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宝书网(baoshu2.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他的小姑奶奶》 第1节 《他的小姑奶奶》 作者:四月豆 文案: 十八岁,爱慕他的人前来寻衅,她动嘴加动手把来人怼跑后,转身就扮小白莲在他面前嘤嘤哭泣,陆远嗤笑,“迟隐,你装什么装,昨夜是谁把我从床上一脚踹下来的,想我心疼你就直说,别哭得我跟负心汉似的。” 二十六岁,同事撞见她在女厕被强吻,胆战心惊问她要不要报警,迟隐抹了一把湿润的嘴唇,淡淡说,“没事,他再怎么恨我,也不舍得把我怎么样。” 二十八岁,他工作伤到腿,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夜里迟隐窝在他怀里娇滴滴地叫,“老公,你好厉害啊,呀,胸肌好健硕啊,屁股也好翘啊!” 他被她撩出一身火,又无处发泄,气恼地在她臀上狠狠拍了一巴掌,“迟隐,你再作,就跟儿子睡去。” 结果她又七手八脚地缠上来,抱着他胳膊撒娇,“不要,老公,我只想和你睡。” 第1章 迟隐没想过自己会再见到陆远,而且是以那么混乱的方式。 清晨,她在陌生的地方醒来。 深色的窗帘紧密阖着,房间光线昏暗,屋内陈设陌生,地上还散落了一地衣裙,不是在她的卧室,倒像是一家宾馆。 迟隐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努力回想断了片的记忆。 昨晚她在酒吧陪失恋的宋薇,后来宋薇有事走了…… 她在回想时,身边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她疑惑地转过头,霎时,呆住了。 床头边站着个人,□□着上身,胸膛的肌理一道一道绷得极紧,勾出强悍的线条,双手横抱在胸前,眉峰凌厉,眼眸黝黑深邃,左眼旁有条浅浅的疤痕一直延伸到眼尾下,双目沉沉地盯着她。 迟隐倏地僵直了身体,手不由自主地抓紧了身下的被子。 她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人,可那条疤,那个人,她又怎么会记错。 初中时有次放学,迟隐在校门口等陆远,遇上了聚众打架的小混混刘东。 刘东是她小学同学,五六年级时学校兴起了谈恋爱,刘东缠过她一阵,天天放学堵她,非要送她回家,后来陆远出面把他给打了一顿,才没了下文。 刘东一直记着这仇,遇见她时刁难了一番,说话不好听就罢了,还动手摸她脸,被赶来接迟隐的陆远看了个正着。 陆远扔掉车子,冲上来,照着刘东鼻子狠狠挥了一拳,“艹你妈的,手往哪摸呢。” 刘东捂着流血的鼻子直叫唤,后来场面就乱作一团,迟隐眼看着陆远在人群里混战,有时一不小心就被人打了一拳,她在旁边急得团团转,大声喊叫也制止不了。 陆远从小就是惹事生非的主,几人围殴他一个,他明显吃了亏,骨子里血性就上来了,出手招式愈加狠厉,不管不顾地,对方也急红了眼,从地上摸起块石头冲着陆远脸面砸过去。 虽然没有伤到眼睛,但是自此陆远的左眼处就留下了一枚淡淡的疤痕。 这眼睛上的疤痕,是他英雄救美的见证,迟隐也因此被他拿捏着。 但凡和迟隐吵架了,陆远就会冷着脸,不说话,但是就那么侧着脸,不声不响地盯着她。在看到陆远左眼那枚疤痕时,迟隐心就软了,撅着嘴抱怨了几句他很过分的话,就主动求和了。 记忆中的人和眼前人的形象慢慢重叠,迟隐呢喃着唤了一声,“陆远?” 她声音带着不确信,以及在岁月风尘中迷路了的仓惶。 陆远身躯微僵,许久才抬起头,散漫地笑了一笑,“酒醒了?” 迟隐僵硬地揉了下眼睛,眼前人似笑非笑地瞅着她,还是那副傲慢不把一切放在眼里的样子,但又和以前的人不同了,肤色更黑了些,这黑让他人带了点凶气,但上挑的眉头又还是一如既往的轻浮。 几乎是意识归到脑海的那一刻,迟隐就握紧了拳头要往他身上砸,“这么多年,你到底上哪儿去了……啊。” 身子跃起的下一秒,腰肢酸软,她又重新跌回床铺里,黑发铺了一背。 陆远眉毛一挑,弯腰瞧她,“还没过年呢,怎么这么热情。” 迟隐脸庞贴着柔软的床铺,咬着嘴角,说不出话来。 怎么那么疼啊。 陆远看她紧皱着眉头,小脸苦巴巴的样子,眉梢一凝,走到床边,手掌贴着她腰肢,慢慢地揉着,声音带了几分不自知的温柔,“很疼吗?” 迟隐看了眼赤.裸的自己,再感受身体某处不正常的胀痛,一瞬间就全都明白了,她回身瞪着陆远,咬牙切齿地,“陆远,你是不是……” 陆远离她更近了些,大掌覆在她腰窝处,“嗯,我们做了。” 他承认得相当坦率。 她头痛地闭上眼睛,不明白这是怎么发生的,消失五年的人突然出现,然后两人还滚到了一起? “昨晚,我在酒吧碰到你喝醉了,身边没一个人照应,就把你带来了这儿……”陆远扶起她,神情坦率,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你也知道你自己酒量不行,喝醉了就撒酒疯,缠我缠得紧……” 陆远说到这停下来,望一眼蹙着眉的迟隐,嘴角暧昧地上扬,“你知道的,我对你一向没自制力,况且你一直喊我名字……” 他隐晦地笑一笑,剩下的话迟隐却自己领会了。 这还是两人在一起时候的事,热恋时,痴缠得紧,突破了那层门槛后,陆远就显示了对那事的热衷,在床上迟隐受不住叫他名字时,他就显得尤为激动。 但是她昨晚喝醉了酒,只记得零星的画面,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她完全没有印象,迟隐犹疑地盯着他。 见她不信,陆远眉毛纠到了一起,“你那是什么表情,我是那种强迫你的人吗。” 陆远说这话时,面容泰然,昨晚确实是迟隐挑逗在先,但他顺水推舟也是真,毕竟素了那么多年,他恨不得把她整个都吞了。 昨夜她被折腾惨了,后面几次挂在他身上抖着腿抽噎,又喝醉了酒,脸颊红红的,哭起来招人疼,特别是一声声哀哀唤着他名字,刺激得他都疯魔了。 迟隐抿抿唇,心乱如麻。 陆远轻咳一声,视线从她脸上移开,他弯下腰去掀被子,迟隐警觉地抓紧被子,“你要干嘛。” “我看看,伤了没。”他答得理所当然。 “不需要,你走开。”她抬腿踢他,一时忘记了伤,眉头都紧紧揪在一起,陆远眉头一皱,一手抓住她光裸的腿,一手去扒被子,嘴里还咕囊着,“别乱动,我看看伤到哪了。怎么这么娇,我昨晚也没使多大劲。” 迟隐气得说不出话,又被陆远掰着腿,简直羞愤欲死。 一手从膝盖处缓缓分开她纤细笔直的双腿,就着屋内的光线看看那处,果然已经肿了。 陆远眉头紧锁,低咒了句,抓起床头旁的背心往身上套,“我去给你买药膏。” 陆远翻身下床,后背对着她,肌理分明,遒劲有力,背上有几条新鲜的抓痕,应该是被她抓的,迟隐目光混乱,咬着嘴角看他。 随意捡起昨夜散落的牛仔裤,抖着腿胡乱套上,皮带发出叮铃声响,他随意地扣上皮带,头发投下阴影,遮住了所有表情。 卷着黑色背心从头顶套下来,粗呢的料子碰到抓痕,陆远没忍住咧了下嘴,回头见她目光躲闪,嘴边调笑的话就冲口而出,“你这指甲是不是该剪了。” 迟隐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我还嫌短了呢。” 他哼笑着,低低说了声,“女人心。” “早饭吃什么?还是小笼包加油条?”走出门前陆远回身问。 迟隐重新躺回到床上,被子遮住头,不愿意理会他。 怎么就做了? 她只记得昨天八点多宋薇在酒吧喝醉了酒,打电话给迟隐,她赶过去时,宋薇捧着空酒瓶,哭的稀里哗啦的,一问才知道原来是谈了多年的男朋友劈腿了。 关于她那个男朋友,迟隐一直都不怎么看好,模样倒是帅气不过心思就有点不正,当时她就觉得两人迟早得分。不过感情的事身为外人迟隐不便插手,所以也就什么都没说。 被劈腿的宋薇拍着桌子控诉,“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迟隐听着听着,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陆远,当时她也诧异自己时隔了五年竟然还会想到他,但就在那一刻,莫名地,陆远这个人还有两人热恋时的一点一滴全从脑海中钻出来,逼得她心绪缭乱。 为了在宋薇面前掩饰,迟隐只得一个劲喝闷酒。 后来宋薇被一通电话叫走,迟隐自个儿在酒吧呆着,期间还有男人前来搭讪,她不做理会,后来喝够了站起来要走时,就模模糊糊看见了陆远…… 再之后的事,迟隐就不太记得了。 她揉揉太阳穴,坐起身,捡起外套去浴室洗漱。 约莫二十分钟后,迟隐裹着浴袍从浴室出来,因为水的滋润,面颊红润,有几分不胜娇弱的风情,陆远拎着早点进来时就看到她这样子,一时目光就胶着在她身上。 迟隐拉了下敞开的领口,朝陆远伸出手,面色淡淡地,“膏药呢。” 陆远从口袋里掏出一管药膏,迟隐去接,他却往后退了一步,似笑非笑,“要不要我帮你。” 迟隐神情一滞,瞪了他一眼,从陆远手里抢过膏药扭身进了浴室。 陆远摸摸脖子里那道微痛的红痕,扯着嘴角一笑。 他到卧室把迟隐的衣服稍微整理了一番,又拉开窗帘,透透气,而后在桌子上摆上买来的早点,迟隐喜欢的小笼包,鸡蛋汤,又掰开一次性筷子,搁在给迟隐准备的汤碗上。 五月,天气渐热,从窗外看去,有一株广玉兰开得正盛,碧油油的肥大的绿叶迎风招展,洁白硕大的花朵轻轻抖动。 未闻芬芳,却心怀悸动。 陆远从裤兜拿出烟盒,抖出一根烟,叼在嘴角,点燃,眯着眼瞧窗外那株树。 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轻松惬意了,整天在空中吊来吊去,眼睛里看到的全是钢筋、混凝土,耳朵听到的都是工友粗声粗气的吆喝和吊车不绝于耳的隆隆声。 过的都是操蛋的日子,哪像现在这么悠闲。 “吱。”一声,浴室门打开,迟隐闻到了房间里的烟味,不由皱皱眉,陆远瞧见,掐灭了烟,站起来,审视她的脸色,“吃饭吧。” 迟隐看了他一眼,径直走向床边,陆远挑了下眉,跟着她走进去。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已经八点多了,早过了上班时间,迟隐抓起包往外走。 “不吃了?”陆远皱着眉。 “上班迟到了。”她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去开门。 门打开的刹那,手腕就被握住,迟隐低头,扯住她手腕的手骨节分明,又显得粗大,手背上还留下了浅浅的疤痕。 这几年他应该是做了不少苦力活,估计也受了不少苦。 迟隐无声看着他。 陆远眼睛又黑又深,当他盯着一个人时,多年打架积累下来的气场隐隐酝酿出来,有点令人头皮发麻,脚尖在地板上踢了两下,他盯着她眼睛问,“这几年,你身边有男人吗?” 第2节 第2章 房间里久久的沉寂,迟隐静静看着他,好像要看出他的意图,但过了会,她好像没听明白陆远说了什么,扬起脸,嘴角甚至带了点笑,问,“你说什么?” “这几年你有男……” “啪。” 空气中猝然响起响亮的巴掌。 那个“人”字尚还在喉咙发酵,脸上就迎来了一耳光,力道大得他脸都被扇到了一边,陆远僵了下,缓过神后,舌尖舔了下嘴角,味蕾上立即粘上了腥味。 显然这巴掌迟隐是用了力气的。 他抬手抹了一把嘴角,把被扇到一边的脸转过来,瞅着迟隐,笑着把另一张完好的脸凑到她眼前,“解气了没,不够还有另一边。” 迟隐手冷着眸,她指尖还在打颤,手往回握时才发现手掌发麻,稍微一动,手心火辣辣地疼。 “只要让你解气,打多少都没关系,反正我皮糙肉厚,扛打。”好像被打的不是他,陆远无所谓地笑着。 迟隐握紧了手,咬牙瞪着他。 “还是说,你舍不得?”他渐渐逼近了,目光火辣辣地胶着在她莹白的脸上。陆远一步一步地走进,高大身躯投射下的阴影完全包裹住她的人,迟隐开始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陆远瞧她有些惊慌,失笑出声,“被打的是我,你害怕什么。” 他又往前走时,迟隐推开他,抓着包跑了。 她出门那一刻,陆远嘴角的笑意倏忽消散,整个人笼在渐热的阳光里,神情不明。 一路跑到了公交站台,迟隐平复着急促的呼吸,眼神空茫地随着人流赶到了站台,身边的位置走了又有人来,偌大的城市里川流不息的人群,一个人走入人海眨眼就能消失不见。 等的公交车来了,周围的人拥了上去,迟隐也跟着人群慢慢往车上挤,越接近车门她心就越慌乱,在踩上第一级台阶时,迟隐忽然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拨开人群又往回走。 宾馆里陆远正坐在床边抽烟。 迟隐走了,浴室磨砂玻璃上水渍凝结成水珠一滴滴滑落,她沐浴过的清香,透过敞开的房门传到卧室里,他给自己点了一支烟,默默抽着。 左脸颊热热的,麻劲已经过了,不用照镜子他也知自己的脸是红的。陆远摸了一把,就着吐出的烟嗤笑,“小姑奶奶脾气还见长了。” 浓黑的眉纠结成一个川字,显示他心情很不好。 兜里的手机响了半天,陆远也没心情接,直到抽完还想去摸烟时,才发现烟盒已经空了,把烟盒丢在一旁,陆远才接了电话。 “哥,你在哪呢。” “有事?” 床头旁静静躺着一枚黑色的发夹,陆远怔了下,伸手握在手里,认出了是迟隐昨晚戴在头上的。 陆远默默注视了会,把发夹收进了口袋。 “哥,你在哪呢?杨总过来了,你赶紧过来见见吧。”陈海急了,都这个点还不见陆远回来,杨总都要发飙了。 “嗯,知道了。”陆远点头,语气淡漠,“让他在办公室等着。” 挂了电话后,陆远摸了下放发夹的口袋,捞起外套向外走。 刚打开了门,正和折返的迟隐碰上,陆远诧异地挑了下眉,还没说出什么表示惊异的话,眼前便出现一张白净的手掌,“手机号呢,给我。” 迟隐冷着脸说。 陆远眉毛挑得更高,充满兴味地审视她,迟隐面上虽然表现得很淡定,但她胸脯因为急促的呼吸起伏得厉害。 陆远惬意地倚着门框,双腿随意交叠着,他慢慢笑出了声,笑她,“跑着回来的?” 在这一刻,他掌握住了局势。 迟隐神情一滞,还是板着脸,不理他那戏谑的表情,冷着脸又说了声,“手机号。” 这次语气更凶了。 陆远抽出手机,丢在她手上,“你随意。” 他说话时还是带着笑的,眼角出现细纹,为他整个人平添了几分柔和。 迟隐在陆远手机上播了自己的号码,又在手机上找到来电显示,标记了陆远的名字。 在填写备注时,迟隐顿了一下,指尖一错,填了个混蛋。 陆远远远看见,挑了下眉,“你还真不客气。” 把手机还给他后,迟隐又要走。 “等一下。”他在身后喊了一句。 迟隐没理他。 “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看上你吗?” 陆远一句慢悠悠的话,瞬间摁住了迟隐行走的开关,几乎是在陆远话音落下的那刻,迟隐就停住了脚步。 陆远走到她身后,仗着身高优势打量她,“我妈曾经说,以后要找媳妇就得找迟隐那样的,虽然有小脾气,但心肠软,知道疼人。” 他离得近,脸上虽然挨了一巴掌,看着却丝毫不狼狈,反倒因此添了几分逼人的气势。 “这么多年过去了,证明我妈说的就是对,”面对她微蹙的眉头,陆远一只手撑在门框上,几乎是贴着她耳朵说,“你现在还是放不下我。” 听着他这些自以为是的论调,迟隐险些又想扇他一巴掌,然而她又憋屈又烦闷,骂了句神经病后,低头就走。 “别忘记打电话,我什么时候都接。” 迟隐走后,陆远心情极好地吹了声口哨,慢腾腾披上外套,回了工地。 陈海已经在门口等他,见他慢悠悠地从车上下来,赶紧着急地去拉人,只是到了跟前时,陈海人就被惊住了。 “哥,你这是被谁打了。”陈海指着陆远脸上的巴掌印惊恐莫名,下意识觉得陆远被人欺负了,立即撸起袖子要往外冲,“你说出来,兄弟们去找他,真不要命了,敢动手。” 陆远扯住他后脖子往回拽,“嚷嚷什么呢,我是那么容易被人欺负的吗?” 陈海回头看着他的脸,也觉得有点不对劲,毕竟男人之间打架,大多都是动拳头,哪有用巴掌往人脸上招呼的,再看那巴掌,似乎也不像男人的,陈海疑惑道,“是女人打的?” 陆远敲了他头上的安全帽,扯开话题,“你刚才说杨胖子不是过来了,还不赶紧带我去看看。” 陈海才反应过来,赶紧带着他往工地走,嘴上还嘟囔着,“这杨胖子三天两头来找事,当我们有空招待他。” 陈海口中的杨胖子是这次陆远这场工事的负责人,主要是负责日常监工,自从一年前陆远带领手下的人接了这栋商业楼的活,杨胖子一个月都得来好几次,若真是监工陆远也就不说什么了,他就是讨厌杨胖子一副作威作福的模样。 杨胖子在办公室等着陆远,桌子上搁着昨天的报纸,上面不知道是那个女明星露着长腿,性感迷人,杨胖子咂了下嘴,拿起报纸想找个位置坐下来好好看看,转了一圈却发现根本没有落脚的地儿,不由嫌弃地撇撇嘴。 脚边还有空空的酒瓶子,他用力踢了一脚,瓶子咕噜咕噜滚到了角落里,被进门的陆远看见了,陆远嗤笑了一声,“杨总可真是大闲人,这工地都快成你家了。” 他说着走到饮水机前,倒了杯水握在手上,问他,“喝水吗?” 杨胖子立即摇头,“我不渴。” “今天来又是因为什么?”陆远懒得招待他,自己在沙发坐下,翘起了腿问他。 杨胖子看自己被这样轻慢那样,很不满,但是他又不能怎么样,陆远这人给人的感觉就是惹不起,当初项目刚刚成立,路段不太平,有人上门挑事,双方争执了几次没结果,后来陆远直接开着轰隆做响的拖拉机,冷着一张脸压过去,挑事的人被吓住,面色苍白,当场就被镇住了。 后来那些挑事的人再也没来过。 而杨胖子看了个全程。 他服气,对陆远心生敬畏。 陆远斜着嘴角睨了他一眼,不耐烦道,“有事说事,没事我就干活去了。” “有事有事……”杨胖子犹豫道,“就是这个月公司资金周转不开,你们工钱……” “又要拖。”陆远砰一声只下了杯子,冷冷盯着杨胖子打断了他的话。 “这个……陆远你看……”杨胖子猛地被吓了一跳,忍不住摸了把额头上的汗。 “你老实说,这工钱是不是被你私吞了。”陆远冷笑了声,捏着拳头朝他走了几步。 “你这话说的,我是那样的人吗?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下个月工资铁定发给你们,陆远,你还不相信我吗?以前咱俩也……” “别给我说以前,以前那是我给你面子。我手里几十个工人,没工资发都等着喝西北风呢。”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这次不会再有了,而且老总说了,这半年来你们辛苦了,等公司熬过周转期保证给你们工钱。”杨胖子苦着脸,一个劲地保证。 陆远半信半疑地盯着他,“你说真的。” “是真的,那我能骗你吗?你向手下人解释解释,等过了这段时间,工钱保证到手,还会涨点。” “这可是你说的,你要是敢玩我……”陆远目光阴狠,杨胖子脖子缩了下。 杨胖子走后,陈海走进来,门刚打开就扯着嗓子骂,“哥,那王八蛋是不是又来拖欠工资了。” “嗯。”陆远坐下来,喝了口水。 “真不是东西,拿我们不当人看。”陈海骂了一通,想起了什么,问陆远,“杨胖子是不是炒股被套住了,交不出我们的工资。” “应该是,毕竟这段时间股市确实不好。” “哥,那我们的钱……” “别怕……”陆远淡然笑笑,“我打听过了,他上头老总是他姐夫,管他挺严,杨胖子要想混下去,这工钱他砸锅卖铁都得给我们。” 陈海点头,“是这样啊,不过这杨胖子忒不是东西,竟然拿我们工钱炒股。” “哼,”陆远咧了下嘴角,目露阴沉,“要不怎么说农民工不容易呢。” 第3章 迟隐下午出去跑了一趟新闻,回来后又在抓紧写明天的早间新闻稿,累的连水都没喝上一口。 在她赶工作时,宋薇垂头丧气地走进来,把包往桌上一扔,趴在桌子上就不愿动弹,迟隐抬头瞄了她一眼,又低下头打稿子结尾部分,“不是去市办公厅了吗?怎么回来还垂头丧气的。” 宋薇趴在桌上,冲迟隐的方向竖起了食指,无力地摇了两摇,示意她不要说话。 迟隐笑了下,敲完最后一个字,把文档发给主编过目,之后才端着杯子到宋薇身后安慰,“没事了,不就是个渣男嘛,还怕以后找不到更好的。” 宋薇终于抬起了头,嘴巴幽怨地撅着,用手扒了两下头发,很气恼,“我就是气不过,明明当初是他死乞白赖地追我,我看他追了那么久,还挺有诚意的,才答应的,结果这才不到一年,我就被甩了。气死我了。” 迟隐叹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迟隐姐,你昨晚是怎么回去的,本来叫你去陪我的,结果我反倒是把你扔在那了。”宋薇很不好意思。 第3节 “你走以后,我喝了一点酒后也走了。”摩挲杯壁的指尖一顿,迟隐垂下了眼眸。 宋薇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对了,今天是……” “嘟嘟。”两声,桌子上的手机响了,宋薇下意识瞥了一眼,瞅着迟隐暧昧地笑了,“男朋友吗?” 迟隐滞了下,不理会宋薇,拿着手机走到了一边。 “下班了吗?我来接你。”是梁绪的声音。 听着电话那头吵闹的声音,迟隐没回答,反而问了一句,“你在哪呢?” “奥,这边出了一起车祸,我在现场呢,一会就收队回去了。”梁绪漫不经心地望着正在吵架的两个车主,嘴角抿着。 迟隐静静想了会说,“我晚上加班。” “嗯,那你忙着。”梁绪碾碎了脚边的泥土,表情淡淡,在两人沉默的间隙,他目光无意识地飘往远处那抹纤弱的身影。 女人感觉到了他的目光,柔柔笑了,梁绪也笑了,对迟隐说, “有人叫我,先挂了。” 梁绪只这么说了一句,迟隐反应过来后电话里已是挂断了的嘟嘟声。 迟隐如常切了电话。 她和梁绪差不多就要分手了,现在两人面子功夫都懒得做了。 “迟隐姐,你和你男朋友快一年了吧。”这时候宋薇问了一句。 迟隐点点头,对这一个问题不想多谈,她看了眼时间,拿上手提包和宋薇招呼了声后,就下班走了。 她还要去找陆远。 ~~ 一天的工作结束,陆远坐在一堆钢筋上,看着上方的吊车,亮起了橘黄色的灯光。 他戴着安全帽,俊逸的脸在黑夜里显得特别幽深,大概是工作累了,颓丧得很。 他手上拿着手机,屏幕上是一串通话记录,看着屏幕上的那串号码,陆远眉毛深深地纠成了川字,这号码一天时间下来他早就熟记于心了,甚至倒着也能背下来。 只是……不敢打啊! 陆远低咒了句,烦躁地撸了把头发,对于自己犹豫不决的状态很不满,“不就是一个电话,有什么不敢打的。” 陆远扔掉了烟蒂,脚狠狠踩灭了星火,就要去拨号码。 这时屏幕突然滑进了来电显示,看到名字的那一秒,陆远吃惊地挑了下眉。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又把手机拿近了些,等到确认了之后,陆远咧着嘴角,笑了。 “喂?”他的声音显得漫不经心,但下抿的嘴角却显示出他的一丝紧张。 “是我。” “你不说名字,我怎么知道你是谁?”陆远腿不由自主地抖着,这是他得意时常会有的姿态。 迟隐默了默,很是无语,“陆远,你别装了。我知道你知道是我。” 陆远望着远处的灯火,腿抖得更厉害了,“奥,原来是迟隐啊,刚才我真没听出来。” 迟隐从鼻子里嗯了一声,懒得同他理会,直接阐明了来意,“今晚我要见你,八点,仓南街好呷铺见。” 说完了,不等陆远回答,就直接掐了电话。 她面对他,鲜少有这么强势的时候,以前打电话时,他不挂,她就只能陪着他乱七八糟地聊,实在烦了就抱怨说要睡觉了,陆远还是扯着她聊个半小时听到她打哈欠了才放她去。 现在看来,是变了不少了,都敢直接挂他电话了。 陆远扯扯嘴角,觉得今晚可能是个鸿门宴。 陆远又回到了工地宿舍,打开门时陈海正在摆饭,陆远径直去了浴室,“别摆我的饭了,我出去吃。” 陈海愣了下,点头应了,自己坐下来开始吃饭,才刚刚拿起筷子,又见陆远从浴室出来,“洗发水没了吗?” “昨天就没了。” “肥皂也没了?” “没了。” “怎么什么都没了,”陆远蹙着眉,撸起胳膊上的袖子,“我去隔壁找找。” 五分钟后陆远又回来了,怀里抱着一堆的瓶瓶罐罐,粗略一看,沐浴后,洗发水,嗯,还有一瓶香水。 陈海还在想什么时候远哥日子过得这么精细了,就听到没关紧的房门追来一声声可怜兮兮地喊,“哥,你省着点用,那都是我刚去买来泡妹的行头。” 泡妹? 陈海猛然想到了什么,怪异地盯着进了浴室的陆远。 往常只需要两三分钟就从浴室出来的陆远这次二十多分钟也没出来,这期间,同宿舍的五个工友都回到了,一人抱着一盒饭,狼吞虎咽。 张鲁憋了半天尿不见陆远出来,终于忍不住捂着肚子,开始砸门,“哥,你在里面干啥呢,你再不出来我就要尿了。” 众人都哈哈大笑。 “砰。”一声,门开了,陆远终于舍得出来了。 “哥,你这是……”瞧见眼前花花绿绿的一团,张鲁张着嘴巴呆住了,可下半身传来紧急信号,他哎呦一声捂着肚子赶紧钻进来了浴室。 “远哥……你这造型,简直没眼看。” 陆远今天穿的是一件很花的衬衫,像是街上常见的小混混打扮,同他平时冷肃的风格相去甚远。 陆远扫了一眼各自取笑的人,语气淡淡地,“怎么的,我穿什么你们有意见。” 对上陆远冷淡的目光,陈海赶紧把脸埋进饭盒里,违心地拍马屁,“不敢不敢,哥你穿什么都好看。” 陆远上下打量着自己,不死心地问一句,“不好看吗?” “没有没有,这衣服也就只有您能穿出……”陈海眨眨眼,想说些什么,却发觉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便转头向身边人求助。 张朋摸摸后脑勺,憨厚地点评,“挺骚气的。” “噗……咳咳……”陈海喷出了一口米饭,笑到抽搐。 陆远,“……” 最终陆远放弃了这件花衬衫,套上一件黑色衬衫出去了。 他紧赶慢赶终于在七点五十五分到了迟隐说的店面,这时候正是人多的时候,店里坐满了客人,热闹不已。 环视了一圈没看到迟隐,陆远先找个位置坐下来,桌子上有菜单,他点了两份荤菜、两分素菜,又要了一瓶啤酒。 十分钟后,迟隐来了。 不再是早上简单的牛仔裤配风衣外套,她今天上身穿了白色衬衫,下摆扎进黑色西装裤里,姣好的身材显露无疑,长发,化了淡妆,唇间殷红。 整个人干脆又性感。 但同时拒人千里的气息也散发得很彻底。 从她进来的刹那,陆远就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服务员上菜了,四盘菜,青椒炒肉,红烧牛肚,凉拌黄瓜,还有盘炒花生米。 四道菜,三道迟隐爱吃的,最后一道花生米是他喜欢的。 迟隐看了一眼,默不作声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陆远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啤酒,在迟隐看过来时问她,“要喝吗?” 迟隐自己拿过酒瓶也倒了满满一杯,陆远轻哼了一声,“酒量不小。” 迟隐肃着脸,一口喝下了半杯,酒精度数不高,但是猛然冲进了胃里也不舒服,她蹙着眉,夹了一块牛肚缓解。 自她进门来就一直沉默,陆远搞不清她的态度,戏谑的神色收了,他眉间显示出燥郁,动作间就显得粗鲁,发出了很大的声响。 “吃完再说。”她只说了这么句,就低头吃饭。 今天上午跑了一天,很累,再加上昨晚被陆远折腾了一宿,身子都快散架了。 现在她最想做的就是倒头就睡,而不是在这缅怀旧事。 陆远盯着她沉默了,也拿起了筷子,本来是很饿的,但乍见她闷头喝酒又闷头吃饭,一点都没有和他交谈的意思,再饿的胃也就没兴致了。 他草草夹了几筷子,啪一声搁下了筷子,垂眸盯着她。 她吃饭还是那个样,蒜瓣不碰,辣椒不碰,肉只吃瘦的,黄瓜只吃拌的。 毛病一大堆。 当初两人同居时,陆远这个人在饮食上没什么挑的,偏偏她有,他也就惯着她。 大热的天,做过之后迟隐就不愿动弹,趴在他胸膛上,吵着渴,要吃黄瓜。他听完就逗她,“刚才不都喂过你了,还不满足。” 迟隐就羞恼地掐着他腰,被她闹得不行,最后他也只得裸着个身子到厨房给她弄道凉菜。 所以,这几年他也就只会弄个凉拌黄瓜。 这么想着,陆远注视迟隐的目不由自主地变得很温柔。 “你这几年去哪了。”迟隐填饱了肚子,啪一声放下了筷子。 眼底温柔不见,陆远啧了声,果然是鸿门宴啊。 第4章 去哪儿了? 这是一个好问题。 这五年,他去了很多地方,最早时候去了新疆,后来又去了云南贵州,前年时候才到了这个城市。 其间,做过保镖,干过货车司机,遇到过杀人犯、也碰上过瘾君子,看过警察和毒贩子火拼,也见过小姑娘跳河自杀。 人生百态,他品了个够。 这段经历要说起来,三天三夜都不够。但是陆远一点都不想对迟隐提起,面对着迟隐执着的目光,他笑得模糊,敷衍道,“天涯海角四处躲呗,像我这种人,不逃怎么办。” 迟隐心口刺了一下,她握紧了手,继续追问,“你都去了哪儿?当初为什么不来找我。” “找你?”陆远哼了一声,目光讥讽,“找你做什么,你能给我钱还是能跟我这个混蛋走。” “陆远……你能不能好好说话。”迟隐被他的话刺得心口疼,气恼之下,猛地拍了桌子。 第4节 这一掌拍下去,把店里的顾客都吓了一跳,纷纷探头探脑地观察,迟隐冷着脸,平复着急促的呼吸,使心情平静下来。 迟隐想起当初自己在学校上课时突然被警察找上来问陆远行踪,当时觉得天都要塌了。可那时都已经打不通他电话了,迟隐请假回江水镇去找他,问了虎子大壮他们,却一律都不知道他的去向。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能跟你走,什么事都是你说了算,一点都不和我商量,”迟隐很委屈,他逃走她能理解,在当时那个境地下,陆远要是坐牢了根本就不值得。 说到底她还是气,当年他一句话没留下就走了,迟隐怕他出什么事,还不敢明目张胆找他,以为等风声过了,陆远会和她联系。 结果这么多年来一直是杳无音讯。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疤痕,声音带了沙哑,“你愿意,我也不舍得。你一个黄花大闺女,正经的大学生,我能让你跟着我吃苦吗?我陆远虽然浑,但也不会让一个女人受苦。” “是,全世界就你陆远无私,高大,道理都是你懂,别人就是个蠢货,”迟隐不为所动,看他眉目冷静不为所动的模样,心里升起一团火,“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一直找不到你,怕你被警察抓了,又怕你在外面出了什么事……” 她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睛,不想被他看见就捂着额头,死死咬着嘴唇隐忍情绪。 陆远有点慌,把椅子拉到她旁边坐下,“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命硬着呢,谁也收不走。” 她撇过了脸。 看到她哭,莫名的,陆远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高兴,他情不自禁用手碰她娇嫩的脸,声音温柔,“好了,我以后都不走了。都陪着你,好吗。” 迟隐抹掉眼泪,推开了他,“陆远,我有男朋友了。” 陆远微怔,他眼里温度渐凉,嘴角勾起薄凉的弧度,沉默了几秒,没什么情绪地反问了一句,“是吗?” 迟隐抹抹嘴角,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一年多了。” “是吗。”他还是那一句,但搭在她椅背上的手抽了回来,“也是,谁会一直等个逃犯呢。” 迟隐蹙起眉头,抿着唇不说话。 陆远摸出口袋的烟,含在嘴里,去找火机,摸了半天也没摸出来,想是洗澡时放在旧衣服里没拿出来。 他烦躁地咒了句,一把扯下烟,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里。 迟隐心里也很不舒服,为自己做辩解,“你别怪我,我又不是没等你,是你自己……” “我他妈怪你了吗。”听到她的话陆远像吃了火药一样,直直瞪着她,又凶又狠。 迟隐被吓住,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他是干什么的。”陆远心里躁得不行,都是被自己气的,不是没想过她会交男朋友,况且这也是他期望的,希望她能找一个好归宿,只是当事实摆在眼前,陆远只想狠狠捶自己一拳。 怎么就那么不爽。 “警察。” “切。”陆远扯扯嘴角,眼睛里都是讥讽。 以前他就想当警察,现在好了,警察没当上,女朋友还找了个警察。 世事难料。 “他对你好吗?” “有我对你好吗?”他低着头,掰断了手上的一次性筷子,发出卡呲的声响,而后抬起头,审视着迟隐。 “陆远,你别这样。”避开了他研判的对视,迟隐的声音很无措。 他嗤笑一声,不再说话。 “你现在在哪工作?” 他垂头,不理。 “在这会呆多久?” 凭她怎么问,陆远也不理会。 他那脾气又回来了,生气了就不理人,对他,迟隐还是心软的。等了一会,不见他回答,迟隐就移到他跟前,用指头戳了戳他胳膊,语气软了许多,“说话啊。” 陆远抬头睨了她一眼,语气不善,“别拿以前那套对付我。” 一惹他生气就撒娇耍赖。 迟隐淡了神色,“奥。” 然后扭头退回去。 “站住。”见她要走,陆远又连忙喊住了,眉间都是不耐烦,“你问这么多干嘛。” 迟隐站住,瞧着他不说话,陆远近乎凶狠地瞪了她一眼,粗声粗气道,“我在工地干活,以后干嘛去我也不知道。” “这么说你以后可能还会走?”迟隐抿着唇,眼中有失望。 陆远点点头,踩灭了烟,眼里暗沉明灭,注视着远处的水果摊,许久他吐出一句,“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迟隐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只因陆远静静看着她,目光里俱是压迫,她低下眼睫,声音弱了,“我们打车吧。” 迟隐租的小区距离电视台有半小时的路程,刚开始她租在了城东,房租便宜,不过后来上下班太麻烦,又经常加班,不太安全,再加上后来涨了工资,索性搬到了市中心来住。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迟隐靠在车门上,整理一天下来的心绪。 陆远也没说话,他微微侧转头瞧着迟隐的侧脸。 夜晚的霓虹灯光忽明忽灭地映射在她莹白脸颊上,安静又迷幻,她瘦了,沉稳了,被他气着也知道隐藏自己脾气了,没了记忆中的幼稚青涩,也不再是他稍微逗逗就容易红脸的模样。 可他觉得她再怎么变,也还是那个迟隐。 迟隐抬眸间,猛然注意到车玻璃倒映着陆远的身影,那目光的所在是她,迟隐僵了一下,不自在地抿抿唇,心头涌上苦涩。 若没有那档事,现在她和陆远估计已经结婚了……… 到了小区楼下,迟隐主动邀请他上楼去坐,陆远注视她几秒,手插在口袋里说,“带路吧。” 迟隐租的是五楼,没有电梯,徒步上楼,楼道间的灯自她搬进来就坏了,至今都没亮过。 迟隐打开手机的照明灯,在前面带路,一想到陆远就要进入她住的地方,她就有些慌张,脑子里一直回想着家里东西收拾了没,垃圾倒了没,衣服洗了没,会不会太乱。 没注意,左脚踩得不够高,身体歪向了一侧,以为自己就要摔倒时,胳膊就被稳稳扶住了,强悍的力道,让她心惊,又听他淡淡训斥,“走个路也能摔。” 迟隐抿唇,想抽回手,胳膊却挣动不了丝毫,她在昏暗的光线中抬头,正对上陆远深沉的双眸,“别倔。” 这句话,他以前常说。 迟隐差一点红了眼睛,赶紧低下头做认真看路状。 进了家门,迟隐低头换鞋,又从鞋柜中摸出一双拖鞋给他。 拖鞋是黑色的,还带着暗色的花纹,怎么看都不是女人的,竟然让他穿别的男人的鞋,她可真敢想,陆远看了一眼,颇为不屑地径直走进了客厅。 拿着拖鞋的迟隐,“……” 把鞋默默放进鞋柜里,迟隐进厨房倒水,发觉茶壶里没热水了,又开了天然气烧水。 陆远在客厅里站着,四处打量,茶几上摆了一串葡萄,还有一瓶塑料花,一张灰色的沙发,一对前几年流行的抱枕,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挺软和的,又放下。 原地打量了一会,陆远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卫生间很小,仅容两个人转身罢了。打扫得倒还干净,洗漱台上瓶瓶罐罐的化妆品、洗手液、陶瓷杯上仅立着一只蓝白色的牙刷。 看着都是一个人用的。 陆远阖上了门,又去了阳台,只见晾衣绳上挂着黑色的胸罩和长外套,阳台上晾着两双包着卫生纸的小白鞋。 心里有点痒,他又摸出一根烟,想起自己没带打火机,便返身折回厨房,就着升腾的火焰点了火。 迟隐看着他整个动作下来,行云流水,自在非常,不禁无语,上前紧走了几步,一把夺下他叼在嘴角的烟,皱眉道,“怎么又抽了。” 被她拿去了烟,他也没做反抗,只是嘴角勾起,吐出两个字,“高兴。” “喝水吗?”迟隐端给他一个杯子。 杯壁绘着一朵灵秀的兰花,陆远摩挲着花朵,问她,“这杯子,谁用过。” 他这人一向不与人共用水杯,除了她的。 迟隐顿了下,轻声说,“没别人。” 他笑笑,眉间总算疏朗了许多。 第5章 “大壮去年结婚了,女方挺漂亮的,好像是十里河的,今年我过年回家,我看着好像都怀孕了。”迟隐絮絮地说着江水镇的琐事,她都不知道说这些干什么,只是觉得不能停嘴。 陆远散漫地盯着杯壁,对迟隐的话心不在焉,拇指摩挲着那朵兰花,他在旁边看到了两个字母。 cy。 是迟隐名字的缩写。 这是迟隐的习惯,在所有物刻上自己名字,标志着所属权。曾经他胳膊有幸也有此待遇,不过后来他打算去当兵,就把字母纹身给洗掉了。 当时迟隐还郁闷了一段时间。 关于迟隐和陆远的关系,还得从很久以前说起。 在1989年的一个雪天,才刚生下来仅两个月大的陆远被迟艳梅夫妇发现在江水镇杨树林旁的柴草垛里,在那个早就摆脱了吃不饱穿不暖的年头,一个孩子而且是男孩被丢掉,着实是一件稀罕事。 毕竟乡镇人都重视男孩,希望有男孩传宗接代。 迟艳梅当时三十五六了,和丈夫陆长鸣结婚近十七八年没有孩子,平白捡了个孩子又喜爱又心慌,向周围人打听谁家有丢孩子的没,过了一个月后杳无音信。这一个月来夫妻两喂小孩吃米糊糊、换尿布洗尿布,渐渐有了感情,心一横,就收养了这小孩,取名陆远。 好不容易有了个男孩,迟艳梅心里偏爱,钱也舍得花,寻常孩子吃不到的零食和玩具,她大把大把得买,镇里的孩子谁都没陆远过得滋润,而且他出手大方,孩子们都愿意和他玩,慢慢地他渐渐成了一帮孩子的小头目,一出门,身后就跟着一大帮孩子。 迟艳梅过度宠爱的后果就是陆远逐渐变得骄纵,说话做事在一群人中说一不二,一副唯我独尊的架势。 但是在陆远十岁时,他骄傲的日子就到头了。 这时候为了躲避计划生育不得已到了外公外婆家的迟隐长大了,到了该上学的年纪,便从贵州一个小山村回来了。 这时候她不过才刚满七岁。虽然只是七岁,但是在族里辈分却很高。 陆远家和迟隐家算起来还有点表亲的关系,算起来,陆远还得喊她一声……姑奶奶。 迟艳梅在见了迟隐第一面后,就揪着刚打完架的儿子的耳朵叮嘱道,“今天见到的那是你姑奶奶,人家刚来,认生,你可得多照顾点。” 陆远捂着被揪红的耳朵,逃去好远,“不行,我后面不能跟着个臭丫头,人家得笑死我。” 话是这么说,到了上学那一天,他却被他妈拎着耳朵在路边等迟隐。 后来同陆远在一起混的人都知道了他有一个小姑奶奶一一小他三岁,玲珑可爱的姑奶奶。 第5节 但事实上迟隐是很惊悚的,平白无故多了这么大一个孙子辈,对于小小的她来说简直是一件不能理解的事。 她在南方生活了七年,说的话都是南方话,对于北方人来说很难听懂,她被小伙伴戏称为南蛮子,很少有人和她玩。 陆远碍于他妈的叮嘱,每天等着她上下学,简直相当于贴身保镖,他那时正是讨厌女孩子的年纪,讨厌那些打不过男生就只会扔人家铅笔盒,向老师告状的女生。 但迟隐显然和她们不同,整天闷着头,沉默不语,有人和她说话,她就像个小老鼠一样畏缩。陆远乐得清闲,全当身后跟着个哑巴。 身后跟着个小尾巴,陆远觉得自己打起架来都不得劲,本来都三五成群要去打架了,结果去时陆远还得把她安排在小卖部,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零食塞她怀里,自己就跑了。 打完架了,就回来接她,有时鼻青脸肿,有时趾高气扬,但无论他怎样回来,迟隐总是乖巧地蹲在小卖部门口,怀里抱着一堆东西,认认真真地吮吸棒棒糖。 在当时的陆远看来,她真是乖得不可思议。 回家后,迟艳梅问他打架了没,陆远就矢口否认,指着迟隐说,“不信,你问她。” 迟隐看看陆远,又看看迟艳梅,轻声说,“没有。” 陆远就觉得她更乖了。 但总有被迟艳梅识破的时候,那时他就被迟艳梅拿着扫把满院子被追着打。 迟隐抱着怀里的零食,一双明亮的眸子担忧地望着他。 有时陆远心情好,也会逗她,叫她小蛮子,迟隐虽然不太能听明白,但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词,她懵懵懂懂地看着他,嘴巴紧紧抿着,而后又沉默着低下头。大概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他傻得只知道买棒棒糖哄她。 迟隐同桌是一个小胖子,整天鼻涕兮兮的,特别爱招惹女生,某天在迟隐站起来回答老师问题时,抽走了她的板凳,害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全班发出哄堂大笑。 她那时疼得当场飙出了眼泪,却一声不敢吭。 晚上放学回家时,陆远眼尖地发现了她的异样,皱着眉问她怎么了。 迟隐抿着小嘴,眼圈差点又红了。 陆远当时人高,一伸手就拽着她粉色的书包袋子,把她整个人往身后带,制住她乱扑腾的四肢,问她,“被欺负了。” 迟隐自暴自弃地任他拽着,紧紧低着头,就是不回答他的问题。 当时陆远瞧她半天,啧了一声,随即松开她,大步走了。 迟隐愣愣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本来觉得能忍住的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止也止不住。 第二天去上学,她也没见到陆远等她,到了学校,迟隐被吓到了。因为小胖子被打了,鼻青脸肿,迟隐走进教室时,他眼神里都是畏惧,最后走过来喏喏地道歉。 迟隐感到莫名其妙。 课间隔壁女孩探过头来,悄悄问她,“你和三年级的陆远什么关系?” 她那时刚刚能听懂江水镇的方言,但是也不是太懂,操着南方口音重复了一遍,“陆远?” “对啊,今天早上你没来的时候,他来我们班问昨天谁欺负你了,那个人好凶的。后来就把你同桌打了。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啊?”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迟隐抠着短短的铅笔头,眸子里都是惊诧,想起他早上没等自己的委屈瞬间就消散了,嘴角流露出了一点笑容。 同学还在问她和陆远什么关系,迟隐天真又实诚,小声说,“我是他小姑奶奶。” “哎?” “是这样的,我妈告诉我的。” 陆远想到以前的趣事,忍不住笑了,他大大咧咧地伸着腿,打量着以前那个小女孩。 他经历过她所有成长的年华,见证她从最初的喏喏到之后的乐观坚强,关于爱情的青涩体验,都是两人一起摸索出来的。 没人比他更懂她,也不会有人再比他更爱她。 迟隐絮絮说着,不知道陆远想到了从前他们的事,沉默了会,迟隐终于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当时是怎么回事,怎么平白无故就伤了人?” 听了迟隐的话,陆远脸色阴得可怕,“平白无故?我他妈恨不得捅死他。” “陆远,”没想到他这么激动,迟隐皱眉,“你怎么还是那么冲动,当时是我不在,让你出了事,要是我在的话,是绝对不会让你动手的。” “你当时要是在,也拦不住我。”他哼了一声,语气不屑。 “你……”迟隐气得失语,瞪着他说不出话。 “行了行了,都过去了,还问我干什么。” “过不去,我就要知道怎么回事。”迟隐很坚决,无论如何今晚她就是要知道原因。 他默了一瞬,脸色更不好了近乎是狠狠盯她一眼。 “是和你父母有关吗?” 陆远身体一僵,片刻后,低低嗯了声。 “都说他们出事是由于自己工作失误,我不信,半夜摸进工地,听到有人说是因为材料质量问题,害他们出事了。”陆远把烟头丢进垃圾桶里,神情淡漠,“后来,我冲出去和人打起来了,然后就那样了。” 然后陆远失手伤了人,半夜逃走了,一逃就是五年,直到今天。 陆远说的和迟隐推测得几乎差不多。她当时还向她在镇子当警察的大伯打听过,几乎和陆远说得一样。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攒钱,娶老婆。”陆远笑了一会,忽然看她,调笑似地问,“我记得你以前计划是26岁结婚的,怎么样?现在有眉目了吗?” “没有的话,我娶你呀。” 他突然跳转了话题,迟隐全无防备,被陆远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几乎是立即慌了神,“你乱说什么呢。” 陆远无所谓地,“不行吗?虽然你现在交了男朋友,但又没结婚,况且前天我们还……” “那是我喝醉了。”迟隐咬着唇,模样羞恼。 “啧,喝醉了还知道喊我名字,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装的。” 好好的话题又被他带歪了,他总是这样,面对不想说的话,就回避,迟隐很气馁,看了看时间,她挥手赶人,“好了,你快回去吧,我明天还要上班,没时间陪你聊了。” 陆远整个身子都摊在了沙发里,挑高了眉,“赶我走?” 难道还不明显吗? 迟隐站起来,伸手去拉他起来,哪知陆远作怪,勾了下腿,迟隐脚下被绊,就不受控制地跌在他怀里。 “陆远。”她恼火得很。 “嗯,我是故意的,”他朝她咧了下嘴,手腕使劲,把要起来的迟隐又给拽回来了。 迟隐警告似地踢了他一脚,这蚊子咬似的力道陆远没放在眼里,不过也不再逗她,任她逃一边去了。 “找个时间,我要见见你男朋友。”他散漫地扭着手腕,指节发出卡呲声。 第6章 “你说什么?”迟隐直起了身,这时的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陆远一手搭在她腰间,一手去摸口袋里的烟,声音淡淡的,“字面意思。怎么,不让见啊。” “…………” 都要分手了,还有什么可见的。 迟隐直摇头。 “你放心,我保证不打人。” “……” 这不是打不打人的问题好吗? 是她不想告诉陆远这个情况,迟隐抿紧了唇,“他工作很忙的。” “再说了,你见他干嘛啊?” “看他配不配得上你。”再看放不放心把你交给他。最后一句话陆远没说出来。 “你还真够操心的,”迟隐不以为意,“好了,你快走吧,我明天还要上班。” 见她似乎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陆远不满,皱眉道,“我给你认真说话呢,别敷衍我。” 迟隐愣了愣,实在不能理解,不明白他见梁绪要干嘛,两人碰面不会很尴尬吗? 看迟隐犹豫不决的模样,陆远心里犹如翻了的五味瓶,又醋又涩,他扯扯嘴角,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两个人僵持着,陆远首先摆摆手,“我好心好意要替你把把门,你藏着掖着有个什么劲,即使咱俩成不了,好歹我还喊你一声姑奶奶,你有必要防备成这样吗?” “我没有。”迟隐郁闷不已。 “好了,随你怎么说,”陆远甩了下手,起身往门外走,迟隐跟在后面,小声喊,“陆远……” 开了门后,陆远一脚跨到了门外,迟隐要跟出来,他胳膊往门框上一靠,迟隐就被挡住了。 “别送了,回去睡吧。” 他挥了下手,潇洒地走了,丝毫不留恋。 迟隐目瞪口呆,“这人……” 等他背影消失,迟隐才关上门回了卧室。 陆远走了,但是关上灯躺在床上后,迟隐没有丝毫的睡意。 她大概懂得陆远的心思,想和她重修旧好,但是这种事情不是说了声答应就行的。 他们之间相隔的事情太多,要解决的事情也很多,在一些事情没处理完之前,她走错一步,之前的努力就会前功尽弃。 迟隐叹了一声,扣着枕头,想到了以前。 之前两人一个初中,一个高中,每到放假时,陆远就拐到她学校门口接她,两人到镇子上吃些烧烤,随便瞎聊。陆远向她炫耀手机里偷拍的女生,夸人家好看,腿又直又白,又说有很多女生对他表白,自大得不行。 迟隐那会儿对他没意思,就很诚恳地给他出主意。 当时,陆远盯了她一眼,凶道,“小屁孩,知道什么啊。” 惹得迟隐对他翻白眼。 陆远有时也会到网吧上网,她也跟着,他在那呼呼喝喝地打游戏,她就在旁边安安静静写作业。他玩多久,她等多久。 玩过瘾的陆远终于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捏着她肉肉的脸颊,笑眯眯地,“我们家隐隐好乖。” 第6节 语气像在逗弄小孩子。 她在一瞬间红了脸。 现在想来,那时她就已经喜欢上他了。不然怎么会像小媳妇似的跟在他后面。 这夜失眠,第二天迟隐上班时都带着青眼圈。 今天她还有一场监狱采访,这还是梁绪给迟隐提供的消息,一周前迟隐才定好了约谈时间,看时间差不多了,迟隐叫上小张带上摄像机,两人一起去了派出所。 今天要采访的是一个十九岁的女犯人,年前她男朋友因为开车撞死了人进了监狱,被判二十年,女犯人一时想不开就把刚生下来不久的孩子捂死了,之后又到警察局报警自首。 迟隐见到朱美佳时很吃惊,看着弱不禁风,面色苍白,行动畏缩,让迟隐想到了大学时机能实验课上的小白鼠。怎么都不像是会做出这么残忍事情的人。 小张已经架好了设备,对迟隐比了个ok的手势,迟隐点头,调整了下面部情绪,温声说,“你好我是电视台的记者,一周前的打电话给你的那个人,我可以叫你美佳吗?” 朱美佳看着她,怯懦地点头。注意到迟隐身后的摄像头,反射性地垂下了目光。 迟隐露出和善的笑容,“以后播出的话会给你打马赛克,也会用化名,所以你别担心我们会侵犯你的隐私,播出之后没有人会认出你的。” 这些话在之前的约谈中迟隐就已经向朱美佳说过了,再一次说明主要是为了让她放下防备。 朱美佳不安地揪着手指头,小声问,“真的不会被人知道吗?” 迟隐犹豫了会说,“不会的。” 听到这儿,朱美佳像是松了口气,神态也自然了许多。 迟隐不由自主地垂下了目光。 她不擅长撒谎。 迟隐将整件事情梳理了几遍,决定从能令朱美佳敞开心扉的话题开始,“美佳是怎么和你男朋友认识的?” 朱美佳恍惚了一会,才开始谈。 采访完朱美佳之后,迟隐的心情很沉重,朱美佳过早离开了家庭,步入社会,什么也不懂,有个男生对她好,就稀里糊涂地跟了人。 她男朋友进入监狱后,自觉人生无望,又养不了孩子,就萌生了掐死孩子的念头,然后进去陪她男朋友。 很傻,真的。 迟隐当时轻声问她,“后悔吗?” 朱美佳愣了一会后,失声痛哭,她捂着脸哽咽,“我不知道怎么办……我养不活他……我不知道怎么办?” 最后美佳被典狱长带走了,迟隐随张望出来,这个刚毕业的年轻人很唏嘘,“毕竟是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舍得呢。” 迟隐沉默着。 当记者这么多年了,什么样的事情她都经历过了,但这时候还是觉得心里堵了块大石头。 回去的路上,张望把车停在路边去便利店买水,迟隐在车里等着。 然后她看到了一对从快捷酒店出来的男女,男人搂着女人的腰,姿态亲密。 迟隐认出了男人,是梁绪。 她愣了一会,竟然有点想笑。 所以她和梁绪是双双出轨了? 尽管她是醉酒,出于无意,但好像也成了既定事实,本来是想等他提出分手的,所以才这么耗着,现在看来没有耗的必要了。 迟隐想了想,拿起手机给梁绪发了条消息。 “我们分手吧。” 第7章 她消息发过去没多久,梁绪就打电话过来了。 “为什么要分手?”他声音还是冷静客观的。 “其实,我想你也知道,我们性格确实不合适,而且……”她话语之间虽有停顿,面上却毫不迟疑,“有些事……没必要说那么清楚吧。” 梁绪沉默了许久,才说,“我们见个面吧。” 迟隐点头,“好。” 梁绪挂了电话后,沉默了会儿,对身旁的人说,“我临时有事,先送你回去,晚上时候我们再一起吃个饭。” 女人将头发拢到耳后,温柔笑了,“好,那我晚上等你。” 梁绪要走时,女人从包里拿出一把伞递给他,“可能会下雨,你拿着伞去吧。” “那你呢?” 她指指公交车,“我坐个车就到了,没关系。” 梁绪深深看她一眼,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亲,“等我回来。” 他想,是该做个结束了。 去约定的咖啡馆路上,梁绪思绪回到了和迟隐认识的时候。 那还是在四年前,在他工作第三年的时候,参与了一个女大学生被害事件。 本来是很普通的刑事罪,但男生是市里一个高官的儿子,为了逃脱罪责,跑去做了个精神鉴定,最终无罪释放。 女孩父母只是个小平民百姓,哪里斗得过那些人。 梁绪是知道内幕的,但很多时候他只能当个哑巴。 有次他和副局长一齐下班,就被迟隐给堵着了。 他还清清楚楚记得迟隐拿着一叠照片挥在身上的情景,言辞激烈,义愤填膺,字字直击人心,她还搞到了副局长和嫌疑人家属见面的场景。 实在厉害得不得了。 副局长被气得脸色铁青,回去后就找人查了迟隐资料,知道她是电视台记者,大概就想到了见不得的手段。 那时候,鬼使神差地,梁绪对这件事上了心思,他想见见她。就利用职务之便,找到了迟隐住的地方。 他推了和女朋友的约会,在黑乎乎的胡同口,等了三个多小时。那会是夏天,到处是吃人的蚊子,他也就被咬了三个多小时。 近十一点时,迟隐回来了。 在昏黄的街灯下,她疲惫着面容,脚步匆匆。 身边经过时,看她的脸,他有一点心动。 有句话叫灯下看美人。 他想那个场景是很符合的。 他叫住迟隐后,她回了头,片刻的迟疑后,“……是你。” 她的神情有些不屑。 梁绪明白他是被当做和副局长一样的一丘之貉了。他很无所谓地笑了,声音很愉悦,“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你惹到了张裕民,估计当不了记者了。” 迟隐无所谓地看他一眼,继续走自己的路。 “不过我告诉他,说你是我女朋友。”他在身后补了一句。 远去的迟隐霍地回头,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什么?” “我和他有一些关系,看在我面子上不会动你的。” 迟隐明白过来,嫌恶非常,骂了句神经病。 抬脚就走了。 他心血来潮的帮助,换来她骂了一句神经病。 当天夜里回去的梁绪,就直接和女朋友分了手,躺在床上,想起晚上的遭遇时,竟有种想喝一杯的冲动。 然而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开局美好不代表能顺遂到结尾。 短暂的心动如果没有对方的附和,就确认不了爱情的长久。 一见钟情这个东西,害人不浅。 “这几年谢谢你,在工作上帮了我许多,”她这几年很多重要的消息都是梁绪提供的,迟隐是感激的,“还有就是……在这段感情上,我没有付出全力,所以……” 听她说一些感谢的话,梁绪觉得很荒唐,嘴角扯了扯,他打断她的话,“陆远是谁?” 迟隐惊愕地看着他。 “年前你喝醉了酒,嘴里念叨了一晚上,”梁绪声音带上了自嘲,“我一直想问你,又不敢问,后来我请你弟弟吃饭,问了他,奇怪的是,平常对我无所不谈的人这次却闭紧了嘴巴,什么也不肯说。迟隐你今天能告诉我吗?” 迟隐揪紧了手指,仓惶低下了头。 什么样的人能令从容淡定的她低下了头,选择了逃避。梁绪在这一刻得到了答案。 “我们交往这一年,平心而论,你没有我付出的多,也许你心里早就住进了人,我来晚了,推不开,你也不愿意走出来。我说这话,也不是想指责你什么,毕竟……”梁绪缓了缓,自嘲地笑了,“我也很渣,大约半个月前我出轨了,现在还依然和她交往着。所以,你也不必觉得歉疚,我们就是不合适而已。即使你不提分手,我也会提的。” 迟隐微微皱着眉,梁绪这番话虽然是点到为止,甚至把分手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没有令她难堪,但是她还是免不了难过。 她不是枯石,梁绪的好她不会感受不到,只是还少了那么一些什么,两人相处相处着,迟隐忙于工作会忘记自己还有男朋友这回事。 说到底还是没放在心上。 “我走了,再见。”他最后深深看她一眼,转身大步推开了门,闪进一阵风后,人就在拐角不见了。 迟隐又坐了会,之后闷闷回了台里。 办起事来提不起精神,坐了半小时却是捧着咖啡杯发呆。 “迟隐,今天辛苦吗?” 迟隐抬头,眼前人是钟瑶,当年是和她同期进电视台的,当时一共招了三十多个人,女性占了十多个,这几年下来,除去跳槽的,回家生娃的,安心做全职太太的,当年的人里就剩下了迟隐和钟瑶。 虽然有这一层缘故,两人也并未亲近起来,日常见到也不过是点头微笑,和普通同事一般。 关于钟瑶,她身上被赋予了浓重的神秘色彩,比如仅凭借高中学历就在当年招聘会中挤掉一些名流大学生成功进入了电视台,比如别人拼死拼活很难搞到的消息,最后她总会轻而易举地拿出来。 当然她身后的流言也总是很多,传言说钟瑶傍上了副台长,也有人说她身家显贵。 各种揣测都有。 迟隐对这些事不怎么在意,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是非,和她无关的她就不管。 第7节 “对了,你知道吗?”钟瑶微微笑着,压低了声音,“王主任要离职了,听说楠姐也会跟着走,这样一来,空下来的位置不知道谁能顶上呢。”钟瑶笑时嘴角有一个若隐若现的酒窝,适时展现一个女人的温柔和柔媚。 “真的,你听谁说的?”迟隐皱着眉,她还是第一次听到。 “大家都这么说啊。”钟瑶轻轻用羹勺拨着咖啡上的白沫,发出轻微的脆响,“怎么,你还不知道吗?” 迟隐还真不知道。 钟瑶看着迟隐,神情若有所思。 等钟瑶走后,迟隐起身去找王浔,敲门进去才刚见到了人,她张口就问,“您要走了吗?” 现在能坚守这个岗位的人不多了,而且王浔是从基层跑死跑活才走了今天这个位置,迟隐不相信他真的会走。 “你也知道了,”王浔示意她坐下,自己倒了杯水给她,“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啊。” “是真的?为什么啊?” “人老了,没冲劲了,”王浔摸着自己光亮的脑门,自嘲笑着,“而且也不想拼了,该给后辈让路了,而且我工作那么多年,手头上积累了那么多资源,不能白白浪费了。” 关于王浔离职,迟隐大概能猜出几分,他在主任这个位置好多年了,按理来说早该升了,上头却屡屡压着。 是聪明人这时候就要想着跳槽,谋求更好的机会。 王浔不愿意多谈自己的事,看着几乎是自己一手栽培出来的迟隐,王浔眼里浮现几分疼爱,轻声问她,“你……想做的事做成了吗?” “想做的事?”迟隐疑惑地望着王浔。 王浔将文件夹搁在一侧,审视着她轻声说,“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来了电视台……但是我知道你一直有想要调查的事,要不怎么会放弃医生这个香饽饽的专业,却跑来当了不讨人喜的记者呢。” 王浔笑时总露出一种愁苦的面容,让人觉得是个时常受气的人,但实际上他很干脆直接。 迟隐听了,神色僵了。 看她已经紧张了,王浔失笑摇头,“紧张什么,只要你不是想着把电视台炸掉,只要不是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干什么我都管不着。” 迟隐笑不出来,神色还是僵的。 王浔没再逼问她,转了话题,“你也知道张楠要跟着我走了,上头问我有没有顶替张楠的人选,我推荐了你。” “我?”迟隐觉得不可思议,“我怎么行,我才工作四五年,经验也不够,陶虹姐可以。” “陶虹不行,她做事按部就班,不肯冒险,没有大错误,也没有大突破,不适合。” “……可是我……” “迟隐,你要知道,人只有到了一定高度,想办的事才会更轻松。”王浔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迟隐一震,默默思索了会,才郑重地点头,“主任,我知道了。” 王浔欣慰一笑。 “还有,我来当记者,其实是想为我一个朋友讨回公道。”末了,她又解释了一句。 第8章 晚上九点多时,迟隐下班回到了出租屋。 刚开始工作时,一个人住着,很冷清,就打算养宠物做伴,可是太忙了,照顾不了,只得放弃。 后来一个人久了,竟也习惯了。 迟隐脱下外套,换上拖鞋,顺手打开了电视机,调到音乐频道,让房间热闹起来。 打开冰箱,拿出鸡蛋西红柿,草草下了个面,当做晚餐。 收拾完碗筷,又去洗漱,迟隐裹着浴袍出来时,听到了茶几上手机发出的铃声。 “喂?”迟隐用肩膀夹着手机,一边用干毛巾擦拭着头发上的水渍。 “二姐,你和梁绪分手了?” “你怎么知道?” “今天我打电话给梁绪,他告诉我了。” “你打电话给他做什么。”迟隐皱着眉。 “我……这个工作不想干了,想让他帮忙找一个正经一点的工作。” 迟隐气得把毛巾扔到一边,呵斥着,“你和他什么关系,怎么什么事都找他。” “我这不是以为……你和他能成吗?心想就趁着他讨好你这段时间,多利用着点。”迟程嘿嘿笑了,在迟隐听起来却很无耻。 “你还真会算计,迟程我告诉你,我和梁绪分手了,以后你再找他你给我试试。” “姐……之前我还向他借了几次钱,加起来小五六千,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呢……” 迟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火冒三丈,“迟程你个王八蛋,你怎么这么不上进,谁的钱都要。你赶紧把钱给我还了,还有以后你也别向我哭穷,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 说完狠狠挂断了电话。 没想到迟程背着她,还和梁绪有这么深的交集,这还只是迟程愿意告诉她的,凭着迟程无赖的性格,不知道还欠了梁绪多少人情。 迟隐感到更对不起梁绪了。 电话又响了,迟隐还在气头上,接了就吼着,“迟程你还打电话给我干嘛,你就当我死了吧。” “那小王八蛋又欺负你了?” 迟隐怔住,看了要屏幕后,囧得差点要咬舌,“怎么是你?” “他又怎么招你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被你弟欺负,怎么这么没用……嗝……” 迟隐,“……” 这段话后长长的嗝让迟隐无语了片刻,缓了缓,她问,“你在哪呢?” “饭……店。”陆远话说得都不太利索了。 今天他找老梁吃饭。 这年头做工程建设的,要想混得好,挂套是免不了的。老梁在这件事上帮了他许多。陆远接到的第一个工程就是老梁帮忙介绍的给一家电厂盖宿舍楼。 陆远和老梁碰了一杯,一饮下肚,老梁抹了把嘴,问他,“你那活还有一个月就完了吧。” “嗯,正封顶呢。”陆远慢慢饮着,“我这几年的积蓄都搭里边了,就指望着回本了。” 老梁夹了块豆腐,又给两人满上酒杯,“你这个不急,公司声誉还行,钱肯定会给你,不过最近公司运转不好,可能要晚一点。” “嗯,我明白。” “你过年就三十了吧。” “嗯。” “也不考虑找个老婆。”老梁笑着问。 “我这样一穷二白的,人家姑娘跟着不是受罪吗?”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老梁无语地看着他,“也就你眼光高,像你这样的条件,什么样的女孩找不到。” “我这样的条件,”陆远哼笑一声,又喝下了一杯酒,“要学历没学历,要房没房要车没车,大老粗一个,你看现在这姑娘找对象多可怕,就差把祖宗三代都给扒出来了。” “房子和车,这还不简单,你要想买就买了。” 陆远摇摇头,他这晚喝得多,脸上已经陀红一片,喝得多,想起这几天心情躁得不行,老梁皱着眉,伸手拦住他手里的酒瓶,“行了行了,再能喝也不是这样的喝法。” “你今天怎么了?不像你平常时候。” 陆远盯着空空的酒杯,“我就觉得缘份难测。” 老梁听完,稀奇地看他一眼,“你没毛病吧,还缘份难测。” 陆远笑笑,不说话。 这时候老梁手机响了,看了一眼手机后,他擦擦嘴站起来,“我老婆喊我回家带孩子了,我先走了,下回再接着喝。” 陆远挥手赶他,嘲笑着,“走走走,每回喝到一半就走,没意思,赶紧回家陪你老婆吧。” 老梁笑了,“等你以后有老婆,就知道了。” 陆远哂笑了声,等到老梁消失不见,神情略显沉闷。 喝多了酒,大概就知道什么叫往事不堪回首。 陆远想起了对迟隐动心思那会,他一向都把她当妹妹看的。 他朋友看她长得漂亮,撺掇陆远介绍给他认识,陆远想都不想就给回绝了。 拒绝的话说得还挺冲,闹得对方下不来台。 他当时就觉得是自己家种的水嫩的小白菜被头臭烘烘的猪给觊觎了,气得不行,心想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得上她。 高二,他辍学,在外学了一年汽车维修就回来了,他回来那天是在夏天的一个黄昏。 朝霞艳丽夺人。 陆远刚踏进自家院子,就见一个少女,笑盈盈地蹲在他妈旁边,脸颊上漾着暖人的笑意,正逗弄一只兔子,嘴边是软糯低语,“小家伙,我给你取个名字,取得凶一点,以后谁得不敢欺负你,就叫陆远,好不好?” 陆远,“……” 不好。 