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宝书网(baoshu2.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华裳》 作者：寻找失落的爱情 文案： 点朱唇，描蛾眉，簪金钗，着华裳。 本已命丧黄泉，醒来却成了沈家四小姐。 她誓要为昔日卑微的自己讨回公道… 作者自定义标签： 种田、欢喜冤家 重回人世 第一章 死不瞑目 屋子里弥漫着重重的血腥气。 若云早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只觉得身子似被撕裂了一般，可无边的痛楚却远远没有结束。 她的脸颊一片苍白，秀美的俏脸上都是汗珠。眼睛早已没了睁开的力气。脑子里模模糊糊的冒出了一个念头来：生孩子好痛苦…… 若是重新选择一次，她还会这么做吗？ 会的，她一定会的。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在小姐身边伺候着，小姐待她情同姐妹，一直器重恩宠有加。她这个做丫鬟的，不管为小姐做了什么，都是应该的。 耳边传来产婆的声音：“用力，再用把力气，孩子的头就快出来了。” 孩子…… 若云忽的生出些力气来，咬牙用劲，那撕裂的痛苦无边的蔓延。 她要好好的生下这个孩子，她要为小姐生下一个儿子来。 日后，这个孩子会是堂堂镇远王府的嫡长子，一生荣华富贵享用不尽，永远做个人上人。 就算……就算孩子永远不知道生母是她，就算孩子要喊另一个女人做母亲，她也不后悔…… 好痛好痛好痛…… 朦胧中，她听到了小姐的急切的声音：“若云，你要撑住，孩子就快生出来了。” 她想点头，却早已没了力气。 一碗参汤适时的灌进了她的嘴里。全身的酸软似乎散去了一些。 她勉强睁开眼，想说些什么，只吐出了几个字：“小姐，奴婢一定撑下去……” 然后，最最剧烈的痛楚终于来了。 她惨叫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下身滑了出来。那折磨了她一天一夜的痛苦终于过去了。全身瘫软，再也没了一丝力气，耳际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一些断断续续的声音。 产婆惊喜的喊了出来：“生啦，终于生啦，是位小少爷。” 小姐欣喜若狂的声音传来：“快，快些派人去王府报喜，就说我动了胎气，早产了一个月。” 若云没有力气露出笑容，嘴角边泛起浅浅的微笑。总算如愿以偿，没有辜负了小姐的信任和期待。 只要小姐有了儿子，就能在王府立足，从侧妃转为正妃也不是难事了。 她不过是微不足道的通房丫鬟，受些委屈也不打紧的，小姐不能生育不要紧，她替小姐有了身孕生了儿子了…… 若云的思绪飘飘忽忽，耳际似乎听到了婴孩哭泣的声音。忽的费力的睁开眼来，断断续续的说道：“孩子……” 让我看一眼孩子，我不贪心，只看一眼就好。以后这孩子就是小姐“生”的了…… 产婆们已经被容妈妈各塞了一个大大的红包，打发出了屋子。 这间屋子里，只剩下小姐和容妈妈，丫鬟若虹正抱着哇哇啼哭的婴儿轻轻拍着哄着。 若云觉得很奇怪，她的声音虽然小了一些，可小姐分明是听见了。为什么小姐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向来温柔端庄的小姐，此刻的眼神好奇怪好奇怪。 若云产后甚至极其虚弱，脑子昏昏沉沉的，没有去细想其中的蹊跷，只是哀求的看着小姐，断断续续的说道：“小姐，奴婢……只想看孩子一眼……” 小姐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一如往日般娇美动人，可是眼里的光芒却令人不寒而栗：“若云，那是我的儿子。你不用看了，放心吧，以后我会好好的抚养他成人，他会成为镇远王府的小世子。” 容妈妈手里端着一碗汤药缓缓走了过来，那笑容莫名的狰狞，眼里闪过狠戾的亮光：“若云，喝了汤药，安心的去吧！” 安心的去……去哪里？ 若云晕乎乎的脑子里忽的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惊恐的睁大了眼睛，挣扎的从床上坐起来，试图避开步步逼近的容妈妈。 可是她产后虚弱无比，连睁眼说话都没力气，哪里能躲得开容妈妈狞笑的脸庞。 “不、不要！”若云使出浑身的力气嘶喊：“小姐，奴婢一直对您忠心耿耿，从无二心。您不能这么对奴婢……” 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她伺候小姐多年，极为忠心，从未做过违背小姐的命令。小姐说什么，她就做什么。甚至，就连小姐利用她生儿子，她也不曾违抗过。老老实实的按着小姐的吩咐，伺候那个风流好色的男人枕席，做一个无足轻重的通房丫鬟。 在她有了身孕之后，小姐欣喜若狂。立刻让她装病，然后送她到了京城郊外的庄子上来“休养”。同时，小姐也宣布了自己有孕的“好消息”。不知用了多少银钱堵住了那个京城名医的嘴，总之，人人皆知世子侧妃有了身孕。 谁也不知道，真正有孕的是她。 她默默的在庄子上借着休养的名义住了大半年，待到产期将近，同样“大腹便便”还有月余就到“产期”的小姐也到这个庄子上来避暑。 再然后，她生子。 小姐名正言顺的“早产”了一个月，安然生下男婴。 这一个计划不算完满无缺，知情的人至少也有五个。除了她和小姐，还有小姐的乳娘容妈妈、丫鬟若虹知情，另有那个一直帮着小姐“安胎”“调理身子”的京城名医。再加上适才的两个产婆。零零总总算来，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差错，小姐的计划都会功亏一篑。 若云曾担心过纸包不住火，小姐却胸有成竹的允诺，绝不会出任何差错的。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小姐早已做了留子去母的打算。 不然，这碗汤药为什么会这么快就备下了？她才刚生下孩子…… 容妈妈强硬的用一只手拧住若云的胳膊，意图强行将药灌进她的口中。 若云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使劲的挣扎起来。本已虚弱至极致的身子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容妈妈一个不提防，居然被她挣脱开了。又恐那药汤撒出来，一时之间，狼狈之极。 小姐冷冷的看着，低声吩咐若虹：“把孩子给我，你过去帮忙。” 闻言，若虹顿时手一颤。又不敢不从，只得颤颤巍巍的应了。将哭啼中的孩子抱给了小姐，几步走到了床前，帮着一起按住了挣扎的若云。当看到娇美可人的若云满脸苍白状若疯狂的模样，若虹心里一颤，扭过头去，不肯再看一眼。 若云满脸泪水，哭喊着：“若虹，你快放手，让我起来。求求你，我们可是一起长大的好姐妹……” 和若云一样，若虹也是小姐的贴身丫鬟，两人自八岁起便朝夕相伴，情意深厚，堪称姐妹。 若虹的手开始颤抖了，眼神游移不定。可当她看到小姐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凉的微笑时，立刻打了个寒战，狠狠心闭起了眼睛。抓着若云的手越发的用力了。 若云凄厉之极的嘶喊在屋子里不停的回响：“我哪里做错了，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对你一片忠心，你却连我的命也容不下。萧婉君，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容妈妈眼中闪过狠绝之色，硬着心肠，大手牢牢的抓住若云细致的下巴，然后使劲的一捏。 若云痛的厉害，被逼着张口了嘴。叫喊声从喉咙里冒出来，模糊不清。 再然后，那苦到极致的药水毫不留情的灌了过来。 一点一点，灌进她喉咙里，然后滑进胃里。顿时，胃里像火烧般的灼痛。 她想吐出来，却被容妈妈抓住了头发，死死的往后扯。头皮似被扯开一般的疼痛。胃里的灼痛更是骇人，迅速的蔓延到了全身。无一处不痛。可那股疼痛，却远远比不上心里的痛。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若虹只觉得手下按着的女子豁出了全身的力气挣扎，她不得不用尽全身力气按住若云。 若云的手到处挥舞，在若虹和容妈妈的胳膊上都留下了深深的血印。然后，那手慢慢停下，再没一点动静。 若虹吃痛的呼喊出声，咬牙用力，终于正眼看了若云一眼。 这一看之下，若虹害怕的瞪大了眼睛。 若云的眼睛死死的张着，里面满是怨怼和忿恨，惨白的脸孔隐隐透出青色。死气隐现，只是最后一口气迟迟不肯咽下。 “容妈妈，她死了吗？”半晌，若虹才颤抖着张口问道。 容妈妈倒是镇静的多，嘴角扯出一丝狞笑：“别怕，她已经断气了。”说着，将胳膊上的那只手拍开。 果然，那只手软软的耷拉了下来。 若虹连忙也依法施为，心里悄悄的松了口气。 可是，当她看到若云那双依旧瞪大的双眼时，心里又发毛起来，失声叫道：“她的眼睛……” 容妈妈看了一眼，也觉得渗得慌。 死不瞑目…… 容妈妈咽了口口水，只觉得呼吸有些困难。然后狠下心肠，用手在若云冰凉的眼睛上抹了一下。 那眼睛依旧没有完全闭上，半睁半合着，像是在冷冷的斜睨着床边的人，看来更是骇人。 容妈妈也开始害怕了，再也不敢在床边多待，迅速的走到小姐面前复命：“小姐，你放心，若云已经死了。” 小姐淡淡的“嗯”了一声，轻轻的拍着怀里的婴儿。可那婴儿却死命的哭闹了起来，仿佛也知道了自己的生母惨遭毒害一般。那尖锐的哭声充斥了整个屋子，让人透不过气来…… 再然后，若云被随意的掩埋在了庄子后面的树林里。微微凸起的土包上面，连个像样的墓碑也没有。上面只插了一支斜斜的木牌，上书几个字：萧若云之墓！ 重回人世 第二章 重回人世（一） 她已经死了吧…… 喝下了那碗苦到极致的能让人在最短时间内丧命的汤药，她甚至清晰的记得胃里的灼痛和渐渐失去知觉的那种可怕的感觉。 还有，那无边的从心底蔓延的痛苦…… 她的忠心成了一场最大的笑话，换来的是无情的残忍的杀害。 自八岁起，她就开始伺候萧婉君，整整十年，她战战兢兢一心一意从无怠慢，论忠心和才干都是无人能及。 可到头来，只落得这般凄惨的下场…… 若是到了奈何桥上，她绝不喝那碗孟婆汤。她要牢牢的将今日害她的人都记住，日后狠狠的报复回去。 最好是阴魂不散，成了女鬼也罢，正好夜夜去寻仇，让她们此生都活在恐惧和害怕里…… 渐渐的，她觉察不对劲来。 死了的人，难道还会有意识存在吗？ 为什么她还能模模糊糊的想这么多的事情？ 还有，那慢慢下沉全身酸痛无法呼吸的窒息感是什么？ 她试图张嘴，不料有什么东西呛了进来，直直的灌进胃里。她厌恶极了这种感觉，简直就像容妈妈灌药时候的情景，却又比那更加的恐怖可怕。 模糊间，似乎隐约的听到传来一声声叫喊：“四小姐，四小姐……” 她没来得及想四小姐是谁，又陷入了无边的昏厥和黑暗中…… 几个丫鬟惊恐的在花园里四处搜寻着，争相喊着：“四小姐，你在哪儿？快些出来，不要吓唬奴婢。”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另有丫鬟嘴里喊的则是：“表少爷，表少爷！” 丫鬟香菱脸色惨白，强忍着心里的恐慌，一边喊着，一边往花园角落处的池塘处找过去。 不过是转眼功夫，四小姐和表少爷便没了踪影。光天白日的，究竟是跑到哪儿去了？ 一开始，她们几个丫鬟都没当回事，心想孩子贪新鲜，说不定是看到了什么好看的花花草草，便走丢了。 倒不是丫鬟们自夸，沈家乃是京城最最出名的百年望族之一，宅院占地上百亩，光是大大小小的园子也不下七八个。尤以这处花园规模最大。奇花异草，数不胜数。一年四季，鲜花不败。各个季节都有不同的美景。常有客人来访，丫鬟们早已见怪不怪。 今儿个，来的客人正是沈家三太太齐氏的娘家嫂子袁氏。 主子们在一起赏花吃茶看戏，小姐们和表少爷也在一边陪着，时间一长，好动调皮的表少爷便待不住了，非嚷着要逛园子不可。 齐氏便吩咐了年龄相近的三小姐和四小姐陪着表少爷一起逛园子。 三小姐不耐烦应付，没走几步，便托辞肚子痛，偷偷溜了回去。 四小姐年龄最小，性子温顺懦弱，表少爷见了这等软趴趴的脾气，自然不客气的欺负过来。一会儿恶言嘲弄，一会儿拨弄四小姐梳好的发髻，将头发弄的乱做一团。 眼见着四小姐眼泪汪汪委屈不已的可怜模样，贴身丫鬟香菱极心疼又无奈。却连句仗义执言的话都不敢说。 谁敢招惹那个混世魔王一般的表少爷啊！连对小姐都敢如此捉弄了，她这个做丫鬟的若是冒然上前，还不知道会遭受到何等待遇。 在忠心护主和明哲保身之间，香菱稍微犹豫一会儿，便狠心选择了视而不见，扭过了头去和别的丫鬟闲聊。 没曾想，就这么一小会儿功夫，表少爷和四小姐两个便双双不见了人影。 表少爷身边的大丫鬟巧娟先还安慰香菱，说是表少爷在家便是这等个性，从没个安安静静的时候。不必急着去找，说不定随时就会冒了出来。 可时间一久，丫鬟们都觉察出不对劲来。再一想起这花园子里面种着一些带有轻微毒性的花花草草，若是无意中触摸到或是误食可是大大的不妙。 香菱是在场的丫鬟里唯一的一等大丫鬟，立刻果断的吩咐各人散开来叫喊，务必要尽快找到四小姐和表少爷。 越找越是心慌，香菱的声音早已嘶哑，可依旧大声的喊着，心里有一种极其不妙的预感。一路小跑着往池塘边去了。 这个池塘乃是从府外引的活水源头汇聚而成，水深不下三四米，里面种满了荷花。时值盛夏，满池的荷花竞相开放，或粉红，或洁白，娉婷婀娜，在大片大片碧绿的荷叶中显得分外的美丽。尤其引人心驰神往的，则是荷塘里若隐若现的莲蓬，里面洁白的莲子可是夏日里最最美味的。 香菱一眼看到池塘边的那一只小巧的粉红绣鞋，脸顿时唰的白了。 她对这只绣鞋再熟悉不过，分明是今天早晨替四小姐穿在脚上的那一只。甚至那粉蝶戏花的图案都历历在目。 香菱惊恐的喊道：“四小姐落水啦！快来人啊！” 那声音尖锐之极，将本就在找寻表少爷和四小姐的丫鬟们都惊动了。 巧娟率先跑了过来，见到那绣鞋不远处的一块玉佩，脸色也煞白一片。颤颤巍巍的喊道：“我们少爷的玉佩……” 跑来的几个丫鬟却无人会水，站在池塘边吓的哭了出来。 这么深的池塘，八岁的四小姐和九岁的表少爷若是掉了进去，还有活命的可能么？ 再一想，若是少爷小姐都出了事，她们几个还有活命的机会么？ 几个丫鬟都吓的哆嗦成了一团，抱头痛哭起来。 香菱的脑子也嗡嗡的一响，好不容易撑住没有倒下来。咬牙脱了绣鞋，颤抖着往池塘里走去。 巧娟见状，已经明白了香菱的盘算，狠狠心也脱了绣鞋，跟着一起走了过去。 若是今日表少爷和四小姐都出了意外，她们在场的谁也活不了。就算豁出这条性命，也得将小姐和表少爷救上来才成。 夏日炎热，池塘里的水微带凉意，转眼间没过了膝盖。 香菱回头喊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些去叫会水的人来，还有，去禀报太太一声。” 几个小丫鬟立刻散了，纷纷的跑了出去。 巧绢苍白着脸颤抖着说道：“香、香菱，我不会水。”水已经没过了大腿，每往前行一步，都觉得心惊胆战，仿佛随时会被那看似平静的池水吞没。 香菱比巧兰也好不到哪儿去，断断续续的声音出卖了她的恐慌和害怕：“我、我也不会，我们就在这儿找找吧！” 弯下身子，手到处摸索着，那微凉的水从手心里滑过，留下令人心惊的触感。却是什么也没有。 两人顾不得害怕，慢慢的往更深的水处摸索过去。 这个池塘是从外面的河水引进来的，因此水流是由外向内，在池塘中心处形成了一个水流漩涡。那处却是最深也是最危险之处。 巧娟已经站立不稳，眼看着水流就要漫过腰腹之间，终于不敢再前行。 香菱一个踉跄，差点跌进水中，若不是及时的抓住几个荷叶梗稳住了身子，只怕就掉入池中了。 香菱心有余悸，也不敢再往前走了。俏丽的脸上满是焦急，不停的呼喊着：“四小姐，四小姐……” 恰在此时，有两个家丁闻讯跑了过来，见状二话不说便跳下了水池里。两人水性都还不错，一个猛子便扎到了池底去搜寻。 不肖片刻，其中一个就冒了出来，手里使劲的拖了一个软软的身子，拼命的往池子边游去。 巧娟惊喜的叫道：“少爷！”少爷被救上来了，实在是太好了。 她再也顾不得害怕，加快速度蹚水走到了池子边。 香菱却愈发的着急了，一双灵巧的大眼眨也不眨的盯着池塘中央，祈祷着另一个家丁快些救了小姐上来。 苍天有眼，就见那家丁也从水底冒了出来，手里抱着一个双眼紧闭的苍白女童。不正是沈家四小姐么？ 香菱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全数掉了出来，怎么也抹不干净。 表少爷和四小姐是被救上来了没错，不过，都是呼吸微弱，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 两个家丁又是拍打，又是压肚子，又是将人调转往下拍背部，想尽了一切法子解救表少爷和四小姐。 正在此刻，就听到一个尖锐至极的哭喊声传了过来：“箫哥儿，我的箫哥儿，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为娘的还怎么活啊！我的箫哥儿啊——” 尾音未落，袁氏的身子就飞扑了过来。精心打扮收拾过后的脸庞上尽是恐惧和慌乱，还有不可置信。 见自己的宝贝儿子奄奄一息双眼紧闭的模样，袁氏哭的更是厉害了，一把推开那个家丁，将男孩搂进怀中。 随后跟来的齐氏也是一脸震惊，阴冷的目光先是瞪了香菱和自己府中的几个丫鬟一眼。然后才将目光放到了地上的两个孩子身上。 这一看不要紧，齐氏立刻拧紧了眉头。 表少爷齐箫还好些，身体本就壮实，脸色虽然苍白，可看出还有些生机。 只是四小姐…… 本就是个娇弱的女娃儿，平日里内向文静懦弱，哪里能经得起这般的摧残。已然是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 齐氏压抑住心里的惊慌失措，沉声吩咐身后的丫鬟：“快些去请府里的大夫过来，还有，把四小姐落水的事情禀报给老太太和叶姨娘一声。另外，快些派人去禀报老爷一声。” 丫鬟们知道事情紧急，匆匆的领命去了。 重回人世 第三章 重回人世（二） 袁氏哭的撕心裂肺，怎的也不肯将怀里的齐箫松开。口口声声的喊着“我的箫哥儿啊”，凄厉之极。 巧娟自然清楚袁氏是何等的护短和疼爱这个宝贝儿子。 平日里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发热咳嗽，少爷身边的丫鬟小厮必然挨板子。这次出了这么大的篓子，还不知道会落得何等下场，脸色早已惨白一片。 她身子瑟缩成一片，其他跟着的小丫鬟早有人忍不住哭了出来。围着池塘边的空地，早已乱成了一片。 香菱跪在四小姐身边，抽抽噎噎的哭着。心里却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 四小姐一动也不动的躺在地上，脸色惨白毫无血色，鼻间已然没有了呼吸。只有胸口处尚存一丝热气。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救活这条小命。 齐氏先去好言安抚了袁氏几句，才过来看了四小姐两眼。却是一言未发，只是冷冷的瞪了香菱几眼。 香菱心知若是四小姐醒不过来，自己定然没有活路，不由得哭的更是伤心了：“四小姐，奴婢求求您，快些醒过来吧！”一边的小丫鬟早跟着哭了个稀里哗啦，煞是吵闹。 府里的李大夫一路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也顾不得行礼问安，直接就往落水的表少爷和四小姐那边走去。 齐氏毫不犹豫的说道：“李大夫，快些替箫哥儿看一看。” 袁氏听了这话，感激的看了齐氏一眼，总算松开了怀抱里昏迷不醒的男孩。 李大夫上前查探了一会儿，便将表少爷放平在地上，两只大手有力的按压胃部，不一会儿，就见表少爷先是没有反应，后来渐渐的呼吸加重，接着咳嗽了几声，口中吐出几口水来。虽然还没有力气睁眼说话，这条小命到底是捡了回来。 袁氏大喜，两眼放光，口里乖乖宝贝的乱叫了一通，喜的将儿子搂在怀中。 李大夫不敢停歇，连忙过来检查四小姐溺水的状况，这一看之下，却是眉头紧锁，神色凝重。 他也顾不得男女之防，依法施为，两只大手紧紧的压在四小姐的胃上，使劲的挤压。 齐氏担忧着府里出了人命，沉着脸庞站到了旁边，仔细的看着四小姐惨白的小脸，呼吸开始不稳了起来。 李大夫越是用力挤压，越是心惊。这溺毙之事，最是容易发生在男童女童身上，便是因为孩子人小力微身子骨虚弱之故。这等深的池塘，莫说是八九岁的孩子，就算是大人掉了进去，时间久了也没了活路。 按理来说，若是胃里还有水，早该挤压了出来。可四小姐根本没什么动静，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儿，已然没了多少活气。 李大夫暗暗心惊于手掌下冰凉的身子，若不是感觉到四小姐的胸口犹有一丝热气，他也没信心再继续下去了。 齐氏心急的追问道：“晴姐儿怎么样了？” 李大夫的额上冒出了一丝汗珠，明知救活四小姐的希望极小，也不敢照实说：“太太，还是先让人将小姐抱回闺房里吧，我替小姐施上几针。” 齐氏心里一沉，忙不迭应了。 四小姐的闺房还在沈府最偏远的角落，齐氏索性吩咐丫鬟们将四小姐抬到了离花园最近的院落里。那里本是做客房用的，平日里都空着，空屋子极多。尤其是正中间的那个空屋，极为宽敞。 表少爷也被抬了过去，放在了大床上。 至于四小姐嘛，便躺在了旁边临时搬来的小床上。 如此差别待遇，丫鬟们却早就习惯了，丝毫不以为意。 李大夫到了屋子里，便从随身的药箱里取出长长细细的针来，细细的扎在四小姐的身上。 香菱此刻却是比谁都紧张，眼巴巴的看着四小姐的脸庞，唯恐错过了四小姐醒来的动静。 袁氏顾不得关心别人，一个劲儿的抹着眼泪。 齐氏站在床边，怜惜的看了表少爷一眼，叹道：“大嫂，今日的事情都是我的不是，这几个不长眼的丫鬟做事实在马虎，明明吩咐她们要好好的跟在后面，可居然连箫哥儿落水了都不知道，待会儿我定然好生的发落一通，给你出了这口恶气。” 袁氏不停的用帕子擦拭着眼泪，断断续续的说道：“我前两个生的都是姐儿，箫哥儿可是我们齐家唯一的嫡子，若是他有个差错，我这罪孽可就大了……” 越说越是伤心，那一滴滴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滑落。 正在此时，床上的表少爷有了动静，只见他动了动手指，茫然的睁开了眼睛，眼神模糊没有焦距。 袁氏欢喜的声音都颤抖了：“箫、箫哥儿，你醒了？娘在这里呢！”说着，一把拉住了齐箫的手，反复的摩挲着。恨不得齐箫立刻就活蹦乱跳的下床喊一声“娘”。 齐箫茫然的看了袁氏一眼，又看了周围一眼，吐出几个字来：“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是谁？” 袁氏大惊，激动的大声说道：“箫哥儿，你这是怎么了？我是你娘啊，你怎么连娘也不认识了？” 这个陌生的名字让床上苍白俊俏的男孩儿又皱起了眉头：“箫哥儿是谁？” 就连齐氏也察觉出不对劲来了，齐箫醒来之后的表现太过异常，就像什么都不认识了似的。就连自己叫什么都记不清了，看着所有人的目光都那般的生疏，连亲娘都不认识。莫非…… “大嫂，你莫急。”齐氏附耳轻声说道：“箫哥儿怕是吓着了，才会记不清自己是谁，也不认识所有人。” 袁氏只得按捺下心急如焚的焦躁，慢慢诱哄着说道：“好好好，你记不清也罢，先好好的休息会儿，待身子好了，娘再慢慢说给你听好不好？” 齐箫乍然醒转，本也没有多少力气，闻言便闭上了眼睛，沉沉的睡去。 袁氏看着昏沉睡去的儿子，再也没了克制的力气，趴在齐氏的怀里哭了起来。箫哥儿倒是醒了，可是脑子似乎出了问题不灵光了，居然连自己的姓名都记不清楚了。 齐氏跟着难过不已，不停的哄着袁氏。 叶姨娘踏进屋子时，第一眼见到的便是奄奄一息状若死尸一般毫无生气的四小姐，顿时哀哀的哭着扑到了床边：“晴姐儿……” 叶姨娘秉性温柔懦弱，平日里说话声音都是细声细气的，不曾大声说过话。相比起刚才袁氏哭天抢地的样子来，叶姨娘可算是梨花带雨惹人怜爱。 齐氏身为嫡母，不得不表现出关切的样子来，走上前来安抚道：“叶姨娘，你不用担心，晴姐儿和箫哥儿不小心掉到池塘里，被呛了几口水，没大碍的。箫哥儿刚才已经醒了，晴姐儿身子弱一些，估摸着醒的会迟一些。” 叶姨娘眼泪纷纷，先是谢过了齐氏的关心，然后重又坐到了床边，对着毫无醒来迹象的四小姐垂泪。 齐氏见惯叶姨娘动辄落泪哭泣的懦弱样子，也没特别放在心上，淡淡的劝慰了几句，便去开导忧心忡忡的袁氏去了。 箫哥儿这副模样，自然不能再随意搬动，因此，齐氏派了身边的婆子去齐府报个信儿。又让丫鬟们将隔壁屋子收拾一番，将袁氏带来的一行人都简单的安置好。 沈府的最高掌权人沈老太太至始至终都没出现，只是派了身边的李妈妈过来看了看具体情况，听说表少爷齐箫没什么大碍四小姐却还在昏迷中没有醒来，那李妈妈急急的回去禀报了。 之后，沈老太太又派人送了一株上好的人参来，说是续命最是有效。喝上一碗百年人参汤，便是到了鬼门关，也能将人拉回来。 齐氏一听，眼睛顿时一亮，立刻吩咐身边的大丫鬟翠微将人参送到厨房里去。一边安抚袁氏道：“一会儿喂箫哥儿喝碗参汤，兴许脑子就清楚了。” 袁氏点了点头，悲戚的神情和缓了一些。怜悯的看了另一张床上依旧死气沉沉没点动静的晴姐儿一眼，又觉着自己的儿子运道还是不错的。 遇到这种晦气事情，端看命硬命薄了。总算，箫哥儿的命救回来了。 叶姨娘抽抽嗒嗒的哭泣声就从未停过，一直抓着四小姐的手不曾松过。 过了盏茶时分，李大夫额上尽是汗珠，停了手里的针，然后恭敬的回禀：“太太，草民无能。四小姐溺水过久，只怕……” 说话说一半就能表达出全部的意思，那才是最高境界。李大夫显然深谙这一点。 还没等齐氏皱眉，叶姨娘早飞扑了过来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不停的磕头：“太太，求您救救晴姐儿，求求您了。”几个响亮的头磕下来，额上早红了一片。 齐氏拧着眉头叹道：“晴姐儿一向温驯乖巧，你当我不心疼她么？老太太赏的人参熬好了，你喂晴姐儿喝一碗吧！这个续命最是有效，说不得，晴姐儿过会儿就能醒过来。” 叶姨娘颤颤巍巍的磕头谢恩，亲自接了参汤，一口一口的喂了四小姐喝下。 那参汤一点点灌进了四小姐的嘴里，倒是没流出来。 李大夫眼睛一亮，思忖了一会儿说道：“四小姐今晚若是能醒过来，就无大碍了。”也就是说，过了今晚，若是还没醒的话，就没多少指望了。 叶姨娘咬牙点头，连晚饭也不肯吃，一直守在旁边，寸步不离。 [bookid=1748421,bookname=《秀色满园》] 重回人世 第四章 重回人世（三） 一直有好多好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回响。 说话声，哭泣声，吵闹声，那个男孩醒来后的大叫大嚷声，她茫然的听着，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什么也没想。只是一个劲儿的奇怪着，她不是死了吗？为什么还会听到这么多的声音？ “晴姐儿，我的晴姐儿……” 那温柔悲恸的哭声一直在她的耳边回响。 她觉得身子飘飘忽忽，一直在晦暗不明的半空中飘荡，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吸引着她。 再然后，耳边的哭声越来越清晰，直直的钻入她的心底。 这是谁？是在喊她吗？她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全身酸痛的痛楚感会越来越清晰？甚至能感受到温热的泪水一点点的低落到她的脸颊边。 她试着睁开眼睛，这最最简单的动作做来却是无比的困难。不知努力了多少次，不知费了多少力气，终于睁开了一丝缝隙。 一直在哭泣的叶姨娘压根没有留意到床上女孩的轻微的举动，兀自埋头痛哭。 表少爷醒来之后，满嘴胡言乱语，被灌了安神的汤药，移到了隔壁的屋子里歇着去了。 这屋子里，便只剩下了叶姨娘陪着垂死的四小姐。 四小姐身边的大丫鬟香菱，自然也不敢随意离开一步，一直守在床铺的另一边。昏昏欲睡，时不时的打瞌睡。 香菱打了个呵欠，无意中瞄了床头一眼，然后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颤抖着喊了出来：“叶、叶姨娘，快看，你快看，四、四小姐醒了！”简直语无伦次了。 叶姨娘的眼泪还挂在眼角旁，闻言惊喜交加的看了过来。 四小姐果然醒了，虽然眼睛半开半闭没有什么神彩，可是，分明是醒了。 叶姨娘激动不已，大声哭了出来：“老天垂怜，我的晴姐儿总算是活过来了。”颤抖着伸出手，紧紧的握住四小姐手，再也不肯松手。 香菱眼里蓄满了欢喜的泪水，太好了，四小姐总算是捡了条命回来了。就算太太还会责罚她，不过，总不至于要了她这条小命了。 她动了动干涩的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嗓子嘶哑的不得了，压根说不出话来。 香菱眼疾手快的倒了杯水过来，小心翼翼的喂了四小姐喝了两口。 叶姨娘喜极而泣，估计一时半会儿情绪平息不下来，香菱也不去打扰她，径自温柔的问道：“四小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要不要再喝点水了？” 这次，终于清楚的听到“四小姐”这个称呼了。 她的心颤抖了一下，惊恐的看了眼前的陌生女子一眼。年约十五六岁，面容清秀，头上梳着双丫髻，青衫长裙，一看就知道是丫鬟的装扮。这个女子是谁？为什么口口声声叫她四小姐？ 她明明是若云，明明是被灌了碗药枉死的萧若云。怎么会变成什么四小姐了？ 床边那个美丽温柔的二十多岁的女子，此刻正在哀哀的哭泣，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上苍保佑，晴姐儿总算醒了”。 然后，就扑到了床边，将她紧紧的搂到了怀里。 她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身子本就酸软无力，索性又闭上了眼睛。耳朵却悄然的留意着周围的动静，心里盘算着先弄清楚周围的环境再做打算。 叶姨娘楼了片刻，见怀里的四小姐丝毫没有反应，不由得心慌了：“香菱，晴姐儿这是怎么了？怎的又昏过去了？要不要现在就去找李大夫过来看看？” 香菱忍不住叹息，叶姨娘这种性子，居然能在沈府里安然度过这么多年，真让人奇怪……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香菱快速的答道：“叶姨娘，依奴婢看，没什么要紧的。四小姐已经醒过来了，就没什么大碍了。这深更半夜的，李大夫定然就寝休息了。还是等明天早晨奴婢再去禀报太太一声吧！” 这一番话有理有据，叶姨娘也挑不出毛病来，便点头同意了，然后轻柔的将四小姐放回了床上，将被子掖好。暗暗祈祷着四小姐诸事平安。 回想起刚才四小姐的反应，香菱庆幸的说道：“说起来，四小姐的反应倒是正常的多。表少爷就像撞了邪似的，口口声声说不认识所有的人。就连他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了呢！” 叶姨娘回想起来，也觉得很是诡异：“看来，定是撞了邪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水底下遇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说到这儿，叶姨娘也觉得有些不妥当，不敢再乱说。 床上装睡的若云竭力保持着浅浅的均匀的呼吸，仔细的听着香菱和叶姨娘的对话。 她莫名其妙的变成了这个四小姐，乳名应该是叫晴姐儿。这个丫鬟叫香菱，应该是晴姐儿的贴身大丫鬟。这个叶姨娘，该是晴姐儿的生母了…… 若云不费多少力气，就猜到了身边两人的身份。 那个表少爷，又是谁？ 同时落水，同时获救。表少爷醒来之后记不清楚自己是谁，也不认识周围的人…… 这一切，似乎都昭示着一个结果。 那个表少爷，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一个了。 就像她莫名的变成了这个四小姐一般……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若云的脑子里乱糟糟的，怎么理也理不清楚。不过，有一点她却是很清楚。那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露出马脚来。若是被人知道了她根本不是这个所谓的四小姐，只怕才是真正的糟糕了…… 不管怎么样，她又重回了人世。 所以，她要好好的珍惜。 想到这儿，若云更加小心的翻转身子，唯恐想的太多脸上会露出端倪来被床边的人察觉。 叶姨娘留意到她的动静，爱怜的抚摸了她冰凉的脸蛋一会儿，然后低声说道：“香菱，晴姐儿定是被我们俩的说话声惊到了。” 香菱机灵的闭了嘴，趴在床边，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叶姨娘先还舍不得睡，可今日心力交瘁劳累不堪，现在总算是安心了。过了片刻，也沉沉的睡去。 若云等了好久好久，终于熬到了两人都睡着的这一刻，悄悄的睁开眼睛，然后试图坐起身来。 这一动不要紧，冷汗的涔涔的往外冒。全身酸软无力，像被马匹狠狠碾过一般。 若云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来，咬牙用手撑在床边，总算坐了起来，然后避开香菱，轻手轻脚的下了床。 地上……没有绣鞋。 若云楞了一下，便赤足踏了下去。 那双白白嫩嫩的小脚极为精致秀气，怎么看也不过是七八岁孩童的模样。再伸出手来，那双细嫩柔软的小手，和脚一样，都是小小的软软的。 若云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苦笑，不知是悲是喜。她居然又成了个孩子…… 木板微凉，因是夏日，倒也不算难受，反而有种冰冰凉凉的触感，很是舒适。 那是活着的感觉…… 若云微微闭上眼，将满心的酸楚和感触都咽了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死后没有去奈何桥投胎，却成了完全陌生的另一个人。她甚至还不知道这个身子姓什么全名叫什么，也不知道这个身子的性格喜好，更不知道身处何方何地。一切都是茫然的未知。 不过，她依然要感激上苍，给了她崭新的生命。让她有了重回人世的机会。也让她，有了为自己报仇的机会…… 想到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孔，想起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名字，她的牙齿将嘴唇都要咬破了。 那刻骨铭心的仇恨之火在心里熊熊的燃烧起来。让她几乎不能自持。 萧婉君！ 请你好好的活着，请你好好的保重自己。在我重新遇见你之前，请你一切都好好的。 因为，我要亲自将你从高高在上的天上拉到地上来，让你尝一尝被人视若草芥的滋味…… 若云深深的呼出一口气，重新又睁开眼睛，开始打量起这间屋子来。 看了一眼，她便微微皱起了眉头。几乎可以断定，这里绝不是四小姐的闺房。 这间屋子，陈设简单雅致，除了一张大大的床外加梳妆镜和桌凳之外，另有一个高高的屏风。怎么看也不像贵族小姐的闺房，倒像是客房一类的。 屋子里点着两盏灯，还算亮堂，那明晃晃的铜镜在灯光的反射下，闪出微弱的光芒。 若云心里一动，缓步走上前去。 那铜镜是菱花形的，若是成人站在这儿，恰好能照到上半身。 若云之前是个高挑苗条的女子，容貌秀丽柔美，如今，却是连镜子都够不着的孩童了。踮起脚尖看去，也只隐隐的看到头顶处的乌发。 环顾四周，总算看到了一个方形的小凳子。 若云唯恐惊动了正趴在床边沉睡的香菱和叶姨娘，蹑手蹑脚的搬来了凳子，放在镜子面前，然后慢慢的站到了凳子上，然后往镜子里面看去。 虽然之前曾经有百般猜测，可真正见到这副身子容貌的一霎那，若云还是有了惊艳之感。 叶姨娘虽然看起来懦弱了些爱哭了一些，可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绝顶美人儿。 这副身子，既然是叶姨娘的亲生女儿，自然也不会差了。 [bookid=1430068,bookname=《周小云的幸福生活》] 重回人世 第五章 初次相遇（一） 那铜镜里浮现出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女童的面容。 小小的脸蛋，水灵的双眸，挺直的小巧的鼻梁，略有些干涩的嘴唇不算红润，别有一番楚楚可怜的韵味。容颜未完全张开还有些稚气，但是却能看出绝对是个美人胚子。 柔亮乌黑的头发披散在肩上，配着身上那一袭洁白的单衣，有出尘脱俗之感。 若云恍惚了，依稀想起自己原本的容颜来。 原来的她，是个苗条健康的女子。做了多年的丫鬟，容貌虽然也不差，到底比不得小姐们的娇生惯养。总显得三分的畏缩，不够夺目耀眼。 这副身子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贵族小姐，哪怕是个庶出的，哪怕是个不受宠的，却和原来的她完全不同。 光从容貌来说，也比原本的自己要强了不少。论起气质，更是远胜过原先的她。 没有女子不爱美的，至此，若云心里的第一个顾虑总算完全消除了。 美丽的容貌乃是女子最最重要最最厉害的武器，万万不能小觑。 若云露出了重生以来的第一个笑容，那笑容在夜晚缓缓绽放，便如同昙花开放一般散发出迷人的芳香。 女孩童稚秀美的面容配上成熟女子才有的沧桑世故的微笑，交织成令人惊心动魄的美丽。 偶然间走到门边的那个男孩被迷住了。 透过门缝，恰巧可以看到镜子。从他的角度看过去，那个小小少女的秀气的面容一览无遗，那个苍凉无比的笑容更是尽收眼底…… 他居然忘记了要说话，只知道呆呆的看着镜子中的小小少女。默默的将那朵惊世美丽的笑容悄然收进了心底深处，若云呆立了许久，才慢慢的从凳子上下来。 她的动作习惯性的轻柔，这是多年做事形成的习惯，不管做什么都要轻手轻脚不能惊扰到小姐。时间久了，她走路便像猫一般轻巧柔软。 就在她成功的毫无声息的赤足下了地之后，刚一转身，便留意到了门开了条缝。 在屋内灯光的照耀下，若云根本没有留意到门外此刻站着一个人，便缓缓的走过去关门。 那男孩屏住呼吸，看着那个只及到自己肩膀的小小少女缓步走来，居然忘了要避开。就这么呆呆的站在那里，直到那个小小少女走到了门边。 然后，她瞪大了双眸，惊慌的用手指着他：“你……” 男孩慌了，连连摆手：“我、我不是坏人。你不要怕。”声音不自觉的放轻放柔，唯恐吓坏了她。 若云被吓的够呛，怎么也没想到门外居然有一个男孩子。模模糊糊看不清楚对方的面容，可她却瞬间猜测出了对方的身份。 那个和这副身子一起落水一起被救起，又表现的诡异的男孩子。明明不是表少爷，却占据了表少爷的身体的莫名人士，就如同她一般…… 除了他，又有谁会这么晚出现在门外？ 再看他，居然也是赤足跑了出来，不知怎么的，若云的紧张害怕悄然散去。只是，依然一言未发，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 男孩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两人就这么呆呆的对立着。 夏夜的凉风吹来，吹拂起若云的秀发。其中几丝，甚至拂到了男孩的脸上。 男孩回过神来，他唯恐惊吓了眼前似琉璃一般精致脆弱的女孩，轻声的问道：“你……叫什么？” 若云想了想，露出了一个稍嫌稚嫩的却很符合这副身子的单纯笑容：“表哥，你真的记不得我了么？我是晴姐儿啊！怎的落了回水，你就连我是谁都记不得了？” 男孩虽然已隐隐约约的猜到了这个小小少女的身份，可听若云这么轻易的说出了口，还是被吓了一跳。 他没有出声，只是默默的看着若云，即使逆着光看不清他的面容，若云也能感觉到他明亮的双眸直直的落在她的脸上。 她定力一向很好，可是在这样审视的目光下，手心依旧冒出了些许的冷汗。却依然挺直了身子，一动也没动。 良久，男孩才低低的说道：“她们都说我叫齐箫，可是，我根本不是。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到这个鬼地方来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个见鬼的齐箫。她们都说我中了邪，才会胡言乱语。你相信我吗？我真的不是齐箫！” 说到这儿，男孩长叹一口气，那声音里满是无奈和萧索，更有着无法言喻的彷徨和迷茫。 若云心里一动，忽的对眼前这个尚未看清面容的男孩生出了微妙的感觉来。 她当然相信他的话。 她莫名其妙的成了这个乳名叫晴姐儿的小女孩，而这个不知什么来历的人却成了齐箫。若说起来，两人的命运何其的相似啊！ 他……也和她一样，是个枉死的灵魂吗？ 那么，他来自何方？姓什么叫什么？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连串的疑问在若云的脑海里浮起，却什么也没问出口。 男孩站在门外，却能将若云的表情看的一清二楚，她的眼中没有恐慌也没有害怕，更没有惊异，仿佛他说的话再普通不过。 回想起那些女子看怪物一般的眼神，再看眼前小小少女的镇静自若，男孩忽的生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你也不是晴姐儿对不对？” 若云没想到男孩会冒出这句话来，顿时心虚的直冒冷汗，不由得瞪大了双眸。想张口否认，却发现找不到任何合适的话语为自己辩解。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男孩激动的走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若云软乎乎的小手，声音也不自觉的大了起来：“你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和我坐的是同一架飞机？那个破飞机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我们坐的时候出了事故，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把我们弄到这个鬼地方来了。也不知道是哪朝哪代……” 若云被这一连串陌生的词汇饶的头晕，匆忙之间，只来得及问一句：“飞机是什么东西？” 男孩的兴奋戛然而止，结结巴巴的反问：“你不知道什么是飞机？” 若云很诚实的点点头：“不知道。”她只知道飞鸟。 男孩的心凉了一大截，误以为找到同乡人的喜悦顿时没了，想了想，又不死心的继续问道：“你知不知道肯德基？电影院？爆米花？摩天大楼……” 一个个稀奇古怪闻所未闻的名称从男孩口中接连不断的冒了出来。 若云不停的重复一个动作，摇头摇头再摇头，只觉得头都快摇断了。这个男孩到底是哪里来的？为什么口里冒出的话她一句都听不懂？ 男孩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怎么会连这些都不知道，就算是生活在穷山沟里，也该知道电视吧！老天，你还摇头，我真怀疑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你总该是女生吧！” 当然是啊，若云这次听懂了，微笑着点头。 男孩稍微松了口气，嘟哝道：“还好是个女的，要是来个臭男人，我可受不了这样的同伴。” 若云总算有机会插嘴了，她轻声说道：“表哥，我看你定是落水过后烧糊涂了，怎么尽是说这些胡话，我一句都听不懂呢！我是晴姐儿，你真的记不得了么？” 男孩嗤笑了一声，脑子转的极快，迅速的找出了若云说话不合理的地方：“好了，你别骗我了。我们两个占用的两具身体同时落水的，这个齐箫身体健康硬朗，都死翘翘了。你这副身子又瘦又弱，更不可能有活路。不然也不会便宜了我们两个。” 若云搜遍脑海，也找不到合适的语句为自己开脱。 这个男孩说的没错，齐箫这般健康跳脱的男孩子都被水淹死了，晴姐儿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弱质女娃儿，只会比齐箫断气的更早。 不过，她压根没打算向任何人坦诚自己的身份，因此一口咬定自己就是晴姐儿。反正男孩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是冒牌货。 她要借用晴姐儿的身份好好的活下来。 因此，她不能让任何人怀疑她的真实身份，更不能让周围的人察觉出这副身子的主人早已换成了一个枉死的游魂。 男孩逼问来逼问去，可若云来来去去就是那一句话：“表哥，我是晴姐儿，你怎的不记得我了？” 男孩急的汗都冒出来了，声音也不自觉的大了起来：“你到底在隐瞒什么？我们两个都是穿越来的，互相了解一下以后也能互相扶持……” 这声音一大可不得了，顿时把屋子里的叶姨娘和香菱都惊醒了。 香菱一骨碌站了起来，连忙跑了门边，殷勤的招呼道：“表少爷，深更半夜的，您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快些进屋子里面来。” 男孩自然的住了嘴，不知怎么的，他不想在这堆古人面前说这些话。 当然，那个口口声声自称自己就是晴姐儿的女生例外…… 男孩闷不吭声的进了屋子，眼睛一直紧紧的盯着若云，唯恐错过了她脸上的表情变化。 若云本来慌乱无措的心反而平静下来了。 不管谁问，她都一口咬定自己就是晴姐儿。 哼，看你能怎么办。 [bookid=1558806,bookname=《秦画眉》] 重回人世 第六章 初次相遇（二） 叶姨娘也走了过来，见若云赤着足，心疼的说道：“晴姐儿，你怎的不穿鞋子就跑到门边来了。” 说完才想起晴姐儿的绣鞋有一只掉到了池塘边，另一只大概是掉到池塘里边去了，根本就没有绣鞋可穿。 若云不敢多说话，什么也不清楚，一说准会出错。还不如安安静静老老实实来的好。 她低着头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然后故作悄悄的抬头看叶姨娘一眼，那模样极为惹人疼爱。 叶姨娘果然母性大发，眼泪汪汪的过来搂住若云的小身子：“可怜的晴姐儿，我来抱着你到床上去。” 叶姨娘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子，抱着八岁的女娃儿也挺吃力，可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硬是把若云抱到了床上。 香菱见表少爷的眼睛一直看着自家四小姐，忙笑着说道：“表少爷，您若是不想回屋子睡觉，就在这儿先待会儿。等困了，奴婢再送你回去。” 男孩毫不犹豫的点头，然后慢慢的走到了床边。 在灯光下，男孩的容貌一点点的显现在若云的眼前。 若云细细打量两眼，惊艳不已。 惊艳这个词用在男孩的身上似乎不太妥当，可是，确实找不到别的词语来形容她此刻的感受。 这个男孩比自己这副小身子高了一些，看来约莫九岁左右。浓黑的双眉，明亮若星辰般的眼眸，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唇，细细看来，极为俊俏。略显苍白的肤色，更显出三分的惹人怜惜。 那种俊俏，和她这副身子相貌的柔美精致又不同，是纯粹的男孩式的俊美。 她还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男孩子，一时之间，不由得看呆了。 男孩一直盯着若云看，自然留意到了若云眼里那份初见的惊艳，嘴角不由得浮起了一丝得意的微笑。 看吧，明明就是个穿越人士，偏偏要装成古代小女童，还口口声声叫自己表哥。这下可全露馅了吧！ 若云从男孩嘲弄的眼神里咂摸出了些不对劲来，立刻察觉出自己刚才露了马脚。她“应该”认识这位表哥才对，怎么能对着表哥看的目不转睛呢？ 好在有法子补救…… 若云闭起眼睛，一脸疲惫不堪的表情，嘟哝了句“好累”，然后就躺到了床上睡觉。 当然，很快就“睡着”了。 叶姨娘心疼的不得了，忙将薄薄的被子放到了若云的小身板上盖好，顺便将被角掖好。 待转身看见男孩依旧直挺挺的站在床边，叶姨娘踌躇了片刻，极其委婉的提示道：“表少爷，夜深露重，小心受了凉。” 男孩低头看了一眼，无奈的笑了笑，算了，就算是想认“同乡”也不必急在这一时半刻。 香菱极其乖巧的上前说道：“表少爷，奴婢送您回屋子休息吧！” 男孩想了想，便点了点头。虽然还是很不习惯有丫鬟伺候自己，不过，总不至于像刚醒来时那般大惊小怪的了。 若云仔细的听着动静，待听到那个男孩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又听到香菱回转的动静，才稍稍放下心来。 忽的变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那种惶惑和不安真是无法用言语来描述。一处不小心，就会露出马脚来。 就像刚才一般，她根本不该盯着那个男孩看。按常理来说，她这个“表妹”，绝不可能是第一次见“表哥”…… 若云在心里悄然叹息，心想日后一定要倍加小心才是。 叶姨娘舍不得再睡了，一直坐在床边，眼都不敢眨一下，一动不动的守着若云。 这副小身板儿本就虚弱无比，又被刚才起来折腾了一趟，现在是彻彻底底累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若云先还装睡，不一会儿，就真的睡了过去。 她在睡梦中一直蹙着眉头，睡的极不安稳。 昔日最最熟悉亲切的面孔，俱都变成了狰狞可怕的恶魔，叫嚣着狞笑着向她扑来。她躲闪不及，眼睁睁的看着容妈妈和若虹两个按住她的胳膊，然后将那碗天底下最最苦涩的药汁灌进了她的嘴里。 胃里又开始了那种绝望的灼痛，疼痛的无以复加。 而她的小姐，名门望族萧家引以为傲的长女，以温柔有礼娴雅端庄闻名的萧婉君，嘴角挂着冰凉的微笑，就那么无动于衷的看着她。仿佛她只是一个最最低贱的不值一提的卑微蝼蚁。 她似乎又体会到了那种悲恸欲绝伤心欲绝遭人遗弃的可怕感觉…… 她的一片忠心，换来的就是这凄惨的下场。 她好不甘心好不甘心好不甘心…… 叶姨娘心疼的用帕子轻轻的擦拭若云额头上的汗珠，忧心忡忡的叹息，似是对着香菱说话，又似自言自语：“可怜的孩子，定是被今日的落水吓着了，连睡觉也不得安生。” 那张苍白的小脸在睡梦中也是惶恐不安的，似是被什么噩梦缠着一般，不停的冒着冷汗。看的人心都跟着纠痛了起来。 香菱有心安抚几句，又恐惊动了床上的娇弱的四小姐，轻轻的应道：“叶姨娘，您不用担心，四小姐休养一阵子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叶姨娘露出了个苦笑，那柔弱美丽的脸庞楚楚动人，口中吐露出的话语也是那般的无力：“但愿如此吧！” 香菱身为四小姐身边的一等丫鬟，自然清楚叶姨娘的苦楚和难言之隐。 在这沈府里，有沈老太太和三太太齐氏在，老爷压根不过问后院的事情。叶姨娘曾凭着出众的容貌得宠过一阵子，可在生下四小姐之后，便渐渐失了宠爱。 四小姐不过是个孩子，没有亲娘的有力庇护，在沈家的地位也没高到哪儿去。说是主子，可实在是不得宠。 落水之后，沈老太太没来看望也就罢了，就连老爷都没来看一眼。由此可见四小姐的处境有多难堪了。 说到底，都是因为叶姨娘性子太过软弱之故。 若是能有王姨娘那般能干有手段，或是能有岳姨娘那般有个强硬的靠山，叶姨娘也不会沦落到此等落魄的地步。就连一个像样的大丫鬟都不把懦弱的叶姨娘放在眼底…… 香菱心底生出一丝同病相怜的同情来。 若论容貌才情，她也是沈府丫鬟中佼佼之辈。只是爹娘都混的不甚如意，这么多年了也还在做着庄子上的低等管事，连带着拖累了她的前程。 眼看着同龄的丫鬟一个个的跳到了大少爷二少爷或是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的院子里做事，她却一日一日的跟着不得宠的四小姐熬了过来。 今次四小姐和表少爷出了岔子，好在性命都救了回来，不然她的小命定然不保。 即使如此，之后的一顿责罚也是免不了的。 香菱苍白着脸，默默的盘算起了心事。 床上的女娃儿忽的梦呓出声：“不、不要……”那声音凄厉之极，仿佛是遇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叶姨娘和香菱一齐被惊动了。 叶姨娘含着眼泪，紧紧的抓住四小姐冰凉的手指，低声安抚道：“晴姐儿，我的晴姐儿，你莫怕，我在这里呢！你莫怕……”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了下来。 香菱用帕子一点一点的擦掉四小姐额上的汗珠，故作没听见叶姨娘逾矩的言词。 晴姐儿这个乳名，作为妾室的叶姨娘是没有资格喊的。叶姨娘应该称呼一声四小姐。只是这里既无别人在，便也不需顾忌这么多规矩。 四小姐眉头依旧紧紧的蹙着，脸色苍白的不得了，那秀气精致的小脸上不停的冒着冷汗。却在叶姨娘低声的安抚中慢慢的沉睡了下来。 没等过上半个时辰，四小姐复又开始惊慌起来，眼睛仍未睁开，双手却不停的在挥舞，似要驱赶什么东西一般惶恐。 叶姨娘心痛如刀割，强忍住眼泪低声安抚。 这一夜，便在四小姐的噩梦连连中度过。 叶姨娘和香菱整整一夜未睡，俱是熬的筋疲力尽。 齐氏一大早便得知了四小姐醒来的消息，心里顿时松了口气，连忙赶了过来查看。 她昨晚也忐忑了一夜，若是四小姐就这么死了，她的脸上也没什么光彩。于名声上极不好听。还是醒过来最好。 此时正是清晨，几缕阳光透过窗子照进了屋子里。 四小姐醒来不久，也不说话，只是张着怯生生的大眼看着叶姨娘和香菱。 若放在往日，齐氏定要责备四小姐不懂规矩没有向她请安行礼之类的，今日自然不好发脾气，反而耐住了性子，笑着安抚了几句：“醒过来就好，我今日便吩咐厨房多做些好吃的让晴姐儿好好补补身子。” 叶姨娘忙不迭的道谢。 齐氏随意的问了几句晴姐儿如何醒过来的事情，看来不甚感兴趣，只听香菱汇报了几句，便打断了香菱的话头：“好了好了，醒过来就好。不肯说话定是因为被吓住了，养上一阵子就会好的。倒是箫哥儿，也不知道撞了什么邪气，总是说些胡话。才真正让人担忧呢！” 说完，便起身去了隔壁屋子探望齐箫去了。 若云偷偷的松了口气。 [bookid=1644585,bookname=《梦来运转》] 重回人世 第七章 各色人物（一） 若云不敢随意说话，便一直保持着沉默，谨慎小心的表现出一个落水女童应有的无措和惊慌。 反正大家伙儿包括齐氏在内的注意力都被那个占用了齐箫身子的男孩吸引去了，没人会来怀疑她的。 齐箫是齐家唯一的嫡子，身份尊贵显赫，日后要承袭齐家爵位及家业。他满口胡言乱语虽也让人心慌，但是不会有什么性命危险。 自己占据的这副身子却不同了。根据听的只字片言已经看到的情形，可以初步推断出一个事实。这个四小姐在府里的地位并不高。 不得宠的庶女和齐家尊贵的嫡子怎么能相提并论？ 若是被人发现了她是个冒牌货，下场定然是极为凄惨的。万一被当做怪物幽禁或是悄悄的“处理”掉，她岂不是白白重回了人世一趟？ 不，她一定不能让人发现她是个冒牌货。 若云抿住了嘴唇，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不管是谁来探望，一律都是沉默以对。 反正现在的晴姐儿，是个“惊吓过度”的女童，就算一句话也不说也没人怀疑的。 好在一拨拨来探望的人群，都是象征性的待了片刻，就急急的跑到了隔壁去探望齐箫去了。没人留意到昔日懦弱文静内向的沈家四小姐已经换了个人。 她仔细的听着叶姨娘和香菱和来探望的人打招呼，默默的记着对方的面孔和姓名。 那个着装雍容华贵凤眼狭长满脸精明厉害之色的女子便是嫡母，姓氏也很好推断，表少爷既然叫齐箫，说明嫡母也姓齐。 后来陆续出现的几个女子应该都是和叶姨娘地位相若的小妾。 身段丰满脸蛋妖娆的是王姨娘，顾盼之间尽是媚意流转，虽说容貌不及叶姨娘，可是在风情上却强了不止一筹。 王姨娘看似同情的安抚叶姨娘：“……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了，只要四小姐能捡回这条小命就好。不肯说话定是因为被吓坏了，日后慢慢就能调养回来的。总比表少爷的情况轻微多了。” 若云敏感的察觉到王姨娘嘴角幸灾乐祸的笑意。 也是，反正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莫说是溺水被救了回来，就算是溺毙了又与她何干？她大可以闲闲的说几句不痛不痒的关心话。 叶姨娘生性懦弱，但并不是愚蠢之人，哪里能看不出王姨娘的神情有异。只是人家好心探望，她总得好生应付几句，因此道谢了几句将王姨娘敷衍走人了事。 香菱眼见着王姨娘一扭一扭的走出了屋子，不由得低声嘀咕道：“昨日若是三小姐肯陪着表少爷一起，哪里会发生这等事情。”三小姐可比四小姐年长两岁呢，胆子又大一些，表少爷压根指挥不动她。 叶姨娘叹了口气：“香菱，这些话休得在王姨娘面前提起。她最是护短，若是让她听到你说的这句话，定会来寻你的麻烦的。”若有人敢说三小姐的一句不是，王姨娘定不肯相让。 香菱也知道失言了，点头应了。 王姨娘是三小姐的生母，疼女如命，不容人欺负。若云默默的记下了。 接着来的，是岳姨娘。 若云见惯各色美貌女子，她前世本就是出众的相貌，伺候多年的萧婉君更是美貌过人。眼前的叶姨娘也好，刚走的王姨娘也罢，都有各自的长处。就连主母齐氏也是个容貌端正的女子。 可第一眼见到岳姨娘，若云还是有了惊艳之感。 论容貌，岳姨娘不算最出众，虽说也是个美人儿，可比起叶姨娘来，还是稍微逊色了一筹。不过，岳姨娘的气质极为出众，浑身都充满了书卷气。 她娉婷的走来，宛如一朵盛开的荷花般婀娜多姿。举手投足的气度无可挑剔，甚至不比齐氏逊色。 若云心里暗暗吃惊。这样出众的女子居然也只是一个小妾，这个沈府，应该是个了不得的人家才是吧！ 若云微微蹙着眉头，仔细的在脑海里搜寻关于沈这个姓氏的记忆。 她伺候萧婉君多年，也不是毫无见识的。京城各大名门望族她也知道不少。印象中，倒是有这么一个沈家。 萧家发迹不足三代，根基尚浅。可沈家，乃是京城最有名望的家族之一。是真正的百年望族。祖上曾出过宰相，后来的沈家男儿也不乏出众之辈。 最最让人称道的，则是沈家曾有女子做到了贵妃的位置，离皇后也只一步之遥。至此之后，沈家的声望真正到了顶峰。 沈家的女儿也成了最最娇贵的京城贵女。 只是不知道，她所知的沈家，和这个沈家，是否是同一个。 对了，镇远王府的王妃似乎就是姓沈，也不知道是不是出自这个沈家…… 她枉死之后，没有奔赴黄泉，却莫名的成了这个溺水的沈家四小姐。也不知道现在所处的朝代是否有变更。只能有待日后慢慢求证了。 好在从身边人的衣着打扮和言谈举止来看，和自己熟知的却是差不多。照这样推算，应该没有太大的变化才是。 若云也不出声，张着怯生生的大眼，即使心里在不停的盘算着自己知道的事情，表面还是那副楚楚动人的可怜模样。 岳姨娘的声音极为悦耳动听：“四小姐没有大碍了吧！” 叶姨娘连忙挤出笑容来：“李大夫说了，只要能醒过来，就没什么大碍的。” 岳姨娘抿嘴一笑，温和的说道：“这就好，只要人没有大碍就好。对了，我那里有上好的人参，虽然不足百年，但也是难得的上品。稍后就让人送到四小姐院子里去。留着补补身子。” 叶姨娘甚是感激，拉着岳姨娘的手说了一大通感谢的话。 岳姨娘矜持的笑着：“这都是老太太以前赏赐给我的，日后有机会好好谢谢老太太就是了。” 若云敏感的捕捉到了这句话。看来，这个岳姨娘的后台很硬朗啊！ 果然，就听叶姨娘恭维道：“烦请岳姨娘替我表达谢意就是了，老太太最爱听你说话，你说一句比我说十句都有分量呢！”老太太那张冷脸，可不是谁都受得了的。叶姨娘一向敬而远之。 岳姨娘显然很爱听这些话，含蓄的笑了笑，便翩然离开，也去了隔壁探望表少爷齐箫去了。 香菱低声叹道：“老太太对岳姨娘真是好，连这等上好的人参也赐给了岳姨娘呢！”放眼整个沈府，除了齐氏之外，就只有岳姨娘有这份殊荣了。 叶姨娘怅然一笑：“岳姨娘是老太太娘家侄女，情分不比寻常，老太太待她好一些也是难免的。” 若云竖起耳朵细细的听这些消息，乍看似乎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可是她既然顶替了晴姐儿活下来，日后就得由她来应付这形形色色的人和事。因此，快速的了解周围的环境人事也就成了第一要紧的事情了。 目前，她最大的优势是，无人知道她是个冒牌货。她大可以趁这一段休养的时间悄悄的弄清楚周围的一切。 不一会儿，一个管事婆子就领着几个小丫鬟过来了。 香菱一见那管事婆子，立刻迎了上去：“许妈妈，你可来了。我们小姐福大命大，总算醒过来了……”说着，就用帕子擦起了眼泪。 许妈妈顾不得和香菱寒暄，急急的走到床边看了几眼，待见到那张苍白的瑟缩的面孔时，眼泪就落了下来：“四小姐，都是老奴不好。每日里都将小姐照看的好好的，偏偏昨日家中有事便回去了一趟，没曾想今天早上一回来，便听到小姐落水的事情。老奴真不该离开小姐一步……” 若云迅速的判断出来人的身份，一定是沈四小姐的乳娘之类的人物吧！看香菱奉承的架势，这个许妈妈绝对是四小姐院子里的重量级人物。 正经主子身边的得力管事婆子，比起姨娘来还要风光的多。这一点，若云也清楚的很。因此丝毫不敢小觑了这个许妈妈。 若云不敢说话，水汪汪的大眼生生的逼出几滴眼泪来：“许妈妈……” 只这么软软的呼唤一声，许妈妈便忍不住哭了起来，边用帕子擦眼泪，边哽咽着说道：“四小姐，都是老奴没照顾好你。日后老奴再也不离开你一步了。” 说着，再也顾不得尊卑之分，拉着若云软软的小手再也不肯松开了。 这份真情流露打动了若云，本有三分在做戏，可此时眼泪再也忍不住掉落了下来。 叶姨娘噙着眼泪，走近了几步：“许妈妈，四小姐已经熬过了最大的难关。只要好好休养，身子自然就能恢复了。你不用太伤心了。” 作为四小姐的生母，叶姨娘却远不如许妈妈在四小姐身边待的时间多。 许妈妈是四小姐的乳娘，如今更是院子里的管事妈妈，疼爱四小姐的心并不比叶姨娘少。冲着这一点，叶姨娘对许妈妈总是分外的客气。 许妈妈对着叶姨娘还算恭敬，连道不敢。 许妈妈擦了眼泪，开始指挥起大小丫鬟们收拾东西。四小姐身子不适，得快些回院子里好好的静养才是。 [bookid=1748421,bookname=《秀色满园》] 重回人世 第八章 各色人物（二） 香菱自知逃不了一顿惩罚，一直埋头做事，比谁都卖力气。 许妈妈看在眼里，也不多说，只在心里默默的盘算着该怎么给香菱一个教训。 若云悄悄的打量起这位许妈妈来。 许妈妈年约三十，姿色不算出众，不过，却言行有礼举止有度，举手投足都有着普通女子没有的气派。 贵族世家里的奴仆比起那些小门小户的当家主母，眼光见识都强的多，因此身上大多有种矜持倨傲的气质。许妈妈也不例外。 若云前生见惯了容妈妈这等作派，因此对许妈妈的气派丝毫没有感到惊讶。 许妈妈怜惜疼爱的目光一直围绕着若云打转，见若云怯生生的望着她，心里又是酸楚，又是心疼。不由得悄悄的握住了若云冰凉的小手，似乎要将身上的温度都传给她一般。 叶姨娘的心思也都放在若云身上，忙将若云的另一只小手也握的紧紧的，恨不得将自己的温热都给了若云。 那暖呼呼的大手让若云的手暖了起来，连带着紧张的心也跟着放松了不少。 老天待她不薄，让她重生成了一个真正的贵族小姐，让她拥有了更甚前生的容貌和气质，让她有了亲手为自己复仇的机会。还有一个全心全意爱她的生母叶姨娘，一个真正疼惜她的许妈妈。 今后的日子或许不会轻松，但是，她一定会好好的活下去。这样，才不枉她重活一场。 若云抿紧了嘴唇，默默的想着心事。 香菱领着几个丫鬟把东西都收拾好了，先去回了院子里收拾一番。 许妈妈不费力气的将若云抱了起来。 那种腾空而起被人抱在怀中的感觉实在太陌生了，若云不由得一惊，身子一僵。 许妈妈立刻感觉到了，低声温柔的问道：“四小姐，怎么了？老奴抱的太紧了么？” 若云深呼吸一口气，摇了摇头，将头埋进许妈妈怀里。再一次告诫自己：你已经不是那个伺候人的卑微丫鬟了，你如今是沈府的四小姐，一定要时刻记得自己的新身份。凡事都不能大惊小怪…… 也难怪若云有如此反应。前生的她战战兢兢，每日里提心吊胆，尽是做些伺候人的活儿。唯恐哪儿做的不周到会遭来责骂和处罚。哪里有过这般被人捧在掌心伺候的光景？ 一切都在慢慢适应中啊！ 许妈妈的胳膊结实有力，轻松的抱着若云走回了院子。 一路上自是碰到了不少的丫鬟婆子，许妈妈得体的一一打了招呼。 若云什么也不用做，只是静静的躺在许妈妈的怀里，悄悄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却越看越惊讶。 她自小被被卖到萧家，对萧家的一草一木都熟悉的很。萧家处处讲究，府邸极尽奢华，各种奇异名贵的花草树木数不胜数。 后来跟着萧婉君到了王府里生活，更是长了见识。按理来说，她绝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可是待细细留意沈府的环境，若云还是忍不住心惊。 打个比方来说，若说萧家是暴发户，处处都透着富贵。那么沈家就是底蕴十足的豪门世家。 别的不说，就连一条小径也极为讲究。两边种了不少名贵的树木花草，路面则是由大小不同颜色各异的石子拼凑而成，又经过多次打磨，很是光滑平整。 许妈妈走路又快又平稳，倒是叶姨娘跟在一边走的气喘吁吁香汗淋漓。 叶姨娘本就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又兼之熬了一夜，精神气力明显跟不上，只是强撑着罢了。 待走到四小姐院子里，叶姨娘已经是双腿发软了。 许妈妈的心思都放在怀中的四小姐身上，也没留意到叶姨娘的异常，兀自指挥着小丫鬟们收拾屋子收拾床铺，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四小姐放回了床上。 若云悄悄的打量着陌生的环境。 看来，这副身子确实不算受宠。从闺房的布置便能看出端倪来。各种家具一样不缺，也都是过得去的物件，不过，特别名贵的却是没有。 比起当年萧婉君的闺房来，尚差了不止一筹呢！ 不过，对她来说，这里已经像是天堂一般了。 睡在软软的床上，盖着薄薄的丝被，鼻间嗅到的是淡淡的熏香，床边站着一圈伺候关心她的人…… 最最重要的是，她能够好好的活着，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这一切对她来说，无疑是最深最美的美梦。 许妈妈温和的一笑：“四小姐，肚子一定饿了吧，老奴这就去厨房给你熬些粥来。” 叶姨娘立刻出声：“这里有我照看着就行了。” 许妈妈冲叶姨娘点了点头，便匆忙的去了厨房。 香菱领着其他的几个小丫鬟在一边收拾屋子，生怕弄出动静来吵到了娇弱的四小姐。 若云不知不觉的又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就听耳边响起了很多说话声。吵吵嚷嚷的，听的人头痛。尤其是有一个女童的声音，尖细的直往人耳朵里钻，吵的人不得安生。 若云昏沉的睁开了眼睛，往床边打量。 那个正在说话的女童无意中瞟到了若云醒了，立刻兴奋的扑了过来：“四妹，你可算醒了，怎么样，好些了没有？” 她是谁？ 若云的脑子里迅速的掠过这个问题，不敢随意的说话，只是敷衍的笑了笑：“好多了。” 那女童年约十岁，五官明艳，小小年纪便有种耀目逼人的美丽。和这副身子的长相基本上没什么相似之处，倒是颇有点刚才见过的王姨娘的影子…… 这个年龄，这个长相，加上刚才的那一声“四妹”，看来，这个女童定是沈府里的三小姐无疑了。 果然，就听叶姨娘陪着笑脸喊道：“多谢三小姐关心，四小姐已经好多了。” 三小姐撅着嘴巴说道：“四妹，你可把我们姐妹几个都吓的够呛。早知如此，昨日我一定跟着你们一起过去了，怎么着也得看着萧哥儿那个小霸王。”想也知道，定是那小霸王惹出来的祸端，四妹一向老实安分，哪里敢到池子边戏耍。 若云露出一丝微笑：“谢谢三姐。”虽然对方的语气不算温和，不过，总算是来关心她的。她这个冒牌货可得感恩戴德才是。 “谢她什么？”另一边的紫衣少女发话了，语气有些冷淡：“说到底，还不是怪她没有跟着一起去。好在四妹没出什么事，若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父亲母亲都饶不了她。” 这个紫衣少女，约莫十一二岁，眉宇间隐隐透出些傲气和冷淡。一副不好相与的样子。 三小姐悻悻的听着，却不敢反驳。 另一边的粉衣少女笑着打圆场：“好了，二妹，三妹心里也正后悔着呢，你就别再数落她了。” 那粉衣少女一张我见犹怜的瓜子脸，水汪汪的大眼睛，相貌极佳，一笑便露出两个浅浅的笑涡，看年龄却是和紫衣少女相若。 若云听着几人的对话，在心里悄悄的辨认这几个姐妹的特征。 粉衣少女是沈家大小姐，生母是谁一时也看不出来，不过，脾气倒是和蔼。 紫衣少女则是沈家二小姐，看那气派倒像是嫡出的娇贵小姐，光看一屋子丫鬟毕恭毕敬的态度便很能说明问题了。 那个女童自然就是沈家三小姐了。 弄清楚眼前几人的身份之后，若云悄悄松了口气，自己占据的这副身子是沈家四小姐，也不知道下面还有没有五小姐六小姐之类的了。 不过，从各人的面相看来，倒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 若云不熟悉状况，不敢轻易出声，不管别人说什么，只一个劲儿的微笑。 三小姐嘟哝了一句：“本就不爱说话，现在倒好，都快成傻子了，就会傻笑。” 二小姐不快的瞪了她一眼，三小姐立刻识趣的闭了嘴。 几位小姐们待了一会儿，便都急着过去探望齐箫，便一一告退了。 再有丫鬟跟着一起走，屋子里的人顿时去了一大半，倒是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许妈妈正好端了热腾腾的米粥过来，若云闻到粥香才觉得肚饿，算起来，这副身子自从落水之后，也快一天没有进食了，难怪肚子饿的咕咕叫。 叶姨娘扶起了若云坐好，细心的坐在若云身后，让若云靠在她的身上。 许妈妈笑盈盈的舀了一勺粥，吹了片刻，才送到了若云的嘴边。 香菱忙拧了条温热的毛巾来，待若云吃了一口之后，便轻柔的擦拭一下。 若云恍如梦中，不自觉的一口一口吃了下肚。冰凉的身子渐渐有了热气。 她以前日日小心伺候主子，一刻不敢偷懒，何曾有过这般被小心伺候的光景。虽然一再告诉自己要尽快适应，可一时半会哪里能适应得了？ 待将一碗热粥都吃光了，许妈妈才高兴的将空碗放回了桌子上：“四小姐，要不要再来一碗？” 若云依旧不肯多说话，只是微笑着摇摇头。 此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听这动静，至少也有两三个人。不知道又是什么人来探望她了。 若云不动声色的看了过去。 [bookid=2086303,bookname=《魔宠复制专家》] 重回人世 第九章 各色人物（三） 领头进来的，却是一个年约十一二岁的少年。唇红齿白，颇有几分柔弱之美。 见若云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他笑着走上前来：“四妹，你可算醒了。昨天你可把我们都吓的够呛，我一夜都没睡好呢！” 又是一个叫她“四妹”的。 那么，这个少年应该是这副身子的哥哥了。 不过，究竟是大哥二哥还是三哥？ 若云只得继续维持微笑。 好在有叶姨娘在一边打招呼：“多谢大少爷关心，四小姐总算是熬了过来，感谢老天保佑！” 若云怯生生的跟了句：“多谢大哥！” 大少爷笑着点了点头。 另一个个头稍矮一些的男孩子走上前来，笑嘻嘻的说道：“四妹都有精神吃东西了，应该是没有大碍了，日后多多休养就是了。” 这个男孩却和齐箫差不多年龄，皮肤稍微黑一些，甚有精神。 叶姨娘微笑道谢：“多谢二少爷来探望四小姐。” 很好，若云心神大定，低声谢过二哥。 再然后，又冒出一颗小小的头颅来，却是个五六岁的小男娃儿。奶声奶气的说道：“四姐，我也来看你了。” 却是沈家的三少爷了。 沈府真是人丁兴旺啊！光是现身的已经有三个少爷四位小姐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弟弟妹妹了…… 若云脑子里胡思乱想着，脸上的表情倒是一直维持着怯弱温软的微笑。 从各人的反应看来，她这么表现却是最最合适的。这个四小姐年龄本就不大，平素里比较木讷不爱说话，再兼之刚落水被救捞了条小命回来，要是活蹦乱跳唧唧喳喳说个不停才是怪事呢！ 刚想到这儿，二少爷已经笑嘻嘻的说起了齐箫的笑话来：“四妹倒是没什么反常，昏睡了一晚罢了，现在还不是好好的？可箫表哥啊，就像中了邪似的，周围的人一个都不认识了，还老嚷嚷着要回去回去什么的。哈哈，真是好笑！” 大少爷回想起刚才见到齐箫的情景，也不由得低头闷笑起来：“可不是么？箫哥儿这一落水，倒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换了个人…… 若云表面如常，后背却悄然冒出了一身冷汗。 冒牌货一听到这种敏感的字眼总是很心虚的，她连忙摆正了面孔，不自觉的摆出了“我是真的沈家四小姐”的架势来。 正在聊的热乎的弟兄两个却没留意她这副表情，兀自说的热闹不休。 “大哥，你说，箫表哥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冲撞到了？”二少爷也不过是个九岁的男孩，说起这些小道消息来又是兴奋又有些害怕。 大少爷故作深沉的白了二少爷一眼，一本正经的斥责道：“不得胡说，若是被母亲或是婶婶听见了，可有你的好看了。” 二少爷缩了缩头，不敢再多说。 却听大少爷又继续说道：“就算箫哥儿真的……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吃冲撞到了，也不用担心。反正，母亲已经派人去请普法寺里的玄远大师来给箫哥儿做法事驱邪了。” 听到这有些耳熟的名字，若云失神了。 玄远大师…… 也算是京城各大寺庙住持中最最出名的人物了。 他不仅精通佛法，更擅解签占卜之术。至于做法事消灾解厄之道，更是拿手好戏。据说极为灵验。 为什么用据说呢？ 因为若云也不曾见过这位玄远大师的神通。 不过，关于这位玄远大师的事迹若云却是听过不少。这年头几乎人人都信鬼神之说，更迷信占卜之术。玄远大师的名声大噪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萧婉君身为萧家嫡女，又嫁入王府几年无所出，自然焦虑万分。也曾去过普法寺烧香拜佛，至于请玄远大师解签之事，也有过一次。 不过，玄远大师脾气比较怪，每次解签之时不容外人在场。若云不过是一介丫鬟，压根没有资格跟着进密室。因此，无缘得见。 记得那次面见玄远大师之后，萧婉君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满腹心事愁眉不展。也不知玄远大师究竟对她说了些什么。若云和若虹两个不敢多问，容妈妈似乎略知一二，背地里劝过萧婉君几次，至于谈话内容究竟什么，若云自然不清楚。 也就在那之后，她才会被开了脸抬做了通房丫鬟…… 若云陷入回忆中，眼神有些茫然。 往事历历在目，清晰的就像发生在昨日。 不久之前，她还是那个忠心耿耿的卑微丫鬟，一心一意躲在庄子里借着养病之名偷偷怀孕生子。满心欢喜的要为小姐解决无子的困扰。明知道一辈子都不能和亲生的孩儿相认，她也无怨无悔。 可她怎么也没料到，孩子落地之时，便是她命丧黄泉的时刻…… 若云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再也克制不住心里翻腾的怒火和痛苦，双眼喷射出怨怼的火焰，拳头不自觉的握紧。 站的最近的三少爷被若云脸上狰狞的神情吓了一跳：“四姐，你这是怎么了？” 屋子里的人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若云却仿若未觉，直直的看着前方的丫鬟香菱。 说来也巧，香菱的身高身形都和萧婉君有些相似，更巧的是，香菱今日穿的衣服正是萧婉君平日里最喜欢穿的浅紫色。 不知不觉中，香菱的身影渐渐和她脑海里的萧婉君重合…… 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那个身影…… 香菱被那双怨毒愤恨的眼睛瞪的直发毛，腿肚直颤：“小、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奴婢是香菱啊！你……”怎么像盯着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许妈妈和叶姨娘都察觉出不对劲来，焦急的扑上前来，不停的摇晃着床上那具小小的身子。 只是，不管怎么摇晃怎么呼喊，那个精致秀气的女娃儿都恍若未觉，只是直勾勾的看着香菱。那眼神陌生的可怕。 大少爷和二少爷也都被吓了一跳，面面相觑，脑海中同时闪过一个念头：看晴姐儿这副样子，不会也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身了吧！ 大少爷当机立断，拉了二少爷就往外跑：“快，我们去向母亲禀报一声。” 反正玄远大师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到时候做法事驱邪的时候，把晴姐儿一并带上好了。 三少爷年龄小胆子也小，也不敢留下来，迈着两条小胖腿嚷着“大哥二哥等等我”就追了出去。 叶姨娘见了若云诡异的模样吓的身子直发抖，先还柔声喊了几声，到了后来，便忍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晴姐儿，你这是怎么了……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我可怎么办……” 豆大的泪珠不停的往外奔涌，叶姨娘哭的伤心至极，紧紧的搂住若云不肯撒手。 许妈妈也急的不得了，又是掐人中，又是揉虎口，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救急应急的手段都用了出来，奈何效果甚微。 若云还是那副不动不笑的样子，只是狠狠的目不转睛的盯着香菱，那眼神似要吃人一般。 香菱也不敢再立在原地了，急急的走上前来，故意将半个身子都躲到了许妈妈身后。 四小姐的眼神实在是太可怕了，她被瞪的心底发毛两腿发软，压根没用勇气对视。 没曾想她走到哪里，四小姐的目光便跟着移到了哪里。哪怕她只露出了小半个身子，也没能躲开。 香菱的后背尽是冷汗，只觉得呼吸急促，再也不敢动弹。恨不得找个洞将自己藏起来才好。 屋子里还有几个丫鬟，见这阵仗都吓的往旁边闪，哪里还有人敢往前凑。 许妈妈也察觉出了不对劲了，皱着眉头问身后的香菱：“香菱，怎的小姐一直盯着你看？” 香菱心里暗暗叫苦，委屈的说道：“奴婢也不知道。”呜呜，她好害怕啊！ 许妈妈冷哼一声：“你先出去，别在这屋子里待着了！” 不管是因为什么，先让香菱离开四小姐的视线才是正经。 香菱眼睛一亮，迅速的应了一声，用最快的速度溜出了屋子。 萧婉君，你为什么要逃？ 你心虚害怕了么？ 你也觉得愧对于我了么？ 不准走…… 若云忽的大力挣扎，从叶姨娘的怀抱里挣脱开来，赤着脚落到地上，便要往前追赶。 许妈妈被吓了一大跳，忙抱住若云的小身子：“小姐，你这是要去哪里？” 脚底冰凉的触感让若云发热的脑袋恢复了一丝清明。 小姐……不，她不是什么小姐。她是若云，她是丫鬟若云啊！ 若云低头看看细嫩小巧的脚，再看看白皙柔软的小手，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可怕。她不由得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不敢再多看现在的自己一眼。 一滴泪珠缓缓的从眼角滑落。 若云死了，她再也不是萧若云了。 现在的她，只是一缕幽魂，寄身在这个陌生的女童身上罢了…… 若云再也不愿面对这恐怖诡异的一切，身子一软，便昏了过去。 耳边似乎又想起了许许多多的声音。 她似乎听见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听见。 她的世界，一片黑暗……[bookid=1430068,bookname=《周小云的幸福生活》] 重回人世 第十章 真心劝慰 朦朦胧胧中，似乎闻到了一阵淡淡的檀香味。 那味道淡淡的，却让人分外的舒适。昏沉难受的头脑也跟着渐渐清醒了。 不知过了多久，若云终于费力的睁开眼睛。 一张俊俏的放大的男孩脸引入眼帘，若云被吓了一跳，反射性的往后缩。 为什么说是放大的男孩脸？因为那个男孩的脸就垂在若云的上方，相隔不过二十公分。 见若云醒了，那男孩咧嘴笑了，很是欢快的和若云打了个招呼：“嗨，我们又见面了。”两只胳膊依旧撑在若云的上方，很是潇洒自在，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 是齐箫！ 若云对他有种莫名的亲切感，或许是因为有着相似的经历，或许是因为这个世上只有他们知道忽然变成另一个陌生人的痛苦，总之，她看见他，那颗惶恐不安的心居然安稳了不少。 这间屋子倒是很眼熟，分明就是这副身子的闺房。 奇怪的很，不知道别人都去哪里了。居然只然只有齐箫和她两个人。 齐箫率性的坐到床边，好奇的问道：“你刚才一直在喊着一个名字，那个人是谁？” 若云心里一跳，喉咙有些发紧：“我……喊了谁的名字？”她不会在昏迷中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齐箫意味深长的打量着她，却故意不说话。 明明只是个九岁的男孩，可那挑眉的表情却是属于成人式的狡猾和深沉。让人看了心惊。 即使若云不知道原来的齐箫是什么样子，也能断定现在的这个冒牌齐箫的性子和原来的相去甚远。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不对劲来。 齐箫看了半晌，有些失望了，嘟哝道：“你还真是沉得住气。” 她分明也是个冒牌货，可愣是表现的似模似样。他故意说了假话来诈一诈她，想看看她是什么反应。自然是大失所望了。除了有些微的紧张之外，她简直表现的无可挑剔。 若云听到这话，心神大定。 齐箫刚才不过是在胡扯，她一向谨慎小心，就算在昏迷中也不会随意的呓语。 这份谨慎仔细似乎是与生俱来，又似乎是经历了漫长的卑微小心的丫鬟生涯培养出来的。就算换了个身体，可内在的灵魂依旧是她。依旧是那个时时刻刻都谨小慎微的她…… 若云惶惑不安漂浮不定的心慢慢的沉淀下来。 不必再去细想这种恼人的问题了。 萧若云死了，可她还活着。 不管是用什么样的方式延续了生命，总之，活着就好…… 唯有活着，才有复仇的希望。 还有，那个自生下过后一眼都未曾见过的小生命…… 若云不敢再去想，将那股熟悉的锥心般的痛苦生生的压了下去，微笑着问道：“这里怎的就我们两个，还有别的人呢？” 齐箫的眼中掠过浓浓的嘲讽：“那个叫玄远的和尚来了，说是要给我们两个做法事驱邪。外人都得回避，只让我们两个留在这个屋子里。” 人人都以为他撞了邪，没有人听得进去他说的话，也没人相信他说的是真话。 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 若云微微皱起眉头：“你该叫玄远大师才对。”玄远大师地位超然，能请动他的人家非富则贵，大多是名门望族，并不是花钱就能请到的。 呃，当然，重金是也万万不能少的就是了。 齐箫这一声“和尚”若是被玄远听见了，非气的吐血不可。 当今佛教盛行，不知有多少善男信女供奉。就连当今圣上也是虔诚的佛教信徒，见了寺庙里的高僧也会称呼一声大师。玄远作为其中翘楚，所到之处更是备受尊敬。只怕还从没听人喊过他和尚呢吧！ 齐箫撇撇嘴，大放厥词：“本来就是个和尚，到处招摇撞骗敛财，这要是在我们那个时代，早被当成骗子给抓起来了。” 若云不吱声。 齐箫却误解了，兴奋的说道：“你也这么认为的是不是？这种神棍，也就只能骗骗愚昧无知的古人。什么做法事驱邪，都是骗人的。像我们这种接受过现代教育的大好青年，谁会信这个破玩意儿……” 我们？谁跟他是我们啊！ 若云咳了一声，打断齐箫的滔滔不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总之，我是相信的。” 或许，她也曾半信半疑过。别人都这么说，她也跟着相信了而已。 可是现在，灵魂穿越到他人身上这等荒谬的事情居然真的发生在了她的身上，由不得她不信。 齐箫有些气馁，近乎哀求的说道：“你别再瞒着我了好不好。这儿就我们两个，你就老实承认了吧！你也不是晴姐儿对不对？你也是我来自同一个地方的对不对？” 他的眼里流露出无尽的痛苦和落寞，初到陌生环境的惶恐，莫名变作他人的恐慌，还有身处异乡的孤独，汇聚起来，让人想发狂想尖叫想捶地想撞墙。 这一切是真是假？会不会一觉醒来又回到了自己原来的地方？ 他无法接受眼前的现实，不停的闹腾着要回去，拒绝认识周围的所有人。哪怕那个自称是他母亲的妇人又哭又心疼的在他面前流眼泪，他也觉得陌生的可怕。 那不是他，他不是齐箫…… 现在的他，最觉得亲切熟悉的，便是眼前这个小女孩。他们一定是同乡人，可以彼此倾诉心事彼此相扶。所以，他迫不及待的要确认这一事实。 若云悄然叹息，主动的伸出手握住齐箫的手，温柔的说道：“以后不要再提起这个话题了。我没有骗你，我真的不是和你来自同一个地方。” 她可没有骗他，他说的那些她通通不懂，想也知道他的来历和自己绝不一样。虽然同时灵魂穿越，可他们两人的来历却是大相径庭的。 齐箫愣住了，呆呆的注视着眼前温柔的小小少女。 她的脸颊还有些苍白，眼睛却异常的明亮有神，嘴唇如同娇嫩的花瓣，声音甜甜软软的，听了便觉得心里舒服。 她说，她和他不是同路人…… 若云淡淡的说道：“我劝你，日后不要再提那些胡话了。” “不，那不是胡话。”齐箫的倔性子也上来了，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不是齐箫！” 若云安抚的看了他一眼：“我相信你。” 齐箫的眼睛一亮，还没等说什么，就听到了一句让他跌落至谷底的话：“可别的人相信么？” 别的人…… 齐箫的脑海里浮现过一张张陌生的焦急的面孔。 不，他们都不相信。他们都认为他是中了邪…… 齐箫不由得握紧了手，却忘记了若云的小手还在他的手心里。 握的很疼啊…… 若云没有抽回手，任由齐箫死死的握着。 同是天涯沦落人，同时同地的灵魂穿越，她和他也算有缘了。看在这个份上，她也想真心的劝慰他几句。 “不管你原来是谁，不管你原来是什么地方的人，不管你原来是什么样子多大了姓什么叫什么，你统统都忘掉吧！现在的你，就是齐箫，你要好好的活下去，才不枉老天对你的恩赐！” 齐箫失魂落魄的重复：“恩赐……” 这也算恩赐么？ 若云点点头，正色说道：“是的，是恩赐。你本已死了，老天不忍，又重新赐给你一次生命，这不是恩赐是什么？” 相比宝贵的生命而言，其他的一切都不算什么。 哪怕要重新适应新的陌生环境，哪怕要做另一个人，哪怕要过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生，也没什么要紧。 活着，才是最最重要的。 所以，不能辜负老天的恩赐。 她要好好的活着，很多事情，只有活着才能去做。而他，也该如此！ 齐箫被若云的话触动了，半晌没有说话。 若云微笑着说道：“再说了，做齐箫有什么不好，你是齐家的嫡子，有母亲疼爱你，有姐妹兄弟尊敬你，有父亲为你撑腰，有大把的家业等着你继承。你喜欢，以后可以继承爵位入仕做官，干一番大事业。若是想经商，齐家名下的产业不计其数，足够你折腾。若是什么也不想做，哪怕是吃喝玩乐，也足够你挥霍一辈子。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她说话不疾不徐，慢条斯理，声量并不高，偏偏句句有理，句句都说到了人心坎上。 齐箫深深的凝视若云，轻轻的说道：“你说的对，我该知足才是。” 老天待他不薄，好赖让他投到了富贵人家，又有这么一副好皮相，他还有何不满的？ 宝贵的第二次生命，更该好好的珍惜啊！ 若云是在说给他听，何尝不是在说给自己听？ 她前世不过是个卑贱的丫鬟，自记事起便被卖到了萧家。连父母长的什么样子都记不清楚，本来的姓名是什么也早已忘的一干二净。 从最最低贱的厨房杂役做起，小小的年纪便得学会升火洗衣理菜洗菜扫地等等。做事稍有不慎，便会招来责骂。挨打也是家常便饭。什么打耳光扯头发拧耳朵掐大腿等等，都不过是小菜一碟。 若云这个名字，也是从八岁那年才有的。 [bookid=1558806,bookname=《秦画眉》] 重回人世 第十一章 前尘旧事 那一年，萧婉君十岁，比若云整整大了两岁。 那时的萧婉君，已经是个美丽的小姑娘了。穿着光滑柔软的美丽衣服，梳着漂亮的法式，头上带着闪闪发亮的玉饰，脖底挂着精致的长命金锁。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是偷偷的想着，天上的仙女也就这样了吧！ 而那个时候的她呢，穿着宽宽大大的下人服，脚上的鞋子也破破烂烂的。因着吃的不算好，有些发育不良的面黄肌瘦，在那个美丽女童的映衬下，简直暗淡无光到极点。 她第一次懂得了什么叫云泥之别。 和她一起站在屋子里的小丫鬟还有很多，有十一二岁的，也有和她差不多年龄的。个个都穿上了自己最好看的衣裳，打扮的利落干净整齐。 谁都知道，萧大小姐是来挑选丫鬟的。若是能侥幸被挑中，那可真是跟一步登天差不多了。 萧婉君说话很和气，脸上总挂着笑容，让人看了舒心。她一个个的将丫鬟喊到面前问话，问的问题也不多，尽是问些简单的姓名年龄之类的。 当轮到她的时候，她真是紧张极了，走路时腿都微微发颤。萧婉君问话的时候，她结巴了好几次，才算把一句话给说完整了。 周围的小丫鬟都掩嘴偷笑，就连小姐身后的奶娘容妈妈也被逗乐了。 她心里懊恼极了！她这样笨拙，小姐一定看不中她了。这样好的机会，她却没有抓住，真是没用。 很多很多年以后，她依然牢牢的记得箫婉君当日说过的话。 “好了，把她留下吧！我很喜欢她！”萧婉君笑着宣布。周围一片哗然，谁也没料到萧婉君居然会挑中了她。 她的脸庞瞬间被点亮了，连连磕头谢恩。 她从五岁便进了萧府，在萧府待了整整三年。当然知道箫婉君这么说代表什么。 这代表着日后她就是萧大小姐院子里的丫鬟，哪怕只能做些挑水打杂扫地的粗活，可是身份地位却不一样了。没人再敢随意欺负她了，也没人敢再克扣她的伙食。她能吃的饱穿的暖了…… 容妈妈似乎不太赞成，皱着眉头提示道：“小姐，还是挑个机灵点的吧！”却是嫌她太过老实憨厚了。 萧婉君却笑盈盈的说道：“不用了，就是她了。我就喜欢她这个憨厚老实的样子。” 那时候的她，还不太懂萧婉君的意思。不过，她很感激很感激的再一次磕了头，认真的说道：“以后奴婢一定会忠心耿耿，全心全意的伺候小姐。” 萧婉君再一次被逗笑了：“你这丫头，说话不伦不类的。你知道什么叫忠心耿耿么？”这个词被这么用，真是怪怪的呢！ 她的脸一下涨的通红了，又开始结结巴巴了：“奴婢、奴婢知道的，就是、就是很忠心很忠心的意思。”常听别人说这个词，她其实不太懂。 萧婉君微笑着点头：“好，我就喜欢忠心的丫鬟。” 然后，萧大小姐漫不经心的问起了她的名字。 她再一次脸红了，期期艾艾的说道：“奴婢本名叫什么，早已忘记了。这三年，大家都叫我小春。”这个名字，也不过是牙婆子随意起的。 这个名字不登大雅之堂，萧大小姐自然不喜欢。稍微思索了一下，便道：“这个名字不好，我重新给你起一个吧！我身边还有一个叫若虹的，你就叫若云好不好？” 好，当然好！这个名字又文雅又好听，比什么小春好听的多了。 她好喜欢好喜欢这个新名字。 她好喜欢好喜欢新的环境。 她好喜欢好喜欢小姐。 她在心里默默发誓，绝不辜负了小姐的另眼相看。一定要好好的伺候小姐。勤能补拙，只要她好好努力，一定会很快的学会做各种事情的。 所谓的忠心，便从那一刻起，深深的扎根在了她的心里…… 再然后，她拼命的学习女红学习厨艺学习茶道学习梳妆等等等等，一切丫鬟该会的事情，她都认真努力的学习。短短四年的时间，她便从一个低等丫鬟，一跃成为萧婉君的贴身丫鬟…… 往日一想起便觉得温馨的往事，现在带给她的，却是加倍的痛苦。明明想忘记，可却偏偏记得越发清楚。 若云自嘲的一笑，摇头甩开这些纷乱的思绪。 齐箫一直在默默的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甚至脸上的神情变化也不肯放过。 她在想什么？ 也在想着她的过去么？ 她说，她不是和他来自同一个地方。那么，她又是来自哪里？ “你原来叫什么？” 若云回答的很迅速：“表哥，你又在说胡话了，我是晴姐儿啊，自然一直都叫晴姐儿。” 齐箫不满的翻了个白眼：“喂，你别自欺欺人了好不好。我什么实话都告诉了你，你也该投桃报李吧！你明明不是晴姐儿，装模作样有意思吗？” 当然有意思！ 若云微笑以对，不慌不忙的应道：“表哥，你在说什么，我真的听不懂。” 不论齐箫怎么逼问，若云来来回回就是这么几句。 齐箫也是不屈不挠的性子，反正屋子里就他们两个人，说话大可以直来直去不需要拐弯抹角，因此追问不休。 一个咄咄逼人不问个究竟誓不罢休，一个慢条斯理沉稳的仿佛天塌下来也面不改色。 齐箫终于举手投降了：“好好好，你不承认也罢，总之，你我心知肚明就好。”从今天开始，他要对女子的韧性和毅力大为改观了。 若云无辜的眨了眨眼：“心知肚明什么？我本来就是晴姐儿啊！” 齐箫无力的哀嚎：“老天，你别再重复这句话了，我的耳朵都听出老茧了。” 若云被逗笑了。说实话，活了这么多年，她也没曾做过这种捉弄人的事情呢！感觉还真是不错。 那朵笑容如春花绽放，瞬间绽放的美丽让人心醉神迷。 齐箫困难的咽了口口水，喃喃自语：“红颜祸水啊！”这么小的年纪便已有这般的美丽风情，待长成少女时岂不是要生生的将人迷死？ 若云只当作没听见他的低语，起身下床。 齐箫连忙拿起地上那一双小小的精致的绣鞋，殷勤的说道：“你刚才昏迷了好久，有没有力气穿鞋？要不，我来替你穿吧！” 若云白了他一眼，伸手夺过绣鞋，放在地上，慢慢的穿上。 此时极讲究女子清誉名节，尤其是脚这种隐秘的地方，轻易不能让男子看见。更不用说穿鞋这种极其亲昵的事情了。 好在两人现在占用的身子年龄都不大，又算是表兄妹关系，就算同处一室也不至于惹来什么闲言碎语。 百无聊赖的齐箫正在看若云穿鞋，不自觉的被若云的漂亮的双脚吸引了过去。 那双小小的脚白白的，秀气的不可思议。尤其是那圆润的脚趾头，小小的圆圆的粉粉的，真想去捏一把…… 若云察觉到齐箫正盯着她的脚看，立刻加快了动作，飞快的将鞋子穿好，站了起来。 双脚一落地，才发现身子虚弱无力，连站着都觉得头晕目眩。 齐箫眼疾手快，连忙上前来扶住若云：“怎么了？若是觉得不舒服，就别站着了。” 握住她胳膊的手带着灼热的温度。和她微凉的胳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裳，渗进她的皮肤…… 若云呼吸一顿，不着痕迹的挣扎了一下，将齐箫的手甩了开去，若无其事的说道：“不碍事的，我自己能站的稳。” 齐箫哪能察觉不出若云的排斥，颇有些委屈：“我好心好意的扶你一把，你不用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吧！” 若云拧着秀气的眉头，没好气的说道：“男女授受不亲，这道理你都不懂么？” 齐箫更委屈了：“我是你表哥，扶你一把也没什么大碍吧！” 这个时候，他倒是愿意承认表哥这个身份了。 若云轻哼了一声，不肯搭理他。 屋子里一共就两个人，若云不肯说话，齐箫便没了说话的对象。只得又厚着脸皮来逗她说话：“晴妹妹……” 若云被噎住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这么叫我做什么？” 太太太肉麻恶心了。 晴妹妹……听起来简直就是情妹妹…… 齐箫故作无辜，耸耸肩摊摊手：“你不是叫晴姐儿么？我这么叫你哪里不对？”嘿嘿，他真喜欢这个称呼。决定了，以后就这么叫她了。 一抹红晕在若云白皙秀气的脸蛋上迅速的散开，她顿了一顿，才说道：“你就叫我表妹。” 齐箫厚颜一笑：“叫表妹多显得见外，还是叫晴妹妹来的亲切。好了，我以后就这么称呼你了。” 若云瞪了他一眼，暗暗磨牙。决定过了今日就离他远远的，让他没机会这么叫自己。哼！ 齐箫难得的占了上风，眉开眼笑，倒是真的像个孩子一般。故意凑到若云身边，“晴妹妹”“晴妹妹”叫个不停。 若云听的大为头痛，连忙扯开话题：“奇怪，我们两个在这儿待的这么久了，怎的玄远大师的法事还没做完么？” 重回人世 第十二章 沈老太太 齐箫被这个话题吸引了过来：“这我可不清楚，反正，就让我们两个待在这个屋子里，哪儿也不要乱跑。听说，做法事的地点设在了那个池子边，说是要把不干净的东西都赶回水里去。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也不知道那个和尚折腾完了没有。” 说到这儿，齐箫不由得撇了撇嘴，显然对这个所谓的驱邪的法事丝毫不敢兴趣。 若是真有驱邪这一说，那么他这个外来的灵魂就该被撵回去才是。可待了这么半天，他还不是好好的么？ 若云却有些忐忑。玄远大师神通广大，不会看出她是个冒牌货吧…… 正在此刻，门忽然咿呀一声被推了开来。 齐箫和若云齐齐看了过去。 来的，却是齐氏和袁氏。 袁氏的眼中只有齐箫，三步并作走到齐箫身边，拉起齐箫的手，关切的问道：“箫哥儿，你身子好些了没有？有没有觉得舒服些了？” 齐箫仍然很不适应这个陌生女子对他的疼爱，却也没把手抽回来，含糊的应了声：“好些了。” 既然已经决定顶着齐箫的身份好好的在这儿活下去，他就得尽快适应才是。 若云露出赞许的微笑，冲齐箫点了点头。 齐箫被若云这么看了一眼，忽然觉得浑身舒畅，脸上多了笑容。 袁氏见齐箫态度大有好转，很是高兴，连连说道：“玄远大师果然法力高深，刚做完法事，便有了效果呢！” 齐氏笑着附和：“可不是么？箫哥儿看起来好多了。”然后，又上下打量了若云两眼，语气也颇为温和：“晴姐儿，你刚才可把大家都吓坏了。你大哥二哥都被你吓的够呛，口口声声说你像中了邪一般，直勾勾的盯着香菱不放。现在可好些了么？” 若云细声细气的说道：“多谢母亲关心，孩儿刚才也不知道怎么的，头脑里一片模糊，曾经做过什么都记不得了。不过，现在倒是很舒服自在。玄远大师果然神通广大，若是有机会，孩儿定要当面道谢！” 这一通话说的流利之极，听的齐箫瞪大了眼睛惊叹不已。 瞧瞧人家这个冒牌货，说话似模似样，应对无可挑剔，比起自己来强的太多太多了。他得好好学习学习才是啊！ 齐氏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嗯，玄远大师在老太太那里，我现在就带你们两人过去。” 若云心一紧，面上乖巧的应了，心里却愈发的忐忑。 她对沈老太太一无所知，也不知道会不会在应对上露出马脚。 更令人紧张的是，玄远大师就在那里。早就听闻他擅于推算占卜之术，若是被他看出什么不对劲来，可就糟糕了…… 齐箫倒是一点都不紧张，大喇喇的跟在袁氏的后面东张西望。 刚走了没几步，许妈妈便悄悄的跟了上来。 见到有熟悉的面孔，若云的心里踏实了不少，不由得连连向许妈妈看去，眼里悄然的释放出楚楚可怜的光芒。 许妈妈也顾不得别的，立刻凑上前来，跟在若云的身后。 齐氏瞄了许妈妈一眼，许妈妈陪着笑脸说道：“太太，小姐身子虚弱，走路都不大稳妥，老奴斗胆，想抱着小姐走一程。” 齐氏哑然失笑：“你倒是细心周到。”算是默许了。 许妈妈大喜过望，小心的将若云抱了起来。 若云未料到许妈妈有如此举动，又是感动又是羞愧，小声的说道：“许妈妈，我自己走就成了。” 自己这么大的人了，还被人这么抱在怀里当小娃娃一般哄着，还真是不适应呢！就算是许多年前尚年幼的她，也未曾被人这么细心的呵护过…… 许妈妈“嘘”了一声，低声的说道：“小姐，你别说话，好好留着些精神，一会儿老太太定要问话的。” 若云心里感动不已，脸上便流露了出来，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齐箫回头看了一眼，冲若云眨了眨眼。 她倒是会享受，居然还让人抱着。 若云半闭上眼睛，不理他的挤眉弄眼。 最讨厌轻薄的男子了。 虽然他的外表是个男孩子，可听他的说话口气，分明是个成年人才对。居然老是用那种轻佻的口气和她说话，现在又对她挤眉弄眼的…… 她决定了，从今天起，就和他保持距离！ 可怜的齐箫，在之后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不太明白为什么可爱温柔的晴表妹对谁都很和气就是不肯理睬他…… 这些都是后话，此刻暂且不提。 且说若云被许妈妈抱着，跟在齐氏一行人的后面，声势着实浩大。 若云悄悄的将头靠在许妈妈的肩膀上，看似恹恹的没有精神，其实一直在悄悄的打量四周的环境。 沈府占地极广，各个主子的院子分布在府内各处。雅致的院落处处可见，有的掩映在郁郁葱葱的树木旁，有的坐落在花团锦簇的花丛后。各种奇花异草珍贵树木随处可见，还有那小巧玲珑的假山流水，精致讲究的亭台楼阁，看的人目不暇接。 若云暗暗赞叹不已，对未来的生活忽然生出了许多的向往。 能在这样的府邸里生活，也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了吧！ 萧府也是奢华讲究的，可比起眼前的沈府来，又差了一筹。至于镇远王府，环境又不同，更加贵气堂皇一些。 可在萧府，她不过是个卑微的丫鬟，日日忙着做事伺候主子。哪里有心情去赏花弄月，那是小姐们才有闲情逸致做的事情。 在王府里，她更是活的战战兢兢提心吊胆…… 若云不愿意再去回想在王府里的那几年生活，因为那样会不可避免的想到那个她最不愿意想到的人。 从此刻开始，她要学会遗忘。将那份刻骨的仇恨深深的埋藏在心底，不能让任何人察觉。 只有用新的身份好好的活下来，才会有报仇雪恨的那一天。 所以，她不能再失态，不能再因为想起萧婉君便失常。 若云沉默着，小巧的脸蛋一片肃然。 许妈妈低头看了一眼，很是心疼，悄悄的凑到若云的耳边说道：“待会儿若是老太太问话，或是玄远大师问你什么，你不会回答了，便不要出声。” 若云醒来后的异常或许能瞒的过别人，可绝瞒不过一手一脚将她带大的奶娘许妈妈。 不过，许妈妈也只是认为若云被吓到了，才会变得和往常不同。 若云感激的一笑，虽然和许妈妈接触不多，可许妈妈对她的关爱却是极为明显的。这种关爱和忠心若云并不陌生，容妈妈对萧婉君便是这般…… 为什么又想起那个人了？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 若云咬住了嘴唇，强迫自己转移开思绪。 不知道沈老太太长的什么模样，性情如何，好不好相处…… 在胡思乱想当中，沈老太太的院子终于到了。 许妈妈小心的将若云放了下来。 若云努力的站直了身子，仔细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默默的盘算起待会儿该怎么应对。齐箫频频往她看来，她只当作没看见，连个眼神都没回。 丫鬟婆子们都留在了屋子外面候着，齐氏领着袁氏和齐箫，便走了进去。 若云乖巧的跟在最后面，迈过高高的门槛，慢慢的走了进去。 第一眼见到的，便是高高坐在梨花木椅子上的威严妇人。 那老妇人，已然年过五旬，高高梳起的发髻上隐隐有些白丝。衣着华贵，端坐在那里，面容实在称不上慈祥。 齐氏和袁氏一起上前见礼。 齐箫很不习惯给人下跪，此刻却不得不在袁氏的拉扯下跪了下去，给老太太请安。 若云不敢怠慢，快步走上前去，一并跪了下来：“孩儿给祖母请安。” 沈老太太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吩咐各人起身，目光先是在不太情愿的齐箫身上瞄了一圈，才又向若云看过来。 到了此刻，若云反而冷静了下来。今后她就是沈家四小姐了，再担心再害怕也于事无补，走一步看一步好好应付就是了。 正如许妈妈所说，若是不好应答或是不知怎么应答了，就装傻充愣不吱声，装成被吓到的模样就行了。反正，她现在是个八岁的孩子…… 若云做丫鬟多年，可以把恭敬听话的表情随时随地都挂在脸上，这一点倒是让沈老太太颇为满意。打量了两眼，便移开了视线。 若云悄悄松了口气。 沈老太太开口说话了：“蕙娘啊，你怎么连两个孩子都看不好？居然让箫哥儿和晴姐儿出了这样的意外。好在两个孩子都无大碍，不然，我可为你是问。” 齐氏被训的满脸通红，讪讪的请罪：“都是儿媳的不是。”心里却把那几个照看箫哥儿和晴姐儿的丫鬟恨的要死。决定今日就狠狠发落这几个不长眼的下人一顿。 沈老太太又转向袁氏，语气里不乏歉意：“倒是连累了箫哥儿了。” 袁氏连道不敢，顺便对沈府特地去请玄远大师来给孩子做法事驱邪一事表示了由衷的感谢。 若不是有沈老太太的颜面在，玄远大师只怕来的没那么痛快。这一点，齐氏和袁氏都是心知肚明。 重回人世 第十三章 一流演技 沈老太太总算把目光放到齐箫身上了，她上下打量了齐箫两眼，关切的问道：“听说箫哥儿醒来之后便胡言乱语，谁也不认识，连自己是谁都记不得了。现在可有好转？” 眼睛看着齐箫，却是冲着袁氏发问的。 袁氏不用装也流露出欣慰的神情：“玄远大师果然神通，法事刚做过，箫哥儿便好转了许多。现在头脑倒是清醒了。” 坐在一边的玄远大师念了声“哦米拖佛我佛慈悲”！ 齐箫忍住嗤之以鼻的冲动，学着若云的样子，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 做孩子也有很多好处，比如说，像这等场合，可以一言不发的待在一边。不管谁问什么，都可以睁着无辜怯弱的大眼看回去，什么话都不用回答。 若云见了齐箫装模作样的样子，心里暗暗好笑。 齐箫站在那儿一点都不老实，一双眼睛四处乱瞟，半点都不安分。大人们其实都注意到了，只是没好意思取笑罢了。 啧啧，功夫有待磨练啊！ 看看若云，微微垂着头，眼睛绝不四处乱看，只盯着地面四十五度角左右。站在那里，就连头发丝都不会乱动一下。 趁着大人们说话之际，若云悄悄的抬眼打量了这位传说中的玄远大师几眼。 乍看之下，真看不出这位玄远大师的年龄来。 看那张脸，最多不过四五十岁的模样。可那双眼睛里，却蕴满了智慧和岁月洗礼沉淀后的淡然。一眼看过去，便觉得心平气和，再浮躁的心也会安静下来。 论起相貌，玄远大师并不算出众。可是，在他的身上，相貌却是最最次要微不足道的东西。他的涵养他的镇定他的淡然他的睿智无一不醒目。 若云肃然起敬，那个担忧又浮了起来。 她这个冒牌货，不会被玄远大师看出什么端倪来吧…… 老天保佑，千万不要让玄远大师注意到她。 若云不着痕迹的敛容低头，再也不敢抬头多看一眼。 齐箫一直悄悄留意着若云的举动，有学有样的也跟着低下头来，顺便趁人不注意之际冲若云悄悄眨了眨眼。 幼稚！无聊！ 若云眉毛都未曾动一下，一点回应都没有。 齐箫碰了一鼻子灰，有些无趣，却是不肯放弃。努力的眨眼，也不知道想表达些什么，不过，直到眼睛眨的都快抽筋了，也没换来若云的一瞥。 齐箫悲愤了，这也太无视他了吧！ 正在此刻，玄远大师温润的声音传了过来：“齐箫少爷，沈四小姐，麻烦你们二位过来，让老衲看一看。” 若云心一紧，脸上却浮出笑容，慢慢的走了过去。 齐箫也被吓了一跳，他本来并不在乎被谁发现他是冒牌货，巴不得嚷嚷的天下皆知。可现在，听了若云的一番话之后，他的想法有些改变了。 是啊，不管如何，能活着就是幸事。不管老天爷为什么会这么安排，他都要好好的把握这崭新的人生，才不枉老天爷的美意。 既然决定顶替齐箫的身份活下来，那就得开始适应这一切了。日后，再不能提起自己不是齐箫之类的话。古人有多么迷信他也是略知一二的，若是把他当成鬼上身给“处置”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齐箫咬咬牙，也跟着若云一起走了过去。 人家一个女子尚且能镇静自若，他这个男子汉可不能输了阵。 若云和齐箫一左一右走到玄远大师面前站好，一个秀美柔弱惹人怜爱，一个俊俏不凡令人赞赏，宛如一对金童玉女，看了甚是赏心悦目。 玄远大师虽为方外中人，也不禁连连点头微笑，转过头去对沈老太太说道：“今日我可算是开了眼界，只怕观世音菩萨身边的金童玉女也不过如此了。” 沈老太太听了心怀大悦，自然谦虚了几句。心里却在暗暗自得。沈家风水似乎特别的好，儿孙后辈个个出众，女子更是各有各的特色和风采。晴姐儿这张脸蛋承袭了叶姨娘的绝世美貌，确实是个难得的美人胚子。 袁氏也不掩骄傲的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放眼看去，有哪家儿郎有箫哥儿这般出众？ 若云心里却在偷偷暗笑，这等夸张的赞誉之词，玄远大师张口即来，甚是熟稔。看来，方外之人也免不了沾染红尘俗气啊！ 玄远大师上下打量眼前的孩童，和颜悦色的问起了齐箫各类问题。 “你可还记得你是谁？” “你落入水中之后，有否异常感觉？” “醒来之后，你说你不是齐箫，也不是这儿的人。更不认识周围的人。说这些话的时候，你有没有不能控制自己的感觉？” …… 齐箫被问的满头大汗，先还能应付几句，待到后来，便狼狈至极结结巴巴前言不搭后语了。 他不能再表现出自己不是齐箫，得让大家都认为他的失常是因为落水后头脑混乱。又不能说的太夸张，以免遭来什么不妙的后果。 这么一来，句句回答都得提心吊胆小心翼翼。一时之间，哪里能圆的过来？ 袁氏焦急担忧的看着齐箫，眼里满是关切和疼爱。 齐箫本来对这样的眼神并不觉得舒服，可现在却有了丝奇妙的温暖。福至心灵，连忙用哀求的眼神看了过去。 果然，袁氏忍不住出言维护齐箫了：“大师，箫哥儿脑子还有些混乱，记不得这些事情也实属正常，估摸着调养一阵子就能恢复过来的。” 玄远大师微笑稽首，不再追问。 齐箫后背汗涔涔的，再不敢小觑了这位名满京城的高僧。 袁氏时刻关注着自己的宝贝儿子，连忙低声说道：“忘记了琐事也不要紧，娘会慢慢再告诉你的。”只要儿子能活过来就好。 齐箫点了点头，不敢再说话了。言多必失，果然不假！沉默才是王道啊！ 接下来，玄远大师便问若云各种问题了。 若云自从醒来之后，便时时刻刻留意着周围的人和事。又时时刻刻盘算着顶替晴姐儿活下去，因此早已有了心里准备。 当玄远大师问起类似的问题之后，若云毫不迟疑极其流利的答道：“我落水之后，便昏了过去。待醒来之后，头脑一直迷迷糊糊的，似乎很多事情都记得不大清楚了。不过，我记得自己叫晴姐儿，也记得祖母和母亲。还有院子里的许妈妈、香菱。” 这番话，看似随意，其实若云费了很多的心思。又要表现出自己是正主儿，又得适当表现出自己受了落水的影响。 说很多事情都记得不大清楚了，其实是为今后的生活打下一个伏笔。 不管怎么假装，她也不可能和以前的晴姐儿一模一样。有些细节和个人生活习惯，是怎么也瞒不过身边人的。 这么说，便是希望给周围的人造成这样一个先入为主的概念。那就是现在的晴姐儿受了落水的影响，脑子里有很多事情都忘了。就算有什么和以前不一样，也没有必要大惊小怪的。 不得不说，若云心思细腻，考虑问题非常周全。 沈老太太叹了口气，眼里流露出一丝怜惜：“晴丫头这次可遭了不少的罪，得好好的休养才是。蕙娘啊，你日后要多多照应着一些，听见了没有？” 齐氏不敢怠慢，连连点头应了。 玄远大师的语气更加的和蔼了：“听闻你之前曾经有过异状，现在可好些了？” 若云的眼里适时的蓄出泪花，哽咽着说道：“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了，头脑昏昏沉沉的，根本记不得做了什么。感谢大师辛苦做法事为我驱邪，我现在全身都舒坦的很，定是因为大师法力高深，把那些不干净的东西都赶走了！” 说到后来，眼里的崇拜再也抑制不住，直直的向玄远大师看去。 任凭谁也低档不住这样楚楚可怜外加无比崇拜的眼神吧！ 玄远大师被这稚嫩直白的马屁拍的通身舒畅，笑容慈祥了不少。也不再追根问底了。 沈老太太在一旁听了，也多了一分心疼和不舍，低声吩咐身后的婆子，待会儿从库房里找两根人参送过去给四小姐熬汤补身子。 齐氏身为嫡母，对原来的四小姐一直不温不火，谈不上疼爱。两个孩子一起落水，她倒是更担心自己的侄儿，对晴姐儿并没放在心上。 可今日晴姐儿一番表现，却让她有了些许的心虚。 这般听话老实安分的孩子，好在救了回来，若是真的一命呜呼归了天，岂不是可惜了？ 齐氏看了若云一眼，决定日后对这个庶女要稍微关心些。 齐箫在一边看的目瞪口呆，嘴巴张的老大不自知。 瞧瞧人家这演技，简直是偶像派加实力派啊！在场的人听的一愣一愣的，全都被她唬住了。无人怀疑她在作伪。 就连他都开始觉得，她就是那个晴姐儿，那个落水过后记忆受了影响的晴姐儿了。 相比之下，他刚才的表现只能用一个“挫”字来形容！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会这么大呢？ 齐箫低头反省，一脸阴郁。 重回人世 第十四章 依依惜别 若云初次亮相在众人面前，以圆满成功作为收场。 许妈妈在门外候着，将里面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又是激动又是欣慰。 没想到一场落水意外之后，一向木讷文静的小姐口齿倒是伶俐了许多。想来，日后也不会再那么被人忽视了吧！ 想到这儿，许妈妈的心情高涨了起来。 待见到若云小小的身子跟在一行人的后面出来之后，许妈妈忍不住上前抱住了若云：“小姐，你身子还虚弱的很，老奴抱着你吧！”似乎除了这个举动之外，再无任何动作能够表达出她的心情。 若云很快适应了这位忠仆表达忠心关爱的方式，微笑着点了点头。 从今天起，她要开始学会如何做沈家的四小姐。 她要从低头做人处处受屈的卑微丫鬟，变成优雅出众气度不凡的高贵小姐！ 就像她当年最最崇拜最最喜欢的萧婉君那样…… 不，她要变的比萧婉君更美更出色…… 若云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和执着，小小的脸蛋有着超乎年龄的沧桑与美丽，再次成功的迷倒了一直留意她的齐箫。 齐箫呆呆的盯着若云，心里暗暗唏嘘：世上怎么会有这般特别的女孩子呢？那份坚韧，那份冷静，那份沧桑……他的少男心啊，怦怦跳个不停！ 只可惜，若云看都没朝他一眼。径自搂了许妈妈的脖子，闭上眼睛躺在许妈妈的怀里休息起来。 齐箫眼巴巴的看着若云被那个许妈妈抱走了，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 袁氏眼疾手快的拉住了齐箫：“箫哥儿，你这是往哪儿去？” 齐箫支支吾吾，没脸说自己想着迷了一般想跟在晴姐儿的身后。 不管她原来是什么模样，现在的她都是个八岁的女童罢了。他若是坦诚自己被一个这么小的女孩子迷住了，简直是太太丢脸了…… 齐氏打趣道：“看来，箫哥儿是舍不得回去了吧！” 齐家离的不算远，就算步行也不过小半个时辰便能到了。若是套上马车，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能回去了。齐箫昨天落水过后，不方便多挪动，便没回去。可现在法事也做过了，身体也恢复了大半，再留在沈府似乎有点说不过去了。 齐箫厚着脸皮撒娇：“姑姑，人家舍不得你嘛！” 尾音拉的长长的，肉麻的不得了。齐箫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老天，这可怕的声音居然是他发出来的么？ 齐氏却很受用，和袁氏一起笑了起来。 只可惜，齐箫还是没能成功留下来。 到了傍晚，袁氏还是坚持把他带回去了，说是好好休养，半年之内都不准他再出府了。 临走之际，沈府的少爷小姐们都出来送行。 齐箫一一掠过陌生的面孔，怎么也找不到那张想见的娇颜，心里很是失落。也没了兴致和各人说话，早早的躲到了马车里。却又忍不住透过窗子往外张望，盼望着能再见她一眼。 就在他左看右看也没看到人影失望的想捶墙之际，忽然，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人群后面。 齐箫眼睛一亮，忽的全身都有了力气。用最快的速度下了马车。 沈家三小姐见齐箫下了马车，热情的上前搭话，没曾想齐箫理都不理，便直直的掠过她往后面走去。 三小姐不快的嘟起了嘴巴，悻悻的瞪了齐箫一眼。 齐箫在见到若云的那一刻起，早已自动将身边的人统统屏蔽了。所有人都成了背景，他的眼中，只有那个静静微笑的小小少女。 那抹清浅的微笑宛如初春里含苞待放的花朵，散发着淡淡的馨香。 齐箫的心火热了起来，热情的呼喊着：“晴妹妹！” 若云的笑容凝住了，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来送他…… 齐箫兀自热情的凑了过来：“晴妹妹，你来送我的吗？我太高兴啦！刚才我一直在等你，可是左等右等你也不来……”此处省略废话一千字。 若云嘴角动了下，把到了嘴边的话通通咽了回去。 得，什么也不用说了，就听齐箫废话就行了。 上辈子活了十八年，真的从来没见过这么爱说话的男孩子呢…… 话说回来，前世她的生命中出现的男子少的可怜。除了认识几个小厮之外，就只有那一个了…… 若云的脑海里迅速的掠过一张俊美冷凝的男子面孔，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只觉得苦苦的涩涩的，天地之间忽的失去了几分颜色…… 齐箫说着说着发现出不对劲来了，若云的眼在看着他，可分明没有焦距，眼神迷茫又悠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看着他，却在想着别人么？能让她记挂在心上的，会是谁？会……是个男子么？ 他心里很不是个滋味，绷着脸停住了说话。 若云半晌才留意到了齐箫的安静，不由自主的问道：“你怎的不说话了？” 齐箫赌气一般的别过头去：“我刚才说什么，你根本就没听。” 若云哑然失笑，并未把齐箫的不悦放在心上，轻轻的说道：“你说话做事需小心些，不要动不动就把那些话挂在嘴边了。待回了齐府，你记得少说多听。实在不会应付，就装头疼。你母亲最是疼你，你将她哄好了，一切都无大碍。” 齐箫听到第二句时便转过了头来。深深的凝视着若云，鼻子有些酸酸的。 她特地跑来就是为了和他说这些，还是很关心他的。他刚才真是太小心眼了…… 若云本就不爱多话，把心里反复思量的话说完之后，便住了嘴，静静的站在齐箫面前。 她和他也算有缘分，算是彼此的第一个朋友了吧！提点他几句也属常情。希望齐箫也能好好的适应新的身份好好的活下去。 “你也要好好的保重！”齐箫郑重的说道。 她始终不承认灵魂穿越的事实，更不承认自己顶替了晴姐儿。齐箫自认没那份毅力和她较劲，更何况，这个场合也不适宜再提起那些禁忌的话题。索性，什么也不用说了，彼此都好好的保重才是！ 若云浅笑着点点头。 放心吧，她一定会好好珍惜这宝贵的生命。绝不会辜负了上苍让她重活一次的美意！ 齐箫还待说什么，就听袁氏扯着嗓子喊道：“箫哥儿，快些过来上马车，我们得回去了。” 齐箫依依不舍的看了若云两眼，终于扭头走了。 若云目送他远去。 没等走两步，齐箫便回头冲她摆摆手：“晴妹妹，再见了。”声量大的足以让周围所有的人都听见。 若云保持得体的微笑，心里暗暗咬牙。你快点走吧！别再磨蹭了。 再走几步，齐箫又回头，大声的嚷道：“晴妹妹，我很快就会来看你，你要好好保重身子。” 这次倒好，就连齐氏和袁氏也都听见了，一起露出忍俊不禁的微笑。 听到这新出炉的昵称，沈家的几位小姐少爷都低声笑了起来，一脸看好戏的神情。 若云恨恨的瞪了齐箫一眼，只恨她脸皮薄，不然定会忍不住喊回去：“谁是你的晴妹妹啊！” 淑女风度，一定要维持风度！ 若云反复告诫自己，维持淡然的笑容已经颇有些勉强。 烦人的家伙，你还是快些走吧…… 齐箫在上了马车之后，将头伸出窗子外，宛如生离死别一般哀哀凄凄的看着若云：“晴妹妹……” 沈大少爷率先爆笑出声，然后，二少爷也笑的肚痛。几位小姐得含蓄一些，用帕子掩着脸低声窃笑。那些眼神在她的脸上飘啊飘，不乏看好戏的成分。 好在他们年龄都还小，没人联想到男女情事上头去，不过，就这也够一向矜持若云脸颊发烫的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若云终于忍不下去了，果断的扭头走了。 齐箫挠着头，看着若云忿忿离去的背影，满心的不解和懊恼。 他做错什么了吗？他只是稍微的表达一些心里的不舍和依恋，她怎么一副嫌弃的不轻的样子嘛！ 晴妹妹，你别走啊，让我再看一眼嘛…… 许妈妈跟在若云的后面，强忍着笑意，劝慰道：“四小姐，表少爷醒来之后，便对你印象深刻。现在一下子让你们分开，不舍也是人之常情。” 呃，就是表达的方式稍微有点热情过度…… 不过，之前的表少爷可是个蛮横的小霸王，不管到了哪里都是那副凶巴巴的模样。最爱欺负柔弱的四小姐，不止一次把四小姐欺负的呜呜直哭。奈何齐箫有齐氏撑腰，又有护短的袁氏护着，谁也奈何不了他。 可怜的小姐，连个诉苦伸冤的地方都没有，被欺负了也只能背地里抹两滴眼泪罢了。 可现在看来，齐箫表少爷落水过后，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别的不说，单说是对四小姐的态度也有了天翻地覆的转变。 在许妈妈的眼中，那显然就是孩童不自觉萌生的喜欢和爱慕嘛！ 反正，只要不继续欺负四小姐便好。 若云的脸颊微热，随意的点点头，不打算和许妈妈就这个话题讨论下去。 哼，以后再也不理那个烦人的家伙了！ [bookid=1929660,bookname=《弃妇惹桃花》] 重回人世 第十五章 沈家老爷 接下来的几日，若云再也没出过院子，日日待在床上静养。她本就不爱多话，又恐多说多错，因此一天下来，基本极少开口。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倒是没起什么疑心。四小姐本就内向怯弱，这落水过后，一条命被折腾去了半条，没有说话的心思也实属正常。 叶姨娘每天都来探望，一待就是一整天。往往是天还没亮便到了，然后等到看着若云睡下了才舍得走。 只恨沈府规矩大，姨娘是没资格和自己的孩子住在一起的。叶姨娘住的院子更加偏远，每次过来，都要走上老远的一段路程。 即使如此，叶姨娘也甘之如饴每天准时的往返。要不是碰巧四小姐落了水要休养，平日里她压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待在自己的女儿身边呢！跑这点小小的路程真的不算什么。 沈家的三位少爷，每天的功课都排的满满的。即使想来看望四小姐，也没多少空闲。几位小姐也差不多。倒是省了若云不少心思应付。 齐氏中间来过两趟，叮嘱下人好好的伺候四小姐，还带了不少的补药来。 再加上岳姨娘派人送过来的人参，还有沈老太太命人送过来的，若云可算有“口福”了。 其中，沈家老爷也随齐氏出现了一次。 当见到那个白面无须的成熟男子出现时，不需任何人提点，若云也立刻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原因无他，能这么大喇喇出现在后院的男子，除了沈老爷还能有谁？ 再看看叶姨娘含羞带切的激动神情，若云要是还看不出对方是谁，才是怪事。 细细打量过去，沈老爷英俊潇洒相貌堂堂，最多三十多岁，正是一个男人最有魅力的年龄。难怪生的儿子女儿个个都样貌出众呢！ 沈老爷淡淡的看了叶姨娘一眼，眼中并无多少怜爱。 叶姨娘也曾得宠过一阵子，奈何性子软弱，上有厉害的主母压着，既斗不过妖娆精明的王姨娘，也争不过有后台撑腰的岳姨娘，日子一久，便成了后院里若有若无的那一个。 沈老爷摆在台面上的姨娘不算多，一妻三妾，妻子是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过门的，三个小妾也都家世清白姿色过人。数字真的不算多。 可是没有名分的通房丫鬟和房里人就太多太多了。 有姿色过人的丫鬟被看中了的，有交好的同僚送的美人儿，还有从青楼烟花之地赎回来的清白姑娘等等等等。 不过，沈老爷有一点还是很好的。绝不轻易让这些无足轻重的女子怀上他的孩子。沈家的少爷小姐们，至少得是出自妻妾们的肚子里。 这一点，他一直执行的很好——当然，主要是因为齐氏督促紧密从无疏漏之故。 沈老爷的身边从不缺年轻貌美的女子，所以，不善争宠的叶姨娘日渐的淡出他的视线。空有惊人的美貌却日日守着空房虚度。 叶姨娘已经一个多月没见到沈老爷了，有些手足无措的立在旁边，却是什么举动也没有。 若云替叶姨娘暗暗叹息，这样的大好时机都不知道利用，真是太过可惜了。 她可是一路看着萧婉君如何在王府的一堆女人里一步步博得世子欢心的。欲擒故纵欲拒还迎眉目传情邀宠献媚等等一系列手段，她不知见识了多少。 