原以为甜甜必然受不了学武的痛苦的,或许三两天,一两月就会败退坚持不下去的。 谁能想到,她还真的坚持下来了。 马家的将门虎女学习武艺不算什么,陆百蕙一个文官女儿,也跟着学武,而且一学就学了这么多年,当真是有趣。 圣上偶然知道了,还特意召见了甜甜一回,见这女孩儿娇小的个头儿,面庞略有些像陆鹤龄,浑身有一种勃勃英气,当即就喜欢上了。 见她演练过武艺,当真是有模有样,大手一挥,直接封她个五品蕙玉将军当。 蕙玉将军闻所未闻,乃是当今圣上首立。 给个文官女儿五品将军当,食俸禄,可见天颜,这可不是小事,足可见圣上对蕙玉将军的喜爱程度。 原本看不上一个文官女儿偷偷学武,私下里嘲笑陆家泥腿子出身、果真是没规矩的人家,这下子彻底哑了声了。 人家没规矩都能弄来个五品将军当当,反倒是他们自己……汗颜哪! 还有人私下里估摸着,圣上此举必有深意,难不成是要重武轻文的节奏? 种种揣测之下,京中泛起了不小的风浪。 而对于京城贵女们来说,几乎是一夕之间,学武变成了一种时尚,闻风学习的数不胜数。 陆夫人陆老夫人见此,这才算是放心了。 真好!她们家女孩儿虽做了出头鸟,可算这回不是独一个了,有旁的女孩儿陪伴着,不至于显得太突兀。 而且,因为圣上封赏蕙玉将军一事,甜甜婚事上也更顺当了,要找个方方面面让人满意的如意郎君,能选择的范围也增大了许多。 是的,随着甜甜步入十五芳龄,到了出嫁年龄了,陆夫人陆老夫人已经琢磨着要给甜甜找婆家了。 只是,没等两人动作,西北便传来战事,大金南下,预备扫荡中原。 朝廷经过两代帝王中兴之治,早非吴下阿蒙,大金既然侵犯,朝廷自然是要正面迎战的。 圣上派了马大将军、平郡王、四皇子为主将,兵分三路,迎头直上。 甜甜就是这个时候消失的,只留下一封书信,还说什么“女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就骑马出京、奔赴边关去了。 陆家一大家子瞬间就急坏了。 陆大人已过而立之年,平日多沉稳的一名中年美男子,硬是被闺女的任性给气哭了,边哭边还骂:“个没良心的东西,这是要老父亲的一条命啊!” 陆夫人陆老夫人更是哭的险些没噘过气去,又是骂又是心肝肠肉的心疼,那情状别提多凄惨。 小小一个女孩儿,没旁人陪伴,独自去往边关,两个妇人简直不敢想象她会遭遇什么。 能不能到边关都是个问题。 这事情闹得很大,蕙玉将军毕竟是朝廷官员,哪怕只是虚衔,圣上辗转就知道了。 想到四子也在边关,如今家国战乱之际,朝臣们还在朝堂上为战争还是求和吵个不休,一个文官女儿竟然能直奔边关,圣上看着丢了女儿的陆爱卿,心软啊。 这一心软,又给她擢升为蕙郡君。 这是朝廷头一个异姓郡君。 虽然只是一世而斩,虽然陆家女儿都不一定有命回来领封,足可见圣上对陆家的亲善,一个女儿换一府荣华,不知有多少人羡慕陆家教“女”有方。 陆家人有苦说不出,这会儿也没心思去计较旁人的议论。陆鹤龄求到姐夫家里,请他派武行的人帮忙去边关寻找,不论是生是死,总要将女儿找回来才行啊。 无比的担忧中,三个月后,甜甜回来了。 跟着大胜的朝廷军一起,风风光光的回来了。 不仅人没死,还立了个不小的功劳,竟是从金人的围困中,救了四皇子一命。 陆家上下哭干眼泪盼着女儿回来,期间赌咒发誓一定要打她一顿给个教训。然而等女儿真正回来,看着灰不出溜、骨瘦如柴的女儿,再多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心肝肠肉又是一顿乱哭。 陆鹤龄哭完女儿,又上门去谢马将军。 在他看来,三位主将中,也就马将军跟陆家最熟,若论对甜甜的照顾,肯定也数马将军当第一。 马将军看着这个憔悴的老父亲,往常多睿智的人,这会儿倒是泛起糊涂了。他目光复杂,最终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陆鹤龄一眼,也没说什么。 两日后陆鹤龄就明白马将军那一眼代表着什么了。 因为圣上赐婚了,给他家大甜,还有四皇子,两个人赐婚了。 陆鹤龄瞅着他闺女羞红的脸,也是这时候才知道,他家闺女可了不得,不仅瞒着一家子上了回战场,还带了个顶顶富贵的女婿回家。 气的他往闺女身上打了两巴掌。 做岳父的再不甘愿女儿嫁入皇家,到底皇命不可违,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从四皇子妃,变成燕王妃,再变成母仪天下的皇后。 好在,他这个女婿虽身份尊贵,却也是皇家独一份儿的痴情种、妻管严。即便后来登基为帝,后宫也干净极了,从始至终只有甜甜一个人。 老父亲终于能留下放心的泪水。 甜甜为后六十六载,绝对是史上一名值得称道的皇后。 从小修习武功,引领京城贵女们学武风潮,这且就不说了。 第69节 登顶凤位后,更是致力于改变朝野对女子的苛刻风气。 一步步,先是允许女子自由出入府苑闺房,后是倡导女子们修习武功、读书识字。 待到社会风气开化,又提倡女子可以同男子一样考科举、武举,做官立户,继承爵位家业。 这件事并不是简单就能成功的,前两步据理力争,倒还可以做成,只最后一项,面对重重阻力,到底是失败了。 虽是如此,陆皇后仍旧是名垂千古。 史称孝懿蕙武皇后。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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