给一只兔子取他的名字,像话吗? 他当即大步走过去,一脚把兔子拨到一边,迟隐愣了下,凶巴巴地冲来人训斥,却在看到他的下一秒,脸上就漾出惊喜,“陆远?” 陆远打量着她。 长高了,都到他肩膀了,也瘦了,苗条匀称,前后都有了明显的弧度。尤其是那张脸,长开了之后五官明艳又亮丽。 从上到下把她打量了一遍,陆远笑得有点痞,“都成大姑娘了。” 这小白菜开花以后,别说,还真挺耐看的。 他喝得多,想得也多,后来就模模糊糊地掏出手机给迟隐打电话。 害得迟隐误以为又是迟程打电话过来了。 “迟隐,你个骗子。”电话那头传来陆远沙哑的声音。 “我骗你什么了?”迟隐感到好笑,大半夜打电话过来骂她是骗子? 第8节 “你他妈不是说爱我一辈子的吗?我把你往心窝里揣着,你转头就找了个男人。”陆远几乎是吼的。 迟隐皱着眉,走到床头边拿出吹风机,“你是不是喝醉了,陆远你这个工作少喝酒,高空工作很危险。” “你管得着吗?” “………” “我现在要见你。”他说完又打了个嗝。 “太晚了,不行。”迟隐耐着性子哄他。 “你有没有心。你忘记我之前是怎么疼你的了,女人心,简直是恶毒。” 迟隐被他气笑了,“那你别打电话给我啊。” “不……虽然你恶毒,但老子就是喜欢你。” 她对他一喝醉就撒酒疯的习惯早就习以为常了,对他无厘头的告白只是感到好笑,同时又有微妙的酸意。 迟隐握着手机沉默了。 他大概把想说的话都说了,气使完了,人也就泄气了,迟隐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他的声气,便又轻轻喊他,“陆远?你身旁有人吗?” 刚说完话,又听到电话那端有人说话,“喂,小哥,结账了,我们要关门了,您走吧。” “喂喂,付钱了。” 迟隐皱眉听着,也跟着喊了几声他名字。 “你朋友在这喝醉了,我们店就要关门了,你赶紧把他接走吧,不然他就要睡大街了。” 最终电话里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第9章 陆远吃饭的那个店面,离她住的小区不远,走路也就二十多分钟。 饭馆门口摆着掉了漆的灯光牌,若不是路口的灯照着,迟隐就错过了。 陆远这时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脸还埋在一盘花生米里,英挺的眉蹙着。 迟隐拍他后背,也没反应。 老板挥手赶人,“美女,赶紧把你男朋友带走吧。我这就关门了。” 迟隐没多解释,付了饭钱,又挥手招了辆出租车,司机帮她把陆远拖上了车后坐。 迟隐跟着去了后座,他那么大的人,一睡觉就四仰八叉,车厢都显得小。迟隐就托着他脖子,把头移到了自己膝盖上,把汗湿的头发顺着撸到脑后。 之后,司机又好心帮迟隐把陆远送上了五楼她住的地方,上楼梯过程中,陆远被颠得直皱眉。 家里空着的房间都堆着杂物,迟隐只好把他安置在沙发上,又沾湿毛巾给他擦脸。 陆远喝酒很容易上头,这会儿脸红红的,迟隐解开他胸口的扣子,把脖子也擦干了,解扣子时,不知道刺激到他哪了,陆远睡梦中还挥了一个巴掌,正好打在迟隐胳膊上。 看着胳膊上红红的一片,迟隐愣住了,记得陆远以前睡觉很沉,有时她半夜起来找水喝,发出的声响即使很大也不会惊醒他。 这会儿可能是睡得还不沉吧,迟隐没有再细想,默默从柜子里拿出毯子给他盖上。 他口袋的手机振动了,怕影响他睡觉,迟隐掏出来想要关机,这时候手指一不小心却滑开了一则微信消息。 是一张图片。 女人的胸部。 白花花的、饱满的女人胸部。 她还在愣神时,紧接着又来了一条消息。 “哥,你好久都没来我这儿了。” 半夜三更,发这种暧昧不清的消息,说没什么肯定不信,迟隐觉得脑袋有点空。 她下意识退出了页面,把消息设置成未读。 伪装成没被看过的样子。 把手机归回原位,迟隐盯着陆远沉沉大睡的容颜,无端感到了烦,过了会她咬牙轻哼,“还说我是骗子,到底谁骗了谁。” 折腾了大半天,迟隐也累了。关了灯,回卧室睡觉。 要关机时,看到她弟弟又发来的一条消息,“姐,最近没钱了,借我点,等发工资了,我再还给你。” 又来向她要钱,迟隐被气着了,“你先把上次借我的两千块还回来。” “姐,你就先借借,这次拿到了工资我真的会还给你。” 迟隐翻了个白眼,信他才有鬼,二十多岁的人了,不务正业,在酒吧那些乱七八糟的场所瞎混,没钱了就来向两个姐要钱。 迟隐真是烦够了。 她把手机卡在桌面上,不再理会迟程的骚扰,准备睡觉,然而闭上了眼睛,却丝毫睡意都没有。 一想到一墙之外有陆远这个大活人,她就感慨万分,觉得很不真实。 迟隐又摸出了手机,点开了和迟程的聊天页面。 “我见到陆远了。”她需要找个人倾诉。 “啊?在哪?”迟程立刻回了消息。 “在我的客厅里。” “………” 那端过了好一会才来消息,“二姐,我突然想起来我得睡觉了,明天还要上早班,不说了,还有钱我也不借了,剩下的两千块我会尽快还你。” “………” 呃,发生了什么? 迟隐看着消息直发懵。 然而迟程没有再回消息。 迟隐无语极了。 没想到这么多年,陆远对迟程的威慑力竟然还这么大,就只单单听到他的消息,就不敢说了。 不过也能理解,小时候迟程确实被陆远教训了很久。 农村人重男轻女,都想要个男孩承香火,迟家也是。为此迟母怀过三胎,流了一胎,第四胎才是迟程。 全家人得了这个男孩,宠得不得了。 迟隐是第三胎,那时国家实行计划生育,怕被罚款,迟隐生下来不到两月就被送到了外公外婆家,直到七岁才回来。 回来后,倒是被她弟弟时常欺负,迟母以为是小打小闹,都不在意。 反倒是陆远看不惯她被欺负,逮着迟程骂了一顿,当时还推了迟程一下。 后来迟程回家就向妈妈告状,迟母当夜就上了陆远家的门,陆远也是迟艳梅的宝贝儿子,不会任由陆远被骂,就和迟隐的妈妈吵了一架。 所以从那以后,迟隐母亲就不怎么喜欢陆远,和迟艳梅关系也淡了许多。 迟隐还在想着时,感觉到手机的振动,她拿起来一看,原来是迟程又发消息过来了。 “姐,你遇见远哥的事别被咱妈知道了,不然你又得被训了。” 这倒是迟程鲜少表露出的关心。 迟隐盯着消息,幽幽叹了口气。 陆远第二天一早醒来时,没注意翻了个身,就从窄小的沙发上掉下来,摔得屁股疼,他揉着坐起来,迟疑地张望着。 场景有点熟悉,好像是…… “你醒了?” 陆远坐在地上翻了个身,然后看到了迟隐,她大概看到了他从沙发上掉下来的囧境,嘴角还有未消逝的笑意,颊边还有散落的碎发,恍惚间陆远还以为回到了两人同居的时候。 陆远捂着额头爬起来,“我怎么到了你这?” “你半夜赖在人家店里不走,我接到了投诉电话,想去看看有什么新闻的,结果一看是你,就把你带回来了。”迟隐面不改色地编瞎话,看他面色还好,又放心地进了厨房,继续下鸡蛋面。 昨晚的记忆依稀回来了点,知道她是在开玩笑,陆远精神不济,也没有回嘴的功夫,只揉着额头,跟着迟隐进了厨房。 厨房很小,两个人站在里面顿时显得局促,迟隐想去拿西红柿,结果一回头撞到了陆远胸膛。 她退回一步,“这么挤,你进来干什么,碍我事。” 陆远便靠着玻璃门,抱臂站着。 “昨晚我打电话给你说什么了?”他精神也不济,说话时显得懒洋洋的。 迟隐想起昨晚他那些醉话,沉默了会,摇头说,“你没说什么,就是喝醉了。” 陆远黑沉沉的目光逡巡在她身上,似在判断她说话的可信度,“是吗?” 迟隐回头看了他一眼。 恰这时陆远手机响了,打开一看,是陈海发过来的消息问他在哪,他看了眼没回,退出微信时又看到有消息未读。 打开一看,是白花花的女人的胸。 他皱皱眉,下意识看向迟隐,她已经转过头了,正挥铲子呢,也不知道怎么了,煮个面条都那么大力气。 “多放点醋。” 他丢下一句话,就要转身出去,结果迟隐立即接了句,“谁要喝醋。” 陆远怪异地看着她,“我吃面条就爱喝醋,怎么了。” 迟隐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摸摸有些发烫的脸颊,在陆远走出去后,倒了两大勺醋进去。 一般她都是在上班的路上买包子豆浆充当早点,今天为了照顾陆远才下了碗面。 陆远在浴室洗漱出来时,她已经换好了衣服,头发利落地绑起来,板着脸对他说,“我去上班了,你吃完就走吧。” 陆远看她神色不对,扯住她问,“我惹你了,一早上对我没个好脸色。” 迟隐挥开他的手,“我上班迟到了。” 第9节 陆远皱眉,盯了她一会,试探着问,“……你那个来了?” “……” “没事,就是昨晚没睡好,”她怕他再问下去,迟隐会忍不住发脾气,就草草找了个借口,去上班了。 等迟隐走后,陆远坐下来吃面条,才放进嘴里的第一口差点被他吐出来。 嚯,这酸得牙都要掉了。 他赶紧进厨房倒了杯水喝,之后就着水吃着一大碗酸面条,吃完后觉得牙都不是自己的。 之后陆远回了工地,之前他招的新人今天头次来上工,陆远找了陈海带他,不过高空作业很危险,他不放心,也跟着上去了。 这种事情一向还是亲力亲为的好,毕竟一个差错,一条人命就完了,像他们这种工人背后都拖家带口的,一个人养活全家,不容易。 所以陆远对手下的人都很严格,之前有人直接在高空横梁上睡着了,陆远知道后把人狠狠骂了一顿,又扣了半个月工资。 之后才没人敢犯。 中午程美娇来给工人送饭,很远就听到她和大老爷们调笑的声音,陆远直皱眉,直接回了工地宿舍。 下午还要请人吃饭,陆远冲了个凉水澡。 正穿衣服时,有人进来了,陆远回身看,皱眉道,“进来不知道敲门。” 声音很严厉。 程美娇打量他身材,眼睛里有遐想,“哥哥呦,你身材真好。” “谁是你哥,别乱喊。”陆远看着着丫头觉得头疼,不过也就二十岁大的人,一身妖气,中午每次来卖饭,和一群单身老爷们瞎笑。 “哥哥,你这几天都没来我们店里吃饭了。” 一想到这个,陆远就黑了脸,工地上的食堂不好吃,他也不爱,就去小饭馆吃饭,一来二去和程美娇她们也熟了,结果有天晚上去的时候,这姑娘就把他堵在屋里,豪放地扒他衣服,把陆远恶心得不行。 “哥哥,昨晚我给你发消息你怎么没回。”程美娇笑嘻嘻地凑近。 “大半夜的,早睡了。”陆远抓起外套套上,看也不愿看她。 “你又骗人,昨晚明明提示你已经看了消息,还骗我,我给你发了三条呢。” 陆远蹙眉,“你说我昨晚看了?” “是啊,”程美娇遥遥地走过来,伸出指头戳他胸膛,“没良心啊你,为了你们这些工人,我可是打折把饭卖给你们的,你也不瞧瞧,哪里还有这么便宜又这么好吃的饭菜。” 陆远却在想别的事,昨晚他醉死过去了,根本没看到消息,如果程美娇说的是对的话,那应该就是被迟隐看到了,怪不得一大早对他说话阴阳怪气地,陆远头疼地皱眉。 “哎,我说今晚去我家不,没人,就我们两个,我做一些下酒菜……” “行了,别说了,”陆远使劲推开她,“你一个女人怎么就不知道自重,这工地上有几个人没被你勾搭过,你不挑食我他妈还嫌脏呢。” 程美娇脸色铁青,说不出来话,“……你……” 这时候陈海进来给陆远送饭,程美娇冷着脸出去了。 第10章 “哥,她怎么走了。” “不走干嘛,还在这过夜?”陆远说话恶声恶气地,陈海顺手打开了风扇,发出的噪音吵得陆远心烦。 陈海悻悻地摸摸鼻子,把饭搁在桌子上,坐下来扒饭。 “这天也太热了。”有风扇还不够缓解热气,陈海拿起蒲团扇子,使劲扇着。 陆远刚洗完澡这时候也出了一身汗,只得又把衬衣给脱了,递给陈海一张红钞,“下午给他们买西瓜吃。” 陈海也不推拒,笑嘻嘻地接过,口里说着讨好的话,“知道了,哥,你最大方了。” “咱这趟活干完了,下趟干什么。”陈海又问。 陆远抹了把脖子的汗,扒了口大米饭,“还没想好,再过一阵这市估计会有洪涝,不好呆,干完这趟先给你们放一个月的假。” “上次你不是说带着我们去山西闯闯吗?” “再说吧。”陆远挥手赶走飞过来的小虫子,语调略沉。 之前说要去山西,那是在没遇到迟隐之前,现在他还得重新计划。 ...... 这几天正是高考,迟隐和宋薇到市一中考场进行采访,本来只是宋薇和张亮来,不过这是宋薇第一次上镜,她紧张得非要拉着迟隐。 采访完之后,张亮回去剪辑,宋薇和迟隐在小饭馆吃午饭,宋薇眉飞色舞地说着自己高考的事,“考试前一天,我都睡不着,后来我紧张到跑到我爸跟前哭了,本来以为自己考不上,结果成绩出来后还超常发挥了。我家人都没想到,他们估计我哭成那样都没希望了。” “迟隐姐,你高考时紧张吗?” “我当然也会紧张,后来……”迟隐叨起饺子沾着辣椒酱,话音有稍许的停顿,“我家人说要是考不上的话就带我回家养猪去。” “噗……养猪,”宋薇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你父母也太搞笑了吧。” 迟隐微微摇头,这不是她父母讲的,这是陆远讲的。 她高考前一晚睡不着,半夜给陆远打电话,他被吵醒,脾气好臭,不过还是耐着性子安慰她。 后来没有效果,他火大地说,“考不上就不上,大不了我带你回家养猪。” 也不知道怎么的,他后来越说越兴奋,“我盘算了下,干脆把镇子西边的废池塘给填上,建一个两层的大猪圈,这几年我也挣了不少钱,可以向我妈再要点,第一年先养四五十头试试。” “也不能让你太辛苦,以后我们再慢慢雇工人……”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养猪的伟大前景,迟隐听着听着,竟然也睡着了。 第二天考试发挥还挺好。 后来高考成绩出来,迟隐考得很好,陆远看着她兴高采烈的模样还颇为遗憾,“怎么就考上了。” 迟隐以为他在开玩笑,没怎么在意,后来有天他妈妈迟艳梅悄悄给她塞红包时说出了陆远的秘密,“前几天阿远还向我要钱呢,我问他干什么,他说要是你考不上了,就带你回镇里养猪。” 迟艳梅说完,抿着嘴笑。 迟隐听得目瞪口呆,后来问陆远是不是真的,陆远挑着眉说,“当然是真的,我都准备填池塘了。” 迟隐气得掐他,“谁要跟着你养猪,你自己去养吧。” 陆远被掐得神情抽搐,“养猪怎么了,你也不看看现在养猪多挣钱,养个两三年二层小洋房就起来了。” 迟隐气得一个星期没理他,后来过生日时又被他哄好了。 最近这两年,区政府大搞卫生建设,为了建设美好的乡镇环境,把散在的养猪户都取缔了。 现在江水镇都没有养猪的了。 迟隐正想着时,手机里滑进来一条短信,显示是陆远的,她看了一眼,没理。 后来手机接二连三地震动,惹得宋薇频频抬头看她,迟隐这才拿起了手机。 “你昨晚看我微信了?” “我和那女的真没关系,谁知道她半夜发神经骚扰我。” “说话,是不是生气了?” 迟隐突然感到心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什么微信,我没看到。” “昨晚我就在你那过的夜,我都睡死过去了,不是你还能是谁?” 迟隐嘴角抽动,死鸭子嘴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就装吧,也不看看早上你那碗面条放了多少醋,要是醋能毒死人的话,你现在都替我收尸了。” “我那是手抖,一不小心放多了。” “那你能抖出这么多醋,也怪不容易的。” “……” 迟隐被他气得想打人。 “说正经的,我要见你男朋友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他竟然还打着这个主意,大有不解决就不罢休的架势,想起他上次因为这事还生气了,迟隐默默思索了会,决定告诉他实话,“我和他分手了。” “……” “什么时候的事?” “迟隐姐,我吃好了,咱们走吧。”宋薇搁下筷子,下午还要开会,时间挺赶。 “我现在有事 ,回头再说。” 迟隐关了手机,跟着宋薇起身回了台里。 王浔的跳槽已成定局,上午时候还发了人事通知,不过暂时没说谁会接替他。 下午时候迟隐部门开了个会,王浔主持的,说是省内最近要搞个记者演讲比赛,他们电视台有五个名额,新闻部分到了一个。 “这次比赛名额有限,再加上夏天的洪汛就要来了,到时候大家都会忙得脱不开身,我们就节省时间,现场投票决定谁去参加。” 王浔不欲在这件事情上浪费太多时间,他心目中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我先推荐迟隐,迟隐工作能力怎么样,你们也清楚,我也不打算多说了。” 王浔说完又对迟隐鼓励道,“迟隐这次要好好比赛了,为咱们部门争光。”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王浔明目张胆的偏袒,实在让人大跌眼镜。 原先还有些小心思的人,听了王浔的话,都默默把心思掐了。大佬都发话了,他们那些人还争什么呢。 迟隐也没想到王浔会在公开场合表示支持自己,她坐在那面对着各方各种意味的目光,真是无比尴尬。 宋薇悄悄朝她比了大拇指,她和迟隐熟,是真心实意替她开心。 王浔看了眼大家,心中了然,缓缓说,“既然这样的话,那就迟隐去吧。” “主任,我也想去。”王浔话音刚落,底下立刻有人接了话,是钟瑶,神色温和的钟瑶。 “我一直都想锻炼自己,这次是很好的机会,我想试试,虽然我没有迟隐那么优秀,也进不了决赛,但这是一次锻炼的机会,我想去试试。”钟瑶轻声细语地说着,末了还友好地问迟隐,“迟隐,你不介意的吧?” 迟隐感到莫名其妙,既然是场比赛,大家都有参加的资格。 为什么还要问她介不介意。 她介意钟瑶就不参加了吗? 第10节 迟隐面上笑着,“怎么会呢,你想多了,这是你自己的决定,和别人无关。” 钟瑶听了她的话,放松似的一笑,“你不介意的话,那就太好了。” 王浔若有所思地看了钟瑶一眼,又看看迟隐,略一思索后做了决定,“那这样吧,其他人要还有愿意参加的,就到张楠那报名,一周后做个部门内部的比赛,再投票决定谁去参加,好,今天的会就到这。” 散了会后,宋薇不满的小声在迟隐耳边嘀咕,“钟瑶到底什么意思,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主任为了给你铺路,她横插一脚是什么意思?” 迟隐直摇头,“别乱说,这本来就是个比赛,任何人都可以参加的。” “可主任都亲自点了你了啊,这还不就是明摆着的吗?” 迟隐无奈一笑,其实眼下这种公平竞争的方式,是她更愿意接受的。 至少以后不会有那么多非议。 只是,她有些看不懂钟瑶的意图。 第11章 既然已经确定要参加比赛,迟隐开始准备演讲稿。上次在监狱采访了程美佳,她感受颇深,因为江水镇就是一个特别容易出现少女妈妈问题的地方。 每年回家,迟隐母亲唠叨之余,总会告诉她谁谁十五六岁又辍学了,在外面打工,没多大就有小孩。 迟隐听完觉得特别可惜,有些女孩子都是她看着长大的,又聪明又可爱,实在不应该沦落到这个地步。 迟隐打算先用真人实例做一个引子,再插入话题,也好有同感性。 晚上迟隐犹豫了许久,给她爸爸打电话,询问三婶女儿的情况。 迟隐父亲叹息不已,“你三婶昨天还向我哭呢,说婷婷嫁过去,婆婆对她不好,丈夫喝酒还打人。你也知道,我也帮不了什么,和你妈劝了一会。” “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写一篇报告。”迟隐在键盘上敲打着字,答得简单。 “工作辛苦吗?” “还好。” 父女两单调乏味的问候,听起来都艰涩。迟隐默默看着屏幕上打出的短短一行字,心里很闷。 ”你还要和你妈说话吗?“ “不用了,天不早了,你们好好休息吧。”迟隐摇着头。 迟隐父亲长长叹了口气,也不在说什么,叮嘱她不要太累,就挂了电话。 “谁打电话过来了。”迟隐母亲刚刷完碗,听到动静,擦着手出了厨房。 “阿隐。” “做什么?”迟隐母亲默了一瞬才问。 “说要写稿子问一些事。” “那么长时间不来电话,也不问问我们过得怎么样。” “问了问了,”迟隐父亲赶忙打着圆场,“她还想和你说话来着,我不知道你干嘛去了,就让她挂了。” “问什么问,我辛辛苦苦把她养大,供她上大学,她倒好,为了个陆远和家里闹了那么多年。”迟隐母亲连连冷笑。 迟隐父亲默不作声,他知道再说下去,必定是一场冲突。 迟隐挂了电话后,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慢慢喝着。 她确实排斥家里,除了逢年过节,其他时间都不愿意回去。当年,她母亲实在做得太过分了。 正想着时,手机响了。是陆远,犹豫了会,迟隐还是接了。 “怎么不回我消息?”路远声音很不悦,充斥着指责的意味。 迟隐心情不好,没工夫应付他,“有什么事吗?我在写稿子,很忙。” “忙到没时间接我电话。” “对,我要挂了。” “......” “你要是敢挂我电话,信不信我立刻打车到你家去。”陆远阴森森地威胁。 “......” 这事他还真做得出来,迟隐扶额,被他威胁着很无奈,“你到底什么事啊?” 那边陆远反倒是沉默了,迟隐等了一会,又喊他名字催促。 “你今天说和你男朋友分手了,是真的,没骗我?” “没骗你。”迟隐声音有气无力的,一提到这个她就郁闷了,迟程还欠梁绪钱,说不定迟隐还得替他还钱。 “为什么分手?” “各方面的原因吧,总之就是不合适。”迟隐摩挲着杯子,语调幽幽。 “你很难过?”陆远的语气听起来很焦躁, “难过.....”迟隐无意识地重复着。 她轻轻摇着头,难过倒不至于,就是心情不好。 陆远站在空旷的空地,觉得心里凉透了,刚开始得知她分手的喜悦和内心的一丝丝侥幸已经全然没有,陆远心里都是浓浓的失落。 一个人也就一颗心,怎么装得下那么多人,他没变过,变得是她。 “迟隐,要不要考虑下我,咱两都那么熟了,搭个伴也成啊。”他半开着玩笑,脸上却俱无笑意。 迟隐还不知道他从天堂跌入地狱的波折,只无奈地笑,“你怎么又这样说了。” 他也笑了,冷冽的眼眸漫上丝丝自嘲,“谁知道,可能是犯病了。” 迟隐这才听出来他情绪不对,她咬着嘴唇,神情复杂。 “你还记得咱两成的那会吗?”陆远却在这时候转了话题,“你那时候好怂。” 迟隐想起那时候的自己也笑了,她那时真的好怂。 迟隐和陆远成是在夏收的时候,迟隐爸爸被车碰着了,在医院住院,家里没人帮忙。就在迟隐母亲忧愁时,陆远开着机动三轮车轰隆隆地进了她家院子,对着正捆口袋的迟隐母亲说,“我家已经割完了,我来给你们搭把手。” 迟隐母亲非常吃惊,“这怎么好意思。” “没事,就是顺便的事。”陆远从车上跳下来,接过迟隐母亲手里的口袋搁在车里,“您家麦子是晚上割吧。” 迟隐母亲确实觉得自己忙不过来,也不再推辞了,“可能晚上九十点钟,我们家地远,得排好长时间的队。” 说完又唤屋里的迟隐,“阿隐,陆远要帮咱家割麦子,你去把冰箱里的西瓜切出来给陆远吃。” 迟隐母亲又推陆远进屋,“去屋里呆着吧,院子里热。” 自陆远回来后,迟隐这小妮子一直在躲着他,两个月过去了,也没见着几面,他还怪想她的,便顺势进了屋。 “你真要帮我们家割麦子?”迟隐刚午睡醒来,身上穿着一件粉红色的印着小熊维尼的睡衣,睡眼惺忪地问他。 “我人都在这儿了,还能有假。” 迟隐默默了会,拿出冰箱里的西瓜,切出一大块递给他。 陆远也没客气,“家里就只有你一个人?” “嗯。” “你姐呢?” “在超市打工。” “你在家干嘛呢?” “睡觉。” 他问一句迟隐就答一句,但就是全程不看他,陆远皱着眉,然后捏了粒西瓜子扔她脸上,“干什么呢,跟个木头似的。” 迟隐抹掉黏湿的西瓜子,极快地看了他一眼,又极快地低下头,声音轻得跟蚊子,“没干什么。” 陆远纳罕不已,在想难不成出去这一年,她就跟他生分了。 这么一想,他心里就闷闷的,感觉自己疼了那么多年的姑娘简直是个小白眼狼。 两人闷闷坐了会,迟隐家小,又不通风,即使开着风扇陆远身上还是出了一身汗,黑色背心很快就湿透了。 迟隐看他太热了,轻声道,“这里太热了,你去我房间,我给你开空调。” 她现在是高二,为了她有更好的学习环境,迟隐母亲前几天刚给她房间装上了小空调。 陆远抖着湿乎乎的外套,也觉得这房间他热得快受不了,便答应了。 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迟隐房间干净又整洁,该有的都有,陆远在她小床上坐下来,享受着凉气,舒适地喟叹了一声,“真舒服。” 后来,楼下有人在喊,迟隐答应着下去了,只留陆远一个人在房间里呆着,颇为无聊。 桌面上铺着迟隐的课本,字迹工整,笔记颜色分明,一看就是好学生,陆远走过去翻着看,翻完了又见作业本上还藏着一本书。 陆远以为还是作业本,就又打开了,翻了没几页,他脸上表情真可谓是丰富至极。 这时楼下传来脚步声,是迟隐回来了。 陆远吓得跳回了床。 迟隐进来后先看了眼课桌,才看向他。 只见他仰头看着天花板,脸有点红。 迟隐疑惑地,“你还很热吗?” 陆远盯她一眼,目光幽深,吐出两个字,“心热。” “.....” 迟隐嘴巴微张,困惑地瞧着他。 这氛围不是那么对,再呆不下去,估计他得犯浑,陆远赶紧从床边跳下来,“我要去地里了。” “奥。”迟隐低着头送他。 第11节 陆远上了机动车,才过一会,黑皮座椅就被太阳晒得滚烫不已,坐上去的一刻,陆远觉得自己屁股快被烧着了,赶紧踩着发动机把车开走了。 迟隐看他风风火火离开的样子,神情失落。 第12章 按照江水镇的规矩,有人帮忙是要请人吃饭的。 下午四点的时候,迟隐就开始忙起来了,到镇子里的小店买了一打啤酒,掏出三瓶放到冰箱里镇着。 在电焊锅里煮着消暑的绿豆粥。 地里新长出的蒜苔很嫩,迟隐记得陆远喜欢吃,就炒一盘蒜苔炒肉丝。 凉扮黄瓜也是必不可少的。 她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才总算把饭菜准备好。 一身的汗臭味,迟隐忍不可忍,就洗了个澡,出来后上身套着一件运动背心,下身穿着热裤。回楼上写作业等着陆远和她母亲回来,没想到数学作业都写完了,陆远和她妈妈还没回来。 在她几乎要睡着时,院子里才响起轰隆隆的声音,迟隐浑身一振,抬腿跑下了楼。 回来的正是陆远。 陆远没想到这丫头还没睡,乍一停车,眼前就冒出个人,把他给吓了一跳。 院子里灯光亮,她两条小细腿又直又白 ,简直晃眼。陆远眯了眯眼睛,觉得晚上更热了,“还没睡?” “还不困。” “我妈呢?” “地里收拾了,一会回来。”陆远把目光从她身上挪开,打开车銷,往下扛口袋,迟隐要帮忙被他赶到一边去,“不用你,脏兮兮的,弄在身上怪痒的。” 等他呼哧呼哧扛完了口袋,就见迟隐还等在一旁对他说,“去洗个澡吧,我做好了饭。” “呦,这么贤妻良母。”陆远下意识调侃了一句,回头时,却见迟隐连耳根子都红了。以往这时候陆远肯定还会捏她脸调笑,可这会儿,他只是轻咳一声。 浴室里,迟隐告诉他怎么用花洒,“左边扭是热的,右边就是凉的,还有沐浴露在这边。” 她弯腰把橡胶管子捞上来,露出后腰一层白皙的肌肤。 陆远移开了目光,“有毛巾吗?” “奥,有的,”迟隐反应过来,把架子上自己那条粉色的毛巾递给他。 陆远接过来,手里的毛巾柔软还有淡淡的芬芳,他有一瞬间的迟疑,“……这是谁的?” “我的。”迟隐几乎不敢看他。 陆远盯着她,挑高了眉,眼里有了然,他笑了笑,在这一刻有想去摸她脸的冲动,不过克制住了。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这丫头喜欢他。 下午他翻她作业本,倒是不小心翻出了她的日记,最开始的日期是他离开的第一天。 刚开始觉得纳罕,没想到这丫头写日记还会提到他,陆远免不了一阵得意,觉得没白疼她,但是他接着看下去时,就觉得不太对劲了,怎么通篇都是他。 后来看到一句话---我好像喜欢上他了。 陆远如遭雷劈。 然后他破天荒地逃避了,今天一下午收麦子时,还时不时走神,就想怎么会喜欢上他了。 后来一想似乎从小到大,喜欢他的女生挺多的,也就觉得不奇怪了。 毕竟他是那么有魅力的人。 但是该怎么面对迟隐,陆远可犯了难。他还不清楚自己对迟隐什么想法,之前在外地的一年,他也会时不时想起她,但是不是作为喜欢想起来的,他还不清楚。 再说了,他要是真对迟隐下手,迟艳梅估计会打死他。 他衣服已经脏了,这里自然没有他换洗衣服,麦子上有刺人的碎末,陆远用凉水把裤子冲洗一遍再套上,准备就这么着回家,所以上身就没套衣服。 出来时,迟隐在替他盛饭。听见动静,迟隐抬头见陆远裸着上半身,视觉冲击力太强,迟隐又慌忙低下头。 迟隐进浴室收拾,见洗衣机上搁着陆远黑色上衣,还散发着汗味,便拿过来倒上洗衣粉洗了。 陆远没打算在迟隐家吃饭,毕竟家里就他两人,还得避嫌。因此就象征性地喝了两杯啤酒,准备拿上脏衣服走人。 他折身回浴室时,就看到迟隐正站在水池旁边洗着什么,借着透过的光亮,看清了正是他的衣服。 陆远父母感情特别好,夫唱妇随的那种,陆长鸣憨厚老实,而迟艳梅偏向泼辣,但在外迟艳梅总是给足了陆长鸣面子,在家里也总是悉心照顾。这其中部分原因可能是迟艳梅生不了孩子对陆长鸣的补偿,但更多的则是夫妻两人感情深厚。陆远耳濡目染下,也想自己以后的老婆要听话会体贴人。在这一刻,他在迟隐身上看到了相符的特质。 陆远没急着走,他抱臂沉默着注视迟隐的一举一动。 她洗衣服很仔细。从领口到袖口,边边角角的地方都不放过,仔仔细细搓揉着。陆远觉得这件二十几块买的地摊货,真是值了。 迟隐拧干净水后,把衣服放到鼻尖嗅了嗅,满满的橙香味,她弯着嘴角笑了。 原来给喜欢的人洗衣服是这么有满足感的事。 “说你是贤妻良母,你还真是名副其实。” 背后突然响起陆远戏谑的声音,把迟隐吓了一跳,她慌忙转过身,下意识往背后藏衣服。 “藏什么,我都看见了。”陆远笑着走过来,啧啧点头,“我们隐隐做饭好吃,还会洗衣服,以后谁娶了可真有福气。” 倒没有一个人对她说这样的话,迟隐短暂的怔愣后,羞愤不已,“陆远,你说什么呢?” 他只抱着臂,直瞅着她,意味深长地笑。 “你笑什么” 她后悔给他洗衣服了。讨厌死了,这人。 “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他突然直白地问。 迟隐吓住了,被窥探出内心的隐秘,令她慌张不已,“哪有,你想多了。” “这是他走的第二天,我很想他,但是一年后才能见到.....”陆远慢悠悠念着下午记住的句子。 “你偷看我日记,”迟隐大脑一片空白,脸似火烧。 “我以为那是你作业本,没想偷看,再说了,就凭你看我的眼神,不用看你日记,我就能知道你对我有意思。” 迟隐现在的心情大概可以用晴天霹雳可以形容,她慌得把衣服胡乱扔他身上,拔腿往楼上跑。 陆远被她扔了一脸衣服,正不爽着,一抬头见她跑了,不由气笑了,“你跑什么啊,我还能吃了你。” 想追时,听到门外传来的迟隐母亲的声音,陆远只得作罢。 打那以后,迟隐见陆远就像老鼠见了猫,死命躲着。 不过,她还是被陆远给堵在小巷口里了。 那天晚上迟隐家灯泡烧坏了,迟隐去小卖部买灯泡,要经过陆远家门前,她当时以为天黑了没关系,哪知道在回来时,陆远正站在门口打电话。 陆远看见她后,立马挂断电话,大踏步走来。迟隐躲都没地方躲,就被他扯住了手腕。 “躲我是不是?”他在她耳边笑,声音低沉沉得,在黑夜中分外危险。 迟隐手里紧紧抓着灯泡,颤着声音辩解,“我没躲你。” “骗鬼呢,”他扯着手腕把她屋里拽,迟隐双手扒着木头桩子,不愿意走,“我要告诉你妈妈,你欺负无我。” “他两打麻将去了,家里没人。”陆远拽不动她,干脆拦腰一抱,迟隐被他强抢的架势吓坏了,使劲揪他肩膀上的肉。 陆远不知道这丫头狠成这样,脸都扭曲了,随意拍拍她屁股,“再动我打人了。” “......”结果迟隐直接飙出了泪,羞得。 陆远还不知道,只觉得她安分了许多,便放心下来。他带她到了自己屋,放在床上,转身翻出东西递给她,“你生日就要到了,送你的。” 迟隐正默默抹眼泪呢,冷不丁手里多了凉凉的东西,吓了一跳,抬起眼一看,呆住了。 手心里正是一块手表,是那种机械表,表盘硬币那么大,小巧精致,是她渴望很久的。 陆远满心以为她会喜欢,结果抬眼一看她眼圈都红了,愣住了,“你哭什么。”他还不知道迟隐刚才被他弄哭了。 迟隐鼻子一抽一抽的,被他刚才的粗鲁吓住,这时收到礼物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不喜欢?” 迟隐摇头。 “那是喜极而泣?” 迟隐再摇头。 陆远糊涂了,皱眉问道,“到底怎么了?你要不喜欢,我再送你别的。” 迟隐抹掉眼泪,爱不释手地转着手表,闷声问,“为什么送我这个?” “你喜欢就送了呗。”他无所谓地耸肩,看她已经不哭了,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看你日记里说的。”陆远一笑。 迟隐僵住,脸蛋又红了,觉得这个话题怎么也绕不过去了。这几天迟隐一直忐忑不安,她并不知道陆远对她是什么心思,一方面后悔让他看见了日记,一方面担心他以后要是不理她了该怎么办。 迟隐沉默了老大会,才轻声问,“那你怎么想呢?” “什么怎么想?”她红脸的样子实在是可爱,陆远起了逗弄的心思,故意装作什么都没听懂的样子。 迟隐憋了半天,完整的句子说得七零八落,“我都...那个你了,你怎么办呢。” 陆远绷着脸,才听明白似的,轻描淡写地奥了一声。 奥是什么意思,迟隐直愣愣地看着他,他只垂着眸,迟隐顿时委屈得不行,丢下手表,立刻翻身下床往外跑。 陆远立刻慌了,起身拦住她,迟隐这回怎么都不肯依,反抗起来简直是拳打脚踢,陆远急了,费了好大劲才把她压在床上不能动弹。 趁着她没力气的时候,陆远赶紧解释,“刚才我逗你的,我是稀罕你的。” 迟隐呆住,连挣扎都忘了,“你说什么?” “我想了想,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么好一姑娘我还得亲自看着才放心。”陆远一本正经,说起来头头是道。 不是表白却胜似表白的话令迟隐呆住,他们这么容易就在一起了吗。迟隐呆呆地看着陆远,不敢相信。 第12节 “想什么呢高兴傻了。”陆远俯下脸,饶有兴趣地盯着她。 她这才注意到两人过分亲密的距离,他完全压制着她 ,迟疑觉得不妥,开始挣扎,“你放开我。” 陆远这会也是气喘吁吁的,别看她平常娇娇弱弱,动起手来也够折腾人的,小腹那还被她踹了一脚,刚才光顾着哄她没顾得上,现在冷静下来,还真觉得有点疼。 她这会还理直气壮的要他放开,陆远脸色臭臭的,“不放。” “你压着我好疼。”迟隐委屈巴巴的。 陆远空出一双手,好笑地揪她脸颊,揭穿她,“我根本没用劲。” 他哪舍得用劲。 “万一你妈回来看到了。” “早着呢,这会才八点多,不到凌晨他们是不会回来的。”陆远好整以暇,他喜欢这种居高临下掌控的感觉。 “我该回家了,再不回去,我妈该怀疑了。” 陆远想一想,点头道,“也对。”他把迟隐拉起来,只是腿还压着她,两人面对面坐着,陆远灼灼盯着她绯红的脸蛋,“给我亲一亲,我就放你走。” 第13章 最后没亲成,是因为迟艳梅和陆长鸣突然回来了,迟隐吓得从他家后院跑了。 他家后院还挺高,迟隐还翻不上去,还是陆远托着腰把她送出去了。 下去之前,握着她脚踝的陆远突然伸手挠了挠她脚后跟,沉声说,“明天我送你上学。” 迟隐在墙上坐着,那晚的月亮非常明亮,盈盈月光照着陆远深邃的眉眼,他嘴角扬起的笑又得意又暧昧,注视迟隐的目光又亮又深。 他指尖轻扣在她脚后跟处,若有似无地轻轻抚着,迟隐被他蛊惑,下意识就点了头。 迟隐现在想起来心里还是会有隐隐的悸动。 在最好的年纪在一起,很简单的事情都被赋予了浪漫的意味。 为了查少女妊娠的相关资料,迟隐第二天去了趟警局,她之前在工作时因为梁绪的原因结识了不少人,但现在和梁绪分手了,有些人就不太联络了。 谢芳把资料整理出来交给她,看迟隐眼底浮现青黑,心里就有些怜悯,不由拍着她手宽慰道,“迟隐,你也别难过,为梁绪这种人不值得。他刚来局里那会,女朋友就三天两头换一个,花心得很,为他难过不值得。” 迟隐一头雾水,“怎么突然说这个?” 谢芳摇头,“梁绪做事就是不地道。” “其实,我也有责任,不能全怪他......” "你还向着他说话,做什么老好人啊,怪不得你被甩,"谢芳很不赞同地打断她,简直对迟隐的行为无语。 “我说的是实话,”迟隐也感到无奈,她不明白风评怎么一股脑地偏向她,明明两个人都有错的,“我和他.....” “你先看看再说话,”谢芳打断她,拉着她往一边看,“我记得他身边那人也是你们电视台的吧。” 迟隐顺着谢芳指的方向看去,马路对面手牵手走来两人,正是梁绪还有.....钟瑶? 迟隐怀疑自己看错了,还认真看了一遍,没错,还真的是俩人。 “他们.....”迟隐几乎声音都发不出来了,“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谢芳同情地拍着她肩膀,叹息了一声,“原来你还不知道呢。” 说话间,梁绪和钟瑶走近,四个人正面相对,一时无声。 钟瑶没想到今天来找梁绪还能遇到迟隐,万分尴尬,沉默不语地藏在梁绪身后。 迟隐抿抿唇,回头向谢芳告别,“等忙完这阵子,我请你吃饭。” 谢芳点点头,也不看梁绪和钟瑶,转身走了。 “迟隐是不是生气了,”钟瑶小声问梁绪,梁绪回握她的手,“没事我和她已经没什么了。你不是要找资料吗?跟我来吧。” 钟瑶点点头,梁绪忍不住看向迟隐离开的身影,她最近好像又瘦了,不过精神看着倒还好。 离开的迟隐心情并不怎么好,前男友出轨自己的同事,听起来真让人尴尬。 以前梁绪追她时,大张旗鼓,电视台里很少有人不知道是追她的。钟瑶肯定是见过梁绪的,所以她在明知道梁绪是迟隐男朋友的情况下还插了一脚? 这真的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迟隐不再去想,前几天她问了迟程欠梁绪的钱数,今天把钱打给了梁绪,顺便该表达了感谢。 梁绪并没有先看到迟隐的消息,是钟瑶先看到的。 “谢谢你之前对我弟弟的帮助,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很简短的一句话,却包含了不少信息。 钟瑶暗暗吃惊,她知道梁绪是一个在人情方面很讲究的人。因为职位的关系,人情往来他都很谨慎,一般不随便帮人。他之前的女朋友,基本上和他没有什么利益的纠葛。 没想到,梁绪为迟隐做了这么多事。 不过,真可惜,人家迟隐看不上。 钟瑶轻轻嗤笑了一声,随后点开了手机,神情散漫地给迟隐道歉。 虽然两人算是撕破脸了,不过表面关系还是得装一装。 一周后,迎来了部门内部的选拔。这次除了迟隐和钟瑶外,再没有别的人。 迟隐选定的主题是少女妊娠,着重关注了教育缺失所带来的影响。她精心准备了这一周,效果还是很明显的,在她讲完后,王浔朝她微微一笑,表示了认可。 迟隐心里有了底气。 钟瑶选择了重组家庭中继父猥亵继女的案例。 说实话,这并不是一个很明智的决定。因为这类事件,通常都难以解决。 迟隐当记者这些年这样的案例遇到几十件,真正被制裁的罪犯十个指头都数的过来。像去年香港女星主演的一部电影,在电影中母亲对女儿惨遭继父侵害的事情保持缄默,还说出了给谁不是给不如给继父这样丧心病狂的言论。 都说为母则刚,可是在特定情况下,有些母亲非常让人失望。 钟瑶演讲的重点并不在如何预防上,因为这个层面一旦谈起,必然是空泛的言论,和公式化的对策。她别出心裁地将重点定位在受害人的心理重建,避免了话题的空泛,同时又具体清晰,处理的很聪明。 最重要的是前几天又有一件类似的案子在社会上引起了巨大的关注,从时事角度来看,钟瑶的显然更好。 结果证明迟隐猜对了,钟瑶确实入选了。 王浔走过来,看迟隐很失落,便轻轻拍了拍她肩膀,“年轻人,路还长啊。” 迟隐勉强笑笑。 在她收拾桌面上的稿件,钟瑶在迟隐对面坐着,她似乎并没有多么喜悦,捧着水杯,好像在发呆。 迟隐看了她一眼,推门出去。 宋薇过来问她结果如何,迟隐轻轻摇头。 “是钟瑶进了?” “嗯。” “怎么可能,她明明比不过你。” “这次她表现得确实比我好,赢了也是应该的。”迟隐这会儿情绪已经镇定了,说的话也公正客观。 宋薇气哼哼的,迟隐被她逗笑了,“干嘛这样啊,搞得跟我拉帮结派似的。好了,别嘟着个嘴了,这几天累坏了,走,我请你吃饭。” “吃什么?” “大龙虾。”美食能治愈人的心情,迟隐现在急需美食的安慰。 迟隐带她去了一家海鲜店,两人点了单,很快就上了菜。 “好吃吗?”迟隐给她沾上酱汁。 “嗯嗯嗯,”宋薇连连点头,嘴巴里嘟囔着,“迟隐姐,你在哪找到这么好吃的店。” “之前采访过一个大佬,有幸被请了一顿饭,我称赞这里很享受,大佬就让人给了我一张会员卡。” “哇,我也好想遇到这样的大佬,你采访的是谁?” “开洗浴城的朱老板。” “呃呃.....他不是因为涉毒进去了吗?”宋薇吸吮着酱汁,“我以为像你这么正直的人是不会接受别人好处的。” “我才不正直,我只是法律体系内本分的好人。”迟隐抿着嘴笑,大龙虾很好吃,她心情好了不少。 两人吃饱喝足,迟隐捂着膨胀的胃送宋薇上车,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迟隐揉着笑僵的脸,又到附近买了啤酒带回去。 到了家里,迟隐拿出酒杯,又拿出一本相册,抱着酒,盘腿坐在柔软的地毯上。 这本相册是迟隐珍藏了很多年的,都是关于陆远和她的。迟隐不爱照相,除了出生时还有两个月时照了几张,其他的就很少了。 和陆远在一起后,迟隐觉得每个日子都别珍贵,所以照了许多。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把相册搁在膝上一张张翻看起来。 第一张是陆远在树下躲雨的照片。他那天罕见穿了一件白色t恤,下半身着黑色长裤,那时飘了点小雨,雾蒙蒙的。身姿挺拔的他在树下站着,倒有几分清俊冷冽的味道。 迟隐鬼使神差地偷拍了下来。后来,她给他买了好几套这样风格的衣服,陆远不耐烦穿,“你也不看看我在什么地方工作,白色一上身,还不得糟蹋了。” “可你那天都穿了啊?” “我那是平常穿的都脏了,怕你同学看见丢你人,才借了朋友的。” 迟隐听得感动非常,扑上去亲他,被陆远一把揪下来,“先等会,我先试试你给我买的衣服怎么样。” 迟隐现在想起来还是忍不住笑。 她又接着往下翻。大多是两人约会的照片,在她大学外的步行街,周末时咖啡馆,放假去外地旅游。 他给了她所有难以忘怀的时光。 所以分开时才这么难忘吧。 迟隐默默喝着酒,心头涩然。 相册最后还留了两三页的空白,那是自从陆远走后空缺的时光。缺席她的毕业典礼,缺席她找到第一份工作的骄傲,缺席这几年她取得的成就。 自他走后,她所走的路都变得磕磕绊绊。 迟隐想起这几年的辛苦,眼泪就掉下来了。她抱起相册,把脸放到出现陆远的最后一张照片上,喃喃低语,“我很想你。” 很想很想,你都不来找我,很过分。 第13节 虽然我知道你确实不能来,可我还是想怪你。 今天演讲比赛我表现得不好,感觉自己特别没用,这几年许诺的什么都没做到,也帮不了你,真没用。我也没见到你妈妈最后一面,她明明想见我的,我知道,她是想让我照顾好你,可我没有....... 陆远自从那天和迟隐通完电话,就心灰意冷,这几天忙着工程,也没再联系她。 白天忙起来没工夫想她,但到了夜晚,夜深人静,思绪自动翻转,就像他手里明明掌握着快门,却掌握不了相机的运转。 尽管明天他还得乘最早的火车去外地,告诉自己要早睡,陆远在床上还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烦 、躁。 有想打一架的冲动。 想出去静静心情时,手机响了,陆远走到门外接起。 几乎在他接起的时候,手机里响起了嚎啕大哭。 来自迟隐的嚎啕大哭。 他从来没有听她哭得这么撕心裂肺过。 第14章 陆远匆忙叫上车去了迟隐的住处,在下车时塞给司机一张票子,司机要找他钱陆远都来不及要。 怎么就哭成了那样,谁欺负了她,来的路上陆远心乱如麻,煎熬不已。 他从没舍得让她哭过。 陆远比迟隐大了三岁,他本身就疼爱她,再加上迟隐一直背着家里和他偷偷交往,陆远心里觉得亏欠,就对迟隐加倍的好。 她所有小脾气都容忍着,莫名其妙生气了,陆远也耐着心思去哄。 没有人比他更宠她。 但现在她哭得那么伤心,陆远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迟隐那个前男友。 一口气奔上了五楼,到了迟隐家门口,陆远一边大力捶门,一边大声喊着她名字。 怕她听不见,还打了她手机,喊了一会,迟隐没出来倒把对面的邻居给喊出来了。 白胖男人揉着眼睛,不满地对陆远呵斥,“大半夜的吵什么吵啊,还让不让人睡了。” 陆远霍地转身,眼底猩红,“给我滚。” 他浑身戾气毕露,凶悍无比。 白胖邻居吓得一颤,缩着脑袋又关上了门。 陆远已经想到了报警,在打开手机时,眼前的门徐徐开了一条缝,然后慢腾腾露出迟隐的脸。 迟隐一见陆远,呆滞的面容立刻变得委屈,嘴巴一瘪,踉跄着扑到他怀里。 陆远将人接了个满怀,拍着她背安抚,“到底怎么了,哭得那么伤心。” 迟隐已经晕乎了,双手抱着他脖子,热热的脸颊往他胸膛上贴,慢慢蹭着,“我好难受。” “你喝酒了。”他已经闻到了她身上熏人的酒气。 “嗯,很多很多。”迟隐慢腾腾说着,然后开始像爬树一样往他身上爬。 “......” 陆远呆了一瞬,反应过来后,习惯性地托着她腿弯把人抱了起来,迟隐顺势夹住他腰,嘴里喃喃重复着,“我难受。” 陆远一脚踢上门,托着她臀进了屋,盯着她被酒气熏得绯红的脸,蹙眉问,“哪难受,胃难受还是心里难受。” 胃难受他还能照顾点,要是心里难受的话,他干脆把她掐死算了。 迟隐瘪着嘴,捞起他手放在自己心口处,按压着,“这里难受。” “呵,”陆远凉凉笑了,“那我给你揉揉。” 他语气实在不怎么好,晕乎的迟隐本能感觉到了危险,开始踢着腿挣扎,陆远这会被她气得快没脾气了,直接把她丢在了沙发上。 迟隐噘着嘴,拍着沙发,像个乖张的小孩子,“我……好没用。” “你也知道。”陆远冷不丁接了一句。 “我以后....要把世界上所有.....坏人消灭。” "做梦吧。"难道喝醉了的人情怀都莫名高尚起来? 陆远抱臂,事不关己地看着她发疯。 “我以后.....” 想到明天早上还要坐七点的火车,而这都快凌晨了,他还跟个傻子似的在这杵着,在这看着她因为别的男人伤心。 陆远想,他简直是有病。 又不能真放着她不管,陆远转身去厨房给她接水。 迟隐用手臂遮住眼睛,声音低得只有她能听见,“我想给陆远.....一个家。” 在倒水的陆远自然听不见。 从厨房出来,陆远见她捂着头,很不舒服的模样,就在她身边蹲下,捏着她下颌,迫使她张嘴,“赶紧喝了,缓一缓。” 语气虽然还是凶巴巴的,但动作倒还挺温柔。 迟隐不配合,紧紧抿着嘴,红肿的眼睛闭着,一会儿从眼尾处缓缓流下了眼泪。 陆远默了一瞬,伸手去擦,恨铁不成钢地训斥着,“你傻不傻,不就一男人吗,去了还有更好的,你对我不就像是这样。” “陆远.....”迟隐揪着陆远的衣角,唤了一声。 “干嘛。” “陆远.....”她又唤了一声。 陆远摸摸她脸,湿湿的,眼睛闭着,倒不像是在叫他,估计只是下意识的呢喃。 他叹口气,不知道拿她怎么办了。 紧接着,迟隐又哭了。 刚开始小声小声地抽噎,后来就哭出了声,没有电话里那么响,却也够悲切。 陆远任由她哭,发泄出来总会好很多。 迟隐哭了一会后,就捧着胃干呕,陆远赶紧把她抱到洗手间,放到马桶边,给她拍背,口里哄着,“吐吧吐吧,吐出来就好受了。” 迟隐晚上是真喝多了,呕了一会,终于吐了出来,吐完了之后,神智清醒了许多。 她擦擦嘴角,长长叹了口气。 “好多了吗?” 听到声响,迟隐努力抬起困顿的眼皮去瞧身边的人。 认清了人后,迟隐露出了傻子般的笑容,朝眼前人张开了手,亲昵地喊,“......陆远。” “......” 这明显求抱的姿势,他自己都哭笑不得,默默盯了迟隐一眼,陆远恨恨地抱起她,“你就使劲作吧。” 迟隐应该是累坏了,这会乖乖趴在他肩头,不闹腾了,呼吸浅浅的,陆远心里软成了一片。 也许今晚的混乱终于要过去了? 结果陆远刚把迟隐抱到床上,她就又从床上扑腾下来,陆远摁住她后脖颈,这回真是怒了,“又想干嘛?” 她站立不稳,软软靠着他胸膛,“我难受......要洗澡。” 站都站不住了,还洗什么洗。 陆远正准备把迟隐再压回床上,却听她抱着他腰,软软撒娇,“....你给我洗。” “.......” 陆远凝眉不动,单手捏着迟隐下巴,打量她到底醉没醉,醉了的话,直接扔床上,一会折腾够了就直接睡了,哪还管洗没洗。 没醉的话......陆远低低哼了一声,他就剥了她皮。 大半夜的诱惑他,好玩吗? 但她真是醉了,说完无礼的要求,就趴在陆远肩头一动不动,陆远等了一会,才又把迟隐抱回床上。 这回她真是折腾够了,捏着被角沉稳睡去。 陆远关灯出去。 客厅里很乱,散落了几个酒瓶,他挨个捡起来丢进了垃圾桶。 回身时,脚踢到了一本什么东西,陆远随手捡起来,看着封面,愣住了。 他认出这是他和迟隐的影集。 没想到迟隐还留着。 陆远在灯下一张张翻看,许多记忆涌回脑海,他峻挺的眉蹙着,郁结着太多说不清的情绪。 这本影集,一地的酒瓶子,还有她刚才一直喊他名字。 陆远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又不是很确定。 他又走回迟隐卧室,拧亮了床头灯,就着昏黄的灯光打量她。 他见的最多的就是她的睡颜,要么在书桌上趴着睡着时流口水,要么在半夜累极了会轻轻地打鼾,抑或是在那一个个夜里,昏睡着发出娇媚的轻哼。 从来没有一次像这样,眼睛红肿,鼻头红红的,眉头还忧愁的蹙着,看着很疲惫。 陆远默默盯了一会,然后去浴室打了一盆水过来,沾湿了毛巾给她擦身子。 他擦得很仔细,从耳后到脖颈,到腋窝,到手指缝,没有不耐烦,反倒是乐此不疲。 擦到胸口时,陆远的手钻到她背后,摸索着去解内衣的排扣。 她睡觉一般都不穿胸罩的,陆远给解下来搁在一边,又在她衣柜里找到干净的内裤,给她换上。 做这些时,陆远喘息有些重,以前并不是没做过,但隔得时间久了。 第14节 不经意的碰触都是巨大的诱惑。 “等我回来,再敢敷衍我,就把你办了。”陆远恶狠狠地盯着她,最后控制不住地在她丰盈处搓揉了一把。 他以为自己能君子到底,最后还是忍不住想欺负她。 迟隐在梦中娇气地皱眉,仿佛不能忍受似的。 陆远把脏衣服都带出去,关上床头灯,这回没再回来。 迟隐第二天醒来,在床头发现一张纸条,来自陆远的。 “等我回来,咱俩之间的事要搞清楚。” 笔锋凌厉,透着逼人的气势。 第15章 迟隐把陆远留下的纸条看了好一会,才默默起身。 身上没有粘腻的感觉,也不是那么清爽,迟隐到衣柜里拿了新衣服去洗漱。 结果脱下睡衣时她僵住了。 记得昨天她穿的是浅色的底裤这会却已经换成缀着蕾丝的黑色底裤。 可她没换过啊。 联想到没有的内衣,迟隐几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一定是陆远干的好事,陆远是最喜欢看她穿黑色蕾丝的,给她换个衣服都要按照他的嗜好来,真是过分得可以。 迟隐抿抿唇,特别想骂人。 洗漱完之后想着顺便把脏衣服洗完,结果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昨晚换下的衣服,迟隐皱着眉去阳台看,却见衣架上正飘着她的内衣还有那条换下的浅色底裤,她呆了一瞬,捂着脸走回了浴室。 他倒是服务到家,什么事都给她办了。 迟隐看着镜子里发红的脸颊,深深呼吸了几次,才平静下心情。 从冰箱里拿出面包和酸奶,迟隐重新回到卧室,靠着床头,打开电脑写稿子。 宿醉的后果就是累,什么都不想动,指尖在键盘上敲了几次也没敲成完整的句子。 正烦着时,手机响了,扫了眼屏幕,正是陆远打过来的。 “醒了吗?”陆远的声音听起来沙哑。 “嗯。”她小口小口吃着面包,模模糊糊地答,“昨晚谢谢你照顾我。” “没什么,不就是帮你换了条内裤。” “………” 迟隐呛了下,喝下一大口酸奶,决定选择性地忽视这个问题,转而问起了他别的,“你留下纸条说要搞清楚咱俩的事……是指什么?” “谈谈你到底是因为我哭的,还是因为别的人。”陆远声音散漫,迟隐几乎可以想象的到他说话的神态,一定是腿翘着,眼睛微眯,漫不经心又有些慵懒。 迟隐又默默住了嘴。 “迟隐,等我回去后你最好老实交代,否则你看我怎么治你。”他毫不客气地威胁着,想到昨晚的事,气得直哼哼,“也不看你昨晚是怎么撩拨我的,还要我帮你洗澡。” 迟隐惊讶不已,“我有吗?” “难道你没有?”他反问一句。 迟隐咬唇,她喝醉了什么状态还是有几分清楚的,估计陆远说的也是真事。 陆远没和她多聊,说了几句就挂断了,迟隐松了口气,她隐隐感觉事情的走向不受她控制了。 陆远回来要怎么办啊。 迟隐越想越觉得吓人。 她在家休息了一天,第二天照常上班。 b市是个沿海城市,每年七八月份,又刮台风又下大雨,迟隐早上出门时天阴沉得可怕,风大得要把人吹跑。迎着大风撑开伞,撑开的瞬间几乎让她有一种被掀飞的错觉。 赶到电视台时,裤脚湿了一大片,湿答答的粘在小腿上非常不舒服,在迟隐用卫生纸汲取水渍时,宋薇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我太倒霉了,今天天气不好,路上还堵车,结果我迟到,上来时正好遇见了主任。” “没事,你和主任是一起迟到的。”迟隐看她狼狈的样子,戏谑着,“相信主任不会扣你奖金的。” 宋薇欲哭无泪,“他可是主任啊,我能和他比吗?” “迟隐姐,你今天有什么事吗?” “下午要去南坪村,我约了个老乡采访。” “这么吓人的天,你还是别去了吧。” 迟隐摇头,“稿子后天就用了,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两人要去开会这件事就没再说起,中午时候陆远发过来一些照片,看着像婚礼现场。 陆远问她,“觉得怎么样?” “还好吧。”一般般婚礼场地的样子。 “你喜欢西式还是中式?” “现在不都差不多是西式婚礼了吗?” 陆远回了一句,“知道了。” 额,他知道了什么? 迟隐有点懵。 陆远没再回消息,迟隐看外面的雨小了很多,就趁着这个机会出去。 南坪村在b市的最东边,被两座丘陵,一条河流环绕着,地势地平,还比较偏僻,迟隐坐了两个小时的公交才到。 下了车后,雨又变大了,还没走几步就踩了满脚的泥,裤腿上都是泥点子。 进入南坪村有一座十米左右长的石桥,桥下正是那条村外唯一的河流。 迟隐撑着伞,快步走了过去。 如果快的话,她一个小时就能搞定,还能赶上回城的车。 踏上石桥时,才发现河里的水都已经漫上了石墩,若雨再不停,用不了多久就能漫到桥面。 迟隐抹了把湿漉漉的头发,裹紧了外套。 她顺着记忆摸到了村支书的家。 “呦,这么大的雨还以为你不来了,”大婶把她迎进门,迟隐收了伞,“没想到会这么大雨。” “你浑身都湿透了,进屋里烤烤火。”妇女说话带着浓重的乡音,热心地给迟隐拿干毛巾,“赶紧擦擦头发。” 迟隐连忙道谢,接过来擦了,余光瞥见有个女孩扒着门框,乌黑的眼睛怯怯地看着她,迟隐朝她友好一笑。 “小桃,去把院子里的扫把收了。” 小女孩懂事地点点头,打着伞一溜烟跑了出去。 “阿姨,你这几个月过的怎么样?”半年前b市响应扶贫号召,市长走访了几个乡镇,定了精准扶贫的政策,今天迟隐主要是来看看政策实行后的效果。 “怎么说呢,每个月都有人来给送大米,也有几百块钱领,谈不上过得多好,但也不缺吃穿,也就那样吧。” 迟隐点点头,大致也猜到了,现在扶贫是一个大问题,光靠国家政府补贴效果微乎其微,除非自己能找到致富的道路。 快一个小时后,迟隐见聊的差不多了,便起身告别,大婶看着瓢泼大雨,热心挽留,“要不你再坐回吧,这么大雨也不好走。” 迟隐拒绝了,再不走回城的车就赶不上了。 撑起伞走出门,惊讶不已,原来水都已经积到脚脖子,行路困难。 迎面慌张走过来几个中年男人,见了村支书吆喝着,“叔,咱村的石桥塌了,出不去了。” “没有别的路了吗?” “没了,就那一座桥是出口,后面都是大山。” 迟隐皱着眉,面露担忧。看着涨起来的水面,直觉这趟是个错误。 迟隐只得又返回了村支书的家,大婶给她倒了一杯水,安慰她,“别急,我男人已经打电话了,用不了多久会有人来修。” 迟隐给宋薇打电话简单说了下情况,手机好巧不少,没电了。在村支书家找了个插头,又借了数据线,继续充着。 没充到半小时,村子就断电了。为了节省电,迟隐关了机。 她暂时被困在了南坪村。 “大婶,外面怎么样了。”迟隐听着外面连续不断的雨声,只觉得心烦。 阿姨给房间点了根蜡烛,照亮了漆黑的房间,将迟隐蜷缩的影子投射到墙壁上,叹气道,“今年雨实在太大,修路的人说来不了,先看看雨怎么样吧,路就只能明天来修了。你也别想了,暂时在这里住着,说不定明天醒来就能走了。” 迟隐勉强笑笑,依言睡下。 到了半夜时雨下得更大,电闪雷鸣,迟隐被惊醒,又听到隔壁女孩哭得凄惨,便下床去看,黑布隆冬的,她一脚踩进了水里。 水已经到了膝盖,迟隐脑海中残存的睡意倏地没了。 水已经这么深了? 迟隐摸到桌子上的半根蜡烛,没有火点不着,只能徒劳握在手里。 “迟小姐?”屋外有人喊。 “大婶子,我在,”迟隐趟着水慢慢摸索到门口,开了门,屋外闪电不时劈下来,透过些微的光亮,迟隐瞧见堂屋内的水也已经到了膝盖深。 “迟小姐,这雨看样子停不了啦,再下的话就得把屋淹了,一楼呆不下去了,上二楼来躲着吧。”大婶子很焦急,往年没见到这么大的雨,一时把她弄的六神无主。 “也不知道这山能不能挺住,可别发泥石流啊。” 一句话说得迟隐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见过泥石流吞没村庄的场景,顷刻之间的事,村庄就埋没在淤泥下,逃都没法逃。 “大婶,还有别的地方能躲吗?”迟隐声音听起来都在发抖。 “没了,我们村人本来就少,也就是十几户,大多数还是平房,没别的地儿躲了。” 第15节 上楼梯时,阿姨在前面点着蜡烛,她家姑娘跟在后面,迟隐在最后,扶着扶梯,听着一楼不断涌入哗啦啦的水声,真让人绝望。 小姑娘的手冰凉凉的,刚才哭过还挂着泪珠,这会害怕得紧紧握住了迟隐的手。 她母亲翻出唯一一张薄毯在空床上铺着,迟隐把小女孩抱上去,自己在空床边坐着。 二楼点了一根昏黄的蜡烛,人影重重,瞧着可怖。 迟隐在这时候,突然很想陆远。 很想很想。 手机没多少电了,迟隐没通知家里,不想让他们担心,但是……陆远。 她想起他今天问她是喜欢西式还是中式。 想了想,立刻给陆远去了电话。 第16章 陆远这次是去参加一个老师傅儿子的婚礼,老师傅以前教过陆远技术,退休后,还和陆远保持联系。 在婚宴上还遇到了不少熟人,陆远一高兴和人多喝了几杯。 这婚礼布置得还算漂亮,布置着气球,扎成心形,红毯旁一溜花束摆着,真是浪漫又温馨。 陆远问老师傅花了多少钱,老师傅嘴巴一抿,朝他比了四个手指头。 陆远笑笑,“应该的,一辈子就娶一回,花多少都值得。” 他生了一点心思,问迟隐喜欢哪样,还拍了几张照片过去。晚上陪众人闹完,陆远回了小旅馆。 迟隐来电话时,陆远正在看球赛。 “什么事。”陆远眼睛盯在电视屏幕上,现在是下半场最后十分钟,他心仪的球队就要获胜了。 “陆远,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说。” “等我回去,我们就在一起吧。” 陆远愣了下,目光从电视屏幕上移开,“你说什么。” “我说,等我回去我们就在一起。” “真的?你现在在哪呢?” “嘟嘟……” 电话骤然挂断。 陆远皱眉,再打过去,迟隐手机关机了。 “话说一半是什么意思?”他接着打了几次,都是通知关机的声音。 陆远这才觉得不对劲,想起这两天b市天气那么糟糕,她们做记者的,肯定被派出采访了。 陆远顾不上看球赛,调到b市的夜间新闻,画面上放着的正是山体发生了滑坡。 陆远的心突突突地跳,咬着牙在网页上翻找电视台的号码。 刚一找到,他立马播了过去,“我找你们电视台的迟隐,刚才她打电话突然就断了,你帮我查查她去了哪。” 毕竟是关系到本台的记者,接线员不敢马虎,马上打电话向新闻部反应。 宋薇早在接到迟隐的求救电话时,就打电话向公安民警反应,这回也正积极和那边联系。 她以为打电话来的是迟隐的家人,想着自己和迟隐关系最好,就转接了电话。 “您好,我是迟隐同事,她去了南坪村采访,现在南坪村交通断了,她被困住了,不过我们已经和警察联系。” “被困住了。”陆远紧紧皱着眉,反应过来后暴跳如雷,“你们台还有没有人性吗,下那么大的雨还派女人出去采访,男的是死绝了吗?” 宋薇被吼得一愣,回过神来后陆远嘟的一声切了电话。想到迟隐现在的险境,宋薇眼泪直往下掉。 陆远挂了电话后,立即从酒店出来奔向了车站,在网上查询高铁票,才知因为b市的暴雨,最新一趟去往b市的高铁晚了两个小时。 在等待时,陆远在椅子上烦躁地揪着头发。 旁边坐着慈善的大奶奶,看他如此燥郁,出言安慰,“不要着急,这时候晚点是常有的事,总会到的。” 陆远苦笑着摇头,什么话也说不出。后来他还打电话给陈海打听南坪村的消息。 陈海一听,知道陆远赶不过来,当下打车去了南坪,可是道路阻断,司机到一半就不肯去了,而且半路上还拉起了警戒线,根本过不去。 陆远沉沉吐出一口气,至少救援人员去了。 两个小时后,高铁终于到站,这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到了b市,是凌晨四点钟。 一夜的暴雨终于停了,只是天空还乌云密布。 陆远一下车就找出租车,结果人家一听是去南坪的,纷纷摇头拒绝。 陆远不断加钱,司机坚定不去,“你要是去市里还好说,南坪那个地方,这两天那么大的雨早就淹了,我想去车子也开不动啊。” 陆远手抖着麻木地往对方手里塞钱,这一夜,他都没阖眼,此刻眼底血丝,长期处于高度精神紧绷状态,他看起来疲惫不堪。“大哥,帮帮忙,我女朋友在那正等我,她现在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你就帮帮忙吧,要多少钱我都给。” 估计司机看他实在太可怜,长长叹了口气,“上车吧,我给你说,我只能把你送到公路,再远我进不去了。” 司机师傅信守诺言,在进入南坪村的公路处把他放下,陆远下车时一脚踩进淤泥里,眼前的场景令他震惊。 公路上都是厚重的淤泥,大树连根拔起,倒在路面上,前行的路都被阻断了。 有救援人员在清理路面,陆远走上前问,“你们是去南坪村。” 被问的人忙着锯树,头也不抬,“是是。” “同志,能带我进南坪村吗,我女朋友是电视台记者,被困在里边了。我力气大,能帮你们救人。” 小警察立即摇头,“这不合规定,我们不能让群众冒险。” 远处的梁绪自从陆远走来就注意到他了,听到他说的话,眼睛眯着,而后把陆远上下打量了一眼,皱眉问,“你说你女朋友是电视台记者。” 被困住的唯一一个记者就是迟隐。 梁绪垂眸,淡声道,“那你就跟着我们,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 陆远不再说废话,撸起湿答答的袖子,一把撕掉碍事的裤腿,也投入了救援的工作。 ………… 迟隐昨晚给陆远打电话,话说到一半手机就没电了,她在黑暗中苦笑着。 大婶家的小孩此刻紧紧依偎着她,小手紧紧拉着她袖子,身子都在发抖,“姐姐,我们会有事吗?” “不会,”迟隐抚着她头,轻柔地安慰,“警察叔叔很快就会来救我们。” 小桃把头埋在她胸口不说话。 后半夜时,雨就停了,但是大婶家房顶被暴雨冲破了,掉下来一块木桩,正砸在迟隐小腿上,疼得她几欲昏过去。 她试着动弹,发现一动就钻心的疼。 蜡烛也用完了,漆黑中,她只感觉伤口湿漉漉的,想是流血了。 她和大婶把唯一的毯子给了小女孩,后半夜房顶破了,迟隐淋了雨,浑身湿答答的,此刻感觉头晕目眩。 被砸了还不算,她还发烧了,真够倒霉的。 从雨停了开始,她就靠着墙壁头脑昏沉,似睡非睡地搂着怀里的小女孩,凌晨五点,乍见天光,从二楼窗口看着水面涨到了半个房子那么高。 还能等到救援人员来吗? 迟隐摸着烧到干裂的嘴唇,默默靠紧了怀里的小桃。 为了能让救援人员看到她们的存在,迟隐让大婶找到块破布,从随身的包里翻出口红,在布条上写下大大的救命两个字,挂到了窗口。 做完这些,她虚弱得人都要虚脱了,便靠着墙闭眼补充体力。 似睡非睡间,听到小桃在呼喊。 迟隐慢慢睁开眼,看到从窗口爬进来的人时,愣住了。 第17章 “陆远?” 她怀疑自己发烧烧糊涂了,怎么大白天还在做不切实际的梦,关键是还梦到了陆远。 “是我,”陆远几乎一下窗户就看到了蜷缩在墙角的迟隐,三步并做两步,他跑过来紧紧抱着她,“我来接你了。” 被人抱在怀里很不真实,迟隐愣愣地看着他,“真是你?” “是我。” 迟隐立即反身抱住他,眼泪涌了上来,“陆远,我好怕,我以为见不到你了。” “没事没事,我来了。”陆远拍着迟隐的背,意识到她全身潮湿,想脱下外套给她穿上,结果发现自己衣服也是湿的,只得作罢。 梁绪他们已经把小女孩送下去了,陆远托着迟隐腋下,要带她往外面走。 他不知道迟隐腿受伤,用的力气大,迟隐疼得脸都白了,揪着他衣服下摆,“轻点,我好疼。” “怎么了。” “被砸到了。”她指指左小腿肚子。 陆远蹲下身,掀起裤脚一看,眉头都皱成了川字,“怎么成这样了?” 她小腿肿了好大一块,颜色发黄,颜色瞧着可怖。 “是皮下血肿,没多大关系,就是疼。”迟隐以前学过医,对现在的伤情比较了解。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把她送出去,陆远顾不上许多,利索地给她套救生衣,迟隐靠在陆远怀里任由他动作。 这时,底下有人喊,“顶多再做一个人,坐不下了,再多救生舟就要翻了。” 梁绪皱眉,算了算刚刚救过的几个老乡,发现还真是坐不下了,情况不容犹豫,他立即对迟隐说,“现在你和那个大婶我们只能带一个,剩下的那个人只能等我们把人送上去再来接。” 第16节 “带不了了。”陆远皱眉问。 “不能了。” “我留下来,迟隐和你们先走。”