相比之下，叶姨娘真是老实懦弱的过分了。 在此刻，若云暗下决心，日后一定要想法设法替叶姨娘争些宠爱。在这后院里生活，若是没有老爷的眷顾，叶姨娘的日子一定很难熬。连带她这个“女儿”也没了依仗。 就算为了自己，她也一定要帮叶姨娘一把！ 若云心里默默的盘算着心事，脸上却丝毫不露，极其乖巧的起身下床给沈老爷行礼问安。 沈老爷上下打量若云几眼，温和的问道：“身子可好些了？”虽然平日里忙碌极少关注这个最小的女儿，不过，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沈老爷总还是有几分关切的。 若云乖巧的点头：“孩儿已经好多了，多谢父亲关心。” 齐氏在一旁补充了几句：“老爷请放心，妾身已经命厨房日日为晴姐儿多备些有营养的汤水之类的。还有，这些日子晴姐儿就免了读书认字这些琐事，等什么时候身子休养好了，再去也不迟。耽搁下的功课，慢慢补回来就是了。” 但凡是名门世家，对教养小姐们都特别的上心。看似娇贵的小姐们并不是整日里赏花扑蝶就能度日的，恰恰相反，她们要学习的东西很多很繁琐。 沈家自诩书香世家，尤重女子学识的教导。为此，特地聘请了京城最有名气的教席来教导几位小姐读书认字。三位少爷的功课另有专人教导，和小姐们却是分开学习的。 若云伺候萧婉君多年，自然清楚萧婉君过人的学识修养是如何辛苦磨练出来的。闻言忧喜半掺。 看样子，沈家的规矩比萧家有过之而无不及。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应付的来…… 不，她不可以退缩害怕。 她必须要好好的努力。 做丫鬟时天天忙碌，那般的辛苦，她也依然能在众丫鬟中出类拔萃。现在变成了小姐，她也一定能够很快的适应。 她要成为沈家女儿里最最出色最最优秀的那一个，哪怕付出再多也要做到…… 若云抿着嘴唇，暗暗下了决心。 沈老爷并未待多久，不一会儿便匆匆的走了出去。 沈老爷身为当朝二品官员，官职虽然不是最显赫的，却是实权在握的人物，每日不仅要上朝，还得处理一大堆公事。闲暇时间又大多用在了同僚交际应酬上，所以空闲时间真的很少很少。 能特地来看望小女儿一眼，也是看在女儿落水出了意外的份上。不然，往日里十天半月见不上一面也实属正常。 沈老爷一走，齐氏便也跟着走了。屋子里压抑沉闷的气氛立刻缓解了不少。 叶姨娘目送许久，直到那抹高昂的身影消失不见，才悄然叹息的重新坐了下来。却已经没了和若云说话解闷的心情。只是呆呆的坐在那儿，一时喜一时悲，神色变幻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若云识趣的没有打扰叶姨娘，重新躺回了床上。 整天在床上待着，哪儿也不能去，其实是件很痛苦很痛苦的事情。更痛苦的是，不能随便和身边的人说话，每说一句都要小心翼翼思虑着不能露出马脚。这种战战兢兢的滋味，非外人能理解。 好在若云本就心志坚韧，兼之死而复生，愈发沉得住气。这几日来，居然一点破绽未露。 当然，这也跟叶姨娘有莫大的关系。 自从叶姨娘从许妈妈口中得知若云亲口对玄远大师说过的那些话之后，便整日在若云耳边念叨着一些琐事。试图让若云把模糊的记忆全部都记起来。可怜天下慈母心啊！ 因此，若云便断断续续知道了很多的事情。 比如说，这副身子的全名叫做沈宜晴，乳名晴姐儿，今年八岁。生辰是六月初四，刚过完没多久。 再比如说，沈家共有四位小姐。大小姐全名沈宜莲，今年十二岁，乃岳姨娘所出。虽然是庶出，但是学识出众颇有才名，在府里颇受宠爱，尤其深得沈老太太欢心。 二小姐全名沈宜芳，今年也只有十二岁，比起大小姐只小了两个月，是齐氏所出。是沈家唯一的嫡女，身份尊贵。沈老爷和齐氏都很宠爱这个女儿。 三小姐全名沈宜蓉，今年十岁，是王姨娘所生。小小年纪却显露出非凡的美貌和聪慧。 沈家的三位少爷，也皆是出众的男孩子。 大少爷沈奕文，是沈家的嫡子，今年十一岁。身子骨文弱些，以聪慧闻名。齐氏疼他如命根子。 二少爷沈奕轩，也是齐氏所生。今年九岁，和齐箫同龄。平日里胆子最大，又活泼好动。 三少爷沈奕风，是沈家唯一的庶子。生母是王姨娘，今年五岁。 叶姨娘也不好深入的交待各人的性子如何，便只模糊的说了个大概。 若云听到这些，心里也觉得有些沉甸甸的。 齐氏作为当家主母，生育了两子一女，嫡长子嫡次子都出自她的肚子，地位固若金汤。姨娘再受宠爱也无法撼动她的地位。 岳姨娘身为沈老太太的娘家侄女，自有沈老太太在后撑腰。她本人才学过人气质出众，又和沈老爷青梅竹马感情深厚。碍于齐氏的娘家背景雄厚，未能成为平妻。可到底算是贵妾的身份。在府里也是独树一帜。 大小姐身为庶出的长女。享受到的待遇却和嫡出的二小姐一般没有区别，可见生母的地位如何是何等的重要了。 算起来，出身商贾之家的王姨娘在身份地位上似乎是弱了一筹。不过，王姨娘肚皮很争气，在生了三小姐之后，又生出了三少爷。有了儿子傍身的小妾底气也很足实。 再加上王姨娘擅于打理杂事，常帮着齐氏打下手管理杂务，因此很受齐氏的另眼相看。 相较而言，这副身子年龄最小，性子又弱，生母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姨娘，难怪在府里不受重视了。 想要在这样的环境里崭露头角，却是要好好的花一番心思了…… [bookid=2020735,bookname=《奶妈威武》] 重回人世 第十六章 噩梦连连 许妈妈端着细心熬了半天的人参炖鸡汤走了过来。 若云很合作的坐起身来，由着许妈妈喂她一口一口喝下。 那浓浓的鸡汤里隐隐透露出药味，若云只觉得一阵阵反胃，却没有吱声，而是努力的咽了下去。 总比喝黑乎乎的汤药要好的多了…… 记得那一次，许妈妈喜滋滋的端了人参补汤过来，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四小姐，这可是上好的人参，最是滋补身子了。老太太这次可真是心疼你，居然一下子赏了两盒子。怎么着也够你吃上一个月了。” 若云看着那黑乎乎的汤药，脸色顿时惨白。 那可怕的记忆又浮了上来。 面目狰狞的容妈妈狞笑着端着致命的汤药过来，对她说道：“若云，喝了汤药，安心的去吧！” 安心的去吧…… 若云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眼里尽是惧怕，瑟缩着看着递到了嘴边的药碗，怎么也不肯张口。 不，她不要喝。她再也不要喝这种苦苦的汤药了…… 许妈妈终于察觉出不对劲来。 四小姐身子一直在发抖，眼神慌乱没有焦距，任凭她怎么劝说，都是死死的闭住嘴巴。 “四小姐，来，别闹脾气，喝一口吧！”许妈妈不死心的把碗凑了过去。 若云再也忍受不了那种可怕的感觉，猛的挥手打落了那个碗。 那碗“嘭”的一声落到了床边，接着又滚落到地下，发出清脆的声响，成了碎片。药汁撒到了被子上床上还有地上，甚至还有一些溅落到若云的衣襟上。 可若云恍然未觉，痛苦的抱着头，喃喃的说道：“不，不要，我不喝……” 叶姨娘被吓了一大跳，慌忙的抱起了若云，不停的拍着若云的后背：“不怕不怕，我们都在这儿，晴姐儿不怕！不喝就不喝。” 若云将头埋进叶姨娘温暖的怀里，一滴眼泪缓缓的渗出眼角。两只小手微微的颤抖着，紧紧的抓着叶姨娘的衣襟，再也不肯松开。仿佛这么做才能给她带来一丝丝温暖。 许妈妈也未料到如云的反应如此之大，忙喊了两个丫鬟过来收拾。待地面打扫干净被褥都换过之后，又哄着将若云身上的衣服换了。 至此之后，许妈妈再也不敢端着人参汤过来给若云喝了。 可是，若云身子虚弱，急需进补，老太太和岳姨娘还有齐氏都送了人参过来，不吃岂不是可惜了？ 厨娘莫大娘便出了个主意：“小姐不肯喝人参汤，我们便把人参放进鸡汤里一起炖了，说不定小姐会吃一点呢！” 许妈妈也没了主意，便依样做了。 好在鸡汤味道浓厚，能够盖住大部分的药味。若云总算勉强能吃的进去了。至此之后，每天都少不了这样一碗人参炖鸡汤了。 若云好不容易把一碗人参炖鸡汤喝了大半，再也喝不下去了。睁着无辜的大眼，冲着满脸期待的许妈妈摇了摇头。 许妈妈苦着脸：“好小姐，你就多喝一些吧！” 每天一只老母鸡，外加几片人参，用文火熬上近两个时辰，才熬了这么一碗汤。既浓又香，又营养又滋补。不都喝完着实可惜了啊！ 若云轻轻的说道：“剩下的，你便端去给香菱喝了吧！” 香菱到底没有躲过处罚，身为贴身丫鬟，却没照顾好四小姐。齐氏毫不客气的命人打了香菱三十板子。另外，罚了半年的月钱。 香菱被打的奄奄一息，在屋子里养伤。 丫鬟命贱，本来是连伤药都没有的。若云却坚持让许妈妈送了药膏过去，还派了小丫鬟守着，每日里叮嘱人送些吃的过去。 香菱未料到四小姐待她如此情深意重，倒是下定了决心，日后一定要忠心伺候小姐。 这些话传到了若云的耳朵里，却是百般滋味在心头。 或许，她并不是如何的同情香菱。毕竟相处时日短暂，还没产生多深的感情。只是，香菱的遭遇她也是经历过的…… 当年的萧婉君，是萧家最得宠的大小姐。萧老爷和方氏这对夫妇捧若掌上明珠，从来舍不得责骂一句。 萧婉君身体稍有微恙，伺候她的丫鬟便倒了霉。被萧老爷和方氏骂几句打几个耳光都属常事。 记得萧婉君十四岁的那一年，在花园里赏花之际不慎摔了一跤，腿骨受伤歇了整整两个月。 她和若虹，便因此都被狠狠的打了一顿，皮开肉绽苦不堪言。可怜的她们，连躺下好好休息几日的权利也没有。到了第二日便得强撑着下床做事。 那种走一步便痛彻心扉的日子她永生难忘。 明明是小姐走路不小心，为什么出了事情便都要怪到丫鬟们的头上来？ 只因为丫鬟们天生卑微命贱么？ 若云无力抗拒这样的命运，也没法子改变低人一等的事实。只能默默的一路忍受过来。 可现在，她既然有幸重回人世，成了沈家的小姐。至少，她能对身边的丫鬟们好一些。 每天剩下的人参鸡汤，都被送到了香菱那里。希望香菱也能够早日恢复吧！ 许妈妈闻言叹了口气：“小姐这副好心肠，香菱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顺手将碗递给了旁边的小丫鬟，低声嘱咐道：“厨房里还剩一些，都盛在碗里，送去给香菱。记得告诉香菱一声，这是小姐特地赏给她的。” 小丫鬟一脸羡慕，拿着碗去了。 可以想见，小丫鬟定会在香菱面前加油添醋渲染一番吧！ 若云无奈的微笑，她本是恻隐之心下的无意之举，许妈妈却不忘时时刻刻灌输香菱这等想法。算是替她收服身边丫鬟的心么？ “忠心”这两个字，一想起便让她的心痛不可抑…… 只是，她也无法拒绝许妈妈的好意。她既然成了沈四小姐，就得适应这个新身份。况且，她决心要好好适应环境争取崭露头角，身边的助力更是不可少。 香菱是家生子，对沈府人事关系极为熟悉，又是沈四小姐的贴身丫鬟，这样的人一定要牢牢的收拢过来才是。 若云悄悄的叹了口气，收敛心神，不再多想。眯起眼睛，又睡下了。 长日漫漫，无事可做。她当前最大的任务便是休息静养，早日将身体调理好。因此，若云很努力的多吃多喝多睡。这副身子本就不甚硬朗，再经过落水这么一折腾，更是虚弱的很。 闭上眼睛，她很快的就睡着了。 不过，她的睡眠总是不太安稳的。 每当闭上眼睛，那个噩梦便萦绕了过来。纠缠着她，让她无法安宁。 许妈妈一直守在床边，见若云满头大汗嘴里不停的梦呓，又是心疼又是着急。忙拧了温热的毛巾来，细心的替若云擦去额上的汗珠。 可怜的小姐，定是又做了落水的噩梦了吧…… 每次小姐睡下，不到半个时辰必然惊醒。睁开眼的那一刹那，眼中的迷茫和痛苦让人揪心不已。 半个月下来，许妈妈渐渐适应了，不再大惊小怪。可是依旧很痛心。 这次果然也没有例外。 当看到若云面色苍白满头大汗的从噩梦中惊醒，许妈妈忙将她小小的身子楼进了怀中，嘴里喃喃的安抚道：“小姐不怕，老奴在这儿呢！有许妈妈在，小姐别怕……” 那温柔慈爱的声音反复的念叨着，直到怀里的女娃儿渐渐的恢复平静。 “四小姐，你怎么样了？”许妈妈关切的看着若云。 若云沉默了半晌，才展颜微笑：“我没事了。”总是这般惶恐不安的，睡眠反而成了最最痛苦的事情…… 许妈妈担忧的说道：“容老奴斗胆，日后晚上就让老奴陪着你睡吧！等到小姐不再做噩梦了，再单独一个人睡好了。” 许妈妈实在不忍心见若云如此了。这半个月来，她不止一次见到若云这般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哪怕是夜里，也从未安稳踏实的睡过好觉。 每天晚上屋子里都点着灯，守夜的小丫鬟们都得睁着眼睛一夜熬到天亮。 若是有人陪着睡，总不至于再这般容易惊醒了吧！ 若云抿紧嘴唇，淡淡的摇头拒绝：“不，我还是一个人睡吧！” 其实，若是有人陪着睡，肯定会好受些。哪怕她做了噩梦，也会有温热的体温替她驱走寒冷和恐惧。 可是，她总不能永远这样活下去。 过去的那一幕已经永远成了过去。 她不是那个可怜卑微的丫鬟若云了，她现在是沈家的四小姐。若是每天都活在那个恐怖的回忆里，那么她的新生还有何意义？ 她必须要战胜自己的心魔，克服过这一道难关才行。 不管用多长时间，一个月，两个月，半年，或者是一年…… 她的噩梦，便由她自己来终结吧！ 许妈妈反复劝说了几次，可若云依旧不为所动。许妈妈只得放弃了这个念头，心里掠过一丝奇怪的想法。 落水之后，四小姐的性子确实有了微妙的变化。往日的四小姐，根本没什么主见。凡事都听她的。 现在的四小姐，乍看与往日无异，可这份执拗和坚持，却是前所未见的…… 许妈妈摇摇头，不再胡思乱想下去。 重回人世 第十七章 大小丫鬟（一） 这一晚，若云终于安稳的睡了个好觉，一夜无梦。 清晨，天微微亮了。一抹阳光透过窗子，斜斜的照在白色的纱帐上。大大的床上铺着雪白干净的被褥，娇小的女童睡的香甜。白皙的近乎透明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红晕。 良久，若云缓缓的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那笑容里，有如释重负，也有着不为人知的欣喜。 她终于摆脱了噩梦的困扰。 守夜的小丫鬟睡的很沉，趴在床边，唇边还溢出了些口水。 若云哑然失笑，这个小丫鬟应该是叫冬儿吧！年龄不大，最多十岁左右。让一个这么小的丫鬟来守夜，足可见这院子里的人手不够用到何等程度。 论起丫鬟的数量，这个院子里的人手和三小姐那里是一样的。都是一个一等大丫鬟两个二等丫鬟外加三个做粗活的三等丫鬟。 大小姐二小姐的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却多了些。一个是得宠的长女，一个是娇贵的嫡出小姐，自然不是庶出的三小姐和不得宠的四小姐能攀比的。 放眼看去，这院子里得用的丫鬟除了稳重的香菱外，其余的丫鬟有的年龄小有的性子毛糙有的不够机灵，显然大多是被人挑剩的丫鬟送到这个院子里来了。 这些日子以来，若云一声不吭默默的观察着周围的丫鬟，终于下了个结论：都得好好调教才行啊！ 看来看去，能上的了台面的，也只有正在养伤的香菱了。 若云没有惊动冬儿，轻手轻脚的下了床。 待穿好绣鞋，走到窗子边，若云迎着初升的太阳，满足的叹了口气。顺手推开窗子，一缕微风吹了进来，拂起若云散落的发丝，极为舒服惬意。 不知站了多久，睡的死死的小丫鬟终于醒了。 冬儿揉着惺忪迷蒙的眼睛，打了个呵欠，自然而然的往床上看去。却见床上空荡荡的，顿时吓了一跳。这一大早的，四小姐跑到哪儿去了？ 再急急的一看，才发现若云就站在窗子边，冬儿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四小姐，您什么时候醒的？奴婢该死，居然睡着了……”冬儿忐忑不安的走上前来，唯恐受到斥责。 若云温和的一笑：“刚醒不久罢了，见你睡的熟，便没惊动你。这些日子，苦了你们几个了。” 冬儿顿时有些受宠若惊，结结巴巴的应道：“您这么说，真是折煞奴婢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一连几个“再也不敢了”，显示出冬儿的激动和无措。 也难怪冬儿反应如此激动，做主子的脾气再好，也容不得下人怠慢偷懒。刚才她这等行为若是被香菱看见了，定会狠狠的训斥一顿。若是被严厉的许妈妈知道了，今天的三顿饭就别想吃了。 可四小姐非但没怪她，居然还如此的温柔和气。真让冬儿感动的不知如何是好。心里却愈发的忐忑了。四小姐不会是打算秋后算账吧…… 若云笑着安抚冬儿：“好了，你不用怕，我说不怪你就是不怪你。”冬儿的那张脸像张白纸似的，想什么都浮现在脸上。真不知道这么老实的丫鬟是怎么在这个宅院里生存的。 冬儿羞愧的点了点头。 正在此刻，许妈妈走进了屋子里来，见若云只穿着单衣站在窗子边，脸顿时一沉，呵斥道：“冬儿，你是怎么伺候小姐的？怎的不知道伺候小姐更衣漱洗？采梅和兰初呢？” 采梅和兰初便是两个二等丫鬟了。香菱不在，伺候四小姐更衣漱洗的事情便落到了她们两人身上。 冬儿生性老实，一紧张说话便有些结巴：“我……我……” 若云不忍目睹冬儿这副可怜的模样，笑着接口：“我醒了以后，便想站在这儿呼吸些新鲜空气。倒没想起让冬儿伺候我漱洗更衣。”不着痕迹的将冬儿贪睡的事情一笔带过。 冬儿感激的看了若云一眼。 许妈妈点了点头，便走到衣柜前，拿出洗的干干净净叠的整整齐齐的衣裳给若云穿上。若云虽然很不习惯别人伺候自己穿衣，此刻也不便出声，很配合的伸出胳膊。 冬儿趁机溜出屋子，去打扫院子去了。 许妈妈这才低声的抱怨道：“小姐什么都好，就是心肠太软了。规矩一松，日后这一个个的岂不是翻腾上天了？”冬儿那小丫头最是贪睡，今日早上一定又睡迟了。小姐居然还替她遮掩，真是太过心软了。 若云知道瞒不过精明的许妈妈，抿唇笑道：“我可不怕，有许妈妈在，我才不担心这些呢！” 这一记软乎乎热乎乎的马屁拍的许妈妈浑身舒畅，到了嘴边的埋怨又全数咽了回去。 这个时候，采梅和兰初两人捧着净脸的温水和毛巾进来了。 采梅今年十三，身子发育的极好，姿色却只是一般。 兰初要稍微小一些，大概十二左右。面容极为清秀可人，比起香菱还要出挑些。 许妈妈板着脸孔训斥道：“小姐早就醒了，你们两个倒好，到现在才来。难不成倒要小姐等你们不成？一个个的胆子都不小，居然敢偷懒了。哼，都该送到府里的洗衣房那儿干活去……” 洗衣房里的事情最重，大多是些犯了错事的丫鬟婆子才会被发配过去。 采梅和兰初被训的面如土色。 许妈妈是四小姐的乳娘，情分非同一般。如今更是四小姐这院子里的管事妈妈。为人精明能干，将院子里的杂事管的井井有条。一干丫鬟最怕的便是她了。 若云笑着为两个丫鬟解围：“好了，许妈妈，一大清早的，发这么大火气可对身子不好。” 许妈妈顿时有些讪讪的住了嘴。正主子没出声，她却的吧的吧的训了一大通，却是有点簪越了。 若云虽然没有怪罪什么，可轻飘飘的两句话却是很有分量。许妈妈再也不好多说什么。 采梅和兰初俱是偷偷松了口气，对出面为自己解围的四小姐多了份感激。一个伺候刷牙净面，一个伺候梳发，倒是比平日更尽心。 早饭是莫大娘做好亲自送过来的。 若云看着那一碗热腾腾的人参炖鸡汤便想叹气。实在是看了就反胃，一点都吃不下。 莫大娘殷勤的笑道：“老奴怕火候不够，今日天未亮便起来熬鸡汤了。还特地放了些益气补血的枸杞和红枣，小姐试试看这味道如何？” 莫大娘的年纪着实不小了，至少也有五十岁。头发有一大半都花白了，一脸的褶子。 她三十岁的时候便成了寡妇，儿子在田庄里做了个管事。自己则在沈府里不上不下的混着做了个厨娘。 因为厨艺不算太好又没过硬的背景关系，便被挤兑到了四小姐这里掌管着小厨房。每天负责做些点心和宵夜。至于四小姐的一日三餐，自有大厨房做好，派丫鬟去领就是了。倒不用莫大娘烦心。 自从四小姐落水过后，往日悠闲的莫大娘便忙碌了起来，每天光是为了这一日三顿的人参炖鸡汤便费尽了心思。 为了让口味丰富些，每天都得变化着花样。有时放些滋补的药材，有时掺点木耳蘑菇什么的。莫大娘也算煞费苦心了。 若云对着那张殷勤的笑脸，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亲自动手舀了一口喝下。然后在莫大娘期盼的眼神中点了点头，赞了一句：“味道真是不错，莫大娘费心了。” 莫大娘的老脸立刻笑成了一朵花。 若云的心里此刻却在琢磨着，该找个合适的机会指点一下莫大娘的厨艺才是…… 伺候萧婉君多年，若云早练出了一手的好厨艺。不管是烧菜炒菜还是煎炸炖煮，样样都精通。尤其是各式点心粥品之类的，更是拿手好戏。 相形之下，莫大娘的厨艺就只能用差强人意来形容了。 不过，想想这也很正常。 沈府定然不乏手艺好的厨娘。不过，手艺最佳的，当然去伺候沈老太太了。再来，还有沈老爷和齐氏那里。再然后，才能轮到各个少爷小姐。 四小姐向来不受重视不受宠爱。分到这个院子里来的，大多是没多少人事背景关系的丫鬟婆子…… 当然，许妈妈又是例外。 作为四小姐的乳娘，许妈妈自然的成了这个院子里的管事妈妈。哪怕许妈妈再能干再精明再厉害，也不可能再到别的院子里做事。 想到这儿，若云不由得为自己庆幸。 虽然这个院子里可用的人不多，可精于世故老练能干的许妈妈却着实是个人才。又兼之对四小姐忠心耿耿，简直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若云一边吃一边想着心事，不知不觉中居然把一碗都吃了下去。顺便吃了两个软乎乎的包子，外加一个油汪汪的糖水鸡蛋。 大概是心情好的缘故，居然比平时多吃了一倍。 许妈妈高兴的两眼发亮，连连称赞莫大娘手艺好。 莫大娘兴奋的直搓手。 正在此刻，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姐！” 若云一惊，不由得抬起头来。 重回人世 第十八章 大小丫鬟（二） 居然是香菱来了！ 香菱的伤还未痊愈，走路时一簸一簸的。脸色倒是不错，居然红润白胖了些。 若云皱着眉头说道：“你身子还未好，怎的就到处走动？我身边也不缺人伺候，你还是等身子好了再出屋子吧！” 香菱听到这番情真意切的话，眼角都湿润了：“多谢小姐体恤，奴婢身子已经没有大碍了。” 哪有丫鬟大喇喇的躺在屋子里养伤一养就是半个月的？小姐待她如此厚重，她若是再不知好歹就太没良心了…… 香菱早在五天前就闹着要出屋子，每次都被若云驳了回去。叮嘱等身子好了再出来伺候。 这挨板子也是有讲究的。 那些负责家法的婆子们最是势利。若是平日里关系不错或者是得宠的主子身边的丫鬟，下手总会留些情面。棍子高高抬起轻轻落下，尽量打的均匀些。这样一来，伤的不重，好的又快。 不过，香菱平日里和她们没什么来往，谈不上有交情。再加上伺候的主子又是不得宠的四小姐，所谓的一等丫鬟便也像低了别人一头似的。因此，香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顿板子。棍棍不留情面，打的极重。 这么一来，香菱被打过之后，生生的被人抬了回来，后背的衣服被鲜血染的通红，让人不忍目睹。 若云亲眼看着香菱被人抬回了屋子里，默然了许久。 没人知道，从那一刻起，若云便在心里悄悄的发誓。再也不让身边的丫鬟受这等苦这等罪…… 从今以后，她不仅要为自己活着，还要好好的保护身边所有的人。 之后，若云便亲自去了香菱的屋子，命香菱好好休息养伤，不得随意下床走动。每日里都由小丫鬟送饭和清洁身子，又命许妈妈找来最好的伤药给香菱。每天吃剩下的补品也尽数送到了香菱那里。 若云上下打量香菱几眼，叹了口气说道：“你走路还不大利索，还是多休息几日吧！” 香菱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感激和感动，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含泪说道：“小姐，奴婢真是几辈子才修来的福气才有幸伺候您。从今以后，就算是您让奴婢上刀山下油锅奴婢也在所不辞！ 香菱的语气如此的真挚，任谁也不会怀疑她此刻的真心。 自从到了四小姐的院子之后，香菱表现一直不错。方方面面都伺候的周到，因此才被提做了一等大丫鬟。 对四小姐本人，香菱也是喜欢的。毕竟四小姐年龄尚小，脾气又温顺，很好伺候。不过，这种细心和周到大部分是一个做奴婢应尽的本分，谈到忠心什么的，却要差一段距离。 可此次若云却没费多少力气便收复了香菱的心。 若云丝毫不怀疑，此刻就算她让香菱去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香菱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这就是所谓的“忠心”了…… 不知怎么的，此时此刻的情形却让若云想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那时候的自己也是这般的忠肝义胆，信誓旦旦的要尽心伺候小姐，发誓永远不会背叛小姐…… 若云微笑着扶起了香菱，温柔的说道：“好了，你认真伺候做事就行，别动不动就说上刀山下油锅的。怪吓人的呢！” 没有人比若云更知道做丫鬟的心思，也没人比若云更会拉拢丫鬟的心。 做丫鬟的，本来低人一等。主子想骂就骂想打就打，甚至想卖就卖，根本无所顾忌。于是，主子们只需付出一点点的温情，就会换来丫鬟们的感激涕零。 就像这一次对香菱一般，她真正做的，其实很少很少。这种发自内心的关切和温暖才是真正打动香菱的地方啊！ 香菱被若云逗的破涕为笑，羞赧的掏出帕子擦去眼角的泪珠。 许妈妈看了这一幕，心里又是欣慰又是欢喜。 懦弱无主见的小姐终于慢慢长大了，知道用温情手段收复身边的人心了…… 采梅和兰初却都用羡慕的眼神看着香菱。能得小姐这般另眼相看，真是羡煞旁人啊！ 香菱不愧是这院子里的首席丫鬟，情绪激动过后很快的恢复了镇静，立刻指挥起院子里的几个丫鬟做起事情来。只是走路不及原来的利索，总有些一拐一拐的。 采梅和兰初负责收拾屋子，三个小丫鬟则要打扫整个院子，零零总总的事情可不算少。 除了冬儿之外，另外两个三等丫鬟也都在十岁左右。分别叫做翠儿和双雁。 冬儿最是老实憨厚，说话没有心机，直来直去。 翠儿却伶俐的多，有主子在的时候，数她最是勤快，只是背地里免不了偷懒躲滑。 至于双雁，别的毛病倒也没有，只是贪吃一些。 论梳妆梳发的手艺，采梅最佳。可论起相貌，却是兰初最为清秀。 香菱胜在沉稳，处事周到细致，却不是兰初和采梅能比的上的了。 要问若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其实也简单的很。她天天躺在床上，大半时候都在装睡，身边的丫鬟说些什么做些什么自是瞒不过她的。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时间一久，每人什么性子总能略窥一二。再加上若云处处留心，因此这半个月下来，院子里这六个丫鬟的性格脾气倒是看出了个大概。 若云在屋子里待了这么多天，早觉得闷了，今日早晨起床便觉得神清气爽，便动了心思出去走动走动。 许妈妈本在低头做针线活，闻言被吓了一跳，忙阻止道：“四小姐，这可使不得。你的身子还未大好，哪里经得起折腾，你还是好好的待在屋子里休息吧！待身子好了，老奴再陪你出去走动也不迟。” 若云哑然失笑。 倒是忘了，现在这副身子比以前要娇贵的多…… 做丫鬟时，就算发烧头痛全身酸软，也没有休息的权利，还得撑着做完所有的事情。 最厉害的一次，却是头都烧的发烫，晕乎乎的连走路都不稳当。也没人替抓药熬夜，不过是用冰凉的毛巾捂了一夜，第二天居然也退了烧，生龙活虎活蹦乱跳。 该做什么做什么，一点都没耽误。 如今做了小姐，自然也跟着娇贵起来了。何况是出了落水差点溺毙这么大的事情在前，也难怪许妈妈如此紧张了。 若云软言说道：“我就在院子里随意的转转，不走远。” 许妈妈不好再阻拦。索性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活，陪着若云一起走到了院子里。 此时已至盛夏，日头还未到半空，也颇为炎热。好在这个院子里种了很多的花草树木，尤以那两棵高高的笔直的槐树最为惹眼。洒下大片的阴凉，站在树下，只觉得清爽宜人，说不出的舒适。 放目看去，这个院子不算小。除了她的闺房和待客的几间屋子外，另有两排下人屋子。再加上小厨房和放置杂物的空屋，零零总总的至少也有十几间住所。 构造倒也不复杂，便像若云常见的那般，一眼见到的便是主屋，各处居所均以弯曲的走廊相连。一式的青砖红瓦，煞是整齐漂亮。 尤其是那弯曲的走廊，更是精巧之极，只容得下两人并肩走路，看来饶有趣味。 院子里并没未真正设置小花园，但是入目之处皆为花草树木，虽然不是鲜花怒放的季节，却也不乏五颜六色的鲜花做点缀。 绕着院子走上一遭，也足够这副小身板受的了。 若云悄悄擦拭去额头上的汗珠，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前世的她身子强健，粗活重活都不在话下，力气在女子中算是比较大的。 可现在，她连走这么一会儿功夫也气喘吁吁的。可以想见，这副身子底子虚弱到什么地步了。 许妈妈立刻紧张的问道：“小姐，你是不是累着了？快些坐下来歇息一会儿吧！” 若云却不想回到憋闷的屋子里去，温婉的一笑：“左右无事，我便在树下坐一会儿。”语气虽然温软，却极为坚持。 许妈妈无奈的点头应了，心里不由得嘀咕起来。 小姐好似越来越有主见了…… 若云没有错过许妈妈微妙的神情变化。 察言观色乃是做丫鬟的第一要诀，若云修炼此道多年，不敢说数一数二，至少也是通透之辈，不然也不会在短短的几年里成为萧婉君的心腹。 许妈妈心里在想些什么，若云也能猜出一二。不过，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 她不可能和原先的四小姐一模一样，有些变化是必然之事。只要能将这性格的变化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不引起大家伙的猜疑和恐慌就没事了。 所以，她故意在玄远大师面前说出那一番话来，实则是说给沈老太太和齐氏听的。也为今后性格脾气缓慢变化做了个铺垫。 要说最了解沈四小姐的人，莫过于眼前这个许妈妈了。自四小姐出生之日起，许妈妈便伴在四小姐身边，先是做奶娘，再来便是做管事妈妈。朝夕相处七八年，对四小姐的性格脾气定是了如指掌。 还有，便是贴身丫鬟香菱和生母叶姨娘了。 重回人世 第十九章 大小丫鬟（三） 要想瞒过这些熟知四小姐性格的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若云想来想去，琢磨好了应付几人的法子。 首先，便是要收服香菱。有一个忠心于自己的大丫鬟，对她日后行事多有便利，不能小觑。 叶姨娘是四小姐生母，疼爱女儿之心一眼便能看出来。估摸着怎么也不会怀疑女儿是冒牌货，在她面前露陷的机会反而最小。 最最难应付的，便是眼前的许妈妈了。 好在她有的是耐性，又生性仔细小心，慢慢改变尽量不惹来许妈妈的怀疑应该可以做到的…… 若云安静的坐在树下的小凳子上，既乖巧又温驯。 许妈妈陪坐在旁边，不时的看若云一眼，手里正在做的是一件薄薄的单衣。那衣料极其柔软，又透气又凉快，看那尺寸，显然是为若云做的。 若云无事可做，便随意的四处看。 香菱身子还未好透，却硬撑着站在那里指挥小丫鬟们做事。 见冬儿有些笨手笨脚的，香菱有些不悦，训斥了几句，索性示范起来：“记着，扫地的时候扫帚得这么拿着，扫的时候慢一些稳一些，免得弄的到处都是尘土。都教过这么多次了，就是不长记性……” 冬儿满脸羞愧，目不转睛的看着香菱的动作，仔细的记在心里。 翠儿正在擦窗子，见冬儿被训，幸灾乐祸的咧嘴笑了。 不料，下一个被训的就轮到她了。 香菱目光一扫，便几步走了过去：“翠儿，像你这般磨蹭，估摸着就算到吃午饭了窗子也擦不完。” 院子里琐碎的活儿这么多，做完一样，便有另一样在等着。所以，惯会偷懒的翠儿做事总是慢吞吞的。 翠儿嘴甜乖巧，忙陪笑着说道：“香菱姐姐，我这也是想把窗子擦的干净些，才会特意慢一些。放心，我这就加快速度，保证在午饭前把这几间屋子的窗子都擦的亮亮的。” 香菱看了翠儿一眼，不置可否。 双雁蹲在那里，正跟一大盆衣服奋战。 当然，这里没有若云的衣服。她每日的换洗衣物都是由兰初单独洗的。双雁此刻洗的却是许妈妈莫大娘和香菱等人的。 双雁虽然也只有十岁，不过个头却比冬儿和翠儿高了不少，乍看去和兰初也差不多大。容貌说的过去，不算漂亮。 若云远远的瞄了一眼，眼尖的留意到双雁在变换着蹲的姿势。 同一个姿势蹲的久了，那滋味确实难受。 若云唤了香菱一声。香菱乐颠颠的小跑了过来，虽然走路时候背和臀部仍然隐隐作痛，不过，香菱的心情却是空前的好。 “小姐，您喊奴婢有何吩咐？”香菱看着若云白皙细腻的小脸，心里暗暗赞叹。小姐真是天生的一副好相貌，别的不说，单这张精致的脸和细嫩的皮肤，也羡煞旁人。 沈家的几位小姐都长的好，各有特色和风采。大小姐才貌双全名声远播，二小姐冷艳动人兼有嫡女的尊贵身份，不容小觑。三小姐更是明艳照人，小小年纪便让人无法忽视。 不过，香菱私下认为，待四小姐长成窈窕少女时，一定是最最美的那一个。 若云却不知香菱的脑子里转的念头，微笑着说道：“大热天的，蹲的久了一定不自在。你去拿个小凳子给双雁去。” 香菱没料到若云慎重其事的叫自己过来只是为了这不起眼的小事，一时之间心里百味杂陈。默默的点头应了，迅速的去拿了小凳子递给了双雁。 双雁也是一愣，待听香菱低声说这是小姐的吩咐时，更是感动的不知该做什么说什么才好。两只手在衣服上面来回擦了几次，才欢喜又慎重的将小凳子接了过去。 “香菱姐，小姐待我们真好。”双雁忍不住低声说道。 没人比香菱对这句话更有体会了。 香菱笑着点了点头，感慨道：“遇到这样的好主子，真是我们大家伙儿的福气啊！” 其他的丫鬟年龄都小，大多是直接被分到四小姐的院子里。可香菱却不一样。她本在沈老太太院子里做事，后来因为四小姐院子里缺人手，才把她掉了过来。 香菱是十二岁的时候到这个院子里来的，现在正好十五。算起来，伺候四小姐也有三个年头了。 四小姐本也是个好伺候的主子，不过，自从落水醒来之后，却和以前有了微妙的不同。 至于哪里不同…… 似乎也不太明显，说也说不清楚。 似乎多了分体贴和温柔，又似乎多了些温情和温暖。那双一向怯弱的眸子被淡然的坚定双眸所取代。仔细看过去，便会觉得里面蕴含着许多深邃的令人看不懂的东西…… 不过，香菱一点都不在乎这些。 在香菱看来，四小姐是在往好的方向变化。现在的四小姐温柔可人，善解人意，又极为体恤身边的下人。这样的小姐才是真的好呢！ 香菱正胡思乱想着，就听四小姐温柔的唤了声：“香菱，你身子还未大好，别站的太久了。事情交由她们做便是了，你端个凳子过来陪我坐会儿聊聊天。” 香菱精神一振，笑吟吟的应了。取了个小板凳坐到了树下，她小心的注意保持一定的距离，甚至刻意往后面了一些。以示对小姐的尊敬之意。 若云微微一笑，一眼便看出香菱的心思，也不说破。 对丫鬟们的好也得掌握一个度，千万不能流于软弱。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不然时间久了，难免有刁奴欺主不把主子当回事。 “香菱，给我说一说平日里闺学的事情吧！我好多事情都模模糊糊记得不清楚了。”若云温软的童音异常的动听，适时的流露出一些软弱和迷茫，将一个女童的惶恐和不安表现的活灵活现。 香菱脸上掠过一阵黯然，可怜的小姐，落水之后往日的事情都忘了大半，居然连闺学的事情也记不住了…… 香菱强自笑着安抚若云：“小姐，你不用担心，就算你什么都记不得了，奴婢也会尽数都告诉你。” 接着，就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事实证明，若云找香菱聊这个话题是正确之举。 每日上闺学，都是由香菱陪着若云去的。所以，闺学的事情香菱知道的最是清楚仔细。现在历历数来，说的极为详细。 若云听到了感兴趣的话题，两只大眼闪闪发亮，听的极为入神。 沈家在教育子女上，确实极舍得花费钱财心血。请的教席都是极有学问之人。少爷们的课程主要以四书五经为主，浅显的说，是为了应付科举。 以沈家的声势，自然可以让儿郎们走恩萌这条路。不过，能多学些知识总是好事。若是能堂堂正正的走科举之路入仕途，更是光宗耀祖的事情。所以，沈老爷在这方面要求及其严格。据说少爷们天天念书很辛苦，从早到晚基本没有歇着的时候。 除了教学正统的学识，沈老爷还特地聘请了教席负责教导几位少爷的算数和杂学。 香菱对这些知道的不算多，简单说了几句便转到了小姐们的闺学上面来了。 小姐们读书学习的地方名叫自华阁，取“腹有诗书气自华”之意。上午以读书认字为主，兼学习一些诗词歌赋之类的。这在当时的大户人家是极其普遍的事情。 贵族小姐们自然不能像那些平民百姓家里的女孩子一样大字不识。但凡是名门望族或是大户人家，都会聘请专门的教席来教导家中的女孩子读书认字。 程度差一些的，至不济也能看懂账本。 而程度稍好的，自然言之有物，甚至能出口成章。 大小姐便因为擅于诗词成为名声在外的小才女，岳姨娘一直引以为傲。更是深得沈老太太欢心。 莫要小看了这样的名声，这对将来找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可是一大裨益啊！ 香菱说到这儿，不自觉的看了若云一眼。似有什么话想说又不敢说。 若云瞄了香菱一眼，笑着问道：“说话这么吞吞吐吐的做什么，有什么直说便是了。” 香菱这才壮着胆子劝道：“小姐年龄尚小，对读书不感兴趣也是理所当然。不过，日后在陈夫子上课的时候，还是别偷偷睡觉了。” 四小姐从四岁便启蒙认字，学了三四年，功课平平。常常在陈夫子的课上偷偷睡觉，被陈夫子训了很多次。此事早被当成了笑话在府里传了开来。 若云哑然失笑，感情原来的这位四小姐是个绣花枕头，外表中看内里却没什么学识修养。对她来说，这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好消息。若是四小姐也像大小姐那般有学识，只怕她这辈子也冒充不来。 既然原来的主子就是个草包，她应付起书本来总会轻松一点。不至于处处都露破绽才是。 若云忍住笑意，正色说道：“你说的对，待我身子好了重新去上课之际，一定好好的学习。绝不会偷睡了。” 此言一出，不仅香菱雀跃不已，就连一旁侧耳旁听的许妈妈也连连点头。 由此可见，原先的这位四小姐对读书是何等的怠慢…… 重回人世 第二十章 树下闲聊 槐树下气氛极为轻松和谐，主仆闲聊也渐渐随意起来。 香菱见若云听的专注，愈发说的津津有味。 再说回闺学。 为小姐们精心请的夫子们自然都是女子。越是大户人家，越是讲究这些。一个个如花似玉的贵族千金，自然不能请男子做教席。以避瓜田李下之嫌。 上午自辰时至巳时，是读书认字的时间。其中涵盖的内容颇多，接近一个半时辰，耗时颇长。教席是陈夫子。 陈夫子其人性格不明，不过，看香菱含糊其辞的样子，若云也能猜出这位陈夫子是不好相与之辈。 后半个时辰，则由专人负责教导礼仪之道。这所谓的礼仪，包括行立坐卧，举手投足，待人接物的注意事项等等。 负责礼仪教学的，是季夫子。 能教导小姐们礼仪的，自然不是凡人。 据说这位季夫子年仅三十多岁。曾是皇宫里的女官，后来年龄大了，被放出宫嫁人。没曾想丈夫是个短命鬼，便带着女儿到了沈府做教席赚些生活花用。 香菱说起这些八卦消息，满脸的兴致勃勃。若云听的饶有趣味，不时露出笑容。 许妈妈咳了一声，香菱立刻噤声。重新扯回正题。 散学后，小姐们各自回院子用午饭休息，从未时至申时，则是其他课程的学习时间。一般来说，前一个时辰学习女红刺绣，后一个时辰则用来学习各类乐器陶冶情操。 作为女子，女红刺绣乃是必备技能。 不过，小姐们身边多的是能干的丫鬟婆子。衣服鞋袜被套枕巾都有人做的妥妥当当。所以，这门课程不过是走个过场，学起来反而轻松愉快。 齐氏花了大价钱聘请来的京城最有名的苏夫子也没有了大展身手的机会，未免有些遗憾。 若云听都这儿，心里却是一动。她本人最擅长女红刺绣，若是有机会，倒是要好好的跟苏夫子讨教讨教…… 若云将心里一闪而过的心思按捺下来，笑着问道：“不知道教乐器的夫子是谁？” 香菱笑着说道：“小姐，你这一落水，果然是什么都忘了。教乐器的夫子可不止一个，一共有三个呢！” 若云心里一惊，脸上却故作苦恼的叹气：“诶，我也记着似乎不止一个。不过，具体是哪几个，我也记得不大清楚了呢！瞧我这记性！”恨恨的敲了敲脑袋，充分表现出一个记忆混淆不清的孩子的困扰和伤心。 香菱忙柔声安抚：“好了小姐，别难过了，奴婢这就一一告诉你。保准你都能想的起来，好不好？” 好，当然好！ 若云闻言放下了小拳头，笑眯眯的继续听。 乐器能够陶冶情操，也是贵族小姐们展露才华的最佳武器。沈家自然没有遗漏在小姐们这方面的教导。 不过，教学乐器的乐师是不大好找的，酬劳也贵的多。所以，教乐器的夫子和其他夫子不同，不是常住在沈府里的。每天固定的时辰来到沈府来，课程教完便离开。 这三个夫子，来历也各不相同，教学的内容也各不相同。 其中一个夫子姓林，叫做林挽心。擅长操琴，据说曾是名噪一时的琴师。 另一个夫子姓万，擅长吹箫吹笛等等。 还有一个夫子姓顾，乐理知识渊博，各种稀奇古怪的乐器都懂一些。 这三位夫子各有长处，沈家的少爷小姐们大可以各自挑选喜欢的乐器，学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听到这儿，若云忍不住问道：“这么说来，乐器课程是大家伙都在一起上的么？” 香菱笑着点点头：“正是，唯有乐器课程，是少爷小姐们一起上课。三位教乐器的夫子有两个都是男的呢！只有林夫子是女子。” 若云了然的点点头，脑子里迅速的整理起刚才听来的讯息，越想越觉得做沈家小姐不容易。 每日都有这么多繁重的课程，要学的东西实在不少。看来，想成为出色的贵族小姐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呢！ 当年的若云，因为年纪较小，因此一直没资格陪伴萧婉君进闺学上课。自然也没机会见识贵族小姐们的闺学是何等模样。 待到十二岁那年成为萧婉君的贴身丫鬟之际，萧婉君已经十四岁，到了议亲的年龄。各类课程便轻松了许多。 所以，若云只知道萧婉君博学多才，却不清楚萧婉君是如何辛苦才能学到这么多的东西。 现在想来，做小姐也未必比做丫鬟的轻松啊！ 想到这些，若云非但没有退缩，心中反而升起了无限的向往和期待。 真希望身子快快的养好，能够早日进沈家的自华阁里瞧一瞧啊！ 许妈妈瞄了若云一眼，见若云满眼期待小脸兴奋的红通通的，不由得笑了：“小姐往日最厌恶进闺学，总抱怨课程繁多不堪负累。没曾想歇了这么多天未去，倒是想念了呢！” 若云展颜一笑：“许妈妈，你可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在想什么你都知道。”顺利的把许妈妈逗乐了。 香菱也呵呵笑了起来，只觉得这闲聊的温情时光无比的美妙。 若云趁机问道：“许妈妈，母亲让我在院子里休息一段时日。现在我觉得身子好多了，不知道能不能去和母亲说一声，我想早些去上课。这些日子没去，一定耽搁了不少呢！” 许妈妈这次倒是没有劝阻，反而欣慰的点了点头：“小姐能这么想，再好不过了。这样吧，待到下午，老奴便陪小姐去太太那里请安。” 既然能去请安了，就说明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齐氏自然会吩咐小姐什么时候重进闺学的。 一向懒怠的小姐居然肯主动说出要进闺学的话来，真是够许妈妈惊喜的。 若云笑着点了点头。 午饭是由采梅和兰初两人亲自去领的。 饭菜出锅的时候是热腾腾的，待从大厨房端回来，难免有些凉了。所以，各个院子都备有小厨房，除了可以做点心做宵夜之外，也能把饭菜热一热。 像二小姐院子里的小厨房，有三个厨娘。每天都是依着二小姐的喜好做一日三餐。这种大厨房里端过去的饭菜，都尽数给了下人吃。二小姐是从来都不吃一口的。 不过，二小姐有齐氏宠着撑腰，好吃的好喝的好用的都往二小姐院子里送。每个月的花费再多也无人吱声。在这一点上，就连大小姐也无法比拟。 当然，大小姐的日子过的也很滋润。 有得宠的生母护着，又有沈老太太不时的贴补，大小姐的吃喝穿用丝毫不差。 而三小姐就要稍微差一筹了。 好在王姨娘娘家富裕，本人擅于经营理财，手里的私房钱很是客观。常常自掏腰包贴补女儿院子里的花用。算起来，三小姐的日子过的也很舒服。 也只有可怜的四小姐天天吃这种大厨房里做出来的菜肴了。 许妈妈挑剔的看了端来的午饭一眼，不置一词。 四菜一汤，共是两荤两素，算起来也过得去了。只是这种饭菜通常味道一般，远不如小厨房单独做出来的精细。 四小姐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饭量又小，这么多分量的饭菜，是肯定吃不完的。剩下的饭菜便分给丫鬟婆子们吃了。这么算来，饭菜的分量又不算多了。 许妈妈吩咐兰初去喊莫大娘把饭菜热一热。 若云及时的阻止：“算了吧，不必这么麻烦，天气本就炎热，不必再热饭菜了。” 许妈妈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亲自去了厨房一趟，然后便端了几样东西出来。 若云一看到那眼熟的鸡汤头就痛。 再好吃再滋补的东西也架不住这么天天吃的吧…… 一旁的双雁却忍不住悄悄咽了口口水。 莫大娘炖好了鸡汤之后，这炖汤的母鸡便弃之不用。因为营养都在汤里，母鸡便食之无味了。自然不能端给小姐吃，如此一来，倒是便宜了几个丫鬟了。 这半个多月来，也不知道吃了多少顿鸡肉。倒是把小丫鬟们都养胖了一圈。 许妈妈笑吟吟的将盘子上的小菜放到桌子上：“天气炎热，莫大娘特地做了些凉拌菜，吃了一定爽口。小姐将就着用一些吧！” 一盘凉拌萝卜丝，一盘蒜泥黄瓜，还有一盘糖拌西红柿。都是极简单清淡的凉拌菜，不登大雅之堂。 不过，青青的萝卜，绿绿的黄瓜，红红的西红柿，颜色都极为鲜亮。看了便让人觉得极有食欲。 若云笑着叹道：“许妈妈，今日的菜肴这么丰盛，怎么能用将就这两个字呢！我可得好好多吃些才是。” 说完，便夹起了一片黄瓜递进口中，果然清爽可口，非常的美味。配上甜甜的西红柿，酸酸的萝卜丝，再喝一口浓浓的人参鸡汤，似乎也容易入口多了。 看若云吃的津津有味，许妈妈心里却酸溜溜的。 小厨房里没什么好吃的，只有这些家常的素菜。想给小姐加餐，也没法子。只得委屈小姐吃这些了。 想来，大小姐二小姐吃午饭的时候绝不会吃这些寒酸的菜肴吧…… 重回人世 第二十一章 梳妆打扮 睡了个香甜的午觉之后，若云神采奕奕的起了床。 简单的漱洗过后，香菱从柜子里拿出一件薄薄的衣裳，笑吟吟的说道：“小姐，前些日子太太为各位小姐都添置了新衣。这件新衣裙你还从未穿过呢！要不，就穿这一件去给太太请安吧！” 若云看了一眼，微笑着点点头，任由香菱替自己穿上新衣。 衣服的料子自然是极好的，光滑柔软，贴着身子极为舒适。 若云自然是识货的，一眼便认出这件衣服是上好的丝绸制成的。这类衣服，她往日也没少穿…… 萧婉君最爱装扮，一年四季添置新衣从来没个定数。尚未出阁的时候，每季度的新衣至少也是数十件，基本上穿个两三次就不穿了。萧婉君向来大方，常把穿过一两次的新衣赏给身边的丫鬟。 若云也记不清曾得过多少件这样的赏赐。 萧婉君对衣物极其挑剔，不仅料子讲究，更是注重剪裁和样式。看的久了，若云的审美眼光自然也高了不少。 像身上这件衣裳，质地是够好了，不过，若云一眼便看出了几点瑕疵之处。 一来颜色不够鲜亮周正，似黄非黄，有点老气，并不太适合八岁的女童穿。倒像是被人挑剩的颜色。 二来式样普通，是那种最最普通简单的衣服式样。一点都不出挑。 再看手工，也实在说不上好。就连裙摆处绣的花纹也很简单。 若云叹息了，这衣服该是府里的绣娘做的吧！沈府的绣娘若是都这等手艺，早该撵出府去了。 说到底，还不是看人下菜？见四小姐不受宠，制衣的时候便也马马虎虎应付了事了。 想来大小姐二小姐的衣服手工一定精致的多了。 若云暗暗想道，日后领了衣料，索性自己亲自动手缝制。省的白白糟践了好布料。 待衣服穿好之后，若云瞄了镜子一眼，颇为意外的发现，效果居然还不错。到底这副身子的相貌好气质佳，硬是穿出了几分小淑女的风采来。 香菱赞不绝口：“小姐穿这衣服真是好看，奴婢这就喊采梅过来，让她给小姐梳个好看的发式。”说着，便快步走了出去喊采梅过来。 若云哑然失笑，索性静静的等着。 论起梳妆打扮的手艺，若云也颇为擅长。做了这么多年的丫鬟，这些伺候人的活儿一直做的极好。 以她的目光来看，采梅的梳妆手艺也就中上罢了。不过，在这个院子的几个丫鬟中，却是采梅最佳了。 正想着，采梅已经笑吟吟的推门进来了。 “小姐，今日奴婢给你梳个可爱的包包头好不好？”采梅殷勤的说道，手里已经拿起了梳子。 这副身子年龄尚小，不适宜梳过于成熟的发式。挽两个小包包在头顶两侧，最是俏皮可爱了。 若云微笑着点了点头，任由采梅熟稔的替她梳发盘发。 梳发的手艺好坏，光从手劲的掌握就能看的出来了。若是用劲过大，难免扯痛头发。若是用劲过小，梳出的发式又会软软的不成形状。采梅在这点上做的还不错，手劲不大不小正合适。 采梅伸手拿过一个木盒子，打开盖子，里面是白花花的桂花香味的发油。用这种发油抹在头发上，梳出的发式既顺溜又好看，还能闻到香香的气味呢！ 闻到那熟悉的香味，若云的心陡然一动。 记得萧婉君最爱用的发油便是这个味道。以前的她，也很喜欢这种味道。每次为萧婉君梳发的时候，她都会用上很多…… 若云微微蹙眉，淡淡的说道：“别用发油了。” 她不想闻到这个味道。她不要自己的头上飘着和萧婉君一样的香气。 采梅一愣，下意识的说道：“小姐不是最喜欢这个味道么？”以前还曾因为没用发油被小姐责怪过，所以采梅对此事印象极为深刻。 若云没有回头，语气有说不出的淡漠：“现在不喜欢了。” 香菱在一边听着，连连冲采梅使眼色。 小姐不喜欢用就不用好了，别招惹小姐不痛快嘛！ 采梅把到了嘴边的“为什么不喜欢啊”咽了回去，顺手把发油放回了原来的位置。便梳发边笑道：“小姐若是不喜欢这个味道，下次奴婢一定去领几盒别的香味的发油来。说起来，桂花香味确实有点浓烈，不如换个茉莉香味的吧！” 若云默然，算是应了采梅的要求。 待头发梳好之后，香菱忙捧着首饰盒子过来了：“小姐，你今日要戴哪朵珠花？” 若云打量着香菱手里的首饰盒子。 那首饰盒子是木制的，看来沉甸甸的很有分量。里面分为几个格子，其中一个大格子里满满当当装的都是各式珠花。另一个格子里则放了一些绢花和绑发的绸带之类的。耳环和发钗又各放了一个格子。 不管怎么说，这副身子也是沈家正正经经的小姐。所以，在方面的待遇倒是不算差。该有的都有，并不寒碜。 若云随意的拿起一朵粉色的绢花：“就戴这个吧！” 那绢花做工极为精巧，粉嫩的颜色仿佛春日绽放的花朵，攒在发际极为好看。远望去倒像是朵鲜花一般。映衬着若云细腻白皙的小脸如同白玉般无暇。 香菱欢喜的拿了个镜子给若云照，若云细细的欣赏了一会儿，对现在这副容貌真是满意极了。 没有不爱美的女子，谁都希望自己是人群中最最亮眼美丽出众的那一个。若云也不能免俗。她前世本就是个美貌女子，如今重活了一次，容貌气质更甚往昔，总是件令人很愉快的事情。 待收拾妥当了，若云跟在许妈妈的后面一起出了院子。同行的，还有香菱和采梅两人。 在院子里闷了这么多天，乍然出来行走，若云有种被放出牢笼的雀跃和欣喜，嘴角的笑容一直都没停过。 沈府占地极广，院落众多。处处可见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奇花异石，风景极美。 若云边走边四处打量，若不是天气炎热，真想就在沈府好好转上半天呢！ 许妈妈怜爱的看了若云一眼，笑着问道：“改日老奴一定陪小姐把沈府好好的转上一圈。”可怜的小姐，居然连住了八年的家都没什么印象了。那满眼的好奇和打量简直和初入沈府的人差不多。 若云本想遮掩两句，转念一想，她本就对环境丝毫不熟悉。若是想快速的适应环境，还是得有人领着多转悠转悠才好。便笑着点了点头：“待到傍晚的时候，出来转转好了。”也免得太过炎热。 许妈妈笑着点头，低声叮嘱起若云面见齐氏需要注意的地方：“……举手投足要含蓄矜持，太太最不喜欢小姐们行事毛糙。还有，记得说话要恭敬些，不得随意的顶撞太太……” 简直把若云当成了三岁孩子，啰啰嗦嗦的交代了一大通。 香菱和采梅都在偷笑。 若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许妈妈，我落水过后，确实有些事情记不得了。不过，倒没变成三岁的孩童。你就放心好了！”这些最基本的道理，她还是懂的好不好。有必要像叮嘱三岁孩童似的叮嘱她嘛！ 香菱和采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许妈妈讪讪的一笑，老脸微红。 说说笑笑中，齐氏的院子已经近在眼前。 许妈妈上前通报了一声，那守门的丫鬟笑着说道：“有劳四小姐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禀报太太一声。” 齐氏的院子，只有大少爷二少爷和二小姐是自由的出入，进出都不需禀报。若是其他的少爷小姐们来了，都是要先禀报一声，待齐氏应允才能进去的。 若云微笑稽首，静静的等待着。 那守门的丫鬟动作很快，不一会儿便回转：“太太正在偏厅等着小姐过去呢！” 若云“嗯”了一声，却没有动弹。这院子至少是她院子的四五倍大，到处都是屋子。她从未来过。若是冒然走错了方向，可就闹笑话了。 那守门丫鬟有些奇怪的看了若云一眼，却也不敢多问什么。 许妈妈也有些着急。刚才来的路上，她走在若云的前面倒也罢了。可到了太太这里，这么做便是对主子大大的不敬了。可是，看小姐的样子，似乎忘记了偏厅在哪个方向…… 香菱假意借着过来搀扶若云，连连冲若云使眼色，暗示若云往东面走。 若云立刻会意过来，抬脚先行。香菱果然机灵的很，光看这份察言观色的功夫，也是个可用的人才啊！ 香菱搀扶着若云的胳膊，自然的弯了腰，将声音压的极低：“小姐，你一直往前走，正前方的第一间进去转个弯便是了。” 若云微微点头，心里安定了不少。 虽然在众人面前曾经说过“落水之后很多事情都记得不清楚了”这类话，可若是连嫡母住的屋子都分不清楚也确实太过奇怪了一点。好在身边的贴身丫鬟和管事妈妈都会帮着她遮掩。 在香菱不着痕迹的指点和提示下，若云总算走对了地方。 重回人世 第二十二章 应对有道 待走进齐氏用来待客的偏厅，若云不由得轻叹出声。 这厅子里摆的东西真的不算多，不过样样都是好东西啊！ 引入眼帘的，首先便是一个大大的玉石屏风。那屏风是由一整块玉石雕琢而成，依着玉石原本的纹路精心雕琢出山水图案来。乍看不起眼，细看之下却是极有神韵。让人叹为观止！ 光这一块玉石屏风，也不知道能让多少户人家一辈子吃喝不愁。 屏风的附近有一个古色古香的柜子，也不知道是何种名贵的木料打制出来的。上面放了几样古董。 古董这种东西，贵精不贵多。放眼看过去，若云只勉强认出了其中两三样，心里已经暗暗吃惊。 那个形态雅致的花瓶，薄而透明，若是在里面倒些水，再插上一支鲜花，至少可保半月不败。 还有一个看似拙朴的罐子，灰扑扑的不起眼，甚至还有了几丝明显的裂纹。可是，却年代久远，是真正的古董。至少也是几百年前的东西了。 柜子里放置的其他物件，各有各的珍贵之处。乍看不起眼，细看却会发现每一样都大有来头，都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再看墙上挂着的那副刺绣，长约两米，宽八十公分左右，赫然是一副游春图。百花齐放，形态各异，绿叶莹然，蝴蝶翻飞其中，栩栩如生。 精于刺绣的若云一看便知道，这一幅绣品绝不是出自普通人之手。 粗略看过去，这幅绣品中用到的针法至少也有十几种。那精致的构图不必细说，针法的细腻精致才是真正可贵之处。细节之处都极尽完美，让人叹服。 这样大的绣品，至少也得耗费数月之功啊！ 若是可以，若云真恨不得走上前去欣赏半天，顺便仔细的观摩学习。只可惜时间地点都不合适，若云只得遗憾的放弃了这个念头。 此刻的厅子里，只有齐氏，另有两个伺候的丫鬟。 若云连忙上前行礼问安。 齐氏端坐在椅子上，见若云进了屋子也没起身，淡淡的笑了笑：“你不好好在院子里休养，怎的这个时候跑到我这儿来了？” 若云恭敬的应道：“回禀母亲，孩儿在院子里休养了这么久，自觉身子硬朗多了。便想着来告诉母亲一声，以免母亲担忧。” 齐氏的眼里掠过一丝兴味的笑意，吩咐若云坐下说话。 晴姐儿一向性子懦弱，说话时总有些畏缩。在气度上比起沈家其他三个小姐，着实差了一筹。齐氏向来不把她放在心上。 可这几次短短的接触，齐氏却察觉到了晴姐儿身上微妙的变化。 还是那张羞怯的脸，还是那软软的童音，还是那个不甚硬朗的小身板儿，就连衣服发式也未曾变过。不过，胆子似乎稍微大了一些，说话时敢看着她了。应对也得体顺畅了…… 齐氏心里琢磨着这些，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温和的询问起若云的近况。 主子说话，下人是不能随意插嘴的。许妈妈虽然很是担忧，却也只能竖起耳朵听。暗下决心，若是小姐说话有个差池，她就算拼着被责骂也要插言。 香菱悄悄的往若云身边挪了一步，和许妈妈打的却是同一个主意。 采梅胆子小多了，一进这个厅子，便不自觉的低头敛眉，连抬头看齐氏一眼都不敢。齐氏掌管沈府这几年，手段狠辣，不知整治了多少下人。丫鬟婆子们见了齐氏没有不怕的。 好在原先那个木讷胆小的小姐似换了个人一般，应答极为流利，一点岔子都没出。许妈妈和香菱两人总算悄悄松了口气。 “……母亲，孩儿耽误闺学多日，真是汗颜。功课又拉了一大截下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追的上姐姐们。如今，孩儿的身子已经休养的差不多了，成天待在院子里无所事事，简直是在浪费宝贵的光阴。孩儿想从明天起去上闺学，还请母亲恩准！” 东拉西扯了半天，若云终于大着胆子提出了要求。 齐氏微微蹙眉，上下打量了若云几眼：“你想上闺学是好事，不过，你的身子能吃得消么？” 若云一听这语气有门，心里一喜，脸上的表情分外的真挚诚恳：“能吃得消的。孩儿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信，您可以问问许妈妈。” 许妈妈很配合的站了出来，陪笑道：“太太，四小姐早已经能下床走动，每日三餐也都很有胃口。老奴觉得，去闺学应该没问题了。” 齐氏“嗯”了一声，稍稍思索了会儿，便说道：“难得晴姐儿如此好学上进，我倒不好阻止你了。这样吧，你若是想明天开始恢复上闺学，便随你。不过，若是身子受不住了，一定要及时的回禀一声。” 若云大喜，连忙起身行礼谢恩。 这弯身屈膝礼她不知做了多少次，熟稔至极，标准的无可挑剔。 沈家的小姐们都是经过严格的礼仪培训的，所以，齐氏见了也不觉得惊诧，反而赞道：“看来，礼仪课你倒是学的很好。” 虽然只有短短的几个字，可是对面冷心硬的齐氏来说，真的算是难得的赞誉了。 若云露出一抹欢喜的笑容，谢过齐氏称赞。 齐氏也没多少话说了，便吩咐身边的丫鬟捧两盘子点心零食过来，让若云吃些打发时间。然后起身走了。 若云也不觉自己受了怠慢。本来嘛，当家主母可不是那么容易做的，整天要操持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哪里有时间陪她这个孩童在这里闲扯。 随意吃了几口，若云便识趣的走人了。 待走出了齐氏的院子，许妈妈便笑着夸赞若云：“老奴刚才捏着冷汗，生怕小姐说话不妥当。没曾想小姐这么伶牙俐齿呢！” 香菱也笑着附和：“就是就是。” 若云展颜一笑，对自己的表现也颇为满意。 一路上，遇到不少的丫鬟婆子。那些下人见了若云纷纷上前行礼。 若云不认识任何人，索性也不多话，只是淡淡的“嗯”一声。剩下的，都交由许妈妈和香菱去应付。 许妈妈谈笑风生，见了谁都能亲热的说上两句。香菱巧笑嫣然，不管熟悉不熟悉的丫鬟，都是姐姐妹妹的喊上一通。 相较而言，采梅便显得有些木讷和生硬了。 若云在心里悄悄叹息，果然是有欠调教啊！ 看来，日后得多多将采梅和兰初都带在身边才是。见的多了，自然慢慢的就会应对了。 当年的她，也是这么一步步过来的。 她本是个老实憨厚的性子，一紧张便会结巴。到了萧婉君身边后，这个毛病渐渐改了不少。只有人多的时候，才会偶尔犯毛病。奈何这个无伤大雅的小毛病却使得她登不了大雅之堂。 萧婉君常出入贵妇云集的场合，身边带的丫鬟自然要伶俐聪颖。若是一张嘴就结结巴巴的，岂不是连带着使她也成了众人的笑料？ 所以，一开始萧婉君从未考虑过要将若云带在身边。就是怕若云会丢人现眼。 若云眼睁睁的看着年龄相若的若虹整日跟着小姐出府，别提多羡慕多向往了。后来，她鼓起勇气对萧婉君提出要求：“小姐，求求您，下次出去的时候带上奴婢吧！奴婢一定好好表现，不会给您丢人的。” 萧婉君也没生气，只是笑眯眯的反问：“你能保证不管见了多少人也不害怕么？你能保证说话时绝不结巴么？还有，不需要我提点，也要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这些，你能做的到么？” 若云狠心点头，信誓旦旦的保证：“小姐您放心，奴婢一定能做到的。” 萧婉君果然给了机会给她表现，待到下一次有了宴会的时候，便带上了她。 若云至今仍然记得那一天的情形。她的神经一直紧绷着，唯恐说错了一句话，精神高度紧张，头脑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这是小姐给她的机会，她一定要好好表现，不能辜负了主子的信任和期待。若是真的出了篓子，她可真的没脸见小姐了。 据后来同去的若虹说，若云那一天的表现真是太好了。 小姐一个眼神，她便能领会小姐的意思。从头至尾说话极少，但凡出口的话，必然是简短精炼。 听了若虹的夸赞，若云自己却有些心虚。 她不多话也是有理由的，主要是怕说的多错的多。更怕一紧张便舌头打结。所以才加倍的小心，能用两个字表达的意思，绝不会说出三个字来。 没想到，效果居然出乎意料的好。 就连萧婉君也颇为欣赏若云的沉默寡言，笑着赞了她几句，日后就开始频频带着若云出府了。 磨练的时间久了，若云的口齿渐渐伶俐起来，应对得体大方。只是，若云也养成了人前少言的习惯。说话前，必然要深思熟虑过后才说出口。 从自身的经历来看，若云得出一个结论：人才，不是天生的。天分固然重要，可更重要的是后天的努力和奋进。 当然，主子的赏识和调教也是必不可少的。 她决心，要好好的调教身边的这几个丫鬟，让她们在潜移默化中脱胎换骨变成有用的人才！ 第二十三章 初进书房（一） 第二天清晨，若云早早的便起了床。 今天穿的还是新衣，颜色稍微活泼鲜嫩一些，是浅浅的粉色。映衬的人格外有精神。 采梅本打算继续梳个包包头，若云也不阻止，只是笑着说道：“下面的头发留下两缕，替我编成两个细细的辫子，记着找两根粉色的缎带过来缠在头发里面。” 采梅一愣，连忙依着命令照做。 待头发梳好之后，采梅立刻赞不绝口：“小姐，你快些照照镜子，真是好看的紧呢！” 那两条细细的缠绕着粉色缎带的辫子垂到胸前，说不出的俏皮可爱。配上那白白嫩嫩的小脸蛋，让人恨不得搂到怀里亲上两口。 当然啦，这想法只能放在心里想想就好。采梅可不敢做出这等逾矩的举动来。 若云抿唇一笑：“采梅，你梳发的手艺不错，日后好好的多多琢磨下功夫，定会越来越好的。我相信你！”表扬和鼓舞是让一个人快速成长的最佳良药。 采梅得了这样的称赞和鼓励，立刻挺起了胸膛，重重的点了点头。 一想到今天就可以去上闺学，若云怎么也没办法保持平静。快速的吃了几口饭，便宣称吃饱了。 香菱微微皱眉：“小姐，你还是多吃一些吧！这闺学一上就是半天，不吃饱了可不成。”学习本就耗费脑力体力，若是没吃饱便去上课，只怕撑不住啊！ 若云不忍拂逆香菱的好意，勉强又多吃了半碗粥，然后无论如何也塞不下了。 香菱也不再多说什么，忙去屋子里把准备好的小小包裹拿了出来。这里面，放的却是两本书。 一本是《女诫》，另一本则是《女论语》。 这两本书是贵族小姐们必学的教材，待把这两本学透彻了，才会学到四书五经之类的。四小姐在学习上比较懒怠，所以，至今为止也只能结结巴巴的把《女诫》读上一遍。还处在努力认字描红的阶段。 至于《女论语》，还是崭新的。 许妈妈细细的叮嘱香菱：“……你一定要把小姐照顾好了，不得出任何差错。记着，千万不能任由小姐一个人四处走动……” 看来，这次的落水事件给许妈妈心里造成了一定的阴影了。唯恐再出现类似的事情。 香菱连连点头，满脸坚决：“许妈妈，你放心，小姐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就算是小姐如厕我都会跟的紧紧的，绝不会让小姐一个人待着。” 若云被噎了一下，然后苦笑着说道：“不用这么夸张吧！”如厕都跟着……也太夸张了吧！ 孰料许妈妈和香菱一起扭头，齐声嚷道：“当然需要。”目光都极其坚决，毫无商量的余地。 一边的采梅和兰初也连连点头。 若云无奈的摸摸鼻子，嘟哝道：“好吧，都依你们总行了吧！” 许妈妈和香菱满意了，继续商量“安全出行”的事宜。只可惜夫子们规矩紧，不允许带太多的丫鬟。就连大小姐和二小姐也只带了贴身的大丫鬟。四小姐自然不好逾矩，只能带上香菱一个。 兰初踌躇一会儿，悄悄的走上前来，低声对若云说道：“小姐，奴婢给你准备了一些小点心，若是饿了，便悄悄的吃一点。”说完，便塞了个小小的食盒到若云的手里。 若云讶然，看了手中的食盒一眼。那食盒极为轻巧，打开盒子一开，里面放了满满的小点心。形状各异，都是小小的，一口一个刚刚好。最适合肚子饿的时候悄悄塞入口中，一点都不引人注目。 做这类点心最是耗费时间，也不知道兰初什么时候便起床做的…… “兰初，谢谢你。你真是细心，连这个也考虑到了。这么小的点心，做来最费工夫。一定费了你不少的心思吧！”若云满眼真诚的谢意。 兰初笑的眼睛都弯成了细细的月牙儿：“小姐不嫌弃就好。”也不枉她天不亮就起来忙活了一场。 香菱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看了两眼笑着赞道：“兰初的手艺可真是越来越好了。我看哪，莫大娘该把小厨房的位置让给你了。” 每个丫鬟都有各自的闪光点。比如说采梅，以梳妆打扮的手艺见长。而兰初，则喜欢在厨房里忙活。做出的点心丝毫不比莫大娘逊色。假以时日好好锻炼，定会大放异彩。 兰初得了众人的夸赞，心里喜滋滋的。 时候不早了，香菱不敢再耽搁，拎着小小的包裹和食盒便和若云一起出了院子。 香菱走路仍然有些微不可见的颠簸，却一声不吭的快步走。唯恐耽误了若云去闺学的时间。 若云眼尖的瞄到香菱的窘况，眉头一皱，故意喊累：“香菱，我走的好累，慢一点吧！” 香菱哪能看不出若云的心思，又是感动又是自责：“小姐，还是快一些吧！陈夫子最不喜小姐们上课迟到了。若是连累了小姐挨骂，奴婢哪能担待的起啊！” 若云笑眯眯的放慢了脚步，慢悠悠的说道：“我身子还没好，就算迟一些，陈夫子也不会怪我的。” 香菱也只得跟着放慢了脚步。喃喃的说道：“那可未必。” 陈夫子为人古板，最是不讲情面。若是看小姐们的行为不顺眼，训斥一顿可是免不了的。 若云尚未领教过陈夫子的厉害，丝毫不以为意，依旧慢慢的走。 结果就是……果然迟到了！ 自华阁其实就是书房的别称，起这个名字附庸风雅罢了。 环境自然是极其优雅的，上各类课程都有专门的房间，另外还有几个休息的房间。地方的宽敞不必细说。书房的旁边便是一个花园，可供小姐们休息的时候闲逛。 香菱一听到书房里传来的陈夫子的朗朗声音，便慌了：“遭了，真是迟了。小姐，快，快一些进去！” 被香菱这么一渲染，若云也有了几分紧张。一想到即将面对陌生的陈夫子还只见过几次面的姐姐们，心跳便不由自主的加速。 候在书房外的偏房里的几个丫鬟见四小姐来了，纷纷上前行礼问安。 如云心知这几个丫鬟便是姐姐们的贴身丫鬟，奈何没时间一个个的打量，只得点了点头。便去敲了书房的门。 香菱没资格跟着进去，只能眼巴巴的站在远处看着。 刚敲了几下，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咿呀一声，门开了。 一个年约三十的女子站在门口，脸上没有什么笑容，淡淡的问道：“四小姐，你今日怎么来了？” 不用问，这个肯定是陈夫子了。 若云快速的打量陈夫子一眼。她姿色中上，算不上漂亮，但是身上却有种矜持的气质。一看便知道是个不好相与的主儿。 若云笑着说道：“陈夫子，我身子好了，所以今天过来上课。” “哦？”陈夫子的尾音拖的长长的，似笑非笑的打量了外面的天色一眼：“这个时辰了，四小姐居然是来上课的么？若不是听四小姐亲口说，我还以为你是来逛花园的。” 话语里隐隐透出讥讽和嘲弄，并未留什么情面。音量不高不低，恰好传入里面的三位小姐和外面的几个丫鬟耳中。 小姐们的闷笑声不绝，几个丫鬟不敢笑，只能拼命忍着，辛苦之极。 若云初次领教陈夫子的毒舌，脸上火辣辣的。暗暗后悔起来，早知道这位陈夫子如此刻薄厉害，怎么着也得早点过来。 香菱内疚的不得了，大着胆子走上前来为若云辩解：“夫子，都是我的不是。您别怪小姐。是我走的慢，才连累了小姐也跟着走的慢了……” 陈夫子淡淡的瞟了香菱一眼：“我问你原因了么？迟到就是迟到，没有原因可讲。再者，我在和小姐说话，你有何资格插嘴？” 香菱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里内疚极了。都怪她，若不是因为她，小姐也不会特意走的慢，就不会迟到被夫子训斥了…… 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一起往门口看过来，一致想道：只怕四妹又要哭鼻子了。 这种事情在往日可是屡见不鲜。晴姐儿年龄小，胆子更小。陈夫子稍微训斥几句，便会哭鼻子抹眼泪。她们在枯燥的学习之余，有了这些小插曲做调剂，倒也颇有趣味。 然而，站在门口的那个小小身影却出乎意料的坚强和勇敢，在陈夫子冷然的目光下朗声说道：“对不起，夫子，今天是我的不对。明天我一定会准时过来，绝不会再迟到了。” 若云在最短的时间里，判断出应付陈夫子的最佳方法。既然陈夫子不喜欢人多做辩解，那么，就道歉外加改正吧！ 这是她第一次迟到，也一定是最后一次！ 陈夫子犀利的目光在若云诚恳的小脸上绕了一圈，似在掂量若云话语中的诚意有多少。终于点了点头，扔下一句：“进来吧！” 若云总算松了口气，忙递了个眼色给香菱。 香菱乖乖的退下，和其他的丫鬟一起在外面候着去了。 若云按捺住激动紧张的心情，故作平静的走进了屋子里。 第二十四章 初进书房（二） 见了若云，几位小姐反应不一。 大小姐沈宜莲向若云点头微笑，关切的问道：“四妹，你怎的这么快就来上课了？身子好了么？” 若云对温柔的大小姐颇有好感，回以更温柔的微笑：“多谢大姐关心，我身子已无大碍了。” 二小姐沈宜芳撇了撇嘴：“得了，若是身子还没好，就在院子里多歇着，逞能做什么。可别在书房里昏倒了，免得吓着我们和夫子。” 明明是关心的话语，却怎么听都觉得稍嫌刻薄。 若云笑而不语，看来，这位二小姐性子傲气，不太好相处啊！ 三小姐沈宜蓉冲若云眨了眨眼，笑嘻嘻的说道：“快些过来坐下。”还算是友善。 若云回以笑容，并主动到三小姐身边的桌子上坐了下来。 这间宽敞的书房里共有五张桌子，陈夫子的书桌在前面，其余四张分作两排。大小姐二小姐坐在前排，后排的两张桌子自然便是三小姐和四小姐的。 陈夫子板着的面孔很是威严，小姐们也不敢多说话，各自和若云打了个招呼便埋头读起手中的书本来。 若云忙拿出那本《女诫》来，一本正经的跟着看了起来。 她前世本是大字都不识一个。做了萧婉君的贴身丫鬟之后，若芸才发现若虹便识字，因此深得萧婉君器重。若云心里羡慕，便缠着若虹教她一些。她本就聪慧，再加上肯下功夫，居然也识得不少字。 这本《女诫》的内容不算深奥，又是女子们启蒙读书的首选，若云居然能认得十之七八，心里颇为高兴。倒是看的津津有味。 沈宜蓉一边看书，一边偷偷的瞄着若云，见若云一反常态的认真专注，觉得很是新鲜。悄声喊道：“四妹，你能看的懂么？” 若云不敢谦虚，连忙点点头。 事实上，上面有些字她是不认识的。而那些认识的，连在一起便让人头晕眼花，压根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她可不敢表现出来，就算打肿脸充胖子也要硬装出懂的样子来。 沈宜蓉扬了扬手中的书本，挤眉弄眼的说道：“若是能看懂，就去背给夫子听一遍，就能跟着我一起学习《女论语》了……” 话犹未完，就听站在前面的陈夫子不轻不重的咳了一声：“敢问三小姐，和四小姐正在讨论什么？” 说悄悄话被逮了个正着，沈宜蓉一点也不紧张，笑嘻嘻的说道：“夫子，四妹这么久没来上课了，我怕她把学过的东西都忘了。所以，打算帮一帮她呢！”倒是脸不红气不喘的，一点都不心虚。 陈夫子嘉许的点了点头：“三小姐如此关心四小姐，真是姐妹情重。” 沈宜蓉得意的冲若云挑了挑眉毛。看看，还是她会应付吧！学着点吧，四妹！ 若云哑然失笑，倒是对沈宜蓉多了一份亲切感。喜怒行于色的人，总没有多少心机的。 陈夫子慢条斯理的接着说道：“既然三小姐有余力关心四小姐了，足以说明我布置的功课三小姐已经掌握的很好了。还请三小姐走上前来，我要考一考你！” 什么？ 沈宜蓉得意的笑容僵住了，期期艾艾的说道：“夫子，我还没……” 陈夫子淡淡的重复道：“请三小姐快些过来，不要耽搁了时间。”敢在她面前耍花样，未免还嫩了点。 沈宜芳嘲弄的看了沈宜蓉一眼。等着看热闹。 沈宜莲有些不忍，却也不敢多嘴。 谁都知道陈夫子的脾气，别看她只是一介教席，脾气却是不小。若是敢在她的课上迟到早退或是走神发呆了，总少不了一顿批评。严重的时候，还可能会被一状告到齐氏那里。 看沈宜蓉的表情，看来今天免不了要出一番丑了。 若云虽然没经历过这阵仗，可一见沈宜蓉大祸临头的样子便知道事情不太妙。她初来乍到，又刚被训斥过一通，更没有说话的勇气和资格，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沈宜蓉苦着脸慢吞吞的走了过去。 陈夫子的表情倒是越发的温和，翻开书本说道：“还请三小姐把这一篇‘学作’背来听一听。” 沈宜蓉咽了口口水，结结巴巴的背了起来。 若云虽然不清楚这一篇究竟是什么内容，可光是听沈宜蓉断断续续的样子也知道背的不好。 陈夫子也不做提示，每逢沈宜蓉有不会背的地方，便直直的看着她。被陈夫子冷凝的目光这么一看，沈宜蓉反而更加紧张，越发背的不熟练。 好不容易把几百字背了出来，已经是一炷香以后的事情了。 陈夫子平静的问道：“三小姐已经背了三天了吧，怎的还是背的结结巴巴？” 沈宜蓉再没了刚才的伶牙俐齿，红着脸不敢辩驳。 陈夫子继续说道：“以这样的学习程度，居然还有余力去‘关心‘四小姐，真是可敬可敬！” 沈宜蓉被臊的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沈宜芳闷笑了一声，那声音极小，却还是传进了陈夫子的耳中。陈夫子瞄了她一眼，眼神里不乏警告的意味。 沈宜芳连忙正襟危坐，不敢再偷笑。呃……要笑也只能放在心里笑嘛！ 若云同情的看了沈宜蓉一眼，心里却敲起了警钟。若是陈夫子此刻喊她过去背书，那才是真的糟糕。一定会出尽洋相的。老天保佑陈夫子别点到她的名字才好…… 陈夫子淡淡的说道：“我再给三小姐一次机会，请把这篇文章的意思说来听听。” 沈宜蓉心里暗暗叫苦，硬着头皮扯了几句：“呃，这篇文章的意思是这样的。就是说我们……” 陈夫子的脸色越来越黑，沈宜蓉越来越没底气。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各人都得竖起耳朵才能听见她在说什么。 陈夫子皱了皱眉头，不客气的批评道：“词不达意，胡言乱语！” 沈宜蓉扁扁嘴巴，眼泪泫然欲坠，看了很惹人怜爱。 陈夫子可丝毫没有心软的迹象：“请三小姐回到位置上，把这篇文章抄上十遍。抄完之后，我再讲解一遍给三小姐听。” 十……十遍？ 沈宜蓉吓了一跳，忙挤出可爱的笑容来求情：“夫子，十遍太多了，少一点行不行？”抄一遍就得几百字，若是抄上十遍，她的手非断了不可。 陈夫子似笑非笑的瞟了沈宜蓉一眼：“既然三小姐嫌多，那就改成五遍吧！不过，若是明天之前还背的不熟练的话，就再把这五遍补上！” 沈宜蓉像霜打了的茄子一般灰溜溜的回到了桌子边，铺开纸张，苦着脸抄写了起来。 陈夫子的目光扫到了若云的脸上。 若云的心怦怦乱跳，唯恐吓一个被点名的就是自己，忙装作低头用心看书。 她虽然识一些字，却是不会写字的。要是陈夫子也罚她抄文章，她可完全露陷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诶，冒牌货真是不容易当啊！ 好在沈宜莲喊住了陈夫子，请教起了书中的问题。若云得以逃过一劫。 接下来的时间，便在各人专注的读书学习中静悄悄的度过。 沈宜莲和沈宜芳两人都学到了四书五经，看的出陈夫子教学很用心，对待她们两个特别的有耐心。看的出，沈宜莲在悟性上更甚一筹，很得陈夫子的欢心。 陈夫子讲解过一段过后，便布置沈宜莲和沈宜芳两人自己看书理解，有不懂的再各自提问。 然后，陈夫子便转悠到了若云的身边来了。 若云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出，连忙装作用心的看书，头都不敢抬。 陈夫子看了若云一眼，温和的问道：“四小姐耽搁了这么久的功课，若是有不会的，就多问，知道了么？” 若云提到了嗓子眼的心总算落回了胸腔里，使劲的点头。 陈夫子翻开她手中的书本，抑扬顿挫的读了其中的一篇，洋洋洒洒的给若云讲解了起来。 若云连忙竖起耳朵，努力的把陈夫子说的话都记在心里。连眼睛都不敢乱眨，唯恐少听一个字。 当然，大部分都不太听得懂就是了。也只能先囫囵吞枣，待课后慢慢琢磨了。 看来，日后一定要花功夫好好的读书认字才行啊！ 陈夫子讲完一遍之后，才施施然问道：“四小姐，我刚才讲的，你可听懂了？” 若云咽了口口水，狠狠心说道：“我……只听懂了一点。” 虽然这么说很丢脸，可若是吹牛说自己都听懂了，万一陈夫子信以为真考她一通该怎么办？ 还不如老老实实的承认自己是个草包的事实呢！ 陈夫子并不意外，看来早已习惯这位四小姐在学习上的迟钝和笨拙了：“你先好好读几遍，然后试着背诵上来。若是还不懂，日后我再讲解给你听。” 若云额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忙不迭的点头应了。 直到陈夫子转过头去，若云才松了口气，也不敢再胡思乱想了，低头认真的读起刚才那篇文章来。 不管怎么说，也得先把陈夫子指定的这一篇文章读的滚瓜烂熟直到背上来才行。 第二十五章 姐妹“情深”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若云总算能勉强把那篇文章读上来了。至于背诵嘛，肯定是没可能的。底子实在是薄弱了些，看来，得在背地里多多下功夫才是。 最可怜的当属沈宜蓉，手都写的发软了，也只抄了三遍而已。 陈夫子临走时吩咐了一句：“抄不完就不用抄了，下面还有礼仪课程要上呢！” 沈宜蓉感动的看向陈夫子：“夫子……”心肠还是挺好的嘛！ “剩下的两遍，请三小姐今天中午回去补上，明天拿来给我看就成了。” 沈宜蓉的脸顿时又皱成了苦瓜。 陈夫子愉快的退了场，小姐们总算可以休息一会儿了。各人都长长的舒了口气，看来，这一个多时辰的学习对谁来说都不是轻松的事情啊！ 沈宜莲过来安抚沈宜蓉道：“三妹，夫子就是这个脾气。你也不必懊恼了，还是今日中午速速抄完剩余的两遍吧！省的明日她再来找你的麻烦！” 沈宜蓉苦着脸哀叹：“诶，我今日中午是别想消停了。连午觉也睡不成了。” “活该！”沈宜芳毫不留情的嘲笑道：“谁让你在她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的？被逮到老老实实的承认也就罢了，偏偏还扯谎。夫子不罚你抄写才是怪事！” 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的家伙！ 沈宜蓉瞪着圆圆的眼睛，有心回击几句，又想起王姨娘反复叮嘱过的话：“记着，无论如何也别正面恼了二小姐。她可是太太的心头宝贝，你若是惹上了她，吃不了兜着走。我也护不了你……” 沈宜蓉硬生生的将这口闲气咽了下去，忿忿的扭过了头去。 正巧对上若云同情的眼神，顿时，沈宜蓉的脾气似乎找到了出口，冲着若云嚷了起来：“都怪你，要不是你故意和我说话，我也不会被夫子逮着了。还被夫子罚抄写。哼，都是你的不对！” 若云愕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明明是沈宜蓉主动和她搭话的好不好，她从头到尾也没吱声，不过就是点了点头罢了。怎的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她头上来了？ 惹不起沈宜芳，便挑软柿子捏了么？ 沈宜莲和沈宜芳并不知道当时具体的情形，闻言不由得一起向若云看了过来。 若云深呼吸一口气，低头认错：“对不起，三姐。都是我的不对，以后我再也不会主动和你说话了。”初来乍到，她忍了。眼前这三个，她一个也惹不起啊！ 这并不是懦弱怕事，只是为了日后长远考虑，一定要和各人维持良好的关系才是。 沈宜蓉得了便宜还卖乖，趁势数落了若云几句，若云也不辩驳，只是连连点头，一连串的应着是是是。 沈宜蓉把失去的面子都找了回来，心情总算好了不少。 沈宜莲微笑着说道：“季夫子还没来，我们出去转转吧！” 沈宜芳点了点头，便和沈宜莲并肩走了出去。 沈宜蓉忙跟了上去：“大姐二姐，你们等一等我嘛！”很自然的把若云晾在了一边。 若云一点也不介意她们对自己的疏远和冷淡，事实上，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本就是个冒牌货，时时刻刻都担心着会在人前露陷。巴不得离各人都远一些。待日后把周围的情况都摸索的一清二楚了，再套近乎也不迟嘛！ 走出屋子之后，香菱迎了过来，笑着说道：“小姐，你想不想到花园里逛一逛？要不，奴婢陪你去吧！”聪明的香菱绝口不提刚才三位小姐有说有笑结伴同行的事实。 诶，可怜的小姐，就这么被排挤了。不过，没关系，还有她在呢！她可以陪着小姐的。 若云微笑着摇摇头，刚被沈宜蓉借题发挥了几句，还上赶着去凑热闹，万一她们都不想理会她，岂不是自取其辱么？ 香菱也不多劝，把小食盒拿了出来，殷勤的说道：“小姐，你肚子一定饿了吧，吃些点心垫吧垫吧，奴婢给你倒茶去！” 被香菱这么一劝，若云有些意动了，点了点头。早上吃的着实不多，过了这么久，早就消化的差不多了。念书果然是项耗费体力脑力的运动啊！ 香菱欢喜的把食盒打开，又去倒了杯茶水来。 喝着温热的茉莉茶，吃着香香甜甜的小点心，若云的好心情彻底恢复了。 说实话，刚才沈宜蓉那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对她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做丫鬟的时候，挨骂是家常便饭，她早就练出了左耳进右耳出的本事。压根不会往心底去。 左右无事，若云索性把那篇文章又翻开看了起来。默默的练习背诵。 她生性聪慧，学什么都很快。只是这读书学文章实在是平生没有经历过的阵仗，一时半会儿真的适应不了。正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能慢慢的多花心思了。 香菱不敢惊扰了若云看书，静静的陪在一边，心里唏嘘不已。 真是太好了，小姐终于一改往日的漫不经心，开始认真读书学习了。 沈宜莲等人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若云低头专心读书的景象。沈宜蓉第一个忍不住笑了出来，调侃道：“哟，四妹今日可让人大跌眼镜啊！往日一捧书本就犯困，被夫子说了多少次也没效果。现在倒是懂得用功读书了呢！真是可喜可贺！” 沈宜芳也笑了起来，跟着打趣了几句：“说不定四妹一落水，脑子反而变的聪明了。日后能成为一个小才女呢！” 若云假装听不出两人语气中的嘲弄，笑着应道：“我这么多日没来书房了，搁下了这么多，好多都忘了。今天上午一直在害怕，唯恐夫子考我问题。只怕我一句都答不上来。” 沈宜莲语气甚是温和：“你若是有什么不懂的，便来问我好了。” 若云大喜过望，眼睛顿时一亮：“真的么？那可太好了，谢谢大姐！”沈宜莲是出了名的小才女，若是能得她指点，可就太好了。 沈宜芳撇了撇嘴，酸不溜丢的说道：“大姐才名远播，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指点你这个小丫头自然是手到擒来。”酸味弥漫，在场的人谁能听不出来？ 沈宜莲也不动气，微笑着看了沈宜芳一样：“二妹这么夸我，我可不敢当。” 两人本是同龄，只相差了两个月出生。自然免不了处处被比较。 论身份，当然是沈宜芳更甚一筹。她是沈家唯一的嫡女，身份尊贵，无人能及。沈宜莲是庶出的长女，在出身上面，足足低了沈宜芳一头。 论相貌，沈宜芳冷艳傲气，沈宜莲楚楚动人气质出尘，算是各有所长。 可是，若论起聪慧和天资，沈宜芳却是不及沈宜莲了。 偏偏沈宜芳生性好强，处处都想压过沈宜莲。因此，两人表面和气一副姐俩好的模样，实则面和心不合，明争暗斗从未停过。 沈宜蓉很识趣的没有插嘴。 若云却是当事人，想装聋作哑也不成，只得硬着头皮和稀泥：“大姐对我真好。我先谢过大姐了。二姐，若是以后我有不懂的，也去向你请教，你可不要不理我哦！”两个谁也不能得罪啊！ 反正这副身子年龄最小，假装天真也不碍眼。 沈宜芳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轻轻的“嗯”了一声。 沈宜莲也没多说什么，刚才一触即发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沈宜蓉有些惊诧的看了若云一眼，心里嘀咕了起来：真看不出这个丫头居然如此懂得两面讨好。记得没错的话，往日的四妹可是个傻乎乎的小丫头，现在倒是伶俐不少了呢！ 若云笑着对眼前的三个姐姐说道：“我这儿有些小点心，味道还算过得去。是我身边的小丫鬟准备的，三位姐姐也来尝一尝吧！” 但凡是女子，大多抵抗不了甜腻的点心。更何况还上了这么长时间的课，个个都觉得肚子空空的。闻言都没有拒绝，各自拿了一个放入口中。 沈宜莲点头赞许：“味道还算不错。”又不是正经的点心厨子做出来的，有这样的味道已经算是不错了。 沈宜芳照例要挑刺：“太甜了一些。”嫌弃的看了一眼，又拿了一个吃进了肚中。 沈宜蓉跟着附和：“就是就是，这点心卖相还好，就是有点甜腻了。”话虽这么说，但是却接连吃了几个。 不一会儿，那一小盒子点心便被吃了个精光。 若云忍住笑意，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今天回去便让她好好的改进改进。” 沈宜芳接了一句：“算了，从明天起，我让院子里的下人准备些点心带过来吧！”她的院子里可是有专门的点心厨子的，那手艺可是顶呱呱没话说。 她的语气中不乏炫耀之意，沈宜莲哪里能听不出来，晒然一笑，却没有说什么。 谁都知道齐氏最宠爱宝贝女儿，重金聘请来的几个点心厨子，给了沈宜芳的院子一个。因此，沈宜芳吃的点心是别人没法比的。 沈宜蓉眼睛一亮，兴奋的说道：“真的么？那我们可都有口福了。” 正在此刻，一个风姿卓然的女子翩然走了进来。 第二十六章 何谓完美？ 不用多问，这个女子一定是教学礼仪课程的季夫子了。 若云乖巧的跟在姐姐们的后边一起行礼。顺便悄悄打量这位季夫子。 这位季夫子年过三十，皮肤却保养的犹如二十少妇，眼角连一丝皱纹也没有。虽然不是顶尖的美人儿，可是风姿却极为出众。再加上适宜的穿着打扮，更显得身姿窈窕。站在任何一个美人面前，也不会逊色。 若云看了暗暗感慨，这般的人才相貌，若是生在富贵之家，想来也会嫁个好人家做上当家主母过着优渥的生活吧！ 只可惜季夫子偏偏出身贫寒，不知怎的进了皇宫做了宫女，熬到了二十五岁才得以出宫嫁人。嫁的丈夫又是个短命鬼，早早的便一命呜呼。 季夫子只得带着女儿一起到了沈家做夫子讨生活。 不过，从季夫子的脸上，丝毫看不出这些令人不快的往事。她微笑着看着沈家的四位小姐，目光柔和：“请各位小姐移步，我们要开始上课了。”声音慵懒中带着一丝沙哑，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礼仪课程的教学地点在另一个房间里，这个屋子里陈设和刚才的书房大大不同。 书房宽敞明亮，只摆放了几张桌子，墙上挂了几张字画，其他的便没有了。这也是陈夫子坚持的，说是不能让别的东西分去小姐们的心神。 而这间屋子，却装饰的富丽堂皇，精致考究。比起小姐们闺房来也不遑多让。里面放了几张椅子，桌子却只有一张。 那桌子是上好的梨花木制成的，椅子也是相同的木料制成。比起书房里的桌凳来，却是强多了。 季夫子优雅的坐下，然后冲着各位小姐稽首示意。 沈宜莲用同样优雅的姿势坐下，两腿微微交拢，双手自然的搭在腿上。身子挺的直直的，下巴微微抬起，姿势优美。 沈宜芳不甘示弱，也缓缓的走过来坐下。 若云打量一眼，两人坐姿相仿，都堪称标准。只不过，沈宜芳的笑容稍嫌傲气，不如沈宜莲温柔可亲。这么一比较，就有了高下之分。 沈宜蓉性子比较毛糙，虽然竭力学着夫子的样子缓慢的走过去落座，不过，总有点模仿痕迹太重的嫌疑。太过斤斤计较姿势仪态，失之翩然与随意，不免落了下乘。 然后，四双妙目齐刷刷的往若云看了过来。 若云在心里给自己暗暗鼓劲，镇定自若的缓步走上前，在最末的一个椅子上稳稳的坐下来。 说来简单，其实做起来，真的很不容易。 专教礼仪的季夫子紧紧的盯着她也就罢了，沈宜莲沈宜芳沈宜蓉也在对她虎视眈眈。像是在等着看出糗似的。 若云必须改掉往日垂首敛容略略弯腰等一系列丫鬟习惯，改为略点矜持的昂首挺胸优雅前行。到椅子边，更要维持最佳仪态坐下去。 待屁股落到椅子上，若云也不敢怠慢，学着季夫子的样子，将双腿微微并拢，两只小手搭在膝盖上放好。 比起严苛的陈夫子来，季夫子和蔼许多，冲着若云点头微笑：“四小姐多日没来上课，倒是一点没落下。” 若云心里很是雀跃，季夫子这么说，明显是在赞她了。 沈宜蓉不掩嫉妒的斜睨了若云一眼，低声嘟哝道：“装模作样！”声音极低，只有离她最近的若云能听见，显然是故意说给若云听的。 若云恍若未闻，继续甜甜的笑着。 装模作样？ 这里的所有人不都在装模作样么？ 所谓的气质所谓的风度所谓的优雅，其实，都是这么装出来的。一开始，装的不够自然不够大方，便会被人耻笑惺惺作态。待熬到连闭上眼睛睡觉也不忘姿势仪态的那一天，就算是真正的成功了。 因为到了那个时候，就连本人也会觉得自己是天生的优雅从容。 萧婉君便是装模作样的一流高手，朝夕相处多年，若云一直被萧婉君那层温婉可人的表象所蒙蔽。她真心的认为萧婉君如同表现出来的那般善解人意温柔善良。 事实上，她真是瞎了眼，没有看出那层优雅美丽的表皮下面是一个如此丑恶歹毒的灵魂…… 她不知道自己还要熬上多久才能遇到萧婉君，也不知道日后究竟该怎么亲手为自己讨回公道。 她知道的是，从这一刻开始，她要努力学习做一个气度过人风姿一流的贵族小姐。 至少，要比萧婉君强。 或许，有那么一天，在极其偶然的机会下，她会遇到萧婉君。 到了那个时候，她要用最美丽最温柔的笑容将萧婉君击溃。 光是这么想象，若云便觉得浑身的动力和热情。就目前而言，这也是支撑她坚强活下去的最大动力了。 季夫子说话不疾不徐，吐字极为清晰，若是仔细留意的话，会发现季夫子说话时有种微妙的节奏。那种节奏令她说出的话语更加的动听悦耳，让人不自觉的喜欢上倾听。 今日，要学的便是静坐。 季夫子含笑说道：“作为女子，坐姿不可小觑。要知道，在需要社交的场合里，大多是坐着的。很可能一坐就是大半天，所以，要时刻保持坐姿优美是很重要的。几位小姐刚才走路的姿势都还过得去，坐下来的时候便有些仓促了。在没有准备好之前，不要轻易的落座。不然，坐下之后，再动来动去便是很不礼貌的事情了。” 被这么一说，各人反射性的低头看自己的坐姿。 季夫子露出会心的微笑，一一指点：“大小姐，你的坐姿很好，不过，应该把手稍微往上放一点，不然，时间一长，胳膊便会酸了。” 沈宜莲微红着脸，将手缩回去一点。 沈宜芳见沈宜莲被挑出毛病，幸灾乐祸的笑了一笑，恰巧被季夫子逮了个正着。 季夫子温和的说道：“二小姐，女子的笑容最最重要。若是过于冷淡，会让别人觉得受了轻视。” 沈宜芳的笑容立刻僵住了，努力的想调整面部表情。只可惜她最缺乏的便是温柔的微笑，怎么努力也改不过来。 沈宜莲轻轻的笑了一声，算是回敬。 沈宜芳气的牙痒，却不敢再随意的露出其他的表情来。 季夫子表面温和可亲，其实固执之处丝毫不下于陈夫子。很有耐心的纠正了沈宜芳半天。不断的示范，再让沈宜芳练习。 沈宜芳笑的脸都快抽筋了，依旧还是没有达到季夫子的要求。心里的懊恼和不快就别提了。 季夫子端详半晌，终于叹了口气：“二小姐，暂且如此吧！日后还请二小姐多多练习才是。女子太过傲气冷淡的笑容，会给人留下不好的第一印象的。切记要改掉！” 沈宜芳憋屈的点了点头。今天算是丢尽颜面了。 沈宜蓉看了半天的热闹，待季夫子的目光扫过来，立刻正襟危坐，丝毫不敢怠慢。 季夫子上下打量沈宜蓉两眼，一眼便挑出了不足之处。 “三小姐，烦请你将双腿稍稍并拢一些。女子双腿岔开的幅度大了，会让人有轻浮之感，不够端庄。” 沈宜蓉的脸孔涨的通红，连忙把双腿并的紧了一些。 最后，季夫子终于将目光落到了若云的身上。 听了半天，若云算是稍稍了解了季夫子的严苛标准。心里惴惴不安，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的甜美。 季夫子动听悦耳的声音响了起来：“四小姐，你的坐姿很好，笑容也很亲和，手和腿的位置都放的恰到好处……” 三个刚被“指点”过的姐姐们一起瞄了过来，不乏酸意。 若云却知道季夫子的话压根没有说完，并未露出被表扬的欣喜，依旧稳稳的坐在那里。 果然，就听季夫子的话音一转：“……不过，你的问题才是最大的。” 这个转折也未免太大了一些。沈宜莲沈宜芳沈宜蓉一起错愕。 季夫子说话太过深奥了吧，她们居然都没听懂。既然四妹样样都做的极好，为什么问题反而是最大的呢？ 若云也很是不解，眼里闪着问号，不过，却没有随意的乱动一根手指头。 季夫子留意到这个小细节，心里微微点头，不过，口中却丝毫没停：“坐姿固然重要，可是更重要的，是你的心。” 她的……心？ 若云似懂非懂，迷茫的看着季夫子。 沈宜莲自问文才出众，可也没领悟季夫子的意思，更不用说沈宜芳和沈宜蓉了。 季夫子悠悠的一笑，感慨的说道：“气质风度从哪里来？绝不是单单靠着装模作样就能达到的。真正的风采，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只有拥有一颗高贵的心，才会拥有最最高贵迷人的仪态。四小姐，你现在年纪还小，等再过几年，你便会懂得我这番话了。” 这一番话，让若云听的叹服不已，也对眼前初见的季夫子多了一份敬意。 哪怕身份地位不够高，哪怕现在寄人篱下，哪怕她要靠着教席的薪资才能养活自己和女儿。 可是，季夫子身上的从容和镇定却是如此的耀眼迷人。 能拥有这样见解的女子，才是真正的高贵吧！ 第二十七章 苦练坐姿 季夫子眼光极为锐利，一眼便看出了若云身上最大的问题。 哪怕她顶着沈四小姐的容貌和身体，哪怕她再如何小心翼翼的掩饰自己，可是多年培养出来的习惯哪里是一时半会就能改的了的？ 她的眼中，只有伪装的自信。 她的脸庞，只有虚假的镇定。 她的身体，只有刻意的从容。 她时时刻刻害怕别人会看出自己是个冒牌货，因此战战兢兢小心谨慎。根本没有真正的贵族小姐的坦然和从容。 是啊，她一直刻意的告诫自己一定要做出大家闺秀的样子来。其实，明眼人还是能看的出其中的差别的。做惯了低人一等的卑微丫鬟，乍然转换了身份角色，又怎么可能一下子拥有那份自信和淡定呢？ 她真正需要的，是一颗自信的心啊！ 若云被这么一点拨，默然了半晌，然后恭敬的道谢：“多谢夫子教诲，我一定会改进。” 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若云的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瞬时点亮了她本就娇美的脸蛋，散发出无以言喻的美丽。 季夫子满意的点点头。孺子可教啊！ 沈宜莲似有所悟，沉吟不语。 沈宜芳微微撇了撇嘴，目光移了开去。 沈宜蓉两眼似要喷出嫉妒的火花来，好不容易生生的忍住了。 季夫子看似温和，其实比陈夫子还要严厉的多。只是表现的方式比较委婉罢了。极少夸赞任何人。可今日却连续赞了四妹两次…… 季父子淡淡的瞄了沈宜蓉一眼，微笑着说道：“女子切忌面目狰狞，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保持完美得体的微笑。哪怕再不喜欢对方，也不要流于表面。以免让人觉得心胸狭窄为人肤浅。”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可分明是针对着沈宜蓉说的。 沈宜蓉今日连连吃瘪，小脸涨的通红。 沈宜莲和沈宜芳何等通透，一听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各自低头微笑。 若云没料到季夫子如此维护自己，心里感动不已。感激的看了季夫子一眼，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将这门课程学到最好，方才对得起夫子的另眼相看啊！ 季夫子不动声色的看了各人一眼，淡淡的吩咐：“今日练习静坐，请各位小姐们维持这样的坐姿，直到散学为止。” 若云心里一楞，脸上却丝毫没有动容。 沈宜莲眉毛丝都没动一下，显然早已习惯了季夫子上课的习惯。 沈宜芳处处都爱和沈宜莲较劲，当下，也是抬头挺胸坐直了身子尽量将身形显的优美修长。 沈宜蓉决心要好好表现扳回丢失的颜面，也仔细的调整呼吸，静静的坐着。 屋子里静静的，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 季夫子悠闲的坐在那儿，仿佛坐上一天也不会累。仔细的观察就会发现，季夫子的头发丝都没动一下。坐姿堪称完美。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过，各人开始觉得难熬了。 坐在椅子上本是件轻松愉快的事情，按理来说，就算坐上一天也不该觉得累。可是，若是让你维持着完美的姿态坐在那儿，不准靠在椅子上，也不能随意的变换姿势，甚至连手指头都不能乱动，那滋味可就好受不到哪儿去了。 季夫子眯缝着眼睛，似乎在打盹休息。 沈宜蓉悄悄的动了动腿，只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本以为定然不会被发觉，孰料季夫子的眼神便飘了过来。 沈宜蓉颇为尴尬，不敢再随意的动弹。 再接下来，沈宜芳也有点耐不住了，不动声色的将屁股挪动了一下。只这一个小动作，身体便舒服多了。 季夫子目光如炬，自然也留意到了沈宜芳的举动。不过，她却移开了目光，只当作没看见一般。 谁都知道沈宜芳是齐氏的掌上明珠，夫子们或多或少都要优待一些的。 沈宜莲和若云耐力最佳，一直没有随意的乱动。细细比较起来，沈宜莲的姿态更优雅一些，毕竟她年长一些，耐力体力都比较好。 而若云，却是全凭一股意念和耐力在支撑着，实则虚弱单薄的身子已经快熬不下去了。 细细的汗珠从若云的额头上冒出来，若云只觉得全身都酸软难受，可是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硬是撑着一动也没动。 “好了，今日的练习便到此为止。” 季夫子的声音适时的响起，宛如天籁一般。 沈宜蓉和沈宜芳一齐松了口气，连忙挪动一下身子。沈宜莲耐力却是最佳的，先是缓缓的将手放回身侧，才站了起来。 若云只觉得浑身都快散架了，却还是硬撑着坐好，然后用最小的幅度活动了一下手脚。 季夫子温柔的一笑：“大家今日表现都不错，明天我们再继续上课，好了，各位小姐一定肚子饿了吧，请回去各自用午饭吧！” 沈家四位小姐一起恭送季夫子翩然远去。 若云看着季夫子优美动人的背影，心里悄悄的叹了口气。原来，女人的美丽不仅只靠一张脸蛋，更重要的是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透露出的优雅和魅力。 季夫子的脸不算最美，可配上无可挑剔的仪容姿态谈吐，却算的上一流的美女了。 真让人心向往之啊！ 待季夫子的身影消失在众人面前，沈宜蓉第一个垮了脸，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嘴里嘟囔道：“累死了，还不如背书写字呢！” 沈宜芳扑哧一声笑出了声：“三妹，注意你的坐姿。季夫子可刚提点过你，你倒好，夫子一走，你就忘了个干干净净。” 沈宜莲和若云都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沈宜蓉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夫子都走了，还管这么多做什么。我全身都要累的散架子了。让我好好的休息会儿吧！诶，可怜的我，今天中午还要抄写文章呢！” 沈宜莲打趣道：“反正你不爱睡午觉，权当练字修身养性了。” 沈宜蓉苦着脸点点头，不忘瞪若云一眼。 若云只当做没看见，扭过头去和沈宜莲闲聊了几句。几个姐姐中，沈宜芳冷淡傲气不好相与，沈宜蓉脾气急躁不好相处，当属沈宜莲脾气最佳。看起来也好亲近一些。 当然，这些也有可能是表面现象。会咬人的狗，通常是不叫的。 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她从没有真正了解过朝夕相处了十年的萧婉君。谁知道看似温柔的沈宜莲是个什么样子呢？ 丫鬟们纷纷走了进来，各自伺候着自己的主子回院子休息。 香菱见若云脸色有些苍白，忙搀扶着若云的胳膊，低声的询问：“小姐，你是不是很累？” 若云在贴身丫鬟面前，也没了遮掩的心情，苦笑着点了点头：“确实很累。” 读书心累，礼仪课程身体累，这一个上午熬过来，她现在是身心俱疲，早上吃的那点东西早被消耗的一干二净。手脚都发软了。 香菱心疼的不得了，低声建议道：“若是觉得太累，要不，今天下午的课就不来了吧！若是夫子们问起来，就说你身子还未好，每天最多只能上半天的课。” 若云不假思索的摇头拒绝：“不用了，我能撑下去的。” 这点子小阵仗若是都熬不过去，也太没用了。 香菱又劝说了几句，可若云始终坚持己见，也只得无奈的闭了嘴。手中却暗暗的用劲，将若云大半的重量都接了过来。 若云陡然觉得走路轻松了许多，心里却很是过意不去：“香菱，你身子也没好呢，不用这样扶着我了。”香菱自己走路还一拐一拐的呢，再加重她的负担，真是于心不忍。 香菱心里暖洋洋的，温柔的笑道：“小姐，你跟奴婢还这么客气做什么。奴婢歇了半天，浑身都是力气呢！” 若云不忍再拒绝香菱的好意，便在香菱的搀扶下慢慢的走回了院子。 许妈妈老远的就迎了上来：“小姐，你可回来了，今日怎的比往日散学还迟？”口中问着问题，手里也没歇着，和香菱一左一右搀扶着若云。 还没若云发话，香菱便一五一十添油加醋的把若云上课的经历说了出来。 采梅和兰初也迎了上来，听到香菱说起这些，纷纷竖起了耳朵聆听。 许妈妈听了心疼不已，连忙招呼莫大娘端上饭菜，非要亲自喂若云吃不可。 若云难以招架许妈妈的热情，只得张嘴把到了嘴边的饭菜吃进口中。直到吃了半碗下肚，若云才笑着说道：“好了，许妈妈，你别听香菱夸大其词。我好的很，哪里像她说的那么夸张。” 香菱扁扁嘴，委屈的辩解：“我哪里夸张了，你们是没看见，小姐出书房的时候，脸都惨白惨白的。走路都不稳了呢！” 得，越说越夸张。 若云笑着抢过饭碗，连续刨了几口，模糊不清的嚷道：“看看，我浑身都是力气，好的很呢！” 许妈妈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小心的伺候若云用完了午饭，然后便叮嘱若云一定要睡个午觉好好的休息休息。 对于这一点，若云倒是没有反对。忙碌了半天，还真是有点困了。好好的睡一觉，下午还有一大堆功课要应付呢！ 第二十八章 女红课程 睡了一觉之后，若云的精神果然恢复了许多。 吃了两瓣子清凉解暑的西瓜之后，若云精神抖擞的又出发了。 上课的地点还是在自华阁，不过，却又换了一间屋子。 这个屋子布置的和另外两间又自不同，同样宽敞明亮，不过，里面放了几个大大的绣架。绣架旁边，各自放了一个精致的箩筐，里面放了大小不一的绣针、各种颜色的丝线、剪子之类的东西。 另外，还有一个长长的架子，上面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布料。 若云眼前一亮，手指微动，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一大堆布料都摩挲上一遍。 她前世精于女红刺绣，堪称萧婉君身边的第一女红高手。衣物鞋袜不在话下，枕巾被套更是拿手好戏。尤其擅长做些小件的绣品，比如说荷包香囊团扇等等。 如今，看到了这些眼熟的物件，若云忽的对自己有了自信。和早上的读书习字课程时的心虚判若两人。 再看沈宜莲沈宜芳沈宜蓉，却都是漫不经心的样子，有说有笑，浑然不把女红课当回事。 想想也是，小姐们身边能干的丫鬟婆子要多少有多少，哪里需要娇贵的小姐们亲自动手做这些针线活？吩咐一声下去，自然有人做的妥妥当当的呈上来。 到时候，大可以正大光明的添补一两针，便算是小姐们亲手做的东西了。她们何必费多少心思在女红课上？ 端看各人轻松惬意的样子，和上午读书课程和礼仪课程上的认真严肃简直是天差地别啊！ 苏夫子走进屋子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副散漫的情景。却是一点也没动怒，笑着和各位小姐打了个招呼。 苏夫子本是杭州人，本是一名绣娘，因为精通各种女红手艺尤其擅长刺绣，极有名气。跟着丈夫一起到了京城来开了绣庄，因为手艺精湛声名鹊起。只是她后来得罪了一个权贵人物，绣庄被人用计查封了，且一家老少都被关进了牢里。若不是有齐氏出面保了她出来，她压根没法子脱身。 自那之后，苏夫子索性便留在了沈府。平日里教小姐们女红刺绣，也兼替沈府绣些大件的绣品。 若云那天在齐氏那里看到的那副春游图，便是苏夫子花了三个月的功夫一针一针绣出来的。 若云细细的打量苏夫子的容貌，心里暗暗赞叹。 单看长相，苏夫子比季夫子稍差了一筹。若论气质和仪态，更是远不及季夫子。不过，苏夫子自有其长处。她个子不高，显得小巧玲珑，脸上时时挂着温柔可亲的笑容，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再听苏夫子动听温婉的声音，犹带着一些江南口音，吴侬软语，真是悦耳之极。 苏夫子笑眯眯的说道：“今日，我们要学习的内容是做香囊。说起来，我们学这一样，已经足足学了七八天了。不知道小姐们掌握了做香囊的技巧没有？” 沈宜莲和沈宜芳一起点头。 沈宜蓉却扁扁嘴说道：“夫子，我的手指昨日被针戳了好几次，到现在还痛着呢！我今日能不能不要做香囊了？” 苏夫子和蔼的说道：“既然这样，三小姐今日就不必动手了，在一旁看着就好。” 沈宜蓉眉开眼笑的谢过了夫子。看来，这种正大光明的偷懒之事绝不是第一次，看沈宜蓉得意的表情就知道一定是个“惯犯”。 苏夫子转而看向若云，温和的说道：“四小姐，你年龄最小，学习进度本就慢一些，又这么多日都没来上课。今日，你也和三小姐一样，不必亲自动手了。” 若云一愣，连忙道谢：“多谢夫子体恤。” 看来原来的四小姐也够笨拙的，书读不好，女红也学的不怎么样。她这个精通女红的冒牌货想大放异彩也得好生的琢磨一番呢！若是一下子都表现出来，岂不是立刻就露馅了？得“循序渐进”才是…… 沈宜蓉挪动椅子，坐到了沈宜芳的旁边，兴致勃勃的看着沈宜芳做香囊。 若云想了想，便有学有样的坐到了沈宜莲的身边，仔细的看了起来。 苏夫子的手中也没闲着，坐在椅子上边讲解边示范。 若云的注意力渐渐被苏夫子手中的动作吸引了过去，惊叹不已。正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端看苏夫子熟稔流畅快速又精准的动作，便能看出苏夫子手艺极佳。 那一块布料经过剪裁缝制，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成了小巧的香囊了。在剪裁缝制之前，还有道重要的工序，便是在布料上先绣些图案，这样做出来的香囊才更精致好看。 这图案倒没有严格的规定，端看各人喜好。 苏夫子连花样子也不用描，随手便绣出了一只小小的蝴蝶来。那蝴蝶活灵活现展翅欲飞，立刻将普通的香囊点缀的生动起来。 若云的眼亮了起来，手指微动，痒的不行，恨不得现在也大展身手绣个香囊。 这样精巧细致的图案，对她来说不是难事。不过，要做到像苏夫子这般随意轻松连花样子都不用描却是不容易的。 沈宜莲等人却是习惯了苏夫子的高超技艺，并未流露出过分惊讶的样子，各自低头忙碌了起来。 沈宜芳细心的用炭笔描了朵含苞欲放的牡丹，苏夫子看了一眼，笑着赞了几句：“二小姐蕙质兰心，这花样子着实描的好呢！绣出来一定非常好看。” 沈宜芳得了夸赞，心里喜滋滋的，更加的认真专注起来。暗暗发誓今日一定要在女红课上大展身手，将身边的沈宜莲压下去。 若云伸头看了一眼，沈宜芳描的花样子果然不错，对一个十二岁的少女来说，画工算是很过得去了。 就是不知道动起手来效果如何…… 沈宜莲看了沈宜芳一眼，心里冷哼一声，也低头认真描起了图案，却是一朵盛开的荷花，暗含自己的名字在内。只是论画工，似乎稍稍逊了沈宜芳一筹。 苏夫子走过来看几眼，又是一番夸赞。 若云忍不住抿唇一笑，看来，苏夫子是个擅于鼓励学生表扬学生的好教席呢！ 沈宜蓉刚才还喊手痛，待看到这儿，也忍不住激动了，央求着沈宜芳：“二姐，我帮你画几笔吧！”女红课虽然繁琐细碎些，却也是别有一番趣味的。 沈宜芳理都不理她，不耐烦的说道：“闪一边去老实点。”哼，刚才想偷懒，现在倒是又想动手了。 沈宜蓉委屈的眨巴眼睛，又讨好的凑到沈宜莲身边来：“大姐……” 沈宜莲抬头温柔的一笑：“三妹，那边的布料多的是，你自己去描个喜欢的花样子吧！若是嫌手指痛不想动手，就拿回去让你院子里的丫鬟帮着绣好图案就是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沈宜蓉高兴的点点头，看向苏夫子。还没等她开口，苏夫子便笑着说道：“大小姐的主意极好，三小姐若是有不懂的地方，随时问我。” 沈宜蓉高高兴兴的回了自己的位置，顺便拉了若云一把：“四妹，快些过来，我们一起画着玩。”感情是把这当做游戏了。 若云早就蠢蠢欲动了，闻言当然不会拒绝，笑盈盈的起身和沈宜蓉一起各自回了位置。 沈宜蓉兴致勃勃的动起手来，她特地选了一块颜色素净的布料，在上面描了一只老虎的图案。 沈宜芳回头看了一眼，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没见过谁用这样的图案做香囊的…… 沈宜莲含蓄多了，莞尔一笑之后，便低头忙起了自己的绣活来。 苏夫子转了过来，也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三小姐，敢问一声，你画的这是一只老虎么？”你确定它不是一只……野猫么？ 沈宜蓉理直气壮的答道：“是啊，老虎是百兽之王，最威风最神气了。” 若云伸头看了一眼，很厚道的忍住了爆笑。 画工不好不要紧，含蓄点低调点就是了。切记不要自爆其短啊！ 偏偏沈宜蓉还硬拉着她问道：“四妹，你来说，我这个老虎画的怎么样？”一脸期待表扬的神情。 若云为难了。 说好吧，有悖良心。说不好吧，又怕脾气急躁的沈宜蓉把气撒到她头上来。 想来想去，若云终于狠狠心点了点头：“三姐画的很好呢！”睁眼说瞎话的滋味可真是不好受。 谁让她现在是最弱小的那一个，谁也开罪不起呢？还是明哲保身要紧啊！ 沈宜蓉果然高兴了，笑嘻嘻的拍了拍若云的肩膀：“还是四妹眼光最好。” 沈宜莲和沈宜芳再也忍不住了，齐齐掩嘴笑了起来。 苏夫子很厚道，把头扭过去偷笑，唯恐伤到了沈宜蓉脆弱幼小的心灵。 沈宜蓉的脸皮厚度相当经得起考验，丝毫不以为意，继续低头努力和那个野猫图……哦，不，是老虎图奋斗了起来。 苏夫子忍住了笑意，缓步走到了若云身边。本是随意的看了一眼，待看清若云初步描绘出的图案，立刻瞪大了眼睛。 第二十九章 初绽光芒 细细的茎，长长的两片叶子，半开的兰花，构成一副极为精巧的兰花图。 苏夫子忍住心潮澎湃的心情，略有些激动的问道：“四小姐，这图案是你亲手描出来的么？” 一个好的绣娘，必定拥有过人的画工。若是描出的花样子歪歪扭扭不成样子，又怎么可能绣出精美的图案？ 苏夫子自然是识货的，一眼便看出了若云画工了得，比起沈宜莲和沈宜芳的半吊子水平强的多了。 若云从苏夫子的眼中看到了激赏，心里很是快慰，笑着点了点头。 萧婉君名字中有个君字，因此最爱的图案便是君子兰。若云为了投其所好，不知苦练了多久，绣出的兰花活灵活现，无人能出其左右。 苏夫子赞口不绝：“四小姐往日里一直不声不响，没料到画工如此了得，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出自真心的称赞，自然和敷衍安抚的语气是大大不同的。 沈宜莲和沈宜芳对视一眼，一起转过了头来。 沈宜蓉也伸长了脖子探看。 待看清楚那副简单雅致生动逼真的兰花图之后，三人一起愣住了，看向若云的目光立刻不一样了。 往日可从没听说过四妹有这等特长啊…… 若云坦然的接受这些审视的目光，一点都没心虚。说句实话，她已经很含蓄很低调了，若是拿出往日的全部功夫来，肯定要比眼前随意画出的图案更好。 沈宜莲看似温柔文静内敛，实则生性好强，不声不响的将已经快完工的图案全数擦去，低头重新画了起来。 沈宜芳脸色变幻不定，犹豫了片刻，拿起了绣针细细的动起手来。 花样子画的再好，也得有过人的女红手艺才能绣出精美的图案。她倒不相信了，难不成四妹初学不久的刺绣手艺能强的过自己去？ 沈宜蓉有些不服气的说道：“夫子，你可真偏心。依我看，四妹画的这个花样子也挺普通的嘛！”哪里有她的老虎图威风可爱嘛！ 若云微微一笑：“三姐说的是，夫子定是看我许久都没来上课了，才会故意赞我几句呢！”故意自贬，希望小心眼的沈宜蓉别太过眼红视她为敌才好。 苏夫子哪里能看不出若云的心思，笑着附和了两句，顺便赞了沈宜蓉几句。 沈宜蓉听了这些话，心里舒坦多了。 苏夫子笑吟吟的问若云：“四小姐，你学习刺绣时日尚短，不知道会不会绣兰花？” 若云笑着说道：“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绣的好，还请夫子多多指点呢！” 事实上，这对若云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不会装会是件痛苦的事情，可是会装不会，却也同样的难熬。 若云在苏夫子的“教导”下，“学会”了最简单的一种针法，然后“笨拙”的慢慢绣了起来。在刻意的放慢速度的情况下，若云用了往日三倍的时间把这副兰花图绣好了。 再故意绣错几针绣歪几针……嗯，这么做应该不算显眼了。 若云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 本以为这么做已经够低调了，没曾想苏夫子仍然大大的赞了一通：“四小姐果然有灵气，这么快就能掌握刺绣的基本技巧……”的吧的吧的夸了好半天。 文才出众的沈宜莲于女红一道并不擅长，直到课程结束了也才绣好了半朵荷花。沈宜芳稍稍强一些，总算是把牡丹全部绣出来了，不过，刺绣手艺实在是差强人意。 至于沈宜蓉嘛，就更别提了。把一块好好的布绣的乱七八糟，根本看不出上面是什么东西来。 谁让小姐们往日都没把女红课当回事呢！敷衍了事的结果就是各人都是半吊子水平。 所以，顺利绣完兰花的若云再一次成了焦点。 苏夫子滔滔不绝的称赞还没有结束，若云却有点坐不住了。沈家小姐们性格各异，可有一点却是相同的。那就是同样的傲气和自视甚高。苏夫子这么称赞她，无疑是将她推到了风头浪尖，保不准三位姐姐们对她再没了原来的友善…… “多谢苏夫子称赞！”若云故作羞怯的打断苏夫子的话，一双明亮的大眼里满是感激：“苏夫子心地真是好，说了这么多都是在鼓励我呢！我一定不会辜负夫子的厚爱，日后定会好好学习女红刺绣。” 巧妙的把苏夫子的表扬暗示成鼓励之语。果然，沈宜莲沈宜芳沈宜蓉的脸色都好看了许多。 苏夫子满意的点点头，不再多说了。 女红课程终于结束了。苏夫子宣布下课之后，便翩然离开。 待目送苏夫子出去之后，沈宜莲第一个到了若云的面前，微笑着说道：“四妹，没想到你的女红课程学的这么好，往日都藏着掖着呢吧！”话语虽然亲昵随和，却隐隐的透露出一丝莫名的酸味。 沈宜莲习惯了样样出类拔萃，自然不乐意被默默无闻的四妹压过一头。哪怕是她最不感兴趣的女红课。 若云不敢怠慢，笑着应道：“大姐别拿我开心了，我天生脑子笨，学什么东西都慢，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次落了水，多日没来上课，倒是因祸得福，夫子们对我都温柔多了呢！” 几位小姐们每天在一起上课学习，对四小姐的性格脾气定然也是了解的。在她们几个面前，若云也得时刻打起精神来，丝毫不敢松懈，唯恐露出马脚。 沈宜芳闻言撇了撇嘴：“四妹倒是比以前能言会道了。” 往日的四小姐就是个小跟屁虫，唯唯诺诺，实在没什么个性可言。现在却有了微妙的变化，单只口齿伶俐一项，就让人刮目相看了。 若云展颜一笑：“多谢二姐夸赞。我这都是跟着二姐学的呢！二姐相貌人品才学样样出众，随便跟着二姐学一点，也够我享用不尽了。日后二姐可要多多照应小妹才是。”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沈宜芳也被逗乐了。 沈宜蓉冷哼了一声，有些不耐烦话题尽是围着若云打转，左顾言他道：“教乐器的几位夫子不知道来了没有，我们先去花园里看看吧！” 若云巴不得话题从她身上移开，连忙附和道：“就是，我们一起去花园吧！”心里却嘀咕不已，难不成这乐器课程的地点竟是在花园里？ 香菱可没提过这些呢…… 沈宜莲有些诧异的看了若云一眼，笑着说道：“四妹，你半个多月没来上课，消息倒是颇为灵通。乐器课程本是在书房里上的，不过，夫子们嫌地点太狭窄，不适宜练习。所以，在十日前刚改了地点。现在是到花园里上课了。” 若云的后背直冒冷汗，脸上却笑的愈发甜美：“我也是听丫鬟说的。” 事实上，香菱在床上养伤这么多天，哪里知道这些消息。 沈宜芳起身先行，淡淡的说道：“好了，别耽误时间了，要走便快点走吧！” 若云跟在三人身后，边走边不动声色的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个花园在书房的旁边，占地不算太大，非常的雅致。一条小路曲曲折折掩映在树木之中，待绕过两个弯，一个精致的亭子跃然于眼前。 那亭子顶上长满了藤蔓，投下大片的阴凉。里面大概能容纳十人左右，再加上长长的走廊，却是比封闭的室内环境要优雅的多了。 这便是乐器课程的上课地点么？ 若云惊叹不已。在这样优美宜人的环境里学乐器，也是件很愉快惬意的事情呢！ 沈宜蓉笑嘻嘻的说道：“今日我们来的还算早，夫子们都没到呢！大哥他们也没来呢！” 沈宜莲微微一笑：“这儿热的很，我们到亭子里先坐下休息会儿。” 若云也不多话，默默的跟在姐姐们的后面，她们停在哪儿，自己便跟着到哪儿。 香菱伺候着若云坐下，低声的问道：“小姐，今天女红课上的累不累？” 若云见香菱一脸关切担心的表情，不由得哑然失笑。看来，原先的这位四小姐女红课学的也不怎么样啊！果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大概也只有这张脸能拿的出手了。 “还好。”若云不欲多说，含糊的应付了过去。 香菱也颇为识趣，并不多问，默默的站在若云的身边，拿起手中早就准备好的纸扇轻轻的扇了起来。 沈宜莲和沈宜芳并肩坐在一起，倒是有说有笑的，丝毫看不出有什么芥蒂。 沈宜蓉巴巴的跟在沈宜芳旁边，时不时的插嘴说上一两句。看的出，沈宜芳对沈宜蓉没多少好感，并不热络。 沈宜莲看似温和，却在看向沈宜蓉的时候隐隐的浮现出讥削的微笑。 看来，对沈宜蓉猛拍沈宜芳马屁的行为，沈宜莲心里是颇有些感觉的。只不过碍于颜面问题，轻易没有表露出来罢了。 若云看似悠闲的在一边休息，实则一直默默的关注着她们的一举一动和神情的微妙变化。 人的表情可以作假，笑容可以虚伪，可是有些小动作却是瞒不了人的。从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能够窥出各人的心思。 若云观察的极为仔细，只觉得别有一番乐趣。 时间便在各人的各怀心思中悄悄的流过。 不一会儿，夫子们便一一来了。 第三十章 琴箫风波（一） 若云随着沈宜莲等人一起向夫子们问安。 唯一的女夫子自然是林夫子。 这位林夫子容貌平平，但是一双眼睛却生的极美，如秋水一般灵动。身后的丫鬟抱着一架古琴，那古琴颜色质朴古色古香，看着便觉得是个极好的古琴。 待琴放置在石几上之后，林夫子也不多言，只是静静的坐了下来，双手抚琴。美妙悠远的琴声便从林夫子的手下流淌出来。宛如小溪潺潺，又如鸟儿在枝头轻快的鸣叫，让人心旷神怡。 若云立刻对这位林夫子生出了好感来。 但凡是拥有这般超脱技艺之人，身上总有些脱尘之感。满身俗气的人，是无法弹奏出如此美妙的琴声来的。 林夫子容貌虽然不美，可是气质飘渺，笑容淡然脱俗。和季夫子的高贵完美却又自不同，却是相同的令人神往。 另外两个夫子却都是男子。 身穿长袍的夫子眉目清朗，最多三旬左右。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箫。看来，定是万夫子了。 另一个夫子却年纪不小了，至少也有五十多岁了。他留了一撇山羊胡，长相不算难看，甚至颇有点滑稽可笑。大大的鼻子尤为引人注目。想来定是顾老夫子了。 这位顾老夫子手里拿的既不是琴也不是箫，却是一样比较少见的乐器。是一个长长的木棍状的东西，身后的随从手里捧着一个大大的鼓。居然是教击鼓，真是好生的奇怪。 如云跟着几位姐姐一起上前见礼。 夫子们大多脾气和蔼，对着娇贵的沈家小姐们很是客气。 若云打定主意要和林夫子学习琴艺，因此对待林夫子分外的热情客气。 琴是乐器中最最流行的一种，此时大多数的贵族少爷小姐们都爱学习琴艺。但凡是贵族世家，大多有专属的琴师。萧婉君也是操琴高手，若云既然决心样样都要出类拔萃，自然想好好的学一学琴艺。 林夫子美丽的双眼在若云的脸上停顿了一会儿，微笑着问道：“听说四小姐前些日子落水静养，不知道身子恢复的怎么样了？” 若云恭敬的答道：“多谢夫子关心，我现在已无大碍了。只是学过的东西忘了不少，都得从头学起，还希望夫子不要嫌弃我愚钝。” 萧婉君倒是善于操琴，可惜她只懂得听却从未学过音律，说起来，用一窍不通来形容也不为过。如今要重头学起，只希望林夫子不要大惊小怪才好。 熟料，此言一出，林夫子便惊诧的看了若云一眼：“四小姐，你以前对琴不感兴趣，硬是要跟着万夫子学吹箫，而且四小姐小小年纪对吹箫一道极有天分呢！怎的四小姐连这个也忘了么？” 若云笑容一僵，暗道一声。坏了！ 这个香菱，说来说去怎的把这个重要的信息给漏了呢！ 感情这位原来的四小姐也不是一无是处，居然对音律一道很有天分。林夫子既然如此称赞。说明原来的四小姐至少吹箫吹的不错才是。 可是，现在的她却茫然一片什么也不懂，这可该怎么办才好？ 香菱一见若云脸色不对劲，立刻知道有异，大着胆子上前来禀报：“林夫子，四小姐落水之后，记忆受了不少影响，很多事情都记得不清楚了。还请林夫子多多体谅。” 林夫子楞了片刻，便笑着说道：“没什么大碍，想学重新再学就是了。我倒是高兴，四小姐学音律天分极佳，若是肯跟着我学琴，我自然是高兴还来不及。只怕万夫子会不大高兴呢！” 任谁被抢了得意门生，都不会高兴到哪儿去的。 果然，原本笑眯眯的万夫子一听若云说要改学琴艺，脸便拉长了。 “四小姐，你六岁起便跟着我学吹箫，不过短短两年的功夫，已经能完整的吹出十几首曲目。比起我当年还要强上一筹。若是肯多下功夫苦学，几年之后，定会大放异彩。何苦这个时候要改学琴艺？”万夫子苦口婆心的劝道，时不时的瞪旁边的林夫子一眼。 哼，定是这女人在四小姐面前说了什么。妄图把他最得意的门生给挖走，真是可恶之极！ 林夫子很无辜，这都是四小姐自己的主意好不好，她可没有撬墙角的意思。 若云心里暗暗叫苦，陪笑着说道：“还请夫子不要生气，我自从落水过后，很多事情都记得不清楚。这吹箫的技艺，也忘了个干干净净。现在便想重新改学琴艺，还望夫子体谅。” 夫子不体谅，夫子很生气！ 万夫子勉强按捺住浑身的火气，继续游说道：“忘了也没什么要紧，重新学起便是了。说不准很快就能全部记起来了。听说有些人失忆之后，都会尽量做些往日熟悉的事情，以便尽快恢复记忆呢！” 万夫子说的不无道理。只可惜若云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恢复“记忆”了。外表虽然还是同一个，可里面的人却着实换了一个。还怎么“恢复记忆”？ 若云硬着头皮说道：“我今日一见琴便觉得亲切熟悉，实在是想改学琴艺呢！”