陆远几乎立刻做出了选择,利落地去解腰间的安全带。 “不行,刚才来时你也看到了,水流那么急,”梁绪直直看着陆远,出声打断,“我们需要人手来掌握方向,要是你不在,我们都会被水流掀翻。” 陆远僵着身子不说话,大手却牢牢掌着迟隐的腰,毫不松懈。 迟隐想了想,对梁绪说,“那你们先把大婶送上去,一会再来接我。” 她说完,又回头看陆远,“陆远,你先送他们上去。一会来接我。” 陆远站着不动,脸色阴沉得厉害,两秒后他突然暴怒,“我他妈是来接你的,你让我送别人。” 迟隐被吼得一颤,下意识去握住他的手,视线寻到他猩红的眸子,竭力用冷静的语气安抚着,“我知道,可是现在也只能这样了,这也是最好的方法,我就在这里等你,哪里也不去。” 她说完努力攀到他脖子,亲吻他紧紧抿着的嘴角,“不等到你,我哪里也不去。” 梁绪把目光别到一边。 迟隐面容苍白,有几缕发丝贴在她脸颊上,说不出的狼狈,但她嘴角轻轻扬着,给人一种冷静自持的安定感。 陆远狠狠盯着她,从来没觉得这个女人如此可恨。两厢僵持下,陆远突然一把提起她,咬着她嘴角吻下去,用尽了凶狠的力道。 迟隐顺从地启唇,感觉到嘴角已经被陆远咬破了,他力气大得很,一点没有疼惜,牙齿磕到了唇,疼得她直蹙眉,可迟隐还是乖顺地迎合着他。 梁绪看着潮湿的地板,听到空气发出的声响,莫名觉得悲凉。 陆远退出来时,两人鼻尖相抵,气息胶着,陆远盯着她,一字一顿,“迟隐,你给我听好了,你要是死了,我给你陪葬去。” 他说完,推开她,大步走到窗边,扎紧安全带,从吊着的绳索上滑了下去。 动作连贯有序,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迟隐一眼。 梁绪在护着大婶下去前,走到迟隐耳边说了什么,然而她脑海中一直回忆着陆远刚刚冷漠的侧脸,对梁绪的话充耳未闻。 梁绪复杂地看着迟隐呆滞的样子,也沉默着离去。 救生舟渐渐远去,陆远竟然真的没再看她一眼。 迟隐眼泪哗地流下来,她几乎立刻想把他们喊回来,告诉他们自己后悔了,不愿意替了。 但面对着遥遥远去的救生舟舟,她什么都做不了。 在很多年后,迟隐在梦中还是会回想起这一幕,而且每次都会被惊醒,惊醒后的她把手放到身边人的胸膛上,感受到有力的心跳和真实的体温后,才能继续睡去。 这件事在她心里成了一个疙瘩,但陆远对她当时的选择非常的生气,迟隐过了很久才敢问他,“你当时走的时候为什么不看我。” 陆远当时攥着她手沉默了好久,直到她开始抗议,才沉声说,“我怕忍不住把你打晕了带走。” 而他知道,他若是真那么做了,那么迟隐心里会很难过甚至会很自责。 即使后来迟隐平安被救,陆远想起来还是后悔了,他当时就应该用蛮力带走她,要是挣扎就敲晕了带走,管她怨不怨,他只要她平安就够了。 第18章 最终迟隐还是平安被陆远带上来,医护人员给她简单处理了伤口,之后就躺在陆远怀里,身上裹着毛毯,睡着了。 她太累了,这两天精神高度紧绷,这会松懈下来,人整个就撑不住。 陆远下巴抵着她额头,感受到滚烫的温度,回身问梁绪,“还有多久到医院?” 梁绪回头瞥了两人一眼,“快了。” 到了医院,护士给迟隐打上点滴,见陆远浑身脏兮兮的,脸上还有泥巴印子,走近了还能闻到在水中浸泡过的发霉味道,便说可以帮忙看护,让他去洗个澡。 陆远一身黏糊糊的,也很难受,只是不放心迟隐,目光只盯在迟隐身上,对护士说的话默不作声。 “她没事了,只是太虚弱,睡一觉醒来就好多了,你不用太担心。” 陆远纠结了会,才答应出去。 由于没有替换的衣服,他去了路边一家店面随手买了一身,简单洗了洗就回了医院。 梁绪也来了医院,决定在临走前来看迟隐,跨进病房,见到的就是陆远握着迟隐手不松开的场面,他原地滞了会,轻声往里走。 “她没事吧。” 陆远回头望他一眼,点点头。 之后,两个男人便一左一右的沉默着。 这会近十点多,病房外探访的家属越来越多,声音吵闹,隔壁床的家属也小声说着话,唯独他俩人静默无声。 梁绪心里很复杂,他倒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见到迟隐口中的陆远。 由于工作的原因,梁绪见过了各种各样的人,只一眼,他几乎就断定了陆远是什么样的人。 身量高大自带一股凶气,一定是混过,或者说有很多社会经验的人。在帮忙时毫不迟疑,甚至比他更能做出精确的判断,一定是经历过许多的大场面。 没想到,迟隐喜欢的是这样的人。 梁绪沉默半晌,说了句,“谢谢。” “不用,我为的不是旁人。”陆远不矫情,也不想承受虚妄的道谢,要不是迟隐,别人是死是活和他什么关系,他不需要别人的道谢。况且……这道谢还是来自梁绪的。 梁绪默然,他忽然发现自己于这儿格格不入,但莫名的,他也不想走,以一种极为熟稔的口吻说,“迟隐就是个工作狂,这样的天还能跑出去采访,也不知道说她什么。” “就是蠢。”陆远直接说了出来,末了把她拨碎发拨到一边,顺便擦掉额头上沾到的泥土。 梁绪一顿,缓缓笑了,“我以前听迟隐提过你。” 陆远的手一顿,等着梁绪说下去。 “不过,有些事提起来太伤自尊了,”梁绪坦然笑笑,同时站起来,“我就不说了,也不打扰你们了,还有事,先走了。” 陆远微微蹙着眉,不懂梁绪说的什么意思。 到门口时,梁绪又回身说,“上次迟程让我帮他找工作,等迟隐醒来后,你告诉她,我帮迟程找到了。” 陆远盯着他离开的身影,阴沉着脸。 鬼知道遇见她前男友是个什么心情。 回来路上,他偶然听到有个小警察在那嘀咕,“迟隐不是梁队女朋友吗?怎么还和别人在一起。” 他当时虽是面无表情,心里却骂了句“艹” 感觉跟吃了屎一般。 陆远背靠着椅子,眼眸阖着,洗漱过的他清爽了许多,不再邋遢模样,认真注视着迟隐的样子,多了丝丝温情,只是他眉峰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中途陈海打来电话,懊丧不已,“哥,大楼的房顶被掀了,这个月白干了。” “没人受伤吧。” “这倒没有,就是看工地的老刘踩进钉子里了,已经带他打过针了。哥,你放心其他人都没事。” “人没事就行,”陆远揉着酸涩的眼睛,长时间没阖眼,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眼睛是肿着的,“活咱在慢慢干,只要人没事就好。” “嗯,哥,我知道了。” “哥,你啥时候回来,刚才圣才的老总打电话说要过来看看。” 陆远搓搓脸,默了一瞬,“你先招待着,我看情况吧。” “那也行。” 挂了电话,眼看到中午了,陆远托隔壁的大婶帮忙照顾迟隐,然后下楼去买饭,以防迟隐醒来没吃的。 陆远拎粥和水果上来时,宋薇正围在床边看着迟隐,陆远瞥了她一眼,问,“你谁啊。” “奥,我是迟隐的朋友,我叫宋薇。”宋薇被眼前出现的男人吓了一跳,赶忙站起来小声回答。 “电视台的?” “是。”宋薇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的声音有一丝丝熟悉,和昨天电话里吼她的男人好像,“请问,你是迟隐姐的……” 陆远冷漠地睨了宋薇一眼,没理,他现在对电视台的人都没什么好感,甚至还很厌恶,一想到迟隐现在躺在病床上就是因为工作,恼得不行。 宋薇尴尬不已,她还从来没遇到这种情况,看着陆远,又忍不住在心里泛起了嘀咕。 她在迟隐身边没见过这人啊,难道是和梁绪分手后的追求者? 陆远看她又重新坐下来,没有要走的意思,扫她一眼,又问,“你不走了。” “奥,我请了半天假来照顾迟隐姐的。”不知为什么,宋薇有点害怕陆远,觉得眼前这人胡子拉碴的,凶得很。 闻言,陆远多看了宋薇一眼,这下他表情缓和了许多,心想总算还有些人情味。 陆远中途去医院的阳台抽了次烟,回来时正撞上宋薇搀扶着迟隐下床。 “干嘛去。”陆远三步并做两步,紧紧扶住了迟隐的腰。 “陆远,”迟隐愣了下,继而自动靠在他怀里,小声说,“我想去洗手间。” 她刚才就是被憋醒了,这会儿还挺急。 “嗯,”陆远摸摸她额头,温度已经恢复了正常,他松了口气,回头对宋薇说,“我送她去就行了。” 他继而抱起迟隐,迟隐顺势抱着他脖颈,两人就进了洗手间。 宋薇看着洗手间关上的门,脸上诧异的表情还收不住,他们关系已经如此亲密了吗?上洗手间都不需要避讳一下? 对于陆远的身份,宋薇更好奇了。 “腿还疼得厉害了吗?”陆远抬脚踢上洗手间的门,低头问她。 “好多了。”迟隐拽着他衣角,单脚站立着,见陆远还一直盯着她瞧,迟隐慢慢红了脸,轻声说,“你转过去。” 陆远啧了一声,睨她一眼,“还要不要我把耳朵也给堵起来。” “………” 迟隐想说这样最好,结果他已经利落地转过身去了,迟隐等了一会,确定他不会再回头看,便慢慢脱下了裤子,小心翼翼坐到马桶上。 这个感觉简直太奇怪了,也太羞耻了,本来很急的她害怕发出很大的声响,还万分小心翼翼地控制,可是卫生间太安静,再怎么控制,这声音还是……太响。 陆远注视着白色瓷砖倒映出来的迟隐的虚影,哼了一声,“转过去有什么用,我还不是听到了。” “…………” 第17节 迟隐假装自己耳聋,脸都红到耳根了,解决完之后,快快抬手按下冲水键。 陆远回头,嘴角挂着戏谑的笑,迟隐以为他会再说些什么调笑的话,结果他只是利落地又把她抱出去了。 眼看天不早了,迟隐便让宋薇回去了,她自己躺在床上忍不住打了几个哈欠。 “还困?” “有点。” “吃完再睡。” 陆远把帘子拉起来,升起床头的桌子,将粥和菜一一打开,迟隐接过来瓷勺,一口一口喝着粥,一天多没进,只是普通的玉米粥,她就已经觉得是人间美味了。 迟隐没一会功夫就喝完,也没注重形象,吃饱后还满足地舔舔唇。 “还吃吗?”说话间,陆远一直盯着她湿润的嘴角。 “不了,”迟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躺回了床上。 陆远点头,将饭盒什么的都包在一起丢进了垃圾桶里,回头时,见迟隐双手枕在脑侧,一双明亮的眼睛专注地看着自己,简直不要太温情。 他挑了下眉,只当做没看到,坐回椅子上刷网页。 “陆远?” 他从鼻子里嗯了声,头也没抬。 “你上来陪陪我。” 这回他抬了头,眉头微微挑高了些,戏谑地看着她。 迟隐垂下眼眸,觉得自己声音有点抖,“空调开得太冷了。” 为了让他相信,还把肩膀往里缩了缩。 陆远似乎是极轻地叹了口气,然后掀开被子,躺在了迟隐腾出的空间,迟隐自动窝到他怀里,“我明天想出院。” “那么着急做什么,你先养几天再说。”怕压到她,他腿都不敢往床上放。 “其实,我没什么事,烧也退了,主要是养腿就行了。” “行不行啊?”迟隐摇着陆远肩膀开始撒娇,“住院一点都不舒服,还不方便。” 他不作声。 迟隐不气馁,继续摇着,陆远感觉自己都快被她摇散了,就照她臀拍了下,淡声警告,“别闹。” “你不对我好了。”迟隐装模作样地控诉。 “我对你好有什么用,我都要走了。” “什么意思?” “过几个月我就要去山西了。”陆远垂头淡淡睨她一眼,“你最好找你同事来照顾你,从明天起我会很少过来了。” 第19章 陆远从床上翻下身,走到窗口,推开了窗,面对着窗外浓重的夜色,想起了高二下半学期迟隐成绩掉得厉害的那次。 两人交往后,每周都会见面,在外面一玩就是一天。 当时江水镇新开发了旅游项目,陆远带她都转了个遍,还给她买了个手机,方便两人联系。 结果迟隐成绩就掉了,从年纪二十多名掉到了年级一百名。 她知道后很难过,郁闷了好多天,又被父母责骂,再和陆远出去玩就提不起劲,陆远怕她一时想不因为成绩闹起分手,那段时间都小心翼翼哄着。 后来迟隐很坚定地告诉他,说以后会好好努力,把成绩提上去,不会分手的,除非陆远不要她了。 平常大大咧咧的陆远被迟隐的话感动,当时觉得把心掏出来给她都可以。 两人还是每周见一次,约在校门外的奶茶店,坐一下午,迟隐在那写一下午的作业,他要么在一旁打游戏陪她一下午,要么就玩几把台球后过来接她。 到了返校前半小时,迟隐收了作业,陆远领着她去小旅馆开房。 进了门,就亲,热烈地亲半个小时,再退房,把她送回学校。 陆远头次退房时,阿姨的表情都很微妙,说了句,“这么快?” 迟隐那会还懵懂,听不懂言外之意,反倒是陆远黑了脸。 回学校前,迟隐欲盖弥彰买冰淇淋,室友问起嘴唇为什么这么红,她一脸淡定,“吃冰淇淋了。” 反正跟他在一起久了,迟隐脸皮也厚了。 对当时的迟隐来说,学习是最重要的事,但她还是把他摆在学习之上的位置,可现在呢………… 陆远走回床边,在椅子上坐着,抱着双臂,“上次你说等我回来了就在一起,是真的吗?” 迟隐莫名觉得他这样子好可怕,让人头皮发麻,“是真的。” “是不是怕自己死了,才这么说的。” “…………” 是有那么一点点,不过这时候的迟隐不敢这么说。 “是你工作重要还是我重要?”他再问。 “你重要。”这回迟隐答得毫不犹豫。 “是别人重要还是我重要?” “你重要。” 陆远扯着嘴角笑,“那你早上是个什么意思。” 迟隐终于明白,陆远是打算秋后算账了,她那时做的决定惹他生气了。 “可我那时……” 陆远扬眉,迟隐立即住嘴,意识到这不是辩解的时候,她伸手去够他胳膊,诚恳道歉,“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这么容易就认错? 简直是没诚意,陆远盯着她, 迟隐眨眨眼,以示自己的真诚。 两厢僵持下,陆远手机响了,他走到门外接电话,再回来后,捞起外套往身上穿,“我有个酒局,得走了。” 迟隐很失落,叫住他,“那你明天还过来吗?” 陆远淡淡地,“看情况。” “那我要上洗手间怎么办?”她咬着嘴唇问,表情可怜无辜。 “叫护士帮忙。” 不是自己想听到的答案,迟隐选择性忽略,“我可以叫你过来吗?” “你要是不怕我来晚了你憋不住尿床的话,那你就叫吧。” “…………” 万没想到是这个答案,迟隐呆住,翻过身背对着他,恹恹地,“那你走吧。” 陆远一个没憋住,差点笑出来,轻咳了一声,想再说些什么,不过想到自己的意图,又冷着脸走了。 陆远果然很信守诺言,第二天一上午都没来,迟隐郁闷,后来真的用那个笨拙的借口。 接到迟隐消息时,陆远正在工地带领大家收拾这几天的残局。 因为这几天的暴雨工地上积了水,走着都能陷进去,但这丝毫不影响陆远的心情,他一边收拾着一边哼起了小曲儿。 陈海见陆远不心疼损失,反而很高兴,不由纳闷地,“哥,你怎么这么高兴。” “你马上就有嫂子了。” “啊?”陈海吃惊不已。 “嗯,”陆远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道,“看来以后得上进了,老婆本还不够呢。” 他刚说完话,手机就响了,他拿出来看了一眼,乐了。 是迟隐发过来的,“我想去洗手间。” 她还真是……蠢得可爱啊。 陆远嘴角咧着笑,缓缓摩挲着手机屏幕,想了想,还是没回她。 这边迟隐等不到陆远的消息,有点着急,下午的时候又问,“你真的要去山西?” 也没回。 她懊恼地捶着枕头,到底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真的会去山西? 下午时许久没见的迟程来了电话,问在哪家医院,说来看她。 迟隐皱着眉,“你怎么知道我出事了。” “我看了新闻,不小心就看见你了,你被一男的抱着,是吧,姐,我不放心你,就来看看。” “你有这么好心?” “当然了,” “爸妈知道吗?” “我还没说,不过大姐是知道了,她让我先过来看看。” 还真是兴师动众, 迟隐报了地址,迟程就赶过来了,拎着一袋水果还有酸奶。 后来迟程就老实交代,“我想来b市混,就过来了。” 迟隐哼了一声,亏她还以为迟程是真愿意来看她的。 姐弟两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聊到迟程工作问题时,迟程瞥见了门的人,腾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神色慌张,“远……远哥?” 迟隐抬眸,见是他,眼眸亮了,接着又装作若无其事。 第18节 “什么时候来的?”陆远放下买来的水果,走到迟程面前打量他,虽然是长高了,可看着怎么这么瘦。 “刚来。”迟程让到一边,想给他让座。 “这几年都在做什么?” “没干什么,瞎混。”迟程干笑着,心想早知道陆远在,他就不过来了。 陆远点点头,很有大哥风范地拍拍迟程肩膀,“以后好好干,别跟着不三不四的人瞎混。” 迟程喏喏点头,后来他实在呆不下去,说明天再来,就溜走了。 迟隐看着迟程比溜得比兔子还快的身影,叹息着,“他好不容易来看我一趟,你还把他给吓走了。” “我有吓他吗?”他挺多是摆着脸好把迟程赶走,好留下空间让他和迟隐单独相处。 “尿床了吗?”陆远挑着眉问。 迟隐一滞,有点生气,“你还很期待啊。” “期待倒不至于,”陆远抚摸着下颌,沉思道,“好奇总会有的。” “………” 她不想和他说话了。 “吃过了吗?”陆远看外面天黑了,又问她。 “嗯。”迟隐恹恹地,一整天下来她都因为陆远走不走的问题而心烦,这会也忍不住了,直接问他,“你真的要走?” “差不多吧。”他答得模棱两可。 迟隐沉默半晌,忽而抬起头,坚定地看着他,“那我也跟着你走。” “跟着我去山西?” “嗯。”迟隐重重点头。 “不后悔?” “嗯。” “那你工作呢?” “不要了。”她本来就是因为陆远当记者的,不要了也没什么。 陆远沉默了瞬,忽而嗤笑了声,“你要跟着我走,也要看我要不要。” “你不要我?”迟隐不敢相信。 “不敢要。”陆远说得隐晦。 “为什么?”她又不是洪水猛兽。 “我怕你哪天为了救人又把自己搭进去,到时候没了老婆,我哭都没地儿哭。”陆远把又字咬得极重,看着迟隐的目光怎么看怎么有点哀怨。 她可算明白陆远一整天下来别扭着什么了,原来她还没说服他,不,应该说是还没求得他的原谅。 想起当时的场景,迟隐心里其实也很后怕,她端详着陆远表情,闷声说,“其实我后悔了,看着你走的时候特别绝望,特别想叫你停下来,害怕以后会见不到你。” 说完迟隐泪眼汪汪的。 陆远长长叹了口气,“迟隐,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从好端端的医学生去当了记者,不管你干什么,我都支持,但前提是你的安全能保证,天灾我管不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但是人祸……”陆远捏着她手掌慢慢用力,“人祸能避就避,你懂吗?” 他在外闯了这么多年,知道生命这玩意还不如一个陶瓷杯坚硬,说碎就碎。 “嗯,我明白的,”迟隐重重地点头,她明白他什么意思。 “那这件事,过去了?” “还没,”陆远重重抹掉迟隐的眼泪,睨了她一眼,“你还欠我一个道歉。” 迟隐歪着头,好像在思考什么,三秒之后,她开始脱衣服。 第20章 “你在干嘛?”陆远脸黑了黑, 忙转头去看旁边, 却见隔壁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 人却不在。 “大婶他们今天回家住。”迟隐小声说了句,不然她哪敢脱。 陆远这才松下一口气,转头又兴味盎然地盯着她胸口看。 病房里只剩下床头的灯, 灯光柔和皎洁, 迟隐低下头慢慢解扣子,若是在以前要她开着灯, 当着陆远的面脱衣服, 打死是不可能的。 但现在做起来, 没有什么太多的难度。 她把衣服脱下来放在一旁, 抬手去摸身后胸罩的排扣,一抬头, 正见陆远又深又亮的目光, 跟个狼似的,她手忽然就不利索了。 “怎么不脱了。”他看的正起劲呢。这丫头几年不见,胆子就变得这么大了,简直令他惊喜。 陆远直勾勾盯着她胸前,黑色的内衣雪白肌肤的对比, 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 他按耐不住, 抬手灭掉了灯, 房间陡然陷入黑暗,迟隐一时觉得不安,往身后挪了挪, 被子被掀起半边,强装的躯体就贴上来,接着耳垂就被咬住了,他哑声问,“你这几年是不是格外想我。” “我……”迟隐刚张开嘴,就滞住了,只因内衣被推上来,一边被突然握住了揉搓。 “你就不想吗?”迟隐咬着牙,低低说了一句,现在她整个人被他揉搓得都脱力了。 “想啊,我有的你的照片,想的时候就……” 迟隐即时回身堵住他没把门的嘴,这倒如了陆远的愿,贴着面热烈地亲吻。 “都脱了。”他又说。 迟隐故意装作没听到,陆远不耐烦地啧了声,自己动手去脱。 结果摸到她左腿时,陆远脑海中的混沌陡然清醒了。 艹,忘记她腿还肿着。 也真是被她勾得昏头了。 陆远推开了她,摸起身边的衣服,胡乱给她套上。 迟隐被亲得晕乎乎时,见他停下了,“怎么了?” 她声音也是哑的,刚才舌头都被吸麻了,这会儿说话都觉得不太利索。 陆远轻轻摸索着她小腿,指尖仍眷恋着意犹未尽,只沉着眉不说话,迟隐觉得痒痒的,也以为他还还想要,就又去亲他下巴。 陆远躲开了,一手掐着她下巴,一手压着她腿,低声威胁道,“真想我把你做到腿抽筋,你就使劲招我吧。” “那你就不能轻一点?”迟隐小声嘀咕。 “轻不了,”陆远摇头笑,心头火热,注视着迟隐的目光炙烈又灼人,“除非给我三天三夜,兴许我还会慢一点。” 三天三夜,啧,胃口大。 迟隐脸有点烧,还觉得口干舌燥。 “睡吧,明天一早就出院。”这医院也不是个合适的地方,床又小,不适合大动作。 “嗯。”迟隐摸索到底裤,要穿上,被陆远给拿走了,“明天再穿,再给我摸摸。” “………” 两人躺下来,事实证明床就是太小了,迟隐半个身子都压在了陆远身上,这可方便了陆远,稍稍抬个手,就占尽迟隐便宜。 身前身后被他掌握着,迟隐觉得很怪,为了使自己忽略掉那感觉,迟隐说起了别的,“这回你不走了吧。” 他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又笑着说,“你都□□了,还走什么走,要走了我不是傻子吗?” 她竟然无言可对。 迟隐被他摸到声音都颤了,恼怒之下用胳膊肘拐了陆远一下,“别揉了,你又什么都做不了。” 感觉到指尖的潮湿,陆远沉沉笑了,嘲笑她,“这么快就有感觉了。” 她用完好的腿踢过去,陆远被她踢到了手,方向一偏,再一刺激,倒吸了口气,咬牙道,“没看我正忙着呢。” 迟隐装死,离他远了几分。 后来听到身后他抽出纸巾窸窸窣窣擦拭的声音,过一会,宽厚的胸膛再次贴上来,手从她腋下钻过,将她整个人都抱住,“不闹你了,睡吧。” 迟隐真困了,重新翻身回到他怀里,嘟囔着,“明天别忘了要出院。” 陆远嗯了一声。 没过一会就听到她发出均匀绵长的呼吸,是真睡过去了。 自己还一只手被她抱着,动弹不得,陆远还睡不着,一边数着她呼吸一边抬头看楼顶天花板。 结果他烟瘾犯了,这时候也不能抽,就摸索着从裤兜里掏出一根,在鼻尖嗅了嗅,然后含在了嘴里,全当过个嘴瘾。 他今天倒是对迟隐有新的改观,以前在□□羞答答的人,突然这么开放,对他来说倒是不小的惊喜。 其实在高考结束后没几天,陆远就把迟隐拐到小旅馆了。 他那会二十一,在一堆朋友里,连人生初体验都没有,全靠手来疏解,有几次想打个擦边球,一见迟隐还穿着个肥大的校服,青涩的脸上还满是懵懂,就不忍心了。 说到底,还是她年纪小。 所以他和迟隐还真的很单纯,约会时拉拉小手,接吻,浓烈时顶多再摸个胸。 其他的就想都别想,迟隐打死护着。 把她拐到小旅馆,陆远还以为要哄好一阵迟隐才肯松口,他都准备趁着她被亲糊涂时,顺势推个本垒。 哪知,她倒是乖得不行,亲着亲着,看他激动了,就去脱他衣服。 第一次的经历陆远永远也忘不了,他记得迟隐被憋红的脸,两人满身的汗,小旅馆的破风扇吱嘎吱嘎地转。 其实陆远不知道的是,那时迟隐以为自己上大学了,两人就会渐渐分开,所以起了豁出去的心思。 结果哪知,她去外地上大学,陆远收拾了下行李,也跟着她去了。 ………… 迟隐原本打算第二天上午出院,结果同事来看她,出院时间就推迟到了下午。 来得是和她同组的,还有宋薇和张望。 当时陆远正给她削苹果,一个圆滚滚的苹果被他削成了惨不忍睹的多面体,迟隐看着被削下来的果肉,叹息道,“干脆我直接吃果皮算了。” 第19节 他削的果皮都是带了厚厚一层的果肉,丢了怪可惜的。 “凑活着吃吧,这还是我头回伺候人,意思一下就行了。”陆远臭着脸,切半块苹果塞她嘴里,迟隐瞪眼,刚想说什么,呼啦啦进来一帮人,全都是她同事。 大家平常关系还不错,一进来就有说有笑,交谈之中有人以为陆远是迟隐哥哥,迟隐笑着解释,“是我男朋友。” “你和……那个警察已经分手了。”众人掩不住的惊异。 “是分了。” “这么快就找到新男朋友了,迟隐你本事不小唉。”有人开玩笑。 新闻工作者能言善辩的实在多了,知道她一旦表示出愿意谈谈的架势,就会被同事们围攻,迟隐只淡淡笑笑,不变应万变。 除了同事问起他是谁,迟隐大方介绍说这是男朋友,陆远瞥过来两眼外,其余时间他都在看手机,并没有身为男主人招待她同事的觉悟,后来还是被迟隐撵出去洗水果,才舍得动身。 宋薇在陆远走后,立即小声在迟隐耳边打小报告,“迟隐姐,我跟你说,你男朋友好凶哦。” “怎么了?”看人面相就胡乱猜测,不太好吧。 虽然她也觉得陆远有时候是凶了点。 “那天就是他打电话问你去哪儿了,还把我给骂了一顿。” “他骂你了?”迟隐惊诧。 “昂,像这样……”宋薇学着陆远当时的语气,还自己演绎了叉腰的动作,“你们电视台还有没有人性,那么大的雨,让一个女人去采访,男的都死绝了吗?” 迟隐满脸尴尬,替陆远解释,“他这人说话是有些口不遮拦,其实没有恶意的。” “不会啊,”宋薇支着下巴,一脸崇拜,“我觉得他好帅啊。说出了我一直以来想说却不敢说的话。” “你一直想说又不敢说的话就是电视台没有人性吗?”迟隐简直哭笑不得。 “对啊。” 迟隐顿了顿,想着要是把宋薇的话说给陆远说,他肯定骄傲到不行,说不定还会自吹自擂一番。 大家都有工作,没呆多长时间就走了。 下午时候陆远就带着她出院,又亲自把她送回去。 她这时也能走动,只不过还会疼,每天还需要上药。 陆远这几天很忙,眼看工程施工就要完了,没想到还被暴雨给毁坏了,这几天圣才老总来了好几趟查看损失,他这个包工头不在也不行。 临走前,陆远给迟隐上药。 “晚上你过来吧。”迟隐靠着陆远胸膛,手抚摸着他脖颈。 “过来干嘛?”陆远拧好了消毒水瓶子,回头问她。 “陪我啊。” 陆远收好药瓶,把她手捉在手里揉捏,抬头笑道,“行,那你别忘记把套套买了。” “………” 第21章 陆远走后, 迟隐看着腿上的包着的纱布叹气, 以后肯定得留疤了, 女孩子都爱美,况且有了陆远,总想对另一半保持最好的自己, 留疤就挺遗憾的。 迟隐就上网去买一瓶祛疤霜, 选了好半天,才选了一款韩国牌子的, 花了她几百块钱。 要在以前肯定舍不得, 可现在嘛…… 女为悦己者容。 迟程自打上次露面迟隐就没见过他, 就想着晚上喊他来吃顿饭, 毕竟她也就只有这唯一一个弟弟。 打电话过去时,迟程才刚醒, 声音迷迷糊糊地, “二姐?” “还没醒?” “嗯,昨晚喝多了。” 迟隐无语地叹口气,“你晚上上我这来,我今天出院做了饭。” “奥奥,行, ”刚说完迟程又反悔, “不不, 远哥也在的吧。” “不一定,”迟隐没给他拒绝的机会,“你也别躲了, 躲得了初一也躲不了十五,以后你们还是会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迟程被她的意思惊着,“二姐,你是说你俩定下来了。” “还没。”迟隐捣着蒜泥,味道冲得她眼睛酸酸的。 “咱妈那儿……你就不怕吗?” 迟隐捣蒜的动作滞了下,沉默了会才说,“你先替我瞒着,以后我再和他们说清楚。” “这我知道,”迟程拍拍胸脯保证,“以前你和远哥好的时候不都是我在打掩护吗,你就放心好了。” “来时去菜市场买只鸡,再买几个洋葱。”这几天在医院呆着,家里的菜都不新鲜了。 “姐,我没钱……”迟程声音哀哀的。 “…………” 迟隐给他发过去两百块钱,虽然用不了那么多,剩下的就留给迟程了。 家里很久没打扫了,到处都落了灰,迟隐腿不方便就只把客厅擦了下,做完这些就到厨房做饭。 迟程半小时后就到了,正好赶上她在炒菜,迟隐一个人忙不过来,就使唤他,“来帮我打下手。” 迟程撇撇嘴,虽然很不乐意,到底还是帮了忙。 “怎么来这儿了,你不是在酒吧干得好好的吗?” “酒吧老板得罪人,倒闭了,”迟程一边剥着洋葱,一边被熏得流眼泪,“我就跟着朋友过来这儿了。” 他实在受不了,把洋葱一推,“姐,能不能不吃洋葱,熏死我了。” “不能,陆远爱吃。”迟隐想都不想就拒绝。 “………” 迟程又把洋葱拾起来,流着眼泪继续剥,口里还嘟囔着,“我还是你亲弟呢,你怎么就不想想我爱吃什么?” “你只要不气我就是我亲弟,”迟隐的好心仅限于给洋葱加水,以防他被洋葱熏得太过。 “你现在在哪住?” “跟我一个朋友合租。” “朋友,什么朋友,”迟隐怕他又交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皱着眉眉问。 “就朋友呗,不是什么见不得的人。”迟程含糊说着。 “你也二十三了,这个年纪在镇子里孩子都有了,就不能让爸妈省点心。” “不就女朋友吗,简单得很。”迟程耸耸肩,神情极为不屑。 “你看看你那些女朋友,有几个是能居家的,找到女朋友不算本事,找到老婆才算本事。” 迟隐摇着头,虽说迟程不正干,但撩女孩子倒是手到擒来,女朋友经常换,可到底不是能居家的,真要娶进门是不可能的。 迟程沉默了会,他当然也知道这点,所以到现在还没定下来,又不是所有人都能像远哥这么幸运,还能遇到他姐这样为了男朋友虐死亲弟都不顾的。 迟程剥完洋葱后打死不愿意帮忙,到客厅擦眼泪去了。 八点的时候,迟隐做好了饭,七点多她问陆远过不过来,没收到消息。 两人等了一会,迟隐动了筷子,“可能不来了,咱们先吃吧。” 迟程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这会也不客气,一听说可以吃了,就狼吞虎咽。 虽然他姐啰嗦了些,但菜做的还是挺好的。 正吃着,门铃响了,迟隐瘸着腿去开门,刚一打开,人整个就被抱起来了。 “我闻到香味了,做什么好吃的了。”陆远笑意盎然的一张脸,说完还捏了捏迟隐臀上的软肉。 目睹一切的迟程,“……” 好想装死哦。 陆远一回头看见了迟程,也愣了一下,迟隐红着脸从他身上扑腾下来,恨恨地扭着陆远腰间的肉。 都怪她,丢死人了,还当着她弟弟的面。 他疼地扬起了眉,咳了一声后,若无其事道,“迟程也过来了。” “过来吃吧。”临走前,迟隐又捏了他一把。 有陆远在气氛注定不会多轻松,迟程全程埋头苦吃,偶尔应付迟隐的话。 三人吃完了饭,迟隐收拾碗筷,留两个男人在客厅说话,她私下里希望陆远能多多教育迟程,所以在陆远过来要帮忙时,又把他撵到了客厅。 “上次那个梁什么的,说给你找了一份工作,让你和他联系。”陆远余光注视着厨房里的迟隐,想起来才和迟程说话。 虽然迟程脑子不太灵光,这时候也知道绝对不能当着现姐夫的面答应前姐夫的工作,这种事适合私下联系,所以他立即摇着头,“不了,我就不去了,现在我已经找到工作了。” “你现在在干什么?”上次他也问过迟程这个问题,当时是随便问问,这回陆远是认真了,再怎么说自己小舅子,虽然看不上也得帮忙扶一把。 “这个……”迟程心虚地低头,“在酒吧端盘子。” “你个大老爷们也有个出息?这样吧,你来我工地,重活不让你干,我找个人带你,你学习怎么做资料员。先给你开三千,干好可以再涨。” “资料员干什么的?” “检验材料,整理文档什么的,一些简单的活。” 迟程很犹豫,私底下他还是心仪梁绪给找的工作,不过要是被迟隐知道他又和梁绪联系了,肯定还会被臭骂一顿,而且,最近他女朋友珮珮老说他没用,又没钱又没势,就想着或许跟着陆远走有出路呢? 迟程思量一番,一梗脖子,“姐夫,我以后就跟你干了。” 这声姐夫叫得那叫一个响亮,把厨房里的迟隐都叫懵了,她笑着摇头,心想迟程这马屁拍得也太快了。 刚刚刷好了碗,陆远走进来看她。 “迟程呢?” “走了。”陆远靠着流理台,握着她手指头揉来揉去。 第20节 “这么快?” “是个人都有眼力劲不是,不走在这看我们恩爱吗?” 迟隐抿嘴笑了,也没反驳他的话。 “我看你弟懂事了不少,我说让他去我工地,以为迟程会嫌脏嫌累,倒没想到他一口答应了。” “你让他去你工地了?” “嗯。” “也好,也该让他历练历练。”迟隐点着头,觉得这个可行,“你对他严厉点,用不着顾着我的面子。” 陆远心不在焉地点头,她刚才泡了水,手指头发皱,摸着坑坑洼洼的,陆远亲亲她手指头,“以后洗碗的活我来。” 迟隐弯了嘴角,“这可是你说的,可不许反悔。” “我是那样的人吗?”陆远捏捏她手指头,扬眉反问了句。 “买了吗?” “什么?”迟隐疑惑不已。 “套套。” “你让我伤着一条腿去给你买套吗?”迟隐哭笑不得,白了他一眼,“再说了,又不是我用,要买也是你买。” “爽的时候没你份吗?”陆远反问她。 “………” 后来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就亲起来了。 陆远咬着她脖子,胸膛紧紧地贴着她,迟隐觉得自己本来就不怎么大的胸都被他压平了。 “一会弄在外面。”他抱着她往卧室走,被迟隐拒绝,“不行,不安全,我危险期。” 陆远掐着她腰,急不可耐地看着她,迟隐被他这个状态逼得晕乎乎地,心软了,“楼下有个便利店,快去快回的话……” “砰。”一声,卧室的门关上了。 迟隐那个五分钟还在口中没说出来。 有这么急吗?话都不等她说完。 陆远回来时,迟隐正穿着睡衣打电话,见他进来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继而又继续对着手机说话,“我好多了,本来没多少事的。” “嗯,会注意的。” “你不用来看我,真没事。” 陆远听着她说了一会,忍不了了,从身后贴上来,手从睡衣下摆探进去,四处乱摸着。 迟隐按住作乱的手,回头瞪他一眼,电话里她姐姐还在说话,迟隐轻声说了句,“是我姐。” 他挑了下眉,从她身上起来,走到迟隐正面,对着她,开始解腰间的皮带。 一手压在一边,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抽出皮带,他眼眸深邃,偏偏嘴角噙着笑,注视着她的眼睛怎么看都带着蛊惑。 迟隐心砰砰地跳着,她姐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了。 “叮当”一声,皮带摔在地板上。 他散漫地踢下裤子,腿间鼓鼓囊囊的一团,瞧她一眼,开始撕安全套的包装纸。 “姐,我这边有事,先挂了。” 迟隐挂完电话,下一秒直接开始扑人。 坏人,总是诱惑她。 第22章 迟隐大学是医学专业, 大一时就上了系统解剖学这门课程。 授课的教学楼是六教, 每次去上课, 都会有一种阴森之感,而且在课堂上,学生们都会真实的接触尸体。 从最初的战战兢兢, 不敢碰触, 到最后面不改色地细致观察,迟隐做了半个月的心理建设。 解剖课安排在周五下午, 上完课后把白大褂一脱, 迟隐就去找陆远。 陆远跟着她到了大学, 在校外两人租了一间房, 自那时开始同居。 一进门,陆远闻到她身上的福尔马林味, 忍不住皱眉, “你这个课到底什么时候结束,我每天亲你的时候都感觉在亲一具尸体。” 迟隐不乐意,“那你可以不亲啊。” “不亲的话想得慌。” 迟隐白他一眼。 她把系统解剖学的内容完全实践在了陆远身上,每次做完,她就开始乱摸, 从头开始, 嘴里念念有词, “这是乳突,这是颈椎……” 陆远畅快了,不计较, 她爱摸就随她摸去,反正他被摸得也挺舒坦。 后来摸到他大腿肌肉那,迟隐不动了,陆远眯着眼,“怎么不继续了。” 迟隐咳嗽一声,躺回床上装死,他却从身后压上来,“来来,公平一点,你摸完了该我了。” 然后不顾迟隐抗议,把她扑倒。 她那时对他的身体异常痴迷,每天一回到两人的小屋,陆远就觉得迟隐看他时两眼都在发光。 对于自己像个活体实验动物,陆远完全不介意,因为在她钻研时,他有很多机会把她扑倒。 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销魂。 有次他心血来潮地问,“你该不会哪天趁我熟睡,把我解剖了吧。” 迟隐无语,“你想多了,我这是救人的手,不是害人的手。” 他别有意味地跟着重复,“嗯,是救人的手。” 然后瞅着她似笑非笑,迟隐听出了话外之音,脸被憋得通红。 这夜因为前半夜的汹涌劳作,迟隐睡得格外沉,很久没睡那么舒坦了,导致她醒来时,太阳都已经普照大地。 陆远习惯早起,身边已经没人了。 翻身坐起来时,她苦着一张脸,腰疼,腿软,体乏。 一夜风流的后遗症。 他后半夜兴致不减,硬逼着自己玩花样,她后来受不住求饶,他只掐着她腰笑,说什么为她守了这几年,要迟隐体恤他的忠贞。 迟隐气得抬腿踢他,却也只是更为他行了方便。 迟隐捂着腰,心想这种事还是得适当节制,但也不能把他饿狠了,不然受苦遭罪的还是她。 推开门时,阳光直射,照得她睁不开眼。 等她适应过来,已经走到了厨房门口,就看到了陆远。 他下身只穿着牛仔裤,皮带紧紧围在腰间,上身光着膀子,露出的臂膀坚实有力,虽不像电视上的明星有八块腹肌,但腹部平坦紧实,身材也是好的可以。 特别是右手挥铲子,左手捏根烟的神态,在阳光朦胧渲染下,分外地有魅力。 迟隐拍了下脸,恢复了清醒,之后走过去抱着他后腰,“做什么好吃的了。” 瞥了眼围在自己腰间的手,陆远笑了声,把火一关,再把烟蒂掐灭在水池里,“还以为你会睡到中午。” 迟隐亲昵地蹭蹭他后背,又抱紧了些,懒懒得不想说话。 “过来尝尝我煎的火腿肠。”他转过来,揽着她腰把她抵到了流理台前。 迟隐顺势低头一看,平底锅里躺着四五片烤肠,煎出了焦黄的脆皮,油滋滋的,闻着香喷喷的。 她顿时兴奋起来,指着其中一片示意要吃,陆远喂了她一块。 “怎么样?”陆远仔细观察她的神情,表情中竟然还有些期待。 “可以。”她赞语地点着头。 实际上太咸了,难为他这个不会下厨的人,却也有来个温馨事后早餐的心思,迟隐觉得要求不能太苛刻,该夸还是要夸的。 “是吗?” 陆远不信,自己夹起一片尝了尝,呸一声,吐出来了。 “这么咸。” 他要去倒掉,被迟隐拦住,“没事,煮个米粥配着就好了。” “那你先去洗漱,我煮好粥了叫你。”陆远拍拍她臀,推她去浴室,预备将功补过。 迟隐回到卧室,刚才在里边不觉得,现在乍一进来……有些味道太浓了点。 她赶紧打开窗户通风,又把被子叠起来,床单也拆了,换上新床单,连带着昨晚的衣服一股脑地扔进洗衣机里清洗。 煮粥很简单,淘好米,放上水就行,想着还要好一会,听见洗衣机的声响,陆远进了浴室。 “你有什么要洗的吗?”迟隐回头问他。 “没换洗衣服,就不洗了,一会我回工地再说。”陆远靠着推拉门,一边吸最后一口烟,一边看迟隐。 她正抹洗面奶,一张脸都是白白的泡沫,低头接水冲洗时,胸前睡衣低敛,露出空隙,看到了胸,还有昨天他吮出来的红印子。弯腰时,翘臀撅起来,一无所知的诱惑。 迟隐刚把泡沫冲干净,就觉陆远从身后拥上来,双手从背后撑在盥洗台,将她整个人禁锢住。 两人严丝合缝地贴着,迟隐几乎立刻察觉了他的异常,缓了缓,在镜子问他,“还想要?” 陆远把脸埋在她脖子里没说话,早上醒来他看了下,昨晚做得多,她那里都合不拢了。 本来想缓一缓,结果闻着迟隐身上的体香,又觉得忍得不行,他磨了两下,把她手拿过来,覆盖在那处,哑声说,“用手弄出来。” “嗯。”迟隐红着脸,眼睛转到一边。 房东留下的洗衣机是十多年前的了,洗的效果不好,发出的声响也特别聒噪,浴室里全是嗡嗡的声响,尽管如此,陆远一两声压抑的喘.息还是钻进了她耳朵里,迟隐都不敢听。 最后他咬着她脖颈的肉,胡乱释放了。 睡衣上湿答答的,迟隐想她又要多洗一件衣服了。 第21节 陆远抱着迟隐缓了会,最后亲亲她脸颊,低声说,“出去吃饭吧。” 迟隐也低低嗯了一声。 陆远煮的粥倒还成功,两人草草吃了一点,吃完后,陆远去刷碗,她就坐在沙发上捶腰。 陆远从厨房出来,见她这副架势,笑得暧昧又禽兽,“很累吗?” “当然。”迟隐瘪瘪嘴。 “来,我给你揉揉。”他朝她招手。 迟隐想要在他身边坐下,却被他一把拎到腿上跨坐着,两人面对着面,刚刚经历了那场温情,此刻面对着他还不是很适应,迟隐脸埋到他脖子处,安静坐着,任凭他按摩。 力道适中,节奏正好,迟隐舒服地闭上眼,鼻尖飘来一点橙花清香,嗅了嗅,迟隐问他,“你是不是用了我的沐浴露?” “嗯。” 迟隐无声笑了笑,原来和喜欢的人共用同一款沐浴露都是这么开心的事。 两人就着这个姿势腻歪了会,迟隐无意识地摸着他挺拔的鼻梁,陆远咬着她小手指,“还没摸够?” 迟隐笑了声,没说话。 羡慕他有高鼻梁,不过就是触感……不怎么美妙,糙糙的。 迟隐在他脸上又继续摸了会,然后说,“晚上回来给你敷面膜吧。” “大男人敷什么面膜。”陆远很不屑。 “男人也需要保养啊,你不知道,我们部门有个男生走哪都带着香水,走哪喷哪,回家也会敷面膜,三十多岁的人看着像二十多岁。” 陆远哼了声,不为所动,他揉累了,就改为搂着她腰,迟隐腰细,他一个手腕就圈过来,脸埋在柔嫩纤细的脖颈,胡乱拱着,迟隐被下巴上的刺弄得好痒,就推他,“再闹我就掉下去了。” 陆远沉沉笑着,抱着她不动了。 好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十分钟后陆远就走了,迟隐一个人在家里呆着,很无聊。 才分开这么一会,就这么想念了,不是好的现象啊。 她把床单晾好后,接到了陆远的电话,还以为是忘拿东西了,结果他说,“忘了告诉你,尺寸小了些,昨晚勒得慌,你再重新买大的。” “我怎么知道你尺寸多少?” “你刚才不是量过?” “…………” “那我也不知道多少啊。”再说了在那种情况下,她还能有心分辨他的大小问题? “行,那晚上一起去买。” 他是打电话来存心逗她玩的吧。 *** 圣才老总又过来查看工程,出了这样的事,不是谁都愿意的,没办法,陆远只能承担起责任。 前期的工程款都投进去了,陆远身上没钱了,没钱就没办法工作,他向圣才老总说了这个情况。 那老总还推脱,又说自己公司运转不好,又说经济不景气,理由一大堆。 陆远气得一肚子火,又不能发作,就皮笑肉不笑地陪着。 后来老总有事先走,陆远看向在一旁陪着的杨胖子,神情冷漠,“我就这么跟你说吧,为了工程我是一分钱都没了,能筹的朋友我也都找了他们帮忙。况且这工地活干不完,日子一天天拖着,到最后还是冤的还是你们。” 说完话,就冷肃地看着杨胖子,早前就是他承诺涨工钱,可现在连个影都没见到,第二期的工程款才给了三分之二。 “杨经理,你来这里也好多次了,什么情况你也清楚,我丑话说在前边,要是你姐夫知道你挪用……” “好好好,你别说了,我回去会再向我姐夫说。”杨胖子急得跺脚,连声制止他,生怕自己丑事败露了。 陆远冷哼了一声。 下午时候陆远把迟程叫过来,带他参观了下工地,就把他交给了陈海。 陆远怕迟程学着不好,借着小舅子的名头作威作福,就警告迟程说,“咱俩这关系你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别人就不必说了,而且我告诉你,我就给你两个月时间,学得好就留下,要是让我知道你偷懒耍滑,趁早给我滚蛋。” “你也別向你姐诉苦,”陆远抖出一根烟,叉在迟程耳后,“说了也没用,反正你姐是听我的。” “………”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迟程哪还敢有别的想法,连忙摆手,“我不会的,也不怕苦,姐夫你就放心好了。” “工地上注意安全,走哪都得给我带着安全帽,你出了事,我也没法向你姐交代。” 陆远叮嘱完他,就让陈海带他过去了。 陆远又把老梁约了出来。 老梁媳妇这会出了月子就要给孩子办满月酒,梁辉这几天忙得很,又要通知亲朋好友,又要订酒店,顺带还得协调婆媳关系,忙得焦头烂额。 陆远电话一过来,梁辉立马就过来了。 两人还是约在小酒馆。 “你这工程怎么样?”见了面梁辉就问。 “不太好,我现在缺点钱,”两人都是多年老朋友,说话间就没那么客气,陆远也不遮掩。 “行,你要多少,回头我打给你。”梁辉也爽快。 “回头再说,我看工程款能要到多少。” “你看看这个。”梁辉点点头,说完想起了什么,笑着从怀里拿出两张照片,推到陆远面前。 陆远拿起来一看,两张照片,两个女人。 他挑眉,把照片推回去,戏谑道,“怎么个意思,你外面小情儿?” “滚,说什么呢,”梁辉笑骂着,又说,“前阵我跟你嫂子说你还没女朋友,你嫂子就想着给你介绍一下。” “你看这个,”梁辉指指穿着红裙子的那个,“是你嫂子表妹,卖衣服的,长得挺漂亮,我见过一次,能言善辩,还有这个……” “打住,”陆远靠在椅背上,嘴角噙着笑,手里拿着两根筷子,随意敲着杯碟,“你别操这份心了。” “你老大不小了,也该考虑找个……” “我有人了。”陆远截断他的话。 梁辉卡壳了,愣了一下,不相信道,“真假的?” 陆远笑着嗯了声。 梁辉吃了一惊,仔细瞧对面的陆远,他正好坐灯下,一身拢着光,身后有客人和服务员来来回回,繁乱的背景中,陆远笑得得意又满足。 “真心喜欢的?”梁辉不放心,又问了句。 “拿命喜欢的。”话短,说时斩钉截铁。 梁辉嗤一声就笑了,“还拿命喜欢的,你要是个个姑娘都拿命喜欢,能有几条命?” “我总共就喜欢这么个姑娘,总共也就只有一条命而已。”陆远也笑,神情坦荡。 梁辉怔了一下,收去调笑的神态,叹了口气,“你竟然也有今天。” 是啊,他竟然也有今天。 陆远从来都没想到过。 “我说今天一见你怎么就笑容满面的,敢情有好事了,你也不早说,你嫂子还考虑了大半个月。”梁辉似真似假地抱怨陆远瞒着他。 “这两天刚成的,”陆远给老梁倒了一杯酒,又说,“回头你替我谢谢嫂子,就说心意领了,等孩子满月酒,我给孩子包个大红包。” “那就把你女朋友一起喊过来呗,我也好瞧瞧,是谁收了你这混蛋。” “行,回头我带她过去。”陆远爽快地应下来。 第23章 陆远和梁辉聊了一会, 就各自散了。之后他就直接打车去了迟隐那里, 到她家门口敲了半天门, 也没人应,反倒被门口的蚊子咬了好几口。 “在哪呢?”他打电话问迟隐。 “红商路这边,我正逛街呢。” “腿还没好全, 瞎逛什么。”陆远说话间, 又拍死了一只蚊子,沾了满手的血, 他嫌恶地皱眉。 “我在家都快发霉了, 陆远, 你过来陪我吧, 我在红商路红绿灯路口等你。”迟隐环顾周围,发现也就红绿灯那看人看得清楚。 “行, 那你就在那等着。” 挂了电话后, 迟隐走到路口等陆远,夜晚有凉风做伴,晚上的路途不至于太热。 在外生活的几年,迟隐发现,城市的夜晚会让人感到特别的孤独, 尤其一个人在街上走时, 虽然灯火璀璨, 但也无法照到每一个角落。 灯火处的热闹和灰暗处的孤寂,两者对比,更能勾起人内心的孤独感。 然而今天她有不同的感受, 从前无处容身的失落感消散殆尽,今晚的每一束光亮仿佛都会跳动,带给迟隐天踏实地的真实感。 二十分钟后,陆远又打了电话,说自己到了,就在马路k对面。 迟隐隔着车流,往对面望去。 刚刚转为红灯,人行道前等的人不多,迟隐更容易就看见了身量高大的陆远。 身上还是早上离开时那身打扮,黑t,蓝色牛仔裤,一手手插在兜里,一手朝她的方向挥了下。 后来人慢慢增多,陆远被人群挡住了,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等到绿灯亮了时,马路两端的人同时向对面涌动。 很快迟隐就又看到了陆远, 他从大步走到了人群的前面,走来的瞬间,迟隐脑海中涌现了许多以前的记忆。 在陆远离开的那段时间以及之后的几年,迟隐经历无数次过马路,其中有好几次她都把对面走来的男生误认成了陆远,因而呆立不动。 等人走近了,她发现不是他。 特别像是电影中的场景,只不过在电影中男主是真实出现的,而陆远是虚幻的。 现在想想都心酸。 “干什么呢,你不要命了,在马路边也能发呆。”在愣神间,陆远已经走过来了,迟隐被拽到了一边。 第22节 迟隐回过神,见陆远已经到了跟前并且板着脸,凶巴巴的,但她还陷在之前的情绪里,一时只怔愣愣地瞧着他。 “说话。” 迟隐眨眨眼,情不自禁地说了句,“陆远,我好想你。” “现在是撒娇的时候吗?”以为她是想靠撒娇化解,陆远冷着脸,不为所动。 “………” 这不是撒娇,她这是告白……好吧。 迟隐哭笑不得,拽着他胳膊,“好了好了,我保证以后在路上不走神了,咱们去找个地儿吃饭吧,我晚上没吃饱。” “走路时疼不?”陆远不再计较了,他想大不了以后两人在街上时,他多注意着点。 “没那么娇气,我真快好了,”看他直直盯着自己,迟隐以为他还要说她,赶紧指着自己的腿报告现状,“就是腿上有疤不好看,其他的没什么问题。” 所以她今天穿了半身裙出来,以后一段时间估计也只能穿长裤或半身裙了。 她买的祛疤霜就要到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效。 陆远还没领悟出她怕留疤的心情,只是勾着嘴角调笑,“这是你英雄事迹的见证,还不满足吗?” 迟隐无语,立马对他竖起食指,警告道,“我们约法三章过,以前的错误不允许重新提的。” 陆远啧了声,倒底没再说下去。 大晚上吃多油腥不好,迟隐张望了一圈,指指街角那家豆浆店,“去那吧,人少安静。” “走吧。”陆远一把揽过她肩膀,领着迟隐往前走。 这家豆浆店除了豆浆外还卖包子和一些面食。这会儿毕竟不是早上,客人三三两两的。 迟隐不愿意坐在窗边被人参观,就选择了靠里的位置。 菜单上清一色的包子饺子,荤素都有,陆远吃的一般比较多,迟隐一边看着菜单一边点,“来二斤羊肉馅,再来四斤牛肉馅,最后来两杯豆浆。” 点完了抬头问陆远,“够吗?不够我们再加点?” 陆远确定她不是在玩笑,勾唇笑了,“隐隐,你这样能吃,以后我养你比较会有负担。” 别人买饺子都是按两买,她倒好,论斤买。 “什么啊,我哪里能吃了,不是我们两个人吃的吗?” “我们两个人吃到明天也吃不完六斤饺子。”陆远哈哈笑了,“当然,如果你想打包的话,那也是可以的。” “………” 迟隐呆滞地问服务员,“我刚才点了什么?” 旁边服务员捂嘴笑了,细声慢语地,“您点的应该是二斤羊肉饺子,和四斤牛肉饺子。” 她点了六斤饺子!!! “不不,”迟隐尴尬极了,连忙摆手,“我说错了,是二两羊肉饺子和四两牛肉饺子,麻烦你改一下。” 服务员笑着应下,转身离去了。 陆远看迟隐尴尬的面红耳赤,手撑着额头继续笑话她,“以后有了孩子,可别像你。” 他实在笑得太可恶了,迟隐恼怒地桌角下踢他,“你还说,我说错了你也不提醒我,还在这笑话我,真过分。” 迟隐生起气来,也真是够呛,在桌下一直踢他,陆远收了笑,在她再踢过来把双腿都给她夹住了。 迟隐,“………” 她使劲动了动,也没挣脱开,再瞧那人,若无其事地抱着臂,眸子里分明是□□裸的揶揄,迟隐一手捂住脸,咬牙切齿地低语,“松开。” 陆远挑眉不动。 迟隐欲哭无泪,动也动不了,早知道就不踢他了,知道挣不开后她开始皱眉扮可怜,“松开啊,你压着我伤口了。” 陆远面露犹豫,“真的?” “好疼的。” 她皱眉的样子,倒像是真疼。 “看你还敢不敢再踢我。”陆远很快松开了腿,但嘴上还不忘佯装凶狠。 陆远的力道一松,迟隐就笑了,下一秒毫不犹豫就踢了过去,然后很快把腿缩回到自己这边。 又被踢了的陆远,“………” 这妮子! 恰好服务员来上饺子,迟隐露出温柔可亲的笑容,“麻烦能上一杯冰水吗?给我男朋友灭灭火。” “………” 陆远看她装得跟个好人似的,颇感无奈。 饺子太荤,迟隐吃了五六个就吃不下了,陆远晚上吃了饭这会不饿,也吃了,两人把剩下的打包带走,就去逛商场。 迟隐对这片熟悉些,出来后没再原路返回,预备穿个一个小型广场,直接到商场的后门。 广场上虽然没有灯光,反倒有三三两两纳凉的人,还有那些青少年在练习滑板。 陆远瞥见了商业楼挂着的巨大画报,想了一下问迟隐,“那是不是你以前喜欢的明星。” 迟隐跟着瞄了一眼,点点头。 这还是她小时候的事,一部大火的仙侠剧,可惜结局太悲了,把迟隐伤心得眼睛都哭肿了。 时间真快,当年略显稚嫩的小帅哥现在都已经步入中年大叔的行列了,迟隐看了半天喃喃道,“不过,现在看着还是很帅。” 陆远低头瞥了她一眼,凉凉道,“注意点,你男朋友还在呢。” 迟隐噗嗤一声笑了,“我说的是真的啊,以前的很多偶像都变油腻大叔了,除了他……” 话没说完,就觉得臀上被人重重一捏,迟隐整个人都僵住了,陆远垂头贴着她耳朵,声音沉沉,“再继续说?” 迟隐果断摇头。 “嗯,真乖。”陆远满意至极,瞥了下四周,见无人注意他们,实在贪恋那手感,又补了下,说,“真软。” 迟隐想打他。 商场三楼才是服装区,两人乘扶梯上去,两人并肩站着,陆远从她身后呈一种环绕的姿势扶着扶梯,低头和她说着话,“这周末你有空吗?” 迟隐决定明天就去上班,她缺了这么一些时间,工作一定落下了不少,周末有没有空还真不一定。 “不知道有没有空,”迟隐看着他下颌的弧线,问他,“你有什么安排吗?” “一个朋友要办满月酒,我想带你过去看看。” “很重要的朋友?” “嗯,关系挺好的。”陆远把她往怀里带了带,避免她被经过的一堆人撞到。 “我看看工作安排吧,有时间我就陪你去。” “嗯。”陆远看向了远处。 迟隐瞅了瞅他,轻轻一笑,“我要是不去的话,你会不会很失望?” “去不成也没办法。” 以前的时候,陆远这个人一向不怎么爱把他身边人介绍给她认识,迟隐问过为什么,他原话是这样的。 “一个个说话没边际的人,认识他们干嘛。” 现在他既然主动提起的话,那一定是很重要的朋友。 迟隐想了想说,“要有时间的话,我陪你去,没时间的话我找人帮我代个班。” 陆远很短地笑了下,把她搂紧了,“能娶到你,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迟隐笑了,这甜言蜜语她确实爱听。 到了男装区陆远才明白迟隐是想给他买衣服的,不禁叹口气,“真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我现在身无分文,无法让你体会到刷男朋友卡的乐趣。” “奥,那有补偿吗?”迟隐虽然不在乎这些,却也忍不住想开玩笑。 “大不了我在床上卖力点。”他贴着她耳朵说了这么一句,说话时,还故意含了下耳垂。 迟隐被刺激得头皮发麻,心虚不已的她拐了陆远一胳膊,“净胡说。” “那以后工资全部上交好了。”陆远握住她手,补充了句。 这回迟隐没再吭声,她听得心酸又感动。 第24章 他们在一起时很少谈过未来, 因为迟隐觉得不切实际, 而且很渺茫, 所以在大学时她从来不提以后会和陆远怎么怎么样,她常常担心的是怕两人恋情会被她家人撞破。 但陆远在两人刚刚成时就告诉家里人了,他母亲迟艳梅非常吃惊, 反应过来拿着扫帚又追着陆远满院子跑, “你个糊涂虫,那是你小姑奶奶, 这你都敢下手, 你让我怎么面对迟隐家人。” 二十岁的陆远被他妈追得大汗淋漓, 一边躲一边还不忘驳斥, “什么姑奶奶,又没有血缘关系, 从小到大, 你见过我叫过她一回吗。” 迟艳梅追累了,坐在地板上直喘气,陆远不远不近地站着,他还好,就是后背被扫帚扑了下, 火燎似的疼。 迟艳梅长长叹口气, 注视着自己养了那么多年的儿子, 心里还是偏爱多于斥责,擦掉额头的汗,喃喃说道, “把你交给别人我还不放心,迟隐是我看着长大的,性子好,模样又标致,”她瞥了陆远一眼,“关键是治得住你,我让你接送她上学,你连架都少打了不少。” 陆远撇撇嘴,他可没少打,都是迟隐帮他瞒着的。 “我看你从小被我惯坏了,脾气顶臭,可你脾气再怎么臭,都没惹过迟隐生气。可见她能治得住你。” 迟艳梅这么一说,把陆远说愣了,他凝眉思索着,发现好像他确实很少惹迟隐生气,每次见她快生气了,就赶紧哄着。 意识到这一点,陆远恍然明白原来他早就栽在她身上了。 迟隐一瞅自己英俊的儿子露出二傻子般的笑容就不忍直视。 她上前一把死死揪着陆远耳朵,在他疼地直叫唤的声音中警告,“陆远,你以后可得对人家姑娘好,要是学那些混账东西见一个爱一个,看我打不死你。” 事后,陆远摸到迟隐家门口,把迟隐喊出来。 第23节 那时候是夏天晚上,人都出来捉蝉。 迟隐也跟着去,在半路上却偷偷跑到码头和陆远约会。 他就把后背的伤露出给她看,明明不怎么疼了,还一直装疼倒吸凉气喊疼。 迟隐心肠软,葱白的手指在他后背上轻轻抚摸着,心疼地说不出话。 陆远很受用,趁她不注意就把人给亲了,边亲边咕哝,“老子被打也值了。” 以后两人晚上就借着捉蝉的由头来这里约会,码头这里树少,地方又黑,除了月亮倒映在水面的光亮,其他光源都没有。 很少会有人来。 是两人隐秘的小天堂。 但其中有一次出事了,他们被发现了。 当时,陆远正抱着迟隐说话,隐约听到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再接着一束灯光猛然照过来。 他当下就把迟隐紧紧抱在了怀里,一手摁着她脑袋贴着自己胸膛,迟隐也知道这时候绝对不能出去,死死埋在陆远怀里,任凭陆远宽阔的身躯遮住了光亮。 “呦,捉到一对野鸳鸯。”有人流里流气地说,江水镇这地方不乏奇闻异事,什么寡妇偷人,汉子养了小老婆,一年里得闹出两三件,这会儿那伙人都以为遇到了有人在野外做那档子事,一群人兴奋得不行。 陆远回头盯着三四个人,凭着些微的光亮,认出了其中一个,他沉声喊了句,“东子。” 叫东子的怔了一下,从暗处走到前来,把灯光打到了陆远脸上,陆远没躲,眯着眼瞧他。 “原来是远哥。”东子诧异笑了笑,再瞧见旁边露出的人影,下流笑了,“原来远哥好这口。” 说着灯又有两束灯亮过来,陆远眯眼,皱眉道,“东子别处玩去,这地方我用了。” 东子笑了两声,还没来得及说话,身边就有人说,“这谁啊,这么横。” 东子一把拦住要上前黄毛,在其在耳边低语了几句,黄毛切了一声,“我说是谁,咱们这几个人还打不过他一个。” 说完大着胆子要往前。 “信不信,你再过来一步,我他妈弄死你。”陆远冷冷笑了,怀中的迟隐抖着,陆远轻轻拍着她背。 东子听出陆远是发火了,赶紧拉住黄毛,对着陆远讪笑,“远哥,我这就走。” “你怕他个鸟,明明……” “艹你妈,你想死别拽着我,上次黄三就是被他打了,你想死我他妈也不拦你。”东子硬把黄毛拽走了,几个人也走了。 等那几个人走后,陆远托起迟隐腮帮子一看,她吓得眼睛都湿润了,他倒是罕见地温柔起来,“没事了,他们走了。” “我们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你说呢?”他听不出她什么意思,意味不明地反问她。 迟隐当时天真地可爱,瞅着陆远直掉眼泪,“要不……我们私奔吧。” 陆远愣了下,然后就笑出了声。 她竟然有这个念头,都什么年代了,还私奔,真是傻得可爱。 陆远差点笑弯了腰。 迟隐被他笑得莫名其妙,眼泪都忘了掉,等陆远笑完,他直接托着迟隐后脑勺亲了上去。 那是他第一次有想把她拆吃入腹的冲动。 隔天镇子里就有人传,说陆远在码头搞了个姑娘,传着传着就成了陆远搞大了人家肚子,打从那时起,陆远在镇子里的名声就被那帮人传坏了。 陆远事后找过那几个人,结果那伙人散布完消息就跑了,害得迟艳梅以为陆远欺负迟隐,罚他跪了一夜。 迟隐前年回去还见到了东子,已经娶了老婆,他现在还不知当年陆远怀的人就是迟隐,但迟隐知道是他,从来不搭理。 **** 迟隐今天给陆远买三四套衣服,还有一套睡衣,陆远深觉得睡衣不必要,冲完澡就直接赤着身体上床了,哪还有穿睡衣的必要。 况且他就爱打赤膊。 迟隐耐心劝着他,“冬天冷的话穿睡衣防着凉啊,平时在家穿睡衣也可以舒服一些。” 陆远很张狂地笑,“平时我会让你有穿睡衣的机会吗。” “………” 最终迟隐放弃了劝说,不顾陆远意见,直接买了下来。 迟隐选衣服的眼光还不错,他换上迟隐选的衣服后,挺拔有型,整个人气质提升了不少,最主要的是看着不那么糙了。 迟隐万分欣慰。 后来买好了后,两人要离开服装区,陆远拉住她,朝某个区域瞄了一眼,“我没内裤了,过去看看。” 于是陆远拉着她走进了去,虽然这都挂着崭新的,干净的底裤,她全程保持非礼勿视的庄重模样。 结果陆远似乎很热忠于买这些,兴致不减地带她逛了几圈,他看到合适的,直接带着她上手摸,“你看是不是更合适,更舒服。” 她不愿意,他就坏笑着不松开,振振有词地教育她,“以后我的贴身衣物肯定都是你买,你要知道你男人的尺寸还有喜欢的风格。” 迟隐憋红了脸,有意为难他,“那我呢,咱俩是不是要公平一点,我的你也需要知道。” 他当即要拉着她往女士内衣区走,口里喃喃有词,“说的也是,走,咱们现在去试试。” 她倒忘了比起厚脸皮,她远远不是陆远的对手,当下赶紧把他拉住,“好了,我给你买,你别让我丢人了。” 于是两人在这逛了大半个小时,买了两条棉质的。 后来迟隐到了一家金店给陆远朋友的满月酒席挑礼物。 送刚出生的小孩一般都会送金锁,寓意平安。 既然两人关系好,送礼物就不能太寒酸,但也不需要令自己吃不消。 挑了半天,才选了一条一千多的,在等着服务员给包装时,陆远拉着她去看金链子。 “本来我妈有一套金首饰,要传给你的,我那晚还特地回去翻过却没翻到。”陆远搓揉着她指尖,语气很闷,迟隐默默靠着他。 陆远很快从沉闷中走出来,对迟隐开玩笑说,“等我熬过这段时间,我就让你穿金戴银,脖子上带个金项链,耳朵上带两个金坠子,十个手指头一手一个金戒指,脚脖子上也带着。” 迟隐想象了下那个场景,无哭笑不得,“你当我是暴发户吗?” 这么拜金。 看她表情也不再沉闷了,陆远收了笑话,捻着她指尖上的软肉没说话。 服务员把包装送过来时,迟隐接到了她姐打来的电话。 陆远在一旁等着迟隐,看她流露出了担心,等迟隐挂完电话就问,“怎么了?” “我姐说她婆婆生病了,要来b市看看,问能不能先在我这儿住几天。” “她婆婆没地儿招待你姐?”陆远皱着眉,显然不愿意。 “她婆婆是乡下人,来市里看病哪里还有地方住。” “什么时候过来?” “说是明天到。”迟隐收好了□□,搜了下她姐抵达的时间。 “这么快。”那他明天岂不是不能去迟隐那里了。 陆远思索了会,拉着她直接往门外走,“我们抓紧时间,在你姐来之前还可以温存会。” 第25章 门才刚刚阖上, 迟隐就被陆远压在门板上亲, 她呜呜抗议了几声, 完全没用,手里的袋子被他掰开了丢在地上,空出的手被压到头顶。 买的衣服, 礼品盒都散落在地上, 陆远趁势把东西都踢到了一边。 再一脚抵在迟隐双腿间,让她想动弹也动弹不得, 迟隐被迫张开了嘴, 他又趁势闯进来, 搅着她舌尖大力吮吸。 迟隐抱着他脖子, 模模糊糊地想,自己晚上吃了那么多饺子味道肯定不好闻。 后来陆远嫌她矮, 抱着她在鞋柜上, 迟隐双腿盘着他腰,一边和他亲吻,一边摸索着去解他腰间的皮带。 混乱的场景下两人都有些迷乱,迟隐内衣早就卷到了脖颈,她下身的半身裙也都堆在了腰间, 陆远把她从鞋柜上抱在自己腿上, 手指探进去做前戏。 迟隐找回自己的声音, 推拒着他,“先去……洗澡。” 不然不卫生。 陆远眸子猩红,恨恨咬着她胸前的肉, 把迟隐抱进了浴室。 刚开始打开的花洒是凉的,冷不丁冲到人身上,迟隐惊得小小叫了一声。 他抬起她一条腿给她冲洗,期间又使坏,迟隐站立不住,导致给他抹的沐浴露都滑到了地板上。 她在花洒下睁不开眼,只能牢牢抱着他脖子,只听到捣.弄声,几欲使人疯狂。 有一次,她双手撑在盥洗台前,他在身后抱着她,迟隐隐约瞧见镜子里的自己双眼迷蒙,艳若桃花。 两人从浴室到了卧室,让人癫狂地想哭。 迟隐最后躺在床上时,脚趾都忍不住蜷缩起来。 她只觉得自己一再为他舒展再舒展,渴求他,被他搓揉地想逃,又被拉回来。 迟隐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隐隐约约感觉陆远抱着她又去了一遍浴室。 到第二天醒来时,天光大亮,陆远在身后抱着她,还没醒。 他似乎对胸有异常的痴迷,不论是前戏还是在过程中,重点照料的就是这个部位,就连睡着了,也要握在手里。 导致现在迟隐一动都不敢动,生怕吵醒他。 本来打算今天去上班的,因为起晚了又因为她姐姐要来,只得推迟到明天。 迟隐默默盯着天花板,想着一天的安排,上午的话,陆远要是没事两人可以呆在家里,中午简单吃个饭,再把家里客房收拾出来,下午再去接她姐。 迟隐正想着时,胸就被揉了下,伴随着陆远微哑的声音,“醒了?” “嗯。”迟隐笑了下,转身面对着他,“你怎么醒得比我还迟。” 陆远闭着眼,看样子还没醒透,过了好一会才说,“昨晚……我把咱俩的衣服洗了。” “今天我可以洗的啊。” 第24节 “不想你那么累,”陆远这回总算睁开了眼,环顾床头,发现才是七点,就又闭上了眼。 昨晚他给迟隐洗漱完,又洗衣服,折腾到凌晨才睡,现在还困。 “那你再睡会,我去做饭。”迟隐亲亲他脸颊,翻身要起来,又被陆远拽了回来,他埋在她脖颈处轻轻嗅着,“再陪我躺一会。” 迟隐微微笑了笑,“好。” 陆远把她拽到自己身上趴着,迟隐下巴垫在胸膛上,借着这个高度得以好好看观察陆远。 他睡着时,平常习惯性拧着的眉头舒展开,没有了凶相,不过陆远左眼眉尾那个伤疤还在,所以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宋薇说他凶可能也是因为这个。 迟隐伸出手轻轻摸着那条因她而来的疤,心里闷闷地疼。 陆远本来还想睡来着,结果把迟隐拉到身上后又睡不着了,半睡半醒间,没过多久就醒了。 一睁眼就见迟隐呆呆地看着他,他沉声笑了下,捏着她鼻尖戏谑,“看什么,以为我是睡美人呢。” 迟隐没躲开,被捏了个正着,觉得自己鼻子都被他捏疼了,赶紧拍掉他的手,“你不睡了。” “都被你看醒了,还睡什么。” 迟隐以为是真的,小小歉疚的模样,“那我不看你了,你继续睡。” “傻样,骗你的。”