越是听万夫子这么说，若云越是坚定了要改学琴艺。 原本的四小姐吹箫极佳，是万夫子的得意门生。换了她这个一窍不通的冒牌货，还不知道会出多少岔子。到时候岂不是辜负了万夫子的期待和信任，又成了别人眼中的笑柄？ 不，她才不要那样。宁愿改学琴艺，哪怕学的再差劲，反正是重头学起，谁也不会取笑怀疑她的。 万夫子的脸都黑了一半。张张口，又闭住了嘴，忿忿的走到林夫子身边，不客气的说道：“林夫子，敢问你是用了什么法子说动了四小姐改学琴艺？真是让我好生佩服啊！” 教音律的三个夫子，一直面和心不合互相暗暗较劲。谁都想教出优秀的学生来在沈老爷齐氏面前抬头挺胸扬眉吐气。所以，争抢学生这种事情都是再暗地里悄悄进行。像这么正大光明的撬墙角实属第一次。 所以，万夫子愤怒了！ 林夫子无端的受了这等闲气，却丝毫没有动怒，浅笑着说道：“万夫子何须动怒，学习音律本就是为陶冶情操修身养性，我们做夫子的，自然希望少爷小姐们都多学些东西。以前四小姐对琴艺不感兴趣，我从不多劝。现在四小姐对琴艺感兴趣了，也是好事一桩。你难道不希望四小姐多学些技艺傍身么？” 这一番话说来，不紧不慢不疾不徐慢条斯理，却是极为厉害。万夫子被说的无言以对，脸都涨红了。 若云大为叹服，真没想到看来斯文温柔的林夫子言辞如此厉害。 这么大动静，自然把各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沈宜莲沈宜芳沈宜蓉一起围了过来，就连顾老夫子也眯缝着眼睛看热闹。 林夫子笑盈盈的看向若云：“四小姐，我且问你，你究竟是何打算？” 若云冲口而出：“我自然是要专心学习琴艺。” 林夫子淡淡一笑，手指流畅的划过古琴，飘出一连串轻快悦耳的琴音。 万夫子却是脸色一黯，满心的不快。 奈何这话却是沈四小姐亲自说的，再也不能怪到林夫子头上去。他也只能暗生闷气了。 沈宜芳撇撇嘴，冷不丁的来了一句：“四妹真是性格大变样，往日最喜欢吹箫，现在却要改做学琴。诶，万夫子前两年的心血算是白花了。” 话虽然难听，可是却一语中的，直直的戳中万夫子的伤心处。万夫子的脸色更是难看了。 沈家四小姐读书写字驽钝，礼仪课程平平，女红刺绣不精，唯有对学习音律颇感兴趣。不过两年的功夫，居然把箫吹的有模有样。 好为人师者，都喜欢聪明伶俐有天分的学生。万夫子细心栽培沈四小姐两年，自然寄予了厚望。前些日子听闻沈四小姐落水静养身子，他还暗暗打算过要多花些时间精力把她落下的功课补回来…… 现在看来，却是不需要了。 若云未曾料到万夫子对此事如此介怀，心里也颇不是个滋味，满眼的歉然：“对不起，万夫子，我……” 万夫子咬牙，狠心的下了个决定：“这样吧，四小姐，你若是想改学琴艺，我也不阻拦你。不过，你苦学了两年的箫就此放下实在太过可惜。要不，每天下午散学之际，你拨出一点时间来学一会儿如何？”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愣。 万夫子可是京城最出名的乐师之一，想请他做教席的人家不知有多少。每天在沈府上课一个时辰左右，还有其他几家要去。如果专程为沈四小姐耽搁时间的话，很显然的算是免费额外的教学了…… 若云知道再不答应就是不识好歹了，连忙露出感激的笑容，连连道谢。 万夫子总算松了口气，看得出，他对沈四小姐确实极为上心。 沈宜蓉毫不掩饰嫉妒的目光，看的若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像沈宜莲和沈宜芳就含蓄内敛多了，就算心里不自在，至少也还稍微的掩饰一下不是？ [bookid=1915522,bookname=《宠物宝典》] 第三十一章 琴箫风波（二） 沈家的三位少爷终于来了，音律课正式开始。 学习琴艺的人最多，沈宜莲沈宜芳，还有沈家大少爷沈奕文，再加上新加入的若云。整容最是强大，自然占据了最大的地方。 沈家二少爷沈奕轩和三少爷沈奕风，却对击鼓情有独钟。 学习吹箫的，只有沈宜蓉了。 万夫子颇有些落寞的带着沈宜蓉去了远处的走廊里，临走前还默默的看了若云一眼，那眼神不无哀怨。看的若云心虚不已。 林夫子上课并不多言，只是专注的弹了一首曲目。那曲目难度不算高，但是琴音渺渺，很是动听。 待一曲奏完，林夫子便让沈宜莲先试着弹奏。沈宜莲悟性甚高，居然不一会儿就弹的有模有样。 若云又是惊叹又是忐忑不安。若是让她此刻也去试试，岂不是出尽了洋相么？ 林夫子似是看出若云的不安，浅笑着说道：“四小姐，这首曲目我们已经学了五六日了。大小姐能弹奏到这等地步，也算不错的。你得从头学起，不必惊慌，也不用和大小姐等人攀比。先多听一听看一看。” 若云悄悄松了口气，专注的听了起来。 昔日她伴在萧婉君的身边时，常听萧婉君弹琴。倒也不算一无所知。至少，琴音好坏她还是略懂一二的。 沈宜芳和沈宜莲琴艺相差无几，还算能入耳。出乎意料的，居然是沈奕文琴艺最佳。 沈奕文长相俊俏斯文，颇有点男生女相的感觉。穿着白色的衣衫，静静的坐在那里抚琴，那琴声极为动听，将不远处传来的击鼓声和箫声都盖了过去。 林夫子含笑看了自己的得意门生一眼，温和的指点着指法。 沈宜芳向来冷凝的面孔此刻却是极为柔和，笑吟吟的看着自己的弟弟，不无骄傲的说道：“奕文的琴弹的真是好。” 沈宜莲也笑着点头附和：“是啊！” 沈奕文一曲弹毕，恭恭敬敬的向夫子施了一礼，便过来坐在若云身边。 若云悄悄的凑过头去，赞道：“大哥，你的琴弹的真好。” 沈奕文笑着看了若云一眼，打趣道：“四妹吹箫才是一绝，大哥我可比不了。” 一提到这个，若云便觉得心虚，笑容都有些不自然：“大哥莫要取笑我了。我落水过后，好多东西都记不清楚。哪里还会吹箫。” 沈奕文虽然不相信，却也不多争辩，淡淡的一笑便将注意力转到了夫子身上。 林夫子的声音也极好听：“……这个曲目我们也练了好几天了，从明天开始，我们便换一首……” 接着，便说了些各人需要改进的地方。 若云不敢怠慢，耳朵竖的老长，听的极为专注。 音律课比其他的课程都要随意轻松的多，可以围着夫子而坐，想听便专注些，不想听大可以走神发呆。总之，夫子脾气很温和，并不训斥任何人。 也可以这么说，学了多少好坏全凭各人努力。 不过，沈家的少爷小姐们都是比较认真的，没有人趁机偷懒什么的。从这儿也能看出，沈家的家教颇严格，没有一肚子草的绣花枕头。 待林夫子走后，音律课宣告结束。沈家少爷小姐们的忙碌的一天学习也算结束了。 若云还有额外的箫艺课要上，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沈宜莲等人愉快的离开。 万夫子见若云乖乖的留在亭子里，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笑容，温和的说道：“四小姐不用担心，我每天只是稍微点拨几句，还请四小姐有空的时候自己多多练习。” 沈家的少爷小姐们的院子里都有各自喜欢的乐器，留着午间或是晚上有空的时候练习兼陶冶情操。 若云此刻才回忆起自己的屋子里似乎也有一根长长的箫，只是没想到那就是沈四小姐平日里最钟爱的乐器。 她忙笑着说道：“多谢夫子指点，不过，我是真的什么都记不得了，希望夫子别对我抱太大的期望。”丑话说在先才好，她可不是那个吹箫顶呱呱的沈四小姐了。 万夫子自信的一笑：“以四小姐的天分，就算是把吹箫的技艺忘光了，想必也回很快的练习回来的。” 若云的笑容顿了顿，心里叫苦不迭。 不是吧…… 万夫子对她的期望值这么高，她若是就不开窍那该怎么是好？ 万夫子拿起手中的长箫，耐心的讲解起最基本的音律知识，边还用满含期待的眼神看着若云。仿佛在说：“你是不是记起来了？你一定记起来了对不对？” 若云硬着头皮认真听，好在她记性甚好，就算听不懂也要先死记硬背下来，待回去之后慢慢消化。 香菱一直陪在一边，见若云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很是不忍。壮着胆子打断万夫子的滔滔不绝：“夫子，四小姐身子还未痊愈，不适宜多动脑子。要不，今日就少讲解一些吧！” 万夫子这才留意到若云的小脸有些苍白和疲惫，有些汗颜的一笑：“都怪我太过心急，考虑的不周到。这样吧，今天就到此为止，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就请四小姐明日再来问我。” 若云连连点头，待万夫子走了之后，才真正松了口气。 今天这一天过的，还真是精彩万分啊！ 从一大早睁眼开始，精神一直处在高度紧张的紧绷状态，一直到现在，才算稍稍告一段落。 小姐们的生活果然也不轻松啊！ 做丫鬟的时候，每天忙碌着琐事杂事，马不停蹄的从早忙到晚。有时候连口热饭热菜都吃不上，更得提防着随时被挑出毛病来招来惩罚。 若云一直觉得做丫鬟很辛苦很无奈。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想做一个优秀的贵族小姐，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呢！要应付嫡母，要应付一干兄弟姐妹，要管好一个院子的丫鬟婆子，还要学习这么多的东西…… 若云深呼吸一口气，给自己打气。 没事的，若云，你一定能应付得来的。以前那么忙碌劳累的生活你都没有被压垮，现在这点阵仗你一定会应付的很好的。 一定可以的。 若云抿着嘴唇，一脸坚毅。一旁的香菱看了，心里不由得暗暗唏嘘。怯弱文静的四小姐确实慢慢的变了，变的勇敢变的坚强变的聪慧变的善解人意。 这样的小姐，她真是打心底里喜欢。 香菱搀扶着若云回了院子，主仆两个一路上随意的闲聊，感情一点一滴的这么汇聚了起来。 早就侯在院子里的叶姨娘迎了上来，上下打量若云几眼，心疼的说道：“我今儿个才知道四小姐去上课了，身子还没恢复呢，能应付得来吗？” 叶姨娘的眼里满是关切，让若云感受到了阵阵的温暖。那是她在前世从未体验过的母爱。 她很小的时候便被狠心的爹娘卖给了牙婆子，又辗转被卖到了萧府里做丫鬟。家人的面孔早已模糊不清。在之后的很多很多年里，她安心认命的做着卑贱的丫鬟，从没妄想过有朝一日爹娘会来找她。 这年头，人命本就轻贱，穷人家的女孩子命运更是可悲。她从未怨天尤人，也未埋怨过狠心的爹娘。只是，她的心中也没了所谓的家人…… 若云迎上叶姨娘爱怜的眼神，微笑着应道：“放心吧，叶姨娘，我身子好多了，能应付的来。” 许妈妈笑着迎了上来，关切的问起了下午上课的情景。 若云没有多说，倒是香菱啰啰嗦嗦的说了一大通。重点说了女红课上大放异彩被苏夫子屡次赞扬的事情。 叶姨娘听的兴高采烈，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许妈妈也是满脸笑容：“咱们四小姐因祸得福，落了水之后倒像是开了窍呢！”往日里哪有这等伶俐。 若云很自然的心虚了，待看到许妈妈的眼中都是欢喜才稍稍放下心来。 看来，许妈妈倒是真心希望四小姐过的好。想想也是，这一院子的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都依附着她这个四小姐过日子。若是她在府里没什么地位，其他人的日子又能好过到哪儿去？ 采梅和兰初仗着是二等丫鬟，时不时的插一句嘴。 冬儿翠儿和双雁却不敢多舌，各自把耳朵竖的长长的听热闹。 香菱正说到音律课上万夫子和林夫子对阵的那一段，边说边笑：“……你们可不知道，我们小姐今天可成了香饽饽了。万夫子就是不肯放人，林夫子也是据理力争。争论了半天，小姐还是选了琴艺课。万夫子失望的不得了，硬是要留小姐每日多学一会儿，说是要把往日学过的东西慢慢的再教一遍呢！” 叶姨娘不由得挺起了胸膛，不无自豪的看了若云一眼。 许妈妈却有些担忧的看向若云：“小姐，你真的把吹箫都忘的一干二净了么？” 若云“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许妈妈失望的叹了一口气：“真是可惜了。”往日里，四小姐最是喜欢吹箫。每天晚上有空便练习，能吹出许多优美动听的曲子。 这也算是四小姐唯一能拿的出手见人的东西了。 只可惜，现在的四小姐，偏偏把这些给忘了…… 第三十二章 灯下苦读 许妈妈虽然没有明说，可那明显的惋惜神情却是一览无遗。 若云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温柔的说道：“我也觉得很可惜呢！不过，我年龄还小，重新再学也就是了。” 叶姨娘连忙附和：“就是，四小姐天资聪颖，一定没问题的。” 香菱对若云也是颇有信心：“我也相信小姐，一定能很快的重新学会吹箫的。” 许妈妈还能说什么，只得无奈的一笑。但愿如此吧！ 叶姨娘待了一会儿，在晚饭前便走了。 依着叶姨娘的心思，自然希望能够留下来陪着四小姐一起吃晚饭。不过，沈府里规矩多，姨娘不得和小姐们一起进餐正是其中的一条。这也是为了避免小姐们和生母感情过于深厚影响了和嫡母之间情分的缘故。 看着叶姨娘略有些落寞的身影，若云只觉得一阵若有若无的心痛。 女人这一辈子，所图不过两样。一个可以依靠的良人，还有听话伶俐的子女傍身。叶姨娘却是两样皆无。既不得沈老爷欢心宠爱，又没有儿子傍身，唯一的女儿在府里也只是无足轻重的存在。 现在她既然顶替了沈四小姐活了下来，就该将叶姨娘视为真正的亲人。 她一定要帮着叶姨娘争夺一些宠爱，在沈府里好好的立足。 若云静静的站在那里，漆黑的眸子看着远方，眼神似乎有些迷茫，细细看过去，却又觉得那双美丽的眸子很深邃，装着些让人看不懂的东西。 香菱告诫自己要早日适应小姐的微妙变化，笑着说道：“小姐，忙了半天，你肚子一定饿了吧！我这就让兰初去端晚饭来。” 若云点了点头，收拾起所有的思绪。 劳累了一天，若云的胃口甚好。吃了满满两碗燕麦粥才搁了筷子。那些菜肴和面点却只动了几筷子，还剩了不少。便由着几个丫鬟分着吃了。 若云回了屋子，命香菱多点了几盏烛台。屋子里登时亮堂堂的。 嗯，光线不错，看书正好。 若云翻到早上学的那一篇文章，默默的诵读。无论如何今天晚上要要把这篇文章背上来，好应付明日夫子的检查。 香菱也不多言，安静的坐在一边纳着鞋底。看模样，也是替若云做的绣鞋。主仆两个一般的专心致志，连许妈妈悄悄的走进屋子也不曾察觉。 许妈妈见到这一幕，甚感欣慰。 往日的四小姐一见书本头便痛，对吹箫却是极感兴趣的。每到晚上，便捧着长箫呜呜的吹个不停。像这般捧书苦读的情景，却是极为罕见。 许妈妈轻手轻脚的又点了一盏烛台，放到若云的桌子边。 若云抬起头来，笑着说道：“已经够亮堂了。点这么多，岂不太过浪费了？” 许妈妈见惊扰了若云看书，颇有些自责：“都是我的不是，真不该来打扰小姐看书的。” 若云温柔的安抚道：“正好我看的有点累了，歇息一会儿再看也不打紧的。”然后顺势拉了许妈妈坐下来。 真诚的示好总能轻易的打动人心，就连老于世故的许妈妈也不例外。 她和四小姐情分本就厚重，四小姐是喝着她的奶长大的，又处处依赖她。她的命运和四小姐牢牢的绑在一起，压根分不开。就算四小姐日后出嫁了，许妈妈也很有可能要当陪嫁妈妈跟着一起走。 所以，许妈妈才是院子里最最忠心的那一个。也是若云最最需要拉拢的那一个。 这一点，若云看的很清楚。 许妈妈感动不已，反手握住若云的小手说道：“小姐，你待老奴这么好，真让老奴惭愧。” 若云轻笑出声：“我最亲近的人，除了叶姨娘，也不过就是你和香菱她们几个罢了。我自然想对你们更好些，只可惜我是个没用的主子，你们跟着我都受苦了。” 看看沈宜莲沈宜芳院子里丫鬟婆子的气焰，再看看处处圆滑小心的许妈妈和香菱，若云心里也是酸酸的。 往事已矣，过去的她没法改变。可是今后，她誓要改变这种窘境。不仅要自己过的好，也要让身边的人都跟着过的好些。 这一番出自肺腑之言真真切切的打动了许妈妈和香菱，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的说道：“小姐，奴婢（老奴）能伺候你，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若云轻笑出声，叹道：“我能遇见你们，才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这世上无人知道她的真正来历，也无人知道她是冒牌货。更无人知道她是如何感激上苍的恩赐让她有重活一次的机会。 前世的她，憋屈窝囊的活了十八年最后惨死在主子手中。 今生，她要活的精彩活的耀眼活的意气风发。 她有这个信心和恒心，更有别人没有的耐力和毅力。所以，她一定会活出不一样的人生。 香菱听到如此煽情的话，感动的直掉眼泪，哽咽着说道：“奴婢活了十几年，从未遇到过小姐这般好的主子。日后不管小姐让奴婢做什么，奴婢都万死不辞。” 许妈妈也用帕子擦拭着眼角：“老奴剩下的半辈子，都交给小姐了。”有时候，忠心只是在不经意的时候生了根，慢慢的茁壮成长直至参天大树再不可动摇。 若云的眼角有些湿润，或许，之前她对香菱和许妈妈的示好还有些算计和功利的成分。可刚才的几句话，却是切切实实的发自肺腑。 采梅和兰初走进屋子里，见到的便是这副温馨又感人的情景。 两人深感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各自战战兢兢的站到一边。采梅的胆子稍微大一些，开口问道：“小姐，时候已经不早了，早些梳洗休息吧！明天早上还要早早的起床去上课呢！” 被采梅这么一提醒，香菱也想起了今日若云迟到的事情，连连点头赞成。 若云也觉得有些困乏了，不过，却不肯这么早就休息：“再等一等，我这篇文章背的还不熟。” 几人轮番相劝，奈何若云意志坚定，也只得作罢。 若云继续低头小声背诵，许妈妈怕惊扰了她读书，索性把丫鬟们都领到了外面待着。 香菱想了想，便提议道：“许妈妈，我看，该为小姐准备一间书房了。”在卧室里看书倒没什么，可若是想练字写字却很不方便。 许妈妈很是赞成这个主意，便和香菱商议起用哪个房间来。 最后，便商定用卧室东边隔壁的那个屋子，一来离卧室近，二来那间屋子平日里只放些杂物，收拾起来也容易些。 兰初插嘴问道：“我们院长里可没有合适的桌子椅子，还有，总得为小姐准备一个书柜放放书本之类的吧！” 许妈妈略略思索一下，便做了决定：“我明日便去太太那里禀报一声。” 布置书房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只收拾房间，压根不需要向任何人禀报，院子里的几个人都动手，最多半天功夫就能完工。不过，要想从管库房的婆子那里领东西，就非得通过齐氏不可了。 她们的说话声音压的极低，正埋头苦读的若云并未听到。 不过，她心里也在盘算着写字的问题。 读书认字可以慢慢来，但是写字却是一大难关。前世的她最多只会写自己的名字，现在却是不行。就算做不到沈宜莲那般出口成章落笔成诗，至少也得读写无障碍吧！ 上课的那点时间肯定是不够用的。要想在最短的时间里学会写字，那她势必要在课余时间下功夫才行。 这么一来，就得找个合适的地方练字写字。卧室里肯定是不大方便的…… 好了，先不想这些琐事了，还是把这篇文章背上来要紧。明日早晨一到书房便主动去背给陈夫子听。陈夫子一定会高兴的。 一想到这儿，已经有些倦怠的若云重新振作起了精神。 待到能将文章背的滚瓜烂熟了，若云终于悄然松了口气，满意的对自己点点头。然后扬声喊了香菱等人进来，准备梳洗睡觉。 待洗过澡之后，若云浑身都觉得舒坦了不少。长长的头发湿漉漉的，得绞干了方能睡觉。采梅做起此事最是顺手，用大大的干毛巾仔细的替若云擦拭。兰初在一边帮忙。 若云慵懒的问道：“香菱，替我把箫拿过来。”她的目光恰好落到了对面的柜子上，那根箫引入眼帘，若云心里顿时一动。忽的起了一种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冲动。 香菱应了一声，把长长的箫从柜子上取了下来。送到了若云手中。 若云默默的抚摸着那根箫，那种既陌生又有些熟悉又涌了上来。 明明是从未接触过的东西，可偏偏有种极熟悉的感觉。抚摸在手中的线条如此的自然舒畅，仿佛她已经抚摸过几百次。仿佛是她最最珍爱最最喜欢的…… 这一刻，若云终于相信，以前的四小姐一定很喜欢很喜欢吹箫。 香菱密切留意的若云的脸色变化，轻声的问道：“小姐，你真的记不得怎么吹箫了么？” 若云悄然叹息，点了点头。 香菱也跟着黯然了。 第三十三章 月下吹箫 沉默了半晌，若云才问道：“香菱，我……以前很喜爱吹箫么？” 香菱点点头：“非常喜欢。” 若云追问道：“喜欢到什么地步？” 采梅听了这话忍不住抢答道：“诶呀，小姐，你可真的忘了一干二净了。以前你可是最最喜欢吹箫了。每天一散学回来，就要摆弄半天，吹的可好听呢！” 兰初也附和道：“就是就是，小姐，你怎的把吹箫都忘了呢！以前一到沈府家宴的时候，少爷小姐们都要露一手才艺，小姐总是喜欢吹一曲。还得过老爷太太的称赞呢！” 也正因为靠着箫艺露过脸，所以四小姐更喜欢吹箫了。 若云心里暗暗苦笑。 听丫鬟们这么七嘴八舌一说，她几乎可以想见一个美丽女童捧着长箫悠悠吹奏的情景。 箫声本偏低沉，适合男子学习吹奏。女子大多学吹笛，因为笛声更加清脆悠扬动听。若是能把箫吹好，却是一件更加难得的事情了。 只可惜，她这个冒牌货对吹箫确实是一窍不通啊！ 回想起傍晚时分万夫子曾教过的简单的入门知识，若云心里怦然一动，不由得缓缓的将箫放到嘴边，用手指轻按箫孔，吹出一缕悠悠的音调来。 再然后，她的手指像有记忆一般，很自然的按另一个孔，口中继续不停的吹奏着。 那一刻，心灵深处似有一处被悄然打开了一个缺口，既陌生又熟悉的东西奔涌而来。 不知不觉中，若云半闭上眼睛，神态悠闲的吹起了手中的长箫。 那箫声如泣如诉，似山泉涌出山涧，又似微风拂过竹林，更似情人在夜晚的低语。幽幽的流淌进人心里。 那悦耳的箫声先是充盈了整个房间，接着便悄然的飘出窗外，缓缓的在整个院子里回响。 香菱惊讶的瞪大了双眼，采梅和兰初也楞在当场。 这、这不是小姐最最喜欢的一首曲子么？ 刚才小姐还说都忘了，怎么一转眼又记起来了？还吹的这么的动听，简直比以前更甚一筹。 不知不觉中，一曲已毕。 若云茫然的睁开眼睛，不敢置信的瞪着自己的双手。 这……是怎么回事？ 没人比她更清楚，她压根不可能“记起”任何以前的东西。那她刚才突如其来的吹出一首完整的曲子又是怎么回事？ 香菱欢喜不已的抱住若云的胳膊：“小姐，太好了，你终于又记起怎么吹箫了。” 采梅连连点头：“小姐吹的真好听，比以前吹的还好呢！” 兰初也是喜笑颜开：“小姐，你还是好好的练习吹箫吧！琴艺不学也罢。” 若云嘴角浮起一丝苦笑，有些无力的说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刚才一拿起这根箫就吹了首曲子。其实，我脑子里空白一片，什么都没记起来。” 三个丫鬟听的一愣一愣的，一起长大了嘴巴。 该怎么说服她们相信？若云自己都觉得此事荒谬的不可思议。不过，不解释清楚又不行。万一丫鬟们都认定她记起怎么吹箫了，日后再传到夫子耳朵里怎么办？ 所以，若云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问道：“我说的话你们听懂了没有？” 三个丫鬟一起摇头，动作很一致。 若云咳了咳，一本正经的叮嘱：“听不懂也没关系，你们只要记得，我把怎么吹箫忘得一干二净，再也想不起来了就行。如果有人问起来，你们就这么说，听到了没有？” 这次三人倒是都听懂了，一起点头，动作依然很一致。 若云悄悄松了口气。好在眼前这三个丫鬟都算是她的心腹，既听话又忠心，应该不会随意乱说的。 若云看了一眼手中的箫，吩咐香菱把箫放回原处。心想日后有空倒是可以多多练习，这副身子似乎残存着一些对箫的记忆。若是她勤于练习，倒是很有可能学吹箫学的更快更好些。 待到了第二天，若云不敢再怠慢，早早的便起了床。收拾整齐吃了早饭之后，快速的往书房那边走去。 香菱生怕若云顾忌着她会放慢速度，刻意的走的很快，以示自己走路毫无问题。至于背部腿部隐隐传来的疼痛……暂且不管也罢。 待到了书房那里一看，若云居然是第一个。陈夫子和沈家的其他小姐都还没到呢！ 若云松了口气，快速的走进屋子里，捧起书本，继续背诵昨天晚上背的很熟的文章。 沈宜莲和沈宜芳一前一后到了书房，见若云已经在埋头苦读了，不由得讶然的对视一眼。 往日，四妹一见书本头就痛，常常偷懒睡觉。是陈夫子眼中不可雕也的一块朽木。 现在的四妹可真是勤奋啊！居然这么一大早便来书房读书了，简直像转了个性子似的…… 若云笑着起身和沈宜莲沈宜芳打招呼：“大姐，二姐，你们早！” 沈宜莲抿唇一笑，稳稳的落座。 沈宜芳似笑非笑的说道：“我们哪有你来的早。” 往日没人把年龄最小性子怯弱的晴姐儿放在眼底，除了在萧艺上展露了一丁点天分之外，其他的几乎一无是处。可现在嘛…… 若云哪能听不出这其中隐含的挑衅之意，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若是她想低调做人，尽力藏拙就好，绝不会得罪任何人。 可是一味的退缩和忍让，又能换来什么？难不成还要像上辈子一般窝窝囊囊的活一辈子么？既然有重活一次的机会，她自然要好好的活一次。 若云微笑着应道：“大姐二姐都聪明伶俐，学什么都是一学就会。我天生脑子笨，再不多用点功夫，只怕无颜见夫子了。” 这番话软中带硬，不卑不亢，自有力度。既没正面恼了尊贵的二小姐，又表达出了自己的心声。 沈宜芳有些意外，眼里闪过一丝兴味。四妹言辞可比以前犀利敏锐多了，嗯，有点意思。脑子里飞速的闪过这个念头，沈宜芳的脸上并无怒容。 沈宜莲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开始重新打量起站在眼前的四妹来。 还是那副娇弱动人的长相，和叶姨娘容貌如出一辙。还是那副熟悉的穿着打扮，既不出挑也不寒酸，非常的中规中矩。 可有些东西，似乎又在不经意中发生了变化。 那红润的花瓣一般的嘴唇边挂着微笑，那黑亮的双眸里流露出聪慧，那白皙可人的脸蛋上浮现出坚定…… 在不知不觉中，四妹已然成了不容人小觑的小小少女了！ 想到这儿，沈宜莲不动声色的笑道：“四妹自谦了，谁敢说你脑子笨，我第一个便饶不了她。” 若云谦逊的一笑：“多谢大姐为我撑腰。”顺便厚着脸皮来讨沈宜芳的欢心：“二姐，大姐都这么说了，你怎的也不吭一声呢！” 初来乍到羽翼未丰，稍微表现一下却是不能过火，早早的竖敌可是不智之举。 沈宜芳半真半假的开玩笑道：“有大姐给你撑腰了，还用得着我么？” 若云嘻嘻一笑：“靠山多多益善来者不拒越多越好。” 沈宜芳被逗的开怀一笑，沈宜莲也掩嘴笑个不停，连连赞道：“瞧这小丫头片子，嘴巴像抹了油似的。” 沈宜蓉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副有说有笑和和美美的样子，好奇的追问是怎么回事。待听完几人之前的对话后，微不可见的撇了撇嘴。 当然，沈宜蓉绝不会承认这种感觉就是嫉妒。 她只是有一点点的不舒服罢了…… 她努力了这么久，一直听从生母王姨娘的吩咐，整日里跟在沈宜芳后面做应声虫。可傲气的沈宜芳并不待见她，心情好的时候倒是有说有笑的，可要是沈二小姐脾气上来了，那刻薄的言语就像刀子一般嗖嗖的割的人肉痛心也痛。 可是，又能有什么法子呢？ 谁让她只是个庶出的三小姐，而早出生两年的二小姐却是娇贵的嫡出小姐呢！ 很小很小的时候，王姨娘便教导她，要想在沈府里好好立足过上好日子，一定要巴好齐氏这棵大树。王姨娘便是靠着齐氏这棵大树，才有了协助掌管后院的好差事。也算手握一定的实权。 而她，别无选择，只能使劲的讨好巴结沈宜芳。至少，也不能惹来沈宜芳的反感。 也因此，她和沈宜莲之间的距离总是远一些，姐妹感情看似和睦，实则隔着大大的鸿沟。 一向怯弱胆小的四妹如今左右逢迎谁也不得罪左右都讨好，真让她眼热啊！ 正想着心事，若云已经轻轻凑了过来，关切的问道：“三姐，陈夫子昨天罚你抄的文章你抄好了没有？” 沈宜蓉没好气的说道：“当然抄好了。昨天中午没睡午觉，再加上晚上写了一会儿，才算都抄好了。”哼，故意提起这个，是想看她的笑话吧！ 若云并不介意她的恶声恶气，笑着说道：“等夫子来了，二姐就主动些把抄好的文章拿给夫子看吧！夫子一定会高兴的。” 陈夫子生性古板严厉，最爱板着脸孔训人。不过，倒是喜欢学生主动认错。沈宜蓉若是这么做了，陈夫子肯定很受用。 第三十四章 所谓女诫 沈宜蓉听了这话微微一愣，不由得点了点头。 若云话语中的善意不容错辨，她想挑刺也挑不出来。 摆平了脾气急躁的沈宜蓉之后，若云微笑着继续坐下背书。经过了昨晚和今早的努力，她现在已经能极为熟练流利的把文章背上了。 由此可见，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啊！ 虽然原本的她不识多少字，不过，只要她用心学，相信一定能很快的追上来的。 现在的她，可只是个八岁的女童呢！离长大还有好久好久。 在长大之前，她还有大把的时间来学习充实自己。 若云暗暗给自己鼓气，只觉得浑身都是劲头。 沈宜莲本就认真刻苦，当下也不再多说，默默的低头温习昨日学过的文章。沈宜芳处处爱和沈宜莲较劲，丝毫不肯认输，也跟着一起温习书本。 在这样的环境氛围下，沈宜蓉也不得不打起浑身的精神来看书。正好昨天夫子布置的那篇文章背的还不算熟，还是趁着夫子来之前多背几遍才好。也免得夫子挑刺，再罚她抄书可就头痛了。 陈夫子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沈家四位小姐各自用功苦读的情景。 这在往日几乎是前所未有，陈夫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便露出了得意的微笑。嗯，孺子可教也！这些娇滴滴的贵族小姐们总算被她调教的不错了…… 陈夫子掩饰住自得的心情，依旧是板着面孔走了进去。 沈宜莲率先起身，领着几位妹妹一起向夫子行礼问安。 一天的学习又正式开始了！ 沈宜蓉昨天被陈夫子训的灰头土脸，今天誓要一雪前耻，精神抖擞的将抄好的文章恭恭敬敬的递给了夫子。然后又流利的把昨天背的结结巴巴的文章重新背了一遍。 陈夫子脸上浮起一丝微笑，虽然嘴角扯起的弧度不算大，但是对陈夫子来说，已经算是难得的温和了。 沈宜蓉心里很舒坦，得意的坐了回去，顺便瞄了若云一眼。 若云笑眯眯的冲她挤挤眼，以示祝贺之意。 沈宜蓉心情很好，看若云便分外的顺眼，也回以灿烂的笑容。她的容貌本就偏艳丽，虽然只有十岁，可轮廓生的极为耀眼美丽。这么一笑，更似夏日的骄阳一般炫目。 若云在心里暗暗叹息。 沈宜蓉虽然急躁没耐性又心眼小，不过，却像一潭泉水，清澈见底，不需要多琢磨便能猜出她的心思。 沈宜芳冷漠又傲气，言语刻薄，脾气大架子也大，好胜心极强，最是难相处。 看似最温柔可亲的沈宜莲，其实也并不像表面那般好相处。若论心思细腻聪慧，沈宜莲才是沈家姐妹中的佼佼者。别看她整日里温温柔柔的，可好胜心之心丝毫不比沈宜芳少。 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若云不敢走神太久，陈夫子的眼睛可锐利的很，要是被她逮到了，又有一顿排头吃了。 陈夫子见若云在看她，立刻走了过来，语气还算温和：“四小姐，昨天的文章弄懂了没有？” 若云微笑着站起身来：“大概懂了，夫子，我现在就背一遍给你听听吧！” 陈夫子显然有些意外，点了点头，凝神听了起来。 若云娇嫩温软的童音在偌大的书房里回响，从头至尾都未曾停顿打结，语速不疾不徐却又很流畅。一篇枯燥的文章被这么一诵读，简直就像优美的诗篇一般有韵味。 陈夫子眼睛亮了一亮，难得的赞了一句：“好，背的真是不错。”若是沈宜莲或是沈宜芳能背的如此流利，陈夫子定然毫不惊讶。 不过，对书本向来没什么兴趣的沈四小姐能有这样超常的发挥，却让陈夫子欣喜激动了。再度悄悄陶醉起来：诶，本以为是块不堪雕琢的朽木，没想到认真起来居然也很伶俐。都是她调教有功啊！ 若云坦然面对几位姐姐投来的诧异的目光，稳稳的落座。 一个半时辰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很快也就过去了。 若云又新学了一篇文章。陈夫子虽然为人古板一点都不可爱，但是确实有些才华。讲解起知识来深入浅出，若云听着听着便来了兴致。 《女诫》乃东汉女史学家班昭所作。共有七篇，分为卑弱、夫妇、敬顺、妇行、专心、曲从和叔妹。女子所谓的“三从四德”便是从此中而来。 说的简单些，其实这本书就是对女子实施柔顺之道的教材。被奉为女子识字必学的教材之一。 若云从来不是离经叛道的女子，更不敢和根深蒂固深入人心的信念对抗，所以，听的倒是极为认真。 这个社会从来都是如此，对男人百般放纵，对女子却是百般苛刻。 男人三妻四妾风流花心是理所当然的，女人只能从一而终不能对丈夫以外的男人有任何幻想。 男人可以寻花问柳逛青楼包戏子，女人就得在家里相夫教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男人可以对着妻子拍桌子瞪眼破口大骂，女人就得忍气吞声生生的受着。稍微做些反抗，便成了泼妇。 男人想纳妾想纳通房只需告诉家中的妻子一声，妻子非但不能反对，甚至还要欢喜的操办各种琐事。不然就是犯了七出之条。 此外，零零总总的不公平事情不知道有多少。 这是社会现实，若云早已见怪不怪，只是时常唏嘘着自己生为女子，只能忍受种种不公平。 事实上，身为丫鬟，她不仅要承受男女地位的天差地别，更要承受来自主子们的轻视和漠然。 以前的她，从不敢质疑小姐的决定。哪怕……小姐提出了“借腹生子”的荒谬主意，她也只是犹豫了几天便应了。 谁让她只是一个卑微的丫鬟呢？ 她压根没有为自己的人生做主的权利。只能像浮萍一般飘来飘去，最后落得那样一个凄惨下场…… 一想到这儿，若云的嘴角浮起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 这些回忆这些过去如同刻在她的骨子里灵魂里，永远无法剥离。即使她反复的告诫自己要忘掉这一切，也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事实上，她从未有一刻忘记过…… 她深呼吸一口气，努力的恢复平静。专注的继续听起来。 无法改变的事情，多想无益，还是好好的应付眼前的生活要紧。上至贵族小姐当家主母下至平头百姓市井村妇，都得接受男尊女卑的事实。她也不能例外。 此刻的若云并未想到这样一个问题。 以前的她从不会对这些产生疑惑，可是重生之后，她的性子便慢慢的发生了变化。以前视作理所当然的事情，渐渐的开始颠覆。她开始思考很多事情，对事情的看法也愈加的犀利。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她就会真正的脱变成另一个完全不同的萧若云了吧！ 来日方长，谁又能知道今后的自己是个什么模样呢？ 再说回眼下好了。 读书课程结束的时候，陈夫子给每人都布置了一些任务。留给若云的是临摹二十个毛笔字。 若云表面却镇静自若的应了，心里却开始发慌。 她可只会写自己的名字啊！别的什么字都不会写。夫子布置的这课余任务对她来说是真是天大的难事。 只可惜她连愁眉苦脸叹气的时间都欠奉，因为季夫子很快便来了。她不敢再分心想别的事情。 季夫子上的这一门课程看似不重要，其实是最最要紧的。 一位贵族小姐若是在公共场合里不懂礼节闹了笑话，那可是极为丢脸的一件事情。 轻则被笑话一阵子，成为别人口中的笑柄。重则影响到自身的形象，甚至还会连累到家族形象。 所以，但凡是望族世家，都不会小觑了对女儿们的教育。哪怕是庶出的女儿，也要有过得去的风度仪表。不然，岂不是被人笑话家教不严？ 今天的礼仪课程，学习的内容不再是静坐，而是站姿。 季夫子仪态万方的站在那里，明明不言不语，却隐隐透露出绰约的风姿。 若云仔细的留意观察，终于发现了要诀。 季夫子虽然身子未动，可是一双眼睛却极为灵动，站在那里似会说话一般。眸光流转处，真是恁般动人。 再看沈宜莲，楚楚动人身姿如柳，脸上噙着温柔的微笑，一派大家闺秀的风范，简直无可挑剔。 沈宜芳却是另一番姿态，她比沈宜莲还略高一些，腰杆挺的笔直，笑容淡然，眼中带着一丝傲气。有种浑然天成的高贵。和沈宜莲并肩站在一起，各有各的风采，春兰秋菊各擅胜场！ 沈宜蓉比起她们两个，稍微差了一些。主要是因为沈宜蓉没耐性久站，眉宇间总少了份淡然沉着。 若云不敢怠慢，连忙收敛心神，稍微调整一下姿势，尽力使自己看起来悠闲高贵一些。 季夫子吩咐各人站上一炷香的时间，然后便闲闲的站在一边观察各人的站姿。不时的提出一些需要改进的地方。 然后，季夫子的目光便落到了若云的身上。 第三十五章 共进午饭 若云心里一凛，敏感的察觉到自己又有什么地方出问题了。 季夫子看似温和，其实极为挑剔，对待仪表礼仪的标准高的吓人。也不知道以前在皇宫里究竟做到了什么样的位置，居然如此的讲究…… 果然，就见季夫子缓缓的走了过来，上下打量若云两眼，轻声说道：“四小姐悟性很高，昨天说过的问题已经改进了不少。”至少，眼神已经明亮有神多了。 若云立刻听出了季夫子未说出口的意思：问题已经改进了不少，也就是说还是有些问题没有改进的。 若云恭敬的说道：“还请夫子指点。” 季夫子淡淡的说道：“不管站在哪里，都需抬头挺胸收腹。若是遇到男子了，再低头敛容也不迟。四小姐，你的站姿大大的不对了。” 过往的习惯不知不觉的在影响着若云。做了这么多年的丫鬟，一直都是低着头跟在主子的后面，乍然让她大大方方磊磊落落的站在人前，还真是没法子适应。 她的肩膀总不自觉的收缩，头也微微的低着。 若是单独站在哪里，倒也不会觉得如何。可是和沈宜莲沈宜芳沈宜蓉一比较，就有点不对劲了。 季夫子温和的批评道：“四小姐，把头抬一些，肩膀挺直了。你是高贵的小姐，不是伺候人的丫鬟。” 季夫子无意的两句话却让本就心虚的若云瑟缩了一下。 原来，她努力了好多天改变自己熏陶自己，却还是不行么？还是一看就像个卑微的丫鬟么…… 若云收拾起纷乱的心思，低低的应了一声：“多谢夫子指点。” 然后，她抬起头，平视远方，肩膀挺的直直的。眼神清澈温柔，嘴角浮起一朵小小的笑意。 季夫子满意了，点了点头赞道：“这么看着顺眼多了。” 到了散学的时候，齐氏派了丫鬟过来请几位小姐过去用午饭。 那丫鬟年约十六，容貌姣好，未语先笑，口齿很是伶俐，一看就知道是齐氏身边得用的大丫鬟。 若云没经历过这等阵仗，不由得楞了一下。一想到齐氏那张高高在上的冷凝面孔，若云便有点发憷。 沈宜莲和沈宜蓉倒是颇为习惯，各自笑着应了。 最自然的，莫过于沈宜芳。她笑着问那个丫鬟：“秋露，母亲今日又准备了什么好吃的了？” 名唤秋露的大丫鬟笑吟吟的应道：“自然都是小姐们爱吃的。” 沈宜莲轻笑一声，应该都是较贵的沈二小姐爱吃的吧！其他的人都是附带而已。这一点谁都是心知肚明。 沈宜蓉拍手笑道：“这可太好了，我好多日没到母亲那里去了呢！今日可有口福了。”那一声“母亲”喊的亲热极了，简直比沈宜芳还要自然。 沈宜芳淡淡的瞟了沈宜蓉一眼，总算没有出言讥讽。 沈宜莲扭过头来冲若云一笑：“四妹，我们一起走吧！”沈宜蓉本就爱跟在沈宜芳后面，看这情形，想必今日更是如此。她索性喊了若云一起走。 若云欣然同意，和沈宜莲并肩一起往前走。 香菱忙跟了上来，和香菱走在一起的，正是沈宜莲身边的大丫鬟。 这个丫鬟的名字很是雅致，叫做听雨。长相也颇为出众，在沈府里的大小丫鬟里也是数一数二的。长期伺候沈宜莲受了主子影响，听雨身上有种文绉绉的气质，说话谈吐都很斯文，惹人好感。 秋露在前领路，沈宜芳身边跟着满面笑容的沈宜蓉，各自的丫鬟自然也跟在后面。 沈宜芳身边的丫鬟叫做秋寒，和秋露年龄相仿，本也是齐氏身边最得用的丫鬟，后来被派到了沈宜芳身边做贴身丫鬟。 若是单从相貌看，秋寒比秋露还要稍强一筹。至于性子如何，暂时不得而知。不过，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秋寒的笑容里总有些淡不可察的傲气。 至于沈宜蓉的贴身丫鬟碧玉，就比听雨和秋寒差了一筹了。论容貌，也只是中上之姿，和香菱大致相若。 纵观这几个大丫鬟，若云不由得心生感慨。从丫鬟的身上便能窥出其主子在府里的地位如何了。 地位越高越受重视的，身边的大丫鬟自然素质高一些。 反之，不受宠爱的，丫鬟也很明显的差了一筹。 香菱的稳重仔细在若云身边算是头一份，人品相貌也都过得去。不过，比起听雨秋寒来差距还是很明显的。就算比之碧玉，似乎也有所不及呢！ 沈宜莲见若云有些失神，便笑着问道：“四妹，你在想什么呢？” 若云当然不会说实话，随口扯道：“今日陈夫子讲的东西我没怎么弄懂，正在这琢磨呢！” 沈宜莲兴致勃勃的追问是哪一篇，然后笑着说道：“左右无事，我便讲解一遍给你听。”然后，便不疾不徐的将那篇《妇行》从头至尾讲了一遍。 沈宜莲果然颇有才学，信手拈来，讲解的极为细致生动。 若云本是随口胡扯，此刻却听出了兴味，不时的问些小问题。沈宜莲倒是很有耐心，有问必答。 待走到齐氏院子的时候，正好一篇文章讲解完毕。 若云微笑着道谢，沈宜莲温柔一笑：“自家姐妹，成天谢来谢去做什么。有不懂的尽管来问我。” 不说别的，单看这份气度，就令若云折服。 哪怕明知道沈宜莲说的是客套话，却还是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这也是沈宜莲最大的魅力之一。 这种似曾相似的感觉，让若云很自然的想起了昔日的主子来。 箫婉君也有类似的特质，不管什么场合里，都是雍容大度善解人意温柔大方。当初的自己，一直为自己有这样一个温柔可亲随和的主子感到骄傲…… 若云深呼吸一口气，甩掉这些令人不快的回忆，笑着跟在几位姐姐的后面进了齐氏的院子。 秋露直接把几人都带到了饭厅里。大大的桌子上摆满了各式美味佳肴，香味迎面扑来。忙碌了一个早上的若云早就饿的饥肠辘辘，闻到这香气真是觉得莫大的享受。 当然，现在还不是吃饭的时候，先得去给齐氏行礼问安才行。 齐氏端坐在那里，笑着招呼各人坐下：“好了，不过是普通的家宴，不必如此多礼。你们先坐下稍等片刻，奕文他们几个一会儿便到。” 沈家少爷们的课程可比小姐们重多了。虽然学习的科目不尽相同，但是却更为严格。每天的时间都排的满满的。 沈宜芳瞄了饭桌一笑，抿唇笑了。果然有不少都是她爱吃的菜。 若云也跟着看了饭桌上的菜肴一眼。嗯，烧的炒的凉拌的大大小小总有十几盘，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应有尽有，确实很丰盛。 尤其是那一大碗燕窝，分量着实不少。足够每人都分上一碗。别的菜不必细说，单单这一道菜的价格，便贵的令人咋舌。据若云所知，至少也得三十两银子左右。足够一个普通之家生活两年了。 沈家少爷们很快就来了，各自向齐氏问了安，便坐下开始用餐。 沈家少爷小姐们的餐桌礼仪都很好。正所谓食不言寝不语，饭桌上只闻碗筷声和轻微的咀嚼声。就算有人说话，也一定是满声细语的。 若云不敢夹离自己太远的菜，只吃了离自己比较近的几盘菜肴。味道都极为精美，尤其是那盘清炒香菇白菜心，清淡爽口，就着香喷喷的米饭，再好吃不过。 沈宜莲见若云一味的吃着素菜，便夹了一筷子糖醋排骨过来，放在若云的碗中。 对于沈宜莲释放的善意，若云自然能感受的到，感激的冲沈宜莲笑了笑，便吃了起来。 齐氏的注意力当然放在自己的儿女身上，一会儿给沈奕文夹菜，一会儿又给沈奕轩夹菜，当然更不会忘了劝沈宜芳多吃一些。 沈宜芳故意酸溜溜的来了一句：“母亲真是偏心，怎的也不见夹菜给我？” 齐氏没好气的白了女儿一眼，连续夹了几筷子菜肴放进沈宜芳碗中：“就你事多。”语气中却不乏亲昵。 对这个唯一的宝贝女儿，齐氏一直爱宠有加。但凡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第一个便先送到沈宜芳院子里去。这一点，却是连沈奕文和沈奕轩也比不了的。 至于为什么大多数贵族妇女们都更宠爱女儿，这也是有原因的。 女儿最多养到十五六岁，便得出嫁为人妇。为人妻之后，便意味着要收敛起所有的任性和骄纵，要应付一堆繁琐的日常杂事。要伺候丈夫要伺候公婆要照顾儿女等等等等。 一个女子最美好最悠闲的时光不过就是在家里的度过的这十几年。自然应该被捧若掌上明珠！ 沈宜莲看了春风得意的沈宜芳一眼，默默的低头继续吃饭。一切都无异样，只是嘴角的笑容稍微淡了一些。 同为沈家女儿，她这个庶出的长女在身份上永远无法和嫡出的二小姐相提并论，怎能不让外柔内刚最是好强的沈宜莲暗暗觉得憋屈？ 第三十六章 左右逢迎 一个女子，最最要紧的不是容貌不是才华也不是聪慧与否。 最最要紧的，是要投个好胎啊！ 像沈宜芳这样的天子娇女，一出生便理所当然的享受一切最好的待遇。长大之后自有人为她操心婚嫁事宜。不必担心，一定会有一门好亲事等着沈宜芳。 而她们这些庶出的小姐，就不一定了。若是嫡母心善，说不准还能挑个不错的人家。若是存心不让她们有好日子过，只消在亲事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宜莲默默的想着心事，只觉得嘴里的饭菜如同嚼蜡索然无味。 若云和沈宜莲坐的最近，自然能感觉到沈宜莲的情绪有些异常，稍一琢磨，倒也能猜出一二来。 撇开嫡出庶出的区别不谈，沈宜莲的相貌才华人品性情无一不出众。沈宜芳比起她来，也要稍逊一筹。 在这样的情况下，沈宜莲自然会对沈宜芳的备受宠爱感到忿忿不平…… 只可惜，身份的差距生来就存在。这辈子也无法改变了。 若云悄然叹息，如今她也身在其中，又哪有心情看别人的热闹呢？说不准哪一天，这种苦恼便会落到她的身上呢…… 沈宜蓉至始至终倒是目标明确，要么低声和沈宜芳说话，要么便是冲着齐氏微笑。所有人都能看出沈宜蓉急于讨好嫡母和嫡出的二姐的心思。 只可惜沈宜芳不大肯搭理她，齐氏对她的笑容也近乎视若无睹，连若云都替沈宜蓉觉得难过起来。 沈奕文和沈奕轩是亲兄弟，感情自然非同一般，一直低声说笑，互相夹菜，一副相亲相爱哥俩好的架势。 沈奕风年龄最小，插不上话，也够不着夹菜，偏偏还一本正经的做出小大人的架势端坐在那里。身后的丫鬟一直伺候着他吃饭吃菜，倒也吃得饱饱的。 一顿饭吃下来，究竟有谁是真的吃饱，就不得而知了。 吃完饭之后，齐氏便领着一干儿女们进了客厅里稍事休息，顺便让丫鬟们端些时令的水果出来。气氛比刚才融洽随意多了，各人大可以边吃东西边聊天。 沈奕风年龄虽小，倒是最能吃的一个，吃的满手的荔枝汁液。 沈宜蓉对自己的亲弟弟还是颇为疼爱的，先是嗔怪的白了他一眼，然后拿起帕子替他细细的擦拭。那份细腻和温柔在有些大大咧咧的沈宜蓉身上很是罕见。 若云看了，心里微微一动。 这几个姐姐里，最令人难以琢磨的是沈宜莲，最难以亲近的是沈宜芳，最肤浅直白胸无城府的便是沈宜蓉了。 沈宜蓉的喜怒哀乐基本都挂在脸上，心事不难琢磨。哪怕她心眼小一些脾气急一些，若云依然觉得她是最好相处的那一个。 沈宜莲笑盈盈的看了若云一眼，温柔的说道：“四妹，这荔枝是在冰水里泡过的，味道极好，你怎的不吃？”说着，便亲自剥好一个递了过来。 若云笑着道谢，接过那颗硕大圆润的荔枝放入口中，顿时，一股凉意和甜意在口中蔓延。果然好味道！ 对于沈宜莲今日的频频示好，若云自然有些受宠若惊，不免悄悄琢磨起了沈宜莲的心思来。 姐妹四人当中，沈宜芳和沈宜莲明里暗里争斗不休。沈宜蓉是沈宜芳的忠实追随者，沈宜莲不免有孤立无援的感觉。所以，才会想拉拢自己吧…… 若云这一番猜想，却是八九不离十。 沈宜莲本没把最小的四妹放在眼底。除了吹箫之外，四妹样样都平平无奇，性子又软年龄又小，平日里总是被人忽视的那一个。 不过，这两日四妹似乎转了性子，不但口齿伶俐能言善道，而且异常勤奋努力，总被夫子们称赞。隐隐有异军突起的趋势。沈宜莲诧异之余，便也动了结交的心思。 多一个人站在自己这一边，总该不是坏事吧！ 沈宜芳性子最是傲气，从来都不屑于做这种拉拢人心的事情，所以，沈宜莲也不必担心沈宜芳会有什么反应。 齐氏终于有空来关心一下若云了：“晴姐儿，你这两日去书房里上课，身子能吃得消么？能不能应付的来？” 若云恭敬的答道：“多谢母亲关心，孩儿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去上课没有大碍。只是脑子还有些迷糊，不少东西都忘了，得从头学起呢！” 沈宜芳似笑非笑的来了一句：“四妹未免太过谦虚了。这两日，陈夫子季夫子都夸过你用功好学，苏夫子更是赞你天分好。在母亲面前直言便是了，何必如此自谦？” 知女莫若母，齐氏当然听出了沈宜芳语气里的那一丝不以为然和酸意。她上下打量若云两眼，微笑着问道：“芳姐儿既然这么说，我倒是起了好奇心了。不妨说一些听听给我解解闷儿。” 沈宜芳在齐氏面前倒是活泼一些，笑着捡了几个印象深刻的小事说了，尤其重点强调了昨日女红课上若云的精彩表现。 齐氏边听边点头，颇有嫡母风范。 沈宜蓉也跟着插嘴道：“二姐，你说的也未免太夸张了。四妹画的固然不错，但是又没真正动手绣。其实，我看你昨日绣的那幅牡丹图才是真的好呢！” 这马屁正中沈宜芳下怀，脸色陡然好看多了，笑着应道：“三妹可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沈宜蓉见沈宜芳高兴，心里也很舒坦：“我哪里会说话，不过是说些实话罢了。二姐的手艺本来就好嘛！” 这倒也不是乱夸，沈宜芳样样课程都不如沈宜莲，惟独女红课程稍微强了那么一丁点。这也是沈宜芳最得意的地方了。 沈宜莲城府颇深，一点看不出愠色，笑眯眯的附和：“三妹说的是，二妹的女红手艺在我们姐妹中可是最最出挑的。苏夫子可是赞过不止一次了。”只不过，四妹的风头很劲，大有超越沈宜芳的架势。 这一句话放在心里就好，自然是不能说出口的。 若云也笑着点头：“就是，明明二姐才是表现最好的那一个，偏偏还不停的来夸我，真让我汗颜呢！好在大姐三姐的眼睛都是雪亮的，知道谁才是深藏不露的那一个。” 马屁谁不会拍，尤其是在宠爱沈宜芳的齐氏面前，各人都卯足了劲捧沈宜芳，若云很机灵的也掺了一脚。就算没什么效果，至少也不会得罪了沈宜芳吧！ 好听话人人爱听。沈宜芳再怎么傲气也还是个十二岁的少女，被大家伙这么一赞，又是得意又是欢喜，虽然勉力压抑，可是嘴角边自得的笑容却是掩也掩不住的。 齐氏哪里看不出各人的小心思，也不揭破，闲闲一笑，顺势哄了沈宜芳几句：“今日个个都赞芳姐儿好，想来定是芳姐儿用功有了效果。日后芳姐儿要再多用些心思，我还等着芳姐儿做双鞋给我穿呢！” 沈宜芳很干脆的应了：“母亲尽管放心，我定会好好跟着夫子们学习的。等母亲过生辰的时候，我一定会亲手做双鞋子送给母亲。” 齐氏欣慰的笑了。 沈宜蓉笑嘻嘻的插嘴：“母亲若是不嫌我手艺差，到时候我就做个香囊送给母亲吧！” 一提香囊，若云便想起昨日女红课上沈宜蓉画的那副老虎图案来，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三姐，你就把昨天的那副花样子依样绣出来，做成香囊，母亲定会很欢喜的。” 知情人士沈宜莲沈宜芳都掩嘴笑了起来。 沈宜蓉被姐妹取笑，丝毫没觉得脸红，大言不惭的吹嘘：“送给母亲的香囊，自然不能那么随意，待我回去好好的画一个大家从没见过的花样子，绣出来做成香囊，一定让大家大吃一惊！” 只是不知道，这个“惊”是惊喜还是惊吓。 若云忍笑忍的很辛苦。从昨日沈宜蓉在女红课上的表现就能看出她压根不擅于女红刺绣，偏偏还要学着沈宜芳亲手准备礼物。 所以说，做人一定要懂得藏拙。手艺差没什么，最怕是还要拿出来丢人现眼。 齐氏当然知道沈宜蓉不是那块料子，只是不好过分打击她的积极性，笑着点头应了。 既然提到了齐氏生辰，沈宜莲也不忘表态：“母亲，我女红不精，不好意思献丑。到时候，我为您抄一份经书可好？”沈宜莲写的一手好字，众人皆知。 齐氏欣然点头。 若云听的晕晕乎乎的。她压根不知道齐氏的生日是哪一天，看刚才几人说话的架势，想必日子也快近了才是。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要准备什么礼物才好，便没吱声。 心里却打定主意回去之后便好好问问香菱她们，看看往年都是准备什么礼物。今年怎么着也得好好准备一下…… 沈家少爷们的注意力也都被吸引了过来，纷纷讨论起到时候要准备什么礼物。 礼物不在贵重，关键在于送礼人的诚心与否。齐氏身为沈府的当家主母，自然什么也不缺。所以，各人挖空心思想的便是亲手准备礼物，倒也没在钱财上多做攀比。 在这样的氛围当中，齐氏嘴角含笑，心情极佳。 第三十七章 灯下练字 晚上散了学之后，若云又是一脸疲乏的回了院子。 许妈妈兴冲冲的迎了上来，献宝一般的把若云拉着往里面走：“小姐，老奴领你去看间屋子，看你喜欢不喜欢。” 若云被勾起了好奇心，温顺的跟着许妈妈一起走进了那间虚掩着门的屋子里。待看清楚房间里的布置，若云立刻眼前一亮，欢喜的不得了。 几盏明亮的烛台将屋子里照的明晃晃的，那张厚实的书桌看来分外的招人喜欢。有桌子当然少不了椅子，另外，还有一个大大的书架，里面暂时只放了稀稀拉拉的几本书应应景。这些书也不知道许妈妈从哪里找来的。 真是想什么就有什么，她刚一动念头要个书房，许妈妈就领着丫鬟们布置的妥妥当当，真是太好了！ 若云因为这种无微不至的照顾而深深的感动了，紧紧搂住许妈妈不肯撒手。 许妈妈没料到若云会如此激动，心里颇感安慰，顿时觉得今天的忙碌都是值得的。她笑着拍了拍若云的肩膀：“小姐，这书房里的东西都是今日去太太那里申请过了之后，又到库房里搬过来的。只可惜桌椅都高了些，只怕读书写字不太方便……” 若云笑着打断许妈妈：“没关系的。”然后便兴致勃勃的上前绕着书桌转了一圈，越看越是喜欢。 桌子上放了一整套笔墨纸砚，沈家的库房里拿出来的东西当然都是上好的。 纸张洁白柔软，墨锭粗细均匀，砚台光亮可鉴，最漂亮的当属那几支大小不一的毛笔，整齐的放置在笔架上，真是好看。 最妙的是，桌子的正中央放了一本字帖。 若云大喜过望，翻开一看，从笔画入门开始，正适合她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初学者使用。 许妈妈笑着说道：“这字帖也是从库房里翻腾出来的，小姐以前不爱练字，从不肯要着些东西。不过，老奴看小姐现在似乎对读书写字都很感兴趣，便特地要了一本过来。也不知道合不合小姐的心意呢！” “合意，简直是太合意了。许妈妈，你真是太厉害了太周到了，我心里想什么你都知道呢！”若云拼命点头，精致美丽的小脸上喜气洋洋。 许妈妈心里像喝了蜜一般舒坦。 若云迫不及待的吃了晚饭，然后一头钻进了新布置好的书房里。 陈夫子今日布置的写字任务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对她这个连毛笔都不会拿的人来说，却是大大的为难了。 香菱累了一天，若云便吩咐她不要在一边伺候了，让她早些回去休息。香菱点头应了，心里又是感激又是唏嘘。有哪个主子能如此的体恤身边的丫鬟？能伺候四小姐，真是她的福气啊！ 兰初自告奋勇的过来伺候，小心翼翼的替若云磨墨。 若云坐在高高的椅子上，两只小脚在半空中晃悠，别有一番惬意舒适。兰初看了，不由得发出会心的微笑。却细心的没有发出声音，唯恐惊扰了小姐练字。 若云细细的翻开字帖，看的极为专注。 这本字帖是专为入门者而设，从横竖撇捺这些基本笔画教起。若云勉强还算看的懂，只是不知道动起手来是什么样子就是了。 兰初柔声说道：“小姐，奴婢已经磨好墨了，您看看还行么？” 若云看了一眼，笑着点了点头。 兰初殷先取了一个毛毡子铺好，然后再取来一张洁白的宣纸放置在上面，铺的极为平整。 若云在几支毛笔之间犹豫了会儿，最后选中了一支小号的毛笔，蘸了些墨汁，然后就待落笔。 兰初颇感兴趣的站在一边观望。 若云只觉得拿着笔的手微微有些发抖，有点不知如何下手的无措。好在她常见萧婉君执笔，所以对握笔的姿势不算陌生，不然，可就在兰初的面前闹了笑话了。 若云呆呆的看了宣纸半晌，然后咳了咳：“兰初，我有点口渴了，你去煮一壶蜂蜜茶来。”还是找个借口把兰初先打发走吧！ 有人眼巴巴的这么看着，还真是有点莫名的紧张和心虚。 兰初不疑有他，轻快的应了出了屋子。 书房里只剩若云一个人了。若云总算放松了下来，试着在宣纸上落笔。 她不会写别的字，很自然的写出了自己的名字。 萧——若——云！ 那三个字不算端正，有些歪歪扭扭的。笔画忽轻忽重，忽粗忽细，不成章法。 若云颇有些汗颜，却又有种不为人知的窃喜，欣赏了一会儿，然后便动手又写了一遍。嗯，这一遍倒是好多了。至少，手不再发抖了。 若云像找到了新玩具的孩子一般，呵呵笑着把自己的名字写了一遍又一遍，直到那张大大的宣纸上都被写的满满的。 说句实话，真挑不出哪个字漂亮的，都有点丑丑的。 不过，这是若云生平第一次正大光明的坐在书房里拿着上好的毛笔在漂亮的宣纸上写字，那种成就感真是无与伦比。 待写的过瘾了，若云才笑吟吟的把宣纸拿起来，仔细的欣赏起来。 正在这时，兰初端着煮好的茶进来了。 若云像做贼被逮到一般，反射性的把手里的宣纸揉成了一团，唯恐被兰初看到纸上写的名字。 那是她苦苦维持的最大秘密，绝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兰初被若云的动作吓了一跳，讷讷的说道：“小姐，你……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嫌我煮茶的速度太慢了？我这就给您倒一杯。”然后慌忙的把托盘放到一边的茶几上，倒了一杯端了过来。 若云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度了，讪讪的把纸团放进抽屉中。她确实有些反应过度了，识字的丫鬟少之又少，兰初应该是不识字的。就算认识几个字，离的这么远，也未必看清楚上面写了什么。 若云故作无事的接过茶杯，喝了一口。那甜蜜浓郁的蜂蜜味充斥了整个口腔。 在微凉的晚上喝上一杯这样的茶，真是暖心又暖胃。 “兰初，你煮茶的手艺真是不错。”若云忍不住赞了句。 兰初的小脸顿时亮了起来，在烛光的印衬下，别有一番少女的清秀：“多谢小姐夸赞，若是小姐喜欢，奴婢以后就经常煮各种口味的茶给小姐喝。”得到主子的肯定，对丫鬟们来说是一件极其荣耀的事情。 若云微笑着点点头，然后故作不经意的随口问道：“兰初，你识字么？” 兰初楞了一愣，旋即笑了起来：“小姐，你就别拿奴婢开心了。奴婢哪有那个福分。”做丫鬟的，识字的少之又少。一般来说，只有特别受宠爱的贴身丫鬟才有幸跟着主子学上一点。 比如说香菱，便可以在书房外面偷偷听一点学一点。听雨秋寒碧玉，也都是这般识了一些字。 这个院子里，也唯有香菱识些字了。 若云悄然松了口气。兰初不识字就好，那么接下来不管她写什么兰初也是不认识的。 若云咳了咳，吩咐道：“你别站在这儿了，我写字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要么，你就坐在那边候着吧！”手一指，却是离书桌比较远的地方。 兰初应了，识趣的没再过来打扰。 若云专心致志的练起字来。 先练习几个简单的笔画，只是这软软的毛笔实在是不好掌控，满身的力气却没法子使出来。写出的笔画都是歪歪斜斜的。 若云也不泄气，很有耐心的一笔一笔的练着。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若云只知道自己整整练习了三大张纸。手腕都写的发麻了。 兰初早就困了，靠在椅子上打起了盹。 许妈妈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小姐，该睡觉了。” 若云这次镇定多了，抬起头来淡淡的说道：“夫子交代的功课我还没做完，再等一等。” 许妈妈也不通文墨，压根分不出若云写字好坏。她随意的瞄了写的满满的纸张一眼，心里颇觉安慰：小姐可真是用功呢！若是照着这个劲头学下去，岂不是就像大小姐那样成了女才子？ 这么想着，许妈妈便没再说什么，跑到厨房里给若云做宵夜去了。 若云练习了这么久，终于鼓起勇气开始临摹陈夫子布置的二十个字。好在陈夫子没具体布置写哪些，所以，若云便捡些最简单的字来临摹。 大、小、中、上、下…… 都是几笔就能写成的字，非常简单。 饶是如此，为了尽量写的工整美观些，若云写的还是很费力气，待写完之后，出了一身汗。 看着忙碌了一个晚上的成果，若云不由得微微泛起了得意之感。 以她看来，实在是进步不小呢！欣赏了一会儿之后，若云心满意足的把纸张折好。 大功告成！明天带过去给夫子检查就行啦！ 许妈妈端来热乎乎的宵夜：“小姐，老奴做了你最爱吃的糯米元宵。来吃一点吧！” 闻着香喷喷的味道，若云还真觉得饿了，点头应了。学习果然是件耗费体力的事情呢！ 许妈妈殷勤的伺候若云吃了一碗，梳洗睡下暂且不提。 第三十八章 勤能补拙 且说第二天，若云兴致勃勃的拿上写好的字出发了。 对于这张好不容易写出的字，若云宝贝的不得了，不肯让香菱碰，一路上都自己拿着。 香菱好奇的看了一眼，见若云喜滋滋的模样，觉得若云很是可爱，不由得抿唇微笑。心里暗暗想着，听说小姐昨晚练字练了许久睡的很迟，想来字一定写的不错吧！ 若云的好心情没有维持多久。 待若云喜滋滋的把辛辛苦苦写了一个晚上的字打开给陈夫子看时，陈夫子的脸都快黑了。 “四小姐！”陈夫子脸色难看的时候语气也好不到哪儿去：“你不要告诉我，落了一次水，你便连怎么写字也忘了吧！” 若云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支支吾吾的说道：“是、是忘了……”她写的很差劲么？应该不至于吧！她可是很用功很努力写了一个晚上呢！ 陈夫子气的一拍桌子，咬牙切齿的训道：“瞧瞧你写的这是什么？就连刚学写字的三少爷也比你强的多。四小姐，你来书房读书也有三年了。虽然一直不算出色，可写字总还过得去。可看看你现在写的这是什么！” 说到此处，陈夫子忍不住又拍了下桌子，以泄心中的怒气。 只恨沈家小姐个个娇贵打骂不得，不然，陈夫子早就破口大骂了。 沈宜蓉坐的最近，早就好奇的伸长了脖子。待看清楚若云交给夫子那张纸上的字之后，不厚道的哈哈大笑起来。 老天，这写的都是什么啊！大小不一，笔画粗细不匀，歪歪扭扭横七竖八的，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丑！两个字：难看！三个字：太丑了！ 沈宜莲和沈宜芳的好奇心也给勾了起来，一起转过头来，看清楚之后，和沈宜蓉的反应也是差不多，一起扑哧扑哧闷笑个不停。 若云可怜的自信被打击的体无完肤。 陈夫子还在继续数落：“横平竖直，连最简单的笔画你都写不好，更不用说起笔收笔了。而且，你竟全挑笔画少的字写……” 说到这儿，陈夫子简直是痛心疾首的看着若云，眼神里都是责备和指控。 若云羞愧的头都抬不起来了，之前那一点点的自得早就不翼而飞了。 她也想写的好看一点得到夫子的赞扬，奈何以前从未练过字，压根什么也不懂。只能照着字帖胡乱临摹一通。 