陆远捏捏她脸颊上的肉,就着这个姿势坐起来,迟隐就势滑落到了他两腿间,不可避免地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额。” 她想下床,被陆远抱住了腰抚摸,“再来一发吧,你姐这几天在这儿,估计我也见不到你。”他说得眷恋又温存。 好像也是哦。 迟隐又乖乖回来。 陆远哈哈笑起来,他发现迟隐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说什么信什么,又乖又听话。 其实,陆远内心里想的是,就算她姐来这住了,他要想见面的话,怎么也得想办法把迟隐喊出来。 又腻歪了一会的两人再起来时已经九点多了,时间太晚,两人就随便吃了一点。 迟隐把客房打扫了一边,又给铺上新床单,毛毯。 陆远在沙发上看电视,一会看她在卧室进进出出的,他心也静不了,干脆关了电视去帮忙。 迟隐看了下,也没什么要帮忙的,就又推他出去,“你先在外面等着,一会和我去楼下菜市场买菜。” 迟隐又问他,“中午你想吃什么?” “随便弄点吧,天热,也不是多想吃。”陆远视线胶着她明亮的眸子上,嘴角不自觉带了点笑。 “好,那一会我们去楼下买点凉菜。” 陆远嗯了一声,之后又听到外面的手机响了,陆远走出去接电话。 “哥,杨胖子来送工程款了,您来点下数,正好咱买的施工材料也到了,还得检验。” 陆远转头盯着迟隐看,她在厨房里哼着歌,利落地洗洗刷刷着。 陆远沉默了瞬,轻声答,“行,我这就过去。” 陆远挂了电话,敲了敲玻璃门。 “怎么了?”迟隐弯腰掏出两瓶酒,放到冰箱里镇着,回头问他。 “工程款到了,我得亲自去看看。”陆远蹙着眉,这是没办法的事,交给别人他也不放心。 “那你中午过来吗?” “不过来了,”陆远走到迟隐身边,歉意地亲亲她额头,“我现在就得走了,回头给你消息。” 迟隐虽然能理解,这时候也有点失落,本来以为两个人还能在一起吃个中午饭。 陆远看了她几眼,又走回捏捏她脸,“生气了?” “没有。”她闷声答。 “还说没有,看你嘴都能挂油瓶了,”陆远拆穿她,到底不忍心,又忍不住在厨房里亲了会。 察觉时间真挺晚了,陆远粗砺的拇指留恋地摩挲着迟隐红艳艳的唇瓣,低声叮嘱着,“别忘了给我消息。” 迟隐的不开心都被他亲没了,她笑着挥开陆远的手,“好了,你走吧,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陆远这才离开。 陆远回到了工地时,杨胖子已经等了半个小时,见陆远回来,可算吁了口气。 “这卡里边一共一百多万,都是按照约定给你的,陆远你写个字据,咱第三期工程款就算交代清楚了。” 陆远直接绑定手机号,查看余额,里面确实是一百多万。他终于放松地吐出一口气。 接下来不会那么艰巨了。 “要不咱哥俩去吃个饭?”杨胖子嘿嘿笑着,他想着的是要搓陆远一顿。 陆远哂笑了声,“我连我女朋友的饭都没吃上,还请你吃饭呢。等你把最后一期工程款送过来,你想吃什么我就请你吃什么。” 杨胖子扫兴不已,拿起公文包,就走了。 陆远去验收材料,这活他一般都会亲自盯。 若材料不合格,那么整个工程就会存在安全隐患。到时候真出了事,不论是人命还是钱财,都是巨大的损失。 迟程这几天在陆远这工作得很辛苦,要不是前期发了赌誓,他这会辛苦地早就遛了。 每天面对着各种数字资料,迟程眼晕不已,还很丧气,他就上过高中,还上到一半就辍学了,现在学起这些很费力。 他起了懈怠的心思。 陆远问起陈海迟程的情况,陈海犹豫半晌,还是说了实话,“他这两天懒了,我教的东西,都不好好学了。” “不想学就让他滚。”陆远查看手机,见迟隐没给他发消息,眼睛里就蒙上一丝烦躁,说的话也毫不客气。 “额……其实吧,我看他主要是因为我教的东西听不懂,心里烦,不想学了。” 陆远不耐烦地啧了声,哂道,“这都什么毛病。” 人生道理都还要他来教? 陆远沉思了会,就起身去找迟程,这会迟程正蹲在地上无聊地画圈圈,学也学不会,他很烦闷。 “干什么呢,明目张胆给我旷工?” 迟程一听陆远的声音就反射性紧张,这会儿立刻从地上站起来,喏喏喊了句,“……姐夫。” 陆远一哼,心想着,迟程脑袋不灵光,嘴巴倒挺甜,还知道喊他姐夫,冲这声姐夫他就再给他一次机会。 陆远丢给迟程一根烟,又丢给他一只打火机,迟程心里慌张,点烟的时候手都在抖,转头看陆远,陆远背靠着一堆水泥袋,眯眼看着马上就要完工的大楼。 “知道我工程队里谁最值钱吗?”过了会,陆远懒散地问。 “是……你。”迟程迟疑着。 “除我以外。” 迟程摇头。 “这个工程队除了我就陈海最值钱,那些砌砖的,拌水泥的,没了我可以再找,但陈海要没了,这就不好找了。” “我工程的最初预算,到材料的检验,各种各样的证书和书面文件都是他在搞,没了他,我可就头疼了。” “这批人里,跟我最久的也是他。以后我自然不会亏待他,这次工程结束了,他这几年跟着我付个首付都没问题。” “这么厉害的吗?”迟程吃惊不已。 陆远瞥他一眼,抖落指尖的烟灰,继续说,“陈海最初靠的是自学,他也就是个初中生,每天废寝忘食,埋在电脑跟前拼命学,迟程,我记得你是高中生吧。你难道比不上他。” 迟程羞愧地低着头,“……我。” “你自己想想吧,人生都是要自己过的,跌够了跤,吃多了苦,再没用的人也总该有点觉悟。”陆远拍拍后背蹭的水泥灰,把烟蒂踩灭在脚底下,“你大姐今天去迟隐那了,你要想回去就请个假。” “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吗?”陆远淡淡瞥他一眼。 “知道知道,我绝不会说的,”迟程赶紧表忠心,顿了一顿,担忧地问,“那……你们什么时候让家里人知道。” 总不能一直这样,总有事情暴露的一天,迟程已经隐隐觉得,到时必是像几年前一样又是一场波澜。 “我看你姐的意思。”陆远遥遥注视着远处高高升起的起吊机,目光平静。 在这件事上,他听她的。 *** 下午三点的时候,迟隐准时去接她姐。 迟隐姐姐迟丽是一个掌控欲很强的人,平常在家里没少管迟隐和迟程,小女儿家的心里话什么的迟隐就从没对迟丽说过。 在大二之前迟隐一向是迟丽说什么她就听什么,不过后来,迟丽旗帜分明地站在反对陆远那边,迟隐就不再听她的话。 火车晚点了半小时,迟隐接到迟丽和姐夫后已经四点,回到家就四点半。 迟丽一边让丈夫把行李搬进客房,一边打量迟隐租的房子,九十多平米,两室一厅,独卫和厨房都有,单身女孩一个人住着确实挺宽敞。 “你每个月房租多少?” “这里在市中心,房租贵点,两千多。”迟隐洗了水果端出来,又把她姐夫喊出来吃水果。 “一年下来好几万呢。”迟丽摇摇头,觉得太贵了。 “有条件干嘛不让自己过得好点。”迟隐倒不觉得太贵,现在陆远时常会过来,这个空间正好够两个人生活。 三人说了会儿话,迟隐忙起晚餐,迟丽说要洗澡就去了浴室,厨房里就她和许振刚忙碌。 “姐夫,你放着我来就行了。” 许振刚局促地摇头,“没事没事,我可以。” 浴室里迟丽听到两人说话,大声说着,“迟隐,让你姐夫忙就行,反正他在家也都这样干。” 许振刚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看着有几分可怜。 她姐家女强男弱,迟隐一直都知道,这会儿也只是装作羡慕地说,“姐夫,你对我姐真好。” 许振刚扯了下嘴角,什么也没说。 饭后许振刚提出要去医院看他妈,迟丽不耐烦,瞪着他说,“去什么去,现在这么晚了,又不是什么大病,明天去也行。” 第25节 许振刚默默了会,倒难得地坚持,“你不去的话……那我就去了。” 说完就出门了。 迟隐在一旁默默收拾餐桌,尴尬极了,这时候也不知道该不该送送,给他指指路,好在迟丽又追出去了。 迟隐叹了口气。 夫妻之间的事闹到外人面前就没什么意思了。 两人一时半会不回来,迟隐一边刷碗一边给陆远打电话。 她刚打过去,那边立刻就接了,“啧,这都几点了,你才打过来。” 迟隐看了眼时间,无辜道,“才八点多啊,很晚吗?” “八点多是不晚,可你不看看上午我们十点多分开的,现在都过去了十个小时。”他那个十咬字特别清楚。 “我知道了,下次早点打给你。”迟隐笑得颇为无奈,“吃过了吗?” “正吃着呢。”他这边几个工人正说着荤话,大家笑成一片,陆远听不清楚迟隐说的话,就走了出去,“你姐她要住几天?” 还不到半天,他就想得不行了。 “不知道,最少两三天吧。” 陆远叹了口气,“你姐真没有眼力劲。” “我们现在不是可以通电话?想见面的话也可以约出来,其实也没差别啦。” 陆远哼一声,“什么叫没差别,你说说,我好不容易摆脱了靠手的日子,结果好不容易吃上几天肉,猛一下又端走了,是你你受的了吗?” “………” “我……当然受得了,”迟隐笑得声音都叉了气,“这几年没你,我还不是一样过。” “你……”陆远又走远了些,听她笑得那么畅快那么没良心,心里像是烧起了一把火,咬牙切齿道,“你等着吧,我早晚要艹你艹到离不开我。” “呃……”迟隐脸庞烧起来,完全接不了话。 “哑巴了,说话啊,说行还是不行。”他的声音听起来挺无耻。 “臭流氓。”迟隐红着脸骂了一句。 “啧啧,开始骂人了。” 迟隐还没说话,就听到门口传来敲门声,赶紧说,“我姐回来了,我先挂了。” 说完就挂了电话,陆远看着手机屏幕黑掉,叹了口气,心想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现在最糟糕的是,才说了几句话,他就被她撩起来了,低头看了眼有反应的部位,陆远低咒了句,恨恨地望天吹凉风。 迟丽回来见迟隐红着脸,很奇怪,就问她怎么了。 迟隐抬手扇着凉风,“没什么,刚才朋友给讲了个笑话,对了,姐,姐夫去医院了?” “别管他,去就去吧。”迟丽摆摆手,不想多说。 迟隐不再说这个。 姐妹两在沙发前看着无聊的电视剧,迟隐刷着手机页面,才发现陆远几分钟前发过来一条微信消息,“明天见一见?” 迟隐看她姐注意力都在电视上,转了个身,回他,“明天我就上班了,不行。” “那后天?” “应该行吧。” “好,到时候我去接你。” 迟隐看完这一句,抿着嘴笑,好吧,那到时候她就穿得漂亮点。 这两天她都不修边幅,看着有些憔悴。 “迟隐,我听说你和之前那个分手了?”迟丽把音量调小了,问她。 “……是分了。”迟隐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一时有些茫然。 “因为什么?” “男女之间,不合适就分了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迟隐说话淡淡的,摆明不想多谈。 迟丽一滞,她明显感觉到迟隐这几年和自己的关系淡了,平常聊起天就捡无关紧要的事说,大事不会再问家里人。 至于变化的原因,迟丽是知道的,就是因为知道,内心又憋屈又郁闷。 她觉得自己一腔好心被糟蹋了,被误解了,也因此感到万分不解,明明是为了迟隐好,最后却弄成了这副局面。 “迟隐,我一直想说你……你是不是还在为陆远的事怪我们,你知道家里人是为了你好………” “姐,你不用再说了,你好不容易来这一趟,我不想说一些令彼此都不快的话。我知道家里都想让我找男朋友,我也在找了,所以你们还是别管了,毕竟你们也替不了我过一辈子,”迟隐站起来,微微一笑,“明天我就上班了,我工作忙,钥匙就留给你们。我先去洗漱,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迟丽被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目瞪口呆了半天,颓然倒回沙发上,深深觉得自己这个妹妹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迟丽见迟隐不愿意和她多说,就想到了迟程,她回了客房打给迟程。 迟程这会儿正蹲在电脑前,认真学习,一见来电显示,困倦的神经陡然清醒了,可见迟丽给他留下了怎样的童年阴影。 “姐,怎么了。” “我想问问你,你知道你二姐现在有男朋友吗?” “这个……”迟程噎了下,赶紧否认,“这种事,我哪知道,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你没问过?” “问了也不会对我说。” “说的也是,你二姐现在变化很大,”迟丽叹了口气,接着又哼了一声,“今天还把我给呛了。” 迟程默默想象了下那个场景,嘿嘿笑出了声,第一次听一向是训人的大姐被二姐给怼了,他还挺开心。 “你笑什么笑,找打是吧。” 迟程不敢笑了。 “你二姐要是有什么事,别忘了给我说啊,这么大人了,不成家不行。” 迟程口上答应着,心里却想,他又不是傻子,现在指望着远哥发工资,哪会打小报告。 第26章 经过差不多一个星期愉快的休假生活, 迟隐再回到电视台, 莫名地有一种新生的感觉, 电视台还是那个电视台,人还是那些人,但她分明感受到了温暖和亲切。 迟隐想, 大概是今天天气太好, 让人的心情也跟着舒畅。 “薇薇,早啊。”迟隐从宋薇身边经过时, 拍了拍她的肩膀。 “呜呜……早, ”宋薇边喝着牛奶边回应她。 看清了迟隐的装束, 宋薇眼前一亮, “迟隐姐,你今天打扮得真漂亮, 要和男朋友出去约会吗?” 迟隐今天穿了姜黄色的半身裙, 上身的t恤绘着一颗红樱桃,平常的马尾扎成了丸子头,额头光洁明亮,比平常干练的形象多了几分生机活力。 “没有啊,今天是我回来上班的第一天, 总要有新气象。”迟隐弯弯嘴角, 看着宋薇嘴角上的奶渍, 迟隐递过去抽纸,提醒道,“擦擦嘴巴, 沾上奶渍了。” 宋薇拿起镜子瞧了瞧,赶紧擦干净了,擦完又笑迟隐,“平常这时候你只会口头提醒我,哪里还会给我递纸巾。看来这几天在家里过的很舒心啊。” 迟隐笑了,没否认,怕宋薇又开自己玩笑,赶紧揽着她转了话题,“走吧,去一楼咖啡厅吧。” 宋薇伸伸懒腰,心不甘情不愿,“又是忙碌的一天啊,也不知道今天我和谁搭档,说起来咱俩好长时间没一起出去了。” 一楼咖啡厅是记者的集散地,也是日常接受派工的地方,两人选了一个僻静的位置坐下来,各自打开电视台内部专门用来接受任务的app。 宋薇张望了会,突然拐了拐迟隐的胳膊肘,小声低语,“钟瑶的名声不怎么好了,都知道她勾搭你前男友的事。” “额……谁说的?” “记者嘛,大家对这种事情很敏感,还有钟瑶不是去到参加演讲比赛,拿了个二等奖回来。” 宋薇不说,迟隐都忘记了还有这回事,部门选拔失败后,迟隐就没再关注这些事。 “挺好的。”迟隐耸耸肩,新闻部能得奖就是好事。 宋薇撇嘴,“什么啊,哪里好了,才二等奖,我们可是省电视台啊。” 迟隐笑了笑,“二等奖也是奖啊。” 宋薇耸肩,显然不认同迟隐的话。 迟隐今天的摄影搭档是赵力,一位四十多岁的老记者了,迟隐和他搭过几次,他为人幽默风趣,耐心平和,最主要的是经验丰富,是不少人想要搭档的对象,不想今天她运气这么好。 她今天分到的是现场组,也就是现场连线组,幸运的是不用写稿子,但是下班时间就比较晚了。 要等到台里新闻播完了才行。 “哎呀,我怎么又是跑口,还去的是城乡结合部,前两天才刚去过。迟隐姐你今天干什么啊?”宋薇皱着脸, “上电视。”迟隐扬了下眉。 “哇,我也想做现场连线。哼,下次一定能的。” 大家刷完工作后,找到各自的摄影搭档就出去跑新闻,像做现场组的就需要在电视台原地待命,等接到任务就要立即去。 迟隐买了两杯咖啡,去了赵力的办公室打招呼。 “赵哥,今天你要罩着我啊。”进了门,迟隐先问声好。 赵力咦了一声,从办公椅上转过来,“你回来了。” “嗯。”迟隐笑着送给他一杯咖啡。 “怎么休个假还漂亮了那么多。” 迟隐也夸着他,“赵哥,您也帅气了不少,” 两个商业互夸的人对视一笑,赵力摆摆手,笑着说,“行了,你上去吧,出去采访的时候咱们再见。” 虽然今天不用写稿子,但迟隐还想继续上次妊娠少女的问题,上次她查了资料,发现对这方面的报道没有太多。 她打算做一个全面的报道。 下午三点多时,迟隐接到了任务,是南安路32号的居民楼发生了火灾。 第26节 迟隐当即和赵力乘电视台车赶往事发现场,消防员已经赶到,在外拉起了警戒线,群众堵着,他们车根本开不过去。 没办法,两人只能下车,扛了摄像机和三脚架,扯起线子狂奔过去。 现场浓烟滚滚,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烟味,即使在室外也够呛。 迟隐了解了下,所幸没有人员伤亡,都顺利救下来了。 离主播连线还有十分钟,迟隐想了想,给陆远发了条消息,“打开新闻频道,你可以在电视上看到我。” 然而陆远却没看到,他当时在工作,等干完活后才看到迟隐的消息,这时候都过了一个多小时。 晚间新闻早就结束了。 他心急火燎地找到了网络版的,也不知道迟隐在第几分钟出现,就从头开始看。 到第二十一分钟时,迟隐终于出现了。 倒是没见过她工作的样子,语调镇静熟练,神情严肃,尤其是今天穿着的那身衣服,啧,真漂亮。 他咂咂嘴,感叹了句,“以后可得栓牢了。” 陈海见他突然看起了新闻,好奇地瞅了一眼,“哥,这是谁啊。” 陆远快速把手机卡在桌面上,瞪他一眼,“关你屁事。” 陈海,“………” 第二天下午迟隐跑了一场交通肇事案,下午一点多回来后,来不及休息,又忙着写新闻稿,发给配音室配音,把编辑视频发给审片处审核,做完之后已经五点多,最后庆幸的是,她这条新闻上单了,也就是确定可以在今晚的新闻上播出。 直到这一刻,迟隐才觉得自己一天的辛苦没有白费,付出的努力都是有回报的。。 今天下班时还早,迟隐就打车去了陆远工地,她想亲眼看看陆远工作是什么样子的,正好也顺便看看迟程工作怎么样了。 城东这几年都还处在开发中,不甚繁荣,一路乘出租车过来除了车流外很少在路上见到人。 到了地方后,迟隐下车,一边给陆远打电话,一边打量工地四周。 工地的围墙外贴着大红的生产标语——安全高于一切,责任重于泰山。里面瞧见了约莫几十层的大楼,高高的起吊机还在空中旋转。 电话没人接,迟隐抬脚往里走,却在门口被保安拦住了。“妹子你是谁啊,这是工地,外人不能随便进去。” “我是来找这儿的包工头陆远的,麻烦能让我进去吗。” “你等会儿,我打电话问问。” “我刚才打了,他没接。”迟隐冲保安晃了晃手机。 保安瞥她一眼,走回值班室去打电话求证,迟隐看着手机,没想到他这里管理这么严格。 过了老一会,保安出来,脸上露出几许和善的笑意,“远哥说了,让我带你到他办公室等着,他说一会就来。” “唉?他接了你的电话?” “嗯。”保安开了门,领她进去,对迟隐问的问题感到莫名其妙。 “他竟然……”话到嘴边还没说出来,手机就响了,正是陆远打来的,迟隐闷闷接了。 “你怎么来了工地。”陆远张口就问。 “来看看你。”保安领着她进了一个铁皮屋,这房间又小又热,迟隐蹙着眉问,“你在哪呢?” “我在……等下,我看到你了,你在办公室等着,我一会就到。” 他那边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声音时断时续听着不是很明白。 迟隐在这所谓的办公室里等着陆远过来,这地方一看就是大老爷们用的,桌子上散乱着名片,喝水的一次性茶杯,两三个空烟盒……还有美女明星的画报。 迟隐把那画报看了看,很轻地笑了下,折起来搁在了手里,又惯性地去整理散乱的名片。 大都都是建设公司的,什么刘经理,萧总啊,看得人眼花缭乱。再拿起一张名片时,迟隐表情微妙,名片上印着衣着极为暴露的女郎,就是那种住廉价酒店经常塞在门缝的低俗小卡片。 “………” 迟隐感到好笑,一听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她立即把卡片收在了手中。 门吱一声打开,陆远戴着个橘红色的安全帽进来了。 “保安说有叫迟隐的找我,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陆远摘下安全帽,露出了灰尘仆仆的脸,他笑着看了看自己浑身上下,遗憾不已,“要不是我身上脏,咱俩可以开个拥抱。” 迟隐故意往后避了避,抿嘴道,“不要。” “自己找地儿坐着,别杵在在那。”陆远叮嘱完迟隐,找了个水龙头洗脸。 迟隐不想坐,就四处走动着观察屋内的摆设。 “吃饭了吗?”陆远拿毛巾擦干净水,刚刚洗了脸,此刻他脸上黑红黑红的,看着有点滑稽。 “一下班我就来找你了,没吃上。” “行,一会儿我带你出去吃。”陆远。 “这屋里的东西都是你的吗?”迟隐状似无意问。 “嗯,差不多吧。”陆远找出打火机点了一根烟,下午他一直在升降梯上忙活,这会儿刚下了地只想抽根烟过过瘾。 但迟隐在,他也不能多抽,吸了两三口后就给掐了,坐在沙发上眯眼瞧她,她今天穿得和昨天上电视那套还朴素些,但今天的t恤较为修身,显得腰肢纤细,胸前有料。 陆远拍拍自己的腿,冲迟隐笑着,“来,上这儿坐着。” 迟隐瞪了他一眼,知道他没安好心,才不愿意过去,手中还捏着让她窝火的罪证,心有不甘,迟隐重重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他腿上。 陆选扶着她腰,感受到这丫头不同寻常的力道,嘴角一抽,“小姑奶奶,你轻点。” 迟隐哼了一声,“你这日子过得还挺滋润的。” “就这破地方,滋润个屁。”他不屑得很,怀里的人软软的,他捏着她耳垂作祟。 “有美女做伴不好吗?一个电话就能叫过来了。”迟隐拍掉他的大手,幽幽望着他。 陆远没听出话外之音,以为迟隐说的是她自己,心里高兴就也顺着她口吻说下去,“你要这么说,这日子确实挺滋润的。” 他话音刚落,下一秒迟隐开始掐人,把小卡片糊到他脸上,语气愤愤地,“陆远,你说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在外面找了乱七八糟的人。” 冷不丁被迟隐掐了下,陆远疼地直皱眉,又感觉掉了个卡片,拿起来一看,眉头一跳,“这什么东西。” “你在哪找的。” “你办公桌上。” 他嗤一声笑出来,把卡片一丢,“不是我的,你想多了。” “那怎么在你桌上。”迟隐继续问。 “这办公室又不我一人用,谁知道是其他什么人干的事,”陆远眼一眯,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怎么,你怀疑我找小姐了。” 迟隐哼了一声。 其实她是不怀疑的,但有时候面对这种情况时,要懂得闹一闹,陆远工作环境比较复杂,况且坦白讲,在工地干活的工人某些方面确实不讲究,她怕陆远耳濡目染也学了些坏德行。 “你可真行。”陆远啧了一声,手用着劲捏她的脸,“好事不想着我,这种坏透了的事专我往脑袋上扣。” 迟隐又默默把美女明星的画报在陆远面前展开,不说话,就静静瞧着他。 陆远一顿,瞧了一眼,又回瞪她,“这谁啊。” “是你的吗?” “你还没完了是吧,”陆远气得咬牙切齿,“你今天是不是专门来气我的。” 迟隐差点笑出来,努力绷着个脸,语气平淡地,“昂。” “行,让我看看,你还藏了什么,”陆远把她两只手都翻出来,掌心打开,见什么都没有,又去翻她牛仔裤的口袋,“你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再让我找到东西,看我怎么治你。” 迟隐被他捉住了手腕躲不了,见他翻完了牛仔裤口袋没找到东西后,还把目光定在自己身上,一下一就急了,“你放开我。” 陆远轻松地哼了一声,坏笑着,“让我看看你还藏了什么。我看电视剧那些女的都把东西藏胸口,你是不是也这样藏了。” 迟隐被他的话惊着了,一时之间就忘记了反应,结果他就摸进她衣服里去了。 “陆远。”比起厚脸皮他实在是无人可及。 陆远没打算怎么样,看时间工人差不多也要下班了,到时候被撞见了,那可就尴尬了。 但他还是把手放在迟隐胸口,虚握着,威胁她,“以后还敢不敢猜疑我。” 她不想在这被他摸胸,就摇头,表情相当诚恳。 陆远也不闹她了,把她扶起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牵着她手往住平时住的地方走,“赶在这帮人干完活之前,我先洗个澡,一会带你去吃饭。” 他住的地方其实就是类似简易的工棚,进了去,一溜简易木板搭成的床,瞧着就硌人。 “这里住了多少人?”除了个风扇和破电视机什么都没有了,迟隐突然心疼起他。 “□□个。”陆远找出换洗衣物,指指迟隐后面的床说,“这我的床你,坐着等,遥控器在床头,自己找出来看电视。” 他说完就进了里面一个小隔间,用一块薄木板当作门,外面还糊上了一层报纸。 过了会,听到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迟隐擦应该不是花洒,可能是橡胶水管发出的声音。 她幼年时,家里没装花洒,就是用的橡胶水管。 迟隐坐到了陆远床上,她伸手感受了下,凉席硬而且粗糙,摸着就不舒服别说睡了,这么热的天,就只有一个风扇,所以就没有被子和毯子之类的。 迟隐叹息一口气。 他到底过的什么样的生活啊。 没过多久,陆远就出来了,肩上搭着条毛巾,下身穿着她上次给买的新牛仔裤,上面但是什么都没穿。 见她愣愣地瞧着自己,挑眉一笑,“怎么了,看傻眼了。” 陆远找出迟隐给买的灰色衬衫,一向从头开始套衣服的他,见了一排扣子皱着眉,“说了不要买扣子的。” 迟隐默默走到他身边,拍掉他过度用力的手,低声细语道,“不是扣子的问题,是你的问题。” 她低垂着眼睑,葱白的指尖在他胸前轻轻翻转着,红润的唇微微张着,衬出神情的认真。 陆远盯着她,笑了笑说,“对,是我的问题。” 五个扣子,逐一扣好,迟隐拉了拉衣服的下摆,让衣服看上去更舒展。 “对了,等我姐走了,你搬来和我一起住吧。” 第27节 第27章 “嗯?你说真的?”陆远惊讶了一下, 他自己都还没这个想法。 “嗯, 你这里太辛苦。”迟隐退后一步看他, 全部扣子扣上显得人拘谨,就又把最上边的扣子解开,“等我姐走了你就搬过来吧。” 陆远默默咀嚼了她的话, 知道她这是心疼他, 心头涌上一种难以言明的滋味,陆远注视着迟隐的眼睛又深又亮, 缓了缓, 他没说行不行, 反倒笑着调笑了句, “对我这么好?” “不对你好对谁好。”迟隐回答得无比自然,顿了会, 又轻声笑着, “反正我客房一直是空着的,闲着也是闲着。” “你让我搬过去就让我住客房?”陆远眉头一挑,不敢置信。 “唔,你人太大了,上次和你一起挤, 很不舒服。” “那就换个床, ”陆远环着迟隐的腰, 很用力地亲了她脸颊一下,“反正我是不可能睡客房的。” 迟隐刚才就是开玩笑的,本来就没打算让他住客房, 这会儿顺水推舟,装作勉为其难地样子,“那好吧。” “别说得这么勉强,到时候你就知道我的好了。”他直瞅着迟隐隐晦地笑。 迟隐虚踢了他一脚,“哼,先别说以后,我现在都快饿死了,快带我去吃饭。” 两人刚出了门,迎面撞上下工的一群人,迟隐看着一群带着安全帽形容邋遢的人一脸懵,陆远这时候也知道躲不过去了,反倒坦然地站在原地等他们过来。 陈海上工时见陆远接完电话后就急急忙忙下去了,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到了现在才知道,原来是远哥女朋友找过来了。 此时夜色还没黑透,远远看见陆远身旁站着个女人,比他矮了大半头,还想细看时,那些好奇的工人已经吵吵闹闹围过去了,陈海彻底看不见了。 “远哥,这美女谁啊。”有的人还明知故问。 这边一个远哥那边一个远哥地问着。 陆远把迟隐往怀里搂了搂,看他们还不罢休,扯扯嘴角,“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啊。” “见过倒是见过,就是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最外面的丁强扯着嗓子喊。 大家哈哈大笑。 迟隐也抿嘴一笑,虽然他们表现得过于热情了些,但说起话来挺有意思的。 陆远笑骂了声,“滚,你们赶紧给我让开,看看你们这些人,不修边幅,邋里邋遢的,也好意思往我媳妇身边凑。” 迟隐偷偷拽他的衣服下摆,示意陆远不要乱说话。 “呦呦……”一个跟着一个起哄。 “什么时候能喝上喜酒啊。” “嫂子,嫂子。” “…………” 迟隐哪见过这阵仗,这时候已经囧得不知道怎么是好了,只能羞囧地笑。 工地上鲜少来女人,今天看见了迟隐,他们就放肆了些,平时这些人可不敢这样,今天都兴奋过头了。 陆远看她很不自在了,把眼一瞪,“该干嘛干嘛去,老婆孩子都在等着呢,别在这凑热闹。” “没老婆孩子。” “没老婆孩子滚去吃饭。” 大家也都知道分寸,又稍微说了几句话,三三两两散了,陆远和迟隐这才重新走出来。 “你别介意,他们这些人都是闲着无聊,乱开玩笑的。” 他是指哪个?喊她嫂子的事吗? 迟隐摇摇头,“我没介意,他们都挺有意思的。” 大概因为他们都是陆远的工人,她心里倒没有先入为主的不好印象。 “这附近有饭馆吗?” “有一个,”陆远蹙着眉,可那是程美娇家开的,上次迟隐还误会了两人关系,陆远私心并不想带迟隐过去。 “有的话就去吧,这儿这么荒凉,有一个就不错了,下班这么久,我都快饿死了。”迟隐四处张望,终于看到一家饭馆,广告灯牌破旧着,“就那家吧。” 陆远还想劝一下,结果迟隐已经大步走了过去,他无奈跟了上去。 暮色四合,夜晚凉风自习,吹着人很舒服,同市中心裹挟着燥意的风大为不同。这处的凉风带着潮湿的水意。 迟隐想着b市的城区规划,回头问陆远,“这附近是不是有海啊。” “听说有,我没见过。” 迟隐在前面走着,陆远在后面懒散跟着,他指尖夹着一根烟,时不时抿一口,猩红的火光在夜色中雀跃。 “陆远,你这批工程完了,干什么去。”这会儿大路上没人,迟隐背过身倒退着。 “转回去,看路。”陆远蹙着眉,这走路的毛病那么多年还没改。 “又没车。”迟隐回头看了一眼,无所谓地耸肩,迎面而来的风吹在脸上很舒服,她不愿意转过去,“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陆远盯着迟隐后方,“没想好,先休息一段时间,有活儿再说。” “你以后还会四处闯吗?”她知道这行都是四处跑的,江水镇有不少当建设工人的,她邻居就常年累月呆在新疆。 就春节和夏天回来一次。 如果陆远也这样……迟隐拢拢颊边的碎发,心里有忧虑。 她现在一丝一毫都舍不得和他分开。 陆远一步走到迟隐身边,她脸上的担忧,看的一清二楚,陆远把烟头远远丢进垃圾桶里,顿了顿说,“哪里也不去了,就守着你。” “真的?” “嗯。”陆远的声音很轻,但没有丝毫的迟疑。 “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迟隐突然感到羞惭,如果他有自己的抱负,她就不该拖后腿才是,况且…… 迟隐心情复杂,一时望着陆远说不出来话。 陆远抱紧了她,“你这是杞人忧天,不该担心的瞎担心,这点安全感我还不能给你吗?” 迟隐愣了愣,噗嗤一声笑了,“好,我不担心了。” 陆远揉揉她头,搂着她往饭馆走去。 这时候就三四个人在这吃饭,两人选了个有风扇的位置。 桌子上油腻腻的,一看就不干净,陆远扯出几张纸巾将迟隐面前的桌面抹了一遍。 迟隐瞅着墙壁上的菜单,价格蛮便宜,就是不知道味道怎样。 “有什么想吃的吗?”身边也没个垃圾桶,陆远把用过的纸巾丢在一旁。 “你看着点吧。”迟隐也不知道吃什么。 陆远起身走到柜台,扣扣桌子,提醒扣了扣桌子,提醒低头玩手机的服务员。 正玩手机的程美娇,一抬头就愣住了,她没想到打上次陆远把她骂了一顿后还会再见到陆远。 陆远面色平静,“来一份腐竹炒肉,一份宫保鸡丁,两碗米饭。” 程美娇一扬眉,心思又活泛过来,娇笑着,“哥,这就上菜。还要喝酒吗?” “不了。”陆远皱皱眉,回到了座位。 程美娇以为他是一个人来的,这会儿注意到旁边还有个女人,脸色就变了。 店面小,程美娇刚才发出的小声,被迟隐听到了,她心里觉得怪怪的,又想,这应该是陆远常来的地儿,和服务员认识也不奇怪。 等陆远回来,见他冷着脸,迟隐奇怪了,“怎么了?” “地儿脏。” “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干净了,我觉得还好啊。”就是简陋了点,灯光昏暗,其他的倒没什么。 陆远摇摇头,不说话。 十分钟后,程美娇来上菜,走到迟隐对面,重重把盘子一搁,迟隐吓了一跳,抬头时正对上程美娇略带敌意的目光。 “怎么这么凶啊。”迟隐摸不着头脑,等程美娇走了,不禁小声嘀咕。 陆远冷哼了一句,“有病。” “你别乱咒人家。” 陆远哂了一声,傻妞,人家惦记你男朋友呢,还在这给人说好话。 “两碗米。”程美娇端着个盘子又过来送米饭,送完了不愿意走,站陆远旁边冲迟隐点了下下巴,“哥,介绍下呗,这谁啊?” “谁你哥,别乱喊,送完就走,别打扰我和我媳妇吃饭。” 迟隐听她语气猖狂,就有些不悦,再看陆远冷着眉,说的话也不客气,还特地把她身份也带出来了,迟隐瞬间明白怎么回事了。 “哥,你上次在我这儿还落了个东西,回头别忘了来拿。”说的那叫一个别有心机。 “要不我们换个地方?”陆远看也不看程美娇,全然盯着迟隐,就怕她一冲动就信了。 迟隐摇头,拿筷子挑起一块鸡肉,神态自若地看了看,“不换地方了,明天正好台里要播地沟油的报道,我看这家饭馆就有可能是,我可是记者,有地沟油的饭馆可不能放过。” 迟隐把筷子一放,摸出了记者证给程美娇看,“虽然你一直喊我老公叫哥,但也不能徇私不是,要不让我检查下?” 最近b市确实在严查地沟油,电视上都播了好几家餐馆。程美娇在城东,地方不热闹,所以一直都没有遇到过搜查。 一瞥见迟隐的记者证,程美娇就白了脸,“谁……谁家用地沟油了,你没证据可不能瞎说啊。赶紧吃,吃完我们打烊了。” 说完,急匆匆走了。 迟隐哼了一声,把记者证收回包里。 她以为这女人看着娇媚,像是个有本事的,结果这么不能打。 感觉记者证都白晾了。 陆远握着拳,在那笑得不能自己,迟隐在脚下狠踢了他一脚,“还笑,都是你惹出的烂摊子。” 桃花运一个接一个,她掐都掐不完。 “我可没惹,是别人扑上来的。” 迟隐郁闷地抄起筷子,使劲戳透一块鸡肉,递到陆远面前,警告道,“下次你再让我面对这样的情况,这块鸡肉就是你的下场。” 陆远就着她的姿势,把筷子上的鸡肉咬掉,咀嚼几下说,“还挺好吃的。” 第28节 迟隐,“……” 迟隐气鼓鼓地吃完了一顿饭,陆远结账时她就在跟前站着,像只护食的老母鸡,程美娇完全公事公办,全程不看两人。 出来后,迟隐大步在前面走着,陆远跟了几步,见没有等他的意思,干脆上前把人拦住,“我以前没发现你这么能吃醋啊。” “我以前也没发现你这么能招桃花啊。” “这餐馆是给工地送饭的,刚开始加微信就是为了转账之类的事,上次你看见有人给我发色情图片的,就是她,我早就把她删除了,”陆远掏出手机给她看,“现在都是陈海负责给她转账。” “喏,手机给你,尽管看。” 迟隐摇头。 检查手机这种事情,太没有信任感了,不想做。 “那你赶紧让我搬过去,一天二十四小时,把我看得死死的。”陆远口气随意,他实际上并不在意这件事,只是单纯觉得迟隐为他吃醋的这样子,很可爱。 说起来好笑,他竟然能从这样的事中获得安全感。 若是迟隐不在乎,那他才是要哭了。 “嗯,看来确实是得让你尽快搬过去。”迟隐想了一会,也点头承认。 陆远捏捏她脸,都是笑意。 怎么这么好骗。 *** 迟丽婆婆并没有什么大碍,医生说只要接回家静养就行了。迟隐又帮着买了一些补品,迟丽在迟隐这儿住了三天,不愿意再住下去,说把婆婆送回乡下后就回去。 迟隐没有多挽留,工作又渐渐忙起来,而且最近王浔就要离职,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部门说要开一个欢送会,被王浔拒绝了,大家也就没再坚持。 他走的那天,迟隐约了他在咖啡厅谈一会。 “我就觉得你肯定是要来找我的。”王浔一坐下来就自信非常,“我还想是什么时候,没想到是今天。” “其实,我很早就想来找您了,不过没有勇气。” “说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他神态语气都像是对晚辈谆谆教导的长者,迟隐顿时放松下来。 “部长,您知道天鸿企业吧。” 王浔端杯子的动作一滞,他诧异了几秒,终是摇头叹息,“迟隐我没想到你胃口这么大。” 他放下杯子,睿智的眼睛中浮现怅惘之色,“若说我这几十年职业生涯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天鸿了。” “我最初接触这个公司是在二十一面前,像你一样刚刚大学毕业,怀着维护社会公平的热忱和满腔热情,是个大好的年纪。那年一个建筑工地有三人坠楼,两死一伤,都说是意外,我不信。后来我查了两个月,查到了一个材料厂,也就是天鸿。那时候年轻,还真的相信社会公正,我把查到的交给了电视台,然后就了无踪迹。” “之后的几年,我又查了几次,同样是被压下来了。所以,天鸿的背景很深啊。” 迟隐慢慢陷入了沉思,王浔说的和她查到的都差不多。她想到会很难,没想到会是这么难,连王浔都动不了,她就能吗? “这件事,我帮不了你,现在的电视台估计也帮不了你。”王浔遗憾地摇头。 “这件事,我建议你仔细考虑清楚,你还记得有一年你和我去调查一个煤矿厂,我们为了逃命,在高速路上飙车的事吗?” 迟隐记得,她那时才工作不到一年,跟着王浔去调查童工,最后被发现,后面的彪形大汉一人手里拿着根木棒追赶,迟隐他们逃上车后还被人开着车追赶。 最后他们在公路上狂飙了四个小时才脱离危险。 迟隐下车后吐了好久。 “迟隐,和天鸿的事件相比,高速公路上飙车的事根本不值一提。”离开前,王浔说了句。 第28章 王浔走后第二天就迎来了新部长周澧, 他是电视台从别的卫视挖过来的, 现在口碑极好的一个访谈节目就是由他打造的, 电视台为了他花费了重金。 现在就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像林副部长就比较苦闷,大家原以为王浔一走, 接任的就是他, 为此这段时间接受了不少人的巴结。 结果新部长上任通知发布后,却不是他, 林副部长难堪不已, 暗地里不知道被多少含沙射影的嘲笑。 不过, 任凭上面经历怎么样的风吹草动, 他们这些小喽啰也无关痛痒。 新官上任三把火,下午时候新闻部就召开了一次全体会议。 迟隐可算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人物, 说起话来很温和, 平易近人,也很有书卷气质,不过和王浔相比的话,少了锐气。 她更喜欢王浔的作风。 一场会开下来,大家都比较放松, 时不时还笑出了声, 会后, 宋薇在那夸新部长,迟隐笑了笑,没说话。 去茶水间休息时, 迟隐碰见了钟瑶,她现在已经顶替了楠姐的位置。 迟隐不欲和钟瑶多说话,她接了水就准备向外走,结果反倒是钟瑶热情和她搭话, “迟隐,这段时间感觉你不一样了。” “没什么不一样的。”迟隐表情淡淡的。 “迟隐,你现在过得这么幸福,其实应该谢谢我,毕竟是我帮你摆脱了一个渣男。”钟瑶的口吻听起来就像是迟隐现在的状况是她恩赐的。 “你这么说你男朋友不合适吧。”迟隐把杯子搁在一旁,突然觉得看不懂钟瑶了。 “有什么不合适的,这天下有几个好男人,还不是道貌岸然的居多。” 迟隐没说话。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争这个位置吗?” 迟隐自然是不知道的,也不想知道,干脆叉开了话题,“我以为你一向温柔可亲,今天是打算撕破脸皮了吗?” “装还是要装的,不过咱俩都这么熟了,我就没必要在你面前装下去了。” 钟瑶竟然能无耻到这个地步,迟隐淡笑了下,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钟瑶,你到底想要什么?”在钟瑶要离开时,迟隐忍不住问了一句。 钟瑶握着门把的手停住了,她回过头,姣好的面容露出了如往常一般的温柔,“我,当然是想要公平正义。” 说完,径直走了出去。 迟隐嗤了一声。 这年头,什么时候公平正义已经这么廉价了。 下午的时候,迟丽要和许振刚回家,迟隐送他们到车站。 迟隐给买了b市的特产,让他们带回去。 进站前,迟丽拉着她到一旁说话,“今年中秋你还回来吗?” “我……不确定,姐,你知道的我工作忙。” 周围都是来来往往的人,迟丽眼神复杂,沉默了好久才说,“爸妈,都老了,你……该回家看看了,你总不能生气一辈子。” 迟隐也沉默了好久,最后只能敷衍道,“姐。我知道了,有时间会回去的。” “姐,如果我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即使不是你所认同的人,你会祝福我吗?” “我相信你的眼光会找到让我们满意的。” “姐,凡事总有例外。”迟隐叹了口气,“妈当年知道我和陆远交往,她生气也正常,毕竟瞒了她那么久。可是,我接受不了她隐瞒陆远妈妈要见我的事。这几年,我一直很遗憾。” “迟隐……我们是……” “不要再说是为了我好了,我过得怎样自己不清楚吗?我不好,过的一点都不好。”说到最后情绪几近失控。 姐妹两相对无语,迟隐再呆不下去,匆忙离开。 迟隐回了家后,将客房收拾了,再把之前给陆远买的日常用品都摆出来,毛巾,牙刷,剃须刀等,她已经通知陆远过来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到。 桃冰箱里买了黄桃,迟隐拿出来洗干净切成厚厚的果片,放到锅里加上白糖煮着。 迟隐家门口有一株黄桃树,夏天时结满了黄桃,吃不完的总是煮成汤放到冰箱里冷着,天热的时候拿出来解渴。 这种类似罐头样的食品,迟隐是很喜欢的,可惜家里孩子多,吃不了几天就没了。 二十分钟后水煮开了,温热的果肉清香扑鼻而来,汤汁由于加多了糖导致有一点粘稠,找出干净的玻璃杯,装满了一罐子,放在冰箱最上层。 剩下的用碗盛了。 迟隐拍了照片,想发到朋友圈里,配文字时却不知道说什么,盯着屏幕胡乱想,最终放弃了编辑。 陆远进来了,闻到了甜香味,“你做了什么。” “煮了会儿黄桃,”迟隐看陆远只带了个手提袋,问他,“你就只有这些东西吗?” “本来也没多少。” 迟隐拉开拉链,粗略扫了扫,都是他三四套衣服,还有个笔记本。 “我去冲个凉,工地水管坏了。” 陆远进了去。 迟隐把陆远衣服全拿出来,挂在衣柜里,他的贴身衣服,左边是她的衣服,花花绿绿的,右边是他的,黑白蓝,万颜色单调,搭配一起奇异地和谐。 又回到了五年前一样,感觉真好。 在愣神的时候,听到浴室门开了,陆远一边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踢踏着走进卧室,看见手提包都空了,问迟隐,“我衣服给收拾好了。” “嗯,”他洗完澡就穿了个四角底裤,大腿肌肉绷得直直的,迟隐回浴室给他拿了个浴巾,“披上吧。” “怎么了,不好意思。”他接了浴巾却没动,还故意往她身边凑。 “卧室的窗帘没关,你也不怕被别人看到了。”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换句话说都老夫老妻了,小女孩的羞涩早没了。 陆远披上浴衣,只在腰间随意扎了个节,胸膛露出大片蜜色的肌肤。 “你吃过午饭了吗?没吃我给你下面。”迟隐把吹风机塞他手里,转身去了厨房。 “我吃过了。”陆远摁下开关,开始吹头发,草草吹了几下,见迟隐窝在厨房,自己也进了去。 “你这是罐头?” “煮的黄桃。”迟隐托起碗给他看。 第29节 陆远嗯了一声,他不吃甜的,就斜靠着橱柜听她说话。 “尝尝这个。”迟隐舀起一块喂他。 陆远挑眉,勉为其难地吃了一块,入口滑滑的,让他想起小时候河边捉的鱼,咬了一口后,不由皱眉,“嗬,你这是放了多少糖。” 没怎么嚼他就咽下去了,纯粹是被甜的受不了了。 “不好吃?” 陆远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说,“太甜了。” “是吗?” “嗯,”陆远低头接了杯水漱口,等口腔里的甜腻感冲下了胃,他又接着说,“下次可别………” 话只说到一半,猛然间被迟隐亲住,两人对视间,陆远诧异地扬眉,她抱着他腰眨眨眼。 陆远无声笑笑,虽然不知道她闹的是哪出,仍配合着她,很快就感觉什么滑滑的东西进了他嘴里,略微一咬,竟是一片黄桃。 额……小性子又犯了,说都说不得。 亲吻间,一片果肉被两人缓慢亲昵地分食了,最后陆远还意犹未尽地咂咂嘴。 真他妈甜。 她还挂在他身上,唇瓣红润润的,眼色有几分娇怯,两人鼻尖抵着鼻尖,迟隐轻声问,“好吃吗?” 陆远从鼻子里“嗯”了一声,之后又蹭她的脸,“再来几块?”声音低哑。 迟隐笑着摇头,从他身上下来,“没了,刚刚那是最后一块。” 他去瞧盛黄桃的碗,还真没了,嘴里还是恬淡的黄桃味,真遗憾。 “你要是早这么喂我,给多少吃多少。”陆远一边散漫地敲着切菜板,一边调笑迟隐。 迟隐笑了笑,低头擦拭桌子上的水渍。 这时候已经两点多了,午后的阳光直射进厨房,小小的空间里,飞舞着金色的尘埃。 祥和安宁。 等她擦完了,两人对视,陆远问她,“困不困?” 迟隐摇头,昨晚睡得早,现在没有困意。 “陪我睡会。”陆远来牵她的手,感觉有点强迫的味道,迟隐踉跄了一步,跟着进了卧室。 “哗啦”一声,他把窗帘全部拉上,房间陡然陷入昏暗。 “你要睡哪边?”迟隐关上卧室的门。 “你外边。”陆远踢掉了鞋子。 迟隐也跟着上了床,她寻了个侧卧的姿势,陆远从背后帖过来,手搁在她小腹那,两人紧紧相贴。 “你昨晚几点睡的?” “一点多。” “这么晚?”迟隐把枕头往他那边推了推。 “和他们打了会牌,睡晚了。” 工人干活容易疲惫,陆远每天中午必须要睡会午觉,恢复精力。 迟隐没再说话,两人相拥着睡了,半个小时后迟隐醒了一次,身后的陆远呼吸均匀,应该还在睡。 迟隐已经睡不着了,她慢慢想着心事,想得最多的还是王浔昨天说的话。 有时候,真不知道该不该坚持,尤其是现在,她和陆远可以说是过上了平和的日子,再陷入纷争到底值不值得呢。 想不通就不再想了。 四点时,陆远醒了,迟隐翻身面朝他,“我们一会下去吃饭吧。” “现在几点?”陆远刚睡醒,声音还哑着。 “四点。” “那还早着。”他坐起来,开始脱浴衣,迟隐有不好的预感,他怎么不像是睡午觉的,反倒是要睡她的。 “陆远……你……” “做一次再起来吃饭,你姐这几天在这儿,可憋死我了,前天咱俩见面的时候,我应该拉着你去开房的。” “………” 陆远说了一阵,窸窸窣窣地脱衣服,迟隐完全没脸看他,“我们晚上……也是可以的。” “等不及了。” 他握着她手,搁在那里,迟隐脸发烧,她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有的反应。 第29章 “你别动, 我来。”迟隐压住他手, 跨坐在陆远腰腹上。 “你确定?”陆远还扶着她腰, 她还从来没有主动在上面过。 “嗯。”迟隐声音很模糊。 虽然窗帘全部被拉上,但卧室里仍有朦胧的光,陆远靠回床头, 微眯眼注视迟隐的动作。 她似乎也很踌躇, 脱了外衣后,停了会, 才俯下身亲他。 很轻的吻, 像羽毛似的落在他脖颈、胸膛上, 除了酥麻之外陆远没有别的感觉。 她到底是不会, 陆远闭上了眼,双臂闲适地靠在脑后, 打算等她玩一会儿, 就反扑。 迟隐一边亲一边偷偷观察陆远的反应,发现他好像又睡过去了,而且抵着自己臀的那根东西隐隐有消退的趋势,迟隐一时囧得愣在那里,这么失败的吗?怎么和她设想的场景不一样? 她很不甘心, 对比每次因为他的亲吻就难以忍受的自己, 而他就像睡着了, 简直太伤自尊。 犹豫了一会,迟隐又低头咬他喉结,不再是温柔的, 像小兽不甘心的噬咬。 陆远啧了一声,立即睁开了眼,手捏了捏她胸以示警告,“隐隐,轻点。” 迟隐埋头不理,想着他以前的手段,也跟着照做,把他□头含住,伸出□尖重重舔舐。 “艹。”陆远爽地骂了句脏话,额头迸出了青筋,昭示他受了多大的刺激。 迟隐轻轻笑了声,成就感一下子就饱胀了。 在她第二次故技重施时,陆远翻身把她压住,迟隐推他的肩膀,很不满意,“说了我主动的。” “晚上给你玩,现在……”他把她腿折到胸前,顺势推进去,陆远舔着白嫩的耳垂,“我让你爽个够。” ……… 之后两人手牵手下楼吃晚饭,迟隐腿还酸着,走路时相当于赖在他身上。 临近傍晚,小区楼下很热闹,各个商铺摆上了夜摊,路过身边时听到热烈的讨价还价声。 这种琐碎的人间日常,对于长久忙碌的人来说,有一种亘古静谧的幸福感。 “要吃什么?”陆远摸着后脖颈,张望着陌生的街道。他今儿才发现迟隐租的这地方还真不错,出了门就是公交车,后街就是小吃铺,旁边还有一所大学。 方便得很。 “嗯……”迟隐看了下四周,馄饨饺子都吃腻了,“想喝豆腐脑。” “能吃饱吗?” “我晚上吃不多。” 迟隐就近进了一家小店,她晚上吃不多就点了小碗,可对陆远这种出体力活的一碗豆腐脑就像是饭前开胃菜一样。 迟隐知道他吃不饱又给陆远点了一碗馄饨。 “上次你说要去满月酒的,快到时间了吧。” “嗯,后天。”陆远嫌味道淡,朝她伸手,“醋拿给我。” 迟隐递给他醋,又顺手给加了一点辣椒。 “一会儿你陪我去买衣服吧,我都不知道穿什么去。”迟隐托着腮沉思,最近都太忙了,没有像样的衣服可以穿出去。 “别穿太漂亮,咱们是客,把人家光芒比下去,可不好。”碗里的豆腐都被搅碎了,白花花的,看着有点恶心,陆远又加了些辣椒面。 “我是那么没分寸的人吗?”迟隐忍不住哼了一声。 “没听明白,我是在夸你漂亮。”陆远靠着椅背,拿起牙签挑后槽牙的肉丝。 迟隐抿着嘴一笑,“就你嘴甜。” 吃完饭懒懒的,不想说话,店了开了空调想到一出去就要迎接热浪,迟隐就更不想走了。 陆远扫了一眼墙上的钟,拉她起来,“去看场电影。” “现在吗?” “刚查了下,最近有场喜剧,看完十点半多,回家正好睡觉。” 两人打车去最近的一家影城,取完了票,迟隐在候场区等着,陆远去了卫生间。 今天是周五,来看电影的尤以学生居多,还都坐在她旁边,热闹不已,说着学校里的八卦和喜欢的明星。 迟隐忽然自己与这气氛格格不入,只希望陆远快一点过来。 她四处张望陆远时,远远瞥见走过来一对情侣,赫然就是钟瑶和梁绪。 这都是什么运气,实在不想在这遇到他俩,迟隐赶紧低下了头。 钟瑶早就看见她了,她拽了下梁绪的胳膊,声音软软地,“好巧,看到迟隐了。” 梁绪看迟隐一眼又转回来,对钟瑶说,“你先去坐着,我去买饮料。” 钟瑶温柔一笑,“好,那我在那边等你。” “你男朋友呢?”钟瑶径直走到迟隐跟前。 “洗手间。”没想到还是没躲过去,迟隐瞥一眼钟瑶,眉眼淡淡的。 第30节 她旁边已经没位置了,以为钟瑶很快就会走开,结果迟隐看到钟瑶摇摇走到一个戴眼镜的看着就像是高中生的男孩面前,微微俯下身,轻声细语道,“小弟弟,这个位置可以让给我吗?姐姐走了一天,腿有些酸。” 钟瑶今天穿的低胸的裙子,低头时,迟隐连胸间的沟壑都看清了,更不用说在钟瑶面前的男生了。果然那男生很快就脸红了,喏喏点头,几乎是落荒而逃。 钟瑶惬意坐下来,面对迟隐质疑的目光,坦然一笑,“你看什么,这可是他主动让给我的。” “你……他看着才是高中生,你可真是……”迟隐说不下去了,对钟瑶满脸的鄙夷。 “我也没干什么啊,再说了,又不是我让他看的,是他自己没管住自己。”钟瑶嘴角勾出一抹轻佻肆意的笑,仿佛这件事和她毫无关系。 “你们喝饮料吗?”梁绪这时走过来,注意到两人僵滞的氛围,轻咳了一声。 钟瑶立即变成温婉的模样,“喝的,我好渴。” 迟隐,“……” “这杯给你。”梁绪给完钟瑶后,又递给迟隐一杯柠檬汁。 迟隐连忙摆手,“不用了,谢谢,我不渴。” 难道这时候不应该回避吗?为什么这两人还这么的自来熟,往她身边凑。 陆远去洗手间怎么这么久了还不回来,迟隐这时恨不得潇洒一点,赶紧走开。 正想着,就看到了陆远这时抱着爆米花和两杯饮料东张西望,她立即道别,“抱歉,我男朋友找我,先走了。” “那是谁?”陆远把爆米花塞她手里,目光还停留在迟隐刚好说话的人身上,他觉得这个身影很熟悉。 “呃……是梁绪。” 陆远神情微沉,扯着她手腕去排队检票,“你怎么还和他聊起来了。” 迟隐被他扯得爆米花都撒了,气恼地瞪回去,“你轻点,手腕都疼了,还不是你,不是去卫生间了吗?怎么去了那么久。” 要不然她怎么会和钟瑶他们撞上。 陆远沉着脸不说话。 迟隐感到郁闷,这吃的是哪门子的醋,还得自己主动求和,她主动戳了戳陆远胸膛,“生气了啊。” 陆远沉默着塞了一杯饮料在她手中,估计他气得不轻,液体都被他捏出来了,湿了迟隐一手。 两人慢慢跟着队伍进了一号厅,在五排坐下,迟隐抽出纸巾给他擦手里湿黏的水渍,边觑陆远脸色边小声讨好,“我和他们没说过几句话,也就是一不小心遇见了。” 而且,梁绪给的饮料她都没接。 “陆远?” “陆远?” 迟隐连唤了好几声,又拽着他胳膊晃了几下,陆远低头瞥她一眼,心头还郁结着,看迟隐小心翼翼的,也只得嗯了一声。 也不知道嗯的这一声是什么意思。 恰这时,灯灭掉,电影开始了。 迟隐已经来不及说什么,在黑暗中摸到陆远的手,他没挣开,反手扣住她的食指,紧紧握着。 迟隐松了一口气。 电影放了什么,迟隐一点都不知道,反正该笑的时候她没笑,陆远也没笑。 他这气性还是这么大。 她不知道陆远会这么介意,在医院呆的那几天梁绪刚开始也来过,后来陆远也稍微提了一下。 他那时面色还好,迟隐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就没有多说关于梁绪的事。 没想到,今天爆发出来了。 怀里的爆米花和饮料一口没动,迟隐虚虚抱着,心里惴惴不安。 她想起大学那‘,医学院本就男生偏多女生少,稍微好看点的女孩子就很受欢迎。 刚开学她比较低调,没特意强调自己有男朋友,也遇到过乌七八糟的乌龙表白,还有学长借着团学会工作的事追求她。 陆远知道后气得不行,一天到晚查她手机,她迫不得已把两人照片当成头像,以示自己已经有主。 但还会出意外,在和陆远外出在学校外逛街,有次两人吃完饭迟隐在路边等着他结账,就被一个男生搭讪了。 陆远看见后,气势汹汹地走过来,冷冷瞪那个男生才把人给瞪走了。 在交友方面,陆远确实比较紧张。 迟隐可以理解他内心的不安,毕竟两人差了那么多,怎么老都不想是能长久的。这些差别,有时会令陆远紧张失措。 可是,她不知道陆远现在紧张什么。 电影散场后,两人在门口吹着风,陆远面色不阴不晴,问她还去不去买衣服。 都这样了,还怎么去买衣服,迟隐摇头,“我们还是回家吧。” 陆远沉默了会,在风中问她,“你生气了吗?” 迟隐摇头,过了会也问他,“那你生气了吗?” “嗯。” 迟隐,“……” “我嫉妒的毛病又犯了。”陆远的声音听起来挺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他妈明明不是屁大点事就吃醋的人,今天一看见你和他在一起就忍不住。”陆远苦笑着捏紧了手中了杯子,果汁又撒了他一手。 迟隐赶紧抽纸巾去擦,他手指上的皮肤粗砺不堪,磨得手心刺痒刺痒的,说的话尤其令人心疼。 “你介意什么呢?” “一想到那五年不是我陪在你身边,我就憋的慌。” “陆远,我们已经比大多数人幸运了,”迟隐沉默了会,依偎进他怀里,垫脚亲亲他下巴,“从高中我就没敢想过能和你在一起,可我们也走到了一起,高考那会儿,我以为会和你异地,没想到你也跟着我去了大学,五年前分开后我就没敢想过再遇见你,可我们现在又好好的在一起。” “我们真的比大多数的恋人幸运,而且以后我们还会有更一辈子,那五年真的不算什么,你不要想太多,我也不希望你想太多。” 他不该是这样的。 陆远认真听她说完,苦闷的心情才算好了一些,他亲昵抚摸着迟隐的脖子叹了口气,“以后我再犯浑你就像今天一样亲我。” 迟隐滞了下,“你怎么不说再犯浑我就打你呢。” “你舍得吗?”陆远捏捏她鼻尖,他这会心情好了,也有力气逗她了。 迟隐哼了一声,手搁上他腰间,轻轻拧了一下。 跟挠痒痒似的,陆远趁势捏着她手放到嘴边使劲亲了一口,“走吧,给你买衣服去,刚发的工程款撇去乱七八糟的,我还剩了不少钱。” “算了,我们回去吧。”这会都十点半了,累得慌。 “那衣服呢。” “明天下班我直接去商场看了就买了。” 陆远想了会,点头说,“那也行,反正来日方长。” 两人打车回去,迟隐靠着他肩膀,看着窗外的风景。 司机师傅是个健谈的人,一上车就开口问看的什么电影,陆远也是个健谈的,不知道怎么就从电影的事说到婚姻大事。 “现在年轻人过得真好,周末了还可以和女朋友出来看电影,哪像我们那个年代,写个信都要从某某同志开始。” “您现在也行啊,也赶上时候了,看个电影还不是简单的事。”陆远笑着反驳。 “我们老了,哪像你们年轻人这么有情调啊。”司机师傅回头朝两人爽朗一笑,“每天一回到家,问吃饭了没,我说吃了。然后她看她的电视,我看我的手机,时不时还要为不争气的儿子吵一架………” 陆远笑了笑,就没再接司机师傅的话,肩头愈发感到沉重,低头一看,原来是迟隐倚着他的肩头昏昏欲睡,陆远用手托着迟隐脑袋以防她掉下去。 司机师傅还在说他和老婆的事,言语之间多有不满。 “师傅,要是再重来一回,你还愿不愿意娶您老婆。” 司机师傅顿了下,讪讪笑了,“再重来一遍,我还是会娶她,虽然经常吵吵闹闹,但听不到了还真不习惯。” 陆远笑笑,没再接话。 到了小区楼下,迟隐就醒了,等着陆远付完钱,和他上楼。 进了家门,陆远打开客厅的灯,拍了下迟隐的臀示意她去洗漱。 迟隐点头,回卧室拿睡衣,她有两件睡衣,一件是长到膝盖,是棉质的,另一件是真丝睡衣,细细的两根肩带,仅仅能遮住臀部。 迟隐选了真丝的那件,抱着睡衣出来时,陆远正在客厅打电话,只听到材料、合同几个词语,等她洗漱出来,他还在打电话,这次是在厨房,背对着迟隐。 迟隐捂着湿漉漉的头发去客房拿吹风机,出来时,听到浴室的冲洗声,她打了个哈欠插上电,在床头吹头发。 吹完头发,陆远还没进来,迟隐又隐约听到洗衣机的隆隆声,她等倦了,随意躺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陆远正在浴室洗衣服,迟隐的贴身内衣和他自己的都单独挑出来洗了,自从学了个医学专业,迟隐职业病出来一堆,一直对他强调要分开洗,陆远心情好了就照做,心情不好就留给迟隐自己洗。 把衣服晾好后,陆远在阳台抽了支烟,才关了灯,轻手轻脚地回了卧室。 刚一进来,陆远就愣住了。 宝_ 书_网_w_w _w_._b_a_o_s _h_u_2_. c_o_m 迟隐趴在床上,睡衣肩带滑落到胳膊那儿,露出白嫩的肩头,睡衣下摆卷到了大腿根,他可以看到隐秘幽深的地带。 只一眼,陆远就硬了。 吞掉过多分泌的唾液,陆远缓步走到床边,抬手拍了下她白腻的臀.瓣,覆在迟隐耳边轻声说,“隐隐起来睡好。” 迟隐恬恬睡着,毫无知觉。 陆远只觉得自己的手摸上去,就被吸附了磁铁一般,怎么都推不开,他不自觉用了力气,不一会就带上了拇指印。 迟隐在梦中疼地嘤咛一声,这一声让陆远红了眼,他缓了片刻,在她小肚子垫了个枕头。 迟隐觉得自己像在温泉中做鱼疗一样,被密密麻麻的□弄着,受到刺激的本能反应就是夹紧双腿,却不想被狠狠掐着腰惩罚了。 她醒来时,感受到身上沉重的身躯,和男人强烈有力的□□,几乎是要把她心肺顶出来。 床单都被抓皱了,灭顶的快感逼得她眼角浸出了泪。 ………… 结束时,陆远摊在她身上,沉沉地喘着粗气,她下身还小幅度的颤动,又累又爽。 “爱我吗?”陆远把脸埋到她耳边,呼出的气都是灼人的。 “爱。”迟隐半糊涂半清醒着。 第31节 第30章 这周日, 迟隐休息, 正好随陆远去参加满月酒。 早上她先醒的, 随意扎了个头发,到浴室洗漱,刚把牙膏抹上, 陆远就踢踏着脚步进来, 头发跟稻草一样,往四处里长。 “一会吃什么?” “随便。”陆远打了一个哈欠, 然后大大咧咧的打开马桶盖, 站定, 开始解裤子。 正想问要不要煮粥的迟隐看清陆远的动作囧地立即偏过了头, 这就是两人一起生活尴尬的地方,不过陆远厚脸皮已经习惯了。 听着水声, 迟隐捂着左边脸, 加快了刷牙的速度。 陆远回头瞥她一眼,手上抖了两抖,“今天不急,我们可以晚一点出门。” 含着牙膏泡沫,不方便说话, 迟隐模糊嗯了一声。 陆远又回头看她, 笑了, “遮什么遮啊,昨天晚上你可不是这样的。” 迟隐不理他。 冲完马桶后,他挤到镜子前, 一并同迟隐洗漱,经过一夜,胡子又冒了出来,挤出一点剃须膏涂在下巴四周,他开始刮胡子。 迟隐已经刷完了牙,从镜子里看他草草涂抹的动作,下巴一圈都是泡沫,看起来滑稽无比。 她很少见陆远刮胡子,以前要起来上早自习,她基本六点就起了,而陆远还在呼呼大睡。 今天的他对迟隐来说有一些新奇。 陆远拿起剃须刀,余光瞥见迟隐在看他,剃须刀在手里转了两下,“你好像没给我刮过胡子吧。” “好像是。” “来试试。”把剃须刀塞在迟隐手里。 “我……不会啊。”虽然看着很简单,但会怕割伤他。 “不会就学。”陆远略略俯身,抱着腿弯把迟隐搁在了盥洗台上。 “呀,好凉。”迟隐双腿下意识圈住他腰,屁股下陶瓷冰凉,还有水。 陆远用双臂又把她抱起来,双手垫在她臀下,低头问她,“还凉不。” “原来你屁股这么小。”他一双手就完整托住了。 这触感真是难以言喻,迟隐吸了一口气,用手托起他下巴,离近了仔细研究下手的角度。 陆远等了半天,也没见她动,空出的手指挠了下她臀,催促道,“瞎琢磨什么呢。” “呃……”迟隐使劲往下坐了坐,万分紧张,“不要动,别伤到你。” 他挑了下眉,没再动了。 迟隐选了下颌线上边的地方开始,都是泡沫,看不到里面什么刮的情况,但是能听到胡子脱落时发出的微小声音。 迟隐松了口气,才刮了几下,剃须刀沾满了泡沫,转身用水冲了一遍。她没经验,刮得小心翼翼,动作比蜗牛还慢,生怕弄伤了他。 陆远等得有点无聊,眯着眼瞧她,她还是穿的睡衣,领口因为前倾,都可以看清白腻的沟壑,因为没穿内衣的缘故,甚至还可以看到突出的两点。 陆远一下子心浮气躁起来,“好了吗?” 迟隐正刮着最后一边,听他催促,拍了下他脸,“急什么。” 陆远只得耐心等着,眼睛控制不住一直往她胸前瞄,迟隐没发觉,用毛巾沾湿擦掉多余的泡沫,连擦了好几遍,最后用手摸了一遍,笑道,“好了,你看看满意吗?” 陆远把头往一边侧,扬起下巴看了下镜子的自己,确实是刮干净了,而且没刮伤,就笑了,“行,这手艺不错,以后刮胡子的事就交给你了。” “美得你,我就是好奇,以后还是你自己。”迟隐挣扎着要下来,被陆远抵住,“怎么了。” “活干得这么好,给你一点奖励。”陆远作势亲过来被迟隐用手挡住,“不需要,你先放我下来。” “这哪行。” 他手臂箍得紧紧的,迟隐都动不了。最后被掐着下巴狠亲了一会,薄荷的清香在口腔中逃窜,迟隐感觉舌头都麻了。 结束时,迟隐抱住他头,两人气息不稳,默默缓了会,陆远才把她放下来,“你去换个衣服,我去做饭。” 迟隐嗯了一声,回了卧室。 今天她穿了一件浅粉色的半身裙,买时犹豫不决,主要觉得二十六的人了还穿一身粉色,真挺难为情的,但在穿衣镜前的效果实在太好,看着还是个大学生,让迟隐很心动。 她又戴了两个珍珠耳坠。 陆远在厨房煮上了粥,这会进来换衣服,见迟隐一身装束,不由吹了个口哨,“不错啊,带出去真给面子。” 迟隐刚穿好耳坠,听陆远的夸赞,转身问他,“还行吗?” “都把我迷的找不到北了。”陆远啧啧叹了声,说的话更是夸张。 迟隐抿嘴一笑。 梁辉把酒宴订在了小南湖,两人到时已经来了不少客人,其中有几个是陆远的熟人。 她今天这么漂亮,陆远一半想炫耀一半不想让人看见,犹豫的时候,熟人就围了上来,寒暄几句就问到身边的迟隐。 陆远眉头一挑,手大方往迟隐肩膀上一搭,介绍道,“我媳妇。” “你不会结婚了吧。”众人惊异。 “人都在这儿了,结婚还远吗?” 闻言,迟隐抬头瞧了陆远一眼,他亦低头,目光里确实有难得温柔。 心跳突然就有点快,迟隐抿抿唇,感到不自在。 随便聊了会,陆远带她去找梁辉,梁辉此刻正哄他老婆,因为月嫂的事两人早上有几句争执。 谁知孕妇情绪敏感,没争出来,还把他老婆气得不轻,这会在酒席开始前好好哄着。 一见陆远过来,梁辉拼命朝他使眼色,陆远会意,却反而笑着戏谑,“嫂子,是不是梁哥又惹你了,真没有眼力劲,我给你支个招,你让他书房睡半个月,以后保准事事都依着你。” 总说不靠谱的话,迟隐无奈一笑。 梁辉捶了陆远一拳,“有你这么当兄弟的吗。” “对,陆远说的对,以后你就在书房睡吧,看你还气我。”梁辉老婆瞪着他。 挑了事的陆远哈哈大笑。 之后又介绍了迟隐,几个人说了会话,梁辉向陆远使了个眼色,两人就到门外走廊上说话。 “这回收了多少礼金?”两人站在酒店的走廊,后头就是个小花园。 陆远惬意地靠着栏杆,就着梁辉手中的烟引了火,象征性地问了一句。 “没多少,我家穷亲戚多,都是来蹭吃蹭喝的,本来就是图个热闹,收多少倒无所谓。”梁辉摇摇头,不欲多说,想起了今天见到的迟隐,又笑话陆远,“我看你日子过的很滋润啊,听陈海说连工地都不住了,住哪儿去了。” “我媳妇那儿。”陆远夹着烟的手指在栏杆上点了点,烟蒂簌簌抖落,他又用拇指蹭掉了栏杆上的灰。 “旷了那么久,你这可是开了荤。”几人在一起混时,兴致来了也会去夜场坐坐,陆远去就真的只是坐,在一旁喝着酒,看他们胡闹。暗地里几人开玩笑说陆远是不是不行。 “那可是,夜夜风流。”陆远冷冽的眸子微眯着,唇间翘起隐晦的得意。 梁辉着实被陆远的厚脸皮惊着了,不由鄙视地瞥了他一眼。 “都同居的话,还不赶紧把日子定下来,眼看着你就要三十了,也是时候成家立业了。”梁辉撞撞陆远胳膊,这回是真心实意地提醒。 陆远深深吸了一口烟,慢慢吐出来,他避开的梁辉窥探的视线,注视着远处玩闹的孩子,沉默了好长时间才说,“不急,再等等。” “还等什么?” “要娶人家,房子、车子得有吧。” 你这样的能早下手就早下手,难道还让人家姑娘等你呢,况且说不定她不介意呢。“ “这话说的,总不能因为她不介意我就什么都不准备,人家闺女养那么大,我难道要空手套白狼吗?”陆远不认同地摇头,把烟踩灭了,又一脚踢进了花园里,“我得把东西都备好了,心里才有底。” 当年他出事一走了之,和迟隐的关系估计也暴露了,不知道她家人怎么说她的,从这次她姐姐迟丽过来迟隐都没让他见的情况来看,迟隐当时肯定受了不少责骂。 他这时候怎么再忍心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对人家父母觍着脸说说要娶人。 “唉,怎么说都是你有理。” 两人沉默了会,梁辉想起了什么,“对了,上次我一个朋友老张问我接不接一个产业区的工程,我这两年干得猛了,你嫂子刚生完孩子我想多陪陪她,就不打算做。我就想问问你有没有这个意思?” “你具体说说。” “是一家科技公司,这两年政府搞环保,把产业区迁到城郊来,工程量不是多大,大约半年差不多就能建成,不过……”梁辉一顿,嘴唇动了动继续说,“我打听了下,他们供应的材料商是天鸿,这里面……” “天鸿。”陆远瞳孔一缩,机警地看向梁辉。 “连你都知道的话,看来这家材料商是挺臭名昭著的。” 陆远眉头皱着,语调冰寒,“天鸿出的事还少吗。” 想了想,陆远又踢了梁辉一脚,“那你他妈还把这个工程推给我?” “怎么说呢,这种事不是绝对的,不可能每次都出事,所以只要平安下来,就没什么大不了的。”梁辉冤枉,极力向陆远解释。 陆远懂得梁辉的意思,只要不出事大家皆大欢喜,出了事按照天鸿这几年的套路顶多就是给个赔偿金解决。 “我就是和你关系好才想着介绍给你,你要是怕风险也可以不干。”梁辉拍拍陆远肩膀,“怎么样你考虑考虑?” 第31章 陆远和梁辉出去聊天, 迟隐和张玉华在房里聊天, 张玉华是个很畅谈的人, 几句话下来就亲热地喊她妹妹。 “妹妹啊,你不知道这男人没结婚之前把你当个宝一样待着,结婚以后就把你当做保姆, 天天洗衣服做饭, 还得照顾孩子,这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迟隐听得略囧, 向她这种未婚的女青年普及婚后生活的糟糕真的好吗? 她表示怀疑。 “所以, 今天我教你传授法子, ”怀中的孩子醒了, 呜呜地哭,张玉华也不避讳迟隐, 解开衣服喂孩子吃奶, 同时还不忘以过来人的口吻和迟隐说话,“结婚后,千万别和婆婆一起住,家务活什么的都要支使男人干,别一个人兜着……” 迟隐尴尬应着, 心想回去后可以把这件事当笑话说给陆远听。 见张玉华还没有要停的意思, 迟隐连忙转移了话题, “宝宝吃奶时好乖,都不闹的。” 第32节 “有奶吃还闹啥。”张玉华轻轻拍着孩子后背,满脸的疼爱。 迟隐走进了躬着腰细瞧, 小家伙手还搁在妈妈胸口衣服上,慢慢抓着,迟隐伸出一只手指去逗,他立刻下意识就握住了迟隐的手指头。 这是新生儿特有的握持反射,一般三到四个月后会消失。 迟隐情不自禁地蹲下身,时不时动动手指头,她一动手指头就会被握紧,迟隐轻轻笑了,眼里浮现温柔的光,“小孩子真可爱。” “可爱就自己生一个。”张玉华打趣道。 生一个? 迟隐心里一动,若是她和陆远有了孩子会是个什么样。 如果是女孩的话会像父亲多一点,那就可以继承陆远高挺的鼻梁,看着一定会英气逼人。 如果是儿子的话,外貌上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期待,只希望性格可以像陆远一样,坦诚担得起责任。 那一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 酒席就要开始了,陆远出来带她出去坐席,等出了门口,低声问迟隐,“你和嫂子聊什么呢?” “她向我传授经验来着。” “什么经验?不会是生孩子的经验吧。”陆远坏笑着,“这个经验我有,你向我请教就行。” 迟隐恼得使劲掐了他一下,“又不正经,嫂子对我说要我以后多管管你,说不能让男人坐享其成,家务活不能全部我一个人做。” 陆远嗤一声笑了,神情颇为不解,“他们家都请了家政了,还因为这些事叨叨,这是对生活有多不满。” “可能坐月子憋坏了,想找个人倾诉。” “那也别带坏你啊。”说话间已经进了大厅,为了节省时间陆远带着她从一排排桌椅之间穿过去,结果注意到不少投注到迟隐身上的目光,陆远顿时不悦,握紧了她的手嘀咕着,“都说了让你打扮得别太漂亮,你看看这些人的眼睛都往哪看的。” 迟隐不像他那么自恋,以为全世界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走路时都是泰然自若的。 梁辉给他们安排的这一桌正是先前聚在一起调笑的人,这会见两人过来,立马闹哄哄地让位。 陆远才刚一坐下,章宇平就起哄,“远哥,你好样的,有了媳妇也不告诉我们,是不是该罚,今天要是不喝下去就是对不住我们。” 话音刚落就有三四个人附和,陆远心里跟明镜似的,以往去喝酒他都不愿意去,时间长了,这帮人心里记着呢,今天逮到机会是要好好整他了。 看着递过来的小半杯白酒,陆远凌厉的眉峰一挑,“你们是合起伙来看我笑话的吧。” “哪能,我们可不敢,就意思下。”这群说着不敢的人注视着陆远的眼睛都要喷出火了。 “去你妈的,你们是想喝死我吧,”酒席上都是白酒居多,今天要是照着他们说的去做,那今天可就栽在这儿了,思及此,陆远沉沉一笑,端起酒杯对众人说,“看好了哈,别说我不给你门面子。” 一仰脖,全喝了下去, 章宇平带头喊好。 他们再要灌被陆远骂走了。真当他是冤大头呢。 迟隐不习惯他们男人之间豪放的相处方式,只静静坐着,面上含笑看他们闹。 菜陆陆续续摆上来,肉鱼虾应有尽有,迟隐面前的是几道凉菜,她夹了几筷子,感觉味道一般就没多吃。 她喜欢吃的虾搁在她对面,可惜为了矜持也不好抬手去够。 倒是陆远大方把转盘转了过来,夹了几筷子搁她面前的杯碟里,“别管我们,你自己吃多一些,想吃什么不好意思了,我给你夹。” 他说话时倾身凑过来,身上都是刚刚浓烈的酒香,迟隐轻轻蹙眉,小声叮嘱他,“别喝多了。” 梁辉刚刚应酬回来,一坐下就注意到对面小两口亲密的模样。 迟隐妆容清淡,面容姣好,那浅粉的身连衣裙清幽得像是一株微雨中的桃花,身边的陆远人高马大,浓眉大眼中不乏体贴和柔情,两人在一起的场景像是一朵娉婷的花依附着茁壮的藤蔓。 倒是相配得很。 梁辉一时为陆远高兴,笑着喝下的一杯。 陆远照顾完她,就和别人去应酬,他们谈的大多是工地上的事,其中还牵涉到一些请客送礼的隐私,迟隐听了一会就专心吃菜。 她偶尔抬头会注意陆远几眼,发现他兴致不高,人虽然是和别人说笑着,眼里却没多少热忱,大多时候都只是笑着不做声,但手里的酒杯却没停过。 在陆远又抬起酒杯时,迟隐按住了他的手,轻轻摇头。 陆远微愣,反应过来后,淡淡一笑,把酒杯推远了,一只胳膊搭在她身后说,“好,我不喝了。” 迟隐给他倒了杯果汁,“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陆远怔了下,立即否认,“我高兴都来不及,哪还会心情不好。你多吃点,我看你都没动几筷子。” 他说完又给迟隐夹虾,夹完了才看到她杯碟中已然堆了许多,索性自己吃下了。 旁边的男人走了,又过来了一个女人,瞧见迟隐的耳坠子,就小声向她打听。 迟隐草草应付了几句,结果那女人又从珍珠谈到她的衣裙,兴致不减地同迟隐热议。 好不容易说完了,嘴巴都干了,迟隐想喝果汁,结果果汁摆在陆远的左手边,就低声说,“陆远,把果汁递给我。” 说完了,身边人没反应,迟隐抬头一看,发现陆远走神了。 眉头皱着,眼神空茫,魂不守舍的样子,迟隐叫了声,“陆远?” 他回过神来,“怎么了。” “果汁。”迟隐小声提醒。 “奥,”陆远拿过来,亲自给她倒上。 什么事让他心事重重的样子? 散席后,两人向梁辉告别,梁辉拍着陆远肩膀,“你好好考虑啊。” 陆远拧着眉头,低低嗯了声。 “考虑什么啊。”回去的路上,迟隐随意问了一句。 “工程上的事。”陆远一手摆弄着她耳朵上的珍珠坠子,一手捏着她手指头,漫不经心回了句。 那大概就是工作上不顺心吧,迟隐就没有多想。 明天要上班,迟隐睡得很早,陆远没再闹她,两人依偎着睡去了。 迟隐白天吃多了,半夜胃又坠又胀,就被闹醒了,手下意识往旁边一摸,冰凉的,没有人。 迟隐坐起来一看,没拉紧的窗帘透漏出一束月光,惨惨淡淡,正照在陆远空出的位置。 胃还是很胀,迟隐摸索到床边,穿上鞋,预备看看陆远干嘛去了,顺便吃点消食的药。 刚开了门,就被客厅的景象惊着。 陆远一个人笼在朦胧的月光下,静静坐着,指尖上猩红的火光,那是一支烟。 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像是一团模糊的影子,虚无缥缈,沉默得令人心疼。 迟隐指甲抓着门框,纠结了会默默回了床,在黑夜中睁着眼睛等他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陆远回来了,声音极轻,只感到床铺晃动,背后就贴上了陆远温凉的身体。 她假装被惊动,意识模糊不清,转身窝在他怀里,他身上还有极淡的烟味,不仔细闻根本闻不出来。 感觉面颊上落下一个温热的吻,陆远环紧了她,轻轻说了句,“睡吧。” 第32章 那晚客厅独坐的陆远在迟隐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这人遇到什么事一向宁肯自己扛过去, 也不愿向迟隐说。 等事情解决完了, 皆大欢喜了,他心情好想炫耀自己的能力时白会对迟隐说。 因此迟隐只能向迟程打听过陆远那有没有出什么事,迟程疑惑不已, 说什么事都没有, 工程快结束了,大家都很开心啊。 不知道他到底在担忧什么, 迟隐决心先观察陆远几天的时间, 觉查出不对的话就和他谈一谈。 迟隐今天的工作比较轻松, 前天她提前做了采访, 今天就不需要向外跑,只要在办公室写好稿子就可以了。 结果稿子才写了一半, 副主任急急忙忙冲进办公室, 说有群众打来热线电话说溱水桥塌了,让迟隐赶紧去做采访,午间新闻会播。 迟隐听完叫上赵力赶紧打车直奔溱水桥。 “我以为这桥还能多撑几年,没想到这么快就塌了。”大力关上车门时,赵力叹了口气。 赵力这话说得玄妙, 迟隐愣了一瞬, 立刻就问, “赵哥,你的意思是你早知道这桥能塌。” “我也不知道,我还是听我大伯说的, 他说这桥不牢固,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出事,让我们不要走溱水桥。”赵力一边检查摄像机和三脚架,一边解释。 “你大伯为什么这样说。”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们全家人都以为他杞人忧天,就没问过。”赵力颇为遗憾地摇头,早知道会这样,就多警告市民了,也不知道现场伤亡情况怎么样。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溱水桥,到了现场之后才发现,四周都挤满了围观的市民,救护车到了现场,岸边和水上都是准备救援的警察。 长长的桥从中间折断,裸露出钢筋混凝土的残迹,断裂的平面丑陋不平,混浊的江水中有一辆货车在慢慢下沉,周围布满了救援的民警。 迟隐和赵力穿过人流,拍摄救援场面,看着火车慢慢下沉,自己却毫无办法,这种感觉真是无力。 “天呐,这还有没有救。” “幸亏我没从这桥上面走,不然出了事怎么办。” “老天,今天b市流年不利啊。” 周围市民议论纷纷,迟隐留赵力拍摄,自己赶到救护车旁,他们立刻就要走了,迟隐追着其中一名护士询问,“你好我是电视台记者,请问现在有几人受伤了,伤情怎么样。” “别问我,我也是刚刚到的。”护士没功夫搭理迟隐,砰一声,阖上了车门, 借着一丝缝隙迟隐瞧见病床上的男人浑身湿透,脸上血淋淋的,面色苍白,应该是休克了。 救护车呼啦一声开走,身后赵力喊她,迟隐又奔回去。 “我刚才听说已经死了三个了,受伤的约莫有五六个,你再去找警察核实,我们马上拍个现场视频,”赵力沉着地吩咐她,他脸色很不好,被现场的残酷惊着了。 迟隐向警察负责人核实,又打电话给台里汇报情况,让主任再派记者去医院调查伤员情况。 采访群众时,她在人群意外看见了钟瑶,抱着臂,神情冷漠,以为她是来工作的,迟隐想叫钟瑶一起帮忙,结果再转脸时,发现钟瑶人不见了。 钟瑶确实不是来帮忙的,她正好路过,就来瞧一瞧,听了会儿市民低头接耳的议论就回了梁绪的公寓。 结果早过了下班时间梁绪还没回来,打电话还没人接,钟瑶把饭菜全摆在桌上,又给梁绪发了几个关心的短信,就直接关了机,回房睡觉。 半夜时,她做了噩梦,被吓醒,身后出了很多冷汗,她在床上缓了好一会摸到新睡衣去洗漱。 第33节 路过书房时,从门缝透出一点点的光源,应是梁绪在办公,若在往常她是不在乎梁绪熬夜工作的,只是今晚她回忆起噩梦的内容,心里很不安,就敲开了书房的门。 梁绪还是白天的穿着,估计都没来的及洗漱,就直接在书房忙碌了。 听到她进来,梁绪头也没抬,沉浸在公文里,“我吵醒你了吗?” 钟瑶抱着臂慢慢走近,“没有,我是起来喝水的,你怎么还不睡。” “明天一早有份声明要发,我要整理下资料。”眼睛都酸涩了,梁绪揉了揉,又喝下一大口冷咖啡。 “是溱水桥的事故?” “嗯。” 确实晚上看新闻时说是死了五个人,伤了十八人,确实是一起挺大的责任事故。台里记者为了抢到一手的消息,都忙疯了。 钟瑶默默站了会,走到梁绪身后,慢慢给他捏肩。 梁绪一顿,反手握住钟瑶的手,发觉她手冰凉,不由皱眉,“怎么了,你很冷吗?冷的话回去睡觉去,我还得一会,陪不了你。” 她在灯下低垂着眉眼,不知是灯光的原因,还是她本身就如此,梁绪这时候看只觉得钟瑶柔弱无助。 钟瑶看了眼梁绪的手,慢慢抽出,又若无其事地走开,“我帮你泡杯咖啡就回去睡。” 她说完微微一笑,端起桌上的咖啡去了厨房。 梁绪注视着她袅袅离开的身影,嘴角溢出点笑。 钟瑶后背上的冷汗这会蒸发了,半湿不湿,贴着肌肤很难受,她泡好了咖啡,端到梁绪桌上。 温柔叮嘱了几句,就想去洗漱。结果瞥见桌上一份材料时,愣住了。 她看到了天鸿两个字,再仔细一看是天鸿施工材料的测试报告,最下头盖了章,标明了合格两个字。 钟瑶混沌的头脑陡然清明,溱水桥的材料提供商竟是天鸿,真没想到会这样。 “溱水桥是因为什么出的事啊,”钟瑶重新给梁绪捏着肩,觑着梁绪脸色小心试探着,“会不会因为前几天的大水啊。” “也有可能,不过我看更多是当初设计的原因还有构建失稳之类的。” “会不会因为是施工材料不合格呢,加上前几天大水,所以溱水桥才塌了呢。”钟瑶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梁绪一愣,之后断然否决,“不会,我看了报告,材料的质量都是合格的。” 钟瑶收回了手,带媚的眼眸浮现讥讽的光,一闪而逝,之后又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她慢慢打了个哈欠,很困了的样子,“我回房睡了,你早些休息。” 不等梁绪回应,钟瑶径直出了书房。 她在黑暗中摸索到阳台,靠着栏杆坐下来,颤着手从一旁的花盆里摸出一根烟,用手拢住风,点燃了。 含在嘴里狠吸了几口,缓解身上的无力和愤懑,些许烟雾进了鼻腔,钟瑶捂着嘴低低咳嗽了几声。 也只有在这样的夜晚,她才能够放纵自己。 *** 隔天警方就公布了调查的声明,说溱水桥当初的设计就不合乎规范,同时在建造时还私自加长了桥梁,致使受力不匀,再加上前段时间的大雨,桥墩受到冲击,才使溱水桥断裂。并说会对相关责任人进行法律追究。 迟隐在听完声明后,什么都没说,她心里有疑惑还未能解答。 溱水桥全长不过二百一时米,桥墩有六个,而且所在地并不是交通的汇聚之地,平常车流量根本就不大。 虽说前段时间下了大雨,但在上游还有另一个河道,河水在冲击溱水桥之前势必会分流,溱水桥那么容易就被摧毁吗? 迟隐不相信或者说警方的声明并不足以令她信服。 她又重回了溱水桥崩塌现场,经过昨天一天的处理,水面上断掉的桥梁已经被拖拽上来,丢弃在岸边,河流不再阻塞。 迟隐在岸边拍着照片,预备回头找个专业人士分析桥的布局。 一边拍照片,一边倒退,冷不防被脚下的石头绊倒,迟隐一屁股跌坐在地,脚腕撞上旁边的石块疼的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卷起裤脚一看,都磕破皮了。 真够倒霉的。 撑着地想爬起来时,余光瞥到一旁的石块,模模糊糊看出了两个字——天鸿。 迟隐惊愕不已,有什么在脑海中慢慢成型了,答案呼之欲出了的感觉。 怎么可能那么巧,又有天鸿。 她找了那么久,这次真是最意外的收获。 第33章 窗外下了雨, 迟隐工作还没回来, 陆远冲了个凉, 出来后横在沙发上,打开电视。 这两天新闻上都是溱水桥的事故,他百无聊赖地看着, 六点多点了个外卖, 又给迟隐发消息问什么时候回来。 她说要加班。 陆远就自己找吃了饭,菜凉后放到微波炉里热着。 雨越下越大了, 厨房的窗户没关, 雨点砸在玻璃窗上的声音分外清晰, 像是密集绵绸的鼓点令人心慌。 陆远忽而觉得这一天特别像五年前的那天, 也是这么大的雨,唯一不同的是这时候的他身处安逸的栖身之所。 五年前的九月二十五日对陆远来说是一个永远难以忘记的日子。 在那天的三天前是中秋, 迟艳梅来电话问他回不回去。 陆远想着的是迟隐平常课业繁忙, 好不容易两人能有一个假期,因此就不愿意回去。 迟艳梅听完叱了他一句,“臭小子,有了媳妇就忘了娘。” 陆远嘿嘿笑应付着。 迟艳梅叹口气又语重心长地叮嘱,“你在那边多照顾着隐隐, 她学习重, 你就别闹她, 你也上进些,多存点钱,我和你爸还年轻也会给你挣老婆本, 等迟隐毕业就给你两买房子。” 他从小到大都被家里人宠着,觉得父母给钱为自己买房子是天经地义的一件事,当时并没觉得多感动,只草草敷衍几句就挂了。 他和迟隐度过了很愉快的中秋,白天两人去迟隐心心念念的海洋世界,晚上回到居住的小天地,热烈虔诚地探索彼此的身体。 两人还计划在国庆节去爬山。 中秋过后的第二天迟隐和陆远吵架了,具体因为什么忘了,反正吵得很凶,迟隐一怒之下拒绝和他见面拒绝和他通电话。 陆远两天没见到迟隐,实在捱不过,就主动到学校找她求和,那天下了大雨,他打着一把黑伞在校门口等迟隐出来,之前联系了她室友打算把她诓出来的。 等了半个多小时,没等到迟隐却等来了他父母出事的电话。 打给他的是警察,说他父母危在旦夕,要他赶去见最后一面。 陆远立刻打车去车站,买了回家的车票,五个小时的车程,他坐在位子上不停出冷汗,大脑一片空白。他有一瞬间都不知道自己坐上火车干嘛。 赶到医院时,陆远见到了迟隐的父母,一脸不忍地看着他。 是的,陆远来晚了,即使他选择了最近最快的班车,也没赶上死神掠夺生命的脚步。 警察平静地向他讲述遇难原因,他听得糊里糊涂,隐约听到几个字眼——不合规范的操作,最后还说会赔偿他一笔钱。 陆远都没有理会,他在太平间守着父母的尸体坐了一夜,要火化时还冲动地和人动起了手。 迟隐母亲坐在他身边死死按着他肩膀,声音都哑了,“你妈说让你好好活着,他” 入夜后,迟隐父母离开,陆远越想越不对劲,怎么就操作失误,他爸干了那么多年的工地活,经验十足,怎么可能会操作失误呢。 他当时钻了牛角尖,执拗的什么都拉不回来,一心想把事情搞清楚,晚上就摸上了一把刀,溜进了父母出事的工地。 晚上没有人干活,只有几个管事的和值夜班的坐一起喝酒聊天,陆远在窗外听他们说起他父母的事。 “可怜啊,这就是命,怎么别人不出事就摊两人身上了。” “你说话有点良心吧,这批进的材料就不行,看那钢筋悍的,什么玩意儿,旦凡钢筋焊的结实那辆夫妻就不会出事。” 陆远听不下去了,血液直往脑门上涌,一脚踹开了木板门,扭身和那些人打了起来,还一边叫着要把他们送到派出所。 打着打着就乱了,他捅了别人一刀,刀柄上血淋淋的,打着的顿时乱成一团。 他趁乱跑了。 心都凉透了,人生绝望感如潮水般淹没了他,他回到家把溅到身上的血急匆匆冲掉,把刀丢掉,想了一会,就准备去投案自首。 被急匆匆赶来的三叔公一把揪回了屋里,照他脸上用力掴了一掌,恨声骂道,“你父母白把你养那么大,混账东西,惹出了人命,你老陆家就你一根独苗,你还不赶紧跑。” “我杀了人……还能怎么办。”陆远麻木着脸,他已经绝望了。 “别胡说八道,人都送医院去了,还难说死不死的。你现在就给我走,走得越远越好。” “不行,我得给我父母申冤,我不能让他们白死,”一提到他父母,陆远眼睛迸出凶狠的光芒,“三叔公,我今晚听到了是他们亲口说是材料质量问题,我要去告他们。” “你说的是真的。”陆远三叔公狠狠皱眉问,来回踱步。 “是真的。” “行,我知道了,我会找你迟大伯说,现在你赶紧给我藏起来。我不能把你也给丢了去。”三叔公推搡着他往门外走,又往陆远口袋塞钱,“阿远你给我听好了,你要进了监狱你爸妈死都不瞑目,你爸妈的事我会给你做主,一会儿我就找你迟大伯把事情说了,他在镇里当所长,权利大,总会有办法的。你现在留给我藏好了,别出来。” 后来的事就由他三叔公出面,本来报警就行了,结果报上去了连个水花都没起来。 三叔公说,那家公司背后有人靠着,动不了。 后来医院被陆远捅伤的人平安无事,却执意要告他故意杀人罪,那阵子民警到处找他。 三叔公对天长叹,“人心不古啊,两个活生生的人没了没人问,却还要对一个孩子穷追不舍。” 陆远那时候就不平了,他已经不相信这个社会的公平正义,他一心走到了阴影里,得不到该有的结果后,就远远离开了江水镇,四处躲藏。 一步错,步步错。 错得永远都回不了头。 如今陆远觉得自己似乎又走到了一个抉择的路口。 不同的是,当年他凭着冲动不顾后果冒然做了决定,而现在他要慢慢地想,慢慢地谋划。 他又找回了迟隐,天知道,他宁肯豁出了命也不肯再和她分开,他亏欠过的,要在余生一点一点并且加倍补偿回来,他要给她最好的生活,他希望有朝一日,她大大方方告诉别人她找了个好老公,他还希望,她给他生一个孩子,他们一家人永远都不分开。 现在的生活轨迹正是朝着他希望的方向一点点前进,陆远几乎已经触碰到了希冀的边缘。 可过去的阴影拖住了他。 第34节 他无法忘记他父母去世的原因,他也无法忘记当年三叔公那句人心不古的长叹。 身为子女如果连自己父母的死因都不愿意去探寻,那么谁还会为他们主持公道。 迟隐回到家后已经十点多了,客厅昏暗一片,她小心打开卧室,看到床上陆远侧身躺着,可能睡了。 陆远给她发消息说,饭菜在微波炉里热着,迟隐悄声走到厨房,关掉微波炉,拿出饭菜吃了一些。 厨房的窗户也没关,雨水都进了来,雾湿了瓷砖,迟隐怪陆远也太不细心了。 她关上窗户,把瓷砖擦干净,又小心翼翼回了卧室拿衣服到浴室洗漱。 大概是陆远睡得太沉了,迟隐没把他吵醒,要睡时忽而想起文稿还有些没写完。 迟隐抱着电脑上床,打开了屏幕,慢慢敲着文字。 这是溱水桥事故报告,尽管已经给出了官方声明,迟隐还觉得要查一查,尤其在今天晚上拜访赵力的大伯后,她就觉得这次一定抓住机会把天鸿拉下来。 诚如赵力大伯所说,当时用以建造溱水桥的材料确实有问题,当时他还反应过,不过有关部门并没重视。 迟隐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拿到鉴定材质的报告,可她一个小记者根本没权利,除非能在网络上引起舆论,制造压力,迫使相关部门重视。 不过……要怎么做呢。 她陷入了沉思。 陆远睡了一觉,这会醒了,看到身边的光亮,翻身坐起,直直盯着迟隐。 迟隐一惊,差点把电脑摔了,“我是不是吵醒你了,要不我去别的……” 陆远不说话,直接够过迟隐的电脑放到自己这边床头桌上。 “呃……等下,我给关了。”她半个身子爬在他身上,去关电脑。 陆远下一秒摁着她腰,把她压在了身下,膝盖跪在她腿根处,一只手剥底裤,一只手把睡衣都卷到了胸口。 迟隐面庞发烧,他一句话都不说的样子让她恐慌。 他今天稍显急躁,爱.抚的力道又重又直接,迟隐被他弄得喘.息不已,本来黑夜在这时候会给人安全感,可她只感到些许惊惧,迟隐摸索着床头灯,想去看清他的神情。 手刚碰到灯,就被捉在了头顶,陆远贴着她耳朵,低声说,“隐隐,别开灯。” 同时健硕的身躯毫不迟疑地沉下去,迟隐身子微僵,又慢慢放松。 像是最狂的风遇上海浪,他侵占着每一寸柔软,不知疲倦地掀起一阵阵浪潮,撞上了礁石再缓缓撤退再用力撞上来。 永无止尽、幻灭般的感觉。 陆远每侵入一次就唤她,“隐隐。” “隐隐。” “隐隐。” “……” 声音那么热切苦痛。 迟隐想答应,然而一开口俱是破碎的呻□。 可脑子里还迷蒙着想,嗯,她在呢。 别怕,她在呢。 第34章 梁辉五点的时候被张玉萍一脚给踹醒, 原因无他, 卧室里手机响了半天, 梁辉呼呼大睡,反倒把他老婆给吵醒了。 梁辉看了眼来电显示,恼得趿拉了个拖鞋走出了卧室, 确定屋里人听不见他说话了才低吼, “陆远,你是不是有毛病, 你也不看看现在才几点就给我电话。” 陆远倒了杯水, 慢慢喝着, “你上回说的那事, 我应了,改天给牵个线, 大家一起吃个饭谈谈。” 梁辉皱眉, “就这事啊,我还以为你赶着投胎了。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回头会安排的。” “嗯。”陆远慢慢放下杯子,语调略沉, “行了, 不打扰你睡觉了。” “你还知道啊。”梁辉气得顶了一句。 结果话没说完陆远就给挂了。 还没睡醒的梁辉很不爽, 又小心翼翼进了卧室,还没摸到床边,就听小孩哇的一声哭了。 “去冲奶粉去。”张玉萍扔过来一只枕头。 梁辉, “……” 陆远个混账东西。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陆远把窗户打开,下过雨的空气格外潮湿,还可闻到尘土的味道。 陆远站了一会,又回了卧室,迟隐还在沉沉睡着,床边电脑昨晚没关,还看到小红点盈盈闪烁,陆远点了下鼠标,预备给她关上。 屏幕亮起来后,是一页没有编辑完的文档,他没有看的想法,但还是无意中瞥见了某些字眼。 “陆远?”迟隐半睡半醒之间朦胧看到身旁有个阴影,下意识喊了句。 陆远摇摇头,觉得自己多想了,就阖上了电脑,掀开被子一角,钻进了薄毯里,迟隐翻身抱住他胳膊,眼睛还闭着,“现在几点了。” “五点半多。” “你怎么醒那么早?”迟隐没醒时说话声音绵绵无力,陆远心里一片柔软,又把她抱紧了。 “去洗手间撒尿。” “奥,那你还渴吗?” 陆远,“……” 这果然是睡糊涂了,说什么乱七八糟的,陆远无奈地拍拍她后背,慢慢哄着,“时间还早,你再睡会儿,到时间我叫你。” 迟隐没吱声,她又睡着了。 这个夜晚陆远睡得并不好,抱迟隐洗完澡后,他睁着眼到凌晨两点才睡,四点多醒来,五点多起身给梁辉打电话。 打完电话后,他更睡不着了,脑海中有一根弦在慢慢绷紧,他精神高度兴奋,大脑飞速运转着。 但是脑子里很乱,要想的东西很多,要从千丝万缕中找到头和尾,再慢慢打开结点,排列出自己想要的队形。 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想到了六点半,他还只有一个朦胧的线条。 迟疑醒来时,陆远在厨房做早饭,在卧室就听到他在厨房吹口哨,调子凌乱,不成曲,听着却很愉悦。 “吹的什么。”迟隐刷完了牙,站在厨房门口等着投喂。 “胡乱吹的,”陆远熄掉了火,“你饿了吧,快来吃饭。” “你……”迟隐犹豫着怎么说,他昨晚的样子实在不太妙,可今早又显得很轻松,简直让人捉摸不透。 “怎么了。”陆远顺手给她夹了一个荷包蛋,戳开了鸡蛋白,把鸡蛋黄捞到自己碗里,动作自然无比。 “……没事,”看着碗里破开的鸡蛋白,迟隐摇摇头,“我就想问你今天几点回来。” “工程下周就完了,我不能让他们出什么差错,得亲自看着,今晚回来会晚一点。”陆远两三下扒完了面条,坐沙发上看她斯斯文文的吃饭,说完话后又冲她挤了下眼,“没我给你暖被窝,不用太想我。” 迟隐白了他一眼,把最后一点面条汤喝完,抽出纸巾擦干净了嘴,“我今天也加班,说不定比你回来还晚,你也不用太想我。” 陆远长腿搭在一旁的茶几上,单手支着脑袋,散漫回了句,“我不想你想谁。” 迟隐没理他,起身整理碗筷,陆远一句话丢过来,“别动,碗搁那,说好了我洗,做人得有诚信不是。” 难为他还没忘了这个约定,迟隐只笑了笑,“那你倒是起来啊。” “先让我休息会,吃饱了太撑了。” 迟隐摇头失笑,自个儿去把碗刷了。 “过来,陪我坐一会。”等她从厨房出来,陆远朝迟隐招手。 “怎么了。”眼看离上班时间还早,迟隐就在他身边坐下。 手用了巧劲把她带到自己腿上,陆远一只手指绕着迟隐黑亮的长发,把玩的动作漫不经心,眼里却沉静深邃,迟隐靠在他胸膛,又轻声问了句,“怎么了?” “你中秋时候回不回家。”还有一个星期就到中秋了,这几天工地上大伙斗志昂扬,干起活来精神抖索,都准备中秋结束了工作一齐回家。 “应该回。”她这几年除了过年中秋都没回去过,以后肯定要带陆远见家人的,在此之前需要和家人打好关系。 “嗯。” 陆远不说话,手绕过胸前环紧她,手指摩挲她颈间露出的锁骨,不带任何意味,只是无意识的动作,“我把工资卡给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我有钱。” “这不一样,是给丈母娘的。”陆远换了个姿势,长腿一伸,把迟隐圈在了身前,掰过她下巴,两人面面相对,陆远目光深邃,“再等我一段时间,我会去求他们原谅的。” “你又没做错什么。”迟隐轻轻笑了笑,不以为意。 “把人家女儿拐跑了,还说没做错什么。”贴着她耳朵,陆远沉沉叹了口气,“唉,干脆你回去把你户口本偷出来,我们结婚去算了,到时候再生个孩子,没准你父母心一软,就原谅我了。” 迟隐愣了下,端详他的神情,“你不会说真的吧。” “傻子,开玩笑的。”陆远轻轻拍了拍她脸,没良心地笑了。 这么渣的事情他怎么会干。 迟隐想了想,忽而说,“可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这回轮到陆远愣了,他默默思索了会,果断摇头,“不行,别动那歪心思,避孕还是得乖乖做。” 说了会儿,时间也差不多了,陆远推她起来,到卧室换衣服。 迟隐跟着他进去,“我走了的话,你怎么过中秋呢?” “你难道还怕我无聊,”陆远回头冲她咧嘴一笑,“你走了正好,我叫一堆姑娘回家来乐着。” “你敢。”迟隐凶巴巴地。 “不敢,”陆远亦从善如流,“所以你要赶紧回来陪我,别让我孤家寡人,寂寞难耐。” 陆远脱下了衣服,嘴里还咬着一根烟,他后背有几条抓伤,想是昨晚她干的,迟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甲,决定一会儿就把指甲剪短。 想起昨晚……迟隐很担忧,陆远昨晚的表现很不正常,她低头想着,陆远到了跟前也不知道。 “苦着脸干什么,”陆远捏这她脸颊,捏出了红晕才松手,“不会真以为我要找姑娘吧,我逗你玩的。” 第35节 迟隐挥开他手,眉头轻蹙着,她神情很不安,缓了一会才说,“陆远,我觉得你最近有心事。” 迟隐目光很直接,陆远点着了烟,深吸了一口吐出烟雾,模糊了他的面孔,只听到他说,“我能有什么事情,是你想多了。” 烟雾散去,陆远的面孔又逐渐清晰,“倒是你,最近下班越来越晚了,不会背着我偷狗了吧。” “陆远,你胡说什么呢,”迟隐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拎起沙发上的包,就要走,“我走了,上班要迟到了。” 陆远在身后抱着臂,低低一笑。 临出门前,他又扯住了迟隐手腕,很无耻地要求,“亲一会再走。” 迟隐犹豫一会,踮起脚尖在他脸上贴了一下,又被陆远瞪了一眼,嚷嚷道,“有没有诚意,你当老外贴面礼呢。” 最后又被陆远摁着亲了一会,大概最晕眩的是他唇齿中的烟草味,淡淡的,不是很讨厌。 得以出门的迟隐恍然想起,自己似乎又被陆远给带跑了,明明是要问他有没有烦心事,最后却被他质问有没有偷狗。 不过他还能和自己调笑,那就应该没有多大的事情。 从厨房的窗户可以看到出小区的路,三分钟后,迟隐身影出现在了小路上,今天天气冷,她外面套了件姜黄色的针织衫,下身还是牛仔裤,包裹着挺翘的臀。 或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在陆远心目中,迟隐很引人注目,他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她。 陆远眯眼看着她同小区门口的保安挥了挥手,一拐弯就不见了,而手上的烟也燃到了尽头。 爱一个人总想着给对方最好的,他宁愿给她阳光,不愿她经历阴霾。 如果有阴霾,那他就挡着,让她只看得到阳光。 只看得到阳光。 第35章 迟隐那篇文档如她所预料的, 并没有派上用场, 在开会时, 她提出建筑材料不合格的假设,被周澧一口否决,“官方都已经给出了声明, 迟隐你在没有事实的基础上进行猜测很不对, 拿不出像样的证据,人家凭什么给你看。” “可我们也不能确定。”迟隐知道这是个愚蠢的做法, 但她等不及了, 这次不抓住机会, 以后更难说。 “那你就拿出证据来。”周澧把她报告摔在了桌面上, 所有人面面相觑,办公室里静得发不出一丝声音。 “钟瑶, 后天法院会对溱水桥负责任进行判决, 你跟过去报道。”周澧拉开椅子,和蔼可亲的面庞还是被触怒的不悦,“散会。” 空气中静了十几秒后,大家稀稀拉拉地离开座椅,离开时不忘往迟隐身上无声看了几眼。 “迟隐姐, 你没事吧。”宋薇并没有立刻就走, 她很担忧地看着迟隐, 在记忆中这好像迟隐第一次被训,还是当着大家的面不留情面的那种。 “我没事。”迟隐默默着整理文档,她现在心情不是很好, 虽然是预料之中的反应,但被拒绝地这么明显,还挺难堪的。 “宋薇,快点走了,不然中午回不来了。”今天搭档的同事又赶回来催宋薇离开。 宋薇答应了一声,回头对迟隐说,“迟隐姐,我先去工作了。” 她一脸的不忍。 迟隐无力说话,朝宋薇挥挥手。宋薇离开后,迟隐又在椅子上坐下来,双手撑着额头,深深叹了口气。 “次啦。” 安静的氛围突然响起突兀的声音,像是椅子刮擦到了什么。 抬头一看,迟隐微怔,她以为办公室只有她自己,结果对面还坐着钟瑶。 她靠着椅背,抱臂环在胸前,瞧迟隐的目光有一点点的兴味。 迟隐皱眉,抱着文档站起来。 “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天真。”迟隐才走出几步,钟瑶就在后面讥讽。 “天鸿的材料不合格,难道他们不会做假吗?你竟然天真到要去看报告,他们那种公司怎么会留下把柄。” 迟隐指甲掐到了肉里,她何尝不是没想过,可在没有头绪的情况下,也只有这个办法,听钟瑶的讥讽很让人不爽,迟隐顶了一句,“你怎么知道会没用,你不也是看都没看过。” “我看过了。” “你看过了?”迟隐霍地转过身,目光如炬,“你在哪看的。” “梁绪那看的,”钟瑶掀了下眼皮,语气淡淡的,“你应该知道他有回家加班的习惯。” “不过,也不一定,你好像没多喜欢他,哪会知道这么多。”钟瑶扬眉,听不出是嘲讽还是仅在平静地谈论一个事实。 这样的谈话毫无意义,迟隐扭身就走。 “后天的庭审,你和我一起去。” “为什么?”不知道钟瑶什么意思,沉默了会,迟隐摇头拒绝,“主任说了让你去。” 钟瑶抬头看她一眼,手里还夹着一支笔转来转去,“他又没说你不能去,再说了,难道你不想去看看吗?” 迟隐抿唇不说话。 她当然想去。 “我特别好奇,声明上都说得清清楚楚,你为什么还揪着天鸿不放呢,你不会和他们有仇吧。” 两人现在的距离非常近,钟瑶眼睛都不眨地直视迟隐,褪去温柔外表的她,冷漠逼人,迟隐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 “哈哈,”钟瑶也退后了一步,笑了,“看来是真有仇啊。” “后天上午八点半,法院门口见。”钟瑶丢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迟隐敛着眉,表情很不好,她由衷觉得钟瑶很神经。 一个女人为什么要这么分裂,也不怕得了精神分裂症。 然而,钟瑶提出的建议着实令迟隐很心动。 ** 钟瑶下了班后,独自乘车去了南山墓园。 一路沿石梯上去,山风寂寂,草木寥寥,钟瑶怀里抱着一束百合,手上还拎了一瓶红酒。 夕阳才刚刚落下,天边余晖未尽,慢慢走了二十多分钟后,钟瑶拐进了墓园,在第三层第九个墓碑停下。 这时,天边全黑。 “妈,我来看你了。”墓碑旁靠着枯萎的桔梗,这还是一个月前抱上来的。 钟瑶用新鲜的百合替换了衰败的桔梗,又扫了扫碑前的尘土,“下次给你送什么呢?花都被我送一遍了,要不在这种个花园吧。” “我想了下,要不把爸的坟迁过来,把你们俩葬一起算了,省的我每个月都来回跑。不过,你不准再欺负我爸了。” 钟瑶抱着膝盖,慢慢说着话,她嘴角扬起了一抹很浅的笑容,倒像是沉浸在幸福中。 “这是花了我半个月工资给你买的红酒,不过我感觉被骗了,刚才尝了下,一点都不好喝。” 钟瑶启开瓶盖,慢慢把酒浇在泥土上,空气中立即传来甘甜的芬芳,她轻轻嗅了嗅,把酒都倒尽了。 “妈,要是你当初知道嫌贫爱富会害了自己,还害了我,还会不会和爸爸离婚嫁给别人呢。” 松柏簌簌作响,草丛里都是单调的虫鸣,钟瑶抱膝坐着,指尖撕扯着身旁的小草,青绿的汁液沾了一手,她不再说话。 现在想起这些都没有意义,她自言自语纯属是给自己心理安慰,然而这种无力的诉说,并没使她心情好起来,钟瑶又坐了一会,等月至中天时,她才缓缓起身。 “妈,你别急,我很快很快就能给你报仇了。” 山风阵阵,钟瑶黑色的衣袖鼓鼓扬起。 这么多年的忍辱负重,她终于掌握了足够多的证据,也牵制了不少人。 ** 周三是溱水桥事件开庭时间,法院外挤满了记者,由于给社会造成了巨大的伤害,现在这件事是整个社会的焦点。 迟隐在被告席看到了设计师、包工头等人。 这是一件证据十足的事件,检方一一呈交证据,向法官辩诉,迟隐没过多关注,都这样了罪名肯定成立。 现在最重要的是宣判结果。 她在右排倒数第三排的位置,在听审判时,迟隐注意到了一个妇女,穿着简单,眼睛红肿,每次检方说话时控制不住地抽噎,在寂静的观众席中听着刺耳。 她怀里还抱着个孩子,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一声不响。 钟瑶也瞧见了,唇一抿,“那女人是不是有毛病,这种场合还把孩子带来干什么。” “也许是……被害人家属。”迟隐猜测着。 “那就更不行了,你信不信,她只要一出去,外边的记者会堵死她,想离开都不行。” “你别忘了,我们也是记者。” “那我也不会做欺负老弱病残的这种事。”钟瑶语调平静,目光还是牢牢盯在被告席上。 迟隐看她一眼,若有所思。 一个半小时候,审判长宣布全体起立,宣判结果出来了。 工程设计总负责人贾启发:开除党籍,有期徒刑四年。 工程设计总承包人郑浩:有期徒刑五年,判罚金六十万。 施工承包负责人段上利:有期徒刑五年,判罚金七十万。 宣判完结果,迟隐注意到那女人抖着肩膀崩溃大哭。 受害者家属也大哭。 她们随着人流慢慢出来,出了大门时,不出意外见到了许多记者,一窝蜂朝着一个地方去。 站在高台阶上,视野相对开阔,记者冲过去的方向发生了撕打。 迟隐敏锐发现被打的是法院里她看到的那个女人,围着她拉扯的是一些中年妇女。 两人对视一眼,都了然,抱着孩子的应该就是被告人的家属。 围上去的记者拍了些照,就赶紧拉开撕扯的人,位置让出来后,被告人家属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应该是道歉吧。 她这一幕被不少记者拍下来了。身旁的摄像要过去拍,被钟瑶拦住了,“别去,不缺咱们这一个。” “她小孩呢。” 钟瑶指了指大理石后面,那里露出一块小小的衣角,迟隐往后退了退,大理石后面藏着一个小女孩,六七岁的样子,怀里抱着方才的婴儿。 第36节 怯怯地缩在角落里,不敢出来。 “我去看看。”迟隐轻声说。 “随便。”钟瑶漠然,她不愿做这个好人。 第36章 眼前的小女孩扎了个小小的马尾, 穿了件浅绿色的小短褂, 乌黑的瞳仁满是不安, 见到迟隐向她走来不禁倒退了一步。 迟隐一愣,放慢了步子,膝盖微弯, 走到小女孩面前时又蹲下了身, 微微笑着,“小朋友, 你妈妈呢。” 小女孩警惕不已, 更紧地抱着怀里的孩子, 大约是她妈妈教她不要同陌生人说话, 所以小女孩一声不敢吭。 “那你爸爸呢?” 一提到爸爸,小女孩眼圈里立即涌上了眼泪, 开始小声抽噎着, “我……爸爸……不是坏人。” “谁说你爸爸是坏人。”她哭得真让人心疼,迟隐抽出纸巾给她擦眼泪。 “很多人……他们还要打我妈妈。” 手上的纸巾都湿透了,迟隐又抽另一张,她要擦时,小女孩伤心地低下头。 在孩童的世界, 大人只会教他们用好人坏人来区分周围的人, 他们哪里懂得这个世界的残酷。 迟隐看向台阶下的人群, 女孩的妈妈不知怎么又被围着了,只听到一阵阵的哭声,倒没有见到人群的骚动。 “我要去找妈妈。”小女孩吸了下清水鼻涕, 抱着她弟弟就要走。 “别去,”迟隐轻轻拉住她,把她拉回了大理石柱后头,“你妈妈是不是让你站在这里不要动。” 小女孩迟疑地嗯了一声。 “小妹妹,你听好了,你现在就是一个小大人了,”迟隐擦干她脸颊上残留的眼泪,声音很温柔,“你要代替你妈妈照顾好你弟弟,他现在还小,什么都不懂,只有依靠你了。” “可有人要欺负我妈妈。”她鼻子一抽,差点又掉下眼泪。 “你站在这儿不要动,我去帮你找妈妈。”迟隐叮嘱完,快步走了出去。 幸而刚才人也闹够了,受害者的家属渐渐被亲人劝走,这会只剩下了女人跪着。 “大婶,您起来吧。”迟隐去拉她,女人抬头看她一眼,颤巍巍地就着迟隐的搀扶站起来。 站起来迟隐才发现她额头青了一块,想是刚才磕的,脸上还有被抓伤的血痕。 挺普通的家庭妇女,借助迟隐搀扶起来后,低声道谢。 双手扶着膝盖,慢慢走远了。 “她是段上利的老婆。”刚才见迟隐出来后走向了人群,钟瑶也跟了过来,这会瞧着女人迟钝离开的背影,慢悠悠说了句。 “真可怜。” “有什么可怜的,原本他们可以清白无辜,现在这样是他们自己做了这样的选择。”摄像已经离开了,法院门口人们步伐匆匆,就她们站着交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迟隐不解。 “这里面曲曲道道可多着呢,如果就像你所说的,建筑材料有问题,为什么段上利不指出来,什么锅都自己背了。” “你是说……”迟隐恍然大悟,想到某种可能性,顿时捏紧了手提包的带子。 钟瑶没说什么,扫了眼腕上的手表,扭身走了。 迟隐拦住她,“钟瑶,你从前天起包括现在就一直在暗示我,你想干什么。” “我只说,信不信由你。”钟瑶头都没回。 迟隐还想再追,包里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是陆远打过来的。 “今天还加班吗?” “我今天没班。”迟隐招了辆出租车,坐上后座时,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刚才那对母女,手紧紧牵着,走得缓慢。 “迟隐?” “嗯?”迟隐回过神,视线从后视镜中脱离,回答陆远的话,“嗯,我在呢。” “下班我来接你。” “为什么?”他很少来接她。 “你傻啊,今天是情人节。”陆远哼笑着说,“穿漂亮点,晚上带你出去玩。” “今天是情人节?”迟隐惊愕不已,司机师傅回头看她一眼笑了,“今天就是七夕,你们小年轻人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迟隐还明显沉浸在震惊中,最近这阵这么忙,她都忘记还有情人节这事。 隔着窗外确实发现许多商铺在做活动,奶茶店门口还扎上了五彩的气球,大街上时不时看见手捧玫瑰的恋人。 原来今天真是情人节。 “那就这样说了,我晚上来接你。”陆远匆忙挂了电话。 “一会儿和男朋友出去吗?”司机左打方向盘避开前方的红绿灯。 迟隐点头,露出一点笑,尽管她有意收敛了笑容,司机师傅还是从她脸上看出了热恋情侣中无法掩饰的幸福,他善意地笑了笑。 因为是陆远主动安排,迟隐接下来一直很期待下班的到来,平常冗杂的工作她也不嫌麻烦,很利落地就完成了。 后来看到做的新闻也上单了,大受鼓舞,就更希望下班,两人宠逢后的第一个情人节,她想,可不能过得太草率了。 宋薇今天也兴致勃勃地,临下班时偷偷涂着口红,迟隐屈指敲敲宋薇的桌子,笑着揶揄,“是不是有情况?” 宋薇嘿嘿一笑,也不隐瞒,“前几天遇见个相亲对象,感觉还不错,今天再出去见见。” “那恭喜啊。” 陆远在她临下班五分钟前来了电话,“什么时候下班,我在楼下。” “快了。”迟隐小声说着。 “一会儿可别感动哭啊。”他听起来洋洋得意,许是对自己的策划沾沾自喜。 “你送的礼物我还从没感动哭过。”迟隐无情拆他的台。 陆远情人节送礼物都很简单,要么直接塞一捧花要么就带她买衣服,年年如是,毫无新意可言。 “今天就让你哭一回。”陆远放下豪言。 第37章 迟隐出来时, 天色微蒙, 街角的咖啡店亮起了昏黄的柔光, 她在一辆出租车前看见了陆远。 背对着她,头颅微躬,迟隐知道他是在给自己发消息, 因为手机一直频繁震动。 陆远今天穿了件黑色的衬衣, 可能有点瘦,紧紧地绷着, 下身是灰青色的牛仔裤, 包裹着两条大长腿。 迟隐有意向吓吓他, 就放轻了脚步慢慢踱过去, 距离两步远时,陆远霍地转身, 挑起半边眉, “干嘛,走路偷偷摸摸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身后。”迟隐没吓到人,略感扫兴。 “咱俩心有灵犀呗。”陆远把手机收进口袋,扫了眼迟隐艳红的唇角,皱起了眉, “擦这么红干什么。” “你不是说要我打扮好看点吗?怎么了, 现在不好看吗。” “太过了, 一般就行。”他不想迟隐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有纸巾吗?” “嗯。” 迟隐抽出一张递给他,陆远接过来, 顺手在她唇上擦了一遍。 迟隐,“……” 陆远后退了一步,觉得颜色不那么红了,满意地拍拍手,“行了,出发吧。” 迟隐懒得和他争执,弯腰上了车,陆远在后面跟着,两人坐定后,她看了看车前又看看车后,对上陆远询问的目光,疑惑道,“我的礼物呢。” 他一身轻松倒不像是藏了东西的样子。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陆远揉揉她手指头,语气神秘又得意。 “好吧,那这会我们去吃饭吗?” “嗯。” 这次陆远带她去的不再是路边的小饭馆,而是一家很漂亮的餐厅,他预订了位置,服务员引两人上了二楼。 迟隐不由在心里嘀咕,不会玩什么喝酒或在蛋糕里找到戒指的戏码吧。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迟隐用叉子找遍了餐桌上的菜,甚至连装饰的萝卜片都吃完了,也没找到任何惊喜。 如果吃得饱饱的算是一个惊喜的话,那他这惊喜可真够朴实的。 陆远等她擦完了嘴,牵她出来,“吃饱了吗。” 她饱得都不想说话了,“我们回去吧。”吃累得都不想走路了。 “那怎么行,”陆远眉头一扬,看了眼时间,煞有介事地说,“今天可是七夕啊,回去那么早干嘛。” 于是,陆远领着她到一个小广场散步,正是人多的时候,广场上喷泉旁边坐满了人。 大多是成双成对的情侣。 迟隐四处张望时,视线被走过来的小熊玩偶吸引住了,玩偶人头上还戴了一顶大大的黑色圆筒帽,手舞足蹈地走过来。 经过迟隐和陆远身边时,忽然停下来,冲两人挥手,迟隐笑了,陆远站在一旁,双手插兜,饶有兴致地看着。 小熊站在迟隐面前背着手,又蹦又跳,歪头踢脚,特别滑稽,迟隐踮起脚尖摸了摸小熊的脸,笑着问,“你要我帮什么忙吗?” 它没回答,只是蹦得更欢了,迟隐好笑又无奈,回头问陆远,“它是什么意思啊。” 陆远抱着臂观望,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微笑,“你招来的,我哪知道什么意思。” 令人诧异的是,小熊突然单膝跪下,从身后捧出一大把玫瑰,歪着头递到迟隐面前。 迟隐惊得话都说不出来,指了指自己,“给我……的吗?” 玩偶大力点着头,一不小心还把帽子给颠掉了,她撑不住,噗嗤一声笑了,把帽子拾起来又给它戴上。 第37节 玩偶人还在坚持递玫瑰,迟隐笑着摇头,“不行,我不能要,我有男朋友。” 她硬把陆远拽过来,用眼神示意他赶紧解围。 陆远却站着不动,看迟隐退却的样子,自己用手接过来,勾起嘴角笑了,“我替她接了。” 玩偶人站起来,摇了摇脑袋,很开心地朝迟隐挥舞着手,然后跑远了。 迟隐目瞪口呆,看陆远手里捧着的玫瑰很头疼,“你接什么啊,都没搞清楚状况呢,万一是有什么骗局呢。” 陆远捧着花束左右看了看,伸手拿出一个卡片,看了一眼,眯眼道,“这还写了一句话。” “什么话?” 陆远把卡片塞她手里,颇有深意地笑了。 迟隐没注意陆远的反应,只是好奇地打开了卡片,卡片上只有很短的一句话。 你最珍贵。 右下角署名——陆远。 迟隐愣住了,过了三秒钟后才反应过来,抬头问陆远,“这是你送的。” “不然呢,你不会以为走在大街上真有人送你玫瑰吧。”陆远轻哼了一声,想起了什么,他又皱眉不悦道,“当初说好了送玫瑰就行,他怎么还向你单膝下跪呢,这是只有我才能对你做的事,竟然被别人抢先了。” 迟隐捧着玫瑰笑了,她实在太开心,笑到无力,蹲在了地上,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陆远……你……” 陆远,“……” 他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相反他反而有点生气,纯粹就是因为那个玩偶单膝跪地的动作。 迟隐笑到眼泪都流了出来,抹干净后,看着陆远严肃的面孔还是想笑。 “有什么好笑的。” 迟隐深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吐出来,平静以后才说,“我没想到你那么幼稚,还找玩偶送玫瑰,这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陆远罕见地红了耳朵,一把搂过了迟隐,一边大步向前走,一边捏她鼻子,“你就惜福吧,我们都老夫老妻了,我还给你搞这一套,不错了。” 迟隐差点又笑出来,好在努力绷着脸忍住了。 之后迟隐手捧一束玫瑰,被陆远牵着,两人慢慢沿石桥走着。 怀里的花束芬香馥郁,迟隐不敢使劲,只轻轻抱着,这鲜艳的红色像是一簇簇火,轻柔灼烧着她的心扉。 她第一次接到陆远的玫瑰是高三毕业后的暑假,七夕那天原本计划要出去玩,可迟隐觉得在这一天太张扬,明摆着自己就是有男朋友的样子,就没出去。 那天晚上趁家里人睡着了,迟隐摸到钥匙偷偷溜出来,那天晚上就连天公都作美,月亮只有一点大,满天里只有寥寥星光,整个镇陷入沉睡,偶尔只有几声犬吠。 她走在路上不必害怕被发现,陆远在她家后的巷口等他,整个人隐在黑暗里,谁也瞧不见,包括找他的迟隐。 等她从身边路过时,又一把伸出手拽她的肩膀,迟隐吓得几乎要失声尖叫,好在他早有准备即时捂住迟隐嘴唇,又一边轻轻嘘,示意她不要尖叫。 迟隐反应过来后,生气地使劲掐他胳膊上的肉,恼他吓自己。 两人一棵大柳树下亲吻,起初她被抵在树上时,后背紧靠着粗糙的树皮,陆远在她唇齿间又顶又吸,她被刺激得扭着腰挪动,后背硌得很疼。 陆远注意到了后,把整个手垫在她背后,等两人气喘喘吁吁结束时,陆远整条胳膊包括手掌都被树皮硌出了深深的凹痕。 陆远那晚送给她九朵玫瑰,人生中的第一次收玫瑰,她激动的难以入眠,睡觉时都抱在怀里。 为防玫瑰枯萎残破,迟隐摘下了花瓣,做成标本藏在书本里,现在也是一直在家里珍藏着。 后来,陆远每年都送玫瑰,许是收的多了,迟隐就不太在乎了,不会像第一次那么欢喜那么小心翼翼怕玫瑰枯萎。 如今的迟隐不会这么想了。 “为什么每次都送玫瑰呢。”迟隐抬头问他。 陆远没回答她,反而问了句不想关的,“有耳机吗?” “哦,有的,”迟隐翻开包,从角落里扯出耳机来,递给他,“要耳机干嘛?” 陆远接过插在手机上,鼓捣了会把耳机塞在她耳朵里。 迟隐不解,直到耳朵里传来一个低沉浑厚的男声,她这才知道是一首歌,默默听了会,歌词里唱到,“……我会送你红色玫瑰……我愿意这条情路相守相随,你最珍贵。” 联想到他刚才的卡片,她忽然明白了陆远的意思。 他说相守相随,你最珍贵。 迟隐震撼了,感动又难过,他送了这么多次的玫瑰,以为陆远只是附和情人节的习惯,却没想到这包含着他的承诺。 “我第一次听这首歌就想到了你,”陆远拇指轻轻抚摸迟隐的面颊,眼里情深义重,“就想着送你玫瑰了。” 迟隐呆愣愣看着他,她已经不知道要做出什么反应,陆远握紧她的手,继续往前走着。 *** 石桥贯穿了一整个湖面,建造得铺着,石桥中央有一坐湖心亭,水面上灯光荧荧,还有一艘观光船通明的光在湖中穿行。 “我们租条船去。”他原先想着这里好看,却没想到人这么多,光是在这站着的功夫来往人群都过了四五趟。 “不用了吧,在这挺好的。” “不行。”陆远牵着她原路返回,一路上又迎来了不少人,“人可真多。” 陆远颇为不悦地嘟囔了句。 “有情人多嘛。”她心情很好,即使被人不小心撞到了,也没不高兴。 闻言,陆远回头看她,他面孔在彩灯上并不清晰,唯那双眼睛异常的深邃,里面有她一枚小小的影子,还有映满了灯火的粼粼波光。 迟隐回他一个浅淡的笑容,陆远拇指在她虎口处轻轻摩挲了两下,手上用劲,把她带进了怀里。 人间有灯火,怀里有她。 没什么不满足的。 到了租船点,才发现排队的人挺多,陆远望着攒动的黑乎乎的头顶,深深皱了眉,迟隐拽了下他衣角,轻声问,“人这么多,还坐吗?” 陆远沉吟了一番,果断点头,“坐。” 他去交了钱,迟隐找了石凳坐下等他回来,也不知道为什么陆远这么想坐船,迟隐滑开了手机屏幕,调好焦距,对着怀里的玫瑰拍了一张照片。 不过,像素不怎么好,看着有点糊。 迟隐犹豫要不要删掉,陆远已经走了过来,往她手机瞄了一眼,“拍的什么。” 迟隐指指怀里的玫瑰,陆远了然地点头,“发到朋友圈吗?” 这个……迟隐倒没想到过, “来,我给你拍一张。” 迟隐面露犹豫,“不要了吧。” 陆远却已经掏出了手机,单膝半跪着,看着倒像是会拍的架势,迟隐调整了下坐姿,冲着镜头微微一笑。 “再拍一张。”陆远低头看了看,不太满意。 后来连拍了好几张,迟隐脸都快笑僵了,陆远还不放弃时,被迟隐拒绝。 这就是她犹豫的原因,陆远从来拍不好。 “我看着还好。”陆远一边走过来一边低头翻着刚刚拍的照片,“不信,你看看。” 迟疑不抱希望地接过手机,翻阅了几张后,眉头从微蹙到紧紧蹙着,表情从微滞到面无表情。 很好,她觉得自己可以去拍鬼片了。 就是拍摄的角度有问题,显出她脸很畸形,再加上湖面上正好换了绿色的荧光,她嘴角的微笑都变成了狞笑。 “还行吗?”等的时间很无聊,陆远掐了根草茎衔在嘴里。 见迟隐没理他,吐掉咬碎的根茎爆炸,陆远靠她肩膀上,又重复问了一句,“还行吗?” “你觉得哪张最好看。”迟隐滑动着照片问他。 陆远瞅了一眼,指着其中一张说,“我最满意这张。” 他指的这张就是迟隐被拍成最像女鬼的一张。 “为什么?”她几乎是憋着气问。 “背景好看。” “……那我呢?” “……额……也好看。” 这勉强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刚刚的浪漫氛围呢,难道就不能从头保留到尾吗? 果然最破坏氛围的人是他,迟隐无力吐槽,恹恹地靠着他肩膀,“算了,我们还是等着船来吧。” “生气了?”陆远好笑不已,捏着她小小的耳垂,轻轻拽了拽,“跟我说说,哪不满意,我改。” 算了,你这拍照技术七八年前就一直这么残,改不了了。 迟隐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 “嗯?”见她不说话,陆远嗯了一声,这几乎是从鼻音发出来的声音,听起来莫名酥麻,迟隐刚想说话,那边有人喊,“21号上船了。” “终于到我们了。”陆远转动了下疲惫的脖子,把迟隐拉起来。 “会坐多长时间。”临上船前,陆远问了一句。 “二十分钟。” 陆远点头,估摸着二十分钟就够了。 甲板上摆了一个供四人坐的桌子,中央的花瓶插着三朵玫瑰,一盏百合模样的灯散发着柔和纯净的光芒。 迟隐在甲板上绕了一圈,将布置看了一遍,喃喃说了句,“还挺有品味的。” 陆远后腰靠着栏杆,胳膊肘搭在船杆上,双腿闲适地交叠,眯眼享受着湖面凉爽的风。 “在船上看和在地上看果然不一样。”迟隐走到陆远身边,注视着远处的灯光出神。 “今天开心吗?”陆远低着头问她,他额前的碎发都贴到迟隐面颊上,她觉得痒,用手挠了下。 “挺开心的。”除了刚刚拍照那一段。迟隐默默补充了一句。 “还想更开心吗?” 第38节 第38章 还能再怎么开心? 迟隐笑了下, 环顾四周, 打趣道, “你不会再给我变出一个玩偶吧。” “不会了。” 游船已经进入到湖面中央,湖面荡漾着柔波,船身也随之一荡一荡的, 让人很舒服。 陆远握着她手, 身子渐渐靠过来,迟隐注视着他黑亮的眼眸, 微微发怔。 他俯下身, 环着她腰, 慢慢亲下来, 嘴唇相贴的片刻,迟隐露出一点笑意, 抬手抱着他脖子, 尽可能地垫脚配合他的高度。 船上就只有他两人,没觉得有什么难为情的,迟隐很主动,甚至可以说很热情。 陆远一手揽着迟隐纤细的腰肢,一手抓住她环在脖颈上的右手, 迟隐感到两人十指紧扣。 后来她就有些模糊, 因为陆远更亲密的亲她, 大有不把她亲醉就不罢休的架势。 过了五分钟那么久,迟隐差点窒息,连忙拍他的背要他离开。 “别动, 我缓缓。”迟隐要推开他,被陆远一把握住两人又重新抱在一起,陆远在迟隐雪白的脖子边重重喘息,低声说,“亲硬了。” “……” 迟隐瞄了瞄船,好在工作人员根本没出来,这时湖面上也只有这一艘船,尽管如此,她还有些心虚。 “你也太禁不起撩拨了。”迟隐小声低喃着,“你这样出门在外很容易出事的。” “瞎说什么,”陆远拍她臀一巴掌,这一掌是用了力道的,甚至还听到了响亮的“啪”声。 陆远缓了五分钟才平息心里那份躁动,他微微退开一些,从口袋里摸索出什么攒成一团拿出来。 迟隐只觉脖子一凉,胸前就落下了一条项链,垂到锁骨处, “好漂亮!”迟隐愣愣地看着脖子上的项链。 陆远戴好后,把她长发撩到肩后,退后一步打量,她颈间肌肤白皙,脖颈修长,又有隐约的丰盈感,线条很性感。 陆远买的是银色单颗水晶石项链,白金色链子上镶有三颗人造水晶。闪闪的,好像夜空中的星星点缀在锁骨间。 迟隐爱不释手,圆形的吊坠被捏在指尖轻轻摩挲,抬头问陆远,“好看吗?” 陆远得意地轻哼一声,“也不看看我什么眼光。” 迟隐轻笑了声,低头默默抚摸着,她已经感动到说不出话了。 陆远从裤兜里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根,手掌屈指半拢,点上火,吸了一口,再慢慢吐出青烟,陆远嘴角勾出一抹笑,“以后再给你配个戒指。” 船慢慢靠近了岸边,陆远的阳刚的五官在夜晚中下越发温柔,迟隐痴痴看着他,挪不开眼,“什么样的戒指。” “单膝下跪的那种。”他直直瞧着迟隐,漆黑的眼眸中满是热忱,像静静燃着的火。 迟隐被他的意思一震,愣了半晌,轻声问,“真的?” “嗯。” 船泊到了岸边,陆远带着她上岸,两人打车回了小区。 陆远去洗漱,迟隐找出花瓶,接了半瓶水,把玫瑰都插在花瓶了,之后移到明亮的灯光下,给拍了一张照片。 思量半晌,发到了朋友圈,配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她朋友圈的动态寥寥无几,半年也不过发了三次。 联系人主要都是以同事为主,大学同学因为职业上没有什么关联,联系得很少,同学聚会,她也是能推则推。 忙完这些,陆远从浴室出来了,瞧见迟隐在瞎忙,目光火热地胶着在迟隐身上,“还不快去洗漱。” 他的用意太过明显,迟隐笑了声,慢悠悠地晃回卧室,拿着睡衣又慢悠悠地进了浴室。 陆远翘着腿在床上边刷新闻边等她,等她好不容易出来时,便拍着身旁的位置,朝迟隐催促,“关灯。” “等下……”迟隐刚到床边,还没上床,就被陆远拦腰抱到了身下,她推他肩膀,“陆远,我有事对你说。” “做完再说,”他不耐烦地解她衣服,毫无章法地亲她嘴唇,从臀摸到膝盖再架在自己腰间。 手也不老实地摸进了底裤,然后他僵住了。 两人对视,迟隐无辜地眨眨眼,“我刚才就想说这个的。” 陆远满心热情浇了个透心凉,本来以为这创造了一天的氛围,晚上的时候会换取相应的回报,结果,她竟然来大姨妈了。 “什么时候来的?”陆远一手撑在她脑袋旁,一手还不死心地掐着她腰,咬牙切齿地问。 “今天早上。”迟隐声音弱弱的。 “艹,”陆远咒了句,发泄般地狠吻她一通,然后翻身跌在一旁,平躺着,大口呼吸。 迟隐差点被憋死,喘着气坐起来,看他那样,小心翼翼地问,“你会不会很难受啊。” 陆远回头瞪她一眼,粗声恶气地说,“你说呢。” 迟隐略囧,犹豫了会,慢慢跨坐在他膝盖上,对上陆远讶然的神情,她低声咕囊了句,“只此一次啊,以后不给你弄了。” 说完扒掉他裤衩,俯下身去…… ………… 情人节后,陆远逐渐忙起来,迟隐也是,她思来想去还是想找段上利交谈。 她先以记者的身份提出约谈的请求,监狱方面回复说被段上利给拒绝了。 不得已,迟隐又以朋友的身份来探监,段上利已经和在法庭上见到的很不一样,头发被剃成了劳改头,精神萎靡,见了迟隐时很迷茫,“你谁啊。” “我是电视台记者,今天来找你是想问一些事情。” “我已经说过不见记者了。”段上利并不乐意和记者打交道,没坐下一分钟就想走。 “我见到你妻子和孩子了。”迟隐倾身上前急忙说,“那天在法庭外,她们被人围住了。” “他们有没有受伤。”段上利果然顿住了,他情绪激烈,双手捶着桌面。 狱警立刻向段上利发出警告。 段上利回头看狱警一眼,颇为凄苦地笑着。 “她们……并不好,你妻子被受害者家属围着撕扯了一番,有一些拉扯伤,还有……”迟隐抬头看段上利一眼,“她下跪磕头,额头前都青了。” 段上利听着,双手插在脑袋里,死命地揪着头发,脸上流露出恨不得代她们受苦的表情,“是我害了她们,是我……” 这种深深悔恨的场景,迟隐见了很多次了,可不同的人就有不一样的感觉,她现在就只是单纯觉得段上利可怜可恨罢了。 段上利情绪平复了会,红肿的眼睛空茫地注视着虚空,“你说你是记者,那你来找我不会单纯只是想告诉我家人的情况吧,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其实,我是想和你谈谈天鸿的事,”迟隐留心观察段上利的神情,发现在她说到天鸿时,他瞳孔明显一缩,又听段上利警惕地问,“关于天鸿你想知道什么?” “你应该知道他们工资建筑材料不合格的事,我就是想问你为什么要自己承担下所有责任,为什么不向警察说明呢。” “你别乱说……”段上利紧张地看着四周,否认迟隐的话,“天鸿建筑材料没问题。” “你不用骗我,我来之前做好准备的,有没有问题,我比你清楚,”迟隐镇定一笑,目光直视段上利。 段上利避开她的目光,腮帮子绷着,一句话都不说。 “刚才谈到你妻子孩子时,你表现得这么后悔,段上利,我不懂,你明明可以不用把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为什么不说出天鸿的问题。” 迟隐的责问像石沉大海,段上利刚开始震惊地瞧她一眼,后来不论迟隐说什么,他都死死低着头,不予回应。 后来时间到了,狱警带走了段上利,迟隐虽然很沮丧,但也不是一无所获。 要想让段上利说出真话,从现在看来只能从他妻子孩子身上打开突破口。 迟隐拜托警局的朋友查段上利的资料,还有他妻子孩子的情况。 朋友一天后发资料过来,发现法院判的七十万罚款,已全部缴纳清楚,他名下的唯一一处房产也都已变卖。 段上利妻子叫孙芳,有七岁大的女儿和刚出生没多久的儿子。 迟隐找到了他从前住的小区,段上利的家在三楼,一百平米的房子,按照现在的房价估计卖出去怎么都得一百二三十万。 到了他家门口看得令人心惊,门前脏乱,门上裂痕一道道的,深可见木屑,防盗门被人用油漆喷得面目全非。 由此可以想到,孙芳经历了怎样的遭遇。 迟隐在踌躇时,有个大爷拎着菜经过,一眼看出她是找人的,叹口气道,“姑娘你别来了,这家人卖完房子早搬出去了,你看看这被闹的啥样,还敢在这住吗。” “您知道他们去哪了吗?” “这哪知道去。”大爷背着手,慢腾腾地爬楼,嘴里还悲悯地咕囊着,“摊上这样的老公,真是要人命。” 这说的就是段上利了。 之后迟隐又去了孙芳的工作,这是一家家政公司,接待听说是找孙芳的,立即摇头,“她辞职了,也不知道她去了哪,电话什么的也不知道。” “怎么这么多人找孙芳。”说完又小声嘀咕了一句。 “还有人来找她?” “嗯,十分钟前吧,也有一个女人来找她。”接待努力回忆着,“和你差不多高,说话和气又温柔。” “她有说自己是什么人吗?” “没有。” 迟隐向接待道谢后离开,出了门,面对来往的车流,一时茫然,孙芳找不到,她要怎么办? 走了一下午,迟隐腿都酸了,看到前面有家饮品店,径直走过去,买杯柠檬水解渴。 等待时,迟隐无意中一瞥,觉得某个身影很熟悉,认真一看,认出了正是钟瑶。 钟瑶桌前放了杯奶茶,一手支下巴一手刷着手机。