在不通文墨的人眼中，能把字写的一笔不错已经是项了不得的成就了。 可在要求严格的陈夫子眼中，却是大大的不及格…… 沈宜莲忍住笑，咳了咳：“夫子，你别生气了，四妹定是忘了该怎么写字，才会写的这么……”算了，就不找形容词来打击可怜的四妹了。 沈宜芳也难得好心的帮着求情：“大姐说的是，夫子，四妹经了一场意外，学的东西都忘的差不多了。就连吹箫都不会了呢！” 陈夫子愕然：“什么？四小姐居然连吹箫都忘了？”那可是沈四小姐拿手好戏啊，也是唯一能拿出来见人的才艺了。 若云可怜兮兮的点点头，眼泪盈盈欲坠。 沈宜蓉也颇觉得四妹可怜，收敛了笑容说道：“夫子，四妹既然把写字都忘了，你也别怪她了。让她重头再练起便是了。” 若云大出风头的时候，沈氏姐妹们都觉得心里不舒坦，难免酸溜溜的。不过，当若云被夫子骂的头都抬不起来了，几位姐姐的同情心便冒了出来。居然一个个的争相为若云说情。 若云难堪之余，又有一丝丝的安慰和感动。 陈夫子被各人这么一劝，也颇有些后悔。心想四小姐这两日颇为用功，应该不至于故意胡乱写字交差才是。这么说来，定是把怎么写字也忘的一干二净了。 为人师者，怎么能用如此粗暴的态度对待自己的学生？不会写字，再重新教起也就是了。 陈夫子的脸色迅速的和缓起来，语气也温柔多了：“倒是我错怪四小姐了。算了，从今日起，你的读书课程便停一停。每天到了这儿就练字吧！”等到练字有了些许成果再回复上课也不迟。 若云连连点头。 书桌里本就有现成的笔墨纸砚，拿出来即可使用。书房里不允许丫鬟随意出入，研墨这等事情都得自己来做。 待若云把纸张铺好墨研好之后，陈夫子翩然走了过来。拿起毛笔，细细的讲解握笔姿势。若云听的极为认真专注，很快握笔便有模有样。 接着，陈夫子便教若云写起了简单的笔画，在纸上写了一横和一竖。边写边指点若云注意其中的要诀：“切忌握笔要稳，落笔要慎重，起笔时注意笔锋……” 陈夫子虽然严苛，倒是很有些真本事。笔画写的流畅匀称，极为工整好看。 这可比看着字帖瞎捉摸强的太多了。 若云打起精神来，一笔一笔认真的练着。一开始不免这样那样的毛病，不过，若云胜在性子细腻沉稳不急不躁，又有一股子韧劲，竟然整整练了一个上午没停手。 陈夫子过来转悠了两趟，见若云练的极为认真，便也不再多说。 待散学之际，才淡淡的吩咐道：“四小姐，今日回去之后把这两个笔画分别练写两张。” 沈宜蓉咋舌不已，这也太多了吧！要写整整四张纸呢！她连连冲若云使眼色，暗示若云哀求几句，说不定夫子就会心软了，作业能少一些呢！ 若云却二话不说点头应了。 待陈夫子走后，沈宜蓉才恨铁不成钢的白了若云一眼：“你真是傻乎乎的。夫子布置多少你就答应多少，就不会撒个娇要求少写点吗？” 若云淡淡的一笑：“不碍事的，多多练习，才能早日的赶上来。” 沈宜蓉耸耸肩，懒得理她了。自找苦吃的家伙，以后有的苦头吃呢！ 沈宜莲却意味深长的看了若云一眼，心里暗暗想道，日后要多多拉拢四妹才是。有这等韧劲和耐心，又如此的刻苦努力，想必在不久的将来，定能快速的赶超上来。三妹不过是个绣花枕头，却是比四妹差远了。 自此之后，若云便开始了辛苦的练字。 每天上午在陈夫子上课之际，由陈夫子亲自指点练字。回院子之后，晚上再接着练。至于午睡，若云也自觉的取消了。 对于若云的飞速进步，陈夫子显然很满意。而陈夫子满意的方式就是，把课余的作业再布置的多一些。 若云一声不吭的承受了下来，日日苦练。七八天之后，若云已经能把所有的笔画都写的比较工整了。 当若云把工工整整的写满了笔画的宣纸交给陈夫子时，陈夫子的脸上总算有了些许笑容。冲着若云点点头，算是嘉许。 得到了夫子的认可，若云悬了多日的心总算安然落回原位。 勤能补拙，她一直坚信这一点。 在前世，她便领悟到了这个道理。若论聪慧，她实则不及若虹。但是她胜在坚韧有毅力，肯花比别人多两倍的时间钻研学习各种技能。 所以到了后来，她的女红刺绣日益精湛，厨艺也远胜他人。至于梳妆打扮这类琐事，都是丫鬟中的佼佼者。 一切无他，只因为她肯用心，从不怕吃苦受累。 这副身子自然算不上聪明，比起原先的若云似乎还有所不及。 不过，这些都不要紧。重要的是，她会抓紧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来充实自己。既然她不是最聪明最有天分的，就做最勤奋最努力的那一个。 总有一天，她会傲然的超过所有的人。 若云不仅在练字上进步飞速，在其他的几门课程上也都有收获。 在季夫子的严格训练下，若云的言行举止有了显著的进步，初显小小淑女风范。暂时还不能和沈宜莲相提并论，不过，却是和沈宜芳大致相若了。 至于沈宜蓉，早已被若云比了下去。 当然，这一点沈宜蓉从来都是不肯承认的。 而在女红课程上，若云更是大放异彩。从做荷包，到做香囊，再到绣些简单的图案，虽然若云已经尽力装成初学者的生疏，可十几年的女红底子在，就算闭着眼做绣活也比沈家的其他几位小姐强些。 苏夫子越来越喜欢若云，大有把本事倾囊相授的架势。 沈宜蓉女红最差，性子又懒，不提也罢。 沈宜莲和沈宜芳心里却是暗暗不服气，一反往日的轻松惬意，居然也都认真了起来。有心和若云一较长短。 对于这种你争我赶的现象，苏夫子自然是极其高兴的。在齐氏来视察的时候，特地禀报给了齐氏知晓，把沈家的几位小姐挨个夸了一遍。 不过，音律课却是让若云最为头痛的。 学琴没多大进展，林夫子的得意门徒是沈家大少爷沈奕文，沈宜莲和沈宜芳的琴艺也都堪称过得去。相形之下，若云这个初学者简直不好意思在人前碰那具古琴。 万夫子每日下午额外拨出的教学时间里，若云更加不敢懈怠。 这个身子似乎对吹箫真的很有天分，很多东西她一听就懂。回院子之后偶尔练习也很是顺手。 第三十九章 纷纷献策 在这样紧张忙碌的学习之中，日子过的真是快。 每半个月沈家的少爷小姐们都休息一日不上课。转眼间，美好的休息日便到了。 这一天，若云难得的有了机会睡懒觉。 每天定时早起，早就成了若云根深蒂固的习惯之一。做丫鬟的时候是如此，等做了沈四小姐之后，也未曾松懈过。 若云躺在软软的床上，眼睛眯缝着享受了一会儿难得的悠闲自在。 不过，想到十日后的齐氏生辰，若云便没了睡觉的心情，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 齐氏今年三十有二，正值女子盛年。生辰自然要好好的操办，据说到时候远在沧州的沈大老爷一家也会回来凑热闹，另有齐氏的哥哥嫂子出嫁的姐姐等等，亲戚着实不少。 沈家的二老爷去世的早，听说尚未成全便得病去了。 沈家还有两位姑奶奶，一个远嫁他乡，一个则是堂堂的镇远王府的王妃。 若云几日前在香菱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时，震惊的半天合不拢嘴。 香菱却误解了，笑着说道：“小姐该不是把这件事情也忘了吧！大姑奶奶可是沈家最最出挑的女子，当年提亲的人都快把门槛踏破了呢！后来嫁到王府里做了王妃，不知多少人羡慕呢！” 若云的心怦怦乱跳，迅速的回想起见过不知多少次的王妃。 原来，那个仪态万方姿容无双的高贵女子便是出自这个沈家…… 这么说来，现在的她，岂不是就是王妃的娘家侄女？ 也就是说，世子也算是她的表哥…… 不，不对。 若云忽的想起当年在王府里听过的闲言碎语来。 王妃一直无所出，后来抬了身边的丫鬟做了姨娘，生下了世子。那个姨娘还没等享福便得病死了，刚满一岁的世子便名正言顺的养在了王妃的名下，算是王妃的嫡子。 王妃待世子极好，世子的孝顺也是远近闻名的。母慈子孝，引为佳话。久而久之，无人再提起这段往事。 若云也是在一次极偶然的情况下听府里伺候了多年的婆子提起了这段闲话，不过，再细问就不肯多说了。 以前若云的还不懂，为什么人人不敢随意提起这段往事。 现在的她，却是明白了。 想必，当年的那位姨娘和她经历了同样的事情吧！ 区别只在于，王妃的耐心更好些。先许了贴身丫鬟姨娘之位，然后等世子出生之后隐忍了一年之久才动手。而萧婉君，却是用了瞒天过海的计策，迫不及待的置刚产子的她于死地…… 这几天里，若云想了很多很多。 老天垂怜，让她枉死后没有奔赴黄泉，却成了沈家四小姐。从卑微的丫鬟变成了贵族小姐，还和昔日高不可攀的主子们有了这等联系…… 有了这样的身份，日后接近王妃接近世子接近萧婉君都有了机会。 冥冥中自有天意，难道这就是老天在为她安排好的复仇之路么？ 光是这么想着，她便觉得血液沸腾不能自已，整晚整晚的做着复仇成功的美梦。若不是靠着过人的毅力和自制力将这股兴奋的情绪压制下来，只怕周围的人早察觉出她的异样来了。 这几日，她的心思一直在齐氏的生辰上打转。 齐氏生辰，于情于理，王妃都该派人送份贺礼过来。说不定，还会亲自回来一趟…… 一想到这儿，若云便下了决心，无论如何也要亲手准备一份贺礼。到了那一日，便可以和沈家其他的小姐们一起送上贺礼。 只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该送什么好。 她若还是以前的若云，只需小露一手精湛的女红手艺，不肖两日的功夫，便能赶制出一套合身的衣衫，或是做一双精致的绣鞋之类的。 不过，现在的她却是不敢这么做的。 沈四小姐的女红手艺虽然进步的很快，但是还没到这一步。究竟该做什么，她得掂量掂量才行。 若云打定主意，便喊来许妈妈细细询问：“许妈妈，再过些日子，母亲的生辰便到了。不知去年的时候，我送的是什么贺礼？” 许妈妈笑道：“去年的时候，小姐在太太的生辰宴上吹了一曲箫，当时可得了老爷太太的齐声称赞呢！” 七岁的女娃儿便能吹奏出完整悠扬的曲目，可想而知是多么的令人震撼。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府里人人皆知沈四小姐箫艺出众！ 若云汗颜了，这个她今年可做不到了。她那半吊子水平还是别拿出丢人现眼比较好。 许妈妈帮着出主意：“反正还有些日子，要不，老奴动手绣个团扇，到时候小姐添补两针如何？”十天的时间也差不多能绣个漂亮的扇面了。 若云头摇的像拨浪鼓：“不好，我想亲手准备一份贺礼。” 所谓亲手准备，便是不假手旁人，全部自己动手的意思。若是依着许妈妈的意思做了，齐氏一看便知是下人帮着准备的。显得太没有诚意了。 许妈妈连续提了几个建议，若云一直在摇头。 香菱过来凑趣：“小姐，要不，就到外面的珍宝斋里买一份贺礼吧！” 珍宝斋可是京城最最有名的卖珠宝玉器的地方，东西自然是一等一的好，随便买一个也不会失礼。只不过…… “尽是乱出主意。”许妈妈白了香菱一眼：“太太的库房里随便搜罗搜罗，只怕也有百八十件，哪里会稀罕这些东西。” 再说了，珍宝斋里的东西得多贵啊！四小姐每个月就那几十两银子的花用，去掉一些基本开支，便所剩无几了。哪里够买贵重东西的嘛！ 香菱吐了吐舌头，不敢再随便出馊主意了。 采梅忍不住插言道：“依着奴婢看，还是像去年那样，小姐在太太面前吹奏一曲，岂不是大大出了风头？”又不花钱又不耗时间又出彩，多好啊！ 若云咳了咳：“这本是个好主意，不过，我把怎么吹箫都快忘光了。依着现在的程度，只怕不是出彩，而是出丑了。好了，这个话题告一段落，我自己慢慢想。” 正在此刻，就见兰初捧着一盘点心笑嘻嘻的走了过来：“小姐，奴婢在厨房里给您做了一盘杏仁酥，又新鲜又热乎，您尝一尝吧！” 若云不忍拂兰初的好意，笑着拈起一块，送进口中尝了尝。嗯，又香又甜，还有股子特殊的杏仁甜香，味道着实不错。 要是酥脆一些，就更好了。还有，杏仁酥的外形还不够好看。真正的好点心，讲究的是色香味意形俱全。 不过，兰初才十二岁，便有这等手艺，实在是前途大有可为。值得表扬！ 若云深谙表扬和鼓励对一个丫鬟成长的重要，所以，毫不吝啬口中的赞美之词。顺便将盘子上的杏仁酥分给在场的许妈妈香菱采梅都尝了尝。 兰初乐颠颠的，笑的合不拢嘴：“小姐，奴婢什么也不会，只会在厨房里做些吃的。只要小姐不嫌弃就成。” 若云笑道：“哪里会嫌弃，做的这么好吃，我夸你还来不及呢……” 等等，好吃的…… 若云脑中灵光一闪，兴奋的说道：“我想到主意啦！” 香菱一愣，满嘴的杏仁酥还没咽下肚里去，话语有些含糊不清：“什么主意？”小姐忽然冒出这么一句来，真是让人没头没脑的。 采梅和兰初也是满脸好奇。 若云咧嘴一笑，故作神秘的摇了摇头：“不告诉你们，到时候你们就知道啦！”说完，便笑嘻嘻的哼着小曲儿去练字了。 陈夫子对她可真够严格的，放了一天假，整整布置了四大张纸的课余练字任务，她得抓紧时间练习才是。 香菱没时间多想，连忙跟了上去伺候笔墨。 采梅挠挠头：“许妈妈，小姐这是想到什么好主意了？” 许妈妈倒是猜出了一些，笑着说道：“看来，小姐是想到要送什么礼物给太太庆贺生辰了。行了，小姐不肯说就别多问了。反正再过几日就知道了。该做什么事情就做什么去，一大早的别在这儿偷懒。” 小姐自律甚严，连休息日不肯多睡会儿，一大早便去练字了。真是让人欢喜又欣慰啊！ 采梅和兰初不敢再多问，齐齐应了一声，便各自忙活去了。 若云端端正正的坐在书桌前，认真又专注的练习“永”字。 这个字，是陈夫子亲手写在纸上，让她拿回来照着练习。 初学者，若是能将“永”字练好，便算是初步掌握了各种笔画的写法以及简单的间架结构的分布。 陈夫子虽是女子，可是在书法上却不逊色于任何一个有学问的男子。这个“永”字，写的四平八稳很有力道。尤其是那一捺，长长的很有力度。 若云练了一个早上，也只是学了个形似，离神似还是差的颇远。若云端详两眼，悄然叹了口气。差距还是好明显啊！ 香菱也是识货的，看了一眼笑着安抚道：“小姐这些日子进步真大，已经写的很好了。” 若云笑而不语，继续低头努力了起来。 很好么？不，还不够好。她需要继续努力！ 第四十章 沈家长房 自从亲眼见过沈宜莲写字之后，若云便暗暗下了决心，至少也要练到沈宜莲写字的水平才行。 沈宜莲文采出众，书法也是一流。一手清丽端正的小楷，让人眼前一亮。 昨日陈夫子故意吩咐沈宜莲写上一篇，然后拿给若云看了一眼，却是什么也没说。 若云心里却亮堂的很，这是陈夫子在告诫她：学无止境，她现在还差的远呢！不能因为被称赞几次便洋洋得意止步不前。 好在她有的是毅力和耐力，有的是吃苦耐劳的心理准备。哪怕现在的她还远远不及沈家的其他小姐们，不过，她一定会慢慢的追赶上去。 想及此，若云便更加专心的练习起来。 香菱忙着研墨，忙着换纸张，忙着打扇子，主仆两个都是忙碌的很。 吃罢午饭，小睡片刻，若云便精神抖擞的起了床，正打算继续去书房练字。就听守门的小丫鬟冬儿跑来禀报：“小姐，太太派人过来叫你呢！说是让你收拾收拾去那边，动作要快一些。” 这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若云一愣，忙不迭问道：“有没有说是去做什么？” 冬儿一愣，说不出来了。 若云放弃追问，连忙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来报信的正是秋露。 秋露笑吟吟的给若云行礼问安，虽然礼数也周全，但是和对沈宜蓉的恭敬却有些微的不同。 若云自然不会去计较这些无聊的细节问题。她做过这么多年的丫鬟，对这种捧高踩低的心理清楚的很。说句良心话，换了自己在这个位置，对待受宠和不受宠的小姐也会有些区别的。 若云微笑着问道：“不知道母亲这么急着招了我们过去，是有什么急事？”对待嫡母身边的得力丫鬟，态度自然要客气些。 秋露笑着说道：“大老爷和大太太到了，让各位少爷小姐都过去呢！” 若云装着欣喜的样子应了，心里却是咯噔一下。她最是害怕这种见亲友的场合。身为冒牌货，那种心虚和紧张是别人无法了解的。 秋露又施了一礼：“还请四小姐快些过去，莫要耽搁。奴婢还要去给叶姨娘报信，这就告退了。” 若云点了点头应了，扭头吩咐香菱：“香菱，去我屋子里取些碎银子过来。” 香菱一愣，忙不迭应了，然后匆忙的去了屋子里，取了约莫两钱银子过来塞到秋露手中。 秋露拿到赏钱，态度比原来热情多了，笑盈盈的叮嘱道：“太太不喜欢人迟到，四小姐还是立刻过去吧！”这院子离齐氏的院子着实不近呢！ 待秋露走后，香菱才嘀咕了一句：“小姐，这可不大像你平日的风格。”四小姐年龄小，不太懂得人情世故这一套。兼之私房不多，因此极少如此阔绰的打赏下人。 若云微微一笑：“人总会慢慢变的。”秋露是齐氏身边的大丫鬟，常替齐氏跑腿做事，消息最是灵通。稍微透露些齐氏身边的消息，也比她辛辛苦苦胡乱揣摩要强的多。 这等人物还是拉拢为上策。至少也不能轻易得罪了。 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小人物的力量也不可小觑啊！ 这些道理，冬儿在一边懵懵懂懂压根听不懂。不过，香菱却是一点即透，笑着点头：“小姐考虑的周到，奴婢领教了。” 闲话不敢多说，若云稍微整理一下仪容，便速速的出发了。 香菱边走边提点：“小姐，大老爷在沧州做知府，在沧州待了近六年，平日里极少回来。不知怎的这次居然拨出空回京城来了。大太太姓方……” 方氏育有一子两女，长子叫沈奕鸣，今年十五岁。长女沈宜华，今年十四岁。次女沈宜敏也是十岁，和沈宜蓉同龄。 大老爷有一个小妾姓李，育有一女，叫做沈宜馨。今年十一岁。 虽然大老爷是沈家的长子，不过，却是庶出的。死去的二老爷也是庶出。沈老爷才是真正的沈家嫡子。 香菱见若云听的专注认真，便知道自己说到了点子上，心里又是欣喜又是心酸。可怜的小姐，连这些也忘的一干二净了。 若云迅速的记住这些基本情况，然后抬脚进了齐氏的院子。 平日里忙的不见人影的沈老爷居然也在，满面红光的和大老爷寒暄说话。弟兄两个久未见面，倒是有说不完的话。 若云快速的打量一眼，发现只有沈宜莲到了场，沈宜芳和沈宜蓉都还没来，心下稍安。老老实实的上前行礼问安。 大老爷沈楠随意的点了点头，便扭过头去和三弟沈霖继续说话。 若云悄悄打量沈楠一眼，沈楠年龄自然大一些，相貌堂堂五官端正，和沈霖的长相颇为相似。只是眼珠太过灵动，比起沈霖来少了份气度。 和齐氏坐在一起聊天的中年贵妇自然是方氏了。 方氏比齐氏年长几岁，但是在气质上却是远远不及。并排坐在一起，一眼便能看出方氏比齐氏差了一筹。 方氏一身亮闪闪的装扮，头上至少插了四五支金钗，耳边戴着硕大的珍珠耳环。手上佩戴着厚实的金镯子。至于长相，若云真的没大看清楚。实在是方氏身上金光闪闪太过刺目了。 若云乖巧的上前打招呼：“侄女给伯母请安。” 方氏却生的一张甜嘴，笑眯眯的招呼若云起身：“哟，这是晴姐儿吧！大半年没见，倒是越发长的标致了呢！” 沈宜莲抿唇偷笑，若是记得没错的话，刚才方氏和她说的也是这一句。大伯母连客套话都懒的换一句，真是……不说也罢！ 若云很自然的站到沈宜莲身边，微笑着冲那几个陌生的少女点头打招呼。 年龄最长个子最高的那一个绿衣少女，自然就是沈宜华。若论起来，沈宜华才是沈家这一辈的长女。不过，大老爷那一房是庶出，沈宜华在身份上不能和沈宜芳相提并论。 细细看去，沈宜华容貌肖似其父，柳眉长长，眼眸沉静，甚为端庄。让人颇有好感。 沈宜馨长的甚为美丽出众，弯弯的柳眉，漂亮的杏核眼，小巧的嘴唇，怎么看都是个美人胚子。 只是她不够磊落大方，举手投足总有些局促不安的瑟缩。身上穿的衣服明显是新的，倒像是匆匆赶制出来的。 若云试着向她微笑，沈宜馨匆匆的回了个笑容，便低下了头。 庶出的小姐们在气度应对上大都比较逊色，一来底气不足，二来也是缺少调教之故。嫡母们不苛待庶女已经算是宽厚，哪里肯下功夫调教。 齐氏在这一点上比方氏要强一些。至少明面上对庶女们还都说的过去。 若云收敛起那一丝淡淡的同情，又将目光放到对面的少年身上。 要说起来，沈家的少爷小姐们真是得天独厚，男的俊女的美，个个一副好皮相。站在沈奕文旁边的俊朗少年定是沈奕鸣了。 比起沈奕文的文弱，沈奕鸣显得英姿勃勃很有风采。端的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好儿郎。 沈宜敏长的不算丑，至少五官端正尚称清秀。只是颧骨稍稍高一些，嘴唇偏厚，皮肤不算白皙。和其他的沈家小姐比起来，就很明显的逊了一筹。 很显然，沈宜敏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因此不遗余力的在穿着打扮上下功夫。那一身衣服穿的极为光鲜亮丽，头上戴了亮闪闪的晶莹头饰。脸上又是敷粉又是涂胭脂。 对十岁的女孩子来说，这般的打扮未免稍稍过了一点…… 沈宜芳和沈宜蓉几乎是一起到场的，都被沈宜敏的打扮震到了，频频向沈宜敏看去。 沈宜敏见各人都在悄悄的打量她，心里很是自得。顿有扬眉吐气之感，下巴抬的更高了。 沈宜蓉忍住笑，低声在若云耳边说道：“要是被我们季夫子看见她这身打扮，非气的吐血不可！” 季夫子最重高雅得体，若是见沈家几位小姐穿着打扮过于出格了，便会不客气的数落几句。要是沈宜敏打扮成这样去上季夫子的课，还不知会被季夫子说成什么样子呢！ 想到那情景，沈宜蓉和若云一起偷偷笑了。 这种悄悄话很能拉近女孩子之间的距离，沈宜蓉又在若云耳边悄悄说道：“你瞧瞧馨姐儿，整日里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明明沈宜馨比她大，沈宜蓉却直呼其名，显然没把沈宜馨放在眼里。 若云细细的品味着沈宜蓉语气中的轻蔑，沉默了起来。 往日的晴姐儿是不是也像沈宜馨一般沉默寡言不被人放在眼中？ 不受宠的庶出小姐，要想崭露头角，自然要付出加倍的努力。不然，就会像沈宜馨一般，空有美丽的容貌，却畏畏缩缩的见不得大场面…… 这一刻，若云心里五味杂陈，一时也说不清是个什么感受。 有一点却是很清楚的。她无论如何也不要变成沈宜馨那个样子。重活一次，就算不能轰轰烈烈，也绝不能畏畏缩缩平平淡淡的活一辈子。 不然，如何对得起老天让她重活一次的恩赐和美意？ 第四十一章 沈府家宴 当晚，在沈老太太的院子里举行了家宴。整整摆了三桌。 沈楠和沈霖分别坐在沈老太太的身边，一副母慈子孝言笑晏晏的和乐情景。齐氏和方氏分别伴在一边。 另一桌人就多了一些，沈家长房和三房所有的少爷小姐们都坐在一起。都是半大不小的少年男女，一个个或明媚或俊朗或温柔或率性，让人看了目不暇接。倒是别有几分热闹。 最后一桌摆在偌大的饭厅的拐角处，却是几位姨娘结伴坐在一起。 除了岳姨娘王姨娘和叶姨娘之外，还有一张新面孔。那个二十多岁的妇人一直垂着头，偶尔抬头看一眼，却是遮不住的姿容秀丽。 若云只看了一眼，便知道她的身份了。 有资格出席沈府家宴，又坐在那一桌的女子，自然是沈宜馨的生母李姨娘了。 端看沈宜馨的性子，也能看出其生母的个性如何。李姨娘和叶姨娘坐在一起，应该颇有共同语言。一样的妾室身份，一样的美丽不凡，一样的性子懦弱。 区别在于，李姨娘还算受沈楠宠爱。叶姨娘却早已失沈霖的欢心了。 若云看了坐在身边垂头不语的沈宜馨一眼，忽的起了一种微妙的同情和怜悯。 沈宜敏正巴着沈宜芳说话，兴奋之余，声音未免大了一些，已经惊扰到了别人却不自知。兀自口沫横飞的说着一路上的见闻：“……芳姐姐，我天天坐在马车上，无聊死了，屁股都坐痛了……” 哪有贵族小姐张口闭口就把“屁股”这两个字挂在口头上的？未免粗俗了一些…… 沈宜芳不动声色的挪开了一点，微笑着继续倾听。 虽然不耐烦应付沈宜敏，但是沈宜芳却不好意思表露在脸上。毕竟是堂姐妹，又半年多没见了。若是甩脸色给沈宜敏看，会显得她这个做姐姐的太不近人情了。 再忍一会儿吧！ 沈宜蓉见沈宜敏完全霸占住了沈宜芳的注意力，心里有些不快。故意打断沈宜敏的说话，笑着插嘴道：“今日晚上这鲈鱼做的真是好，二姐，你不是最爱吃鲈鱼的吗？多尝几口吧！” 从称呼就能看出亲疏有别了。 长房的三位小姐和三房的四位小姐在一起，彼此根据年龄以姐姐妹妹互相称谓。比如说，沈宜敏喊沈宜芳“芳姐姐”，喊沈宜莲“莲姐姐”，而不是大姐二姐。不然，便会和自家的两位姐姐混淆了。 沈宜敏和沈宜蓉同龄，更巧的是，又是同一个月里出生。若计较起具体日子来，沈宜敏大上五天。 沈宜敏和沈宜蓉自小就不和睦，见沈宜蓉在自己说话的时候故意捣乱。心里自然不快，眼珠一转，笑嘻嘻的喊道：“蓉妹妹，我够不着鲈鱼，你夹一块给我吧！” 沈宜蓉最不喜她这么叫自己，不过早出生了几天罢了，处处摆出姐姐的款儿，一口一个“蓉妹妹”，哼，真是懒得理她。 只是今晚这等场合，长辈们都在，又不能像在私底下那般唇枪舌剑……沈宜蓉皮笑肉不笑的应了，然后忿忿的夹了一筷子鲈鱼放进沈宜敏碗里。 只这么一小会儿功夫，沈宜敏又开始拉着沈宜芳窃窃私语去了。顺利的把另一侧的沈宜蓉再一次晾在了一边。 沈宜蓉心里憋闷，轻哼了一声。 沈宜华年龄最大，最是稳重端庄，和优雅温柔的沈宜莲正窃窃私语。也不知道沈宜莲说了什么，沈宜华羞红了脸，少女的娇媚风情一览无遗。 若云试着和身边的沈宜馨搭话：“馨姐姐，你怎的不吃菜？这些菜都不合你的胃口么？”从头至尾，沈宜馨基本就没怎么抬头，吃的菜也极少。 沈宜馨怯生生的抬头，低声说道：“多谢晴妹妹关心，我不怎么饿。” 事实是，人一多她就有点发慌，总担心说错话做错事丢人。这满桌子的兄弟姐妹个个健谈，她竖起耳朵听来听去，也不知道该怎么插嘴，索性便一言不发。 若云心里了然，并未揭穿她的谎言。反而笑着夹起了一个肥肥的鸡腿放入她的碗中：“馨姐姐，就算你不怎么饿，也给妹妹一个颜面，把妹妹辛辛苦苦夹给你的鸡腿吃了好不好？” 沈宜馨一愣，心里升起一股暖意，唇边绽放一朵小小的笑容，瞬间点亮了她的脸庞：“多谢妹妹。” 这份善意和好意，让沈宜馨感受到了一阵温暖。不由得悄悄打量起久未见面的晴姐儿来。 晴姐儿本就生的一副好相貌，论起五官的精致美丽，沈家姐妹无人能及。只是往日的晴姐儿年龄最小，又性子懦弱，似乎少了点属于自己的个性。因此，不算惹人注目。 此刻，饭厅里灯火辉煌，晴姐儿眉眼含笑，竟是说不出的灵秀动人。尤其是那双黑亮深邃的双眸，美的不可思议。 沈宜馨悄悄赞叹，若是再过几年，晴姐儿说不定能盖过沈宜莲的风头，成为沈家姐妹里最最出色美丽耀眼的那一个呢！ 沈宜馨投桃报李，夹了一筷子菜放入若云的碗中：“晴妹妹，你也吃。” 两人对视一笑，边吃菜边低声的闲聊了起来。 小姐们这边小动作频频，分作了三拨小声说话。少爷们那边却热闹多了。 沈奕鸣年龄最大，已是个英姿勃勃的少年模样。在沧州最爱骑马射箭，比起整日关在府苦读的沈奕文等人却是多了不少见识和阅历。此刻正在给弟弟们谈论起驯马养马之道，一脸的骄傲自得。 但凡是男孩子，没有不爱马的。沈府里也豢养着十几匹好马，不过，沈奕文年龄尚小，平日里出府只能坐马车，骑马却是不会的。沈奕轩和沈奕风两人自然也是一样的情况。 三人一起把脖子伸长了听沈奕鸣说起这些趣事，羡慕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听到激动处，沈奕文一脸向往渴望之色：“若是我也能像大哥一样会骑马就好了。”沈奕轩和沈奕风也连连点头。 沈奕鸣爽朗的一笑：“这有何难事，待明日有空我教你们好了。” 沈奕文先是一喜，接着便苦着脸叹气：“我们今天休息，明天开始得去上课。”每天这么多的课程要学，时间排的紧紧的。哪里有时间嘛！ 沈奕轩插嘴道：“中午倒是有些时间，只不过短了一些。” 沈奕鸣眨眨眼，笑嘻嘻的说道：“时间短一点也无所谓，就中午好了。” 沈奕文大喜，高兴的一把搂住沈奕鸣：“多谢大哥！” 几位少爷有说有笑分外亲热的模样落在了另一桌的沈楠和沈霖眼中，各自都觉得安慰。 沈楠捋着胡须微笑，说道：“鸣哥儿在沧州待了几年，我不知请了多少西席先生，可他就是读不进去。倒是对骑马射箭之术颇感兴趣。诶，都是我惯坏了他！”口中虽然是责怪，可神色分明是满满的骄傲。 沈霖哪里能看不出沈楠的心思，笑着赞道：“鸣哥儿这样也挺好，日后走武举之路也是可行的。” 当今圣上注重人才的选举，不仅设立了科举，还特别设立了武举。 相较繁杂的科举制度而言，武举制度要简单一些。每年十月开考，设立骑马射箭举重武术表演等项目。若是能考中，就能被选进御林军。 若是表现优异出色，进了武举三甲，则有机会面见圣上，说不定就能被钦点为武状元呢！ 朝廷里本就文官武官平分秋色，文官安邦治国，武官守卫疆土。若不是读书那块料，走武举这条路也是很好的选择。 沈楠听了此话，心里自然高兴，和沈霖频频举杯。 这一边，沈老太太也在亲切的和方氏说话：“这次回来可要多住些日子才是。” 方氏笑着说道：“老太太说的是，儿媳这次回来，正打算多住些日子呢！”不然，也不会大老远的跑回来，还带上所有的儿女。 齐氏听出了点意味来，微笑着问道：“大嫂，鸣哥儿和华姐儿的年龄都不算小了。也该操心操心了。”若不是因为这个，方氏也不至于为了她过个生辰就举家回来这么隆重。 方氏被说中了心思，点了点头：“沧州那地方，天高地远，又冷的要命。我可舍不得让鸣哥儿华姐儿在那边说亲。这次回来住些日子，倒是想探听探听有没有合适的。得麻烦弟妹帮着操心呢！” 齐氏身为沈家当家主母，平日里社交广阔，认识的贵族妇女极多。若是有齐氏帮着出面操持，这事情可就容易多了。 沈老太太虽然并不把方氏放在心上，可沈奕鸣和沈宜华都是沈家的儿女，这亲事可马虎不得。闻言向齐氏看了过去。 当着沈老太太的面，齐氏不好不答应，还得笑的愉快开心：“大嫂说这话可就见外了。鸣哥儿华姐儿是我的亲侄儿亲侄女，我不关心谁关心。说句不客气的话，我在心里可是拿当自己的儿女看待的。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说一声就是了。” 方氏欢喜的道谢，齐氏连忙谦让几句。一副妯娌和睦的模样。 第四十二章 出尽洋相（一） 第二天，书房里便多了三个人。自然是沈宜华沈宜馨沈宜敏三姐妹。 这也是方氏的提议。既然这次回来打算多住一阵子，女儿们日日无事可干也不太好，索性一起送到书房里来学习。 齐氏自然无所谓的点了头。反正教习们都是花了重金请来的，多几个少几个花费都一样。 于是，书房里便临时加了三张桌子。 好在屋子宽敞，倒也不嫌拥挤。 陈夫子惯性的板着一张脸孔，一一的发问。 沈宜华对答如流：“我学过《女诫》，还学过《女论语》，四书五经也读过一些，只是程度远不及莲妹妹和芳妹妹。” 沈宜莲抿唇一笑：“华姐姐可真是谦虚，夫子可别听了她的自谦之词。” 陈夫子难得的露出一丝微笑，颇为欣赏沈宜华的内敛矜持，吩咐沈宜华坐在沈宜莲身边的桌子上。 然后，便轮到沈宜馨。 同样的问题，沈宜馨便有些结结巴巴：“我、我平日里跟着大姐一起读书，只是学的不太好。”声音越说越小。 陈夫子微微皱眉，不动声色的吩咐她坐在沈宜蓉身边的桌子上。显然是把她和沈宜蓉的学习进程放在一起了。 若云坐在位置上，不由得看向沈宜敏。 沈宜敏今日穿着一身大红的衫子，下面配着葱绿的裙子，脸上照例敷了些脂粉。头上戴着两朵大大的大红绢花。 很……惹眼…… 若云很厚道的用个中庸的词语形容沈宜敏这一身打扮。其实，沈宜敏长的还过得去，若是穿的得体一些，看起来倒也不失清秀。偏偏她打扮成这个样子…… 看了看周围的姐妹，不用怀疑，都在偷乐呢！ 真期待待会儿上礼仪课，不知道季夫子会怎么数落沈宜敏呢！ 记得有一次，沈宜蓉特地插了一支垂着长长流苏的金钗，那支金钗做工精美，镶嵌着硕大的珍珠，走路时流苏不时的晃动，着实美丽耀目。她美滋滋了一个早上。季夫子留意到了，微笑着说道：“三小姐，不知你今年贵庚？” 沈宜蓉也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劲来，很自然的应道：“十岁，夫子，你怎么连这个都忘了？” 季夫子似笑非笑的说道：“本来倒是记得的，只是被三小姐这金钗一晃，便有些头晕，记得不大清楚了。” 若云拼命忍住笑意，再一看沈宜莲和沈宜芳，早乐的掩嘴偷笑了。 陈夫子爱板着脸孔训人，人人都怕她。可若论起言辞厉害，还是要数季夫子。更厉害的是，季夫子在数落人的时候，还是那副温柔淡然的模样。乍听那话语也没什么，细细一品味，却让人羞臊的没地方待。 沈宜蓉当时就红了脸，恨不得立刻把那根金钗从头上拔下来。 季夫子微笑着继续说道：“打扮得体，穿着合宜，什么样的年龄便该有什么样的装扮。这些，相信三小姐也应该知道的。” 这种华贵的金钗并不适合年龄太小的女孩子，十六岁以上的少女最佳。就算沈宜莲戴了，也由点为时过早。更何况只有十岁的沈宜蓉？不但没显出华贵美丽的效果，反而有点小孩子偷戴大人饰物的可笑。 季夫子句句温和，却比责骂更让人无地自容。 沈宜蓉期期艾艾的应了。从此之后，再不敢随意乱穿戴了。 想起这一段趣事，若云有些坏心眼的偷乐了。嘿，今天肯定有乐子瞧了。 陈夫子目光落到沈宜敏身上，眉头开始皱了起来。想说什么，终于又忍住了。改而发问：“不知敏小姐曾读过哪些……” 还没等陈夫子问完，沈宜敏便挺起了胸膛，大声的应道：“回夫子，我和大姐二姐一起读书，认识很多字了，还会写字。还有，能背出许多诗句。” 中气十足的回答在书房里回响，把窗子外树枝上打盹的小鸟都惊的抬起了头。 陈夫子向来不喜学生打断她的问话，更不喜学生夸夸其谈。今日，沈宜敏算是两条并犯。 陈夫子不悦了，板着脸孔“哦”了一声。 若是换了知晓她脾气的，定然早就收敛一些，以免死的太过难看。奈何沈宜敏不会看脸色行事，兀自兴致勃勃的说道：“夫子，我可没骗你，我真的会背很多很多的诗句。要不，你随便考考我吧！” 沈宜华微微皱眉，这个三妹在家里最得宠，被母亲惯出了一堆毛病。这好说大话就是其中一个。别人不清楚，她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沈宜敏最多也就能背几首简单的唐诗罢了。偏偏在这儿大放厥词…… 陈夫子笑了：“真的么？那我可要考一考敏小姐了。” 若云一看到陈夫子这笑容，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肩膀。 陈夫子啊陈夫子，你还是别笑了。一看你这笑容，我怎么觉得心里那么寒碜呢！ 沈宜敏信心满满的昂首答道：“夫子尽管问吧！” 陈夫子当然不会客气，张口即来：“诗经里最有名的诗篇是《关雎》，就请三小姐把这篇背一背吧！” 关……关雎？ 沈宜敏的笑容有些僵硬：“这个，太长了一点。夫子还是问个简单一点的吧！” 陈夫子俾睨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那就背一首《琵琶行》吧！” 沈宜敏笑不出来了，结结巴巴的说道：“这个，也太长了……” 陈夫子没生气，只是又列举了其他几个名字。 沈宜敏的脸色越来越尴尬，不停的摇头。 沈宜馨心地最软，不忍心见沈宜敏这等惨状，悄悄的扭过了头去。沈宜华也是差不多反应。 沈宜蓉却是看的眉开眼笑，若不是时机不恰当，早捧腹大笑了。 若云咬着嘴唇，忍住笑意，反复告诫自己：嘲笑别人是不对的行为，有礼貌有涵养的小姐是不可以这样的。 陈夫子收拾了沈宜敏一通之后，总算好心放过了沈宜敏一马：“敏小姐，你就坐在四小姐旁边这张桌子上吧！” 沈宜敏兀自嘴硬：“夫子，还是让我和二姐她们坐一起吧！”她可比若云足足大了两岁呢，若是和若云学一样的东西岂不是让人笑掉了大牙？ 尤其是挤眉弄眼在看热闹的沈宜蓉面前，她绝不能丢这个脸。 陈夫子沉下了脸，不快的说道：“请敏小姐速速坐下，别耽误了我上课的时间。”竟是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沈宜敏下不来台，磨磨蹭蹭的坐到了若云身边的那张桌子上。 陈夫子目光一扫，没人再敢多看沈宜敏一眼，各自低头看起书来。 若云乖巧的把昨日练习的字奉上，陈夫子一一翻看，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四小姐天资不算最好，可是非常的勤奋用功，进展倒是很快。这些日子四小姐每天努力的练字，她也都看在了眼底。 陈夫子欣赏的方式便是，再加重一些课余任务。 玉不琢不成器，这道理谁都懂。陈夫子在执行上向来不遗余力。 让陈夫子惊讶的是，四小姐从未叫苦，更未偷过懒。每次布置的任务都是超额完成。 嗯，褥子可教也！ 陈夫子提起笔，无情的在纸上圈出几个字来，然后数落道：“四小姐，字好不好，关键在于下笔者有没有力道有没有用心在写，其次才是笔画和间架结构。你看看这几个字，落笔轻飘飘的，毫无力道……” 若云低着头乖乖挨训，不敢辩驳。 作为初学初练字者，她能写成这样子其实已经很不容易。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只是，陈夫子的要求也太严格了些。 沈家小姐们看似认真读书，其实一个个耳朵都竖的老长在听着呢！ 沈宜莲回头悄悄抛了一个同情的眼神过来。沈宜馨也是满脸不忍。 沈宜敏刚才大大丢了人，正在郁闷窝火当中。现在见最小的四妹被夫子训的抬不起头来，心里倒是颇为畅快。 陈夫子的训话终于在一炷香之后告一段落：“……好了，我也不再多说了。还请四小姐继续练习‘永’这个字。” 却不说要写几张。 若云却是一听就懂，毅然点头：“知道了，夫子。” 一直练到让陈夫子满意为止，就是这个意思了。 待见到若云低头认真的提笔练字，陈夫子总算满意了，开始转悠到其他小姐身边。 今天新来了三位小姐读书，陈夫子似乎打定主意要来个下马威一般。居然一个个的检查学习进度，然后，无一例外的，人人都被训斥了几句。就连一向最得陈夫子欢心的沈宜莲也无可避免被数落了几句。 沈宜莲心里觉得憋屈，脸上却丝毫不敢表露。陈夫子训人的时候，乖乖听着就好，若是敢辩驳顶嘴，那才是后果堪忧呢！ 沈宜馨胆子最小，被数落了几句，眼泪都落了下来。 严厉的陈夫子没有多少怜惜之心，淡淡的说了一句：“馨小姐若是觉得委屈了，不学也罢！” 板起面孔的陈夫子真是让人打心底里害怕。 沈宜馨不敢再哭，胡乱的抹了两把眼泪，就低头继续看起书来。 沈宜敏不敢再怠慢，也跟着埋头苦读。一时之间，书房里书声朗朗。 陈夫子扫视一眼，终于满意了。 第四十三章 出尽洋相（二）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待陈夫子的身影一消失，沈家小姐们立刻都松了口气。 沈宜华扭过头问沈宜莲：“陈夫子每日都是如此么？”若是天天都这等脾气，可真是够受的。 沈宜莲轻笑出声：“倒也不是，今日特别的严厉一些。” 这就好，沈宜华稍稍放了心。 沈宜芳撅起了嘴，有些不满：“我的文章已经背的够流利的了，陈夫子还是不满意。真不知道要做到什么地步才行。”本以为能得到夫子的表扬，没料到还是被挑刺，沈二小姐的心情很不爽。 沈宜莲安抚道：“你也别放在心上了，我们一个个谁也没躲的过，不都被夫子训了嘛！”也就是说，陈夫子想挑毛病的时候，总能找到理由的。 这倒也是，沈宜芳不由得点了点头。 要论今日谁被整治的最惨，自然莫过于新来的沈宜敏，另外，就是最小的四妹了。这么比较，沈宜芳的心情好了许多。 沈宜敏忿忿的起身，牢骚满腹：“这个陈夫子脾气真是差劲，居然敢板着脸孔来训斥我们。哼，也不看看她自己是什么身份，不就是花钱聘来的西席么？改日禀报三婶一声，撵她走人。重请一个脾气温和的夫子来。” 这口气…… 沈宜莲和沈宜芳面面相觑，很有默契的住了嘴。 沈宜蓉可没这么好的涵养，不客气的嘲笑道：“敏姐姐好大的口气，你大概不知道吧！陈夫子可是京城里最最出名的女夫子，学问高的很。母亲花了重金，又请了和她相熟的人说情，她才肯来的。” 但凡才气高的人，总有三分傲气。陈夫子虽然是一介女子，可读书人的清高自傲一样不缺。沈家几位小姐都被陈夫子治的服服帖帖，就连齐氏见了陈夫子也很是客气。 沈宜敏被噎住了，有些下不来台，半晌，才不满的嘟哝：“没见过这么大脾气的，凶的要命。” 沈家四姐妹一起偷笑。 沈宜敏很快就会知道她错了。和季夫子比起来，陈夫子只不过爱板着脸孔罢了。真正厉害的，是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季夫子啊！ 沈宜敏自然不知道大家都在偷笑什么，只以为各人还在笑她刚才出丑的事情，不悦的扭过了头去生闷气。 方氏育有一子两女，对小女儿沈宜敏最是疼爱。在沧州，人人都让着沈宜敏一头，再加上方氏的溺爱，造成了沈宜敏自高自大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 沈宜华过来，柔声安慰了沈宜敏几句。沈宜馨也凑了过去附和。 一个哄一个捧，总算是把沈宜敏哄的转嗔为喜… 若云在一边看着，倒是对沈宜敏生出了几分羡慕之情来。沈宜敏的姐姐们对她倒是真的不错呢！ 季夫子进来的时候，带着一阵淡淡的香气。 若云鼻子很灵，一闻便知这是茉莉花瓣的香气。女子身上带着香味自然是很高雅很有品位的事情。有的是因为擦了上好的香粉，也有的是因为惯爱用花露泡澡。更普遍的，则是佩戴香囊。 香囊大多精致小巧，里面塞些晒干的花瓣即可。佩戴在腰间，随着走路的节奏轻微的摇曳，还能增添几分风情，是女子最喜欢佩戴的饰物之一。 季夫子今日便是佩戴了一个浅紫色绣着素色花纹的香囊，淡淡的茉莉香气便是从香囊里面散发出来的。 沈家小姐们一起起身给季夫子问安。 沈宜华端正自持，目光不轻易乱瞟。沈宜馨畏畏缩缩，不敢四处乱看。唯有沈宜敏胆子最大，滴溜溜的眼珠在季夫子身上转来转去。眼里丝毫不掩饰惊艳之色。 初见季夫子，难免都会有这种眼前一亮的感觉。若云很能体会沈宜敏的心情。也在悄悄为沈宜敏哀叹，瞧瞧，一开始便犯了季夫子的忌讳。可以想见，今天沈宜敏会过的很“刻骨铭心”…… 季夫子一早得了消息，知道多了三个学生，并不惊讶。只是目光在新来的三位小姐身上打了个转，然后，嘴角浮起了笑意。 熟知季夫子脾气的沈家四姐妹一起为沈宜敏哀悼起来。 果然，季夫子缓缓的走到了沈宜敏身边，也不出声，只是上下打量了几眼。 沈宜敏挺起了胸膛，沾沾自喜的得意着。看看，还是这位夫子好啊，长的又美脾气又好，笑容温柔的很呢！ 还没等沈宜敏自我陶醉完，就听一个动听的声音响了起来：“敢问一声，这位小姑娘是谁？” 沈宜敏朗声答道：“我叫沈宜敏，排行第三。” “哦？”季夫子还是那副温柔的笑容：“原来是敏小姐啊！我还以为是哪个不知进退的丫头跑了进来呢！” 沈宜敏有些发懵，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她不确定的看了季夫子一眼，说道：“夫子，我可是正经的沈家小姐。” 季夫子又是嫣然一笑：“都怪我眼拙，竟然没看出来。”分明是在讥讽沈宜敏没有小姐的气质和风范。 沈宜敏再迟钝也听出不对劲了，一时愣在当场。 若云忍住笑意，再看沈宜莲等人，也都在看热闹。想想也是，只要这把火别烧到自己身上来，看季夫子损人其实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沈宜华和沈宜馨既不敢帮腔，又不忍心跟着一起看热闹，对视一眼，各自扭过了头去。 沈宜敏若是识趣，此刻便该老实安分些，也免得自取其辱。偏偏她还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夫子，你为什么没看出来？” 季夫子温和的说道：“沈家小姐们穿着打扮都很得体，气质风度都很出众，一看便知。敏小姐反其道而行之，这份勇气，让我好生佩服。” 大红配葱绿，脸上抹脂粉，头上还戴大红的绢花，更可怕的是一边一朵自以为对称。这样穿戴简直毫无品味可言。 季夫子觉得自己很厚道，没说沈宜敏像小媒婆已经算是很留颜面了。 忍不住了，实在忍不住了。沈宜蓉第一个破功，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她这一笑，连带着沈宜莲和沈宜芳也轻笑出声。 若云还算厚道，扭过了头去偷笑，总算没笑出声来。 沈宜敏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然后再变红再变白。让人叹为观止。 什么叫言词如刀，她总算领教了。 季夫子不理难堪的沈宜敏，亲切的走到沈宜华身边，询问了几句。沈宜华应对倒是颇为得体，一副大家闺秀的风范。季夫子显然很满意，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便看向沈宜馨。 沈宜馨身子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然后低下了头。 季夫子不动声色的说道：“在公共场合与人相处，若是连正眼看别人的勇气都没有，那何必出来？还不如天天待在屋子里。”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可人人都知道这是数落沈宜馨的。 沈宜馨脸色一白，不敢再低着头，颤巍巍的抬起头来。可那眼神却闪闪躲躲，毫无自信和气度可言。 季夫子没有动怒，只是继续淡淡的说道：“沈家的小姐，走出去都是落落大方气度出众。希望馨小姐好好努力，不要给沈家丢人才是。”这副模样，让外人见了，岂不是让人暗地嘲笑沈家教女无方？ 这话说的可有点重了。 沈宜馨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若云同情的看了沈宜馨一眼。几个夫子中，就数季夫子要求最高标准最严苛，偏偏数落人的时候还是那副笑语盈盈的样子。让人分外感受到话语的犀利和无情。 若云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决定暂时明哲保身。 季夫子妙目在众人脸上一扫，淡淡的吩咐：“今日练习走路，请各位小姐随我到花园里来。” 花园里有个假山，假山旁边有块空地。自然少不了大块石头雕琢成的石几和石凳。 季夫子盈盈落座，笑着说道：“请各位小姐一一从这边走到那颗树下，然后再回来即可。” 沈宜华年纪最大，自然领头先行。再然后便是沈宜莲沈宜芳等人。 正所谓笑不露齿行不露足，走路的时候，也要分外注意姿态。不可太快，也不能太慢，最好是不疾不徐翩然前行。 季夫子笑吟吟的看着，不时的出声指点：“……二小姐，走路时切忌动作过大，脚动裙摆不动才最好看。”沈宜芳立刻慢了下来。 “馨小姐，抬头挺胸收腹，正视前方。”沈宜馨一一照做，不敢怠慢。 “三小姐，你的绣鞋倒是很好看。你走上一圈，谁都看的清清楚楚。”沈宜蓉红着脸将步子迈的小一点。 “敏小姐，你的手打算捉什么？”沈宜敏尴尬的将无意中握起的手放平，垂在身侧。 轮到若云了。 若云吸取各位姐姐的惨痛经验，抬头挺胸收腹，正视前方，将手垂于身体两侧，不疾不徐的往前走。步子迈的不大也不小，裙摆微动而已。 一阵微风吹过，拂起若云脸颊边的两缕发丝。 远望去，翩然而来的少女笑意莹然，双眸漆黑明亮，美的如画中人。 季夫子微笑赞道：“四小姐果然很有悟性。” 完美过关！若云心里一阵雀跃。 第四十四章 姐妹齐心 若云的精彩表现得到了季夫子的称赞，这下可不得了，其余几位沈家小姐一起唰的看了过来。 那目光里，有嫉妒的，有不屑的，有不服气的，就是没有真心替她欢喜的。只有沈宜馨微笑着冲她点了点头。 若云早有心理准备，很是坦然的走了过去。 若是连这点小小的阵仗都害怕，日后又如何能坦然面对昔日的故人？ 从下定决心要好好磨练自己的那一天开始，若云便抛开了心底那一丝胆怯和退缩。 经历过了生死的惨痛经验之后，人会爆发出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潜力。此刻的若云，早已悄然的脱胎换骨，慢慢的变得自信坚强，变得勇敢坚定。 昔日的毛毛虫，迟早有一日破茧而出，变成最最美丽的蝴蝶。 散学之后，齐氏派了秋露过来请沈家小姐们一起去共进午饭。 到了那里一看，方氏赫然也在场。 方氏怜爱的看了自己的两个女儿一眼，慈爱的问道：“今天上课感觉如何？能不能听的懂？”却是看都没看沈宜馨一眼。 沈宜馨早已习惯这等差别待遇，静静的站在一边。她的懦弱和胆怯还有那一丝小家子气，便是被这样长期的忽视和无视培养出来的。 方氏并不打她骂她，只是从来不正眼看她而已。 沈宜华微笑着应道：“勉强能听的懂，不过，比起莲妹妹和芳妹妹，我这个做姐姐的，真是差的太远了。” 沈宜芳到了齐氏面前，话便多了起来，闻言笑道：“华姐姐最是谦虚客气了，明明被夫子称赞了好几次，偏要这么说，岂不是让我臊的头都抬不起来么？” 齐氏欣赏的看了沈宜华一眼，心里暗暗点头。 端庄有礼，温柔贤淑，谦虚自持，果然是个好姑娘。日后若是有机会，倒是要在她的亲事上稍微尽份心意呢！ 沈宜敏不满的扁着嘴，撒娇道：“母亲，今天上午的两位夫子都好凶哦！也不知怎么的，总是针对我。我被骂的可惨了。” 方氏最最疼爱沈宜敏，近乎溺爱的地步，闻言当然有些心疼。却又碍于齐氏在一边，只得柔声安抚：“你好好用功表现，夫子自然就不会骂你了。”心里却很是不以为然。 这些夫子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居然连堂堂的沈家小姐也敢骂。 在沧州的时候，方氏也请了夫子上门教导女儿。只是，稍有个不如意，便重请一个。哪里有夫子敢骂宝贝女儿这等事情发生？ 齐氏不动声色的看了方氏一眼，对着沈宜敏笑道：“敏姐儿，是哪个夫子给你气受了？你尽管告诉三婶，我日后一定数落她们几句。” 这当然是客套话。 不过，沈宜敏可听不出来。她的眼睛顿时亮了，喋喋不休的告起状来：“陈夫子处处为难我，非要我背那种又长又难的诗篇。见我背不上来，便故意再指一个更长更难背的，成心让我难堪。”对自己吹嘘在前一事却是只字不提。 齐氏维持得体的微笑，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沈宜敏越发说的起劲：“还有那个季夫子，一上来便对我冷嘲热讽，还取笑我穿衣打扮没有品位。三婶，我今天被训的可惨了。你可要替我主持公道。” 齐氏略一打量沈宜敏今日的穿着，忍住笑意，一本正经的继续点头。 这一番话，惹得沈家姐妹几个一起掩嘴偷笑。早上那一幕幕有趣的情景又都浮现在了眼前。 沈宜蓉促狭的咳了一声：“是啊，季夫子说话真的太过刻薄了。”接着，故意绘声绘色的把季夫子如何奚落沈宜敏的桥段学了一遍。 齐氏脸上的笑意逐渐加深。 方氏越听越不是滋味，又不好表现出来，心里隐隐的有些窝火。 沈宜敏听不出沈宜蓉的不怀好意，还以为沈宜蓉在为自己打抱不平，连连跟着点头附和。 若云忍笑忍的很痛苦，快内伤了。只好扭过头去偷乐。这一扭头不要紧，居然看到沈宜莲和沈宜芳也在拼命忍住笑意。感情大家都乐不可支呢！ 沈宜馨也是想笑不敢笑，唯恐惹恼了刁蛮的沈宜敏，一直低着头。只是嘴角隐隐有笑涡。 沈宜华早听出不对劲来了，眉头微蹙，又不好意思打断沈宜蓉说话。 待沈宜蓉话音一落，沈宜华连忙扯开话题：“好了，三妹，别再说这些了。夫子要求严厉点，也是件好事，总归都是为了我们好。”再说下去，简直就是丢人现眼到家了。 沈宜敏虽然任性，倒是一向肯听这个大姐的话，闻言不情愿的闭上了嘴。 闲话结束，各人纷纷落座。 沈家少爷们来的总是迟一些。由此也能看出，几位少爷的功课比起小姐们来更要繁重的多。 沈奕文几人的心思完全不在吃饭上，兴致勃勃的讨论起饭后去骑马的事宜。 齐氏听了，微微皱眉：“你们几个，下午还有课要上。中午消停会儿，回院子睡觉休息去。”骑马本就耗费体力，又比较危险，还是少碰为好。 沈奕文立刻露出大大的笑容不停的哀求：“母亲，我们只是看大哥骑马，不会怎么累的。你就让我们去吧！” 沈奕轩也是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一般：“就是就是，我们保证，只是看看而已。”能不能做到是另一回事，总之先把齐氏哄好了再说。 沈奕鸣也跟着帮腔：“三婶，你就放心吧！我在沧州有专门的师傅教我骑马射箭，马术虽然还比不上成年男子，但是在同龄人当中，能超过我的可没几个。我今日就是让弟弟们开开眼界，不会让他们胡乱试着骑马的。” 方氏不无自豪的接口：“鸣哥儿的马术确实一流，弟妹尽管放心。” 齐氏犹豫了片刻，终于点头应了。 沈奕文等弟兄三个一起欢呼起来。 沈宜芳在一边看着心痒痒的，忽然提议道：“母亲，女儿也想跟着去看一看。” 齐氏被吓了一跳，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尽是胡扯！女孩子家凑什么热闹。” 沈宜芳扯着齐氏的袖子撒娇：“我们几个站的远远的看几眼，不会有任何危险的。母亲，你就答应了嘛！”然后连连冲沈宜莲使眼色。 关键时候，姐妹还是很齐心的。 沈宜莲微笑着说道：“母亲请放心，我一定看着二妹，片刻不离。绝不让二妹乱跑。” 沈宜蓉机灵的接道：“就是，我也跟在二姐的身边，保证不让二姐少了一根头发丝。” 若云不用发话，只是连连点头，顺便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齐氏。 齐氏败下阵来，叹气摇头：“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饭厅里顿时响起了欢呼声！沈家小姐们难得的抛开了季夫子谆谆教导的礼仪风范，开心的笑作一团。 沈家所有的少爷小姐们一起奔赴沈家的马厩，这阵仗委实太过壮观。一路上引来了丫鬟婆子们的纷纷注目。 若云走在最后面，脸上满是笑意。 真是意料不到的福利呢！ 身为女子，总是被一大堆的规矩束缚着，这也不能做，那也不可以做。每日生活的地方便是这个大宅院，难得有出门的机会。 就算偶尔有了出门的机会，也要坐在马车里或是轿子里被关的严严实实的，简直是从一个大笼子到一个小笼子里。 身为一个丫鬟，若云也没有多少自由。 往日里，萧婉君到哪里她便跟着到哪里，基本上没有见世面的机会。到后来，萧婉君嫁到了王府之后，情况稍有改善。 每次萧婉君乘着轿子，若云便站在轿子外。虽然只能走马看花过过眼瘾，可对若云来说，已经是件很开心的事情了。 每次遇到出府的时候，都是若云最最雀跃欣喜的时刻。哪怕是看着街道两边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人群，哪怕是看看进进出出忙碌不停的铺子酒楼，也觉得愉快。 屈指算来，她做了沈家四小姐也有一个多月了。在这一个多月里，她只见到沈府这一方天地，从未有过出门的机会呢！ 没想到今日居然可以欣赏沈家几位少爷骑马的英姿，嗯，不容错过啊！ 若云笑盈盈的，脚步轻快。 沈宜敏正在大肆吹嘘着：“……你们可没见过，我大哥骑马的时候最是潇洒好看了。沧州城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只要见了，谁不是两眼看的发直？要不是我母亲想给大哥在京城这边找个媳妇儿，上门提亲的早就踏破门槛儿了。” 这一席话把沈家姐们都逗乐了。 沈家姐妹们大都正值微妙的年龄，对“媳妇”“提亲”这些字眼敏感的很。谁也不好意思大咧咧的像沈宜敏这般轻易说出口。 沈宜华面颊微红，瞪了沈宜敏一眼：“说话注意些，看看你，哪里还像个姑娘家。” 沈宜敏笑嘻嘻的扮了个鬼脸。 沈宜蓉虽然和沈宜敏不对头，但是对这个话题着实感兴趣，好奇的追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么？” 沈宜敏不无骄傲的挺起了胸膛：“当然是真的，我沈宜敏什么时候吹过牛。” 呃，这句话就是不折不扣的吹牛皮好不好…… 第四十五章 马上英姿 说说笑笑中，沈家的马厩近在眼前。 沈家的马厩占地极广，盖的高高长长的一排，简直比普通的房子还要气派。前面有一大块空地，供平时遛马用。 马厩里养着约有十几匹马，自然都是好马。一匹匹养的膘肥体壮皮毛光滑精神之极。平日里，沈府的主子们出行，只需说一声，马夫自然会套好马车。 沈奕鸣一一打量过去，口中啧啧称赞：“都是上好的马，日日养在马厩里，只能拉车，也太过憋屈了。”说着，已是兴致勃勃的一匹一匹看了起来。 沈奕文等人紧紧跟在后面，一起跟着看热闹。 若云跟在沈家小姐们的后面，离的远远的看着，倒是没有凑过去。 沈奕鸣眼光极佳，一眼便挑中了一匹枣红色的马，笑着对马夫说道：“把这匹牵出来。” 马夫殷勤的奉承道：“少爷真是好眼光，这匹马是今年刚买进府里来的。要论起脚力，可比这些养了几年的马强多了。不过，这马训练时间不久，还有些野性……” 沈奕鸣哈哈一笑：“本少爷就喜欢有野性的马，快点牵出来，我就挑它了。” 沈奕鸣本就长的俊朗，骑在马上更是显得英姿勃勃，那种翩翩少年的风采如同夏日骄阳般耀眼。 沈奕文几人看的连连鼓掌倒好不停的拍手，沈家的小姐们也难得的抛却了端正守礼那一套，随着马上少年的精彩骑术纷纷尖叫呐喊。 若云悄悄打量身边的姐妹，不由得会心一笑。 沈宜芳兴奋的俏脸通红，和沈宜蓉一起大声叫好，哪里还有平日的淑女风范。就连沈宜莲也是笑语莹然的在和身侧的沈宜华窃窃私语。 沈宜敏最是夸张，又蹦又跳，像个野猴子一般上蹿下跳没个安分的时候。 丫鬟们一个个眼里闪出亮光，纷纷看向那个英姿飒爽的马上少年。 若云总算有几分自制力，笑着看了会儿，便收回了目光。 沈奕鸣的骑术确实很好，不过，比起世子来，还是差了很多…… 想起生命中唯一的男人，若云的心隐隐的抽痛起来。 当年的她，不知多少次痴痴的仰望着那个俊美不凡的男人骑着骏马冲出王府的大门。那个马背上的英姿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深刻的似乎刻在心上，永远也无法忘怀…… 只是对世子而言，她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通房丫鬟。只有在萧婉君不方便的时候，才会派她伺候一晚半晚。 不知是否是她太过幸运，在一个月只侍寝过一两次的情况下，居然那么凑巧的有了身孕。然后，萧婉君便果断的依着原来的计划，对外宣传她生了病。将她送到了庄子上“养病”。然后，不到一年她便“重病身亡”…… 没人会怀疑萧婉君说假话。 更没人会来关心她这样一个身份低微的丫鬟。 她的死，便像个微不足道的水花一般，激不起任何的波浪。 只怕，世子也不会对少她这样一个暖床的丫鬟有什么感觉吧…… 一只手怯生生的拉了拉她的胳膊：“晴姐儿，你的脸色好难看。怎么了？不舒服么？”却是身边的沈宜馨留意到了若云异样的沉默。 若云掩饰的一笑：“没有，我好的很呢！”然后佯装无事的继续看着场中的少年们骑马。 想的再多也无济于事，徒惹伤感罢了。不想也罢！ 沈奕文终于按捺不住了，跃跃欲试的要试试骑马的感觉。早把答应了齐氏“绝不骑马”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沈奕鸣坐在马上爽朗的一笑：“文弟，你让马夫为你另挑一匹温驯一些的马吧！这一匹性子比较烈，野性未消，不大适合初学者。” 沈奕文知道自己的斤两，闻言也不反驳，笑着点了点头。 沈奕轩也跃跃欲试的跟着一起进了马厩，兴致勃勃的挑起马来。 沈奕风年龄最小，个头还没马高，只得眼巴巴的看着哥哥们一个个的挑了合意的马牵了出来。 沈宜蓉笑着喊了沈奕风过来：“你这点个头，还是老实点，和我们一起站在这儿看看热闹吧！”沈奕风扁扁嘴，委屈的点头应了。 场上分外的热闹，沈奕文个头稍微高一些，在沈奕鸣的帮助下顺利的爬到了马背上。沈奕轩试了几次也没能成功，又是着急又是羞恼。 这么多双眼睛在看着呢，堂堂沈家二少爷可丢不起这个人。 沈奕轩赌气似的揪紧了缰绳往马上爬，熟料那匹温驯的不能再温驯的马被勒痛了之后居然发起了小脾气，屁股一甩，便将沈奕轩甩落了下马。 只听“诶哟”一声，沈奕轩被摔到了地上，屁股重重的落了地。疼的沈奕轩毫不犹豫的流下了男儿泪。 这个突变让在场的众人都是一惊，纷纷围上前去查看。 沈宜芳最是焦急，一路跑到了沈奕轩身边蹲下，急急的查看沈奕轩摔的怎么样了。一干姐妹一起凑了过去以示关心。 沈奕鸣也被吓了一跳，连忙下马过来。唯有沈奕文还在马背上，没有人帮忙压根下不来。 “轩哥儿，你摔的重不重？要不要请李大夫过来看看？” “摔到哪儿了，快给我们看看。” “就是就是……” 七嘴八舌的声音在沈奕轩的耳边响个不停，沈奕轩不过是个九岁的男孩子，摔了一跤本就委屈，又兼之屁股痛的厉害，当下哭的一个稀里哗啦。 沈奕文在马背上急的团团转，在马夫的帮助下，总算安然下了马。迅速的跑了过来，见沈奕轩哭的凄惨，误以为摔的很重，眼圈都红了。 见这等乱哄哄的情景，沈奕鸣当机立断的喊道：“好了，大家都安静些。先各自回去吧，我来带着二弟先回去休息。文弟，你去请李大夫过来。” 年龄最大的沈奕鸣赫然成了主心骨，沈家小姐们留着也帮不了什么忙，只得无奈的一一散去。唯有沈宜芳坚持要跟着一起照看沈奕轩，跟在后面一起去了。 若云悄然感慨，到底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到了关键时候，便能看出不同了。像其他的沈家小姐，虽也为沈奕轩担忧，可没一个像沈宜芳一般焦虑的。 香菱凑过来问道：“小姐，我们回院子待会儿，还是直接去书房？” 若云稍一思忖，便果断的决定：“还是直接去书房吧！”离上课也没多少时间了，与其来回的折腾，还不如直接去书房休息会儿呢！ 沈宜馨小声的说道：“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好不好？” 若云微笑着点头：“当然好，我们正好有时间亲近亲近。” 对于沈宜馨，若云总只有种淡淡的怜惜和同病相怜。原本的沈四小姐，和沈宜馨基本属于同一个类型的人物。处境相同，性格类似，就连那份内向懦弱也如出一辙。因此，她对沈宜馨，有着莫名的亲切感。 沈宜馨最是纤细敏感，自然能察觉到若云对她散发的善意。 两个少女一左一右，缓步前行，边走边闲聊。倒是熟络了不少。 “四妹，我很是羡慕你。”沈宜馨忽的冒出了这么一句。 若云一愣，旋即笑道：“这话又是从何说起？馨姐姐长的貌美，性子温柔，样样都比我强。何须如此自谦。” 沈宜馨苦笑一声，叹了口气：“你不必哄我高兴，我什么德行难道我自己还不清楚么？”可惜的是，清楚归清楚，长年养成的性格却是定了型，没法子改变了。 沈宜馨语气里透着浓浓的自卑，听的若云一阵心疼。 同样是花朵般的少女，沈宜华和沈宜敏便活的自信昂扬。可沈宜馨呢，明明该是三姐妹中最最出色耀眼的那一个，却因为那份胆怯和小家子失了风采，显得畏畏缩缩见不得大场面。 嫡出和庶出就是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更像一道深深的烙印烙在庶女们的心头。甚至不用嫡母和姐妹们说什么，她们自己便觉得低人一等…… “馨姐姐，”若云温柔清甜的声音响起：“一个人活成什么样子，都是由自己决定的。你若是小看了自己，那么，还有谁会高看你一眼？” 这两句话，掷地有声，直直的撞击到人的心灵深处。 沈宜馨从未听过这样的话语，怔怔的停住了脚步，目光落在若云白皙秀丽的小脸上。 那张再熟悉不过的小脸上浮现出坚强和乐观，那双乌黑深邃的眼眸里闪烁着坚定和勇敢。灿烂的阳光下，若云的微笑无比美丽。 明明差不多的身份处境，四妹和她却是截然不同…… 沈宜馨的心似是被触动了，默然了许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若云知道沈宜馨已经把自己的劝慰听了进去，索性说的更直白：“只要努力，任何人都会找到属于自己的闪光点。馨姐姐又聪明又美丽，样样都不比人差。缺少的，只是自信罢了。” 沈宜馨感动的看着若云：“多谢四妹鼓励安慰我。我……我会努力的。” 是啊，四妹年龄这么小，却懂得努力的学习充实自己。从不自卑怯弱，处处绽放出属于自己的独特风姿。 她真该跟着四妹好好学一学才是…… 第四十六章 理直气壮 路上一席掏心窝子的话之后，沈宜馨彻底将若云视为贴心的姐妹。对若云的态度亲热了许多，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若云重生之后，第一次交到了朋友，心情也很好。 对着高傲的沈宜芳和小心眼的沈宜蓉，若云生不出亲近之意来。沈宜莲脾气看似温柔，却隔着一层纱一般，看不清真实的面貌。 沈宜馨就不同了，性子单纯温软，又不善于作伪，脾气极好，相处起来很是融洽愉快。 下午的女红课上，沈宜馨主动的坐到了若云身边。两人时常低声说话，很是亲热。 沈宜蓉看着两人热络的模样，撇了撇嘴，便扭过了头去和沈宜芳窃窃私语起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沈宜敏也很爱往沈宜芳身边凑合。 面对两个争相讨好自己的妹妹，沈宜芳自得之余，又被两人的叽叽喳喳吵的头痛不已。 另一边，沈宜华和沈宜莲倒是很合拍，不时的浅笑低语。 沈家小姐们前几日的勤奋专心宛如昙花一现，今天又恢复了老样子。 苏夫子早已习惯了沈家小姐们在女红课上的漫不经心。见状丝毫不动气，索性教了些简单的刺绣技巧之后便放牛吃草，任由小姐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磕牙。 若云却不是其中的一个，她从不放过一点一滴的练习机会，低着头认真的学起了针法。 这些针法当然难不倒她，只是，平日里总要装模作样的认真练习。这样，到了日后也就不会有人会怀疑她的好手艺从何而来了。 沈宜馨有学有样，也低头认真的绣起了水纹图案。 若云无意中瞄一眼，不由得赞道：“馨姐姐手艺真是好呢！”对一个十一岁的少女来说，沈宜馨的刺绣手艺居然很是不赖。至少比沈宜莲和沈宜芳都强一些。 沈宜馨羞涩的一笑：“我平日里不喜读书，倒是对女红感些兴趣。” 闲来无事绣个帕子荷包什么的打发时间，是内向的沈宜馨最大爱好。对这一点，方氏向来很赞成。 反正，只要沈宜馨乖乖不给她惹麻烦就好。 沈宜敏笑嘻嘻的凑过来说道：“二姐成天就爱闷在屋子里绣这些东西，依我看，真是无趣极了。”不用怀疑，沈宜敏连拿个针线都拿不稳，甭指望她能绣出像样的图案来。 沈宜馨浅笑着说道：“我生性木讷，头脑又笨，只会做些无趣的事情。” 沈宜敏拌了个鬼脸：“算了，不和你说话了。说什么你都是是是的，一点劲儿都没有。”对这个懦弱的二姐，沈宜敏一点恭敬也无，说话甚是随意。 沈宜馨显然早已习惯沈宜敏不客气的说话方式，浑然不介意。 若云暗暗唏嘘，长年养成的习惯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掉的。不说沈宜馨，单看她自己，其实也还未能摆脱昔日做丫鬟的种种习性心理。要想完全逆转过来，还真不是简单的事情呢！ 女红课散后，沈家小姐们便移驾花园，开始上乐器课程。 沈奕鸣对弹琴吹箫什么的，完全不感兴趣。倒是觉得敲鼓颇有些意思，便兴致勃勃的跟着顾老夫子后面去了。他力气大，悟性也高，不一会儿便敲的有模有样。顾老夫子高兴之余，讲课的兴致比往日高的多。 沈宜敏对敲鼓兴致缺缺，又嫌学琴的人太多，索性和沈宜蓉一起围在万夫子的身边。 沈宜蓉见沈宜敏一窍不通什么也不会，顿时抖擞起来，故意捧着自己的箫呜呜的吹了起来，摆明了是在显摆。 果然，沈宜敏立刻眼热了，凑在沈宜蓉的身边问东问西。沈宜蓉难得的扬眉吐气，很是神气。 万夫子听两个女孩子胡扯八道，脸都快黑了。强自忍耐罢了。心里暗暗唏嘘：还是沈四小姐好啊，又安分又老实，又踏实又勤奋。只可惜这么好的弟子却被可恶的林夫子抢了过去。 想到这儿，万夫子忍不住狠狠的瞪了林夫子这边一眼。顺便对昔日的得意弟子琵琶另抱表示一下伤心幽怨…… 若云远远的接收到万夫子哀怨的眼神，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不动声色的将身子转了过去，嗯，很好，这下可不用再看万夫子哀戚的眼神了。 林夫子今日的兴致也颇高，一一的喊了身边的弟子们弹一曲，顺便指点一番。 沈奕文自然大大受了表扬，沈宜芳近日一直苦练不休，也得到了林夫子的称赞。 沈宜华被点了名，也并不怯场，落落大方的走了过去，低头抚了一曲。那琴声悠扬婉转，动听之极。 若云学了这一阵子，虽然弹奏的水平不怎么样，可是见识远胜以往。顿时动容了。 沈宜华这一手操琴之技，居然比沈奕文还要稍胜一筹呢！ 林夫子眼睛一亮，连连叫好。笑着问道：“不知大小姐是跟谁学的琴艺？” 沈宜华笑盈盈的说了个名字。这位琴师在沧州大大的有名，一直住在京城里的林夫子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端看沈宜华的琴艺，也能稍稍窥出这位琴师的风范来。 林夫子心向往之，唏嘘感慨了一番之后，便笑着将目光转向了沈宜馨：“想来二小姐一定也跟着学过琴艺，还请二小姐来抚上一曲。” 沈宜馨一见众人的目光刷刷的投到自己身上，便有些发慌，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自信立刻飞的无影无踪：“我、我弹的不好……” 沈宜华微笑着接道：“启禀夫子，母亲虽然为我们三姐妹请了夫子，不过，都是任由着我们的性子，并未强求我们都学会。所以，这琴艺只有我一个人在学。二妹平日里极少来听课的。” 林夫子的眼里掠过一丝失望之色，叹了口气，也不再勉强沈宜馨。 沈宜馨见各人的目光都从自己身上收了回去，既松了口气又有点隐隐的失落。这就是她想要的日子吗？总是躲躲闪闪，从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现自己。谁也不知道，其实，她的琴弹的不比沈宜华逊色…… “四小姐，你学了这么多日子，也不知道学的怎么样了。今日也来试试吧！”林夫子微笑着看向若云。 若云学琴大概也有半个多月了，每天只是静静的旁听，林夫子也不多言，任由若云默默的学习。今天却是来了兴致，想听一听若云究竟学会了些什么。 若云不慌不忙的起身，浅笑着说道：“林夫子，我连最简单的指法还没学会呢！”态度坦然，丝毫不见慌乱和紧张。 林夫子真当她是天才了么？每天光是看和听，从来没有上手演练的时间和机会。她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会弹琴了嘛！ 林夫子微微蹙眉，接着叹了口气：“乐器一道，首重领悟，其次便是要勤奋练习。四小姐院子里只怕连琴还没有呢吧！” 若云的脸颊微微一热，点了点头。 林夫子淡淡的说道：“四小姐若是有心学习，还请准备一把琴放在院子里。每天闲暇的时候，把学过的东西稍微练习一会儿。不然，再有天分也是学不好的。” 若云恭敬的应了，心里暗暗责怪自己粗心。 院子里有根箫，那是原来的晴姐儿留下来的。现在的她改学琴艺，怎么着也该准备一把琴才是。这些日子忙于练字读书，倒是把这个忽略住了…… 散学后，万夫子又特地多留了一会儿，给若云单独的下小灶。 沈宜敏颇觉得奇怪，边走边悄声问道：“万夫子留了四妹在那儿做什么？” 沈宜蓉撇撇嘴，将事情的始末一一道来：“……你可不知道，万夫子对四妹可好了。每天下午都特地留下来给四妹单独的指点一会儿呢！”语气里不乏酸溜溜的味道。 沈宜敏眼珠一转，停住了脚步：“万夫子怎的这么偏心，单单给四妹上课，偏把我们俩给撇开。这可不成！走，我们一起回去跟着听会儿。” 这话说的沈宜蓉很是心动。说实话，她早就对万夫子的偏心颇有微词了。 哼，四妹不肯学吹箫了，万夫子还巴巴的留四妹下来单独指点。对她这个真正的弟子还没这等热心呢！ 沈宜敏兴致勃勃的拉着半推半就的沈宜蓉，笑眯眯的回转。 万夫子正在指点若云吹箫技巧，见沈宜敏和沈宜蓉两人又回来了，很是诧异。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两位小姐，敢问还有什么事情么？” 沈宜蓉对着万夫子颇有些心虚，不敢吱声。 沈宜敏可没这么多顾忌，大剌剌的说道：“夫子，你既然有空多上一会儿课，我和蓉妹妹一起跟着听听也无妨。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情。” 若云听了，忍俊不禁的轻笑出声。 沈宜敏最大本事就是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那么的理直气壮。 万夫子显然也被噎到了，想撵人又不好意思张口。 毕竟都是自己的弟子，厚此薄彼也就罢了。眼下人家巴巴的赶过来也要跟着旁听，他怎么好意思张口撵人？ 于是，沈宜敏和沈宜蓉一起留了下来听万夫子上课…… 第四十七章 犀利反击 万夫子暗叹口气，罢了罢了，就只当她们两个不在好了。 这么一想，万夫子的心情好多了。他继续刚才讲了一半的知识，细细的指点起若云指法来。 沈宜蓉对这些基础知识早就掌握了，听的很是无趣。不由得暗暗后悔，早知道就不跟着沈宜敏过来凑热闹了。 沈宜敏却像故意捣乱一般，不时的插嘴发问。 “夫子，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没听懂，能不能再讲一遍给我听听？” …… 大有喧宾夺主的驾驶。几次下来，万夫子的脸都黑了一半。本就不多的耐心很快的消失殆尽。 若云对沈宜敏的那点上不了台面的小心思一目了然。不就是看不惯万夫子对自己的偏爱想把夫子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么？ 果然还是小孩子脾气…… 若云不动声色，并不恼怒。虽然外表上沈宜敏比她大了一岁，不过，在她的眼中，沈宜敏不过是个任性的女孩子罢了。跟这样的小姑娘计较，太过没有风度了，她不屑为之。 在沈宜敏第十次用同样的话语打断万夫子讲课时，万夫子终于爆发了：“三小姐，这么简单的东西我已经足足说了三次，你还是听不懂么？”万夫子脸色很难看，语气很不耐烦，就差没直接骂“笨蛋”了。 沈宜敏没料到万夫子会当场给她难堪，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我……” 万夫子冷哼一声：“今日的课到此为止，请各位小姐都散了吧！”说完，一脸愠色的拂袖而去。 若云也从未见过万夫子发脾气。看来，万夫子今日着实被惹恼了。 沈宜蓉不满的看了沈宜敏一眼，责怪道：“都怪你，这么简单的东西怎么听都听不懂，偏偏问上这么多遍。这下倒好，惹的万夫子生气了。” 沈宜敏强词夺理：“这怎么能怪我，明明就是万夫子脾气不好。哼，没加过架子这么大的。我多问几遍怎么了，他是夫子，就该多有些耐心才是。” 沈宜蓉哼了一声：“我可告诉你，万夫子是京城最最出名的乐师。若是被你气走不肯再来了，母亲定会生气的。到时候，你就等着挨骂吧！” “我才不怕呢！”嘴上说的倔强，可沈宜敏分明已经心虚害怕了。眼珠骨碌碌转个不停，故意将事情又扯到了最小的四妹身上：“说到底，还是怪四妹。乐器课都散学了，偏偏还要请万夫子留下来给她下小灶。要不然，我也不会跟着过来旁听，也就不会惹得夫子发脾气了。” 今天总算见识到什么叫胡搅蛮缠不讲理的了。 若云涵养好，不代表就懦弱到任人欺负的地步。闻言，她淡淡的一笑：“敏姐姐，有件事情只怕你弄错了。万夫子是主动留下来指点我学习吹箫，并不是我请的。另外，这旁听一事也是你主动，听课时不老实不安分不认真的也是你。怎的到了最后，将原因都怪到我头上来了？” 沈宜敏没料到若云如此能言善辩，愣了一愣，有些恼羞成怒：“哼，就是你的错，你还敢狡辩？” 狡辩的到底是谁？ 若云懒得理她，扔了一句：“母亲若是追究起来，我们一起前去对质。”然后便领着香菱走了。 看着若云干脆利落的身影，沈宜敏更加羞恼了，恨恨的说道：“这个晴姐儿，半年多不见，脾气倒是见长了。” 原本的晴姐儿，就跟沈宜馨的脾气差不多。不管怎么欺负都不会吭声的。现在倒好，言辞犀利像刀子一般。偏偏句句在理，自己居然说不过她。真是气死人了！ 沈宜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幸灾乐祸的说道：“四妹可不比从前那般好欺负了，某些人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沈宜敏在家里仗着自己是嫡出的身份，又受方氏宠爱，因此从不把庶出的姐妹放在眼里。在沧州就以欺压沈宜馨为乐事。到了京城来，又总想着欺压沈宜蓉和沈宜晴。 沈宜蓉早就看沈宜敏不顺眼了。哼，有什么了不起的。若真正论起来，大老爷沈楠是庶子，沈家长房一脉都算是庶出。身份也没见得高贵到哪里去。 沈宜敏眼睁睁的看着沈宜蓉笑哈哈的走远，心里的窝火就别提了。顿时把帐都算到了沈宜晴的头上。 等着吧，四妹，我总要找个机会让你领教领教我的厉害不可。 沈宜敏冷哼一声，气呼呼的离开了花园。 这一厢，香菱忐忑不安的跟在若云的身后，欲言又止。 若云没回头也似看见了香菱的脸色一般，淡淡的说道：“香菱，你不用为我担心。沈宜敏欺人太甚，我总不能任人欺负。” 平日里受些沈宜芳沈宜蓉的闲气倒也罢了，毕竟是这个身子的亲姐姐，朝夕相处在一起，顾忌颇多。可沈宜敏算哪根葱？凭什么无端的要受她的闲气？ 香菱叹了口气：“小姐，话不能这么说。若是她去太太面前告你一状……”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若云冷冷的说道：“她若是敢去告状，我正好趁着机会到母亲面前说道说道。”她不爱惹事，但也并不怕事。 香菱哑然，小姐的脾气真是变了许多呢！若是放在往日，多半是道歉了事，不管是不是她的错，总之一律低头认错息事宁人。哪里像现在这般硬气…… 若云慢下脚步，回头看了香菱一眼，微笑着说道：“香菱，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过，做人若是太过软弱了，别人便会欺负头上来。我……以前年纪小，不懂这些。不过，现在可不同了。我不会任由人欺辱的。” 夹着尾巴做人也得有个限度，若云给自己设定的底限是：不轻易得罪任何人，尽量和沈家的兄弟姐妹们搞好关系。但是，该坚持的原则一定要坚持。 是别人的错，休想推到她头上来。 女子当自强，若是自己都看低了自己，别人又怎么会来尊重你？所以，万万不能将自己置于人人都能欺负的最低点。 这些道理，也是若云重生之后慢慢领悟出来的。 她不要再做那个善良软弱没有原则的若云了。 今生的她，已经站到了一个比昔日高了许多倍的起点上。所以，她要好好的磨练自己，做一个完全不同的萧若云。 不然，她又有何资格站在昔日的主子萧婉君的面前？她又有资格轻言复仇？ 这些复杂的心思，香菱自然理解不了。不过，若云的坚定执着的刚毅她却是看的一清二楚。 香菱思忖了一会儿，笑着说道：“小姐，奴婢懂你的意思了。是奴婢太过小心翼翼了。” 小姐这样的转变总是件好事，就算日子没有往日那么平静，可仔细想想，利益远远大于弊端。 主子变的强硬有主见了，丫鬟们的日子说不准也能跟着好过点呢！ 若云微微一笑，香菱果然是个聪明人。又对她忠心耿耿，这样的人才，身边再多几个才好。 回了院子之后，若云便交代了许妈妈一声：“许妈妈，明天记得替我去库房里领一架琴来。”从明天起，若云要做的事情又多了一样。每天回来要多多练习弹琴。 许妈妈忙不迭应了。 吃了晚饭，惯例先是练字。待练习了整整四张之后，若云才停了笔。再然后，便拿起了箫呜呜的吹起来。 大概是这副身子确实对吹箫一道有天分，不过短短数日的功夫，若云已经能掌握简单的吹箫技巧。像那晚吹奏一首完整的曲目还有点困难，不过，吹出来的简单曲调倒是有模有样。 练了约莫小半个时辰，若云才停了手。 兰初笑吟吟的端了热水过来才伺候若云梳洗，口中称赞不迭：“小姐，照这样练下去，一定能很快学会吹箫呢！” 若云微笑着点点头。 是啊，现在的她是堂堂的沈家四小姐。和以前那个伺候人的卑微丫鬟身份不一样了。 以前的她，最要紧的是学会各种伺候主子的技巧，梳妆打扮漱洗更衣女红厨艺等等，她都曾下过苦功。务必让自己在丫鬟中做到最好。 还要学着察言观色，揣摩主子的心意。说话做事都得迎合主子的喜好。 更重要的是，要收敛所有的脾气和性子，最好是像一团面，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主子让怎么做便怎么做。简而言之一句话，万万不能有自己的个性。 现在，却不一样了。 她要慢慢培养自己的自信和勇气，要试着学习怎么做一个优秀出色的贵族小姐。要学会诗词歌赋四书五经，要写一手漂亮的字为自己添彩。要在各种场合里表现得体，说话做事落落大方不能丢了沈家的颜面。最好再精通一两样乐器，显得多才多艺。 至于女红和厨艺这类女子必备的技能，反而不是最主要的。 堂堂的沈家小姐，没有必要整日低头做针线或是埋头于厨房做吃的。这些都有丫鬟婆子去忙活。 她的主要任务，是要迅速的成长为合格的名门闺秀。 想及此，若云浑身的斗志昂扬了起来。 第四十八章 针锋相对（一） 到了第二天见面，沈宜敏连看都不肯看若云一眼，偶尔瞄到了，也是轻哼一声将头扭了过去。 若云不动声色，只当做没看见，笑着和一众姐妹都打了招呼。唯独漏过了沈宜敏。 沈宜敏阴阳怪气的挑毛病：“哟，四妹现在架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见了我这个三姐连理都不理。” 若云微笑着应道：“敏姐姐今日一直不肯正眼看我，我真是不敢随意跟敏姐姐打招呼呢！万一要是敏姐姐不肯理我，我岂不是要伤心一整天？”她可没有用热脸贴人冷屁股的嗜好。 沈宜敏在口舌上丝毫占不到便宜，忿忿的扭过了头去。 这么一来，在场的所有人都留意到了她们两个之间的异常。 沈宜华微笑着看了若云一眼，然后嗔怪的对沈宜敏说道：“三妹，你这坏脾气也收敛些。跟四妹说话怎么这般没礼貌？” 接着，又歉意的冲若云一笑：“四妹莫要生气，在沧州时，一家子兄妹属三妹最小，人人都让她三分。倒把她惯出了一身的臭脾气。” 沈宜华说话分外的客气有礼，让人面子里子都有了。只是，若云稍微一琢磨，便能察觉出这软绵绵的话语中对沈宜敏的维护来。 这也是难免的，沈宜华和沈宜敏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不护着沈宜敏难不成还能向着她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堂妹？ 若云彬彬有礼的应了回去：“大姐可千万不能这么说，真是折煞我了。敏姐姐比我大，即便是说我几句，也是怕我人前失了礼数，都是为了我好。我心里清楚着呢！” 季夫子教过的，就算你不喜欢那个人，也一定要笑着用最最礼貌的语气委婉的表达出来。恶言相向，可是交际应酬场合里的一大忌讳。 若云向来是个用功努力的好学生，活学活用最是擅长。 沈宜华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旋即恢复如常，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一席话软中带硬，仔细琢磨，别有一番意味。这个四妹，倒是不能小觑了…… 沈宜莲意味深长的看了若云一眼，目光里似有什么一闪而过。沈宜芳不置一词。沈宜蓉却乐呵呵的冲若云挤挤眼睛。 看来，在对待沈宜敏的问题上，沈宜蓉还是很乐意和若云站在同一阵线的。 沈宜馨却是满脸担忧，心里焦虑不已。没人比她更清楚沈宜敏的脾气了，心眼又小又爱记仇，最是斤斤计较。不去欺负别人已经算是好事，哪里受得了别人的言语挤兑？ 若云逞一时口舌之快，却是彻底的把沈宜敏给得罪了…… 若云镇静淡然的面对众人的神色各异，然后径自的坐下温习起课本来。 沈家小姐们一一落座，各自看起了书本。这一小小的插曲正式告一段落。 真的告一段落了吗？当然不是。 沈宜敏拉着脸坐到了若云旁边的桌子上，一肚子窝火，书上的字一个也看不进去。再看若云一脸专注的看着书本心无旁骛丝毫没受影响的样子，那火气腾腾的再次涌了上来。 沈宜敏忍不住出击了：“四妹，你读书这么用功，难不成以后想和莲姐姐一样做个才女？”心里却在唾弃，哼，装模作样！ 这等幼稚的言辞挑衅实在不堪一击。 若云闲闲一笑：“我哪里能和大姐相提并论。只不过希望能多学些东西，不要做个绣花枕头罢了。敏姐姐，你也快些看书吧！若是陈夫子来了之后再对你提问，也不至于张口结舌一题都答不上来。”明里暗里讥讽沈宜敏就是那个一肚子草包的“绣花枕头”。 哦，不对，这个比喻真的不大恰当。 绣花枕头是中看不中用，沈宜敏则是连中看都省了。内外如一啊！ 想到这儿，若云不由得抿嘴微笑。 沈宜敏被戳到痛处，偏又一时想不到合适的话语来反驳，一张脸憋的通红。 沈宜蓉笑嘻嘻的凑过头来：“敏姐姐，昨天夫子布置你背的那篇文章你背的怎么样了？”落井下石可是沈宜蓉的最爱。不趁着沈宜敏吃瘪的时候来上两句简直对不起自己。 沈宜敏黑着脸哼了一声，也不理睬，扭过头去背书去了。 虽然嘴硬，可沈宜敏对昨天被陈夫子不留情面狠批一通的情景实在是心有余悸，心里想着，今天无论如何不能再丢这个人了。 只可惜，陈夫子从来都不懂什么叫温柔包容。 在听到沈宜敏读书读的结结巴巴还读错了三个字的时候，陈夫子的脸立刻多云转阴：“若是我记得没错的话，昨天我布置敏小姐要把这篇文章背上来的吧！” 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表情。 沈宜敏支支吾吾的辩解：“昨天上了一整天的课，没有时间背……”中午看骑马，晚上在方氏那里好吃好喝早早的睡觉休息，哪里来的时间看书背书嘛！ 很好，还敢狡辩！ 陈夫子怒极反笑：“照你这么说来，我每日布置的课余任务，人人都没时间完成了？” 事实上是，别人都背的很熟稔。尤其是沈宜华和沈宜莲两人，已经能将夫子昨日教的内容完整的复述一遍，足可见背地里下了不少功夫。 沈宜敏被训的冷汗直冒，却又不甘心挨训的只有自己一人。目光瞟到若云身上，迅速的决定拉一个做垫背：“夫子，你还没检查四妹背诵呢！” 说不定若云还不如她呢！ 沈宜敏的言下之意大家都听出来了。 沈宜蓉第一个掩嘴偷笑，沈宜敏啊沈宜敏，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如今的四妹可是沈家姐妹里最最勤奋刻苦的那一个，深得夫子欢心。你想拖人下水实在是找错了对象。 沈宜馨却是不知道底细的，记忆中的四妹一直文弱内向不善于表现，书念的也不怎么样。这样的四妹，怎么可能完整熟练的把昨天刚学的内容背诵上来嘛！ 沈宜馨担忧的看向若云，眼中满是关切。 若云盈盈起身，先向夫子行了一礼，然后抬起头来，不疾不徐的背起了昨天刚学的文章来。 吐字清晰，抑扬顿挫，流畅自然，从头至尾也没背错一个字。再配上那清甜温软的女童声音，简直是一种莫大的享受。 沈宜馨一脸惊叹折服，沈宜蓉难得的没有冒酸水，笑眯眯的旁听。沈宜华沈宜莲和沈宜芳的注意力也都被吸引了过来。 沈宜敏瞠目结舌，听呆了。 陈夫子满意了，难得的出言称赞：“四小姐果然刻苦用功，昨天刚学的文章便能背的这么好，真是难能可贵！” 若云并没露出骄傲之色，恭敬的谢过夫子夸赞，便重新落座。 陈夫子瞟了沈宜敏一眼，不客气的说道：“敏小姐，昨日你和四小姐同时学了这一篇文章，你现在连读都费力气，可四小姐却是倒背如流。敢问敏小姐，这又是何原因？” 沈宜敏被臊的头都抬不起来了。心里把若云恨了个半死。 陈夫子轻哼了一声，重重的说道：“敏小姐，请坐下好好读书。今天散学之前，若是还背不出来，回去就把这篇文章抄上十遍！” 什、什么？ 沈宜敏浑然不知道陈夫子的忌讳，立刻嚷了起来：“十遍？我可抄不了。夫子，你怎的处处针对我……” 一只手捂住了沈宜敏到处闯祸的嘴巴。 沈宜华见陈夫子脸黑了一片，心里暗叫不妙，快步走了过来捂住了沈宜敏的嘴，不由分说的训了沈宜敏几句：“三妹，你越来越放肆了。跟夫子说话怎的一点规矩都没有。明明就是你自己偷懒不用功，看看四妹，比你还小两岁，可比你勤奋踏实多了。你赶快闭嘴，老老实实的背书，若是再背不上来，别说夫子生气。就连我这个做姐姐的，也饶不了你。” 沈宜敏被噼里啪啦的数落了一通，有点懵住了。 别看沈宜华平日里温温柔柔的，可发起火来还是还有几分威严的。沈宜敏不过是个吃软怕硬的主儿，一见沈宜华发火，压根不敢顶嘴。 沈宜华又转过身来向陈夫子陪笑道歉：“真是对不住了，夫子。我这个妹妹一向骄纵任性，在家里年纪最小，个个都让她三分。倒把她惯出了几分野性。还请夫子不要和她计较。夫子请放心，今天散学之前，三妹一定能把这篇文章背出来。若是背不好，就让她抄上十遍。我亲自看着她抄，保准一个字都不少。” 陈夫子的脸色还是难看的紧，可对着温柔有礼的沈宜华却也不好再发火，只得将浑身的火气都按捺了下来，淡淡的点了点头。 沈宜敏心里不服气，怎么说来说去这十遍文章还是要抄呢？想提出抗议，却在沈宜华警告的目光下自动自发的咽了回去。 算了，她还是好好把文章背出来再说吧…… 一场风波就此被沈宜华巧妙的化解开来。 陈夫子故作淡然的踱步，顺势平复一下心情。沈宜华也回了位置。 若云在一边看的叹服不已。沈宜华果然厉害，处理起突发事情来很有应对手腕，这点真是值得她好好学习呢！ 第四十九章 针锋相对（二） 散学之前，沈宜敏总算结结巴巴的将文章背诵了出来。其间，不免漏了几个字添了几个字外加背错几个字。 陈夫子听着听着皱起了眉头。同是沈家小姐，可沈宜敏比起沈宜华比起来实在差的远。就算比起同龄的沈宜蓉来，也有所不及。 若是换个温和一些的夫子来，一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沈宜敏过关了事。可陈夫子的字典从没有将就这两个字。 所以，陈夫子板着脸孔说道：“回去抄五遍，明天来再背。”要不是看在是沈宜敏比之前背的有进步，这十遍怎么也不可能少成五遍。陈夫子自认已经很宽厚了。 沈宜敏的刁蛮脾气又要发作，陈夫子却冷冷的丢了一句过来：“敏小姐若是不服气，大可以去太太那里告我一状。请太太将我辞退也可。不过，只要我在这儿授课一日，只要你还在这儿上课做我的学生一日，就必须听我的。” 这一刻，夫子的气场太过强大。将沈家一众小姐们都震住了。 若云崇拜的看着陈夫子。夫子果然有个性，丝毫不买沈宜敏的账。 做人就当如此痛快淋漓。 沈宜敏困难的咽了口口水，权衡一番，咬着牙点头应了：“夫子，我回去抄五遍就是了。”她虽然骄纵，也不至于一点常识都没有。陈夫子这等彪悍脾气和作风，一定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没看见沈宜莲等人都习以为常的架势么？想来，陈夫子就是这等不好相与的脾气。 当家主母齐氏不可能不知道，她即使去告状，估计也不起什么作用。反而是自取其辱…… 万一被陈夫子撵出书房，可就丢脸丢大了。 沈宜华悄然松了口气。刚才她可一直提心吊胆的，唯恐三妹再和夫子呛声。 此时社会风气便是如此，尤重尊师重道。陈夫子脾气刚硬，还是顺着一点比较好。 陈夫子占了上风，眉毛微挑，追加了一句：“明天早上再背，总该能背上来吧！” 沈宜敏硬着头皮点头：“是。” 很好！陈夫子大获全胜，施施然的继续布置其他人的课余作业。 沈宜敏耳朵竖的老长，仔细的听别人的课余作业是什么。哼，要是陈夫子给别人布置的少了，她就要抗议。 这种心理就是典型的“我难过别人也休想好过”了。 只可惜，陈夫子倒是真的一视同仁一般。从头至尾板着一张脸孔，给每人布置的课余任务都不轻松。 尤其是若云的：“四小姐，今天把学的几个字各写二十个。还有，明天要把这篇文章的意思从头至尾说过我听。另外，新学的这一篇，能背上来最好。” 若云处变不惊很是淡定，什么也没多说，夫子说一句她便应一句。 沈宜馨听的咋舌不已。若云今天至少也学写了十个字，每个二十遍，就是整整二百个字啊！还有温习学过的文章，外加背诵新学的文章…… 陈夫子，你对四妹也太严苛了一点吧！ 沈宜敏想挑刺都没的挑，只得苦中作乐的想道，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大家写字的写字抄书的抄书，别有一番“乐趣”啊！ 陈夫子走后，沈宜敏像被霜打了的茄子，恹恹的没有精神。 沈宜蓉有心取笑几句，在见到沈宜华过来之后，自动自发的闭了嘴。 沈宜华年龄最大，性子最稳，不笑的时候别有几分威严。沈宜蓉也不敢随意造次。 沈宜华温和的安抚道：“三妹，以后可不能这么任性了。夫子也是为了你好，不能随意和夫子顶嘴知道么？” 眼神里却在说：这可不是在沧州，闯了祸可没法子轻易遮掩过去。方氏也不可能在众人面前随意的袒护她的。 沈宜敏哪能不懂，委屈的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沈宜敏果然老实低调多了。虽然偶有抽风的举动，有沈宜华看着，总算没出大碍。 只是，万夫子每天留下来给若云单独指点吹箫的时候，沈宜敏却是很坚持的跟着旁听。 沈宜蓉不幸的被“牵连”，天天多留半个时辰，叫苦不迭。 被迫听这些她就听过了很多次的基本的乐理知识，真是痛苦啊！只可惜沈宜敏总是硬拉上她一起过来，她躲都躲不掉。怎一个惨字了得。 若云心里透亮，沈宜敏这是故意在跟她较劲呢！ 哼，谁怕谁？ 这种幼稚的把戏她还真的不放在心上，不管沈宜敏怎么横眉毛竖眼睛的挑衅，若云一律不为所动。照样专心的听万夫子讲解。 万夫子不动声色的瞄了明显在分神的沈宜敏一眼，说不出的厌烦。若不是碍于对方的身份，只怕他早就出声撵人了。 既然对吹箫不敢兴趣，又没半点天分，非要巴巴的天天跟着旁听做什么？白白的浪费了他的时间精力，还有耽误了他的好心情…… 眼不看为净，万夫子索性扭过了脸，不再看沈宜敏一眼。 这种忽视，很快的就被沈宜敏察觉了。 沈宜敏理所当然的不高兴了。在她看来，万夫子偏心的太过明显了。凭什么对晴姐儿就这么温柔有耐心，看她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现在倒好，连看都懒的看自己一眼了。 当然，沈宜敏是从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的。 好不容易熬到了散学，沈宜敏气呼呼的拦住了若云：“四妹，你真是好本事啊！陈夫子经常称赞你，季夫子常常表扬你，苏夫子最是喜欢你，就连万夫子对你也是处处照应。” 语气里的酸味实在太过明显，若云想装作没听出都不行。 若云故作天真的一笑：“敏姐姐，你是不是怪我表现太出众了压了你的风头？” 沈宜敏被噎的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这……也太直接了吧！ 虽然，若云说的是实话，可她才不会承认呢！ “没有的事！”沈宜敏矢口否认：“我才没有眼红。”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倒是不小。 沈宜蓉这几日经常看到这个戏码，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口是心非的沈宜敏啊！你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表情诚恳那么一点点？ 说句良心话，沈宜蓉对若云的日渐出挑也是很有感觉的。只是，不会表现的像沈宜敏这般明显罢了。 现在也好，反正是沈宜敏处处针对四妹处处和四妹较劲，她只要闲闲的看热闹就好。反正，谁赢谁输都跟她没什么关系。 打定主意看热闹的沈宜蓉，含笑立在一边，一言不发。 若云对沈宜蓉的那点见不得的小心思一目了然，却也并不揭破。只要不撕破脸皮，便还是好姐妹。 总体说来，沈宜蓉已经算不错了。至少，没有明刀明枪的针对她。 若云继续维持着天真的表情，故作欢喜：“敏姐姐果然大度，这样最好不过了。既然如此，我便先告退了。” 沈宜敏眼睁睁的看着若云欢快的走了，一如既往的憋了一股子窝囊气。 沈宜蓉假惺惺的关切道：“敏姐姐，要不要请李大夫看一看？” 沈宜敏愣愣的接口：“请李大夫做什么？” “让他给你开几副去火的药方，败败火气。我看这些日子，敏姐姐常是虚火旺盛，这对身体可是大大的不好啊！”沈宜蓉的表情诚恳极了，一点也看不出讥讽的意思。 沈宜敏稍一琢磨，便瞪圆了眼睛：“你……”居然这般嘲弄我？ 沈宜蓉早哈哈一笑，蹦跳着走远了。 沈宜敏恨恨的摘下一朵花来，蹂躏的体无完肤之后，才稍稍解了心中这口恶气。 当晚，沈宜敏一状告到了方氏那里。 看着沈宜敏哭哭啼啼的可怜模样，方氏的心立刻就软了，哄道：“好了，乖敏儿，别哭了。明日就是你三婶的生辰，到时候一定会很热闹。还会请戏班子来唱戏呢！”对付女孩子的无理取闹，转移注意力是最佳的一招。 果然，沈宜敏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来：“真的？” 方氏最是了解自己女儿的性子，深谙怀柔之道：“自然是真的。明天你们都不用上学了，高高兴兴的玩一天。我给你准备了那身漂亮的新衣服，你明早记得穿上。还有，我再从首饰盒子里找几个漂亮的钗给你戴上。保准你明天大出风头，比所有的女孩子都漂亮。” 这一席话，听的沈宜敏眉开眼笑，连连点头：“嗯，一定要把四妹比下去。”居然到了此刻还念念不忘和若云较劲。 方氏宠溺的看了女儿一眼，一连串的应了：“好好好，都依你就是了。” 一边的沈宜华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摇头叹息。沈宜敏这一身坏毛病，都是方氏这么惯出来的。 沈宜敏笑眯眯的盘算起明天该如何穿戴如何打扮。 这一厢，若云也在屋子里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明天的客人估计不会少，至少也得摆上好几桌。她初次亮相在众人面前，自然希望出彩一些。至不济，也不能黯然无光。 说不定，王妃也会回来…… 一想到这儿，若云的心顿时怦怦的乱跳个不停。 第五十章齐氏生辰（一） 第二天，天气晴好，暖而不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齐氏一大早便起来拾掇了一番。上身穿着如意云纹衫，下面一袭缎地绣花百蝶裙，顿时显出了十分的贵气。 巧手的秋露替齐氏梳了个流苏发髻，攒了支华贵无比的如金镶玉步摇。再画了个精致的妆容。 齐氏看着镜子中雍容美丽的妇人，很是满意。 不一会儿，几个姨娘便一一的过来请安了。 岳姨娘最是擅长穿戴，穿的衣衫淡雅中不失高贵，妆容很淡，愈发显得五官秀丽。站在那儿微微一笑，便有了满身的风情。 齐氏平日最最忌惮的便是这位气质出众才华过人的岳姨娘。 岳姨娘自家道败落之后，于十岁那年便来投靠了她的姑姑也就是现在的沈老太太。她和沈霖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情分自然是有的。只因为家世配不上沈霖，只得做了妾。 不过，沈霖坚持让给了岳姨娘贵妾的身份。若不是碍于齐氏娘家背景雄厚，说不定就会让岳姨娘做了平妻。 这么多年来，沈霖只多了两个小妾，分别是王姨娘和叶姨娘。至于其他没有名分的女人，来来去去不知有多少，不值得一提。唯有岳姨娘长盛不衰，虽然只有一个女儿连个儿子都没有，可这丝毫没有影响到岳姨娘在沈霖心中的地位。 齐氏心里迅速的闪过了一连串的念头，脸上却微微笑着，仿佛和岳姨娘感情甚佳。 王姨娘最擅长察言观色，嘴皮子很是麻溜，未语先笑，一大串谄媚的贺词源源不断的从口中冒了出来。 好听话人人爱听，齐氏也不例外，不一会儿便被拍的心花怒放满脸笑容。 叶姨娘在几位姨娘中，却是最低调最内敛，一直静静的站在一边听着别人说话。极少插嘴。 今日齐氏生辰，沈家的少爷小姐都早早的过来了。 若云来的不算早，一进厅子里便听到热热闹闹的说话声。 她乖巧的给齐氏请安，然后向哥哥姐姐们一一问好。然后安静的立在一边。这等热闹的场合，自然轮不到她出风头。 沈宜芳正得意的捧了双鞋子在齐氏面前献宝：“母亲，这双鞋可是女儿亲自做的。整整花了半个多月的功夫，你看看喜不喜欢？” 齐氏笑的合不拢嘴，怜爱的看着宝贝女儿：“喜欢，芳姐儿亲手做的鞋子，我怎么可能不喜欢。” 众人的目光自然都被吸引了过去。 沈家二小姐的女红手艺还算能见人，那双鞋子做的很不错，尤其是鞋面上绣的牡丹花栩栩如生，显然颇下了一番功夫。 众人都是有眼力劲的，因此一个接一个的夸赞个不停，直把沈宜芳夸的天上有地上无。 沈宜芳到底是个稚嫩的少女，虽然极力克制，眼角眉梢却满是得意和欣喜。 沈宜莲知道抢不过沈宜芳的风头，很低调的呈上了自己亲手准备的贺礼。 那一本薄薄的经书，是由沈宜莲亲手抄写的，字体清隽秀丽，从头至尾都很工整。足可见抄经书的人是何等的认真。 齐氏自然是识货的，笑着翻看了几页，赞个不停。 沈宜莲微微一笑：“母亲生辰，这是女儿的小小心意，母亲不嫌弃女儿字丑就好。” 这自然是谦虚之语，在座的众人谁不知沈大小姐写的一手好字？ 齐氏虽然不待见这个庶出的女儿，可见沈宜莲进退有度彬彬有礼，心里不由得暗叹一声：要是芳姐儿有莲姐儿这般城府就好了。 沈宜芳自然不是笨人，只是比起沈宜莲来便相形见拙了一些。齐氏虽然偏向自己的亲生女儿，可心里明镜一般，沈宜莲在容貌气质才华各方面都稍胜一筹。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想及此，齐氏不免多看了沈宜莲两眼。 沈宜莲和岳姨娘站在一起，任谁也不会怀疑她们是母女。肖似的脸庞，神似的气质…… 齐氏顿时觉得心里似被什么堵住了一般，不着痕迹的移开了视线。 沈宜蓉早在一边跃跃欲试着要送贺礼了，此时终于等到了机会，连忙笑着走上前去：“母亲……” 还没等她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闹的脚步声。 却是方氏领着一干儿女们过来了。 齐氏笑着起身迎了上去。 方氏虽然是庶出的长房媳妇，但是齐氏却不好在她面前拿架子。毕竟，长幼有序，方氏是长嫂这是不争的事实。又兼之长年远在沧州，极少回京城。因此，难得长途跋涉回来一次，齐氏待方氏总是多了几分客气。 若云跟在姐妹们的后面，这等场合她没有说话的机会，一个劲儿的微笑就能应付过去。 方氏笑盈盈的送了贺礼，齐氏笑着命丫鬟打开盒子，让在场的人也跟着见识见识。 里面赫然是一对翡翠镯子，那翡翠镯子的颜色呈淡绿色，仔细一看，似有绿意在里面流动一般。就算再不识货的人，也能一眼看出这对翡翠镯子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若云看了一眼，心里暗暗诧异。 齐氏过个生辰而已，方氏送的贺礼也未免太过贵重了。莫非，方氏有求于人才舍得如此重手笔？ 再看看跟在方氏身后的沈奕鸣和沈宜华，若云若有所悟了…… 沈宜敏趁着大人说话的空隙，笑眯眯的走了过来，热情的和沈家各姐妹寒暄打招呼。“顺便”展示一下身上的新衣和首饰。 沈宜芳看了沈宜敏一眼，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口中却连连赞道：“敏妹妹今日打扮的真是漂亮呢” 沈宜莲忍着笑意，也跟着附和了几句。 沈宜敏心里得意，脸上便流露出了三分得色来：“多谢莲姐姐芳姐姐夸赞。” 沈宜蓉上下打量沈宜敏几眼，想笑又不好意思笑，表情颇有些怪异：“敏姐姐，你头上的钗真是漂亮。” 就连若云都听出了沈宜蓉的言不由衷了。更何况是沈宜莲和沈宜芳？就见两姐妹各自扭过了头去偷笑，然后各自转过身来佯装无事。 若云不动声色的打量花枝招展的沈宜敏，很厚道的没有爆笑出声。 沈宜敏穿的衣服倒没什么问题，顶多就是花哨了一点点。不过，头上插的满满的金钗是怎么回事？ 就算每一支都很精致好看，可不由分说的都插在一起，也太……惹眼了一点点吧毫无品味和气质可言啊 沈宜敏浑然不知自己成了别人眼中的笑话，兀自得意的瞄了若云一眼：“四妹，你今日穿的也太朴素了吧头上怎么连朵绢花也没戴？” 若云今日特地穿了件浅粉色的衫子，配了条淡绿的长裙。身上别无修饰，只在腰间挂了个小巧精致的香囊。 一张素净的小脸，发式也很简单，只在头发上零星的攒了几朵极小的珠花，看来雅致又秀气。犹如初春枝头含苞待放的花朵，说不出的清新脱俗。 当然，在沈宜敏的眼中，若云的穿戴简直可以用寒酸两个字形容。 听出沈宜敏语气中淡淡的鄙夷和轻视，若云丝毫不动怒，微微一笑：“我哪有敏姐姐懂得穿戴。”语气中的揶揄不知沈宜敏能不能听懂就是了。 沈宜敏大喇喇的点头：“这倒也是。” 沈宜蓉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正在此刻，就听丫鬟跑了过来禀报：“太太，齐府来人了。” 齐氏欢喜的起身迎了出去。齐氏这么一出动，其他人也不好在原地不动，只得也跟着往外迎。 若云跟在最后面，倒是免去了行礼问安这些繁琐的事情。 来的却是齐氏的大哥齐礼和嫂子袁氏。 齐氏见了娘家人，分外的亲热和客气。拉着袁氏的手寒暄个不停。 若云随意的看了一眼，在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时不由得一愣。站在袁氏身边的俊俏男孩不是齐箫是谁？ 齐箫的目光也在人群里四处搜寻着，当目光和若云遇上的那一刹那，齐箫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若云却不肯继续看他，很随意的将目光又转移开了。 齐箫扯了扯袁氏的衣袖，低声说道：“母亲，我想和表姐她们说会儿话。” 自从出了那次意外之后，袁氏看齐箫看的很紧。总担心齐箫再出什么意外，每日都带在身边。这次来齐府，本不打算将齐箫带来，奈何齐箫闹着要跟着来，袁氏磨不过他，只得将他带了来。 不过，来之前却是叮嘱了不下数十次“不能四处乱跑尤其不能再去池子边玩耍一定要紧紧跟在我身边”之类的。 齐箫自然不假思索的全部答应了。不过，在见到若云的那一刻，这些话迅速的被他抛到了脑后。 袁氏自然不允，奈何齐箫脾气很是执拗，大有不让我去今天没完的架势。 齐氏很快的察觉到了齐箫的异样，笑着问道：“箫哥儿这是怎么了？” 齐箫趁机撒娇：“姑姑，我好久不见表哥表姐他们了，想和他们说说话呢”说完之后，自己都被这肉麻强调给雷到了，身上的鸡皮疙瘩争先恐后的往外冒。 齐氏笑着为齐箫求情：“大嫂，你就允了箫哥儿吧今日我一定让丫鬟牢牢的看住他们，不会再出意外的。” 袁氏不好驳齐氏的面子，勉强的点头应了。 齐箫立刻眉开眼笑的欢呼了一声。 第五十一章齐氏生辰（二） 这么多的少女，各有各的特色和美丽，可齐箫一眼见到的仍然是若云。 远远看去，若云一身浅色衣衫，眉目如画，清新脱俗。只静静的站在那里，却让一干精心装扮的沈家小姐们相形失色。 齐箫只看上一眼，便觉得莫名的激动起来。胸膛里有一股陌生的情绪在飞快的流窜。 他没时间去想这是什么，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若云面前。笑嘻嘻的喊了声：“晴妹妹，好久不见了。”可想死我了。 这一句潜台词却是不便在众人面前说的，不过，在齐箫的目光中表露无疑。 身旁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到了若云的身上。 表少爷齐箫第一个打招呼的居然不是嫡亲的表姐沈宜芳，也不是表哥沈奕文，居然是最小的四妹呢还有，这一声“晴妹妹”也太亲热了吧…… 若云在窃笑和异样的目光中显得异常的镇定，微笑着应道：“表哥，好久不见。” 讨厌的家伙，不是让他不要这么称呼自己了么？ 若云心里暗暗腹诽着，脸上却丝毫不露，那份客套和热情表现的恰到好处。既不特别的殷勤热络，也不冷淡疏远。 若是让季夫子见了，定会好好的表扬若云一番，赞一句“孺子可教”。 齐箫的笑意未减，心里却有些失望。 诶，这个反应也太冷淡了一点点吧分别了两个多月没见，她一点都不想他么？他可是天天在想她，死缠烂打着要在今天跟过来，不过是想来见见她罢了。 沈宜芳揶揄的喊了声：“表弟，你的眼里只有四妹，就见不到我们了么？” 齐箫打起精神来，笑着应道：“表姐别拿我开玩笑了，明知道我落水过后什么都记不得了，现在看着一大堆人，还是觉得眼花缭乱的。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各人才是。这才找了最熟悉的晴妹妹先打了招呼。还请诸位表姐表妹们勿怪。” 说着，装模作样的给众人作揖，顿时把表姐表妹们都逗乐了。再无人计较刚才齐箫的失礼了。 若云心里悄悄“咦”了一声。 齐箫比起两个多月前来，可是大有进步啊 看来，这些日子里，齐箫也在努力的适应新的身份和生活呢想起齐箫之前的冲动鲁莽和直言无忌，若云不由得绽开微笑。 齐箫见到若云唇边的那朵小小的笑容，却是精神一振。心底的那丝失落不翼而飞：“晴妹妹，这么多日子不见了，你身子休养的怎么样了？” 若云笑盈盈的应道：“多谢表哥关心，已经完全好了。不知表哥现在怎么样了？” 这么多双耳朵在旁听，齐箫也不好说的太过直接，含糊的应道：“还好，家中的亲人总算都‘记’起来了。” 从一开始的跌跌撞撞茫然失措，再到后来的积极努力的适应新的身份，这其中的滋味真是难以言喻。 别的不说，单是应付陌生的父亲母亲兄弟姐妹，便够受的。更遑论府里上上下下这么多的丫鬟婆子？ 最怕的便是亲朋好友来探望自己，听不懂也得装懂，还得装着笑脸一一应付。 诶不是过来人，真难体会这种感觉。 他的一语双关若云当然一听就懂。这种感觉，她体会的再深刻不过了。 从一个人变成完全陌生的另一个人，其中的难度绝非外人所能想象的出来。从生活习惯到说话做事的方式，都得慢慢的摸索。既不能表现的太过突兀引起别人的怀疑，又得悄悄的融入自己的真正的性子。 毕竟，谁也不可能一辈子都装成别人活下去。总得慢慢的让众人接受新的自己。 这一刻，若云的心中泛起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对齐箫的态度倒是温和多了：“只要能记起来便好，时间久了，总能把所有事情都想起来的。” 语气暗藏的关怀齐箫当然能听的出来，他咧嘴笑道：“嗯，多谢晴妹妹关心。我会尽快把忘记的事情都‘记’起来的。” 我会好好的在这里生活下去。你说的对，上苍恩赐的新生命，我该好好的珍惜绝不会辜负了老天爷的美意。 看着齐箫适应良好，若云颇觉安慰。不过，她也察觉到了自己和齐箫说话太多了，不知不觉的将别人都晾在一边。 沈宜莲几人倒还好，并没有说什么。可沈宜敏却好奇的频频看过来，那眼神里充满了讶异和探究，耳朵竖的老长在留意着这边的动静。 若云悄悄退后一步，借着和沈宜蓉说话的机会避开了齐箫。 齐箫虽然很想把若云拉到一边“叙旧”，不过，在这里生活了两个多月，他也能稍稍了解所谓的男女之妨。就算表哥表妹，也是不方便单独待在一起说话的。所以，总算把这个冲动忍了下来。 若云的眼角余光瞄到齐箫加入了沈奕文几人的闲聊，总算稍稍放了心。 跟着袁氏一起前来的，还有两个娉婷少女。自然是齐箫的两位姐姐。年长的叫做齐悦，今年十四岁。年龄小一些的，叫做齐欣，今年十一岁。 一堆少女在一起，自然免不了互相攀比衣着打扮穿戴。嘻嘻哈哈的别有一番热闹。 若云和她们不熟悉，也不敢随意插言，便微笑着倾听。 过了一会儿，又来了新的客人。 这次前来的，却是齐氏的姐姐齐芸娘。 齐氏的姐姐嫁到了冯家，说起这个冯家，来头自然也不小。从开国皇帝那一辈起，冯家便是名门望族，历经多年风雨，依然屹立不倒。只不过，这些年冯家没出什么杰出的子孙，隐隐有了式微的迹象。 齐芸娘和妹妹齐蕙娘容貌颇为相似，只是少了一份形于外的精明利落。身边跟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叫做冯天睿。还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女，叫做冯茵茵，长的颇为清秀，嘴角边有两个小小的笑涡。 若云一边和表哥表姐打招呼，一边在心里感慨不已。 今日沈府真是热闹，光是同龄的少男少女也有十几个呢之后，又陆续来了一些客人。大多是些女眷携着少爷小姐们来做客。和齐氏交好的，自然都不是普通之辈。大多是京城里的世家贵妇，个个气度不凡。 方氏立刻来了精神，一直笑吟吟的站在齐氏身边，眼睛像雷达一般迅速的扫过适龄的少男少女，顺便评估一下对方的家世人品相貌等等之类的基本情况，看看有无适合沈奕鸣和沈宜华的。 齐氏既然答应了要出一份力，倒也不好什么都不做，便故意把沈家的小姐们一起喊了过来给女客们请安问好。 沈宜华心里有数，自然要卯足了劲儿表现。一派落落大方的端庄，进退合宜。 沈宜莲和沈宜芳也不甘示弱，各自展现出了最佳的风度和仪表。这样的场合看似随意，其实很重要。来来往往的女客都是熟识的，若是一个不小心表现不好，便会落入有心人眼中。再口耳相传，便会影响到一个少女的闺誉了。 若云年龄最小，站在最后面，倒没什么可紧张的。 沈老太太来了之后，气氛便更加的热闹。 沈宜蓉有心在这样的场合里出风头，故意挤到了前面，笑嘻嘻的呈上自己准备好的生辰贺礼：“母亲，女儿特意亲手为您准备了一份贺礼，希望母亲喜欢。” 那声音不高也不低，正好能让厅子里坐的各位贵妇们听见罢了。 齐氏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却很好的掩饰住了，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身边的丫鬟把东西接过来。 然后，顺理成章的，各人的目光都好奇的看了过来。 沈宜蓉顿时成了众人眼中的焦点人物。在众目睽睽之下，沈宜蓉显然有些飘飘然，却强自按捺住心里的雀跃和欣喜，故作沉稳。 沈宜芳撇撇嘴，对沈宜蓉这等抢风头的行为很是看不上眼。简直是哗众取宠嘛心里却在暗暗懊恼，早知如此，自己也该等一等再送礼物了…… 沈宜敏更是眼热的不得了，暗暗恼恨自己忘了准备礼物。要不然也跟着一起站出去，该多风光嘛王姨娘倒是颇为欣赏沈宜蓉的这番举动，在她看来，这等表现的机会本就该自己争取。最好是大放光彩给众人留下好印象，若是有了孝顺的好名声，日后说不定也攀一门好亲事…… 若云兴致勃勃的打量起沈宜蓉精心准备的礼物。 之前沈宜蓉就曾透过口风，说是要做一个香囊送给齐氏做生辰礼物。果然送的便是香囊。 那个香囊精致小巧不必细说，绣活也做的极好。尤其上面绣着的花开富贵的图案，简直堪称精品。 好看是真的好看，不过，沈宜蓉有这等手艺么？ 知情人士一起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向沈宜蓉。 沈宜蓉脸都没红一下。她可没说假话，这个香囊确实是她“亲自”吩咐身边的擅于女红的丫鬟做的，最后“亲手”拿了过来。 齐氏当然知道沈宜蓉的手艺究竟如何，这么精致漂亮的香囊定是精于女红的人才能做的出来。沈宜蓉就算再练个三五年也不可能有这等好手艺…… 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并没揭穿这个事实，只是笑笑赞了沈宜蓉几句。 第五十二章大出风头 沈宜蓉倒是丝毫不心虚，笑眯眯的接受齐氏的夸赞。 袁氏凑过头来看两眼，笑着说道：“蓉姐儿手艺真是不错，这么精致的香囊想必花了不少功夫呢” 沈宜蓉哪里知道到底碧玉到底花了多少功夫，含糊的一笑：“是啊，整整熬了好几晚。” 此言一出，沈宜芳再也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越吹越离谱，谁不知道沈宜蓉最是贪睡，晚上可是从来不熬夜的。 沈宜莲有默契的和沈宜芳一起抿唇偷笑，倒是无人揭穿沈宜蓉的谎言。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家姐妹。总不好在外人面前让她难堪。 不过，两人不约而同的决定，等事情结束后，一定要拿此事好好的嘲笑沈宜蓉一番才行。 若云没有笑，她此刻正在犹豫踌躇。她自然也精心准备了礼物，可这个时候拿出来，未免有抢风头的嫌疑。沈宜蓉的心眼顶多比芝麻大了那么一点点，还是别惹恼她得了…… 就在此时，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四妹，你准备了礼物没有？” 抬头一看，语出挑衅的不是沈宜敏是谁？ 沈宜敏嗓门本就大，现在又刻意的引起别人的注意力，自然音量更大。结果，一堆人的目光都飘了过来。 其中，又数沈宜蓉的目光最是不善。定是以为若云成心想抢她的风头了。 感情沈宜敏也不算笨，居然还懂得挑拨离间这一招。 若云心里恼怒，脸上却是不动声色：“母亲生辰，我自然也准备了礼物。只是远远不及姐姐们手艺好，实在不好意思拿出来呢还是等到了晚上，我悄悄送给母亲好了。到时候，要笑也只是母亲一个人笑。” 这一番话既谦虚又顺耳，又带了些小女儿的俏皮活泼，轻而易举的将窘境应付了过去。应付的实在是无可挑剔。 在座的都是老于世故的贵族妇女，听了这番得体有礼不失风趣的话俱是微微一笑。沈家四小姐年龄虽然不大，可这份伶俐却是罕见呢齐氏不由得微微点头，袁氏也颇惊讶的看了若云一眼，心想这丫头口齿倒是麻溜的很。 齐箫赞叹的看着若云，这个外表柔弱秀气的少女，常常会爆发出一种莫名的力量，让人为之折服。 嗯，这就是传说中的气场了吧 沈家各姐妹反应不一，但是有一点都不例外，目光都有些酸溜溜的成分。 不知不觉中，若云已然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 沈宜敏不甘心见若云大出风头，故意又追加了一句：“四妹准备了什么好东西，就拿出来给我们大家都看看嘛我们不会笑话你的。” 方氏再惯着女儿也知道沈宜敏今日的表现有些过火，甚至有些咄咄逼人了。她连连冲沈宜敏使眼色，暗示她别胡闹了。 沈宜敏故意当做没看见一般。 谁让之前她一直受憋屈来着？四妹看似温和好说话，其实外柔内刚，是个不好欺负的主儿。口舌交锋的时候，倒是她常常屈居下风。这口窝囊气，沈宜敏可是憋了好久了。趁着今天这机会，一并发作了出来。 反正，她今天就是要看四妹出丑才能出了心头这口恶气。 若云淡淡的看了洋洋得意的沈宜敏一眼，微笑着对齐氏说道：“母亲，请恕女儿放肆。”这个沈宜敏，真当她是好欺负的软柿子么？ 之前吃了这么多回闷亏还没学乖巧，偏偏又来招惹她。也罢，就让沈宜敏亲眼看着她出一番风头好了。相信这是沈宜敏最不乐见的事情了…… 沈宜蓉有些悻悻的后退几步，自己还未出够风头便被这一出打断。她自然觉得窝火。 若云浅笑着从香菱手中取过那个扁扁的包裹上前两步，打开之后，却是一个食盒。 “母亲，女儿别无长处，论写字远远不及大姐，论女红手艺比二姐差的远，论刺绣又及不上三姐。所以便亲手做了些糕点送给母亲尝一尝。还望母亲不要嫌弃。” 这一番话极为圆滑周到，既显得谦逊有礼，又不着痕迹的拍了三个姐姐一通马屁。 齐芸娘忍不住赞了句：“晴姐儿小小年纪，倒是很会说话。” 齐氏也觉得颇有颜面，笑着附和：“大姐说的是，晴姐儿平日本就乖巧的很呢” 秋露捧着了食盒过来，笑盈盈的打开食盒。待看清楚里面的点心之后，不由得“咦”了一声。 齐氏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待看清楚食盒里放的整整齐齐的点心之后，不由得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沈府里不乏做擅长做点心的厨娘，齐氏的院子里甚至还有一个用重金聘请来的糕点师傅。什么样精致繁复的糕点齐氏未曾吃过？ 只是，眼前的这一种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干净的食盒里，整整齐齐的放了两排糕点。那糕点个头极其小巧玲珑，最稀奇的，便是每一个的造型都不同。 细细看去，居然每一个糕点都被做成了“寿”字。“寿”这个字写法极多，而这个食盒里的所有糕点基本汇聚了所有的“寿”字写法。 一眼看去，实在太过别致。 就连一向冷静自持的齐氏也忍不住就惊叹出声：“晴姐儿真是费了不少心思呢” 袁氏和齐芸娘也各自探过头去看了几眼，待看清楚里面的糕点之后，纷纷啧啧称赞不已。 沈老太太端坐在那里，忍不住也探头看了一眼。 这么一来，厅子里各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 齐氏见人人都好奇张望，笑着吩咐秋露捧着食盒走上一圈，让在座的女客们都欣赏一番。 秋露笑吟吟的捧着食盒在众人面前绕了一圈。各种赞美之词纷至沓来：“呀，真是好生别致。” “是啊，我从没见过这么精致可爱的糕点呢” “晴姐儿真是费了不少心思，果然是个孝顺的孩子。” …… 若云依旧是谦虚的微笑着，可再没人敢小觑她。 沈宜敏面如土色，满头摇晃的金钗也没能给她增添半分风采。心里堵的发慌，偏偏这个时候若云若有所指的冲她笑了一笑。沈宜敏暗暗咬牙，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沈宜莲和沈宜芳神情复杂，羡慕嫉妒皆有之。沈宜蓉脸色不定，既觉得若云为沈家挣得了颜面，又不忿自己的风头被抢的一干二净。百般滋味，不提也罢。 沈宜馨愣愣的看着若云，心里只回荡着一句话：同是不得宠爱的庶女，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的太大太大了…… 齐箫一直在看着若云，若不是碍于周围的人太多说话不方便，此刻的他只怕早就忍不住凑了过来。 晴妹妹，你究竟还会给我多少惊喜？ 沈老太太笑着喊道：“晴姐儿，过来。” 若云连忙走了过去，沈老太太上下打量她几眼，笑着问道：“这个糕点真是别致，我今日可算是开了眼界了。你倒是怎么想出这等好主意来的？” 若云抿唇一笑：“回禀祖母，我也是那一日在书房里练字的时候，突然想到的主意。” 事实上，那一日兰初捧着杏仁酥给她吃的时候，她的脑海里灵光一闪，便生出了这个主意来了。 要想做出这么精致漂亮的糕点，她自然下了不少功夫。先是临摹出各种字体的“寿”字，然后对照着字体慢慢的捏出糕点的雏形，其中不免要用到许多专制糕点的器具进行加工。 之前整整练习了好几日，今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就起来忙活。这其中花费的心思，可着实不少。 好在效果斐然，也算不枉忙碌一场了。 齐氏容光焕发，笑着赞道：“晴姐儿这双手可真是越发灵巧了。”这种糕点压根没法用模子做出来，只得一个一个亲自动手。能做出这样精致繁复的糕点，足可见晴姐儿心灵手巧。 若云俏皮的一笑：“母亲，你可不能再夸我了。不怕大家伙儿笑话，这个糕点看着倒是不错，味道怎么样我可不敢担保。” 此言一出，把齐氏等人都给逗乐了。 沈家姐妹们也各自神色一动，是啊，四妹再聪慧也不过是八岁的女童，做出的糕点中看不中吃也是理所当然的嘛这么一想，各人心里的妒火倒是散开了不少。 若云初次在众人面前亮相，果然大出风头大获成功看着各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多了欣赏和赞叹，若云心里自然雀跃欣喜。却强自按捺着，稳稳的走了回来。 这些日子季夫子耳提面命的训练果然有了成果，若云的步伐走的很稳，丝毫不见轻佻和得意。 这落在有心人眼中，自然又要生出一番感叹来。 瞧瞧沈家的四小姐，就是有涵养啊 刚才出尽了风头，不知惹来多少眼热的目光。现下若云很识趣的站到了沈家小姐们的后面，不再多言。 沈宜馨低低的说道：“四妹，你真是厉害，怎的想出了这样的好主意来？” 若云笑而不答。每一日都绞尽脑汁的想着如何做的更好，主意自然会源源不断的冒出来。 齐氏起身，准备领着众人赴宴。 正在此刻，又有贵客到了。 第五十三章惊见故人 这贵客，却是出嫁的大姑奶奶派了身边的得力的管事婆子回来了。 大姑奶奶，闺名沈湘，是沈老太太的大女儿，也是沈霖一母同胞的姐姐。如今贵为王妃，身份显赫。 齐氏过生辰，王妃虽然没有亲自来，却派了管事婆子于妈妈送了份贵重的贺礼回来。 当若云见到那个于妈妈时，顿时全身的血液都往脑部冲去。 轰隆一声，魂飞天外，再也不知道身处何方何地…… 于妈妈，年约四十，姿色中上，精明能干，是王妃身边最得力的管事妈妈。 在王府的那几年生活里，若云不知见过这位于妈妈多少次。她甚至清楚的记得于妈**眼角边有一颗黑痣…… 昔日的故人就这么硬生生的闯进了她的眼帘，让若云恍惚了心神，动也没动的呆立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 耳边的喧闹声似乎离她很遥远很遥远，她甚至连沈宜蓉在耳边说了什么也没听清楚。 透过于妈妈那张熟悉的脸，若云似乎又看到了那一个个熟悉之极的身影。 冷艳贵气的王妃……俊美倜傥的世子…… 还有，外表温柔婉约实则心肠狠毒的萧婉君…… 往日的回忆铺天盖地的侵袭而来。 若云身体僵硬，面无表情，细细看去，还会发现她的眼神一片茫然没有焦距。 沈宜蓉兴奋的在若云的耳边不停的念叨着：“姑姑没回来，真是太可惜了。不过，姑姑总算记得母亲的生日，还特地派了于妈妈回来送贺礼呢……” 自有沈老太太和齐氏等人接见于妈妈，轮不到她们这些小姐们往前凑。百无聊赖的沈宜蓉便兴致勃勃的和若云说起了闲话。 说着说着，沈宜蓉发现不对劲了。 奇怪，刚才四妹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跟她说什么也听不进去，连个笑容也没有。 再看若云苍白的脸色，沈宜蓉有些担忧了。她试探着扯了扯若云的袖子：“喂，四妹四妹你这是怎么了？” 连喊了好几声，若云却恍然未闻。 沈宜蓉忐忑不安的又扯了扯身边的沈宜芳：“二姐，你快些看看四妹，忽然就像中了邪似的。站在这儿像个木头人一般，和她说话也不理。真是好生奇怪” 沈宜芳将目光从前方收了回来，扭过头来细细看若云，这一看不要紧，立刻就察觉出不对劲来了。 沈宜芳拉起若云的手，暗暗心惊。四妹的手怎的如此冰凉，简直没有一点温度。她急急的低声喊道：“四妹，你怎么了？” 若云依旧维持着那副怪怪的模样。不言不动也不笑，身子冰凉僵硬。 沈宜莲也被惊动了，和沈宜芳一起低声喊着“四妹”。若不是顾忌今日来客众多，只怕早就忍不住跑到齐氏面前告诉齐氏了。 沈宜蓉六神无主没了主意：“要不，我们去告诉母亲一声吧”四妹这个样子，真是好吓人呢沈宜莲果断的摇头：“不行，若是惊扰到客人，可就不好了。”四妹落水失忆的事情，本就没有大肆宣扬。若是被外人知道了，不定怎么说闲话呢“大姐说的对，要不，我们悄悄把四妹送到客房里歇一会儿。等母亲问起来了，再悄悄告诉母亲好了。”