联想到之前接待说的说话和气又温柔的人,迟隐觉得那就是钟瑶无疑了。 毕竟她在人前一直是温柔有礼的形象。 在迟隐乱想时,许是觉得有人注意她,钟瑶慢慢抬了头,两人正好对视。 迟隐接过柠檬水,走到钟瑶身边,先开口问,“刚才你是不是去了好洁家政公司?” “嗯。”钟瑶淡淡点头。 迟隐喝了一大口柠檬水,沉默了会,似是感慨,“我没想到你也会过来,你平常表现出来的,并不像是会关心的样子。” 钟瑶无动于衷地听着,面上有淡淡的讥讽。 第39节 迟隐双手握着冰凉的柠檬水,抬眸认真地问钟瑶,“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参与这件事,以我的了解,你并不是多管闲事的人,所以对于溱水桥事件你是不是也有自己的隐私。” 钟瑶漠然看着远处的街景,不予回应。 “我知道你不会对我说,我也没打算窥探你的隐私,说这些只是想表明,如果我们利益一致的话,说不定可以联手合作。” 第39章 因为马上就要放假了, 陈海这几天兴奋不已, 已经忙着整理行李, 并且喜滋滋地告诉陆远说他这次回去后会相亲。 陆远以为媒人还没说好,结果有天回宿舍时一不小心撞见陈海直瞅着手机傻了吧唧地笑,跟个二傻子似的。 他瞄了一眼, 拍拍陈海肩膀挑眉道, “你小子行啊,姑娘是挺漂亮的。” 陈海一向和陆远亲, 这会儿也不说陆远偷看, 只腼腆地说, “不不不, 跟嫂子比还差好多。” “那是,你嫂子那是天上的仙女, 懂吧, 谁能和她比。”陆远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架势挺让人无语,陈海紧紧捂着手机,小声抗议,“她也很漂亮啊。” 陈海倒是第一次反驳陆远的话,陆远诧异了几秒, 反应过来后笑话陈海, “我没听错吧, 你因为一个女人挑衅我了。” “远哥,我真没有啊,我就是……”陈海哭丧着脸, 进退维谷。 “行了行了,和你开玩笑的。”陆远不再逗他,起身坐到以前睡的床位,睡惯了迟隐舒适的软床,乍一坐下,非常硌屁股,陆远又只得站起来溜达。 “迟程干得怎么样了,”陆远给自己倒了杯水,倒完之后发现水杯不太干净,他就又放下了。 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他和迟隐一起住时过惯了干净舒适的生活,乍一回归糙老爷们的生活还不太适应。 “迟程在慢慢上道了,最近一段时间进步很快,也肯上劲,学的很顺利。” 陆远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他想了想,还是去了迟程工作的格子屋,迟程看见他,睁着惺忪的眼喊了声,“远哥。” 陆远一步跨到里间,拿起迟程画的图纸翻了几页,点头说,“是像点样子了。” “嘿嘿。”迟程捂着后脑勺三分得意地笑了。 “中秋回去吗?” “嗯,我妈打电话催我了,我确实得回去了。”他说完看陆远平淡的面色,略一犹豫,又接着说,“远哥,要不你也回去瞧瞧,应该不会有人盯着你了,毕竟当初那人也没出什么事。” 陆远没回答迟程的话,背着手在这个两平方米的小房间转了一圈,临出门前又塞了一个信封在迟程手里,淡声说,“这个,你拿着,这总共四千块钱,三千块是你工资,一千块是我给你的。我知道你交了女朋友,认准了的话就出手抓住,你也别太挑了。” 迟程吃了一惊,“远哥,你怎么会知道。” “陈海都说了,说你一有空闲时间就打电话,耳朵都恨不得粘在手机上。”陆远嘴角一扯,没有恶意地嘲笑了句。 迟程耳根子都红透了,这种事被别人撞见还好,被陆远撞见就挺尴尬的,又听陆远问他,“谈多久了。” “今天刚满三个月。” “干什么的。” “在饭店做服务生。” 陆远想说女孩做这种工作都做不长久,但两人感情的事他一个外人不便多插嘴,就没多说。 三天后,他就要个长天科技有限公司签合同,梁辉晚上已经安排了饭局,请来的都是长天科技有限公司的副总和负责工程项目的经理,除了梁辉作陪还有一个陆远目前挂靠公司的主任。 饭局上免不了喝酒,这种时候是最无奈的,你一个给人办事的,总不能说不想喝,很多时候就是别人喝一杯你可能得喝两杯。 好在有梁辉照应他,能帮他免了的都免,但即使是这样,两轮下来,陆远脸红得跟关公一样,目光也有些熏熏然了。 那副总和项目经理对视一眼,笑了,又说起了工程的事,透露出的意思是每天的工钱能不能再少一点。 陆远心下冷笑,他早防备这招呢,他经历的酒局多,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刚一开始都说不谈公事,等喝蒙的时候又故意将话题扯到公事上,就等你醉了答应一些不合理的条件。 到时候醒来,哭都没地方哭。 这种哑巴亏陆远吃过一回,自此以后都防备着,这时,他只跟他们打太极,绝不应承下来。 那两人脸色就有些难堪,好在知道谈不拢后就没再坚持说下去,饭局散后,陆远带他们到夜场去玩。 上车时,梁辉和陆远在后面等着,陆远忍不住嗤了一声,“男人那玩意就这么忍不住吗?” 梁辉笑他,“你这时候说又没有用,还不早都习惯了。” “我他妈一辈子都习惯不了。”陆远泄愤地踢了路旁的石子一脚,他本来还打算早回去陪迟隐,毕竟过几天她就要回家了。 “行了行了,别发牢骚了,”梁辉拍他肩膀安慰着,“你就祈祷他们早点被夜店小姐迷住,然后你只要付了钱就可以回来了。” 陆远不吱声,又听梁辉问,“给迟隐打过电话了吗?” “还没。”陆远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多了,不知道她睡了没。 上了车的人在招呼他们,陆远收了手机,跟着梁辉上了车。 到了夜店,服务生领他们到前排的沙发,那里视野好,可以看到舞台上又一个身材火辣的女人跳着性感挑逗的舞蹈,腰扭得像蛇一样。 底下的观众尖叫狂欢,疯狂无比,陆远寻了个阴影的位置坐着。 很快又点了酒,也有女孩过来陪坐,其中一个看了下几人,一屁股坐到了陆远旁边。 浓烈的香水气味熏来,陆远皱了眉,在女孩靠过来之前,冷声道,“边玩儿去。” “别嘛,哥哥别那么凶啊,”女孩娇笑着,化了浓妆的脸洋溢着一堆假笑,伸出手来就要摸陆远胸口,被陆远一把揪住了手腕,眉峰凌厉地一耸,沉着脸不说话。 他看着就很有凶气,这会又刻意做出了样子吓人,脸上的凶气就更恐怖了,女孩心里一颤,抿抿唇,想笑也笑不出来了。 陆远手一松,她就委屈地坐远了。 “怎么能这么对女孩子呢,”梁辉生怕场面僵了,赶紧把姑娘喊过去,口里还替陆远解释,“知道你老婆管你管得严,但对女孩得温柔一点。” 副总大着舌头,附和了句,“……就是。” 好在他一心只想着和身边的女人调情,没怎么注意陆远。 陆远在角落里静静抽了支烟,被聒噪的音乐吵得不行,拿了手机到外面给迟隐打电话。 迟隐过了好久才接,说的话还含糊不清,“陆远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陆远看着路灯下长长的影子,放柔了声音问,“你睡了吗?” “唔,还被你吵醒了。”听她口气还怨气不少。 陆远低低笑了,“那你继续睡,不用等我了。” 过了很久,迟隐才问,“那你呢?” 门前的车流不如刚才来的时候多,像是这时候都要回家了,陆远看着远处的水果摊,慢慢吐出一句,“不知道多久才能回去。” “奥,那你不要喝太多酒,伤身体。”又过了好一会,迟隐含糊叮嘱了句,“还有……别在外面和不相关的人瞎聊。” 闻言,陆远挑眉,兴致盎然的模样,“什么叫不相关的人。” “你自己知道就好。”迟隐不好意思多说,立马要挂电话,“我睡了,你早点回来。” 说完也不给陆远反应的机会,嘟一声挂了电话。 陆远又在外边呆了一会,才踱步进去,正好遇到他们拼酒,陆远不能再推脱,又被拉着进了战局。 喝了三轮,他都不怎么清醒了,眯着眼看胖胖的经理在女人胸前乱摸着,简直有伤风化,陆远哂笑了一声,闭着眼在沙发上休息。 梁辉使劲推开解他衣服的女孩,嘴角嚷嚷着,“行了,我不让你们伺候,赶紧去伺候那边两位。” 他好不容易移向陆远身边,找了个清净地坐着。 陆远没睁眼,拍着梁辉肩膀,喊了梁辉一声。 “嗯。”梁辉打了个酒嗝。 “以后我要是在这行混不下去了,我手下的那帮人可要托你照顾了。” “奥奥,”梁辉无意识地答应着,缓了一会,又觉不对,睁眼问陆远,“你说什么?” 陆远却不再说话,手揉着胀痛的太阳穴,灯光不清,他陷在黑暗中,看着分外疲惫。 第40章 迟隐不知道昨晚陆远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打完电话后还等了一会, 后来实在太困了, 就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她醒来时,在身边也没发现他,也没有他睡过的痕迹, 迟隐疑惑极了, 下床找人。 打开卧室的门时,陆远也刚从客房出来。 两人对视, 迟隐板着脸, 陆远挠了下后脑勺。 “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额, 一点多回来的, ”迟隐脸色实在不怎么好,陆远觑了她一眼, 搂着迟隐解释, “太晚了,怕吵到你睡觉,就睡在了客房。” 迟隐瞄他一眼,抬脚进了客房。客房自她姐住过后,迟隐就没怎么收拾, 现在倒是能看出陆远在上边睡过, 不过这床很小, 他人高马大的肯定窝着不好受。 “睡得舒服吗?” “没抱着你,不舒服,”陆远揉着脖子, 估计昨晚都落枕了。 “那好,以后你要是喝酒回来的话就睡客房吧。”迟隐淡淡说了句。 “你没开玩笑吧。”陆远扯住迟隐手腕,一脸的懵。 “我很认真。”迟隐挥开他手,还是在生气,气他那么晚才回来,她原本以为十一点多就会回来的。 结果一点多回来,这男人知不知道他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 迟隐进了浴室,气冲冲地刷着牙,陆远插着腰也进了浴室,他这时知道求和不会有结果,索性站在旁边,慢条斯理地刷牙洗脸,刮胡子。 余光时不时瞄一眼迟隐的反应,除了刷牙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迟隐并没别的反应,她整理完出去了,陆远又冲了凉水澡才出去。 “还生气?”陆远从身后搂着她腰,决心在做饭之前解决完这个问题。 迟隐一挣,没挣开,陆远掰着迟隐到自己跟前,她垂眸不理,只看着手里捏着的葱。 “啧,”陆远眉峰耸着,两指捏着她下巴抬起来,使两人视线相平,“说话啊。” 迟隐翻了个白眼,意思是生不生气你这还看不出来吗? 陆远松开她,手插在乱发里,头秃似的乱拨着,叉着腰烦躁地乱走了几圈,像是被困的兽一样。 他又突然走到迟隐面前,直直盯着她,“我这工作你知道,人际交往必不可少的,昨晚确实回来太晚了。今后估计也没别的法了,隐隐,你得学着接受。当然我以后要是回来晚了,就像你说的去睡客房,不吵到你,这样行吗?” 第40节 哪有像他这样的,其实她也没想怎么样,就是需要他好好道歉,干嘛这么郑重其事,说得这么严重。 搞得她现在都下不来台了。 “怎么又不说话了。”陆远真是急躁起来了。 “知道了知道了,以后你来晚就睡客房,干嘛这么凶。”迟隐脾气也出来了,忍不住瞪他。 陆远没好气地笑了,“我这么凶,明明是你总让我急。” “还不是你总惹我生气。” “我疼你还来不及,哪还敢惹你生气。”陆远嘴角噙着抹放松的笑,笑着亲了下她额头。 “还生气吗?”他又把她拉到怀里,视线直直盯着迟隐的嘴唇,他决定只要她要说还生气,就直接亲。 迟隐闷闷摇头,早不气了,他这样了,还怎么气得起来。 陆远不太满意她的反应,直接低头亲了,没深入,浅浅啄了下,离开,“还生气吗?” 迟隐没反应。 “还生气吗?”。 “还生气吗?” 他亲一下,问一句,不厌其烦,仿佛是一场游戏。 其实在陆远第二次亲下来的时候迟隐就想笑了,忍了半天没忍住,笑出了声,她眼角眉梢都带了愉悦的笑意。 陆远低下头,这次不再客气,慢慢含着唇角吮弄,迟隐启唇,回应他,情投意合的亲吻,总是分外令人着迷,陆远这次很温柔,前两天两人换了橙香味的牙膏,这回亲的嘴里都是橙香味。 “一会儿出去吃?” 陆远说话时,还保持嘴唇相贴,唇齿濡湿,说话都泛着光泽。 “出去?”迟隐眨眨眼,“可是现在还早哎。” “你觉得还早吗?”陆远握着她手往自己身下按,又亲她往后躲的嘴角,“还早吗?” “一大早就耍流氓。”迟隐低斥了句,使坏地捏了捏。 陆远倒吸一口凉气,被她捏得又爽又刺激,用力咬她嘴角,哑声道,“那你管不管。” “可以不管吗?” “想得美。”陆远打横抱起她,大步往卧室走。 *** 这几天临近放假,台里的事情越来越多,迟隐上午出去采稿下午一点多才回来,忙着剪辑视频,交了稿后的空闲时间才有时间去楼下买了面包充饥。 她没急着回办公室,在一楼咖啡厅坐了会,迟程问她订几点的车票回去,说和她一起回。 说到这个,迟隐忽然想起自己还没买中秋节礼,她给陆远发消息说准备晚上一起去买节礼。 啃完面包后,手机里来了一条消息,迟隐点开。 “我找到孙芳了,尚明街32号。” 来自钟瑶的。 迟隐顿了一瞬,丢下没喝完的咖啡,把剩下的一块面包塞进班里,冲出写字楼,打车去了尚明街。 司机师傅听她说去尚明街,诧异极了,“你是去那办事还是住那儿啊,那地方可不安全啊。” “不安全?” “嗯,小混混比较多,经常发生抢劫案,也算是臭名昭著了。”司机从前视镜打量她,觉得迟隐并不像是住在那的,就又叮嘱了句,“反正在那黑天最好别出门。” “没人管吗?” “怎么不管,都没起到什么作用,警察走了,照样出来抢。”司机摇头叹口气。 二十分钟后,到了尚明街,迟隐给钟瑶打电话,“你往前直走,有个破商店对面就是。” 迟隐一边走一边观察这条街,巷口狭窄逼仄,居民楼破破烂烂的,窗户都碎了,墙还有手指般宽的裂缝。 简直就是个危房。 又往前走了五十多米,迟隐看到了等在一旁的钟瑶,她手里夹着一支女士烟,站在一个破烂的广告灯牌前。 “你怎么知道她在这儿?”迟隐看了看四周,实在不认为这是一个适宜带孩子居住的环境。 “孙芳现在是一个环卫工人,每天七点打扫完街道回这里,”钟瑶没回答迟隐的问题,指了指眼前破旧的这栋房子,“她孩子我猜应该在这栋楼里。” “那我们就在这等着吧。”迟隐看了看表,这时不过才五点多。 “我去吃个饭。” “别,”迟隐拦住钟瑶,从包里掏出剩下的一块面包,递给钟瑶,“我刚才听司机说这里小混混比较多,我们不熟悉情况,还是别乱走了。” 钟瑶看她一眼,漠然接过,撕开包装纸,掰一半给迟隐。 “不用了,我刚吃完过来的。” 钟瑶没再坚持,她确实饿得要紧,大口吞咽着面包。 上次迟隐提出合作,钟瑶并没当面答复她,今天既然主动发了消息,那么应该就表明她应该是同意了。 “我查了孙芳卖掉的房子,最起码卖了一百多万,交完罚款,至少还有三十多万,她怎么跑到这里来住了。” 迟隐觉得很不对劲。 “剩下的钱她自己赔了受害者家属。” “自己赔的?”迟隐敏锐抓住了关键词,“你是说她良心上过不去,私下赔偿的吗?” “嗯。”钟瑶拍掉面包碎屑,看了看天色,眉头微蹙。 不过才五点多,怎么就黑成了这样。 两人等到六点时,已经到了平常下班的时间,许是没见迟隐回去,陆远来了电话,“你在哪呢,不是说一起去买节礼的吗。” “我临时加班。”迟隐小声说着。 “加班?”陆远提高了音调,“你就给我扯吧,我刚从电视台回来,你那朋友宋什么的说你早就走了。” “……” 这撒谎被人立刻拆穿的场面真尴尬,迟隐顿了会,如实坦白,“我现在外面采访。” “在哪采访?” “额……”迟隐看了看灰黑的天色,犹豫了会才说,“尚明街这边。” “我来接你。”陆远立刻说。 “不用了……我应该很快……” “嘟。” 他根本就不听,强行挂了电话。 迟隐无奈地收了手机,搁在包里,抬头见钟瑶正若有所思地盯着她,迟隐微蹙眉,“怎么了?” “你男朋友对你很好。”钟瑶说了这一句。 迟隐说话时虽然小心克制但是嘴角隐隐露出的笑意,钟瑶看得分明,这典型就是恋爱中女人幸福的模样。 “你男朋友什么来历,居然能让你抛弃梁绪这么好的潜力股。”钟瑶露出感兴趣的模样。 “你问这个做什么。”迟隐不想和她谈论这个话题,在她和梁绪还交往时就被钟瑶插足,这种经历迟隐非常不想经历第二次。 “你紧张什么?我就是问问。”钟瑶觉得太好笑了,她下手的对象都是非富即贵,毫无用处的普通人,她看不上。 正说着时,耳边传来脚步声,迟隐和钟瑶对视一眼,立即挺直了身子。 二十秒后,眼前出现了工作归来的孙芳。 见到家门口有人,孙芳也吓了一跳,瞧见迟隐和钟瑶的打扮,孙芳明白了什么,立即脚步不停地往里走。 “孙女士,请您等等,就耽误您几分钟的时间,我想和你谈谈你丈夫的事。”迟隐赶紧跟着。 “不用谈了,我和他马上就要离婚,以后都没关系了。”孙芳头也不回,冷声道。 第41章 “孙女士, 您先不要激动, 我们并不是那些挖人隐私的记者, 现在我们猜测您丈夫其实还有苦衷,所以想问问您还知道什么情况,可以帮助你丈夫减刑?” 街道远处只有一盏灯, 孙芳急匆匆离去的脚步蓦地顿住, 她僵硬地转过身,有些不可置信, “你说的是真的?” “是, 我们觉得这件事主要责任不在于他, 但我问过你丈夫, 他什么都不肯说。我就想问你知道段上利有没有和别人做过交易?” 孙芳沉默了好久,轻声说, “你们上来吧。” 迟隐钟瑶跟着孙芳上楼, 楼梯全黑,孙芳在前面拿出手电筒照路,阶梯都碎了,有些地方还缺了一角,不注意都会磕到。 “你怎么搬来了这里, 这么不安全?”迟隐扶着栏杆, 蹭到了满手的灰。 “没办法, 有个家属一直去闹,孩子也不安生,”孙芳低头走着, 影子在漆黑的墙壁上晃动,“这里房租少,而且我一个表弟是在这边混的……” 到了三楼,孙芳轻轻敲了三下门,又继续敲三下,门里头传来弱弱的声音,“是妈妈吗?” “小璐,是妈妈,开门。” 门哗啦一声,开了,从里头冲出来一个女孩,扑到孙芳怀里,声音甜甜的,“妈妈,我听到你的暗号了。” 迟隐和钟瑶对视一眼,她们没想到这里不安全到回个家都要对暗号,她深深为母女两的处境担忧。 “进来坐吧。”孙芳拉开女儿,给两人带路,那个叫小璐的姑娘注意到还有人立刻紧张地往孙芳身后缩。 这个家看着才五十多平米而已,一室一厅,仅仅是三个大人一个小孩站在客厅相当局促,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而且一眼就能将看到房间的全部布置,墙壁都贴满了报纸,各色各样的,新旧不一。还弥漫着一股发霉的味道,闻着相当不适。 “家里乱,你们找地方坐吧。”让人直面家里的混乱,对孙芳来说,非常不好意思,她搓搓手,倒了两碗茶出来。 “小璐,去看看弟弟醒了吗?”安置完迟隐和钟瑶,孙芳又把女儿支走,“段上利平常做生意的事不会对我说,我也不知道他生意是怎么做的。” “那他平常有没有玩得好的朋友。” 孙芳苦笑着摇头,“哪里有,知道他出事,人都不联系了。” 第41节 人情冷暖,饮水自知。 这个社会就是这么现实。 “对了,我这里有一张银行卡,出事后,段上利给我的,说里面有钱,给我们娘两用的。”孙芳拍手站起来,“等着,我给你们去拿。” 钟瑶有点走神,从进门起就没说过一句话,只是出神地盯着墙上的报纸,迟隐觉得她沉默的样子,似乎有些哀伤。 “喏,就是这个。”孙芳把卡递给两人,“我觉得这钱不正经,一直没敢用,我家里存了多少钱,我一清二楚,段上利给的这钱绝对不是我们家的。” “这里面有多少钱。” “我不知道,没用过。” “为什么不用,你家这么穷,改善下生活环境不可以吗。” “良心上过不去。”孙芳不停摇头,死了这么多人,哪里还敢用呢。“这卡你们拿走吧,如果真像你们所说的,段上利还有隐情,查出来说不定可以作为证据。放在我这里,只能当废物了。” 钟瑶接过来,握在手里攥了攥,半晌突然来了一句,“你放心,我会尽最大的努力的。” 她说的很诚恳。 迟隐看了她一眼,觉得有些奇怪。 “你刚才说会和段上利离婚,是真的吗?” 孙芳低着头,面容愁苦,“是真的,我娘家人一直在催。我先等你们查出结果再看,若还是没变,就打算离婚了。” “我这人重视名声,不想被人一辈子戳脊梁骨,而且,不想在这呆了,等过段时间就回老家了。” 她们并没在孙芳那呆很久,拿到卡后略坐了一坐,就告别离开。 “你今天有点不一样。”从孙芳家出来,迟隐看着钟瑶显出好身材的影子,忍不住说。 钟瑶最后对孙芳说会尽力的话,她那表情不像是作假。 “哪里不一样。”钟瑶埋头走路。 “我感觉你对孙芳很同情,而且愿意为她们努力的样子。” “难道你不愿意吗?”钟瑶耸肩,反问迟隐。 知道钟瑶这是避重就轻的回答,迟隐无奈笑了笑,“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钟瑶抿着嘴唇,刚才一踏进孙芳家里,她内心就震撼了,因为孙芳房间的布局简直和她当初和妈妈贫困时住的地方非常相像。 她站在孙芳家里,就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一样。 贫困无助,很绝望。 因为感同身受,所以说出了那样听起来很幼稚的话。 两人走到了巷口,那一轮明月照耀大地,连房子的砖瓦都看得相当清楚。两个人的身影重叠,看着亲密无间。 钟瑶默默看了会,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嘴唇抿了抿,她轻轻开口,“我以前和我父母就住在这样的房间,虽然很挤,感情却很好,每天有笑有闹的。” 钟瑶仰头看天上的月亮,明月的清辉洒在她脸上,清冷极了,她继续说,“后来我妈贪图享乐,仗着长得漂亮,离开我爸,傍了个大款,然后我和她就搬去了那男人的公寓……” “然后?”迟隐认真倾听着。 “然后……”钟瑶深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 她们这时走到了崇明街的十字路口,一辆出租车迎面驶来,同时迟隐的手机响起。 突兀又悦耳的铃声打断了钟瑶的思绪,她抿紧了唇,不再说话。 迟隐看了眼钟瑶,接起来电话,还没听到对方说什么,就挂断了,然后她看到出租车停下来,有个人对她挥手。 是陆远。 迟隐松了口气,抬头对钟瑶说,“我男朋友来接我了,钟瑶你和我们一起走吧,这里也不好打车。” 钟瑶沉默。 陆远大步走来,人还没到跟前,就黑着脸,先把迟隐教训了一顿,“这黑灯瞎火的,什么鬼地方,你怎么跑这来了。” “好了好了,我们回去再说吧。”迟隐拽拽陆远胳膊,她生怕陆远在这不顾外人在,又说一大段讨厌的话。 “一起走吧。”迟隐又唤钟瑶。 钟瑶站在阴影里的,陆远这才注意到身边有人,他看了眼钟瑶,觉得眼熟又想不起来是谁,就没作声。 钟瑶其实很犹豫,她不想跟迟隐走,就在她想说不的当口,巷口里勾肩搭背走来四五个男人,明显是喝了酒,走路都不稳。 “快上车。”陆远眯眼瞧着对方,厉声催促。 迟隐拉着钟瑶就上了车,陆远随后上了副驾驶,司机早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地方,见一群醉鬼,低咒了句,赶紧倒车。 倒好车后,车子却开不出去,那四个人堵着路口了,根本开不了。 司机不敢摁喇叭,这些酒鬼脾气冲,万一闹起来惊动了别人,可不好了。 那四个人慢腾腾地走来,瞧见这辆车,指着车笑了一阵,经过时,又使劲拍车窗,叫骂不停,一个人还拦着车前头。 这里灯光暗,车后坐看不清有人,他们只骚扰了前排。 陆远冷脸看着,要下车,被司机赶紧拦住,“别别别,他们闹一会就走了。” “那万一砸你车玻璃呢。” “那算我倒霉。”司机摆明不想惹事。 好在,他们闹了一会就走了,临走时还在车玻璃吐了口唾沫。 把陆远恶心得不行,他回头瞪一眼缩在车后坐的迟隐,意思像是在说看回去怎么收拾你。 迟隐愁苦地皱眉,觉得自己太倒霉了,要不遇上混混还好,她还能说安全,这都这样了,陆远肯定饶不了她。 钟瑶打开手机看消息,微信和短信都干干净净的,并没有来自梁绪的消息。 果然,不是真心付出的同样得不到真心的回报。 钟瑶心灰意冷地关了手机。 她忽然在这一刻很羡慕迟隐,有男朋友呵护,走得路也光明磊落,不像她,满心的阴暗心思。 钟瑶借口有事,挑了个热闹的地方下车,关车门前,迟隐犹豫的会儿,抓住钟瑶的手,轻声说,“以后方便的话,你可以再向我说你家人的事。” 迟隐注意到那时钟瑶是要倾诉的,不过被手机铃声打断了。 钟瑶微怔,想起了什么,抽回被迟隐抓住的手,淡淡一笑,“有机会就说。” 说完,大力关上了车门。 出租车扬长而去。 钟瑶抱紧了发凉的胳膊,冷冷一笑。 有什么可说的,不就是继父暗藏了龌龊心思,强迫了她,被母亲撞见,愤怒下进行了撕打。 她母亲摔下楼梯,无可挽救而死去。 然而,那男人什么罪都没有。 这样的故事,有什么可听的。 第42章 迟隐当天回去后不出所料被陆远给说了一通, 不过假日离别的氛围冲淡了陆远的火气, 他并没有说多久, 就把迟隐给扑倒在沙发上。 做了一场持久的运动,期间陆远恶狠狠地掐着她腰,喘着粗气说, “等结了婚, 你就回家吧,别在外面让我担心了。” 迟隐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只顾着抓床单了。 第二天早上两人去买了节礼, 下午迟程接迟隐去高铁站。两人是下午三点的高铁, 坐三个小时到站, 之后还需要乘出租车回去。 陆远当天去签合同,中午的时候聚在外面吃了一场中午饭, 等他回来后, 家里已经空了。 迟隐给他发消息说走了,又叮嘱他冰箱里的菜要即时吃,别坏了。 陆远看完消息,手机丢在一旁,靠着沙发阖眼休息。 他很久都没回江水镇了, 迟隐说那里变化了很多, 他根据她的描述想了很久, 也只是一个模糊地轮廓。 两年前三叔公就去世了,陆远本来想偷偷回去看一眼,后来工程队忙, 到底没回去。 有故乡回不去,这滋味很不好受。 陆远眯眼睡了会,醒来后,四点多,心里头闷闷的,去冰箱拿了罐啤酒,一口气全都喝了。 迟隐到了家是晚上八点多,迟丽早就和丈夫回去,就等着她和迟程到了后开饭。 迟隐父亲迟剑锋非常高兴,笑呵呵地看着回来的两个孩子,“刚才还跟你妈说什么时候来,没想到一眨眼就到了,都饿了啊,赶紧洗手吃饭。” 迟程捏捏酸疼的手腕,叫嚷着,“我都饿死了,在车上就啃了个苹果。” 听见声音,迟隐母亲围着围裙从厨房出来,看见迟程的样子,笑骂了声,回头瞥见迟隐,脸色有点僵。 “妈。”迟隐喊了声。 “别站着了,去洗手吃饭吧。”孟桂兰抿了下唇。 “妈,你过来看二姐给你买了啥,两罐养颜的蜂蜜还有裙子,给爸也买了衣服。” “是吗,我看看。”迟剑锋搓着手,喜笑颜开。 “吃完饭再说。”孟桂兰不悦地皱眉。 池剑锋瞥见妻子的神色,赶忙打圆场,“对对,你们也饿了,吃完饭再看。” 孟桂兰做饭是很好吃的,来做过客的人都要夸赞一番,迟隐品尝着经年不变的美味,内心很复杂。 如果可能,谁不想做不惹父母生气的儿女,只是很多事情,不能妥协。 “小隐,我看着你怎么瘦了,”迟剑锋夹了一块鸡肉到迟隐碗里,“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自己身体。” “她那工作不忙能行吗?”迟丽看迟隐一眼,神色明显不认同,“不过,也是她自己选择的,就自己受着吧。” 孟桂兰无声叹口气。 见气氛越来越沉重,迟程赶紧插科打诨,转移了话题,说起了网上看到的趣闻。 一顿饭终于吃完了,外面有人放烟火,迟程还要去见朋友,吃完饭就溜出去了。 第42节 迟剑锋和许振刚在说着话,孟桂兰收拾了下桌子,去厨房洗碗,迟隐想了想,也跟了过去。 母女俩一声不吭地收拾着厨房杂物,厨房里只听到杯碟碰撞的清脆声响和水流声。 “你小姨说给你物色了个人,觉得还不错,明天要没事的话你去看看,都二十六的人了,也得考虑婚事了。”孟桂兰声调平平,一边刷碗一边一边余光看迟隐的反应。 迟隐面容平静,她就知道相亲这事她妈一定会操心的,迟隐摇头,“我不会去的。” “也不是让你即刻做决定,就当交个朋友,一起出去玩玩也好。”孟桂兰吸了口气,尽力让自己冷静。 迟隐沉默。 她手里洗着一块抹布,冰凉的水流冲在手上,令迟隐冷静了不少。 脑海中想到的却是陆远,这时候他在干嘛,自己坐在沙发前看着无聊的电视剧?还是出去和朋友混了? 中秋本该一家人团聚的时刻,她自己撇下他回来了。 照他的性子肯定一句话也不会抱怨,只会听她的安排,等她回去的时候,然后似真似假地说想她,这样事情就过去了。 那么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迟隐想的是要在最好的时机,可她不知道怎么样才算是最好的时机,这时机什么时候来她也不知道。 直到今天,她忽然意识不会有最好的时机了,家人如果不包容,无论到了哪一时刻还是会不包容。 既然这样,那就不必再等所谓的时机。 “妈,我遇见陆远了。”迟隐关掉了水龙头,沉稳地说。 “你说什么。” “这五年,我试过向前看,也找了个男朋友试着交往过,可结果证明我还是忘不了他。他一出现,我就控制不住自己向他走去。妈,我和陆远又在一起了。”迟隐面上一片坦然, 这个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孟桂兰一下子呆住了,反应过来后,手上的抹布向地上一扔,吼了迟隐,“你这丫头……你……是不是要气死我才甘心……你。” “你鬼迷了心窍了,”孟桂兰拉住迟隐胳膊,恨铁不成钢,恨她不听话,生气之下,狠狠拍了迟隐胳膊几下,“五年前你就和我们闹,现在还这样。他有什么好,我真是要被你气死了。” “怎么了这是,有话好好说,别动手。”迟剑锋听见厨房传来争吵声,赶紧起身,一看孟桂兰正拉着迟隐打,赶紧把两人拉开了。 “怎么了,妈,你打她干什么。”迟丽护住迟隐,看孟桂兰气得不轻的样子,又回头问迟隐,“你说什么了,把妈气成这样。” 迟隐捂着胳膊不说话,刚才她妈是真气着了,下手没分轻重,现在胳膊上火辣辣的疼。 迟剑锋看女儿妻子闹成这样,又心疼又心慌,“这是干什么,好好的中秋节,一家人和和气气的过节多好……” “你还说,都是你养的好闺女,你看看她,背着我们又和陆远混一块去了。” “小隐,你说真的,”迟剑锋震。 惊不已,“你怎么……什么都没说。” “说了也没意义。”迟隐淡声回答,她不寄望他们能理解。 “你……”迟丽霍地转身看迟隐,她忽然想起上次迟隐来火车站送她时说的那番话,脑子突然清醒了,“什么时候的事,上次我去你那就在一起了?” 迟隐沉默,算是默认了。 迟丽神情复杂,一句话也说不出。 “你听好了,你赶紧和他分手,不分的话别想回家了,”孟桂兰推开丈夫,往前紧走几步,指着迟隐又想骂,被迟剑锋拦住,“别冲动,有什么话冷静下来再说。” “我不会分的,妈,等你冷静下来我再和你谈,我不是存心要和你作对……” “你还不是存心,为你好你不知道,把你养那么大有什么用……”孟桂兰越说越气。 “剑锋。” 屋外有人喊。 迟丽听出了是大伯的声音,赶紧拉着她母亲胳膊向屋里走,“妈,回头再说,大伯来了,有什么事等大伯走了再说。” 她对着迟隐使眼色,迟隐叹了口气,慢慢跟在后面。 迟隐大伯现在是在镇子里派出所工作,是个所长,再过几年就退休了,今天听说迟隐回来了,就过来看看。 迟隐其实关于的事想问她大伯的,可这又是个不对的时机,就陪着聊了些别的。 一个小时后,她大伯走了,孟桂兰转身回了屋,迟剑锋看看自己的小女儿脸色也不好,便拍拍迟隐肩膀,“我去劝劝你妈。” “爸,谢谢你。” 迟剑锋叹了口气,背着手往卧室走。 迟隐洗漱回了自己的房间,陆远刚才给她打过一通电话,有人在她没接,这会儿给他回过去。 几乎是电话刚通,他就接了,“怎么才接啊。”他声音懒洋洋的,听着很高兴的样子。 听到他声音的一刻,迟隐原本慌乱的心就被安抚了,被家人责骂的委屈奇异地被抚平了,均画作了浓浓的思念,迟隐慢慢摩挲着床单,轻声说,“陆远,我想你了。” “怎么了。”陆远声音紧张起来,迟隐低落的声音引起了他的猜疑,他怕她在家里受了委屈。 “没什么,就是突然和你分开,还不习惯。” “奥,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陆远松了口气,又调笑着说,“要是不习惯,以后我干脆把你拴在裤腰带上,走哪带哪。上厕所都带着你。” 迟隐,“……。” “这你也好意思说出口。”迟隐感叹他脸皮的厚度。 “更不好意思的我还没说出呢。”陆远低哼了一句。 “你……” 迟隐正想说话,“砰。”一声,门开了,迟丽走了进来,朝迟隐伸出了手,“手机给我。” 第43章 “姐, 你要我手机做什么?”迟隐手心一紧, 凭着感觉摸到了关机的键, 直接长按,关机。 “你是不是在和陆远说话?”迟丽紧紧盯着她,手还伸在半空中。 “不是。”迟隐想都没想, 直接否认。 “你还瞒我, 我在门外都听到了,”迟丽皱眉, 对迟隐的不合作深感烦躁, “你把手机给我, 我要和陆远谈谈。” “如果你是想劝他和我分开的话就不必了, 他不会和我分的。”迟隐手背在身后,扬起下巴, 倔强又固执。 “那你打算怎么办, 和家里人对抗到底吗?”迟丽忍不住连连冷笑。“为了所谓的爱情,要抛弃家里和他私奔?迟隐,你以为自己还是小孩子吗,什么事都可以任性妄为。” “我并没打算抛弃家里。” “那爸妈不同意,你想怎么办?”迟丽口气越来越咄咄逼人。 迟隐半张着嘴, 哑口难言, 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想起来了, 迟程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迟丽猛然想起来,“我就说他好端端的, 怎么就去了工地,而不是去了酒吧,敢情他一直替你们瞒着的。你现在不给我手机,我找了迟程要也是一样的。” 迟隐紧紧捂着手机,不吭声。 正说着,楼下传来脚步声,还有迟程疑惑的声音,“人都去哪了。” 迟丽看迟隐一眼,转身下楼,迟隐一咬牙也跟着下去。 “大姐,”迟程拿起桌上的月饼咬了一口,见迟丽下来,喊了一声,又见迟隐在后头跟着,“二……。” “手机给我。”迟丽直接上手摸迟程牛仔裤的口袋。 搞不清现在什么情况,迟程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要我手机……” 他话没说完,手机就被摸走了,迟丽退到一边,低头翻弄着,迟隐咬着唇,央求着,“姐,你……” 电话通了,“迟程,去看看你二姐怎么样了。” 电话里的男人语气严肃,乍一听,果然是陆远,她冷笑了一声,“我是迟丽。” “……” 陆远就知道出事了,刚才迟隐话说了一半突然挂断,最后一句话,他还听到了迟隐喊了一声“姐”。 他再打过去,迟隐手机关机,然后就是迟丽打过来了。 “迟丽。”陆远冷静地喊了声。 “陆远,这么多年了你还缠着我妹,简直阴魂不散。”迟丽低低吼了一句。 “迟丽,那你可要学着习惯了,我可是准备要缠一辈子的。” “你还是不是男人,让我妹在这替你扛着,你自己倒是藏得好好的,”迟丽冷笑,又接着骂,“你听好了,就你这孬样,一辈子都别想娶迟隐。” “姐,你别太过分了。”迟隐又惊又怒,生平第一次对迟丽产生了憎恨的情绪。 她竟然这么说陆远。 迟程已经听明白怎么回事了,吃惊地张着嘴,一句话都不敢说,看了看针锋相对的两个姐姐,他怂地默默回了楼上。 “怎么了,说不出话了。”听不到陆远的答复,迟丽讥讽道。 陆远确实一句话逗说不出,言语伤人最是无情,他如今可算领略到了,这种感觉不亚于五脏在油锅上煎炒烹炸,噼里啪啦地疼。 眼前的房屋静谧美好,隔着一把锁,从门缝中露出温暖的余光,陆远身在阴影处,静静道,“你爸妈睡了吗?” “怎样?” “开门,我进去。” 到了嘴边的话倏地顿住,迟丽转身看着迟隐,脑子还没转过来。 “姐,你真的够了。”迟隐冷着一张脸,上前一把夺过手机,看也不看就挂断,她低头往楼上走,对迟丽失望至极,“今晚我就离开这儿。” “陆远说他就在门外。” “什么,”迟隐脚步倏地顿住。 “他说他在门外,让我开门放他进来,还问爸妈睡着了吗?”迟丽的神情也很震惊。 “天呐,”迟隐觉得自己的心都不会跳了,她找到桌上的钥匙,急匆匆冲了出去。 握着钥匙的手都在发抖,连开了几次,才把锁打开,还未推开门,隔着门缝,迟隐就见到了模糊的轮廓。 推开门之后,迟隐冲出去,不由分说拉着他手就往树荫下藏,低声道,“你怎么回事,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陆远凭着感觉摸到她脸,口气淡然无比,“想过来就过来了。” 第43节 今天她走了后,陆远一个人在屋里呆着,无聊至极,醉酒后脑带不清醒,就晕乎着买了车票过来。 到了站后,磨蹭许久才下车,他还不敢让迟隐知道,一个人默默趁着进了江水镇。 “你可真是……”远处有人放烟火,火光冲天的瞬间照耀了半个夜空,陆远的脸在星光中璀璨生辉,只听他低低问,“被骂了吗?” 他边问边用手指摸索她的脸庞,从额头到眉眼,从鼻梁再到两颊。 迟隐避不开,又不知他在干什么,一时有些恼,“你乱摸什么啊。” 陆远喉结动了动,却一句话说不出,他是怕她被打了。 缓了缓,他又问,“你爸妈睡了吗?我进去见他们。” “不行,”迟隐带着他往树下面走,避开了烟火的火光。 “迟隐,你让他去见吧。”迟丽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着出来了,“有些事得当面说清楚。” 迟隐不信迟丽,当然也不会让陆远进去,她执拗地拽着陆远,低声说,“现在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先给你找个住处。” “隐隐,你听我说……” “不听,赶紧给我走。”迟隐也生了气,他不知道一样多危险吗?被人看见了他要怎么办? “谁在外面,迟丽还是迟隐?”在两人争执时,迟剑锋听到了动静,疑惑地走出门外。 第44章 原本开了半扇的门随着轻微的“噗”生彻底敞开, 院子里的灯光顷刻间照亮了门外的三个人。 “小丽, 你去看看……”刚走出门口的迟剑锋脚步倏地顿住, 话也只说了半句。 “陆远……你回来了。” “嗯。” 迟剑锋看着迟隐拉着陆远的手,一副护佑的姿势,陆远则是沉稳地站在迟隐身侧, 瞅了半天, 迟剑锋深深叹了口气。 “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进来吧。”迟剑锋背着手往里走, 略佝偻的身影透出深深的无奈。 迟隐站着不动, 陆远捏她手指头, “既然都知道了, 就说清楚吧。” “你真的以为能说得通吗?”迟隐感到深深的无力。 陆远沉默着。 等两人进来后,迟丽看了看门外, 把门紧紧插上。 这几年房屋都翻新了, 一路过来全都是二层小洋楼,瓷砖砌得很漂亮,迟隐家也变了样,原来的水泥地面全铺成了大理石,光明几净。 “你这几年都去哪了。”在灯光下, 迟剑锋发现陆远变化了许多, 整个人站在那, 沉稳了许多面容肃穆,透出一股子威严。 陆远在下首的板凳端正地坐着,像挨训的学生, “各处都走了走。” “迟丽去把你妈喊出来,都出来说一说吧。”迟剑锋不是当家的人,说不了什么,这种事还得靠孟桂兰。 孟桂兰在屋里就听到外边有动静,以为是邻居,她心情不好,就没出去,过了一会迟丽敲门进来,低声说,“陆远过来了。” 孟桂兰还没反应过来,“哪个陆远?” “还有哪一个。” 孟桂兰惊住了,立即翻身下床,迟丽赶紧拖住她,“妈,你要冷静了说,吵架是没用的。我看他两人都很坚定,你别把人给骂走了。” 孟桂兰脸色铁青,挥开迟丽的手,“我还得看他们的脸色。” 孟桂兰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陆远,她缓了缓,冷漠着脸,“你来干什么。” 陆远缓缓站起来,声音沉闷,“来求你们把迟隐交给我。” “你还真敢回来。” 看妻子脸色越来越不好,迟剑锋生怕两人谈崩了,赶紧咳嗽了声,结果被孟桂兰狠狠地瞪了一眼。 陆远眉头一皱,下一秒,他突然跪了下来,膝盖在地上砸的很响。 迟隐一惊,立刻要陪着,被迟丽扣住了肩膀不放,“你要想解开咱爸咱妈对陆远的心结,就给我别动。” 迟丽目光很坚决,迟隐不甘地退回来,她实在不舍得陆远这样。 陆远面色平静,面朝着两位长辈低头,“我知道自己有错,也明白你们在担心什么,我向你们保证,我不会负迟隐……” “你拿什么保证?”孟桂兰不愿意听,她直接打断了陆远的话。 孟桂兰永远记得五年前,那天她和迟剑锋在地里干活才回来,迟剑锋大哥急匆匆敲他们的门,说陆长鸣和迟艳梅出事了,让他们赶紧去医院瞧瞧。 孟桂兰震惊之于非常疑惑,因为两家关系并不怎么亲近,作为邻里相亲去探视的话也太早了,哪能人家刚出事就去看呢,总不能比人家亲戚还急吧。 紧接着迟剑锋大哥又说了句,“艳梅指名要见你们。” 孟桂兰更吃惊了,和迟剑锋收拾了番,赶紧去了医院。 那时,迟艳梅只剩一口气了,说话时嘴里还往外溢血,见到他们,迟艳梅眼泪就流了下来。 平时邻里关系虽不至于太好,但猛然一见她这样悲惨,孟桂兰心里也特别不好受,眼睛也酸了。 “阿远……”迟艳梅紧紧抓着她手腕,眼泪沾湿了病床雪白的枕头。 孟桂兰心里也急,但知道她说的陆远,“陆远怎么了,你要说什么。” “小……隐……和阿远……你”迟艳梅死死抓着她手腕,挣扎着要起来的样子。 “你是说小隐和陆远吗?”孟桂兰很疑惑,说出来后,脑子一瞬明了了,孟桂兰呆呆的,“……他们。” 那一瞬间,孟桂兰脑袋都是空茫的。 她女儿和陆远?怎么可能呢? 迟艳梅嘴角都是鲜血,止也止不住地流,苍白的脸上都是祈求,“求你让他们……在……在一起。另外,我想见见小隐。” 她说完这句话就陷入了昏迷,被拉到急救室抢救。 孟桂兰背靠着墙壁,双腿无力,迟剑锋沉默了半晌才说,“我把迟隐喊回来。” “不能去。”她拽住丈夫胳膊,“你想让咱女儿就这么随便找人嫁了。” “那艳梅那边……”迟剑锋欲言又止。 “死丫头,作孽啊。”孟桂兰气得直捶腿,迟剑锋也是深深的叹息。 没过多久陆远也赶回来了,孟桂兰再怎么狠心也不能直接把这事挑出来,索性什么也没说。 没成想才过了一夜,陆远又出事了,深夜捅了人跑了。 犹豫了一整夜的孟桂兰没睡踏实,听了这个消息后,果断决定不让两人在一起。 直至现在也没改变主意,此刻看到陆远,再看不听话的女儿,孟桂兰感到深深的无力。 一半是伤心一半是恨铁不成钢的埋怨,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嘴唇直抖嗦,对陆远说,“当年你母亲临走前求我让你俩在一起,我又气又难过,连你母亲都知道你和迟隐的事,单单把我和她爸瞒得死死的。我从小看着你长大的,知道你不是个坏孩子,可我养个女儿不容易,就盼着让她找个婆家,不求大富大贵,只要不受欺负就够了。” 孟桂兰深深叹了口气,别过脸不看几乎落泪的迟隐,“陆远你看看你身上有哪一点能让我放心,你在派出所都是案底的人了,声名狼藉了,你还不声不响地回来,不声不响地把我女儿拐跑了。你让我说什么好,你现在跪在这里让我原谅你,又让我成全你们,你有什么资格来说这样的话,那是我女儿啊。” 孟桂兰一番话在陆远心头如雷鸣般震溃了他的心智,他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也反驳不了。 陆远垂头不应,手攥成拳,死死地抵在地上,似支撑着身体全部的重量,孟桂兰看一眼同样低着头的迟隐,什么也不说了,抽身回了屋。 “别跪了,起来吧。”迟剑锋很不忍,身为父亲他同样女儿能够幸福,这种矛盾的心情,看到这近三十的小伙子跪下,同情心占据了上风。 “你回来吃饭了没,没吃就在这吃点,我回屋看看去。” 客厅就只剩下了三个人,迟隐动了动麻掉的腿,上前扶起陆远,刚开始他没动,第二下时他才起身。 “我先回去,你在这里过个好节。”陆远沙哑着声音,轻轻推开她的手。 “我和你回去。”迟隐立即说。 “不合适,听话,回来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真的?” “嗯。” 迟隐低着头沉默,陆远攥着她手,朝迟丽点了下头,然后领迟隐出去。 天空中的花炮还在放着,大多是孩子在玩,时不时能听到欢呼声,这热闹的氛围同迟隐和陆远之间的行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攥着迟隐的手用了力道,紧得迟隐都感到了疼痛,到了门外时,他站在了树下的黑影里。 “迟隐,你别担心,好好的过着,你妈妈说的对,我得努力,争取早日有资格。”陆远看迟隐似乎想辩解什么,示意她不要说听自己说,“你别担心,老子总有能让你父母认可的一天。” 他最后还说了句俏皮的话,可迟隐却笑不出来,只感到满心的难过。 “我走了。” 陆远重重一按迟隐的手,又松开,大步走入了巷口的黑暗中。 迟隐咬着唇,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没追出去。 迟丽在她身后将门落上锁,看她一眼,回了屋里,迟隐也慢慢回了屋,上楼时瞥见迟程担忧地站在她门口,欲言又止,“……二姐……” 迟隐摆摆手,她很累不愿意说话,迟程懊恼地挠头,觉得都怪自己马虎,不然两人的事也不会被发现。 第45章 因为昨晚的事, 隔天起来时, 大家的氛围都不怎么好, 迟隐坐在桌前慢慢地拨着鸡蛋壳,心不在焉。 她昨晚让陆远到了之后发消息,今天早上醒来也没看到陆远的回复。 迟程捏了根油条大口大口嚼着, 见没人说话, 干脆打开了电视,听早间新闻。 饭后迟隐去刷碗, 在厨房碰到她母亲在厨房发愣, 迟隐心里一下子就难受起来, 低低唤了声, “妈。” 孟桂兰看她一眼,沉默做着手里的事情。 迟隐也不再做声, 拿了洗碗布沾了洗洁精, 打开水龙头冲洗着。 过了会儿,孟桂兰掀开帘子出去,迟隐看着她背影,无声叹了口气。 上午九点,迟隐去镇派出所找她大伯, 迟仲季在开会, 知道侄女来找自己很惊讶, 便让迟隐在办公室等着。 第44节 迟隐等了半小时迟仲季才回来,“小隐啊,出了什么事情了, 还亲自跑到我这来了。” 迟隐握着半杯水,直接了当地开口,“大伯,我想看看陆远留下的档案。” “这……”迟仲季掀起半个茶盖的动作僵住,面上一片狐疑,“你看这个做什么?” “陆远……他这样不知道回来会不会有事。”迟隐抿唇,眼睑下垂,遮住情绪。 “唉,这种事不好说啊,毕竟是五年前的事了,虽然当时人也没伤得多种,陆远还算是故意伤人了。”迟仲季搁下茶杯,身子往前倾了,放低了声音,“陆远毕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也不想他出事,但是要是被有心人举报,我们装作不知情也不是个事儿。” “小隐,我说这话,你能明白吗?” 迟隐听明白了,他是说如果陆远回来了,没人提的话,往事有可能会悄悄过去,但一旦有人到派出所举报,事情就不好说了。 迟仲季看迟隐蹙着的眉头,眼底浮现几分猜想,当年就有人传陆远和迟隐好上了,他以为是捕风捉影,现在看来倒极有可能是真的。 “大伯,我还想看看陆远的文档。”迟隐说出了最终的目的。 迟仲季为难,沉吟着,“这个……” 再一看迟隐坚定的神情,迟仲季挥挥手,应了,“也不是什么大案子,给你看看也行。” 在江水镇这个地方,打架斗殴伤人也不是什么稀罕事,给她看一看,也没什么。 迟仲季打了个电话下去,迟隐坐一旁等着,迟仲季又问起了她工作的事,问她找男朋友了吗。 迟隐盯着办公桌前,翠绿的文竹,答得有几分茫然。 二十分钟后,有人把文档送上来,迟仲季让迟隐自己看着,自己到门外抽了根烟。 陆远的档案薄薄两三张,还有一章黑白影像,照片中的他应该是从身份证上调取的,眉峰凌厉,下巴微扬,桀骜不驯的气场,正是他十七八岁的样子。 往后翻,是事件的回顾,写了四五行,再往后是证人证词,迟隐看到了一个名字,应该就是陆远当初捅的人,迟隐抽出手机,拍了个照。 这档案摸着还很新,这几年应该都没怎么动过。 迟隐重新绕好线绳,规规矩矩地搁在了办公桌上,拎着包出去,迎面正撞上进来的迟仲季,他低头看她手一眼,微微笑道,“看好了。” “嗯,谢谢大伯。”迟隐很真诚地道谢。 “我这还有事,就不留你了。”迟仲季给她让路,迟隐走到楼梯口时,他犹豫了瞬,还是把她唤住。 迟隐微扬着头,等着他说话。 迟仲季把烟头扔到一旁的盆栽里,轻声说,“要是见到了陆远,就告诉他能回来就回来,不想回来就在外好好过着。” 虽然陆远还没真正回来,但这样的话,令迟隐非常感动,至少还是有人认为他不坏的,还是有人能接纳他回来的。 迟隐向迟仲季鞠了一躬,这次没再停留。 回去路上,迟隐打了陆远的手机,还是没人接。 到了家已经中午十一点半多,她刚一进门,孟桂兰皱眉问,“你去哪儿了。” “我……去了趟街上。”迟隐向她妈展示手中的半袋苹果。 “对对,刚才我想吃苹果了,让二姐去买了。”迟程不知从哪冒出来,自以为聪明地为迟隐解围。 孟桂兰瞪他一眼,转身进了屋。 “瞪我干什么,”迟程不解地摸着后脑勺,低哼了声。 迟隐把苹果塞到迟程手中,“奖励你的。” 迟程这样无形的支持,让她心里好受了许多,虽然看着很蠢。 “妈还以为你去找陆远了。”迟丽手里拿着一把瓜子,穿着一身缀着大红花朵的连衣裙,看着盛气凌人。 迟隐低头从她身边经过,回了一句,“你想多了。” “你是不是挺恨我的。”迟丽又添了句。 迟隐一滞,拨开门帘子,轻声说,“不至于。” 虽然是迟丽将事情挑开,但她相信作为姐姐出发点是好的,要说心里没一点疙瘩,也是不可能的,迟隐现在心里有闷气,不过理智地没表现出来。 午饭结束,孟桂兰把筷子一丢,对着迟隐沉声说,“你小姨给你介绍了个人,已经说好了,你明天去见见。” “明天我就要走了。” “你不是下午走吗,见面安排在上午。” 迟隐沉默半晌,开口祈求,“妈,如果我明天去见了,你能不能答应再给我和陆远一年的时间,您先看看我们能不能过好,再做决定。” “你知道一年后你多大了吗。” 一年后迟隐就二十七,是不小了。 孟桂兰知道迟隐不会即刻死心,对迟隐提出的一年时间根本不会接受。 一旦开了这个口,退了这一步,就意味着以后会退很多步,甚至有可能会妥协。 “要是我不答应呢。” 迟隐沉思半晌,苦笑着,“这次既然你和小姨说好了,我不愿意落你面子,明天我也会去,不过是最后一次,以后为了避免你再让我相亲,但凡有假期我呆的时间就会短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不要这个家了吗。”孟桂兰厉声呵斥。 “我怎么会不要这个家,只是现在僵着也没有办法。”迟隐的解释很无力,在这种情况下,她也没办法。 傍晚时候陆远终于给她发消息,没说为什么这么晚才回,只是叮嘱她在家里好好玩。 隔天迟隐在一家奶茶店见到了那位相亲对象,对方是一名高中老师,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迟隐含蓄向他表明自己来的原因和迫不得已,刚开始他脸色挺不好,不过出于老师的修养忍着脾气没发作。 迟隐自知理亏,主动把帐结了,男人前脚出了门,后脚就给说媒的也就是迟隐小姨打了电话,说的话也难听,最终她小姨气不过又把孟桂兰说了一通。 为此,家里又僵了。 迟隐下午走的时候孟桂兰都没给个好脸色。 一上了车,迟隐靠着车座,塞上耳机倒头就睡,这两天她被折磨得身心疲惫,像是陷入了加速旋转的漩涡,身不由己。 迟程在她对面坐着,这会儿偷偷给他女朋友佩佩发消息。 家里人的关注点现在都在迟隐身上,无形之中将迟程的压力减轻了不少,他还有自由的时间谈谈恋爱。 迟隐一觉睡醒,车外天色已昏,临近站口,显露出城市的五彩光华。 对面的迟程嘴巴咧得老大,脸上洋溢着欢愉,迟隐踢了他一脚,迟程疑惑地抬头,手上动作不停,估计是在编辑消息。 “谈恋爱了?” “没有的事,是我哥们,问我什么时候到,请我去吃饭。”迟程用手遮挡住屏幕,仰着头,佯装若无其事。 迟隐收回目光,懒散笑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啊。 十分钟后,高铁到站。 跟着人流到了出站口,拿着车票等待检验,迟程检完票后回头说,“二姐,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扯着背包大步流星走了。 迟隐摇头,还说自己没谈恋爱,骗谁呢。 出来后,面对着站口一张张四顾的脸,迟隐有一瞬的茫然,脚下无意识地挤过人群,迟隐蓦地站定。 陆远就在前方,手插着口袋,身姿昂扬,两人四目相对,他扬了下嘴角。 朝他奔过去的时候,迟隐总觉得是经过一场长途跋涉的旅行,终于到了目的地一样。 第46章 陆远抚摸着迟隐的头, 感受到怀里人紧紧的相拥, 笑了笑, “你就这么开心。” “你昨天都没给我打电话。”迟隐抱着陆远脖子,想起这几天就觉得委屈。 “嗯,我错了, 以后改。”陆远果断认错, 事实上他想打又怕被迟隐家人知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而且这两天陆远过得相当颓废, 怕一和她说话就露馅了。 迟隐摸到陆远下巴的一条血痕, 用指尖挑高了看, 蹙眉道,“你这怎么弄伤了。” “刮胡子的时候不小心弄到的, ”陆远怕她再仔细看连自己喝酒消愁都看出来了, 赶紧搂着她腰往火车站前的广场走,“走,带你吃饭去。” 他这一说,迟隐还真感到了饿,看了下四周, 指着马路对面的饺子铺, “我想吃饺子了。” “嗯。” 迟隐点了份虾饺, 店家又免费赠送一碗米汤,陆远晚餐吃过了,就没点, 坐在迟隐身边看她吃。 两人都默契地不提那晚发生的事,迟隐是怕陆远有压力,来之前她担心他心情不好,见了面之后发现,除了有些憔悴外,陆远精神状态还可以,能开玩笑也能笑,她放心了不少。 最怕的是,经历这次探亲,他对两人前途命运产生困惑而退缩不前,所幸,她和陆远都很坚强。 在昨天和前天陆远实际上经历了两天颓丧的生活,那天夜里,从江水镇回来,他倒头大睡了一场,晚上七点多醒,独自一人去酒吧买醉,凌晨时才被梁辉送回来,还大吐了一场。 梁辉看他半死不活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嚷着要给迟隐打电话,亏陆远虽然醉了,潜意识里还知道不能让迟隐知道,死死拽着手机不撒手。 梁辉无奈,把他拖上了床,自己在客厅沙发睡了一宿。 陆远一觉睡到了上午十点多,梁辉给他买完饭看他意识清楚了,就回家陪老婆去了。 陆远吃了饭又睡,再没出过小区。 今天中午接到了迟隐说回来的消息,他陡然清醒了,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去浴室洗漱,镜子映出他的邋遢和懦弱,是那种被生活重重给了一拳无力回击的样子。 某一瞬间,陆远自厌不已,冲动之下还打碎了墙上的镜子。 镜子碎裂的一瞬间,心里绷着的弦也挣断,陡然而生的快感湮灭后,就是无尽的空虚。 现在唯一庆幸的是,当时他是用茶杯打碎的,而不是用手。否则迟隐一眼就看见他受伤的手,到时候,怎么解释得清楚。 陆远胡思乱想着,而迟隐吃得正香。 汤汁浓郁,还很鲜美,蘸着酱汁,吃起来特别香,迟隐没多久就吃了四五个,嘴角都沾着了汁液。 陆远就坐在她旁边,直接伸出手抹掉了迟隐嘴角的残渍,“慢点吃,你吃多了睡觉又会胃胀。” 迟隐用手虚捂着嘴,含糊道,“我饿嘛。” 余光瞥见陆远指尖上的污渍,迟隐吃之余还不忘抽出纸巾给陆远擦了干净。 “要尝尝吗?”见他目光专注地凝视自己,迟隐非常不好意思,咬下半块饺子够问他。 第45节 陆远瞥一眼,低头就着迟隐手中的筷子咬下刚刚只剩下的半块地虾饺。 迟隐瞅着空空的筷子,发怔。 这样的行为都已经无比自然了,共同分享一个苹果或饺子,又或者吃下她吃不完的饭,喝到一半的果汁,他们已经相濡以沫,培养出了默契。 就像是普天之下最平常的小夫妻般。 陆远没察觉迟隐情绪的波动,嚼了几下,中肯地点评,“还行。” 迟隐把最后一个饺子也喂了他。 结账后,打车回小区。 迟隐找到睡衣就去浴室洗漱,刚脱下上衣,正要解内衣时。就听见推拉门哗的一声。 迟隐吓了一跳,双臂抱着胸下意识往后躲了躲。 陆远一步迈了进来,双手抓住衣服下摆,轻松葱头顶一扯,就露出了强壮的身躯。 “今天一起洗。”陆远说话时,裤子也被他抬腿踢掉了。 “能……洗好吗?”迟隐看他脱衣服豪放的架势,觉得今晚有得累了。 迟隐犹犹豫豫的,手背到内衣后暗扣后,还在想要不要脱。 陆远调到适合的水温,回头见迟隐犹犹豫豫的样子,挑高了半边眉,“别磨蹭,再磨蹭就感冒了。” 他受不了迟隐的扭捏样儿,直接走过来解她牛仔裤的扣子。 迟隐,“……” 唉,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没啥可臊的了,迟隐干脆一闭眼解掉了胸衣。 两团绵软活泼地跳出来,陆远轻浮地吹了声口哨,除此之外倒没别的动作。 迟隐被拉到了花洒下,温热的水流冲泄下来,刺激这皮肤个大脑,舒适得思维都迟钝了。。 “洗头发吗?” 迟隐双手紧贴腿放着,拘束得不像话,她视线无意识飘过陆远下腹,茂密的一从,顿时脸蛋都要红透了。 “洗不洗?嗯?”没得到回应,陆远又问了一遍。 “……嗯。”迟隐模糊应了一句。 陆远倒了一团洗头液搁在掌心,自己走到迟隐身后,抹到她柔顺的黑发上,不轻不重地按摩着。 今天是怎么了? 迟隐抹掉脸颊上的水,狐疑地偏头看陆远,由于角度受限,她只能看到陆远的下颌。 “闭上眼睛。”陆远叮嘱了声,迟隐顺从地闭上眼,感觉脑袋被陆远摁到了花洒中心,脚下立刻冲下许多泡沫。 好吧,看来他今天闲情逸致倒是不少。 “自己去抹护发素。”冲完了头发,陆远把迟隐推到了花洒边边,自己站在了中心冲洗。 迟隐一边抹护发素一边欣赏陆远的身材,一粒粒水珠沿着他蜜色的胸膛滚落,每一颗滚落的痕迹都充满着性..暗示的遐想。腹部紧实有力,看着就有想摸的冲动。 迟隐情不自禁伸手戳了戳,陆远立即敏感地睁开了眼睛,瞧她跃跃欲试的模样,眯眼道,“想要了?” 迟隐怂得收回手,继续抹护发素。 陆远草草冲了下,又把迟隐拉回来,两人一起挤在花洒下,紧紧相贴,迟隐忙着冲掉护发素,陆远拿起架子上的沐浴露,挤了满手,从上至下沿着她身体揉搓。 迟隐正弓腰冲着头发,因为姿势问题,嗯,胸口就显得尤其突出,陆远揉搓时,在她那儿停留了好久,那力道根本不像是正常抹沐浴露的,她一低头就见一只大手在胸口,脑子就跟充血似的。 冲好头发后,陆远正给她抹身后,她仰着头大口呼吸空气,刚才低头时憋死了。 迟隐觉得陆远今天尤其不正常,这澡洗了至少也有二十分钟了,他竟然还没把她扑倒。 不科学。 迟隐微低着头瞄他下半身,嗯,已经有反应了,再看他的神情,一本正经,一丝不苟。 真不正常。 迟隐往他身边凑了凑,偷偷伸出手,握住了,还揉了揉。 陆远低头看了一眼,又抬起头,睨迟隐一眼,“找艹呢。” 迟隐没把手伸回来,颇为无辜地眨眨眼,“……你是不是不……” 行字就在唇齿间,马上就要说出来了,臀上就被陆远拍了一巴掌,语气有些凶狠,“转过去。” 以为他还没抹完,迟隐乖乖转了过去,下一秒,他手抓着迟隐两只手抵在瓷砖上。 在浴室并不是陆远的计划,他原本想着的就是好好给她洗个澡,毕竟往些时候,他是急了些。 她戳他小腹时,陆远就想要了,后头一直在忍而已。好不容易纯洁一回,竟然会被她误会成不行,陆远觉得有必要好好证明一回。 第47章 周五迟隐给陆小宝开家长会回来, 就见一大一小躺在客厅沙发上, 手里都捧着薯条, 津津有味地看着熊大熊二。 陆远看见她,拍拍儿子的屁股,提醒他去接人, “小宝, 你妈回来了。” 陆小宝一骨碌从陆远膝盖上爬下来,奔进迟隐怀里, “妈咪, 你回来了。” 说完高高举起手, 递给迟隐一片薯片, “妈妈,吃。” 迟隐盯着他指尖黏黏糊糊的一片, 眉头微蹙, “陆小宝,你怎么又吃了。” 她拉着手到卫生间洗手,又用毛巾抹干净水渍,陆远慢腾腾地也跟了进来,迟隐瞧见, “陆远, 你又纵着他, 看看把他惯成什么样了。” 陆小宝乖乖地一声都不敢吭。 “这是怎么了,吃枪药了,这么大火气。”陆远拉过陆小宝的手, 领着他往外走。 迟隐追出去,“你知道夏老师对我说什么吗,她说陆小宝亲女生,你知道我今天多尴尬吗?那女孩妈妈一个劲指责我家教不对,我还一个劲道歉。” 陆远挑了下眉,摁着陆小宝小肩膀,“你亲女孩子了。” “嗯。”陆小宝点点头。 “谁让你亲的。” “爸爸,你都是这样亲妈妈的啊,你说过,这是喜欢的表现,你喜欢我也会亲我啊,我喜欢萌萌,也想亲她。” 迟隐,“……” 陆远神情一滞,竟然想不到什么话来反驳,干愣愣地瞧着迟隐,迟隐瞪了陆远一眼,牵着儿子手进,“先把作业写了。” “都说了,有儿子要注意影响,一些亲密的行为不适合做,你就不知道收敛点。” “你看看,儿子都跟你学的,小小年纪竟然都会说喜欢女孩子了。”把陆小宝送进书房后迟隐从书房出来,很不满。 “我亲我老婆有什么问题。”陆远不能理解,蛮不在乎地在嘴里塞了一块薯片,“再说了,你应该感到庆幸,像我们这种结了七八年婚的老夫老妻,谁还用亲的,还不就是我。” 迟隐从冰箱里拿出莴苣,瞥了他一眼,“说得我多稀罕似的。” “呦,迟隐你行啊。”陆远嗤了一声,三步做两步到她身边,逼问她,“说清楚,你稀不稀罕。” “不稀罕。”她脖子梗得老直。 陆远哼笑两声,瞅着她笑,语气很不屑,“你就嘴硬吧,我看你晚上稀不稀罕,不稀罕我也得让你稀罕。有本事别爽得哭啊。” “你……”迟隐红了脸,伸手掐他胳膊,狠狠扭了一圈,疼得陆远嘴巴都歪了,“都当爹的人说话还是那么没把门。” 陆远拨开她的手,往后退了一步,“你等着,看我晚上怎么治你。” 说完捂着胳膊往外躲,这几年被他惯坏了,动不动就上手,还真当他是铁做的。 迟隐哼了一声,“臭流氓。” 切好莴苣后,陆小宝拿着作业本进了厨房让她给检查作业,迟隐没空细看,就先搁在了一边,嘱咐他洗手吃饭。 过了会,陆远进来端汤,迟隐擦着额角的汗,“先凉一会再端,烫得很。” 陆远嗯了声,看她满头大汗地样子,体贴地推她进屋,嘴里说着,“进屋歇着吧,剩下得我来做。” “嗯,那你小心点。”迟隐拿着碗和筷子进了客厅。 陆远是个不会做饭的主,结婚这么多年也就只会下个面条,碰到迟隐出差,儿子又是全天寄宿在幼儿园,陆远在家就天天订外卖。迟隐回来发现一叠外卖订单,简直哭笑不得。 陆远本来打算学习做个简单的菜,不过在摔了两次碗,差点造成煤气泄露后就放弃了这个打算。 所以做饭的事还是交给了迟隐,不过迟隐也忙,回来忙着给一大一小做完饭后,累得都不想动弹。 陆远心疼她,在迟隐做完饭后就端菜摆筷子,饭后洗碗抹桌子什么的也是他的。 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习惯。 “你那工程还得多长时间?”迟隐夹一筷子肉到陆小宝碗里。 “估计还有三个多月。也就剩一些,到时候小宝也放假了,咱们一家三口去趁着流行,去度假村玩玩。” 迟隐忖度了一番,“到时候再说,我假也不好请。” 迟隐洗完澡,头上缠着湿毛巾,到厨房接水喝,陆远正在洗盘子,瞥见她那装束,催促道,“快去找个吹风机吹吹,这天气变化挺大的,别生病了。” 他说着别人,自己还只穿着黑背心,大裤衩,迟隐微微一笑,从背后揽住他腰身,喃喃唤了声,“老公。” 语调娇娇的。 “怎么了?” “辛苦你了。” 陆远嗤了一声,挑眉一笑,“就没有什么奖励?” “啵。”话未说完就被迟隐大力亲了一口,估计都沾上了口水。 “儿子睡了吗?”陆远回头望望客厅问。 “睡了。” “去把头发吹了,我洗了澡就来。”陆远拍拍她臀,嘱咐道。 迟隐也困了,打了个哈欠,“那我回屋了,你也早点休息。” 过了会,陆远浴室出来,下身就只穿着四角短裤,先到陆小宝房间看看他有没有踢被子,再出来关了客厅的灯,进卧室时顺手锁了门。 第46节 陆小宝才分床睡不过半年前小孩子有时候半夜醒来,就会摸进两人卧房,有次陆远醒来想要做点坏事,一下子摸到儿子的小屁股,陆远吓了一跳,半天没缓过来。 他也不客气,直接黑着脸把儿子拎出了卧房。 开玩笑,这要多吓几次,他还不得□痿。 迟隐在床上已经睡得差不多了,近五月,天气日渐炎热,睡觉就只穿了睡衣,睡姿懒散,下摆都卷到了臀根,娇嫩嫩的。 陆远翻身上床,关了床头灯,他动作惊醒了迟隐,只见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了陆远后,喊了声老公,就钻进了他怀里。 陆远抱了个满怀。 原本就想睡的,结果习惯性隔着胸口揉了几下后,陆远就有些兴奋了。生了孩子后,迟隐胸又发育了不少,如今他一只手都握不住了。 大拇指就着尖端搓了两下就敏感地挺立起来,陆远低低笑了一声,三十多的迟隐身体像熟透了的花朵,稍稍一逗弄就不成样子。 索性把衣服都撩起来,陆远轻啧了两声,埋首在她胸口啃咬起来。 这一系列动作终于把迟隐弄醒了,手碰到胸前的脑袋,她闷闷地哀求,“我好困。” “宝贝,来一次再睡。” ………… 到了第二天早上,迟隐醒来恼怒不已,掐着他胳膊狠狠扭了一通,陆远这会正做梦呢,梦到迟隐又给他生了个女儿,一家四口正在公园里玩,冷不防被掐醒,两道浓黑的眉毛拧成川字。 “睡觉呢,你掐我干什么。” “昨天晚上为什么不带套,要是怀孕可怎么办。”迟隐才不怕她,掀开他身上被子,硬把他掰了起来。 被她这一闹腾,陆远也睡不着了,瞧了她一眼,说,“你不是同意了吗?” “我同意什么了?” “昨晚我说我们再生一个,你答应了,然后我就□在了里面。” “啊?”迟隐觉得荒谬,“怎么可能,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想赖账是不是。”陆远这时候彻底睁开了眼睛,双手横抱在胸前,阴沉沉地看着她。 “赖什么帐啊。”她觉得莫名其妙。 陆远盯着她不说话。 “我说你……” “妈咪,爸爸……,开门。”陆小宝起来了,一大早正在外面叫门呢。 迟隐赶紧穿衣服,又拿卫生纸清理了下他留下的东西,回头瞧见陆远正不紧不慢地套长裤,不禁埋怨道,“你把门锁了干什么,小宝半夜醒来会哭的。” 三两下套好了裤子,陆远冷冷嗤了一声,“要不关门,他闯进来看见我在艹怎么办。” 迟隐,“……” 看迟隐穿好衣服后,陆远才把门打开,儿子伸着胳膊要抱,陆远瞥一眼迟隐,语气淡淡地,“找你不靠谱的妈去。” 陆小宝瘪瘪嘴,苦着小脸,迈着欢快的小短腿一头扎进迟隐怀里,“妈咪,爸爸好凶。” 迟隐一边抚摸着儿子柔软的头发,一边看着陆远身影,“别理你爸,一大早就发疯。” 迟隐起来后给儿子洗完脸,翻出小马褂给他套上,出来时,陆远正在厨房做早餐,拿着锅铲有模有样地颠煎蛋,瞥见她进来也不理,她用余光看了一眼他煎的蛋,金黄金黄的,油滋滋地冒着热气。 似乎还挺好。 迟隐从冰箱里拿出酸奶,打开盖,抿了一口,“今天要是没事的话,带小宝去水族馆转转,他吵着要去很久了。” 陆远头也不抬,“有事,去不了。” “你昨天不是说有空的吗?”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他冷着一张脸,一副我心情很不爽别惹我的样子。 迟隐气结,“不去算,我自己带他去。” 说完扭身出去了。 陆远干瞪着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原以为陆远只是无厘头的生气,谁知道早餐过去了,他一句话都不吭声,迟隐没耐心哄他,吃完饭草草补了个淡妆,陆远正坐在沙发上翻报纸,看到她出来,咳了一声继续埋头看。 “小宝,准备好了吗?我们要出门了。”迟隐在门口换鞋子。 陆小宝拿着玩具车,蹦蹦跳跳地来到了门口,看陆远还端坐着,疑惑地问,“爸爸不去吗?” 迟隐瞥了他一眼,“别管他,爱去不去。” 陆小宝吐了吐舌,知道两人又吵架了,想了想,又迈着小短腿跑回去,“爸爸爸爸……” 陆远嘴角有笑,心想儿子果然没白疼,还是挺识时务的,知道喊他去水族馆,给他台阶下。 然而陆远面上冷着脸,粗声粗气地说,“干什么。” “爸爸,你想吃什么,我让妈咪给你带回来。”陆小宝的声音天真无辜。 陆远,“……” 第48章 陆远现在正是进入了休假期, 除了人情往来需要他出门应酬, 其他时间就是待在家里, 上下班时接送迟隐,同时也是包揽了所有的家务活,主要是因为太闲了, 呆着难受。 晚上吃完饭, 要是时间还早,就和迟隐轧马路, 逛公园。 小区临近的公园从前发生过抢劫, 为了安全, 去的人很少, 因此很清幽。 “我回家的时候去见了我大伯,他让我对你说, 能回去就回去, 不能的话在外面好好生活。”迟隐挽着陆远的手,轻轻说着。 “你大伯知道我们的事?” “应该是吧。” “怎么知道的。” “不清楚,也许是猜的。”迟隐不愿意对陆远说她去查了他档案的事。 他们走入了一条幽径小路,树枝低压,勾缠行人的头发, 陆远一手折断迟隐头顶上方的柔软树枝, 扔在一旁的草丛上。 “还要在往前走吗?”迟隐望着前方幽暗的环境, 莫名觉得不安。 “回去吧。”陆远抬头看了看前方,太黑了,不适合再走下去。 两人折身时, 突然听到前方的灌木里传来一声压抑的□□,迟隐甍地一僵,陆远挑高了眉,颇感兴趣地环顾四周。 □□声断断续续,在这样的环境中分外的明显,不用猜就知道有热情难耐的情侣,来寻求刺激了。 迟隐拉着陆远赶紧走,陆远作怪,轻轻把她扯回来,低声开着玩笑,“要不我们也来试试。” “去死。”迟隐低斥了句,不由分说强力把陆远拉走了。 “我说真的,老在家里有个什么意思,偶尔也要尝鲜嘛。”走出去几步,声音远去了,陆远想了想又说,“她没你叫的好听。” 迟隐,“......” “你行了哈。”迟隐打断他,不赞同的嘀咕着,“好歹是公共场合,要注意形象,而且多危险啊,我看到不少新闻有这样出事的情侣。” “不如买辆车试试。”陆远还不死心,揽着迟隐。 这话题是绕不出去了吗?迟隐很无奈,“等你买了再说。” “真的?”陆远显然更兴奋了,揽她腰的手更用了力道。 “嗯。”迟隐被他缠怕了,以这句话作为结尾,之后再不许陆远说起。 她说出这句话最初的意图只是为了堵住陆远的话头,但她哪知道他在不久之后就实现了这个想法。 **** 钟瑶已经查到了上次孙芳给的银行卡账户的主人,是一个叫刘毅的人,表面上和天鸿并没有明显的联系,还需要钟瑶做进一步再做调查,但靠她个人的力量很难有大的突破。 前段时间梁绪一直在加班,闲下来后,就打算和钟瑶好好过二人世界。最重要的是,梁绪已经二十八岁,是结婚的时候了,早年前他心野,女朋友交了一个又一个,况且前段时间又在迟隐那折了戟,遇见钟瑶抚慰了梁绪困顿的心绪,他有了安定下来的想法,就打算在十一假期带钟瑶见父母。 两人在前往休闲馆时,梁绪向她表明了这个想法,钟瑶愣了许久,“你是要带我见你父母?” “嗯,是的,”梁绪转脸看她,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我向他们提过你,我父母对你很好奇。” “什么意思?”钟瑶以往温柔的神情消失不见,反而有些凝重。 梁绪沉吟了会儿,直接握住她的手表白,“我觉得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个妻子。” 梁绪眸光紧张中难掩兴奋,直直看着钟瑶等待回复,实际上他信心十足,在平常的相处中,他可以感受到钟瑶对他无微不至细心周到的关心,这种温柔令他愉悦而满足。 他一直觉得钟瑶是那种润物细无声的人,那种你大概记不得初见她是什么样子,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同携手越往下走时,她的形象就像春天萌新芽的杨柳到了夏天后茂密清晰而柔韧。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是你的妻子?”钟瑶失笑摇头 ,这不是第一次有人说这样的话,在她交往过的男人中,十个有七个说这样的话,钟瑶已经听倦了。 “是不是觉得我对你很好,善解人意,温热体贴?”钟瑶目视前方,说出的话冷静又自嘲。 梁绪没听出她话里的异常,只是无奈笑了,“虽然我也是这样觉得的,但你这样说出来可就太不谦虚了。” 钟瑶没有笑。 身边的人没反应,梁绪再迟钝也发现了,迟疑着问,“怎么了,我今天提议的是不是吓到你了。” 钟瑶缓缓点头,心不在焉地弯弯嘴角,“是有一点。” “那你先考虑考虑。” 之后两人再无言。 到了休闲馆室内的羽毛球场,钟瑶一边做着热身准备,一边和梁绪浅笑交谈,气氛如往常一般,仿佛刚才的尴尬已经消弭。 拿好球拍进入球场时,梁绪脚下的步子一顿,看了看正打的火热的男女,对钟瑶笑了笑,“遇见个熟人,我去打声招呼。” 钟瑶在原地等着,瞧见梁绪和那人交谈起来,定定看了几眼,钟瑶起身走过去。 吕天顺眯眼看了看来人,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钟小姐,好久不见了。” “吕总,也别来无恙啊。”钟瑶走到梁绪身边,忽视梁绪狐疑的目光,朝着吕天顺温婉一笑。 “你们认识?”梁绪目光一凛,听口气似乎还有一段渊源的样子。 “以前有幸采访过吕总。” “我记得采访后请钟小姐吃饭还被拒绝了,可教吕某尴尬。”吕天顺说这话时,目光一直在钟瑶身上流连,今天为了方便运动,她里面是一件尽显身材的黑色运动背心,外面只罩着外套,刚才热身时外套脱了,这时她白皙的肌肤配上黑色运动背心,整个人相当显眼。 第47节 梁绪脸色变了变,不动声色地挡在钟瑶身前,吕天顺再无不适的举动,爽朗一笑,邀请两人打球。 梁绪想找借口拒绝,钟瑶却应了声好,闻言,梁绪回头看钟瑶一眼,面色不郁。 中场休息,钟瑶去洗漱间,梁绪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吕天顺的女伴聊天。吕天顺接了个电话,走开。 十分钟后,钟瑶回来,面色平静,唇间又补了口红。 吕天顺跟在后面回来,看了钟瑶一眼,笑笑,“继续?” 钟瑶微微抿唇,“赢了的话,是不是有彩头” 梁绪眯眼看着两人,神情莫辨。 第49章 迟隐再度去找了段上利, 这次段上利还不肯合作, 迟隐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劝说并没起到丝毫作用。段上利闷头坐着, 无动于衷。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牺牲特别值得,段上利你这样是没用的。你知道你老婆在外面过得什么样吗。他们就住在尚民街,你知道尚民街住的都是些什么人, 违法乱纪, 赌博盗窃的,你也忍心。你那张留下的卡孙芳根本就没用, 她说心里愧疚, 对不起死去的人。房子卖掉还了罚款后多余的钱她还自己补贴了受害者的家属, 孙芳有什么错, 要替你背负良心的谴责。”迟隐不能理解这样的男人,这世上难道还有比自己家人的幸福更值得保护的事吗 段上利终于有了反应, 他面庞陷入死寂, 许久颤着声问,“你是说真的?” "我不知道你与天鸿那边的人,达成了什么样的交易,你的出发点也许是好的吧,但并没有让你家人获得幸福。你也许觉得不就是蹲个五年嘛, 很快就出来了。到时候就会回到他们身边, 段上利你这样想是错的, 这期间,你大女儿会生生被别人嘲笑五年,这对一个孩子的童年来说是多么的残忍。“ “况且, 孙芳说过如果你还是这样的结果,她就会同你离婚。” 这句话触动了段上利的神经,他冷淡的神情突然崩溃,拍着桌子怒轰吼,“你胡说,我老婆是不会离开我的。” 段上利情绪失控,惹来狱警的注意,他很快就被架走了。 迟隐看他使劲挣扎的样子,也不知道这样刺激他到底有没有用。 从牢房出来,钟瑶等在墙边,看见迟隐的神情,了然地一瞥,“没用?” “不肯说。” 钟瑶并没多意外的样子,注视着远处电线杆上的麻雀 ,轻轻点了下头。 "我提到孙芳要和他离婚的事,他情绪失控了......"迟隐略一沉吟,脸上都是纠结的神色,“我在想......” "可以。"钟瑶肯定地点了下头。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迟隐略感诧异。 “你不就是想继续拿孙芳的事刺激他。” “可是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毕竟孙芳还没决定。” “有什么不好的,我们要是没出现,孙芳早就提出离婚来了,况且都是事实,我们并没有捏造什么。”钟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相反她认为是件好事。 迟隐还拿不定主意,没在这上面多说,缓了缓又换了话题,“刘毅查得怎么样了?” “正在查。” “要帮忙吗?”相比较而言,刘毅的情况更复杂,没人脉是不行的。 钟瑶回头瞥她一眼,笑了,“你能帮我什么。” 钟瑶的笑薄凉得很,迟隐怔怔的,“力所能及的。” “力所能及?”钟瑶感到好笑,“不用了,要靠你那秉持良心的手段,一辈子都干不出什么事。” “走了。”钟瑶摆摆手,走向路边打车,没有和迟隐一起离开的意思。 思虑再三,迟隐还是去了一趟孙芳家,这次孙芳很快给她开了门,不巧的是,她儿子发烧,孙芳心急火燎地往医院送,迟隐也跟了去。 不过儿科前排了一队的妇女,孙芳抱着孩子急得团团乱转。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医院的规章制度必须得遵守。 “迟隐?”从身边路过的医生忽然在她面前停下,直直瞅着她叫了一声。 迟隐愣住,“学长?” “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认错人了,你怎么在这里?” “我......”被以前的大学同学认出来迟隐除了短暂的惊讶,就只剩了尴尬了,她看看孙芳,“我陪朋友过来看病。” 周博嗯了一声,瞧她一眼,又看看俯身摸摸孙芳抱着的孩子,温和道,“跟我进来吧。” 迟隐惊讶了一下,她到没想到周博会让她插队,虽然很不好意思,还是赶紧喊着孙芳进去了。 周博是迟隐刚进大学时的班助,大她三个年级,她大学时得到过周博的许多帮助。 迟隐呆在一旁,看周博为孩子测体温,开医嘱。这是曾经她在医院实习时无比熟悉的场景,现在想来感慨良多。 孙芳带着孩子去输液,周博送她们出门,在门口时,周博问她要了联系方式。 迟隐感谢他的帮忙,主动说要请吃饭,周博存好了手机号,温和笑了,“你请我吃一顿也该,我毕业时让你来毕业晚会你还爽约了。” “对不起啊,我当时有点不舒服。”实际上是因为陆远瞎吃醋,迟隐不想生事端,就没去。 周博忙着看病,迟隐简单说了几句,就去找孙芳了。 “今天还要谢谢你,要不是有你在,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排上队呢。”孙芳亲亲孩子的额头,眼睛红肿,刚才排队时孙芳因为担心孩子都急哭了。 “没事的,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功劳都是周博的,她确实也没做什么,迟隐用手背摸了下孩子的额头,明显没那么烧了。 "对了,你今天来是为了段上利的事情吧,"孙芳把输液管攥在手里暖着,怕孩子不舒服 。”上次银行卡查清楚了吗?" “很难查,”迟隐如实说,犹豫了会,又继续说,“要是段上利配合还好说,可是怎么样他都不愿意开口。我想请你去劝劝他,如果事情顺利,你们一家四口也能及早团圆。” “我会试试的。”孙芳凝视着脸颊被烧得红红的孩子,心底一片苦涩。 “如果......我是说如果事情没进展,你会和段上利离婚吗?” 孙芳低头沉默了会儿,声音轻而坚定,“会,我不想和他纠缠了。” 她已经为了段上利牺牲了太多,再加上两个孩子,她不欠他了,这一切已经足够了,她不能因为一个人毁了自己和无辜的孩子。 *** 迟隐回了家后心情沉重,一个人坐在电脑前发呆,有些事情心有余而力不足,她有心维护的维护不了,到了最后,还要自伤八百。 陆远今天回来得晚,这几天他在家里憋坏了,今天梁辉一通电话,他套上外套就走了,回来时带了两个大块的哈密瓜,炫耀说是特地从新疆带来的。 “甜吗?” “我切一块给你尝尝。”陆远抱着瓜进了厨房。 迟隐在沙发上盘腿坐下来,膝盖上搁着笔电,等着陆远的瓜。 她在看《人鬼情未了》,已经播到萨姆为了能与美莉取得联系找到了灵媒奥塔,迟隐最喜欢的就是这一段,很搞笑。 “看什么呢?”陆远塞一块哈密瓜在迟隐嘴里,迟隐目不转睛地瞧着屏幕,下意识地张嘴咬,咬了一下觉得不对,低头一看,陆远半截拇指还在她嘴里,两人目光相对,陆远还用手指拨了拨她舌尖。 迟隐,“.....” 这人真是越来越恶趣味了。 迟隐瞪他一眼,陆远挑眉一笑,从容地伸出手指,又给迟隐塞了半块哈密瓜。 “甜吗?” 糖分很足,才刚嚼了一口,就已满嘴都是甜香,迟隐满足地眯了眯眼睛,还不舍地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边的汁液。 陆远盯着她没动,片刻后压着她脸深吻,迟隐回应他之余还知道抱紧了电脑。 放开了之后,电影里萨姆都已经和奥塔达成了协议,迟隐只得又把进度条拉回来。 头枕着陆远胳膊,把电脑也放到他膝盖上,自己一身轻松舒适地靠着陆远的胸膛。 “这讲的什么?”陆远看了半天也没看懂。 “一个男的变成鬼之后继续守候他女朋友的故事。”迟隐简单做了概述。 “这不太好吧,都变成鬼了还继续缠着别人,不怕女朋友损阳寿啊。” “外国人不讲阳寿。”迟隐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陆远沉吟了会,继续一本正经地说,“那也不好,人鬼殊途,他不应该阻挠女朋友的新生活,我看这男主的朋友就不错。” “就是他害死男主的。”迟隐几乎是在爆发的边缘了。 “啧,人心不可貌相,会不会最后来一个翻转,原来女朋友也不是好人。” “闭嘴。”迟隐狠狠掐了下陆远的胳膊。 陆远,“......” 好不容易看完了电影,迟隐要去浴室洗漱,陆远左右滑动着鼠标问她,“还有什么可以看的。” “你自己找找吧。” 陆远自己乱找着,他平常鲜少用电脑,以前即使一用也是打游戏,真要让他找文件什么的,还挺难的。 陆远胡乱摸索着,不知道点开了什么,他看到了一个命名为天鸿的文件夹。 鼠标一顿,陆远紧紧皱着眉,这两个字一旦出现就能挑起陆远的所有神经。 他点开了。 从文档的第一个字开始,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一些建筑工地事件的集合,但是非常的多,非常的详细,即使一件事也摘录了多处的报道。 一共有二百多页,陆远只看到了五十多页。 “我洗好了,你进去吧。”迟隐推开推拉门,正用毛巾擦拭着头发。 说完话也不见陆远回应,迟隐奇怪地看向他,“怎么了。” “你过来。”陆远松开了鼠标。 第50章 "怎么了?"迟隐细心擦掉发梢上的水渍, 朝陆远走去。 陆远把电脑屏幕转过去, 正对着迟隐, “这是什么。” 迟隐短暂一愣,看清楚后,立即扑到陆远身上抢电脑, 被他避开了, 两人对视,陆远直直盯着她, 又重复了一遍, “是什么。” 第48节 “是......”迟隐不敢看他, 小声说, “是电视台以前的新闻资料。” “你们电视台还播五六年前的新闻?”陆远嗤了一声,摆明了不相信。 “这......”在他犀利目光的逼视下, 迟隐词穷。 “你到底为什么当了记者。”陆远把电脑搁在一旁的沙发上, 眸光幽深难测。 以前陆远问过,迟隐当时只说是喜欢,陆远一向也不喜欢她当医生,迟隐做了记者后,他也就没在意。 现在看来, 迟隐瞒着他的事还不少。 “我不是说了是因为喜欢吗”迟隐还是死鸭子嘴硬, 紧抿着的唇泄露了她紧张的情绪。 “迟隐, 你给我说实话。”陆远气的直接从沙发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逼视着迟隐。 陆远浓黑的眉耸着,脸上全是浓浓的不悦, 见她低着头什么也不说,陆远不耐地吼了一声她的名字,“迟隐。” 迟隐被吓得一抖,情不自禁往后退了几步。 陆远沉沉吸了几口气,才平复了暴躁的情绪。 两人都在僵持,谁也不肯退让,迟隐虽然性子温和,但小时候其实特别的倔,大了之后虽然好了很多,但遇到一些事情还是很执拗。 等了许久,迟隐只是抓着毛巾不说话,头颅微垂,脖颈的曲线柔美又倔强,两侧的湿发垂到肩膀,浸湿了睡衣。 陆远狠狠踢了下沙发腿,低声咒了句,擦着迟隐胳膊匆匆走了。 迟隐的心跌入了谷底,委屈又难过,抓着毛巾的手紧得露出了苍白的指节。 似乎谁都没错,不小心中就成了这样,她难过的红了眼眶。 “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头发擦干了。”身后传来陆远粗声粗气的呼喝声。 迟隐僵了下,不肯置信地转身看他。 见她还站着不动,陆远没好气地过来扯她手腕,吹风机呼呼地响着,潮湿的热气直往脸上扑,迟隐不适地躲了下。陆远一顿,调整了吹风机的方向。 对面是厨房的玻璃窗,就着柔和的灯光,迟隐偏头看见陆远的大手从容在她发间穿梭着,眉心拧成了个川字,嘴巴也紧紧抿着,一副很不爽的样子。 迟隐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 五分钟后,吹风机关上,被陆远丢在一旁,他不再问她,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闷坐在沙发一角抽着。 不多会脚边就丢了一地的烟蒂,卧室都是呛鼻的味道,他整个人也都被烟雾包裹着。 迟隐打开窗,凉风灌进来,香烟的味道有了出口,客厅的空气逐渐清淡。 “你是不是因为我。”陆远盯着她的背影,声音嘶哑。 “多久了?从大学时候开始的?” 迟隐默认。 陆远把烟头碾灭在烟灰缸里,眼底俱是沉默的阴影。 “这件事你别再管了。”陆远站起身,抖落落在裤腿上的烟灰,语气不容置疑。 “你不怨吗?” “甭管我怨不怨的也不能让你一个女人背负这些。”陆远粗声打断她,心里躁得不行。 迟隐看着脚趾,神情茫然,她知道陆远在担心什么但这时候却不能据理力争。 他们都太了解彼此了,陆远绝对不会妥协。 “听到我说的吗。”陆远大步走过来,用力握着迟隐胳膊迫使迟隐抬头。 “知道了。”迟隐抿唇,“既然你不想问这件事,我就不再提,但如果你.....” "我不会的。"陆远果断出声。 迟隐郁闷地点点头。 接下来上班时,陆远怕她私下里阳奉阴违,每次都要打电话要她通报行踪,迟隐想去找孙芳都要好好计算时间。 钟瑶那边还没有消息,孙芳也还未向段上利提起离婚。 两人只能等下去。 半个月后,陆远又开工了,这次是在b市的一个偏远郊区,车程也得一个多小时,来回奔波太累,陆远打算住在工地里。 最近天气转凉,出门都需要加外套,迟隐怕陆远在工地冻着,就给他准备了薄被和褥子。 要走的那天,赶上迟隐上班,昨天夜里两人缠绵了好久,如相濡以沫的鱼,眷恋又热忱。 今天迟隐早早就起了,蹑手蹑脚往陆远背包里赛衣服,怕他忘东西,还把所有的背包检查了一遍。 确认没东西遗忘,才把拉链拉上。 她做这些时,陆远倚在门框旁抱着臂看她。 “还要带什么呢?”迟隐站在背包前手摸着后脑勺,凝眉思索着。 “又不是不回来了,你把东西搬空了,我回来睡哪。”陆远满心无奈,早上五点半迟隐就起来了,收拾东西的声音细细簌簌,把他给吵醒了。 “冰箱里还有苹果,我给你带着。”迟隐并不理会他,径直走向厨房。 半路却被陆远给扯住了,他挑着眉笑,“你要有这闲工夫还不如解决下我的当务之急。” 迟隐不解地看着他。 “喏,”陆远下巴朝身下点了点,含义不言而喻。 “不正经。”迟隐瞄了一眼,面上绯红,低斥了句。 “工地上根本不缺什么苹果,我最缺的是什么你不清楚吗。”陆远手指在迟隐后脖颈缓缓地摩挲,滑腻的手感令人留恋。 “我看你缺的就是一双手。”迟隐毫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转身出去洗漱。 “有你了我还要手干嘛。”陆远眼里都是掩饰不了的笑意。 迟隐笑了笑,指尖戳着他胸膛调笑,“懂不懂自食其力” 迟隐挤好牙膏后,陆远也跟了进来,两人在镜子前站定,陆远把牙刷伸过来,迟隐自然地挤了一截在他牙刷上。 两人视线时不时在镜子中相遇,又自然地错开,无比和谐。 迟隐刷完牙要出去,陆远伸出一条腿又把她勾回来,他嘴里还都是牙膏泡沫,喝了一大口水吐完才说,“我牙膏没买,一会儿在楼下便利店买一下。” “行,”迟隐转身要出去,他腿还勾在膝盖的位置不让她出去,迟隐抬头,“又怎么了。” “一会儿送我上公交。” “呃......”迟隐无语极了,“公交就在门口好吗。” “我这一去最起码一个星期回不来,你忍心不去送我。”陆远挑高了半边的眉,口气还有些咄咄逼人。 “一个星期也很快啊。”迟隐觉得还好。 但当时她说得太轻松了,当天晚上迟隐下班回来,打开房门的刹那,一片漆黑。 以往打开门都是陆远摊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景象,乍一面对幽黑的房间,迟隐还不太适应。 他离开了,这个家就像空了一样,空荡荡的,半夜醒来,迟隐习惯性地往旁边钻,却是空空的一片。早上在浴室对着镜子刷牙,脑子里想到的都是以往两人依偎着互相玩闹的模样,迟隐怔愣好久,末了,自嘲一笑。 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 第51章 三天后, 孙芳正式向段上利提出离婚, 被段上利拒绝了, 两人吵了一架,不欢而散,孙芳便提出了离婚诉讼。 迟隐没急着去找段上利, 她有空就去看孙芳, 还和孙芳女儿妞妞关系逐渐好了起来。 妞妞越来越懂事,从来不在外人面前提爸爸, 迟隐见到好几次她拿着一家人的照片躲在小角落里默默抽泣, 看着特别可怜。 迟隐给她拍了好多照片, 顺带着还有孙芳的小儿子诚诚。她打算到时候把照片洗出来, 拿给段上利看。 孙芳最近在收拾行李,她已经打算搬回娘家, 让她母亲帮忙带孩子。 周六上午, 南街一家金店被人持刀抢劫,迟隐做现场采访,回来后遇上采稿回来的钟瑶,钟瑶向她招招手,两人便在一楼的咖啡厅坐下来交谈。 钟瑶点了一杯黑咖啡, 慢悠悠的晃着, “我查到刘毅这个人了, 是天鸿老总刘天生的表弟,开了一家娱乐会所,在b市还挺有名头的, 我估计他专门就是用来打点天鸿那些见不得人的业务。” “牵扯到的人还真多,”迟隐头疼地蹙着眉,娱乐会所这方面牵扯到的势力广泛,没有人脉和能力哪能来的起来。 局面慢慢延伸开,迟隐几乎可以预见未来复杂惨淡的场面。 钟瑶漫不经心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口里蔓延,她倒是没什么感觉,毕竟也是在刘天生家里呆过一段时间,客人往来她也见过几次,确实很多都是有来头的人物。 “还有一件事,我又查到天鸿有一批建筑材料运到了b市,是城西郊一家新的建筑工地,似乎还没开工多久。” “城西郊?”迟隐推开了咖啡杯,又重复了一遍。 “嗯,”钟瑶瞥她一眼,“你知道?” 迟隐迟疑着摇头。 “好像是一家科技公司的开发区,公司名字好像叫飞新吧。” 迟隐僵住了,钟瑶给的信息和陆远建筑工地的情况一模一样,这不可能是巧合,那么就是说陆远确实是承包了这个项目。 但他不可能不知道建筑材料是来自天鸿的,既然对天鸿深恶痛绝,那他为什么要接呢? “你在想什么?”钟瑶蹙眉,朝她挥了挥手。 迟隐陷入自己的沉思,钟瑶说了什么,她也没听见。 “迟隐姐。”后面有人喊,听着是宋薇的声音。 迟隐回过神,宋薇已经走到了她身边,狐疑看着两人,声音都是浓浓的疑惑,“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喝咖啡啊。” “你怎么……”宋薇抿抿唇,瞥一眼钟瑶,.只说了半句。 迟隐已经懂得了宋薇的意思,她是想问自己为什么和钟瑶在一起。 钟瑶看了两人一眼,没受什么影响地喝完咖啡,对迟隐说了句,“先走了。” 拎着包就走了。 “迟隐姐,你什么时候能和钟瑶一起坐下来喝咖啡了,”钟瑶一走,宋薇立即在她对面坐下来,“我刚才看了都吓一跳。” 第49节 “这有什么可惊讶的,本来就不是什么仇人。” “啧啧,你心可真大。”宋薇看怪物一样的看着她。 “好了,不要用那种眼神,我不是圣母,只是现在有些事需要她帮忙。”迟隐看宋薇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就好笑,“我要上去了,你呢。” “我也上去,”宋薇捂着脖子直叫唤,“累死了,腿都快跑断了,今晚回家不出去了,直接睡觉。” “你昨天也是这么说的,还不是跑出去和你男朋友玩了。” “今天真不去了。”宋薇伸出两个指头发誓,嘿嘿笑着,“而且,他出差去了,我想出去都没办法。” 迟隐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 自从上次梁绪提出带钟瑶去见父母,她没给予回应后,梁绪隐约知道了她的想法,就没再提。 还有一件事,让梁绪生疑,羽毛球场那天他隐约觉得钟瑶和吕天顺的关系非比寻常,但这种事不能明摆着问,所以梁绪就存在了心里。 但后来有一天,他朋友说看见钟瑶和吕天顺在一起吃了顿饭。 他朋友言辞含糊,只说了两人坐得比较近,似乎意有所指。 梁绪心里涌起了不小的波澜,但他表面装得云淡风轻,淡淡说,“朋友之间吃个饭也没什么。” 他朋友愣了一秒,讪讪笑着,直说自己想多了。 梁绪是知道他那个朋友的,为人谦卑又心怀善意,对朋友很义气,措辞谨慎,是一个老好人。 他那样人说出来的话可信度还是很高的,而且肯定是看到了什么不好的画面才过来提醒自己。 梁绪心里窝了一团火,无处发泄,在朋友和钟瑶的天平上,他已经倾向于朋友的话。 今晚两人吃饭时,钟瑶如往常一样,温和软语,时不时说一些看到的趣闻。 梁绪怀藏着心事,面色始终绷着,不咸不淡地回应。 钟瑶早就察觉了他的不耐,但她今天不想哄人,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终于,梁绪将叉子扔在餐盘上,“我有件事问你。” 钟瑶用纸巾擦擦嘴,心里了然,原来是因为她而生气的,这可真是稀奇。 “你问吧。”她还是笑着的。 梁绪将纸巾揉捏成一团,眼睑下垂,留下一截暗沉的阴影,沉默了好久,梁绪扔掉纸团,似是不在意地问,“我朋友说看到你和吕天顺一起吃饭,你们……很亲密。” 梁绪说完,直直看向钟瑶,钟瑶起初诧异地扬了下眉,过后面色淡然,她笑了下,“我们确实一起吃过饭。” “但是……亲密?”钟瑶摇头笑了,“不知道你说的是那种亲密?男女之间的?还是长辈对晚辈?” 摆在明面上的话题最为难堪,梁绪不喜欢拐弯子,皱眉道,“这也是我想知道的。” 钟瑶点点头,“我请他吃饭,是有事要他帮忙,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明白,请人帮忙特别是在饭局上,男人动手动脚的情况是存在的。” “你请他帮忙?什么忙?” “我要采访一个大人物,需要他引见。”钟瑶抿唇,她语气已经有些不耐了。 梁绪比她还不满,没有男人愿意自己的女朋友被人占便宜的,也不允许自己女朋友这样做,但她还一副自己这样很正常的样子,梁绪特别看不惯,忍不住就出言讽刺,“这样的饭局是不是很多?” 钟瑶一滞,温和的神色凝聚了阴影,她往后一靠,唇间的笑意更凉,“你以为这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吗?” 第52章 周末, 迟隐坐车去西郊找陆远。 天气转凉, 早上出门时飘着雾蒙蒙的小雨, 迟隐觉得冷还回去加了件外套。 前两天他在电话里抱怨饭菜淡得很,没胃口。这次迟隐给陆远带了瓶辣椒酱,还有他爱吃的猪蹄。 坐了一个小时的车, 到了站台后, 距离工地还有二三十分钟的路程。 “我到了。”迟隐眺望着陌生的郊区,完全不知道往哪里走。 “这么快?不是让你晚来一会儿。” 再晚来猪蹄都要凉了。 迟隐踢走脚边的石子, 对着前方的十字路口发愁, “往哪里走啊。” “等着, 我来接你。”陆远只说了两个字, 就切断了电话。 走过去也怪累的,迟隐就放弃了步行的想法, 在路边等着陆远。 包装摸起来已经有些凉了, 迟隐抱在怀里紧紧捂着,店家做得猪蹄很香,下足了料,裹了两层的包装纸,迟隐还能闻到满怀的猪蹄香。 早上吃的少, 这会儿闻着香味, 迟隐好想吃。 她在香味中等待了七八分钟, 差点忍不住要开包装解馋时,就听见前方传来呜呜的摩托声。 一路飞驰,摩托潇洒地转了个弯, 稳稳停在她面前。 陆远横在车身上,一脚蹬地,睨了她一眼,流里流气地问,“美女,跟哥哥玩去不?” 迟隐微愣,笑着摇头,“不行呢,我要去找我男朋友。” “找男朋友多没劲,哥哥带你去爽啊,保准你乐不思蜀。”陆远时不时摁下喇叭,神态闲散,“找个没人的荒草地,做游戏去。” 迟隐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踢了车子一脚,嘲笑陆远,“你这路边搭讪的方式真够土的。” “我这不是第一次嘛,不会啊。”陆远一伸手就把迟隐揽进了怀里,摸着迟隐下巴,左瞧右瞧,忽然来了句,“你瘦了吧。” “没有吧。”迟隐摸摸自己的脸,没觉得有瘦的感觉啊。 陆远把她推远了些,眯着眼打量一番,肯定道,“是瘦了,想我想的。” 迟隐,“……” “怀里抱的什么啊。” “给你带的一些吃的,”迟隐边说边打量陆远,发现他脖子红了一道,伸手轻轻碰了碰,蹙眉问,“你这是怎么了?” “没大事,就被蹭了下。”她嘴唇泛白,估计是冷了,陆远就伸出一只手推她,“赶紧坐上去。” 车座上蒙了一层灰尘,陆远身上没带纸巾,随手一抹,全当清洁干净了。 迟隐没多在意这个,扶着陆远肩膀坐了上去。 看她抱着东西不方便,陆远朝她伸手,“东西给我。” 迟隐把抱着的纸袋子递给他,陆远敏锐闻到了猪蹄香,捏了捏,又感受了下,回头朝迟隐挑眉问,“猪蹄?” “嗯。”迟隐双手环住陆远的腰,紧紧贴着陆远后背,轻声说,“你不是很喜欢吃那家的猪蹄吗。” 陆远装模作样地感叹,“有女朋友真好,我这一回去肯定被他们羡慕死。” 迟隐轻哼了一声,认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陆远回头点点迟隐的唇,语气意味深长,“看来回头我要犒劳犒劳你。” “不需要,”迟隐猛地摇头,他一个眼神她就知道陆远在想什么,便赶紧转移话题,“你哪里来的摩托车?” “工地朋友的,”陆远转动车把,叮嘱道,“坐好了。” 迟隐抱紧了陆远的腰,车子瞬间飙了出去。 他来时一路风驰电掣,透着小凉风,惬意不已,这会儿载着迟隐就骑得慢,而且是迎着风向,冷风直往身上灌。 陆远又放慢了车速,迟隐把整个脑袋和身子尽量缩成一团,埋在陆远背后躲着凉风。 迟隐想起小时候被父亲送去上学,冬天骑摩托车特别冷,她父亲穿着厚厚的军大衣,迟隐把手和脚都缩进多余的衣服里,虽然天气高冷,但被保护好好的她觉得寒冷的天气也可以忍受。 现在她身边承担这样角色的人是陆远,靠着他后背真的像是找到了避风港一样,每到这时候,迟隐总会煽情地以为,她对他的爱又多出了很多。 十分钟后,两人到了工地,陆远停车,迟隐从车后坐跳下来,结果纸袋,等着他停车。 工地前几天才把简易工棚搭好,现在在做就是在打地基,迟隐一下车,就被陈海他们看到了,口哨声一个接着一个,还吵吵嚷嚷。 经过上一次,迟隐已经习惯了他们善意地热闹,只轻轻笑了笑,陆远手里勾着钥匙环,看了他们一眼,直接拉着迟隐往里走。 “哥,空间给你们让出来了,我们绝对不偷听,你想干啥干啥。”陈海咧着嘴,笑得很大声。 他说完,那群人立刻乱哄哄地附和。 陆远黑了脸,“滚滚滚,瞎凑什么热闹,干不完活中午都别吃饭了。” 后面那些人又说了什么,迟隐已经全然听不下去了,假装淡定地望着西面,然而那面是荒草地,迟隐想起陆远开过的玩笑,连忙把头转到另一边。 “走吧。”陆远没注意到她的不自在,牵着她手,踩着红色的泥土去了简易工棚。 这次他们建的比原先那个还简单,以前好歹有小隔间,这次一进去就看见了所有床铺。 床上的毯子枕头什么的都散乱着,屋子里还有一股浓重的味道,大概是好几天没洗漱的味道。 迟隐直接推开了唯一一扇暂且可以称作窗户的铁皮,凉风灌进来的同时也带来了清凉的空气。 陆远的床铺就在最里面,外面的人来来往往影响他睡觉,所以一般他都是睡里面。 “你怎么再上铺睡了。”迟隐瞧见了上次给陆远带的灰色的绒毯,工工整整地叠在了一个方块,摆在可上铺的位置。 “上铺睡着舒服。”陆远把下去陈海床上的乱七八糟的衣服推到床尾,拉迟隐坐下。 实际上陆远是喜欢睡下铺的,不过陈海那些人都喜欢坐他床,迟隐给买的新毯子陆远不愿意让他们坐,就搬到上铺。 效果很明显,至少没有人再脑残地坐他床位。 “我给你带了瓶辣椒酱,还有猪蹄,你也趁热吃吧。”迟隐一边说一边把包裹撕开,拿出一次性手套递给他。 这猪蹄挺贵的,迟隐没法大方请陆远工友吃,她只能保证陆远的基本需求。 “手套就别了。” “带着吧,挺油腻的。” 陆远妥协,戴好手套拿了最大的一块咬了一口,这猪蹄陆远之所以喜欢就是因为蘸料足,而且肉很多,不像江水镇上卖的猪蹄,什么料也没有,一根骨头上就挂着几片肉,寒碜得很。 “好吃吗?”迟隐单手托腮,眼睛里都是愉悦的笑意。 “不错,”嘴里有肉,陆远说的话含糊,指指多余的手套,“你也吃。” 迟隐笑着摇头,“我不饿。” 才过了一会,陆远已经解决了一块,她知道他很能吃,解决完这一盘完全没问题,迟隐后悔自己买少了。 第50节 “尝尝这个,都是瘦肉。”陆远捡了一块都是瘦肉的递到迟隐嘴边。 迟隐犹豫了会,咬了一口。 “可惜没酒,不然更爽。”陆远还在她嘴边举着,另一只手捡了另一块。 “你干着活呢,怎么能喝酒。”迟隐推开他的手,警告性地瞪了陆远一眼。 “自己戴上手套,别老让我举着,手累。”陆远又喂她一口后,直接扔给她一副手套。 温情不过三秒。 迟隐郁闷,踢了陆远一脚,简直对他无语,闷闷接了。 她本来也不是很想吃的。 迟隐吃了一块后,陆远早就解决完剩下的,桌子上散落了一堆大大小小的骨头,他两腿长长地伸着,手里捏着根牙签,在剔牙。 一边剔一边看迟隐,闲适得很。 “有水吗?我漱口。” 陆远指指他左手的方向。 那里有一个水龙头,水直接冲进了凹槽里,没有舀子,迟隐用手接了水一点点漱着口。 陆远也走了过来,在她身边蹲下,水龙头直接往嘴里冲,直接又粗暴,一些水还溅到了迟隐身上,她赶紧避开。 过了会,陆远直接抓着她手带到自己怀里,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刚被水滋润过的唇瓣。 迟隐怔怔回望他,小小地抿唇,她发现自己竟然还会紧张,真是不可思议。 陆远亲下来时,迟隐闭上了眼睛,看不见了,其他感官更为强烈,比如说听力,细微粘腻的水声,绵绵不觉,伴随着口腔内越来越高的温度,声声都入耳。 舌根都被吸得发麻了,更何况他手上越来越收紧的力度,迟隐只觉得自己腰都被箍得要断了。 还有他不安分的、粗糙带茧的手。 摩挲过脖颈,钻进过外套,不满足地,还揉捏着臀。 她模模糊糊地想着,还好穿了牛仔裤,不然更难收场。 也不知道亲了多少分钟,结束时她累得趴在他胸膛上不愿意动弹,陆远不轻不重地捏着她耳垂,沉沉笑了,“一股子猪蹄味。” 第53章 “那也没办法, 是你要亲的。”迟隐笑着推开他, 起身去收拾桌子上的骨头。 “留着吧, 这几天工地来了只大黄狗,正好给狗啃着玩。”陆远随手拧开了辣椒酱,用手指粘了一点品尝。 “你这里还有狗?” “这边有一个小村庄, 时不时有几只跑过来。” 迟隐把骨头放到了一个小袋子里, 也坐了下来,她对小狗还是挺喜欢的, 就多问了一句, “什么样的?” “就土狗, 丑了吧唧、浑身脏兮兮的, ”陆远耸肩,神色挺不屑, “我当时还想训练它们看工地的, 结果这群喂不熟的白眼狼,吃完东西就跑,没屁用。” “要不我们养一只?”迟隐心里一动,眼睛冒着兴奋的光芒。 双手撑在后头的床铺上,陆远挑眉问, “那谁遛狗?” “谁有空谁就遛。” 虽然迟隐表现得很心动, 却被陆远毫不留情地戳灭了幻想, “算了,还是別养了。你下班回来累得都不愿意动弹,还想着遛狗, 不可能。” “我也不是总那么忙嘛。” 陆远咬着烟屁股,不以为然地哼了声,“一个星期七天工作五六天,还不算忙?” 好吧,她养狗这计划看来只能胎死腹中了。 “我想去看看迟程。” “走吧,我带你去。”陆远没找到火,又把烟扔回桌子上,“他这会可能在画图。” “我觉得他谈恋爱了。”陆远推开门,迟隐低头走出工棚,站在门边等他把门锁上。 “嗯。” “你不奇怪?” “谈个恋爱有什么奇怪的,他那么大了,不谈才奇怪吧。”陆远瞥了她一眼,踢开迟隐脚下的小石子。 “我是怕他只顾着玩,不愿意和人好好相处。” 这种事情,他就管不了了,陆远没做声,听着迟隐唠叨。 没说几句就到了仓库,这是用来堆放建筑材料的,进去一股霉味和不透风的闷热感。 迟隐不禁叹了口气,感叹环 迟程要出去上厕所,看见两人吓了一跳,“二姐,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迟程嘴一撇,无情拆穿道,“是顺便来看看我吧。” 顺便两个字尾音拖的极重。 迟隐大窘,陆远笑了声,拍着迟程后脑勺,“别贫嘴了之后,给你姐看看你在忙什么。“ 迟程就拿出图纸还有电脑上的文档给她看,迟隐也看不懂,感觉是那么回事就让他拿走了。 反倒是陆远仔细看了每一张图,之后仔细指导了迟程,迟隐看他用手指出每一处错误,认真解释了原理。 倒像是满腹学识的样子。 迟隐听得懵懂,就在一旁四处逛。 地上散落了包装纸,迟隐捡起来堆在一边,顺便看到了其中有几处硬纸壳上印着的字——天鸿有限责任公司。 又去看别的,同样也有,还很多,迟隐想起了钟瑶说的话,愣住了。 “在这愣着干什么?” 迟隐转过身,手里还拿着半片硬纸壳,指尖正对着天鸿两个字。 陆远瞧见,瞳孔一缩,反应过来,挥手拍掉她手里的东西,“拿着个垃圾干什么。” “陆远,我不懂,”迟隐指着那几个字,“我以为你比我更明白那几个字意味着什么。” 陆远攥着手指,沉默咯好一会,才说,“生意而已。”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她还能不了解他吗?生意这种借口她当然不信,其他人可能为了生意去做这样的事,但陆远根本不可能。 “没有。” “陆远,你不要以为你说没有,我就信了。”迟隐气愤不已。 “没有就是没有,你还要我怎么说。”陆远的声音近乎是吼了。 “你以为我是在忍辱负重吗?还像卧薪尝胆吗?我就是为了生意,没你想得那么高大,我都不让你查,我自己会去查吗?” 陆远手攥成拳,咬牙切齿。 迟隐皱眉看他,“你现在不适合交谈,我们以后再说。” 说完拽了包绳,转身就走。 “你去哪?” “回去。” 陆远低咒了句,紧追了两步,拽住她,“你才来多久。” “你都不说实话,我有什么可呆的。” 陆远盯着她,过了十几秒,叹了口气,“那我送你。” “我自己能走。” 说完转身就走。 陆远盯着迟隐毫不迟疑的身影,恨恨踢了一脚身旁的木材,之后扯着嗓子喊迟程。 迟程很快跑了出来,有些忐忑地看着陆远。 “去送你姐。” “奥。”迟程应了一声,赶紧追迟隐。 他推上摩托车后,迟隐已经走到了门口,“二姐,你怎么了,才刚来一会儿啊。” “不用管我,”迟隐已经平静了许多,冷静地说,“我自己走过去就行了。” 她回头看,陆远根本就没追出来,他宁愿逃避自己都不肯说出真相。 迟隐很失望。 “可是,远哥说要我来送你。” “我知道,可我现在正在和他吵架,要是要你送了我,就相当于我承了他的情,他就不会知道我的态度有多认真,就不会正视我们之间的问题。迟程,你回去吧,刚才我说的话,你不要和他说。” 迟程感到伤脑筋,他和珮珮之间从来没吵成这样过,哪里还知道有这么曲曲道道的讲究。 “你在这呆半个小时,呆会我到了站台给你打电话,你再回去,等陆远问起来你就说我不让你送,你就陪我走了一路。” 迟程叹口气,只能在原地等着,半小时后迟隐通知迟程自己到站台了,迟程才推着摩托车回去。 陆远还在仓库等着,坐着个小板凳,脚下四五个烟头,眉头紧锁着,“你姐到了吗?” “到了,”迟程按迟隐教得说,“她不让我送,我就陪着她到了站台,然后骑摩托车回来的。” 陆远沉默,“她……看着怎么样?” “很生气,我从来没见她这么生气过。” 陆远狠狠抽了口一口,垂头闷坐着。 接下来的几天,陆远给迟隐打电话发消息都不回,他还编了个像样的理由,可无论他说什么,迟隐都不相信。 迟隐自然看到了陆远的来电,知道谈不出什么,她就把精力放在天鸿的事情上。 第51节 孙芳正和段上利谈离婚,关于孩子抚养权的问题,两人谈了很久,都没有出路。 迟隐咨询过律师,在这种情况下,孩子抚养权极大可能归孙芳。 迟隐这次去见他,好的期望自然是希望段上利可以供认出真相,但她也知道不会那么容易,只能试一试。 这次段上利同意见她,迟隐什么也没说,只是给他看孩子的照片,有几张是妞妞跳舞的,说是跳舞就是在那转圈圈,小脸蛋上洋溢着的都是笑容。 迟隐照得更多的就是妞妞和她弟弟的合照,小孩子已经会笑了,一逗他就咯咯的笑。 段上利看着这些照片,眼泪一直往下流,一边抹眼泪一边看。看完眼睛都哭肿了。 “我可以留着这些照片吗?” “可以。” 她也不是全然不动容,只是……唉…… 各人有各人的难处,她已经尽力做到了对他人的友善。 这一趟,迟隐除了给段上利送照片,什么也没说。 回了台里,陆远又来了电话,这次她接了。 “有什么事你快说吧。”迟隐很冷静。 “你这几天怎么不接电话。” 她为什么不接电话,难道他还不知道吗?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我在调查天鸿的事,很忙,没功夫接你电话。” “迟隐,”陆远不堪隐忍的模样,“你不是说不管了吗?” “我是这么说了,但那是在彼此信任的基础上说的,现在你什么都瞒着我。” “我……” “陆远,如果你打来还是在说这个,那我就挂了。” 她等着他说下去。 陆远却陷入大段的沉默。 很好。 迟隐直接掐断了电话。 这几天她两处跑,精力吃不消,天气转凉,昨晚她还踢了被子,早上醒来感到头晕,这会儿额头也烫,不用想肯定是发烧了。 迟隐摸出感冒药,就着温水吃了几丸,中午在桌上还趴着睡了会儿。 下午照常是写稿子编辑视频,她没忙完,期间又接到了陆远的电话,迟隐没接。 在她忙着写稿子时,手上一重,感觉被人扯住了,抬头一看,迟隐彻底惊住了,“……你……怎么上来的。” “出来。”陆远扯着她手腕不松手,嘴角抿着,很不悦的样子。 同事都在忙,没人注意到她这边的异常,迟隐震惊着被他拉了出去。 期间还撞上了同事,迟隐还得保持着淡然的模样,结果就被她一路拉到了洗手间。 将正在维修的牌子一搁,把人带进了洗手间。 “迟隐,你现在真够有本事的。”陆远气得团团转,就差指着她训斥了,“不接电话,说什么也不听,谁都没你倔。” 迟隐根本没在意他在说什么,他直接闯到电视台光明正大把她带进洗手间的行为已经深深震惊了她,迟隐就怕这时候洗手间突然闯进来同事。 陆远深深呼了几口气,才平息烦躁的情绪,然而一看见她淡定自若地站在那儿,心里的火又噌一下冒出来。 他这辈子的火气都是她弄出来的。 往前走了几步,陆远掐着她下巴,凶狠地亲上去。 明明为了她好,她却还要不管不顾地冲上来挡箭。 他不是白痴,自然知道是为了什么,还不是爱他,跟个傻子似的,一腔孤勇,以为凭她自己就能解决问题。 她要听话点,多好,乖乖让他遮风挡雨,在背后做个安闲度日的小妇人,什么事也不知道,什么都听他的。 可她偏偏不。 结果悲惨的是,妥协的还是他。 陆远胸膛窝着火,舔舐的力道又重又深,迟隐推他,双手反被剪在身后,两人身体贴得更紧。 第54章 持续的时间不长, 迟隐尝出了他躁烈和失望, 还有不安感, 尽管时间不合适,地点不合适,迟隐还是尽可能地安抚他的情绪。 她也知道自己逼他逼得太紧了。 但如果不逼, 他又不会说出口。 迟隐把手摸索着放到他头上, 插进发间,缓缓地、很有节奏地向后抚摸。 他动作稍稍顿了下, 垂眼看她, 连一秒钟都不到的时间, 陆远在她眼里感受到了恋人之间会有的包容与温柔的安抚。 真希望时间在这一秒停止。 而你永远待我如此。 陆远在心里叹了口气, 更深地亲她。 缠绵亲吻时,两人都没注意到走来的脚步声, 直到来人发出惊慌的喊声, 又踏着脚步匆匆离去。 迟隐和陆远这才分开,两人都喘息不定,呼吸起伏得厉害,迟隐轻轻推了推他,唇瓣水润, “你这次回来呆多久?” 陆远慢慢松来她手, 垂着头, 现在他情绪很复杂,既有妥协了的不甘,又对未来的事情充满担忧。 沉默了老会, 他才轻声说,“后天走。” “那你先回家吧,我下班后再说。” 陆远抬起眼皮看她一眼,没说话。 他现在神情虽然是平定了,但迟隐还是能感觉到陆远的郁闷,只得又轻轻拽了下他衣角。 “知道了。”他终于说了句,又看她几眼,才转身走出去。 他转过去了,迟隐才注意到他裤子上还有泥巴印子,看样子没回家直接来电视台找她了。 迟隐接水洗着脸,有些走神,抽纸巾时一回头就撞上了沈安宁,沈安宁一脸的犹豫忐忑。 迟隐忽然有些脸红,她已经猜到了刚才要进来的人是眼前的人了。 “你还好吧?” “……呃,还好。” “要不要报警啊,”沈安宁回头看着刚才陆远离去的方向,胆战心惊地问。 刚才沈安宁看到洗手间有人在亲吻,吓坏了,匆忙就出了洗手间,一出来就看到一边的修理牌子,后来脑子里回忆了下场景,感觉女人像是被强迫的,以为是修理厕所的工人在轻薄同事,沈安宁再次准备进去时,那修理工人就出来了。 沈安宁赶紧就跑了进来,结果没想到被轻薄的人竟是迟隐。 “不至于吧,”迟隐略感惊悚,虽然陆远擅自进了电视台是不对,但也不至于要报警吧。 沈安宁迟疑看她,发现迟隐脸上有一团红晕,面容淡然,也没有恐惧紧张什么的,瞬间就明白自己又误会了。 赶紧摆摆手,“没事没事,是我误会了,我还以为你被……” 迟隐微怔,瞬间就明白了沈安宁的猜疑,赶紧尴尬解释,“那是我男朋友。” 撞见了这种事也蛮尴尬的,沈安宁“奥奥”了两声,找借口赶紧走了。 迟隐捂着额头,唉,丢人都丢到电视台了。 经过了刚才这一场闹剧,迟隐工作都有些走神,她似乎看到了自己的胜利,至少他回来了,迟隐看的出今晚会是个摊牌的机会。 没有什么能比这个更好了。 迟隐托着下巴,长长舒了口气。 她去倒水时,宋薇在那哀声叹气,迟隐听了好几次,终于忍不住了,“你到底怎么了啊。” “我最新分下来的任务是让我报道最近的股市,不是出了控股的事吗?主任让我去报道。” “可我对股市一窍不通,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有个牛市,还不知道用来干什么的。” 迟隐同情地摇头,“我也帮不了你,这股市我也不懂。” “这牵涉的人也太多了吧,目前已经知道的已经有四家公司了,这些资本家可真敢玩。”宋薇一边苦大仇深地叹息,一边搜索证监会刚刚发布的新闻视频。 迟隐心不在此,就没有多说,一下班,她就走了,留下宋薇还苦命地加班。 原以为陆远已经回家了,没想到他还在楼下等着,还是那一身衣服,站在灯柱子下,头垂着,几乎不用想,迟隐也知道他一定是在蹙眉头。 “走,我们回去吧。”迟隐主动挽上他的手。 陆远才发现她的到来,略微一怔,注视着她宁静的面容,淡淡点头。 回去的路上,迟隐又去买了菜,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肯定要吃的丰盛些。 迟隐在厨房做菜,陆远打完电话进来帮忙,她切着辣椒,他在旁刷碗、剥蒜头。 “六个就够了。”迟隐回头看他一眼,提醒道。 陆远停住,把白嫩的蒜头丢进水里,蒜皮囫囵进垃圾桶。 回头时,六个蒜头已经被迟隐捞出来,整齐排列在案板上,一手持刀一手握着刀柄,菜板上发出哆哆连续不断的声响。 陆远无事可做,靠在一边,垂头思考着什么,桌子上有一圈水渍,他粘了水,一边想事情一边胡乱涂描。 乍听到葱蒜入油锅的爆裂声,他才回过神,指头描处两个字——迟隐。 纯粹是他下意识写的。 陆远看了几秒,抬手抹去这个名字,打开冰箱拿了罐啤酒,走了出去。 迟隐余光看他一眼,仍专注地炒菜。 听到客厅传来嘈杂的声音,应该是他在看电视,炒完两个菜后。又传来了水声,像是陆远在冲凉。 第52节 迟隐炒好了菜,陆远也冲凉出来,换了干净的衣衫,进厨房端盘子和碗筷。 一顿饭吃得静谧无声,但不尴尬,看她吃的少,陆远时不时夹几筷子菜搁她碗里,迟隐都吃了干净,导致后来菜吃的多,饭剩了小半碗。 迟隐推开碗,倒了杯水喝。 这是她结束用餐时的惯有动作。 陆远瞧她一眼,把她剩下的小半碗饭都扒到自己碗里吃了。 吃完饭,她收拾桌子,他洗碗刷盘,迟隐桌子擦了一遍,他碗已经刷完,慢悠悠从厨房出来,经过时,不防备地抱住了迟隐的腰。 迟隐一顿,又继续把桌子擦了一遍,等她擦完,陆远抽走她手里的巾帕,扬手扔进了厨房。 还未听到巾帕落下的声音,他直接托着迟隐的腰抱到了桌子上。 坐在桌子上,她有了身高的优势,比他还高出一点点。 两人对视,陆远问,“先做还是先说。” “……” 迟隐伸手撑在桌面,手上全都是湿淋淋的水渍,她皱皱眉,“衣服会湿。” “嗯,那就先做。” “……” 陆远直接脱下了衣服,露出精壮的腰身,迟隐两腿被他夹住,挣也挣不开,看他那架势,好像就要在桌子上开始。 “我不喜欢这里。”迟隐放轻了声音。 陆远瞧她一眼,不为所动,“我知道你不喜欢太亮的地方,但今天……” 他解她身后的排扣,在她耳边沙哑着声音,“让我爽了,我什么都听你的。” 他一说这话,迟隐就知道陆远虽然妥协但心里还有些消弥不了的火气,迟隐抿唇看了他一眼,嗔怨的一眼。 这桌子是用来吃饭的,而且正对在灯光下,很亮堂,她还感到灯源散发出的热量。 随着她解衣服的动作,一切都远去了。 陆远目光胶着在她莹白的肌肤上,喉结上下动了一下,他等不及,粗砺的手指沿着小腿的曲线往上抚摸,最后滑进…… ………… 最后迟隐被他抱回卧室,她躺在床上不愿动弹,陆远怕她着凉,扯了被子给她盖上。 又在床头找到烟和打火机,躺在迟隐身边,微眯着眼,享受不已的模样。 “还生气吗?” “不气了。”陆远吐着烟雾,瞅着天花板,淡淡说。 “你查了天鸿那么久,有什么进展吗?”陆远又问。 迟隐把她以前找到的案件说了一下,又讲了钟瑶和段上利。 陆远听完,久久沉默,末了嘴角一扯,“你认为段上利能站出来吗?” “我不知道。”迟隐实话实说,她接触段上利还有一段时间了,然而她没有丝毫的胜算。 但总比放弃好。 “我接这份工,确实不为了挣钱,就像你猜得那样,是为了调查天鸿的事。” “我原本想着拿到天虹材料的料鉴定报告,哪里才知道它根本就是造假的,天鸿递交上去的材料也都是假的。交了假材料,却能全身而退,迟隐,你知道这水有多深嘛,”说到这儿,陆远深深叹了口气,眉头紧蹙,还是不赞同的样子。 “可你在里面啊,”迟隐拢紧了身上的被子,扑倒陆远怀里,闷声说着,“我要么把你拉出来,要么就推你上岸。” 陆远一下一下抚摸着迟隐光顺的头发,瞳孔幽深,半晌,面色复杂,低低苦笑了声,“要陷在水里了呢?” “如果到了那时候,”迟隐用脸蹭蹭陆远的手,“你不放心,那我就听你的,你要我不管我就不再管了。” 第55章 陆远在家里呆了一天, 工地临时出事, 他又匆匆回去了。 陆远说等过两天再回来, 说是带她度国庆假。 迟隐假期短,走不远,而b市唯一有的景区就是山, 算是小有名气, 于是两人决定去爬山。 也算是圆了迟隐从前的遗憾。 临近假期,各种各样的社会事件又层出不穷, 特别是关于旅游的特别多。 迟隐昨天还报道了一个旅游网站诱导消费者购买不存在的保险的欺诈行为。 期间她去孙芳家里看了一次。 孙芳准备就利用这个国庆节回老家去了, 她兄弟再过两天就会来接她。 迟隐去了这几次, 两人生出了近似朋友的关系, 联系方式都有,是不是在微信上聊会天。 迟隐像往常一样抱着妞妞在膝头上玩时, 妞妞扭头问她, “阿姨,你喜欢史努比吗?” 迟隐答,“喜欢啊。” “我爸爸以前就给我买过一个大大的史努比,特别白,特别干净, 后来搬家时被妈妈丢了。”妞妞很委屈, 说话时嘴巴瘪瘪的。 迟隐摸摸她肉肉的脸颊, 偷偷告诉她,“阿姨再给你买一个好吗?” “真的吗?”妞妞眼里亮起了星星。 “真的。” “可是,我怕妈妈打我, 她不让我随便接受别人的礼物。” “没事,我会对你妈妈说的,别害怕。”迟隐心疼她,语气一直是轻柔的。 接触下来,迟隐发现孙芳对待妞妞太严厉了,什么都要管着,做错了事,孙芳也会毫不客气地责骂。 迟隐向孙芳委婉提过不要对孩子太严厉,孙芳沉默半晌,叹息道,“我也没办法,家里没大人在,我只能把她当大人待了,就盼着她懂事些,我也少操心。” 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无奈,却要背负成年人造的磨难,对小孩子来说,太不公平。 可妞妞很懂事,她说,“爸爸不在了,我要照顾好妈妈和弟弟,等爸爸回家。” 迟隐爱怜地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 迟隐从孙芳家出来又回了电视台开会,鉴于最近股票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牵扯到的公司和人也多,要采访的内容很多,主任周澧怕宋薇忙不过来,又派迟隐和钟瑶共同参与了这个事件。 宋薇对迟隐的到来很开心,对钟瑶则是没个好脸色。 果不其然,宋薇和钟瑶吵了起来。与其说吵不如说是宋薇在大呼小叫,而钟瑶时不时不温不火地回一句,语气虽平淡可把宋薇气得不轻。 迟隐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宋薇哪是老成的钟瑶的对手,和钟瑶吵,纯粹是找气受。 钟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挺享受气宋薇的,言语之间总是在挑拨。 “停,”迟隐实在受不了了,拉开面红耳赤的宋薇,又看一眼淡定的钟瑶,无奈道,“下午就交报道了,不要吵了好不好,都那么大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 宋薇重重哼了一口气,明显地还不服。 “这样吧,薇薇你去查查这三家公司,我记得你表哥是检察院的。你先去问问你表哥怎么回事。”迟隐转头又看钟瑶,“我和钟瑶去看看有什么新线索。” “为什么你和她一组。” “因为你蠢。”钟瑶笑眯眯地。 在宋薇又一次炸毛前,迟隐赶紧把她拉到茶水间安抚。 和钟瑶出去时,她又恢复了冷漠的神情,迟隐已经习惯她人前人后的差距。 “你和宋薇有什么过节吗?”对于今天钟瑶故意找茬,迟隐感到很不解。 钟瑶嘴里嚼着口香糖,也没解释。 关于她故意找茬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她就是看不惯宋薇。 更准确地说是嫉妒宋薇。 都已经是社会上的人了,言语之间还保留着小孩的单纯和天真,是从小被宠爱长大的一个人,看着特别的不爽,让人有摧毁的欲望。 但钟瑶没进一步做些什么,只是在口头上占些便宜、气气宋薇罢了。 “段上利那边怎么样了。”钟瑶说起了正事。 “还是那样。” “你有把握吗?” 迟隐想起孙芳和妞妞,心情就有些沉重,说实话她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把握,最近和段上利的接触有了一丝突破。 她有预感,能不能感化段上利,结果就在这几天了。 “你尽快吧。”钟瑶催促道,“我们机会就要来了,不抓紧,错过就可惜了。” “什么机会?” “这次证监会曝光的股票操纵案和天鸿有关系。” “你怎么知道?”迟隐倏地转头看她,市面上都没得到的消息,钟瑶到像是信手拈来的样子。 “我查出来的,不然你以为我这几天在干什么。”钟瑶不耐烦地反问了一句。 迟隐被呛了一口,很无奈,“我当然知道是你查出来的,我是想问你怎么查出来的,毕竟这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钟瑶抿抿唇,没再说话。 她当然知道,几年前就知道,而且就等着被曝光的一天。 ** 钟瑶和梁绪前几天算是不大不小地吵了一架,梁绪冷静下来后,很后悔,向钟瑶道歉,钟瑶没多说什么,表示自己不介意,但同时在心里她开始准备分手。 十月一号是她母亲的忌日,钟瑶买了一束雏菊,清早的时候穿着一身黑色到墓园扫墓。 将周围的草拔干净,又把墓碑上的灰尘擦拭了一遍,钟瑶坐在前几天浸过雨的潮湿泥土上,神情迷蒙。 远处青山苍黛,松木蓊郁。 “妈,等为你报完仇我就要离开了,以前我说过等工作有钱了,带你去旅游,你以前还说想去看长城,现在也只能我代替你去了。” 第53节 “等过几年我回来时,把拍好的照片烧给你。” 钟瑶喃喃说了好久。 有句话说,时间是治疗伤疤的最好良药。 这句话并不适用于钟瑶,前几年她整夜地做噩梦,如今她还是会被噩梦惊醒,靠着安定才侥幸有过一段安然的睡眠。 但安定类药物会成瘾,而且副作用大,用过一段时间就不管用了,她后来接受了心理治疗,才慢慢把安定停了。 钟瑶拍拍裤腿,望着远处的繁荣的城市,心里面一片宁静。 终于要结束了。 她下石梯时,迎面走来四五个人,男女都有,都以走在前面的人为中心。 钟瑶看清来人后,瞳孔一缩,不到一秒后又恢复如常。 迎面而来的是陈志川和他家人。 陈志川是天鸿现任的董事长。 也是害她母亲跌落楼梯致死的罪魁祸首。 距离那遥远的事情,五年过去了。 那家人走近了,说说笑笑,气氛融洽。 最终走到了同一个石梯,钟瑶目不斜视地从这群人身边经过。 陈志穿正和他大儿子陈文乔讨论这两天的股票动荡。 “人你都打点了吗?” “都打点了一遍,”陈文乔一顿,面容有些愁苦,“不过,以前我们得罪过太多人,这次恐怕不出点血,不会那么容易过去了。” “有得有失,无妨,”陈志川颔首,望向石阶,“只要不节外生枝就好。” “嗯。” 钟瑶就在这时候和陈志川擦身而过,陈志川下意识看了一眼,莫名觉得熟悉,当下却没多想。 一旁的陈文乔倒是蹙了眉,他认出了钟瑶,当年老爷子和有一个有夫之妇纠缠不清,后来还执意娶了人家。 还带来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儿。 陈文乔记得很清楚,这母女两都很漂亮,他们兄弟间私下开玩笑,说娶一送一,这是白白捡了便宜。 不过两年后就出事了,那女人死了,对外说是失足跌下楼梯,但他们都心知肚明,知道是老头遭污的事被发现,争吵间女人被推下楼梯。 后来钟瑶离开了陈家,这段往事就不了了之。 陈文乔这几年在交际圈见过钟瑶不少次,她身边大都是一些商界的大亨,或者一些官员。 钟瑶是做什么的,不言而喻,陈文乔一面笑脸相迎,一面鄙薄不已。 仅有的一丝怜悯全都化作了对钟瑶的嘲讽。 让他感到难堪的事也有一件,有次他负责天鸿一个项目的谈判,需要讨好某位高官,结果竟然讨好到钟瑶身上去了。 几十万砸出去,才见到了项目审批的人,但是项目没成,老爷子还把他骂了一顿。 事后陈文乔一打听,才知道是钟瑶在背后使了绊子。 他气得窝火,向老爷子说了,陈志川笑了笑,挺大度的样子,“得饶人处且饶人。” 这哪是什么大度呢,这明明是心里有鬼,所以也只能吃了个哑巴亏。 陈志川今天来祭拜是去年因为癌症去世的哥,祭拜完,下墓园时,他忽然问,“钟缇是埋在这儿的吗?” 钟缇是钟瑶母亲的名字。 好长时间没听到这个名字,陈文乔反应了好久才悄悄答,“是埋在这儿的。” 陈志川微微蹙眉,想到刚才看到的人,眉头蹙得更深,不过,什么也没说。 第56章 一般工程施工时, 施工场地都会有监理人员, 负责材料的检验和工地施工情况的勘察。 而且监理人员一般是甲方请的, 也由甲方承担工资。 陆远干过这么多工程,见过的监理人员也不少,一般来说认真负责的比较少, 混个过场捞钱的比较多。 这次的监理人员更是懒散, 三两天见不到一次,当初建筑材料进工地时他们的验收也是潦草地不入心。陆远猜应该是受到过关照, 才对材料的事三缄其口, 只负责勘察施工的事。 现在当务之急是能够找一个靠谱的监理机构重新对建筑材料进行核查, 做成文件, 也好做证据。 这方面需要梁辉牵线搭桥,陆远寻空约梁辉出来商谈。 还是约在了两人常去的小饭馆, 梁辉点菜, 陆远给迟隐发短信。 “你让我给你找监理,找监理做什么?” “我需要重新审核建筑材料。” “你工地的监理呢?” “他们敷衍得很,不管事,。” “我没听错吧,这样你都不愿意, ”梁辉摆正上来的菜盘, 不解道, “这不是包工头求之不得的事吗?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些监理严苛挑事的嘴脸,要不是看在他们甲方请来的, 谁还理他们。” “你要真想自己找罪受,自己去找主办方协商啊,临时换监理的事又不是没有。”梁辉想起陆远“还有你这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吗?你明明知道材料是不合格的……” 梁辉说到这里,忽然警醒了,他皱眉问,“陆远,你到底想干什么。” 陆远垂头,用筷子敲着碗,单调沉闷的音调。 过了许久,陆远无声叹口气,才说,“实话说,其实我还有别的想法,” “怎么了,你遇到什么难处了。”梁辉鲜少见陆远阴沉叹气,神情也跟着凝重起来。 “我一直当你是自己人,并不打算瞒你,”如果以欺瞒的方式获得梁辉的帮助,日后要是出了什么事,牵扯到梁辉身上就不好了,所以陆远选择了坦白交代。 整个事件三两句带过,陆远没有在自己父母身上多说,简单交代了下背景,又说了自己的计划。 梁辉听完震惊不已,“还有这样的事?你怎么从来没有提起过?” 这种事怎么提呢。 陆远沉默着摇头。 梁辉不停地搓这手指头,心里焦躁不已,想到陆远的身世还有天鸿不干净的手脚,一颗心吊得老高,过了好久梁辉又求证似地问了一遍,“你真的决定这么做了吗?”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陆远回答得坚决,心里更是一片清明。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陆远,你再……” “是兄弟就别再劝我了,”陆远头也不抬,举起筷子夹了菜,“你只要告诉我帮不帮?” “唉……”梁辉深深吸了一口气,手抵着额头,心里还是惊涛骇浪,“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怎么办?回头给你介绍。” 陆远松了一口气,朝他碰了一杯,真心道谢,“真是谢谢你了。除了你,我也不知道向谁说。” “都是兄弟,别说这些外道话,”梁辉摇头示意不用客气,又叮嘱陆远,“不过,我要提醒你这件事没那么容易,你要做好准备,我也会帮你暗自联络下有没有一样的朋友。” “还有这种事,最好做到一击即毙,让对方警醒了,反而不好办。” 陆远注视着店外的昏昏夜色,语气淡淡的,“知道。” 之后,梁辉很快介绍了一批人,来场地那天,陆远先把这个监理人员全都请出去吃饭,好让梁辉请的那批人工作。 这次甲方聘请的监理有一个资格比较老的总监,从业二十多年了,老成持重但也很圆滑,场面话极其能说,和陆远也就见过三四面,在饭桌上谈得比谁都热烈。 “你们包工头不容易啊,一方面要应付还要面对工人的讨债,万一跑了,你们都是白干。”权时茂深深叹息了一番,仿佛真替陆远同情似的。 陆远扯扯嘴角,浑不在意,“哪行都有难处,习惯了就好。” “那是那是,就拿我们这行说,要是遇到一些蛮不讲理的包工头,根本不把你当人看,鸟都不鸟你。” “捞油水的机会难道不多?”陆远散漫笑笑,看了眼脸已经黑红的权时茂,“像你这样的位置,算是熬出来了吧。” 闻言权时茂不认同地“哟”了一声,“以前倒还好,不过自从溱水桥出事了以后,上头调来了一个作风颇严厉的市长,对这方面管的挺严格的,听说还把市面上的监理公司都排查了一遍。” “是吗?” “那可不是。”权时茂撇撇嘴。 陆远摩挲着手中的杯子,若有所思。 ** 早上开部门会议,主要针对现今炒得火热的股票操控案,主任周澧正看着迟隐提供的稿件。 这是钟瑶昨晚发给她的,她整理了一番,其中的内容都看得她心惊。 其中有一份账单,记录着天鸿几次股票交易达到洗钱的内幕。 很详细。 周澧看了半天,眉头紧锁,这绝对不是一件小事,要是都爆出来,会引起不小的轰动。 “这是谁做的?获得证据的途经合法吗?”周澧严厉的视线在迟隐和钟瑶身上逡巡。 迟隐看了钟瑶一眼,抿唇不语,这也是她想知道的,钟瑶一个小姑娘是怎么得到这么机密的资料。 “主任,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记者乔装进入犯罪团伙偷来的证据算不算合法呢?”钟瑶不动声色,淡然反问。 “可你也知道,天鸿是一个大公司,并不是一个犯罪团伙。” 钟瑶惊讶于周澧说出这样不合时宜的话,忍不出出言讥讽,“主任,你这么天真的吗?” “钟瑶。”周澧面色铁青,明显动了怒。 迟隐怕钟瑶再失言,赶紧叉开话题,“主任,我想你应该看得出这是真的,现在的关键在于台里敢不敢播,敢不敢为了事实真相得罪广告商的问题。” 周澧紧紧握着一沓纸,摇摆不定。 “广告商去了还可以再招,真相没了可就真没了,况且这么大金额的股票操控案,证监会一定会查下去的,到时候即使我们不播别人也会播的,那我们电视台再顺大流还有什么意思。” 迟隐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了,周澧还是不回答,她忽然就想明白了之前王浔的无奈,电视台不给过,搜集到的证据也就无丝毫用处。 钟瑶抬腕看了眼手表,催促道,“主任你快点做决定吧,如果台里不播的话,我已经准备把备份的资料发给别的电视台,那么多家电视台总会有敢尝试的,到时候别家再播的话,你就不用再向我要什么资料证据了。” 第54节 “你还给了别家?”周澧皱眉问。 “当然。” 没想到钟瑶会出这招,周澧确实慌了,来电视台这几个月,新闻收视率明显下降,为此他受到了领导的责备,日子也不好过。 播出这条新闻也确实要承担风险,同样也面临领导的责备。 周澧陷入了两难。 思虑良久,他猛地一拍桌子,咬牙道,“播。” 从会议室出来,迟隐问钟瑶,“你真准备把资料给别家?” “当然,”她还是那一句话,“我准备了那么多年,你真的以为周澧能难住我。他要是不让播,大不了我直接在网上曝光。” “我还件事要问你,你怎么会有那些资料。” “天鸿在b市一家独大很久了。有些人很不满呢。”钟瑶意味深长地笑笑。 迟隐明白了,这件事背后还有些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她心里也激动起来。 “等新闻播出后,你再去接洽下段上利,把他攻下来,一场大仗很快就要来了。” 钟瑶十指紧握,面容兴奋地都有些狰狞了。 第57章 迟隐再次见到了段上利, 唯一不同的是, 这次是他主动请求见面的。 迟隐刚刚坐下来, 段上利焦急的脸几乎就贴到了玻璃上,迟隐看得出他瘦了,本来胖的脸现在瘦的几乎可以见到骨架, 她知道监狱里过的不可能很好, 但瘦成这样也不至于。 可见段上利是受尽了折磨。 “你去见孙芳,你告诉她别急着离婚, 再等我一段时间。” “你这样又能做什么呢, 你在里面还是出不来, 她生活得还是照样艰苦。况且, 我也不能改变她的决定。” “你一定要去见她,一定要劝她不和我离婚, 否则我不会答应给你作证的。”段上利算是走上穷途末路了, 这会徒劳地威胁迟隐。 迟隐忍不住蹙眉,她心里浓浓的不悦,“段上利,你还是没搞明白孙芳为什么要和你离婚,是因为你毫无责任感, 你这样威胁我又能改变什么, 如果你没有实际行动, 孙芳怎么会相信你能改变。” 看他低垂着头,略缓了一缓,迟隐继续抨击, “其实你要是不答应,我自然可以找别人,过程可能曲折了些,但不会缺少你就不行。我今天来这儿,主要是因为替孙芳和妞妞不值,所以我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话可以对孙芳叮嘱的,你要是这样说,那我们今天也没什么可谈的。” 迟隐站起来,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段上利立刻喊道,迟隐一顿,又听他说,“我帮你作证。” 轻轻吁出一口气,迟隐刚才真怕段上利就那么让她一走了之,那么之前付出的努力就功亏一篑了。 她静了静心绪,重新坐下来,面容还是冷淡的。 “我会帮你作证,”段上利惨淡一笑,声音虚弱无力,他抬眼恳求道,“我请你帮我去劝劝她。” “你不知道,能娶到她我是多么幸运,当年我是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她父母根本不同意我两的事,可是她义无反顾地嫁给了我。陪我度过了最难熬的日子。” “后来……我……”段上利懊悔地说不出话。 后来他做生意富起来了,经常去一些娱乐场所,也与旁人有了不清不楚的关系。 这大概是很多贫贱夫妻的悲哀之处,只能共苦不能同甘。 “我知道了,我会去试试的,只是结果……”她在这里停住,段上利懂得她的意思,擦着眼泪没说话。 迟隐便再次去了孙芳那里,这次去真正感受到了离别的气息,房间里都是纸箱子,楼下还有收废品的大爷在称斤。 “你先坐一会儿,我去把钱结了。”孙芳叮嘱她一声后,又匆匆下了楼。 妞妞和童童都不在,想起孙芳说她弟弟会过来,迟隐想兴许是她弟弟带孩子们出去玩了。 迟隐无事可做,就在屋里拿起扫帚清扫地面的纸屑,正扫着时,就听轻微噗嗤一声,门开了。 迟隐回头,就见了一个年轻的男人,身边跟着妞妞,怀里还抱着童童。 “阿姨。”妞妞一见她就高兴地扑过来。 迟隐摸摸她热乎乎的小脸,笑了,“去哪儿玩了,这么开心。” “舅舅带我去游乐园了。”妞妞嘴巴撅得老高。 “是迟小姐吧,听我姐说起过你,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姐的关心。”孙启发友好地朝迟隐微笑。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 正在客套敷衍着,孙芳跑了上来,额头都是汗,“没想到一点东西卖了四五百块钱。家里东西都卖差不多了,中午就出去吃吧。” “迟隐一定要来啊,这次我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 迟隐本来想拒绝的,听到孙芳这么说也有些感伤,就同意了。 上次妞妞说想要史努比,这次迟隐买了带过来,妞妞很开心,抱着史努比跑到孙芳面前炫耀,孙芳摸摸她头发,笑了。 出去吃饭时,趁孙芳弟弟点菜的时间,迟隐把段上利的话转达了。 孙芳沉默良久,“他真这么说的?” “嗯。” “我还挺意外的。” “那你怎么想呢。” “都到了这地步了,还有回头的余地吗?”孙芳无奈摇头,看着妞妞和童童,眼底一片哀伤,“不提这件事了,今天咱们就要开开心心的。” 迟隐也不好再多说。 从饭馆出来,和孙芳道别,陆远来了电话,“吃饭了吗?” “吃过了,”外面风刮得大,迟隐拢紧了外套,“你在那住着冷不冷啊,家里还有一套床褥,我给你送过去吧。” “我过几天就回去了,到时候再拿,还有我已经买好了六号的门票,到时候再去爬山。” “好。”她温声回答。 这是十一假的第一天,迟隐朋友圈已经开始有人发各种旅游的美景照了,看了特别令人羡慕。 “对了,你那边还顺利吗?” 陆远沉默了会儿才回答,“很顺利,陈海正帮我做材料。” “最近不是曝光了股票操控案的事吗?我同事查出天鸿也有参加,晚上时候就会曝光,你把材料尽快准备好,我感觉快用到了。” “好,我尽快带回去。” “陆远。” 陆远低低“嗯”了一声。 “我想你。”迟隐望着窗外流逝的风景,无限留恋地说了一句。 很想,很想。 明明在一个城市过得却像是在异地恋。 唉,很不爽啊。 “我也想你,”陆远声音低沉有力,听起来很有安全感,“等我回去疼你。” 他说完,略有些得意地笑了。 “……” ** 电视台昨晚就曝光了天鸿联手几家公司操控股票的事,果然引起一片哗然,各个新闻头条都报道了此事。 迟隐到电视台时,明显发现了气氛不对,甚至在周澧办公室还传来了争吵声。 “怎么了?”迟隐问宋薇。 “台长来找主任了,面色很不好,”宋薇很担忧,“昨天晚上的新闻捅了娄子,天鸿的公关部经理还来电话问责。” 这倒是她预料到的事,迟隐没再多言,一面写稿子一面等着台长出来。 “迟隐姐,我们会不会出事啊,”宋薇害怕新闻牵扯越来越广,到最后收不了场,他们这些记者就得当替罪羊。 “放心,这件事和你无关,昨晚新闻署名并没有你的名字,”迟隐拍拍宋薇的手,宽慰着她,“要罚也是罚我和钟瑶。” “可也没有你的名字啊!” “怎么可能,”迟隐皱着眉,“稿子是我交的,署名确实有我和钟瑶。” 她当时就猜到会有这样事地发生,所以没有写宋薇的名字,可现在怎么连她的名字也没有。 迟隐不相信,连忙找出了昨晚的新闻视频,确实没有迟隐的名字,还在纳闷时,就听钟瑶被大声喊进了主任办公室。 宋薇和迟隐对视一眼,两人均感受到了不安。 钟瑶进去了约有二十分钟,期间迟隐想找借口进去,都被回绝了,她不安地喝了两杯水,因为担心无法全神贯注地工作。 后来她接完新闻单后,外出采访,下午两点多才回来,又因为急忙赶稿编辑,没法去找钟瑶。 等到五点多,迟隐才终于结束工作,她第一时间找到了钟瑶。 钟瑶收拾办公桌上的物品,见她进来,随意一问,“回来了。” “钟瑶,我想问你件事?” 钟瑶早就猜到了她的来意,“你是想问新闻稿署名的事?” “是,你没必要把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这件事本来就是你我二人的事,这样对你不公平。” “你想多了,我并没有护你的想法,只是这资料确实是我找来的,当然要署我的名字,”钟瑶面容冷淡,神气更是不屑,“怎么了,难不成你还要抢我的头条吗。” “你误会了,”迟隐赶忙解释,“这资料确实是你找里的,按理来说就是要署你的名字……” “那不就得了,”钟瑶打断迟隐,拿起包,不容她说下去,就转身走了。 “唉,钟瑶……” 任凭迟隐怎么喊钟瑶都不回话。 从电视台出来,钟瑶乘出租车回去,她前几天已经从梁绪那里搬出来了,现在居住的地方在时宜园,安保条件很好。 第55节 从上午开始,她手机就陆续收到了两条恐吓短信,钟瑶不屑,直接删除。 过了那么多年,天鸿做事风格还是那么愚蠢。 进入小区之前有一段人迹罕至的道路,钟瑶以往没觉得会怎样,但今天走时,明显感觉到了不对。 在路过一处摄像头时,她才明白是被跟踪了。 往后瞥了一眼,有个彪形大汉跟在她身后十米的位置,钟瑶捂紧包,准备找到合适的机会就跑。 然而在她身前同样迎来了两个彪形大汉,钟瑶冷笑了声,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她下意识摸到包的手机,准备报警。 兴许是那些人猜出了她的一团,三个人立即朝她奔来,钟瑶往左面的小巷口跑。 三个人很快追上来,一块布捂住了她的口鼻,紧接着,她就晕了。 第58章 钟瑶醒来时, 头疼不已, 她说不了话, 看不到东西,可以感觉到眼睛和嘴巴都被胶布捂住了。 手脚不能动,被紧紧捆着。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目前的情况下, 不能轻举妄动。 之前也是想过这种情况,但真正面对时, 钟瑶还是感到了恐惧, 不知道有没有发现她失踪, 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救她。 她还有很多事没做, 离成功就差一步了,她不甘心, 真的不甘心。 一阵脚步声响起, 钟瑶立即闭上眼装没醒。 “王哥,人我抓到了,”仓库门开了,男人声音粗糙,嗓门也大, “行, 知道了, 我给问问,就一小丫头片子,还能有多大能耐。” “嘿, 还没醒啊,这迷药也没下多少。” 男人重重拍着钟瑶的脸,见没有反应,他转身出去,回来时提了半桶水,撕掉她嘴上和眼睛的胶布,直接把水泼在了钟瑶脸上。 钟瑶迫不得已地咳嗽一声,睁开了眼,她没大喊大叫,一边咳嗽,一边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应该是一所废弃的仓库,水泥地面上尘土积得很厚,地面上横躺着粗壮的钢筋,天花板上挂着一盏灯,像是电视机审讯室里那样惨淡的灯光。 半蹲在她面前的男人脸上横了一条疤,面容狰狞凶恶,此刻踢了她小腿一脚,“姑娘,你醒了就来谈谈正事吧。” “你是谁?为什么要绑我?”钟瑶声音嘶哑,声音有气无力。 “甭管我是谁?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光头男狞笑了下,一把扯住钟瑶头发,“接下来,我问你什么就答什么,别给我耍心眼,不然有你好果子吃的。” 头皮处传来撕扯的疼痛,钟瑶扯着嘴角,“是天鸿的人派你来的?你们还真是目无法纪,连犯法都不怕了。” “姑娘,你背后还有哪些人,都交代清楚,说完就放你走,不然……”光头男目露凶光,轻蔑地睨着钟瑶。 “天鸿做事不讲规矩,我作为媒体人就要代表群众揭露它的罪行,你要是问我身后是谁,多着了,那些因为天鸿出事故的人都是我身后的人,讲上十天半个月也说不清楚。”钟瑶冷冷嘲讽着,手在背后暗自使劲,手腕都转得生疼,捆绳一点没松。 “少他妈给我说废话,”光头男一巴掌扇下去,钟瑶脸立时红了一片,嘴角都破了,她紧紧抿着唇,一声不吭。 “你到底说不说,”他又一脚踢下来,用了力道,踢在了钟瑶肋骨上,她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太疼了。 她要是能活着出去,绝对不会放过这个男人。 ** 当天晚上本来还要几天后才能回来的陆远,突然就出现在了家门口。 迟隐刚从菜市场买完菜回来,到五楼时,猛然瞧见在门口站着的人。 “你怎么今天回来了,也不打电话通知我一下。”迟隐冲上前去,抱住他胳膊,仰着头看陆远,眸子里俱是惊喜。 “临时有点事,改变了计划。”陆远笑笑,注视着明亮的眸子,心里一片安宁,“想给你个惊喜。” 迟隐温柔地笑着,抱着他不撒手。 “瞧你乐的,”陆远弹了下她脑门,“外边冷,赶紧开门进屋。” “奥。”迟隐把塑料袋都给陆远,自己在包里找出了钥匙,“你吃饭了吗?我今天买了鲍鱼,煮鲍鱼汤喝吧。” “鲍鱼?”陆远很有兴致地挑着眉,“你会做?” “才刚学的,”迟隐拧开了门锁,率先进屋,“还不知道做得好不好吃。” 迟隐进厨房忙碌,陆远在旁边看着,迟隐倒出鲍鱼在水池子里冲洗,陆远瞥见鲍鱼蠕动的软肉,目露深意。 迟隐回头瞥见,奇怪不已,“你那是什么表情。” 看着怎么贱兮兮的。 “你看这鲍鱼不觉得眼熟吗?”陆远指尖漫不经心地敲着桌子,说的话意味深长。 迟隐看了一眼,点头道,“是,挺像贝壳的。” 陆远“……” 陆远淡淡笑了笑,轻轻摩挲这迟隐的手腕,趁势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迟隐愣住,看看池子里的鲍鱼,反应过来了,立刻掐他的腰,羞恼的几乎要晕厥了,“陆远……你说什么呢,你个变态,臭流氓……我不给你做了,你也别想吃了。” 迟隐边说边推他出厨房,陆远哪知她脸皮这么薄,玩笑都开不得,被推出来后,很无奈,“这可是你说要吃鲍鱼的,不能赖账啊。” “休想,就不给你做。”迟隐望着几个乱爬的鲍鱼,脸烧成一片。 陆远留给她时间缓缓他刚才开的黄色笑话,自己去浴室洗漱,拿了衣服要进去时,听见迟隐手机响了。 看了看还在厨房磨刀霍霍的迟隐,陆远拿起手机给她送去。 迟隐现在对他的接近很排斥,听到他脚步声,赶紧阻挠,“你不准进来。” “给你送手机,有人打电话来了。”陆远靠着门框,瞅着她还红着的脸颊,晃了晃迟隐的手机,似笑非笑,“还要不要了,鲍鱼姑娘。” “你还说,”迟隐瞪他一眼,手机铃声催促,她要接电话,来不及和他算账。 “迟隐姐,钟瑶出事了。” “什么!” “我在加班,不小心听到的,说是被劫持了,是梁绪打电话来通知的。” “什么时候的事,”迟隐急了,拿起外套就准要出去,陆远看她面色不对,也拧了眉,“怎么了。” 迟隐冲陆远摆摆手,“我知道了,你再打听打听,我打电话问问梁绪。” 挂了电话,迟隐披上外套,“陆远,我同事出事了,我得赶过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这么晚了,你去我也不放心。” 迟隐略一犹豫,知道时间不等人,顾不得许多,一咬牙,“那就走吧。” 幸亏当时和梁绪分手时没删他手机号,迟隐找到播了过去,刚一接通,她就急忙问,“梁绪你查出钟瑶被劫到哪了吗?” “查到了,我们正在路上。”梁绪听起来也很着急,但他表现得很镇定。 “把地址发给我。钟瑶被劫持八成和天鸿被曝光股票操控案有关,这件事我也有参与,我要去看看,也好照顾她。” 迟隐一想到钟瑶被劫,现在生气未卜的就觉得心慌,昨天的新闻钟瑶说什么也只签她的名字,是不是她就已经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为了不令其他人身犯险境,才这样做。 迟隐手心冰凉,陆远紧紧握在手里,用自己体温温暖她。 他大概猜出了是什么情况,甚至再往下想,今天出事的可能就是迟隐,陆远心里一片荒芜。 “别担心,警察已经赶去了。”陆远轻轻拍着迟隐肩膀,“刚才你说的钟瑶是梁绪的女朋友吧,那这样的话,他会更尽心的……” “我……”迟隐无力地摇头,她现在只想赶到西仓码头,等一切见到了钟瑶再说。 迟隐和陆远到底不如警察快,她们到的时候,就见警察压着两个男人上了警车,其中一个还光着上半身。 迟隐心一下子凉了,脑袋空白,动不了,想不了。 紧接着,又见梁绪抱着个人出来,身上披着警服,头发垂落在肩膀,满是血污的脸。 正是钟瑶。 “钟瑶。”迟隐叫了一声,声音都哑了。 “梁绪,她怎么样了。”迟隐声音都抖了,梁绪根本顾不了和迟隐仔细交代,“她晕了,现在我要送她去医院。” 救护车门很快关上,迟隐抱着肩膀,哭了,陆远用力搂着她,“别哭,一切都还不好说,快跟着去医院。” 迟隐抹掉眼泪,重重“嗯”了一声,被陆远拉着,紧跟着救护车赶往医院。 钟瑶被送往手术室抢救,走廊长椅上梁绪抱着头坐着,显得痛苦不堪。 他这两天都和钟瑶冷战,根本没多关心她,晚上时候接到一个匿名电话,说是钟瑶被劫持了。 他大脑一瞬间都是空的。后来电话也打不通时,梁绪心真就凉了,调集警力查找到了西仓码头。 带着人冲进去,看到的第一眼,几乎令他目眦尽裂,那个光头男人正试图□□钟瑶。 一脚踹开人后,他看清了钟瑶,两边脸红肿,还淤青了,身上衣裳被撕得破烂,她以为还是被人强迫,凭感觉抓了一把,嘴里还惊恐地喊,“放开我。” 她那一爪正抓到梁绪脸上,五条血痕,如今还挂在他脸上,抱她来医院时不觉得疼,现在等着的时候,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梁绪苦笑了下,咒骂自己活该。 不过,还好他去得及时,什么都还没发生。 第59章 一个小时后, 钟瑶从手术室中出来, 医生说没有大碍, 除了肋骨骨折,其他都是轻伤。 之后她被送去麻醉室醒麻,之后回了病房, 因为疲累, 钟瑶已经睡着了。 钟瑶双颊红肿,眉骨乌青, 可见是受到了极大的虐待。 梁绪握着她的手, 寸步不离。 “你们都回去吧, 这里我守着就行了。”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梁绪看迟隐和陆远还陪着,不欲添麻烦, 就让他们回去。 迟隐沉默半晌, 意识到自己真的帮不上什么忙,才轻轻说,“那我们明天再过来。” 梁绪无声点头。 第56节 迟隐再看一眼钟瑶,忽略心里的涩然,跟着陆远走出了病房。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是沉默, 陆远紧紧握着迟隐的手, 脑海里都是之前凌乱的画面。 进了家门以后, 陆远直接进了厨房,“我煮点鸡蛋汤,喝完再睡。” 迟隐没有胃口, 摇头道,“不想吃。” “吃点吧,你胃不好,”迟隐面容疲惫,陆远不放心,轻推她进了卧室,“你先去洗漱,我一会儿就煮好了。” 厨房里鲍鱼还搁在水池子里,四处攀爬,陆远捞出来全放进冰箱。又拿出两个鸡蛋,磕散调匀,等水开。 这时候还是庆幸自己会煮个鸡蛋汤,不然真的照顾不了她。 陆远点燃了一支烟,注视着漆黑的夜色,眸光深沉,出神太久,香烟燃到指尖,感觉到了热痛,陆远才回过神。 迟隐出来后,陆远的鸡蛋汤才刚刚盛出来,滚烫的一碗,陆远找出一张旧报纸,扇着凉风,“喝完再睡。” “嗯。”迟隐点了头,在桌旁坐下来,神情沉重,她还想着钟瑶的事。 在这种情况下,不能有后退的路,只能闭着眼睛往前冲,即使会受到伤害也必须咬着牙往前冲。 入睡时,迟隐趴在陆远怀里,他宽厚的胸膛似避风的港湾,听着陆远稳健的心跳,迟隐终于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迟隐很早就去医院探望钟瑶,她到时,梁绪坐在床边,一口一口喂钟瑶喝粥。 梁绪似是一夜未睡,下巴上都是青色的胡渣,眼睛冒着红血丝,见她来了,微微一点头,注意力又回到了钟瑶身上。 钟瑶推开梁绪递过来的汤勺,轻声说对他说,“我不吃了,你上班去吧。” “再吃一点,你才吃了半碗而已。”梁绪皱眉,又递过去勺子,再被钟瑶推开,“真不吃了。” 她转而看迟隐,“你怎么来得这么早,不去上班吗。” “我请了假来看你。” 钟瑶摸摸自己依然肿着的脸,牵牵嘴角,“也没什么大伤,用不着的。” 她刚说完,梁绪就哼了一声,“肋骨骨折还不是大伤,你就让迟隐陪着你吧,我得上班去了。” “犯人审出来了吗?” “昨晚连夜审的,那两人嘴硬得很,还没问出来,不过……”梁绪话锋一转,声音就低了,他对没查出来伤害钟瑶背后的支持者感到抱歉,“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的。” 听季梁绪在那表态,沉默了会说,“你查查他手机,昨天我听到他和人联系,叫了个王哥。” 钟瑶嘴角处有一处伤痕,说话会牵扯到伤口。 “好,我去问问,”梁绪给钟瑶掖了下被角,又在她额上落下一个吻才离去。 额角还残留着温热,钟瑶略微一怔,她冷寂的眉眼浮现短暂的空茫,片刻后又恢复寻常。 护士来给钟瑶打点滴,迟隐收拾着刚才梁绪来不及丢掉的饭盒,边收拾边说,“通知你家人你住院了吗?段上利他答应我了,我一会得过去看他,你别没人照顾。” “又不是病得快死了。” 迟隐一愣,看钟瑶不在意的模样,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钟瑶,其实很多事情你可以不必一个人承担的,昨天晚上听到你出事,我吓坏了,我……” “谢谢你,迟隐,不过,我真的没事。” 钟瑶心里也有所触动,今天早上醒来时,梁绪把昨晚迟隐来的事告诉了自己,虽然当下两人只是合作关系,但迟隐做到了这份上,真是超出了普通朋友的关系。 她很感激,但仅此而已。 钟瑶在自己世界里呆得太久了,她已经习惯了孑孑独行,也习惯了掩藏自己的秘密,要向别人坦露自己的内心,根本是不可能的。 新闻事件愈演愈烈,钟瑶配合警方做了笔录,又纰漏了之前收到的恐吓短信。 被绑架的事也被宣扬出去,引起了轩然大波,公众的关注在一定程度上保护钟瑶,可惜没有证据,无法指认幕后黑手。 在这时,段上利也提出了上诉,要求对溱水桥事件自己所负的责任进行重新评估。 迟隐密切关注,替段上利重新找了律师,又重新获取证据。 事件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之后法院对天鸿下达了诉讼文件。 迟隐第一时间进行报道。 天鸿之前因为股票操控不得人心,如今又被诉讼,一时间如履薄冰。 董事长陈志川当下就把儿子喊到办公室,“你不是说你能搞定的吗?背后坑我们的人还没找到,反倒被人捅了一剑,你怎么办的事,你当初不是承诺过段上利不会反水的吗?” 当初溱水桥事件,为了疏通关系就已经费了不少心思,前后打点亦花费了不少,没想到事情竟然还没解决,陈志川非常生气。 陈文乔也是愤怒又委屈,近来老头子脾气不好,动不动拿他出来训斥,心里很不服气,当下也只能忍了又忍,“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怎么电视台记者跟神经病似的,盯着我们不放,我马上就去打点。” “赶紧去,这点事情都办不好,让我以后怎么放心把公司交给你。”陈志川恨恨地叹息,感叹自己儿子不争气。 前几天曝光的绑架事件,他也是事后才知道,气得当场摔了杯子,到了这时候,静观其变才是上策,没想到陈文乔竟然直接绑了人,真是愚蠢。 陈志川也没想到当年那个弱不禁风、一夜从陈家消失的钟瑶,竟然藏了这么深的祸心,隐忍了这几年才暴露出真面孔。 他倒不信了。 他还斗不过一个小丫头片子。 第60章 晚上八点, 陆远在红湘会所订了包厢, 陈海梳洗了一番, 也匆忙赶了来,两人在路边汇合。 “知道今天带你来干嘛了吗?”陆远指着红湘会所四个大字问陈海。 陈海是头一次来这个地方,左看右看, 拘束得很, 他挠了挠头,嬉笑着, “我知道, 就是来套话的。” “那一会见了美女可别给我把正事忘了。” “不会, 我有女朋友了, 绝对不会多看一眼。”陈海信誓旦旦地保证。 陆远笑了下,大力拍着陈海肩膀, “事成了, 等你结婚时,红包多给你包点。” “结婚还早着呢,没影的事呢。” 陆远眉头一扬,“我不是看你天天发短信的吗?还没套住?” “嘿嘿,差不多了, 就还没定日子。”陈海腼腆地摸着后脑勺, 脸上喜气洋洋的, “远哥,到时候请你喝喜酒啊。” “咱俩指不定是谁先结呢。”陆远看他那副高兴又矜持的样子,很不顺眼, 哼了一声,“行了,你他们什么时候过来。” 陈海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快到了,远哥,我在门口接着,你先进去。” 陆远就先上楼,让陈海一会领人上来。 这是陆远第二次请工地的监工吃饭,这一次主要还是想多套一点内情。 他本来没打算在监工身上多花费时间,还是有次闲聊时听其中一个人说起工作的经历,陆远留了心眼,顺便一查就发现这些监工大多和天鸿有牵扯。 为了弄清是不是巧合,陆远特地摆下了这场鸿门宴。 陈海引着权时茂他们进来,陆远召来服务员上菜。 权时茂拉开椅子在陆远身边坐下,调笑着,“陆总,您可真客气,这一个月不到都请我们吃两回了,有钱就是阔绰。” “什么总不总的,我就一包工头,你叫这个还不如直接打我脸,”陆远给权时茂倒了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说起来,您最近忙得很哪,我请了你两三次才定下日子。” “真对不住,”权时茂连连道歉,“最近连续跑了几个工地,没时间出来喝酒。” “哦?你都去了哪些地方,连出来喝酒的时间都没有。”陆远状似不经意地问的一句。 “哦,一个商业大厦的施工现场,你也知道的吧,还去了一趟c市。” “可以呀。” 陆远朝陈海瞥了一眼,陈海也正和其他几个监工聊着,推杯换盏,气氛很热闹。 陆远把杯子一推,瞥了权时茂一眼,似笑非笑,“我说你们做事太不地道,是把人当瞎子看呢。” 权时茂一惊,讪笑一句,“陆总,您这是从何说起,说得我怪心慌的。” “少跟我打马虎眼,”陆远重重搁下杯子,凉凉道,“你看那材料质量,过不过关,我不信你不知道,你是不是拿了天鸿那边的好处,睁只眼闭只眼的,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负得起责任吗?” “这……我……”权时茂背后一凉,面色也没有初时的自在,“陆总啊,这有误差也是在所难免的,你可……” “屁误差,我干这样也四五年了,别以为我什么不知道,你那箍筋弯钩的弯折角度根本没达到90度,抗拉强度和屈服强度那比值都达到了五比几,都这样了,你还敢给对我说是误差。” 权时茂这会额头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他知道陆远说的都是真的,权时茂只是没想到陆远会这么坦荡地说出来。 憋了半晌,权时茂话都有些不利索了,“这个……我也是迫于无奈……” 陆远瞥他一眼,幽幽叹了口气,“这个我也能理解你们,毕竟你们做监理的出来也一不容易,只是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你拿了天鸿的好处,当然得替人办事,这得小心,大家出来混都不容易,况且又是同一行的,互相为难也没什么意思。我也不是为难你,只是出于好意提醒提醒。” 权时茂听明白了,虚虚一笑,“” “你和天鸿这样合作,你们公司知道吗?” 放松下来后,权时茂也不紧张了,“我们老总知道,当初还是他指定我去的,我当初也不想干哪,后来架不住给的钱多……我还寻思着,等过几年退休就不做了,毕竟不是什么好事……” 中途的时候,陆远借口出来抽烟,没一会,陈海也跟了出来,他刚才灌人家酒,自己也喝得黑红黑红的,说话都大舌头,“远哥……我问清楚了,他们确实是和天鸿合作的,公司获利他们也跟着获利。” 陆远周围烟雾缭绕,他徐徐吐出一口烟,又拍陈海肩膀,“还能喝吗?” “能,我还没醉。”陈海拍着胸口,夸口道,“再来一轮也没问题。” 陆远说,“那行,你回去陪着,我一会进去。” 陈海答应了。 程璧刚进去,手机里来了一则消息,陆远滑开屏幕。 “吃饭了吗?”来自迟隐的。 “嗯,你呢?” “也吃了。” 这个时间点是十点多,早过了迟隐吃饭的点,“我在医院呢。” “还在照顾钟瑶。” “她没人照顾。” 没人照顾她就去当活雷锋了,真是蠢,陆远很不悦,“她男朋友难道是死人吗?” 第57节 “他们……正在闹分手。” 陆远疑惑地挑眉,这时候闹分手? 算了,不关他的事,陆远就没有多问,又和迟隐聊了会就回了包厢。 权时茂已经喝得趴在了桌子上,醉熏熏地嘟囔,陆远倒了杯白开水,揉搓着发热的脸。 又过了二十分钟,一群人吃满喝足,心满意足地要回去。 陆远把他们都照顾上车,自己在路边查地图。 “远哥,你干什么呢,还不走吗?”陈海在车里朝他使劲挥手。 “这儿离二院有多远?” “这儿……”陈海扭头看四周,“步行过去十多分钟吧,远哥,你要去医院吗?” 陆远没回答陈海的问题,又继续问,“明天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明天啊,也没什么大事,不过会来新人,一般情况下都是你来带的。” 陆远低头将脚边的石子踢走,看看医院的方向,叹了口气,“算了,回去吧。” 过几天回去再说。 ** 段上利的二审于一周后在省人民法院举行,迟隐通知了孙芳又问她来不来。 孙芳没明说来不来,只说再考虑考虑。 钟瑶从在医院呆了三天后就出院了,出院当天就回了电视台,她穿着黑色女士西装来的,身材修长的她看起来特别冷艳,唯一不足的就是脸上带了伤。 迟隐知道钟瑶一则是为了继续压制天鸿令一则就是躲避梁绪。 她昨天晚上去看钟瑶时,正碰上梁绪和钟瑶发生争吵,钟瑶一直在说要分手,而梁绪则一直在恳求。 后来钟瑶不知说了什么,梁绪一怒之下摔门出来了,正好和在门口的迟隐撞上,场景非常尴尬。 迟隐问过钟瑶为什么要分手,按照道理来说,第一个出现在现场救她的是梁绪,钟瑶理应会感动进而两人的感情会升温才对,但他们却相反,竟然选择在这个时候分手,真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钟瑶刚到就被主任周澧叫去了,主任周澧这几天经受了很大的压力。 上边领导责骂他放纵下属,没尽到一个主任协调大局的责任。身边的朋友又说他是个着眼民生的好的新闻工作者。 两极化的评论让周澧又喜又忧,特别是钟瑶出事,又激起了民愤,而领导对他更为不满。 所以现在他是进退两难,难以取舍。 昨晚思量一夜,他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一个机会还是一个困境。 “主任开弓就没有回头箭,我们并没有做错,如果你因为怕得罪上级领导那就大可不必,因为你已经得罪了,就算现在停下来也是挽救不了的,不如一鼓作气做下去,如果成功了那么您就是功臣,但是如果失败了,那一定是罪臣。” 钟瑶特别看不起患得患失的人,特别是身处高位之后,又想要权势又想要名声,哪有两全其美的事。 上届的王浔就是因为达不到两者的平衡才选择了跳槽,现在的周澧摇摆不定的样子更令钟瑶嫌弃,但现在别无他法,她只能一步步推着周澧往前走。 第61章 经过几天的加班终于等来了短暂的两天休假, 这休假几乎是踩着国庆的尾巴度过了。 陆远来消息说已经回去了, 迟隐知道他这几天很忙, 为了监理口中的证词奔波了好几天,如今又要赶回来陪她。 迟隐一下班就赶回来了,进了小区的路上有一个小花园, 闲来无事的老人喜欢围坐在树下, 拿上象棋杀一圈。 还未走近,就听到有些吵闹的声音。 “老爷子, 说了不能走这里, 你看, 您又被吃了吧。” “去去去别瞎指挥, 是你下棋还是我下棋啊。” “哎……这里也不能走。” “……” 迟隐已经听出是陆远的声音了,走近了瞧, 只见陆远躬着腰在颇为耐心地李大爷身边指点。被嫌弃了, 也一无所知的样子,仍兴致勃勃观看。 时近黄昏,阳光斑驳地染透了每一片树叶,暖人的金黄稀稀疏疏地从树叶下抖落。 他站在那里,悠然自得, 不慌不忙, 面对老人的嫌弃, 也甘之如饴的自得模样。 迟隐原地看了他一会,直到陆远有所察觉她的窥探,回望过来时, 嘴角勾出一抹笑。 “大爷,我不指点您了,我媳妇回来了。” “赶紧走赶紧走,”李大爷头也不抬,连忙摆手,生怕陆远不走。 迟隐噗嗤一笑,看陆远被嫌弃怎么令她这么开心呢。 “你笑什么。”陆远大步走过来,故意皱着眉。 “笑某人吃瘪啊。” “我吃瘪,你就那么高兴,”陆远攥住她的手,摸了摸是凉了,便揣在了口袋里,睨她一眼,“胆儿肥了,是吧。” 迟隐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你怎么没在家里等着。” “就我一个人,无聊。” 两人边说边携手走远了。 陆远走出没几步李大爷又掏出老花眼镜戴上,瞅了瞅迟隐再看看陆远,嘟囔了声,“这小子有福啊。” 晚饭后,两人整理明天去爬山的行囊,由于是要在山上看日出的,就需要带厚重的棉袄,帐篷什么的都是在山上租。 迟隐还准备了些小零食,主要是为了她自己解馋吃。 “天气怎么样啊,能见到太阳吗?” “说不准。”陆远看了下天气预报,捏着手机眉头皱着,“看不了就当看沿途风景了。” “那祈祷别天气晴朗。” 第二天上午,两人一人背着个登山包上去,在山角下时,陆远很有先见之明地问,“要不要坐缆车……” “我们不是来爬山的吗?坐缆车上去有什么意思。”迟隐正低头系鞋带呢,陆远话没说完,迟隐就忍不住反驳。 “我是怕你撑不住,这没三个小时根本上不去,”山坡上有一路绵延上去的青黛树林,陆远手指着陡峻的山路,拧着眉头,“到时候你想坐缆车都做不着了,而且别指望我背你啊,这一个不慎,我怕把你摔了。” 迟隐低头略一思索,还是有点不甘心,这山都还没爬呢,怎么一开始就认输,不是她的作风。 迟隐咬咬牙,“我能爬上去。” 陆远拧开瓶口喝水,闻言,眼睛往下瞟了她一眼,“算了,先爬着吧。” 他倒忘了她这脾气激不得,一激准得咬牙硬撑,陆远叹口气,“真是欠你的。” 两人就开始爬山。 前三分之一的山路,迟隐为了证明自己能行,一直大步往前走,脚程很快,过了三分之一后,速度明显慢下来,走几步喘几口气。 “能撑得住吗?”陆远递给她半瓶水。 “还行。”迟隐热出了满额头的汗,接过陆远的水猛喝了几口。 还水时,瞥见陆远心不跳气不喘的平静模样,顿时就觉得不忿,怎么差别那么大,她明明累的要死,他还一副闲庭信步的样子。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剩下三分之一的路时,迟隐撑不住了,在石头上上坐了十多分钟还是觉得两腿发软,陆远捞过她后背的背包,“东西我扛着。” 迟隐捏着半瓶矿泉水,声音有气无力,“还是我来吧,你也很累的。” “我还好,倒是你……”陆远把背包甩在身后,瞧她噘嘴的不甘模样,话留下了一半。 又休息了五分钟,两人又上路了,陆远给迟隐找来了一根长棍给她支撑,迟隐一手拿着棍,一手拽着陆远胳膊,耍赖似地倚靠着。 陆远轻啧一声,“你还真行,自己不行了,也得别人陪着。” 迟隐目视前方,装作听不到,之感觉陆远把她的手握紧了,迟隐抿唇,嘴角扬起一抹极浅的笑容。 费了很多时间,终于来到了山顶,一眼就望见了大大小小的帐篷,还有远处绵延不绝的山峰,此起彼伏地涌起。 好风景迟隐也看不了,她累得坐在地上,两腿平伸,一副谁也别来打搅我的样子。 天色已然不早,陆远选了一块地方,支起帐篷,又到山上唯一一所小摊买了面包和饮料,回来时,迟隐还是两腿平摊的模样,陆远乐了,“就这么累?” 迟隐瞥他一眼,无声点头。 “不去看看我搭的帐篷?” “没什么可看的,我要求不高,只要能住人就行了。” 话虽这么说,迟隐还是要站起来去看,陆远打横抱起她,语带嫌弃,“行了行了,我真是劳您大驾了。” 迟隐抱住他脖子,悠悠哼了一声。 走到帐篷外面,陆远喊了一声,“大姑娘进账喽。” 颇有些低俗民风的意味。 迟隐伏在他肩膀上笑,“你这是从哪学来的俏皮话。” 陆远不理她,扭开瓶子,撕开面包,一股脑递她面前,哼了一声,“你知道下句是什么吗?” 他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迟隐见状,连忙摇头,“不想知道。” “不想知道,我也得告诉你,”陆远慢悠悠地咬了口面包,就着矿泉水咽下去,“大姑娘美……大姑娘浪……大姑娘……” “我就知道你是瞎编的,”迟隐堵他的嘴,嗔道,“什么乱七八糟的,真讨厌。” 陆远轻轻咬着她手掌心的软肉,几分暧昧地笑。 两人窝在帐篷里解决了晚餐,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山上信号不好,迟隐手机连不到信号,也上不了网,不知道网上的形势怎么样了。 陆远摁灭了自己的手机屏幕,也摁灭了迟隐的,“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别想那么多了。” 迟隐沉默两秒,也知道这样的温馨的时光并不容易得到,便收了手机。 “今晚有星星吗?”迟隐手轻轻抚摸着陆远的胳膊。 “出去看看去。” 第58节 陆远起身从背包里掏出棉袄给迟隐披上,自己嫌厚重,就裹了一条毛毯。 夜晚的山上湿气浓重,山风刮在人脸上涩涩的疼,迟隐双手捂住脸,捡了长长的大石块和陆远并排坐下。 厚重的天幕上缀着钻石似的的星星,星汉灿烂,彩云追月,秋夜分外明。 迟隐抱着陆远的胳膊,头靠着他肩膀,听他低低哼着一首歌。 “怎么会迷上你,我在问自己, 我什么都能放弃,居然今天难离去。” “你并不美丽,但是你可爱至极” “哎呀灰姑娘,我的灰姑娘。” 陆远唱歌说不上多好听,但他嗓音厚重,又有着阅历和沧桑,唱起来别有一番令人心动的滋味。 迟隐跟着轻轻和,“也许在等你到来,也许在等你到来……” 唱完,迟隐亲亲吻陆远的嘴唇,低声喃喃,“陆远,我真爱你。” 他把迟隐碎发撩到耳后,注视她盈满温柔的爱慕的眉眼,轻轻回,“我也是,我最爱你。” 第62章 很多年后, 迟隐还是能想起陆远说我最爱你时的神态, 他眉眼都温柔, 眼睛里只有她一个人。 没错,她是幸福的。 这也是她应得的。 亘久的爱情没有是无缘无故的,初时心动要么因为姣好的容貌要么是因为相同的兴趣爱好, 但两个人走到一起, 单单靠这个是不行的。 要得到就要付出。 十七岁时,迟隐年纪小只会窝在陆远怀里提出我们私奔吧——这样不成熟也完全不切实际的想法。 但那句话在陆远心里划下了浓重的一笔, 他知道, 迟隐是喜欢他的, 并且愿意为了他做出牺牲。 二十六岁的迟隐再一次重逢陆远, 她又同样摈弃了父母的成见义无反顾地站在了陆远身边,并为他多年埋藏的仇恨而努力。 她值得陆远待她这样好。 如果非要在这场感情里分出最大的受益者, 那应该就是陆远, 青春年少时他对迟隐付出了所有的热忱,这一颗小小的种子,出乎意料地长成了参天大树,并附赠他一片安详乘凉的绿荫。 在成家以后,陆远又为绿荫添砖加瓦, 终于成了他和迟隐相依为命的居所。 他在婚后恪尽忠诚, 没有让迟隐受过委屈, 尽自己的努力让她获得了幸福。 这是陆远和迟隐的结局。 在达成结局之前,他们还在奔波跋涉的路途上。 这个故事即将走到结尾,所有人都严阵以待。 山顶上还是年轻人居多, 迟隐和陆远窝在帐篷里,两人耳朵里插着耳机听歌。 迟隐有些困倦了,眼睛半眯着。 她要睡着时,耳朵里传来极低极压抑的呻*吟,迟隐懵懂睁开眼,“你听到了吗?” “什么?”陆远胳膊撑着身体,神色一本正经。 迟隐从他怀里坐起来,靠近了帐篷,压着耳朵去听,这会儿是真听清了,迟隐脸一红,嘟囔了句,“我还是第一次听活春宫呢。” 陆远手阖在眉骨上,在低声发笑,“你是第一次吗?我可是听久了。” “什么时候?”迟隐狐疑着凑过来,像是要端详他是不是在说假话。 陆远轻咳一声,抱着她腰,想了想,把帐篷里的手电筒关了。 “关灯干吗?” “别打扰别人啊。”陆远朝对面孥努嘴,“这不还有人办事呢。” “奥,”迟隐还惦记着陆远刚才说的事,催他,“你快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陆远沉吟了会,慢慢开口,“那还是我当工人的第一年,什么也不懂,一天到晚就跟着人学技术,当时住得还是工棚,就像先前你来那里看的那种工棚,隔音效果不好,我每次睡着时,总能听到隔壁的□□声,你知道年轻人火气大,就是不能刺激,一受到刺激,我满脑子都是你。” “隐隐,你不知道你有多好,你和我□□的时候,总是非常顺着我,我喜欢从后面,因为那样进得深……” 黑夜中,他的话像小虫子似的钻进迟隐心窝子里,酥酥麻麻的痒,然而她已不允许他再说下去,凭着感觉扑倒他身前,堵住他的嘴,“别说出来啊。” 迟隐的声音很娇羞。 陆远在黑夜中沉沉笑了,寻到她嘴唇,有一下没一下地亲着,“说说,为什么都由着我。” “因为……你也让我舒服到了啊。”迟隐晕乎乎地抓住他衣领,体会两人之间的亲昵。 “那现在呢?”他解迟隐外套的扣子,身体还缠着她,迟隐感觉到陆远非常的激动,或许是因为两人从来没有在野外,也或许是前面的氛围铺垫的太好了,他几步不肯给迟隐说不的机会。 ………… 最后他抽出纸巾擦拭两人狼狈的腿间,怕她怀孕,又动手挖出液体。 迟隐趴在他肩膀上,累的有气无力,“要是怀孕了怎么办?” 陆远亲亲她侧脸,低声哄道,“那就生下来,好不好。” “好。” 迟隐这晚睡得很好,到了五点钟的时候,被陆远摇醒。 “干嘛呀。”被吵醒了,迟隐很不满。 陆远动手给她穿毛衣,套棉袄,“不是要看日出吗?快出来了。” “奥。”迟隐模模糊糊想起了这茬,可还是趴在陆远肩头哭丧着脸,“可是,我好困啊。” “那看完再睡?” 迟隐点头之后又使劲摇头,动手掐自己的胳膊,勉强醒了,“还是去看日出吧。” 山崖边上聚集了不少人了,都是以情侣居多,山间清风徐徐,远方雾霭缭绕,迟隐彻底醒了。 没过多久,霞光出现,由内敛的昏黄直至炫目的金灿天光,天边镀上了耀眼的光芒,一轮红日喷薄而出,迸发万道金光。 万事万物都因为此刻的滋润而心驰神往,满怀希望。 迟隐时不时听到人群发出阵阵称赞的呓语,她仰头看陆远坚毅的下巴,心里想的是,真好,这时候有你在。 陆远低下头亲吻她。 迟隐闭上眼,微微笑着。 ** 一周后,段上利的二审案正式开庭,这个案子吸引了媒体的热切关注,省法院外聚集了许多记者。 今天,陆远作为证人也来了。 他今天套了件皮夹克,里头是深色的羊毛衫,头发梳得光洁整齐,脸庞俊逸深邃。 迟隐坐在观众席,双手合十,向着庄严肃穆的法庭祷告。 钟瑶在她身边坐下,身上裹着一层淡淡的烟味,她面庞沉静,看着法官一一入场,轻声问,“前两天玩得开心吗?” “嗯。”迟隐眼睛跟着段上利在移动。 钟瑶点点头,再没有说话。 很快进入提交证词阶段,天鸿公司出面的是总经理,也就是陈文乔。 他双手交握,淡然地凝视前方,毫不意外地,和钟瑶目光相撞,他扯扯嘴角,一抹轻蔑的笑。 钟瑶瞳孔一缩,唇紧紧抿着。 段上利提供的卡号都是真实的,但被告律师一概以不知情应对,甚至说卡号持有者和天鸿并没有工作上的关系,仅仅认为刘毅是陈志川亲戚从而认定刘毅为天鸿做事的结论不公正。 他们第一条证据的可靠性被打消了大半。 紧接着就是陆远提交的天鸿材质不过关的报告,这一份铁证如山,无法辩驳。 尽管监理工人的证词也被证明,但他们最重要的证据的准确性被质疑,这要怎么判还很难说。 休庭时,迟隐和钟瑶在走廊外面迎风站着。 钟瑶抽起了烟,手有些抖。 她预感到了不妙。 迟隐也感到了。 但两人什么也没说。 十分钟后,重新开庭,法官整理了下材料,敲了敲法槌,示意大家肃静。 “经本院认为,事实材料不充分,无法说明天鸿在溱水桥一案中负主要责任,但天鸿制造的建筑材料确不符合生产规范,现做出以下判决。” “现责令天鸿停止生产进行整改,重新进行评估,同时罚款七百万元……” “段上利仍维持一审判决。” “现在闭庭。” 法官离开,人流渐渐散去,身边的钟瑶一声不吭地离开。 迟隐看见人群中,段上利被民警压着带走,看见陈文乔站起来笑了笑,抖了抖身上的灰,从容离去,她看见她深爱的男人,手握成拳,怔怔看着空荡荡的审判席,那背影佝偻成萧索的模样。 迟隐在那一刻,嘴唇死死咬着手背,泪流满面。 第63章 已经到了十二月底了, 今天就是新年夜。 距离十月中旬的法庭审判已经两个月多了, 迟隐很少再去回忆那一天, 因为太痛苦了。 他们祈愿的结局并没有出现,付出的辛苦也没得到回报。 第59节 基于溱水桥的事件天鸿只是暂停整顿,过了两个月后又重新开工了。 迟隐从电视台辞职了, 她找了几天的工作, 半个月后偶遇了王浔,王浔看着她半晌, 叹了口气。 迟隐握着手中的简历, 从容微笑, “主任, 我尽人事了,天命嘛……可能还没到。” 后来王浔给她介绍在一家杂志社当编辑, 规模小, 工资也不太高,但好在比较清闲,她有更多的时间陪伴陆远。 因为揭发天鸿的问题,陆远的工程也被停工了,前期的工钱甲方至今都拒绝支付。 还是陆远拿出自己的钱给工人的, 原本三四十的工人只剩下二十多个了, 留下来的都是早期跟着陆远闯、彼此还有情义的兄弟。 迟隐没有过问陆远工作的情况, 他更经常出去,回来时喝得脸色陀红,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半个月, 迟隐在他又一次出去应酬时,边整理他的袖子边说,“你要做什么,我不反对,只是我们还年轻,还有很长的时间去打拼,答应我,为了我,你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陆远低头望着她光洁的额头,沉默了片刻,低低应了。 后来他再回来时,即使喝了酒,也不会醉得一塌糊涂。 半个月前陆远终于接到了一个小工程,不过不是在b市,坐火车需要两个多小时,他带着陈海他们去了。 迟隐已经有半个月没见到他,每天通过电话聊天,发短信,他会拍一些工作的视频过来,视频里陈海戴着安全帽朝她挥舞着手,天空一片明媚。 陆远在工地养了一只流浪狗,喂了几顿后,那条小黑狗有了灵性,知道替他们看工地了。 后来视频的大部分内容就是他逗小黑,扔出去一个球,吹声口哨,小黑再把球捡回来,乐此不疲。 陆远恢复了生活的常态,她也找到了工作,生活的洪流碾压下,他们幸存了,并慢慢变得更好。 只是,很遗憾,迟隐再没了钟瑶的消息。 二审判决下来后,她和钟瑶相继辞职,她忙于找新工作,疏于和钟瑶联系,再一次听到钟瑶的名字是在网上。 那时网上有匿名人士爆料,说天鸿老总□□过继女,后来再扒出那个继女正是钟瑶。 天鸿出来辟谣,并说要以侵犯名誉权的名义将钟瑶告上法庭,等了许久,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这件事不了了之。 迟隐第一时间联系过钟瑶,那时她手机好都换了,在电视台填的联系地址也人去楼空。 迟隐又找到了梁绪,梁绪那会儿正被家人逼着相亲。 两人在咖啡馆见面,梁绪空茫地注视着窗外的行人说,“你问我吗?我上哪儿去找她,当初她说分手就分手,一点挽留的余地都不给我,我能怎么办?我也正找她,你要是找到了就告诉我一声,我和她有些事没说完。” 迟隐蹙眉问,“你想和她说什么?” “……” 梁绪凝眉想了很久,最终只是无力地摇头。 她没找到钟瑶,倒是在一个月后听闻了梁绪订婚的消息。 那天,迟隐在手机里彻底删除了梁绪的联系方式。 迟程还在跟着陆远干,他十二月中旬的时候带女朋友祝珮回了老家看望父母。 迟隐爸妈对他女朋友很满意,给包了大红包,迟程还替陆远讲了许多好话。 迟隐父母因此对陆远根深蒂固的印象得以改观了一些。 宋薇周末的时候找她出去逛街,吃饭时,宋薇点了几道荤菜,迟隐捏着筷子,感到一阵阵恶心。 看着猪蹄,油腻腻的,忍无可忍,跑到洗手间吐了。 宋薇跟上来,拍着迟隐的背,很担忧,“迟隐姐,你还好吗?” 迟隐接了口凉水漱口,等待胃里那阵恶心的劲儿过去才摆摆手,“我没事,就是看着菜有些恶心,可能最近肠胃不好。” 宋薇想起自己嫂子怀孕时的反应,再联想到迟隐,犹疑道,“迟隐姐,你大姨妈什么时候来的。” “我……”迟隐茫然地想着,不由自主地抓了下衣角,“好像一个多月没来了。” 两人面面相觑,宋薇犹豫着问,“迟隐姐,要不你去医院看一下,别不是怀孕了?” 迟隐去医院妇科检查,出来后看着单子上显示的妊娠阳性,迟隐呆住了。 她怀孕了。 三周。 这是个期待之外的孩子,之前一直做措施,倒是陆远临走的前一天,迟隐因为觉得是安全期,再加上没了避孕套,就没做措施。 没想到,竟然怀孕了。 回家的路上,迟隐一直抚摸着肚子,心里震惊不已。 未婚先孕什么的,根本不在她人生计划内啊,她还想的是先结婚后有孩子呢。 这可怎么办? 迟隐觉得必须得告诉陆远。 陆远已经三十岁,正是要成家立业的年纪,他对于孩子应该也是渴望的。 孩子啊。 迟隐把手覆盖在小腹处,满目温柔,那里有一个小生命。 一个可以给两人带来希望的小生命。 第64章 迟隐周末请了假, 她要去见陆远。 她买了早上十点的的车票, 在她对面是一队母女, 孩子很小,娇娇嫩嫩地躺在母亲怀里,专心致志地舔手指头。 妇女嗔孩子一眼, 拿开了她肉肉的手指, 小女孩以为是一场游戏,趁母亲不注意, 又偷偷把手指塞进了嘴里, 口水流下了唇角。迟隐拿纸巾去擦, 她睁着乌黑的瞳仁, 天真无邪地享受着陌生人的好意。 妇女无奈,朝迟隐感激地笑笑, 低头把孩子手指捏在了手心里, “别闹了,好脏的。” 小孩子听不懂,咿咿呀呀地支吾着什么,觉得无聊了,就伸手抓妈妈的头发。 迟隐心里软成一片, 情不自禁地轻轻摩挲着小腹。 妇女看她的动作, 心里了然, 笑着和迟隐搭讪,“你这是......有了?” “嗯,刚刚三周。”初为人母, 她毫不吝啬地宣扬这个消息。 “恭喜恭喜,第一次当母亲吧,”妇女把孩子换了个姿势,“你这是去哪儿啊,怎么你男人没陪着你。” “我正要去找他,他还不知道呢。”迟隐柔柔笑着。 迟隐昨晚给陆远打电话,忍了半天才没立时把消息告诉他,现在陆远只知道她会来。 两个小时后,迟隐到站,向母女俩告别,c市阳光晴朗,一路撒满了阳光。 迟隐在出站口等陆远,十分钟后,男人出现在路口,黑色的羽绒袄深色的牛仔裤,步子迈得老大。 迟隐使劲朝他挥手,陆远笑了下,大步上前,一手揽住迟隐的肩膀,“我来晚了。” “嗯,”迟隐抱着他健硕的腰,笑颜如花,“那罚你今天不准吃饭。” “啧啧,这么久不见,真狠心。”陆远开着玩笑,同时整理了下迟隐绛紫色的围巾,给她挡风御寒。 迟隐抱着他脖子,嘿嘿笑着,摸样很傻。 “别傻笑了,我带你吃饭去。” “嗯,”迟隐想了想,“吃一点清淡的吧。” “清淡的热量不够,看你手冷的。“ ”不要,我最近......“迟隐觉得现在这样并不是合适的时机,小小撒了谎,”肠胃不好......我们去吃面吧,面热乎。“ 陆远默许了她的意见,两人手牵着手朝面馆走去。 天气真是越来越冷了,后天还会有大雪,这回走在路上,寒风扑进衣领里,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迟隐冷得不住缩脖子。 进了面馆之后,陆远去点面,迟隐在靠暖气的位置坐下来,倒了桌子上的热水暖手。 陆远不一会端过来两碗面,小碗给迟隐,大碗留给自己,热乎乎的面进了胃,心肺都舒畅了。 迟隐吃了一会,小声问陆远,”你手里还有多少钱啊?“ ”五十多万吧,“陆远停下筷子,谈到这个,陆远心里很闷,若不是前段时间,他现在应该也能存到积蓄了,而且房子兴许也买了。 ”嗯......我想我们要不要买个房子,不要多大的,□□十平米就够了,“迟隐用筷子戳着面条,一边戳一边一边计算,”我这几年也攒了些钱,不多,十万左右,到时候付了首付,再贷款。“ ”你觉得怎么样?“ ”好,你想买的话我们就买,不过最起码得买一百多平米的吧,钱的问题交给我解决,你那钱不要动。“ 迟隐大力摇头,”不行的,你做工程都需要钱,虽然我这也不多,但好歹能添一些。“ ”再说吧。“在这个问题上陆远有自己的打算,他不愿意在金钱上和迟隐分的太清楚,这样没意思。 饭后陆远带她回定的酒店,他那地方根本没法住,为了让迟隐住的舒服,陆远特定定了好一点的酒店。 两人一进房间,就开了空调,迟隐步伐缓慢的躺到了床上,陆远脱下外套,进浴室洗漱,出来时迟隐还仰面躺在床上玩手机。 ”我洗好了,你进去吧。“ 迟隐丢下手机,单手撑着脑袋,笑着没动,”这才九点多,不想洗。“ ”已经够晚了,一会出来咱两说说话,再合计下买房子的事。“陆远一本正经地说,边说边用余光看迟隐的反应。 ”奥,好。“迟隐舍得动了。 陆远打开电视,看着新闻,二十分钟后,在陆远等的不耐时,迟隐终于出来了,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连脖子都i没漏。 陆远当下就气笑了,”你这是睡觉呢,还是要出门呢。“他不信他那点小心思迟隐还不知道。 迟隐小心翼翼地爬上床,不理他。 陆远也摸上了床,笑着亲迟隐唯一露出来的脚脖子,眼神露骨,”还跟我装蒜呢。“ ”不行,“迟隐抵着他压下来的胸膛义正言辞地拒绝,”以后都不可以了,陆远你得禁欲了。“ "我记得还不到你大姨妈吧。" 迟隐神秘一笑,捉过陆远的手搁在小腹处, 她手覆在陆远手背上,轻轻压了压,“有感觉吗?” 第60节 “什么意思?”陆远拧着眉,很不解。 “前天我去了医院,医生说......”迟隐柔柔看着两人紧紧相握的手,唇边俱是掩不住的甜蜜,“陆远,你以后就当爸爸了。” 陆远愣住了,瞅瞅迟隐,再看看迟隐的肚子,他不可置信的再度询问,“你刚才说什么了?” “我说,你以后当爸爸了。”迟隐认真直视陆远,一字一顿,万分肯定地说。 陆远拍了下额头,“是真的?什么时候有的?多大了?是男是女?” 他一连串的发问把迟隐逗笑了,“才三周左右,哪里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隐隐……我……”陆远百感交集,怔怔看着迟隐说不出话。 陆远在这时候联想到了很多,他想起在他十七八岁的时候,他母亲迟艳梅曾经艳羡地指着隔壁刚刚生出的小孩,对着陆远叹息,“要是以后你有了小孩,就给我们带,能带多久就带多久。” 他想起,在外奔波逃命时,曾经遇见过一对夫妇,带着小孩旅游,在路上一直对陆远看夸赞自己孩子聪明漂亮。还问起他有没我女朋友。 如今,他也成了爸爸,这是上天恩赐的礼物,他终于有一个家了。 陆远个大男人忽然红了眼眶,激动的泪水,止不住地流。 “陆远?”迟隐对陆远的感觉能理解,因为理解她更心疼,迟隐把脸埋进陆远胸膛,轻声安慰,“没事陆远,一切都过去了,我们有孩子了,以够会有一个新旅程了。” 陆远死死抿着唇,他怕自己一激动,就忍不住大哭。 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如今他是喜极而泣。 陆远身子下滑,抱着迟隐膝盖,脸贴到迟隐肚子上,他声音沙哑,愉悦又愧怍,“隐隐,谢谢你。” 谢谢你给我一个家。 谢谢你义无反顾在走身边。 谢谢你爱我。 窗外寒风凛冽,窗内温情脉脉,而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theend 第65章 两年后, b市常西街的早上八点, 302居室的门准时打开, 迟隐穿着一身绛紫的长裙,腰间系着丝带,手里拎着公文包笑着从门里走出来。 “小宝, 和妈妈说再见。”紧跟着出来了陆远, 胡子拉碴,脚上踏着大拖鞋。 迟隐弯着腰, 笑着招手, “小宝。” “妈咪, ”陆小宝蹒跚着跑出来, 抱着迟隐大腿,要往上爬, 陆远瞧见, 一把搂起了儿子,陆小宝在空中还朝着迟隐扑腾,“妈咪,小宝要玩具。” “好,还要什么?” 陆小宝回头瞅陆远, 后者向他挤挤眼, 陆小宝了然, 鼓着嘴巴,黑瞳闪烁着光泽,“还要一个妹妹。” 迟隐, “......” 她无奈地看向陆远,这件事他年前就提出来了,迟隐以工作的原因拒绝过几次,他就没一直说了,今天又教唆小宝开口。 陆远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地捏捏陆小宝的脸,“跟妈妈说再见。” “妈咪再见。”陆小宝挥着小手,咿呀学语。 “嗯,在家里听你爸爸的话,糖不能多吃呦,”迟隐亲亲陆小宝,回身对陆远叮嘱,“我这次大概会有一周,你要是开工了,就把小宝送到妈那里去。” “我知道了,你快走吧,别赶不上飞机。”陆远示意她不用担心,“到了给我打电话。” 迟隐这次是参加网络安全的论坛,论坛会开三天,之后随举办方浏览名胜古迹,一来一回,大概会有一个星期。 这还是她第一次随主编出那么长时间的差,迟隐想起来还有些激动。 一上飞机,主编就戴上眼罩补眠,迟隐看了会报纸,发起了呆。 两年的时间转眼就过,她还记得生小宝时的场景,是在夜里,因为到了预产期,陆远不放心,很早就回来陪她。 夜里,才刚睡下没多久,羊水就破了,下身出血,迟隐还算镇静,立刻让陆远打电话去医院,之后陆远打车送她去医院,路上,她疼得脸上一直出汗,尽管死死咬着唇,可还是痛的叫出了声。 陆远大声催促司机开快点,急得拍迟隐的背,心里恨不得带她受罪。 好不容易熬到了医院,迟隐被送进手术室,陆远看着满手的血,大脑一片空白。 那血的阴影即使在迟隐平安度过月子后,他在梦中也还是被惊醒。 迟隐在凌晨两点的时候,生下了七斤四两的男孩,疲累的她直接睡着了,直到上午十点多才醒来,陆远握着她的手,松都不松。 “孩子呢。” “在育婴房,我去找护士带过来。” 十分钟后,护士抱着孩子过来,笑容满面,迟隐搂着孩子直接哭了,陆远搂着她肩膀,眼睛都是红润的,“都是当妈的人了,还跟个小女孩是的。” 迟隐喜极而泣,嗔他一眼,“我乐意。” 陆远笑笑,注视着妻子和儿子,内心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陆远打电话通知了迟隐父母,两位老人尽管恨女儿不听话,在这个节骨眼上,也不能不管女儿,第二天就坐了最近的一班车过来。 下午两点到了医院,一见面,迟隐父母脸虽然板着,可还是忙上忙下给迟隐弄补品。 “你让我和你爸说你什么好,当初一声不吭就和陆远结婚,这几年也不愿意带他回来,旁人问起来,我这个当妈的根本就不知道怎么说,不知道你过的好不好,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欺负。”迟隐母亲边说边掉眼泪,又心疼她又怪她不听话,真是五味陈杂。 “妈,对不起啊。”迟隐也哭了,身为人母的她已经不再倔了,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就一声不吭地听着。 “妈,陆远对我很好,他很照顾我,我一点都不苦的。”迟隐小声说着。 迟疑母亲擦掉眼泪,没好气地说,“你都给他生孩子了,我还能说什么。“ 迟隐讨好笑笑。 之后总算是雨过天晴了。 迟隐父母没再排斥陆远,在迟隐出院后,留下来照顾迟隐坐月子,陆远也懂得利用时机,什么事都抢着做,家务活也是自己包。 迟隐父母见陆远对迟隐是真的好,就放了心,对陆远也和颜悦色了,饭桌上也会主动给陆远夹菜。 一切都好了。 **** 迟隐连续参加了三天的论坛,筋疲力竭,终于结束后,躺在床上睡了个好觉,醒来后,和儿子陆远视频,之后随主编买纪念品。 他们来的是c市有名的礼品街,各种有趣的小饰品和小玩意,迟疑一边和主编闲谈,一边浏览礼品。主编在一家瓷器店停下来,迟隐不懂瓷器,在主编和店家交谈时,她就四处乱转。 瓷器店对面是摆摊的小摊位,卖着各种编织物,迟隐想去看看,脚步刚迈出去就停住了。 她看到了一个人。 头发披肩,脖子上戴着一小圈浅色的丝巾,手里拿着一串平安节,头歪着认真评判的样子。旁边还跟着个男人,高高的个字,带着金丝眼镜,脸上带着笑,一直攥着女人的手没松开。 迟隐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几乎可以肯定,那人就是钟瑶。 消失了两年的钟瑶。 迟隐握着手,想走上前去。 ”迟隐,我买好了,咱们走吧。“主编在这时候唤她,迟隐不得不回头,和主编交谈了几句,再转过身时,钟瑶已经不见了。 对面摊铺空无一人。 ”迟隐还不走吗?“ 迟隐继续看了几秒,才回过神,”奥,这就走。“ 这样也好,想必钟瑶也不愿意和从前的人有瓜葛,看她那样子,应该是遇到了疼惜她的人了吧。 这样真好。 **** 迟隐出差回来,原本说要来接她的陆远没有影踪,打电话过去,是陈海接的,他支支吾吾地,”嫂子,跟你说个事你千万别担心,远哥不小心摔骨折了,这会子正在医院呢。“ ”到底怎么回事啊?“ ”就是不小心被吊车碰倒了。“ 迟隐心急火燎地去了医院,陆远正躺在床上看报纸呢,见她进来,咧嘴一笑,”你来了,出差累不累。“ ”不累,就是现在见你这样,就累了,“迟隐见他比粽子裹得还严实地腿,抱臂问,”医生怎么说的。“ ”小伤,在床上躺半个月就好了。“ 迟隐叹了一声,”儿子呢?” “送到大姐家里了。” 迟隐来不及休息,去找医生了解情况,听医生说的和陆远差不多,迟隐这才放心。 在医院呆了两天,陆远出院,迟隐也把儿子接了回来,陆小宝见了爸爸妈妈亲的很,也粘人的很,缠着迟隐讲故事。 晚上睡觉时,还想和迟隐一起睡,不过陆小宝睡觉不老实,她怕伤到陆远的腿,在陆小宝睡着了之后,又把他抱回了自己的小屋。 关了灯,陆远笑了,摩挲着迟隐的胳膊,愁苦地叹了口气。 “伤筋动骨一百天,急不得,你就好好养着吧,工作的事不急于一时。“迟隐以为陆远是因为工作的事发愁,安慰道。 ”我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怎么了?“ 陆远轻哼了一声,”咱两多久没见了。“ ”一周多了。“ ”你不想我吗?“台灯关了,房间一片漆黑,陆远贴在迟隐耳朵根说。 声音刻意沙哑,气氛足够暧昧。 迟隐默了一瞬,想笑,忍住了,明知故问道,”想你做什么?“ ”你说呢?“陆远咬着牙。 ”好困啊,睡觉吧,明天我还要工作。“迟隐转移了话题。 第61节 陆远仰面躺着,幽幽叹了口气,实在气不够,重重揉了下迟隐的胸口,”你等着,等我腿好了,看我怎么治你泽。“ 迟隐在黑暗中笑笑,翻身面对陆远,贴着陆远耳朵,语调暧昧,”好啊,我等着泽。“ 迟隐似乎在陆远的伤上找到了作弄陆远的方法,隔天晚上,她主动钻进了陆远的怀里。 迟隐一边摸着他后背,一边窝在他怀里捏着嗓子,娇滴滴地叫,“老公,你好厉害啊,呀,胸肌好健硕啊,屁股也好翘啊泽!” 陆远刚开始一僵,后来被她撩出一身火,又无处发泄,气恼地在她臀上狠狠拍了一巴掌,“迟隐,你再作,就跟儿子睡去。” 结果迟隐又七手八脚地缠上来,抱着他胳膊撒娇,“不要,老公,我只想和你睡。” 有时候,夫妻之间也是需要情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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