沈宜芳不假思索的出了主意。 姐妹之间口和心不和无所谓，明争暗斗也实属正常。可是，对外总得顾忌沈家的颜面和名声。关键时候，姐妹之情便冒了出来。 沈宜蓉一想也是，便点头应了。 沈宜莲冲不远处的香菱使了个眼色，香菱连忙走了过来，待看清楚若云此刻的模样，也被吓了一跳。正待问什么，就见沈宜莲冲她摇摇头，连忙闭了嘴。 沈宜莲故作无事的吩咐道：“香菱，四妹有些累了，你先扶她到客房里休息一会儿。待吃午饭的时候，再出来好了。”姐妹几个一起退场未免太过惹眼，只得让香菱缠着四妹离场。 香菱乖觉的应了，搀扶着若云悄悄的退出了热闹的厅子。 若云如同幽魂一般，木然的任由香菱搀扶着走了出去。从头至尾，她的眼神都一片迷茫。 好在各人的注意力都被于妈妈送回来的那份贵重贺礼吸引了过去，倒也没人留意若云的悄然退场。 哦，不，有一个人至始至终在留意着若云的一举一动，见若云被丫鬟搀扶出去，微微皱眉，也悄然跟着退了出来。 香菱惊觉到手下的胳膊冰凉的吓人，急的不得了，待到了人少的走廊里，急促的喊道：“小姐，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不要吓唬奴婢啊” 齐箫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家小姐这是怎么了？” 香菱六神无主，见了齐箫倒是颇觉得亲切，哽咽着说道：“小姐刚才还好好的，不知怎么的，忽然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齐箫上下打量若云两眼，沉声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快些扶到客房里再说。”万一被来来往往的客人见到了，对若云的名声不利，还是小心为好。 客房很近，拐了一个弯便到。 齐箫也没顾忌男女之防，和香菱一左一右的搀扶着若云进了客房，小心翼翼的扶着若云坐下。 若云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终于稍稍回过神来：“我怎么在这儿？”明明在厅子里，怎么会突然到了这个屋子里。 还有，香菱在也就罢了，齐箫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见她这副迷糊不解的样子，齐箫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三言两语的把刚才的事情道来：“……你刚才究竟是怎么了？” 若云避而不答，径自对香菱说道：“这么多客人在，我一个人躲在屋子里不见人可不妥当。还是出去吧” 说完，便要起身。 一只手果断的制止了她的举动。 若云瞪着那只逾矩的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齐箫也太不拘男女小节了吧也不知他原来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里…… 齐箫在若云的不悦下讪讪的收回了手：“你还是休息会儿再出去吧” 香菱也忙不迭的点头：“就是就是，小姐，你刚才那副样子可真是吓坏奴婢了。还是多休息一会儿，待有精神了，再出去也不迟。” 刚才…… 若云自嘲的一笑：“也不知怎么的，刚才忽然觉得脑子里空空一片，居然说什么做什么都不知道了。” 虽然之前听闻过王妃便是沈家的姑奶奶一事，可知道归知道，当亲眼看见昔日的故人时，那种冲击真没法用言语来形容。 伪装了许久的面具，忽然被这么撕开，提醒着她过往的一切，提醒着她根本是个冒牌货…… 香菱絮絮叨叨的表示着关切，齐箫却异样的沉默着，然后突然冒出了一句来：“香菱，你先出去，我和四小姐有些话要私下里说。” 什、什么？ 话题转的如此快速，香菱很明显的反应不过来，愣愣的张着嘴。 齐箫耐心的又说了一次：“你先出去待会儿，在门口守着……不对，要站的稍微远一些。我和四小姐有些悄悄话要说。” 香菱没资格反对，只得应了。心里却在不停的嘀咕着：表少爷的脾气倒是比原来好多了，和丫鬟们说话也是和颜悦色的。只是，好端端的，有什么悄悄话要和小姐说呢真是好奇怪…… 待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齐箫才坐到了若云身边的椅子上，关切的问道：“现在只有你我两人，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刚才你究竟是怎么了？是不是突然想起什么来了？” 过往的回忆往往会在不恰当的时间地点突如其来的冒出来，让人顿生不知身处何方何地之感。那种茫然无措和漂浮不定的感觉非常难受。 这种经历齐箫自然也有过不止一次，深知其中的痛苦。 若云左顾言他：“没什么，就是忽然觉得头有点疼。现在已经好多了。”对齐箫提的问题却是只字不答。 听到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答案，齐箫有些沮丧的搭拉着肩膀，闷闷的说道：“你总是百般隐瞒，这点我可以谅解。可是，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有什么非要瞒着我的呢？” 他对她从不隐瞒，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的来历告知。可她倒好，躲躲闪闪，从不肯承认那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这个世上，她和他本该是最要好最交心的朋友才对。 可是她，却一直在不着痕迹的抗拒他排斥他。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顶。 见齐箫这副失落的模样，若云也觉得有些歉然。只是，有些事情她永远不会说出来。 哪怕齐箫知道她也是一缕幽魂入驻了这个身体，哪怕齐箫和她算是同病相怜，她也依然没有分享自己过往的打算。 那些往昔的回忆，只属于她一个人。没必要告诉任何人若云温婉的一笑：“表哥，我知道你是真心关心我。在此谢过你的好意。不过，我真的没想到什么，你不用为我担心了。” 所以，她还是打算什么都不对他说吗？ 齐箫沉默了片刻，忽的扯开了话题：“你可知道我每天最怕做的一件事情是什么？” 第五十四章反应不一 最怕做的事情…… 若云心里一动，嘴唇动了动，却终于什么也没说。 照镜子若云心里默默的想道。 “照镜子每天做怕做的事情就是这一件了。”齐箫惆怅的叹息，那声音里含着说不尽的迷惘和失落。那一刻，齐箫的脸上哪里还有九岁男孩的稚嫩，分明有着成年男子的沧桑和茫然。 每天早晨起来，必然要梳洗更衣梳发。 照镜子，基本上是每日都要做的事情，想躲也躲不了。 有没有试过从镜子中看到一张陌生面孔？那分明不是你，可又偏偏就是现在的你。这种荒谬的感觉让人莫名的难受，简直想大喊大叫这个人不是我。 两个多月了，齐箫仍然在慢慢适应中。适应这张缩水了很多的俊俏男孩面孔，适应齐府二少爷的身份，适应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奢靡生活，适应时时刻刻都有丫鬟小厮在身边伺候，适应口不对心的说话方式…… “我原本已经二十四了。”齐箫的声音有些飘渺：“已经大四了，刚刚毕业，打算来个毕业旅行。所以特地报了一个旅行团，想坐飞机到西藏去看一看。” 没想到，飞机失事坠毁，他居然到了几百年前的陌生朝代里，成了一个九岁的小男孩。 若云静静的聆听着，什么也没说，目光却很温柔。 他说的很多话，其实她都听不懂。不过，从他苦闷懊恼中带着无限怀念的模样看来，他一定很怀念以前的生活吧以前的他，一定是个意气风发的男孩子吧还有，他口中时不时的冒出稀奇古怪的话语，若云模模糊糊的猜测到他的来历一定不简单。似乎是从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来的…… 齐箫本就不是个能憋的住话的性子，这么多日子来，强迫自己收敛起思乡情结投入新的身份和生活，真是苦不堪言。而且是有苦不能言。 如今，在若云的面前，他忽然轻松了起来，有了倾诉的冲动：“一睁眼的时候，看到周围都是陌生的环境和人，还有那么多人不断的叫我另一个名字，我真是被吓坏了。” 从未想过灵魂穿越的事情会落在自己的头上。原本一直认为那不过是些小说里才会有的狗血桥段…… 若云默然，是啊，这等诡异的事情以前真是闻所未闻，现在却活生生的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每天不断的自我催眠，反复告诉自己，镜子里那个陌生的面孔就是你。快快把原先的长相忘掉。更要时刻注意不要被身边的人发现自己是个冒牌货，言行举止通通要改…… 这样的日子，过的很累很辛苦。 好在她本就是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只不过换了个身份和面孔，倒是能很快的融入现在的环境。 只是，从遥远国度来的齐箫是怎么适应下来的？ 只怕，更辛苦吧…… “……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我，连方便也不例外。”齐箫打开了话匣子，一肚子苦水往外倒：“每顿饭都讲究的不得了，不过是一个人吃饭，也要端上来七八样菜。要是和母亲一起吃，就更离谱夸张了。还有，居然请了几个夫子来替我上课。那些古文绕来绕去的让人头疼，偏还要我学习写文章，说是日后还让我参加科举考试。老天爷，我上了十几年的学校，早就待够了。居然还要重新做个孩子从头学起，真是苦不堪言……” 若云哑然失笑，试着安抚齐箫：“你该庆幸才是，若是让你变成一个穷苦人家的男孩子，吃不饱穿不暖的，想识字学习都没可能。说不定还要被卖去做小厮赚钱养家。那样的日子，岂不是更辛苦？” 不管怎么说，现在的生活还是非常优渥的。衣食住行样样都好，烦恼不过是如何让自己变的更优秀出色一些。 齐箫挠挠头，晴妹妹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呢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我是不是太没用了？看看你，比我适应的可好多了。对了，你原来多大了？”从她说话的涵养和气度看来，至少也该成年了才是。 又来试探她了 若云微微一笑：“表哥又开始说胡话了，我今年八岁，这你也记不得了么？” 齐箫翻了个白眼，得了，这位倒是防备的滴水不漏，不管怎么试探都丝毫不露口风。再换个话题好了：“你每天都做些什么。” 若云淡淡的说道：“也没做什么，每天跟着姐姐们一起去书房上课。上午读书认字学礼仪课程，下午学些女红和乐器。中午和晚上便练练字，或是练习乐器。偶尔也会做些简单的绣活。” 齐箫咋舌不已，这还叫没做什么，简直就是从早忙到晚嘛看着若云淡然的模样，齐箫开始反省了。 人家一个女孩子适应的如此之好，而且不叫苦不叫累。相形之下，他是不是太锉了？ 若云似是看出他心中在想什么，温和的说道：“表哥，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不必自责。”分别不过两个月，可现在的齐箫已经有模有样，浑然是一个贵气的小少爷。言行举止不再突兀，可以想见齐箫花了不少的心思去适应新身份。 齐箫被赞的飘飘然：“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若云嫣然一笑：“自然是真心话，比金子还真。”本就秀美的容颜因着笑容更加美丽夺目。 齐箫只觉得呼吸有些困难。漂亮的姑娘他也不是没见过，齐府里美貌的丫鬟一抓一大把，家里的几个姐姐妹妹也都相貌不俗。可每次见若云，都有种心怦怦乱跳的感觉。 不管外表多大，他的内心还是那个二十四岁的成年男子，自然懂这种莫名的感觉是从何而来…… 打住打住，现在的晴妹妹可是个美丽的小萝莉，离长大还有很久很久，不可以胡思乱想。 齐箫收敛心神，佯装镇定：“多谢晴妹妹鼓励，我会好好适应新生活的。还请日后多多指教。”唱戏一般的起身作揖道谢。 若云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很配合的还了一礼：“这都是小妹应该做的，表哥不用如此客气。” 正在笑闹之际，就听敲门声响了起来。 香菱在门外说道：“小姐，午宴快要开始了。大小姐派了听雨过来传话，问小姐现在有没有力气过去？” 若云应了声：“有，我现在就过去。” 齐箫跟在若云的身后一起走了出去，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惋惜。 诶，只单独相处了这么短短的一点时间…… 待去了饭厅，齐箫也不便和若云过分亲近，低声说了句“保重身体”便去了沈家少爷们那一桌。 若云则去了沈宜莲等人的桌席。 今日的午宴本是家宴规格，一个桌子约莫坐六个到八个人左右。这一桌子上，坐的都是沈家的小姐们，恰好七人。 沈宜莲关切的低声问道：“四妹，身子好些了没有？”沈宜芳和沈宜蓉也一起看了过来。无一例外的都是满眼的关心。 若云心里有些感动，点了点头：“刚才忽然觉得头痛，现在已经好多了。谢谢姐姐们关心。” 平日里你争我斗，可到了关键时刻，姐妹之情显露无疑。一个个虽然对若云的大出风头感到不自在，可还是关心第一。 这种温情让若云的心里暖暖的。 沈宜华目光微微闪动，看向若云：“四妹，好端端的，你怎的头痛了？要不，去跟三婶说一声，早些回去休息吧” 沈宜馨也附和道：“是啊，一转眼便找不到你，可把我给吓坏了。问了莲姐姐才知道你刚才身子不适去休息了。现在可好些了么？要不，就听大姐的。等吃罢午饭你就回院子休息吧待会儿戏班子唱戏你就别去看了。” 一向寡言的沈宜馨居然一连串说了这么多，真是罕见的事情。由此可见沈宜馨对若云很是关心。 若云想了想，还是摇摇头：“大家伙儿都在，我一个人回院子休息可不好。还是跟在姐姐们的后边一起凑热闹吧” 沈宜馨还待再劝，就听沈宜芳插嘴道：“也好，到时候你别乱跑，就跟我们待在一起，总有人照应你。” 若云笑着点头。 一直没有出声的沈宜敏酸溜溜的来了一句：“四妹真是好福气，姐姐们都这么关心你呢” 若云不屑和她一般见识，温柔的应了句：“多谢敏姐姐关心。” 沈宜敏哼了声，扭过了头去。她巴不得四妹头痛的厉害些，不要再过来才好。有四妹在的场合，人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四妹身上。哪里还有人注意她嘛更可恶的是，之前她的挑衅白白成了笑话，反而成全了若云的风光得意。一想到这个，沈宜敏就觉得气短胸闷。 沈宜华悄悄的在桌子下面捏了捏沈宜敏的胳膊，暗示沈宜敏收敛些。 沈宜敏不太情愿的将头扭了回来，却还是不肯多看若云一眼。 这副闹别扭的样子自然落在了沈家诸姐妹的眼中。 若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她没记错的话，从头到尾找麻烦的人都是沈宜敏吧怎的她现在倒表现出这副被欺负的模样来了？ 真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孩子…… 第五十五章热闹酒宴（一） 各种美味佳肴流水似的端了上来。 小姐们的一言一行都要讲究风度，吃饭也不例外。 沈宜华最是端庄，每吃一口必要用袖子遮掩口鼻。沈宜莲倒没有如此讲究，但是吃饭的姿势很是优雅好看。 沈宜芳和沈宜馨也都是小口小口的吃着，绝不能发出咀嚼的声音来。 以这样的速度，一顿饭吃上一个时辰实在是太正常了。 沈宜蓉却狡猾的多，在袖子的遮掩下，吃的很快。她爱吃肉类，丫鬟碧玉自然知道她的嗜好，频频替她夹肉。不一会儿，小碗里便堆的满满的。也不见她如何动作，就见小碗里的肉类迅速的消失不见。 沈宜敏眼尖的很，见沈宜蓉吃的欢快，不由得出言嘲弄：“蓉妹妹，慢慢吃，别着急。小心吃噎着。” 沈宜蓉可不是让人的主儿，轻哼了一声，不客气的回击：“敏姐姐，多谢你关心。你放心，我就算是吃噎着了也不会麻烦你帮我拍背。” 沈宜敏撇撇嘴，没趣的低头吃东西。 当然，她们说话的声音都比较小，不会闹出太大的动静来。 若云一大早便起来忙碌着做点心，只胡乱吃了几口早饭，所以肚子早就饿了。看着满桌子的菜肴却不能大快朵颐，那种滋味也很痛苦。 这个时候，若云倒是怀念起做丫鬟的时光来。 虽然累些辛苦些，可也有过欢乐的时刻。 主子有吃剩的好菜，都会赏给她和若虹两人。每到那个时候，她便会和若虹两个人坐在小桌子边，你一口我一口吃的欢快。互相夹菜添菜更是常事。边吃边聊，丝毫不用顾忌吃相的问题。 可现在呢，虽然满桌子好吃的，她却得维持风度仪表，小口小口装模作样的细嚼慢咽。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也不能狼吞虎咽。 诶有得必有失啊 若云的脑子里不停的在胡思乱想，可面上却丝毫不露，坐姿端正，吃饭优雅，怎么看也挑不出毛病来。 隔着不远处的另一桌却是笑声频频，不知齐箫说了什么，沈奕文和沈奕鸣等人都乐的捧腹大笑。 那笑声实在太过响亮，惹得别桌的人都频频看过去。 奈何少爷们脸皮都厚的多，又正值兴头上，压根没人介意，兀自说笑个不停。 齐氏笑着瞄了一眼，赞道：“箫哥儿倒是比原来还要活泼些。” 齐箫本就是个跳脱的性子，往日里调皮捣蛋没个安静的时候。人人见了都头痛。现在却是能言善道言语风趣，居然迅速的和一干表兄弟们打成了一片，倒是个好的转变。 袁氏笑着抱怨：“谁说不是呢，自打落水之后，箫哥儿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你可不知道，派两个丫鬟天天跟着他，他都不乐意。说是什么不自由。你看这孩子，真是不体谅我这个做母亲的心意。” 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可怜天下慈母心啊齐氏颇有同感的点点头：“文哥儿和轩哥儿也差不多呢”都还是半大的孩子，哪里懂得长辈的拳拳之心。 两人找到了共同话题，倒是说的投机。 袁氏一直念叨着齐箫的事情，不由得想起了一起落水的晴姐儿来，顺口问道：“晴姐儿的身子养好了么？” 齐氏笑着点头：“这丫头倒是听话乖巧，从没听见过她抱怨什么，每天老实安分的很。倒是越来越聪慧伶俐。这一落水，倒像是开了窍一般。” 她们俩并未刻意压低声音，这番话同桌的人都听的清楚。 齐芸娘好奇的问道：“你们俩在讨论些什么，怎的我一句都听不懂？” 齐氏叹口气把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说起来，这两个孩子都是福大命大。捡回了小命不说，就算有些改变，也都是往好处变化。” 齐芸娘听的啧啧称奇，不由得往若云看去。 此时，恰巧若云扭头和身侧的沈宜莲说话，小巧的脸蛋上浮着温婉的笑容。看了便让人觉得舒心顺眼。 再想起之前晴姐儿做的那盒子糕点，齐芸娘忍不住赞道：“妹妹，你倒是会调教，女儿一个比一个听话乖巧。” 方氏连忙跟着附和：“就是就是，比起弟妹来，我可差的远了。三个女儿平日里看着也不错，可和莲姐儿几个一比，就大大失色了。今后可得好好跟弟妹学一学。”有求于人，姿态当然要放的低一点。 袁氏也笑吟吟的跟着夸了几句。 齐氏笑道：“你们可别再夸我了，再夸我都飘天上去了。” 这一桌说说笑笑，声音却是压不过另外那一桌。 沈奕鸣半带挑衅的冲齐箫端起酒杯：“表弟，你可敢喝上一杯？” 齐箫浑然忘却了自己现在不过是个九岁的男童，豪气干云的应道：“用这种小酒杯喝酒哪有什么劲，是男人就用碗来喝。” 屁大的毛孩子也敢自称男人，沈奕鸣哈哈大笑起来，却是不忘点头。 冯天睿见两人真的倒了满满一碗酒打算一口气喝掉，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低声的提醒齐箫：“表弟，你会喝酒吗？” 齐箫不在乎的摆摆手：“表哥你不用担心，这区区一碗不成问题。”说完，潇洒的举起酒碗一饮而尽。 习惯了白酒的劲辣，这碗中的酒香则香矣，却是绵软悠长，入口甘醇，简直毫无挑战。 齐箫在男孩子们的拍手叫好中得意洋洋的放下了酒碗。小菜一碟啊小菜一碟当然，齐箫没想过这酒后劲很足的问题。就算想到了，现在也顾不上了。喝了再说沈奕鸣自然不能认输，也跟着一口饮尽碗中的酒。 一桌子都是半大不小的男孩子，平日里在家中都是受宠的少爷们，哪里有机会这般大碗口酒。齐箫和沈奕鸣的行为，迅速的挑起了各人的酒兴。 除了年龄最小的沈奕风，就连儒雅斯文的沈奕文也忍不住加入了喝酒的阵营。 沈宜芳看着那厢的热闹情景不由得瞠目结舌：“老天，他们在做什么啊” 若云早就留意到了他们拼酒的行径，闻言笑道：“二姐，他们都在用碗喝酒呢” 正在说话的功夫，齐箫已经嚷嚷着逮住沈奕文拼了一碗。沈奕文在喝光碗中的酒之后，脸迅速的红了，却兴致高昂的喊着“再来一碗”。 沈宜芳忍不住了，就待起身过去制止。 沈宜莲笑着拉住沈宜芳：“好了，二妹，难得高兴一次，你就别多嘴了。母亲也看见了，不是也没吱声么？” 这么大的动静齐氏自然早就留意了，却没派人去阻止。说明齐氏也是默许的。 沈宜芳一想，果然如此，也就坐了回来。 沈宜敏看着那一桌，一眼便瞄到沈奕文醉醺醺的样子，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眉飞色舞的宣称：“大哥八九岁的时候就会喝酒，喝个半斤都没问题。那一桌子定然没人是大哥的对手。” 就算是实话也不要说的这么直接吧好歹顾忌一下别人的感受好不好。 沈宜芳淡淡的瞄了沈宜敏一眼，一声没吭。 沈宜华嗔怪的白了沈宜敏一眼：“三妹，都是自家兄弟，说什么对手不对手的，多难听”还是沈宜华会做人，迅速的圆回了场子。 奈何沈宜敏天生不识趣，哪句不好听爱说哪一句：“我说的可没错，你们快些看看文哥哥，都快站不稳了还嚷着要酒喝，真是笑死人了。”说完，咯咯的笑了起来。 沈奕文以前没喝过酒，果然被灌的两腿发软不知东南西北，那副醉态可掬的模样真是好笑。 沈宜芳越听越不是滋味，忍不住板着脸回了句：“是是是，就你大哥有能耐，别人都不堪一击。” 哼，沈宜敏也太过分了，居然敢当着自己的面耻笑沈奕文。虽然沈奕文不会喝酒是事实，在酒桌上出丑也是事实，但是也不该这么嘲笑他吧沈二小姐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沈宜敏没料到撞了个硬钉子，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要论起小姐脾气来，沈宜芳要论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平日里只因为处处忍让，才对沈宜敏跳梁小丑般的行径三缄其口。此刻终于爆发了出来，果然很可观饭桌上一时陷入冷场。 沈宜敏虽然刁蛮任性，可也是看对象的。眼见着沈家最最娇贵的嫡出二小姐发了火，压根不敢回嘴。 沈宜莲和沈宜蓉可没心思圆场子，俱都收敛了笑容。 刚才沈宜敏说的话太过分了，她们也都窝了一肚子火气呢要知道，沈奕文可是家中的嫡长子，平日里性子温和敦厚，人人都喜欢他。哪里有人舍得如此奚落沈奕文？ 若云更是置身事外。闲闲的在一旁看热闹。 她和沈宜敏之间从来谈不上和睦，她不跟着落井下石就算很厚道了。 沈宜华陪着笑脸：“芳妹妹别生气，三妹一向口无遮拦，她本没有取笑文弟弟的意思。”说着，便连连冲沈宜敏使眼色。 沈宜敏不甘不愿的低头道歉：“对不起，芳姐姐，我刚才不是有心这么说的。你别生气了。” 沈宜芳轻哼了一声，起身向那一桌子走过去。 第五十六章热闹酒宴（二） 不用多问，沈宜芳定是去阻止沈奕文再喝下去了。 沈奕文却是醉意熏熏，浑身轻飘飘的。心想酒可真是好喝，难怪男子都爱喝酒呢只可惜自己以前居然从未喝过…… 沈宜芳皱着眉头走了过去，低声叮嘱沈奕文不要再喝了。 沈奕文压根不理睬，兀自嚷嚷着：“箫哥儿，来，我们俩再来喝一碗。” 沈宜芳凛然的目光飘了过去。 齐箫可没喝醉，见了沈宜芳的脸色，非常识趣的没理会沈奕文的提议。 沈奕鸣也有了些许醉意，哈哈一笑：“二妹，你担心什么，文弟爱喝，你就别多嘴了。来，文弟，箫哥儿不陪你喝，我来陪你喝。”举碗示意，一口喝干。 沈奕文高兴的举起了酒碗，迅速的一饮而尽。 然后……彻底醉倒了，碗一放，便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 沈奕鸣又是错愕又是好笑，扯了扯沈奕文的袖子，沈奕文自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沈奕鸣笑嘻嘻的冲着脸色难看的沈宜芳说道：“二妹，你别担心，睡一觉就好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沈宜芳环顾桌子一眼，发现只有齐箫目光还算清亮，很明显，齐箫的酒量不错…… 想及此，沈宜芳顿时有了主意，笑着冲齐箫说道：“表弟，你今儿个得好好陪大哥喝酒才是。若是大哥没喝‘好’，我可为你是问。”居然怂恿齐箫把沈奕鸣也灌醉。 齐箫当然听出了沈宜芳的言外之意，笑嘻嘻的点头：“谨遵表姐教诲。”然后，便拖着沈奕鸣喝起酒来。 沈宜芳满意了，吩咐小厮扶着沈奕文回院子休息，然后施施然回了桌子上来。 沈宜敏刚吃过一顿排头，不敢再拿沈奕文喝醉的事情打趣。倒是沈宜莲颇有些担忧的问了句：“文哥儿没大碍吧” 沈宜芳叹了口气：“喝醉了，至少也得睡上半天。” 若云一字不漏的听进耳中，想笑又及时忍住。 今日，她算是领教了沈宜芳的护短了。居然把一腔怒气都牵扯到沈奕鸣身上去了。还暗示齐箫把沈奕鸣灌醉…… 话说回来，齐箫的酒量很好么？ 若云认真的打量不远处的齐箫几眼，暗自琢磨了起来。 齐箫容貌本就俊俏，在一桌子的少男中最是惹眼。再加上小小年纪却酒量甚好，更是惹人注目。 不仅是若云在看他，事实上，齐氏等人的目光都落在齐箫身上。 袁氏更是莫名的惊诧：“箫哥儿什么时候开始会喝酒了？”看他饮酒的样子，居然很有几分潇洒。手势异常熟稔，哪里像个九岁的孩子。 齐氏闻言笑道：“男孩子会喝酒也不是什么坏事，随他去好了。文哥儿比箫哥儿还大两岁，酒量可比箫哥儿差远了。” 沈奕文喝的醉醺醺的被小厮扶了回屋休息，早就落在齐氏的眼中。 齐氏虽然有些心疼，但也不好在这等场合说什么，只得宽慰自己：难得一次，索性让男孩子们放开喝一回。大不了下午都在屋子里睡觉休息。 齐箫明明察觉到许多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却丝毫没有介意，依旧兴致勃勃的拉着沈奕鸣喝酒。不一会儿，沈奕鸣便被灌的醉醺醺的不知东南西北。 齐箫嘴角浮起一丝自得狡黠的微笑，抬头向若云看来。见若云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心里不知怎么的十分愉快，调皮的眨了眨眼。 若云哑然失笑，看来，齐箫酒量果然很好。一桌子大大小小的男孩子都双眼迷离，唯有他倒是还保持着三分清醒。倒也不必为他担心了。 沈宜芳一直留意着那桌的动静，此刻见沈奕鸣只会端着酒碗嘿嘿傻笑，心里颇为痛快舒坦。看齐箫也觉得顺眼的很，故意叹道：“诶，箫表弟年纪不大，酒量倒是真好呢” 沈奕鸣比齐箫大了整整六岁，可酒量却是大大不如啊话里话外的意思谁能听不出来？ 沈宜华涵养甚好，并不动气。沈宜敏却差的远了，忍不住为自己的兄长辩护：“大哥酒量才是真的好呢” “哦？”沈宜芳故作兴致勃勃的追问：“那怎的今日居然还不如箫表弟？” 沈宜蓉笑眯眯的点头附和：“就是，大哥可比箫表弟足足大了六岁呢”沈奕鸣已是英姿勃勃的少年，齐箫却只是个汗毛都没长齐的毛孩子罢了。从这方面来说，根本不该拿这两个人在一起做比较。 偏偏年龄大的沈奕鸣被小了六岁的齐箫给灌的醉醺醺的，真是丢人丢到家了沈宜敏有些恼羞成怒，口不择言：“谁知道齐箫是个什么样的怪胎，哪有这么小年纪就这么能喝酒的。” 听到此话，沈家姐妹的脸色都是为之一变。 “敏姐姐，说话请注意些分寸。”第一个出言维护齐箫的，居然是一直闷不吭声的若云，倒让各人都颇感意外。 事实上，若云也有些诧异。听到沈宜敏说齐箫的不是，她的第一反应便是出言维护。那句话压根没经过大脑直接就冲口而出。 若云无视沈宜敏难看的脸色，缓缓的继续说道：“这话若是让母亲和舅母听见了，可不太好。” 袁氏视齐箫为命根子，齐氏也最是疼爱这个侄儿。若是听到沈宜敏如此编排齐箫，肯定不高兴。 沈宜芳迅速的接口：“四妹说的有理，敏妹妹，你也十岁了。怎的说话如此口无遮拦？”居然骂齐箫是怪胎，太过分了。 沈宜莲和沈宜蓉虽然没出声，可眼神显然都不友善。 沈宜敏没料到一句话便招来这么多的反击，又是无措又是委屈，眼圈都红了。 沈宜华暗暗叹气，硬着头皮出面为沈宜敏解围：“对不起，诸位妹妹不要生气。三妹有口无心，绝不是有心要说箫表弟的坏话。” 沈宜芳轻轻哼了一声，不轻不重的来了一句：“总这么有口无心，只怕也不妥当吧”今日，沈宜敏算是把沈家四姐妹都给得罪光了。尤其是高傲的沈宜芳，小姐脾气开始发作了出来。若不是碍于场合不对，说不准早甩脸子走人了。 沈宜华笑容有些僵硬，妹妹到处惹祸，她这个做姐姐的也跟着处境难堪啊被沈宜芳这么一讥讽，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了。 沈宜华连连冲沈宜馨使眼色，暗示沈宜馨帮着打圆场。 沈宜馨不善言辞，哪里敢在这个时候插嘴。再说了，她也觉得从头至尾都是沈宜敏不好。仗着大家都让着她，越发的任性嚣张。说话百无禁忌，得罪人而不自知。受个教训也不是坏事…… 所以，沈宜馨秉持着能不抬头绝不抬头的原则，低头把玩着衣襟，假装没领会沈宜华的暗示。 饭桌上的气氛沉闷的不得了，沈家长房的三姐妹和三房的四姐妹无言对峙。不管是数量还是气场上，沈宜敏这一边都是屈居下风。 沈宜莲轻轻咳了一声：“算了，都是好姐妹，不要再计较这些许小事了。二妹三妹四妹，你们吃饱了没有？我们出去转转吧” 坐在一起如此尴尬别扭，还不如早早的散席。再说下去，可就真的撕破脸皮了。 毕竟还要在一起相处一段日子，闹的太僵了可不太合适。 沈宜芳稍微一想，便明白了沈宜莲的意思，笑着点头：“大姐这主意甚好。”说着，便起了身。 若云和沈宜蓉也不多话，跟在沈宜芳的后面一起出了饭厅，向外面的花园里走去。 从头至尾，几人也未曾邀请沈宜华沈宜敏沈宜馨一声。 这种摆明的冷落让沈宜敏分外不是滋味，撅着嘴巴说道：“她们几个也太欺负人了，都是沈家的姐妹，凭什么就这么对我们？岂不是拿我当外人了么？” 她们也是正经的沈家子孙，为什么到了老宅里来却像低人一等似的？ 沈宜华脸色很是难看：“你不说话便会憋死么？这话也是能随便说的么？若是被三婶和母亲听见了，非剥了你的皮不可。” 沈宜敏以前和沈宜蓉闹别扭，后来就和四妹处处较劲。现在倒好，居然把沈宜芳也给得罪了。真是个不省心的。要不是她的亲妹妹，她也巴不得现在就起身走人。 沈宜华嫌少如此严厉的斥责她，沈宜敏立刻蔫了。 沈宜华压住心底的火气，吩咐道：“待会儿看戏的时候，你记得别说话了。莫要再惹恼她们几个了。” 沈宜敏想反驳，却在沈宜华凌厉的眼神中自动的偃旗息鼓，弱弱的应了声：“知道了。” 沈宜华余怒未消，又低声说道：“之前便提醒过你多次，你总是不听。别人倒也罢了，可芳妹妹却是万万不能得罪的。你倒好，偏偏将她也惹恼了。若是她到三婶面前告你一状，母亲也不会护着你的。” 方氏还想依仗着齐氏替自己的儿女操心亲事，处处捧着齐氏。齐氏最最疼爱的，便是沈宜芳。 论起身份的娇贵来，这一屋子的姐妹，又有谁能越的过正经的嫡出小姐沈宜芳？ 沈宜敏惹谁不好，偏偏去惹沈宜芳？这岂不是自找苦吃么？ 第五十七章对抗心魔 那一厢，沈宜华耳提面命训斥沈宜敏。 这一边，沈家四姐妹却是有说有笑的逛着花园。 沈宜蓉笑嘻嘻的拍马屁：“二姐，你今日可为我们都出了一口心头恶气。”她早就看沈宜敏不顺眼了，沈宜芳今天的举动真是大快人心。 沈宜莲却有些担忧：“二妹，她不会去母亲面前告你的状吧”以沈宜敏平日的脾气来看，这事情发生的可能性着实不小。 沈宜芳略带傲然的一笑：“随她去，我可不怕她。”以前不过是让着沈宜敏罢了，真正斗起来，堂堂的沈二小姐怕过谁？ 沈宜蓉连连点头附和。 若云没有出声，心里却在暗暗想道。今日沈宜敏千不该万不该拿沈奕文取笑，不然，沈宜芳也不至于真正动怒。可见人人都有逆鳞，不容别人侵犯。 做人万万不能像沈宜敏那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别人的底限。 现在可好，沈宜敏算是把沈家四姐妹都得罪光了。日后在沈府里的日子，只怕不好过了…… 酒席散后，一干少爷们无一例外的都回屋呼呼大睡去了。齐氏则招呼着所有来客和府里的女眷去搭好的戏台子那儿看戏。 沈老太太最是喜欢听京戏，点了一出五女拜寿看的津津有味。 齐氏坐在沈老太太身边，左边则是齐芸娘袁氏等人，边看戏边闲聊边吃瓜果零食，不亦乐乎。 沈家四姐妹自动自发的坐在一起，自成一个小团体。沈宜华携着沈宜敏沈宜馨坐在另一边，没有凑过来，以免自讨没趣。 女孩子之间的这些小猫腻大人们浑然不觉，兀自说笑的愉快。 齐箫虽然也觉得酒意上涌，可实在舍不得就此休息。难得来沈府一次，可以正大光明的和若云同处一起，哪怕说不了几句话，就这么远远的看几眼心里也是愉快的。 袁氏放心不下，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第十五次的追问：“箫哥儿，你的头晕不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齐箫第十五次笑着敷衍：“母亲不用担心，我头不晕，也没哪里不舒服。你就放心的看戏吧，不用管我。” 袁氏拿他没法子，只得随他。 若云看着戏台子上的戏子依依呀呀热热闹闹的唱着听不懂的戏曲，心神早已飞远。 于妈妈送了贺礼之后，留下吃了午饭，本想离开。却被齐氏挽留了下来，此刻也坐在后排看戏。 一个管事婆子能得齐氏如此另眼相看，自然是看王妃沈湘的颜面。 若云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强忍着看向于妈**冲动。眼睛极为专注的看着戏台。可是，她控制得了自己的眼睛，却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绪。 头脑里浮现的，依旧是往日的片段…… 萧婉君为了讨王妃的欢心，常常“亲手”做些点心送给王妃——自然，两手不沾阳春的萧婉君是从不下厨的。这些点心，都是巧手的若云花费心思做出来的。每次都得换着花样，逼得若云绞尽脑汁在点心上下功夫，厨艺倒是越来越好了。 还有，那些熬了一个个夜晚做出的荷包汗巾香囊绣鞋衣裳…… 无一例外的都被萧婉君正大光明的拿走，然后笑盈盈的送到王妃面前去表孝心。 若云常常默默的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萧婉君笑语盈盈的说着：“还请母亲不要嫌弃我手艺笨拙……” 王妃自然会赞上几句，在一边的于妈妈也时不时的笑着奉承萧婉君几句。那些赞美之词，常常令萧婉君几天之内心情愉悦舒畅。 丫鬟为主子做这些，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以前的若云，只觉得主子如此器重自己，是自己的荣幸和骄傲。为了做好萧婉君布置的事情，她不知花了多少心思耗费了多少精神。只要萧婉君微笑着赞她一句，她便觉得所有的辛苦和努力都是值得的。 可现在想起这些往事，若云只为当年的自己心痛。 所谓的忠心究竟给她带来了什么？ 不过是兔死狗烹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罢了。到了最后，萧婉君连她的命也容不下…… 心口狠狠的抽痛起来，那种痛苦来的剧烈又突然，似要把心扯成碎片一般。痛彻心扉疼痛入骨…… 沈宜蓉无意中瞄了若云一眼，顿时惊呼出声：“四妹，你的脸色怎的这么苍白？” 若云细致娇美的小脸苍白的不可思议，额上全是涔涔的冷汗。目光茫然无焦距，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就像上午一样…… 沈宜莲和沈宜芳一起看了过来，都被若云的异常吓了一跳：“四妹，你是怎么了？”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同时问道。 好在这次若云很快的清醒了过来。 她压抑住心里沸腾不休的激烈情绪，勉强的挤出了几个字：“刚才头有些痛” 沈宜莲忧心不已：“和上午一样么？若是实在不舒服，还是回去休息吧” 沈宜芳也点头赞成：“记得叫李大夫过去看看，总这么头痛可不行。”时不时的来这么一遭，莫说四妹单薄的身子禁受不住。她们的心脏也受不了啊若云挤出一个微笑：“我现在好多了。”却是任凭姐姐们怎么劝也不肯早早离场。 往昔的回忆如梦魇一般缠着她，平时倒也罢了，克制着自己不想就是。可真正见到了熟悉的故人，哪里能平静的了。 只是，这些心魔需要她自己面对，若是对着一个小小的于妈妈便落魄而逃。那么，有朝一日亲眼见到了王妃世子或是箫婉君她该怎么办？ 不，她不走。 对她的异常固执，沈宜莲等人无可奈何的渐渐适应。 说来也奇怪，往日里四妹最是懦弱内向，毫无主见。可现在却陡然变了个人似的，固执起来任谁也劝不动。 香菱在一边早急的团团转了，恨不得拖着若云回去休息。只恨她身份卑微，在小姐们说话的时候没有资格插嘴。所能做的，不过是倒杯热茶给若云。 若云接过茶杯时，没有错过香菱眼中的焦虑和担忧。 若云无声的笑了笑，用眼神安抚香菱。 几口热茶下肚，焦躁不安的情绪缓缓平复。再看向不远处的于妈妈，若云忽然发现自己居然平静多了。 从此刻开始，便当做以前从不认识于妈妈好了。 于妈妈正专心的看戏，时不时的和身边的人低声说笑。隐隐感觉到有两道灼热的视线一直在盯着自己，不由得抬头四处张望。 正巧和若云的视线对个正着。 那个小小的美丽女童应该是沈家四小姐吧，好端端的，为什么一直盯着她看？那眼神竟然复杂的无以名状，就像看着一个熟悉之极的人一般…… 于妈妈正想仔细的打量沈四小姐几眼，却见沈四小姐若无其事的收回了目光，专注的看戏去了。 刚才那一刹那的眼神交汇便像没发生过一般。 于妈妈微感诧异，却也没有深究，迅速的将注意力放在了新出场的花旦身上。 无人知道若云挣扎着和过去的回忆对抗了半天。 待唱戏告一段落，客人终于开始一一散去。 齐氏领着儿女们给客人送行。只有沈奕文和沈奕鸣两个一直在屋子里酣睡，目前为止尚未醒来，因此缺了席。 若云惯例的跟在几个姐姐的后边，不停的微笑行礼。 于妈妈走的时候，齐氏分外的热情客气：“于妈妈，还请带句话给王妃。就说老太太成天惦记她呢若是有空，不妨回来走动走动。” 又悄悄的塞了个荷包给于妈妈。看那荷包鼓鼓囊囊的样子，应该很有“内涵”。 于妈妈连连道谢：“多谢三太太，老奴回去之后，一定将老太太的心意传达给王妃。” 齐氏满意的点了点头。 若云看着于妈妈领着两个丫鬟出了沈府大门，心里居然隐隐的有些怅然。 最后走的客人，便是齐礼和袁氏夫妇两个。齐氏和哥哥感情甚笃，依依不舍的说了好久都舍不得放人。 齐箫寻了个空闲凑到若云身边，低声的说道：“晴妹妹，我要走了。” 若云含笑点头：“表哥保重” 齐箫念念不舍，若云却是一派淡然，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你也好好保重，不要太过逞强逼迫自己。”齐箫目光犀利，短短半日相处，便看出若云活的辛苦。心里又是心疼又是叹服。真不知这么小小的一个身子里怎么会有这等坚忍不拔的性子。 同时，心里悄然的冒出了一个念头来。 她一个弱女子都能如此努力不懈的认真生活，他堂堂一个男子汉，怎么能落于人后？待此次回去之后，定要振作起来，有所作为才有脸再来见她。 若云没料到齐箫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一股暖意涌上心头：“嗯，我会量力而行。”强弓易折，这个道理她也是懂的。 过分的逞强，只会变的自负浅薄。 只说了这两句，便没了说悄悄话的机会。 齐箫依依不舍的跟着父母离开沈府，倒没像上次那般夸张的回首道别。 入乡随俗，他得适应现在的身份，做出合乎身份的举动来。不能让大家觉得他轻浮可笑。 此次一别，不知下次见面是何时。 齐箫悄悄叹了口气，脸上浮起一丝落寞。 第五十八章备受冷落 齐氏生辰过后，沈楠领着李姨娘便回了沧州。 方氏却领着一干儿女们在沈府住了下来。看那架势，颇有长住不走的打算。 齐氏自然知道她的心思，三不五时的便邀一些世家贵妇来做客。当然，这些女客们大多都有适龄的女儿待嫁，要么就是有尚未婚配的儿子。 此时的婚嫁极为讲究，光是相看挑门第也得花个几个月，待亲事真正定下来，再三媒六聘行过一系列俗礼。等到真正嫁娶的时候，至少也过了一年半载。 沈奕鸣今年十五，到了说亲的年龄了。沈宜华今年十四，寻找合适的人家也不算早。 方氏为了一双儿女，可谓费尽心思。频频带着儿女在贵族妇女们面前亮相。众人都是眼睛透亮，哪有不明白她心思的。 不过，亲事首重门当户对，其次才是人品才学。沈家长房的庶出身份摆在那儿，好的攀不上，条件差一些的方氏又看不上，一时之间颇有些尴尬。 齐氏旁敲侧击的试探过几次，见方氏目光颇高，便想劝几句。可转念一想，这种事情她若开了口，岂不是让方氏多心了么？还是不说为妙。 这些事情沈家四姐妹也都有所耳闻，彼此私下里不免拿来做为笑谈。不过，这些话也只能私底下说着解闷。见了沈宜华，却是只字不提。 齐氏生辰过去一个多月了。宴席上闹的那点子不愉快早被各人抛之脑后，表面看来很是融洽。 当然，这些只是表面现象。 事实上是，沈家四姐妹不约而同的孤立了沈宜敏。连带着和沈宜华沈宜馨的关系也疏远了不少。 这一个月来，在书房上课也罢，在绣房学女红也好，基本没人肯搭理沈宜敏。 就连在花园里上乐器课程的时候也是如此。沈宜蓉专心致志的学**，散学便走人，再也不肯陪着沈宜敏厚颜留下来旁听了。沈宜敏一个人也没了旁听的兴致，怏怏的跟着沈宜华回去。 沈宜敏再迟钝也感觉出自己的不受欢迎了，很是懊恼不快。偏偏又找不出由头来发作，毕竟，人家都客客气气的很有礼貌，既不曾打她也不曾骂她。 最多，就是不拿正眼看她而已。 比如说，沈宜蓉和若云有说有笑的，一旦沈宜敏凑了过去，人家就闭口不言了。沈宜敏干瞪眼也没法子。 再比如说，沈宜芳本就不爱说话，以前倒还能搭理沈宜敏几句。现在却是不论沈宜敏说什么，她也只笑笑而已，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沈宜敏受了无形的冷落，委屈的不得了。 再再比如说，沈宜莲温柔可人，对着谁都是笑意盈盈。对着沈宜华和沈宜馨并不冷淡，可一见到沈宜敏，笑容就淡了不少。总算还肯搭理沈宜敏几句，不至于全然不理她。 沈家四姐妹从不曾私下商量过要如何整治沈宜敏，却不约而同的采取了同一个法子。果然很有默契。 事实证明，这个法子极为有效。 沈宜敏从原来的趾高气昂任性刁蛮口无遮拦，渐渐变的垂头丧气闷闷不乐，甚至连说话的兴致欠佳。便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老实安分了不少。 若云每天过的忙忙碌碌极为充实，压根没时间去同情可怜沈宜敏。事实上，就算是有时间，她也没那滥好心到那个地步。 沈宜敏之前处处针对她，就差没直接欺负她了。现在她没趁这个机会奚落回去已经算是善良的很了。 沈宜华看在眼底，心里也颇不是个滋味。 沈宜敏虽然有诸多小毛病，可毕竟是她的亲妹妹。平日里，她也是很疼爱沈宜敏的。处处让着她处处护着她，可以说，沈宜敏的坏脾气是由方氏和沈宜华一起惯出来的。 看着往日里神气活现的沈宜敏变的没精打采，沈宜华又是心疼又是懊恼，隐隐的还有一丝不快。 沈宜芳等人未免太过小气了，些许小事，记恨这么久。还合力排挤沈宜敏，未免有些过分了。 沈宜华颇有城府，虽然心里不悦，可脸上却丝毫不露。还常常在沈宜芳等人面前数落沈宜敏，一副痛心疾首的好姐姐模样。 沈宜芳虽然不喜欢沈宜敏，可总得礼貌性的安抚几句：“华姐姐，敏妹妹年纪还小，说话难免有缺失。我们都是好姐妹，不会和她斤斤计较的。” 沈宜莲也跟着劝慰道：“就是就是，我们一直都把敏妹妹当亲妹妹一般看待呢” 要演戏谁不会，端看谁演技更高一筹了。 若云没有插嘴，静静的旁观。沈宜华分明是在想法设法打破僵局，就不知道手段是否高明了。 沈宜华叹了口气：“你们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这几日三妹闷闷不乐，整天连句话也不肯说。问她为什么，她只说……”欲言又止，看着沈宜莲和沈宜芳不出声。 沈家四姐妹里，她们两个是核心人物，只要把她们两人哄好了，自然冰雪消融。其余的两个嘛，分量要轻的多，暂不考虑。 因此，沈宜华这次的重点目标便是沈宜莲和沈宜芳两人。 沈宜芳敏感的察觉到沈宜华说这番话的真正目的，不肯接话茬。 沈宜莲却不忍冷场，自然的接了一句：“她说了什么？” 沈宜华心道等的就是你这一句，故意蹙眉说道：“她说你们还在生她的气，不肯理她。所以，她心情不好，每天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 沈宜莲和沈宜芳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 沈宜敏今日异常老实，一直坐在沈宜华身后不曾出声。看来定事前定是被沈宜华叮嘱过了。 不过，在听到沈宜华说最后两句的身后，沈宜敏忍不住撇了撇嘴。 若云留意到了沈宜敏的表情，不由得哑然失笑。 有些人，就算是再装的老实安分，也只是一层表象罢了。沈宜敏就是如此。 不过，沈宜敏虽然有众多缺点，却有一个别人不及的优点。那就是有一个疼爱她的好姐姐。 瞧瞧，沈宜华还在为沈宜敏说情呢：“……诸位妹妹，三妹小孩子脾气，若是有得罪之处，还请你们多多包涵。只是，不要再这么僵持着不理她了好不好？她爱热闹又爱说话，大家伙儿都不理她，可比什么处罚都要厉害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装聋作哑的就太过明显了。 也罢，这一个月的日子也够沈宜敏受的了。就此打住吧沈宜莲率先打破沉默，笑着说道：“华姐姐说这话可真是让我们姐妹脸红了，我们都是沈家的女儿，彼此之间还这么见外做什么。” 沈宜芳见沈宜莲抢了自己的台词，心里微微不悦。却也挤出个笑容：“大姐说的有理，我也是这么想的呢” 沈宜蓉最善见风转舵，连忙跟着附和：“二姐说的对。” 沈宜华看向若云。 若云就算有什么想法也不可能在此刻说出来，微笑着点点头。 沈宜华松了口气，连忙将身后的沈宜敏拉了出来，一本正经的说道：“三妹，你且过来向诸位姐妹道个歉。日后可不能口无遮拦的乱说话了，听见了没有？” 沈宜敏不敢露出丝毫不情愿，心里虽然觉得窝囊憋屈，可还是听从沈宜华的吩咐老老实实的说了句“对不起”。 这种被人当做透明空气的日子实在难熬，她实在是忍受不了。想恢复往日的有说有笑，也只能如此了。 沈宜莲和沈宜芳不约而同的张口：“这可使不得。” 沈宜芳抢着说道：“好了，此事就此过去，以后休要再提。”然后，亲热的拉起沈宜敏的手：“敏妹妹，你不是最喜欢吃核桃露么？我院子里的厨子做的可好了。明天我便让人做一些带过来给你吃。” 虚情假意这一套其实人人都会，不见得她做的就比沈宜莲差了。 沈宜敏最是贪吃，闻言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沈宜华嗔怪不已：“你这馋猫，一提到吃两眼都快放绿光了。”此言一出，在场的少女都被逗的开怀一笑。 若云边笑边感叹，沈宜华到底大一些，心计口才比在座的少女都强的多。短短几句话，便打开了沉滞一个月的僵局，果然厉害。 这等玲珑手腕，值得好好学习啊 气氛融洽了起来，诸位小姐又恢复了往日的说笑氛围。沈宜敏表现的分外乖巧，果然一句也不敢乱说。 沈宜华趁热打铁，笑着邀请各人中午散学后到她的住处吃午饭。 眼见沈宜华言词客气态度陈恳热情，各人倒也不好推辞，便纷纷应了下来。 轮到若云这儿，若云迟疑了一下：“我……”中午还要回去练字呢沈宜华掩嘴一笑，打断若云的话头：“好了，四妹，我知道你每日中午回去都练字。今日就歇息一回嘛若是夫子布置的作业你没时间写，我替你写总成了吧” 这当然是在说笑，陈夫子布置的作业都得亲自完成，哪有人敢找人代笔。岂不是自找不痛快么？ 若云不好推辞，笑着点头应了。 第五十九章和好如初 沈府地方极大，空置的屋子也不知有多少。随时来十个八个客人，也可以住上一年半载没问题。 府里自然也有长房的住处，院子极为宽敞，只比沈老太太和齐氏的住处稍微小了一些而已。 方氏在沈府里住了不到五年，便随着丈夫沈楠到沧州赴任。每年只在逢年过节回来住上一阵子。 不过，齐氏常年派了丫鬟守着院子，每天都定时打扫。随时回来都是干净整洁。在这方面，齐氏做的极为周到，无可挑剔。 沈宜华三姐妹跟着方氏住在一起，每天通吃同住，倒是颇为热闹。 沈奕鸣一个人不大愿意和女眷们住在一起，索性跑到了沈奕文那里，天天和沈奕文吃住在一起。 沈宜华笑吟吟的领着众人走进饭厅里。 方氏见沈家四姐妹齐齐都来了，异常的高兴，连忙吩咐丫鬟去厨房说一声，把饭菜准备的丰富些。 沈宜敏精神抖擞的恢复了往日的欢快活泼，一直缠在沈宜芳身边亲热的说话。 若云本就寡言，在这样热闹的场合里更是不喜多说，一直维持着淡淡的微笑旁听。 方氏无意间看了若云一眼，忽的心里一动。 在一屋子叽叽喳喳的少女中，若云的微笑和沉默并不算惹眼。可细细看去，却有种别样的感觉。 那淡定沉稳的目光温柔如水，却又蕴含着一些深邃的东西。居然有些沧桑和坚韧…… 方氏脑中浮现的这两个形容词吓了一跳，暗暗笑自己胡思乱想。晴姐儿不过是个八岁的小女孩子罢了，整日在沈府里生活，连出府的机会都很少，单纯的像张白纸一样。怎么可能有什么特别的生活阅历嘛“晴姐儿，”方氏笑眯眯的说道：“上次你母亲生辰，你做的那个糕点真是精致的很。我后来也尝了一块，味道真是好的很呢” 卖相已经够特别，兼之若云曾自谦“中看不中吃”。所以，齐氏对糕点的味道本没有什么期待。没料到随意吃一口，居然味道极佳。倒是意外的惊喜，自然要分一些送给沈老太太和方氏尝一尝。 自那一日过后，若云的地位有了微妙的提升。至少，齐氏见了她比原来多了些许笑容。开始正眼看她了。 若云连忙道谢：“多谢婶娘夸赞，我真是愧不敢当呢” 一提到这个话题，各人都兴致勃勃的插嘴。 沈宜华好奇的问道：“四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会做糕点？”这么好的厨艺，按理来说不可能籍籍无名的。 沈宜莲笑着接道：“别说你不知道，就连我们也不知道呢”朝夕相处的四妹屡屡让人惊艳，真是让人越来越琢磨不透了。 沈宜芳意味深长的看了若云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四妹这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听着这些别有用意的话，再看看沈宜蓉和沈宜敏眼中的嫉火若隐若现。若云不由得暗暗苦笑。不招人嫉是庸才，果然如此啊也只得打起精神来应付了。 若云谦逊的笑了笑：“姐姐们这么夸赞我，我真是愧不敢当。其实，我琢磨了好久，又跟着厨房的莫大娘学了整整几天才学会那一样糕点。婶娘她们心地仁厚称赞好吃，都是在鼓励我呢” 此言一出，各人的脸色稍稍和缓。 沈宜敏忍不住嘟哝了一句：“装模作样”她最讨厌若云的谦虚和淡然了，被夸奖的人得意就得意好了。干嘛要这么虚伪嘛前些日子吃了苦头，现在和沈家四姐妹的关系刚有缓和，沈宜敏的声音倒也不敢太大。只是小声嘟哝罢了，恰好能让若云听见。 若云眉毛都没动一下，只当做没听见。 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有方氏在，还是让让沈宜敏好了。 希望沈宜敏识趣一点，别再来招惹她。 方氏自然也听见了沈宜敏说的话，却故作没在意，笑着说道：“晴姐儿心灵手巧，敏姐儿要有你一半我就知足了。” 沈宜敏撅着嘴巴抗议：“母亲，你嫌弃我” 方氏哈哈一笑，伸出手摸了摸沈宜敏的头，眼神里满是宠溺。 看着这一幕，若云唏嘘不已。沈宜敏虽然缺点多多不讨人喜欢，可是却有个疼爱她的姐姐，还有个全心全意爱她的母亲。 这种亲情，是若云最最渴望却又从没有真正得到过的…… 前世的她，不过是个低微卑贱的丫鬟。自被爹娘卖掉的那天起，就和所谓的家人决绝没了联系。几乎没有感受过什么温情。丫鬟之间明争暗斗，没有谁会无缘无故的对她好。 所以，小姐萧婉君只需朝她温柔的笑一笑，她便觉得为萧婉君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若云自嘲的一笑，瞧，又想起萧婉君了。 之前的十年，她的人生重心只有一个。那就是好好的伺候小姐，要对小姐忠心。萧婉君便是她头顶上的天，她心无旁骛只想一辈子都跟随在萧婉君身边。 哪怕如今的她恨萧婉君入骨，可这么多年形成的习惯哪里是这么轻易就能忘掉的？ 所以，她随时都会想起萧婉君。无时无刻无地不想起…… 若云的笑容淡了下来，沉默不语。 好在丫鬟们正端着饭菜上来，方氏正招呼着各人落座。倒也无人留意到若云的异样。 饭菜很丰盛，不过，比齐氏院子里的饭菜比起来，却少了一份精致。不过，这也难怪。齐氏才是沈府的当家主母，方氏虽然是沈家长媳，却常年不在府中居住。最好的厨娘都在老太太和齐氏的院子里，到了方氏这儿，自然稍微差了一筹。 方氏在饭桌上的规矩不像齐氏那么紧，所以各人都比较轻松，时不时的低声说笑。 若云吃的大半饱便搁了筷子。这也是所谓的餐桌礼仪之一。季夫子曾经说过，女子不可过分贪吃，吃饭有个八成饱即可。不可给人留下狼吞虎咽好吃贪嘴的坏印象。 沈宜蓉却不管这些，吃的极为开怀。沈宜敏和沈宜蓉差不多，都是吃货。一筷子一筷子的夹着肉往嘴里送。 若云看了只觉得好笑，这两人居然连吃饭都要攀比。瞧瞧，沈宜蓉吃一口，沈宜敏必然要吃上两口才甘心。而看见沈宜敏的举动之后，沈宜蓉不甘示弱的也跟着埋头苦吃。这一桌子倒属她们两个吃的最欢快。 待到后来，各人都吃饱搁了筷子闲谈，她们两个还在较劲。硬是没人肯先停下来。 沈宜蓉夹了一个肉丸子，沈宜敏便夹一个鸡腿。沈宜蓉喝一口甜汤，沈宜敏便盛一碗肉糜。总之，就是要把对方比下去不可。 若云忍不住抿唇偷笑。照这么吃下去，两人非闹肚子不可。 真是小孩子脾气，什么都要强。居然连吃个午饭也不肯消停…… 沈宜华发觉不对劲，连忙说道：“你们两个还没吃饱么？” 沈宜蓉挑衅的看了沈宜敏一眼，笑嘻嘻的说道：“敏姐姐吃饱了么？” 沈宜敏哪里肯示弱，马上回答：“当然没有。”然后扭头纷纷身边的丫鬟再给她盛一碗米饭来。 沈宜蓉狡黠的一笑，装模作样搁下筷子叹道：“我倒是吃饱了呢，敏姐姐，你真是好饭量。小妹佩服佩服” 吃吧吃吧，撑死你得了 沈宜敏没料到沈宜蓉会来这么一招，一时措手不及，端着那一碗吃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若云忍俊不禁的轻笑，沈宜蓉真是古灵精怪，这等捉弄人的法子也想的出来。 沈宜莲和沈宜芳也都掩嘴偷笑。 沈宜华轻轻咳了一声：“三妹，下午还要上课，你不要吃撑坏了肚子。”又出面替沈宜敏解围。 沈宜敏趁势搁下碗筷，心里却有些懊恼。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冲沈宜蓉拌了个鬼脸。 沈宜蓉占了上风，心情正好，得意洋洋的不和她计较。 不过，这么一闹，气氛倒是比原来更融洽。互相捉弄也是增进感情的一种方式嘛沈家姐妹正式和好如初啦 吃完午饭，沈宜华邀了各人去她的闺房里稍事休息。 若云第一次来，不由得细细打量起屋里的陈设来。 沈家各位小姐们的闺房都大致相若，大的家具基本差不多。不过，各人的喜好不同，因此闺房的摆放的小物件也大多有别。 若云的闺房里，最是整洁利索，只在床边的柜子上摆了一个做针线活的小箩筐。实在是习惯用做绣活打发时间，至今也舍不得完全丢弃。 沈宜莲的房间里，挂了不少的字画。沈宜芳的闺房，最是豪华贵气。沈宜蓉的房间，到处都摆放着彩色玻璃珠子这类小玩意儿。 而沈宜华的房间，却布置的雅致舒适。细节之处别有情趣。端看桌子上那瓶插了鲜花的花瓶就能看出其主人的性格爱好来。 沈宜华捧出一盒子绢花，笑盈盈的说道：“这盒子绢花是母亲特地从沧州那边带过来的，和京城这边的风格不大一样。偶尔戴着玩也颇有趣。妹妹们若不嫌弃，每人都挑一朵如何？” 若云看了一眼，立刻来了兴致。 第六十章人比花娇 时下流行的绢花，大多花色繁复精致，多用上等的绸缎或锦缎制成，缀以各式宝石。戴在头上，很是惹眼好看。是女子最喜爱的头饰。 而沈宜华捧出的这一盒子绢花，却风格迥异。不知是用什么样的材料制成，乍看之下，居然与真花无异。 各种深深浅浅的颜色，就像开放在枝头的花朵一般别致。 沈宜蓉忍不住“哇”的一声惊叹出声。 沈宜莲和沈宜芳也来了兴致，一朵一朵翻看起来。 女孩子没有不爱美的，若云也不例外。看着栩栩如生如鲜花一般的绢花，真是手痒的很。恨不得立刻就戴一朵看看效果如何。 只是沈宜莲等人围在沈宜华的身边，若云人小力微，也不好意思往前挤，便静静的立在一边，笑着看她们试戴。 沈宜莲挑了一朵浅粉色绢花，对着镜子戴在右侧，越看越喜欢，不由得笑吟吟的转身问道：“我戴这一朵怎么样？” 若云只觉得眼前一亮，由衷的赞道：“大姐戴这朵绢花真是好看。” 沈宜莲本就长的婉约美丽，气质极佳，这绢花映衬的她笑颜如花，真是美极了。 沈宜华更是连声称赞，只把沈宜莲夸成了天仙一般，直道这朵绢花简直就是为沈宜莲量身定做一般合适。 沈宜莲心里很是受用，美滋滋的决定就将绢花戴在头上，不取下来了。 沈宜芳最是争强好胜，见状也专心致志的挑起绢花来。说来也巧，这满盒子的绢花里居然有一朵红色的牡丹。 沈宜芳最喜欢牡丹，欢喜的挑出了这一朵，拿在手里看来看去爱不释手。 沈宜华笑着说道：“芳妹妹眼光真好，这一朵牡丹颜色响亮做工精致，也就只有妹妹适合戴了。”说着，便从沈宜芳手里拿过牡丹，替她攒在头上。 看着镜子里的明艳少女，沈宜芳抿唇一笑。 沈宜敏大拍马屁：“芳姐姐，你戴这朵牡丹真是好看极了。别拿下来了，就这么戴着吧让我多看几眼好不好？” 虽然沈宜敏的拍马屁功力不够高深说话稍嫌肉麻，可听在沈宜芳的耳中却是说不出的顺耳妥帖。沈宜芳笑骂了沈宜敏一句“马屁精”。却是眼角眉梢都带笑，显然很是高兴。 沈宜蓉见被沈宜敏抢了先，微微有些懊恼，卯足了劲头凑过去称赞沈宜芳。只可惜读书不用功，到了关键时候便看出肚中墨水不多。说来说去不过就是那几句。 沈宜莲言不由衷的跟着赞了几句，眼里却掠过一丝不以为然。 一个个的奉承沈宜芳，不过是看在沈宜芳身后的齐氏面子上。无论容貌还是才学，沈宜芳哪里是她的对手？ 沈宜莲和沈宜芳暗中较劲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若云自然能看得出两人之间的波涛暗涌。 不过，人人都赞口不迭的时候，若云也不好免俗，也跟着附和几句了事。 沈宜敏跃跃欲试的笑道：“大姐，你也让我挑一朵吧” 沈宜华哑然失笑：“你那儿不是有很多了么？” 沈宜敏嘿嘿一笑，再多也不嫌多是不是？反正大姐一向宠着她让着她，她也就不客气的探头过去翻找了起来。 沈宜蓉也跟着凑热闹，两个头颅碰在一起，互相不肯让半分。 咦？这朵黄色的绢花怎的如此漂亮？ 沈宜蓉眼睛一亮，伸出手去…… 巧的很，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 沈宜蓉一愣，旋即喊道：“这朵是我看中的。” 沈宜敏丝毫不让，紧紧的抓住绢花的另一半不撒手：“明明是我先伸手的。” 沈宜华大为头痛，诶，不过是选朵绢花罢了，怎的也能闹出这么多波澜来？真是片刻都不让人省心。 沈宜华试着和沈宜敏商议：“三妹，这个让给蓉妹妹吧” 沈宜敏撅着嘴巴连连摇头，表示坚决不同意。 沈宜芳扯了扯沈宜蓉的衣袖：“要不，你就另挑一朵好不好？”为了一朵绢花闹将起来，真是让人笑掉了大牙。 沈宜蓉的倔劲也冒出来了，硬邦邦的说道：“不，我就喜欢这一朵。”凭什么她要让着沈宜敏？才不让呢沈宜华只得继续游说沈宜敏：“你比蓉妹妹大，姐姐就要让着妹妹，是不是？”边说边不停的冲沈宜敏使眼色。 这才和好没多久，可别再随意的闹崩了。 沈宜敏看出沈宜华的意思，忍痛松了手。 沈宜蓉顿时得意洋洋的将绢花也戴到了头上。黄色本就明亮，愈发映衬的沈宜蓉娇艳动人。 沈宜敏嫉妒的眼珠子都快瞪下来了。 若云看了这一幕好笑不已，不过是区区一朵绢花罢了，至于闹到这样的地步么？ 女孩子在一起，总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闹腾。这也要比，那也要斗，整天活在攀比当中，真是累。 刚想到这儿，沈宜华已经笑眯眯的喊了：“晴姐儿，你快些过来，看看喜欢哪一朵。”说完，才想起一直将沈宜馨晾在了一边，便拉了沈宜馨一起过来。 没有女孩子不爱美的，沈宜馨和若云笑着翻看起来。 沈宜蓉不时的在一边出馊主意：“四妹，那一朵大红的挺好。” 拜托，那种红很俗气好不好。若云也不辩驳，只是笑着摇摇头。 沈宜敏却是一眼看中了那朵大红色的芍药，兴冲冲的拿起来戴在耳边，揽镜自照，美的不行：“大姐，这个好看么？” 沈宜华很厚道，微笑点头。 若云看了一眼，差点没笑出声来。沈宜敏皮肤微黑，五官又不算精致，戴着这种颜色的绢花实在不算好看。 沈宜芳皮肤白皙，兼之冷艳动人，戴着红色的绢花只显得贵气。可沈宜敏嘛，只余下好笑二字了。 不过，既然人家不介意颜面问题，她也没必要多这个嘴。 这么多人在，可没一个去提醒沈宜敏这一点的。足可见沈宜敏人缘“好”到何等地步。 沈宜馨挑了朵浅紫色的海棠花戴在头上，更显得清丽。怯生生的看着若云，唯恐自己眼光太差丢人。 若云丝毫不吝啬赞美：“馨姐姐，你戴着这朵绢花，真是好看的很。” 沈宜馨嫣然一笑，眼波流转，无限娇媚。 一屋子的姐妹都看的一愣，沈宜馨容貌极佳，比沈宜华沈宜敏都出众。只可惜平日里畏首畏尾少了份气度，并不惹人注目。 现在这么一笑，倒真是让人惊艳呢 沈宜华目光一闪，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口中却笑着赞道：“二妹眼光真是不错。” 这一朵绢花她自己也很喜欢，本是想留着自己戴的，没想到居然被沈宜馨看中了。沈宜华虽然不小气，也觉得心里有些微的不自在。 沈宜馨不知其中的缘故，只以为沈宜华在赞她，羞涩的低了头。 只剩下若云一个人面对着大半盒子的绢花了。 若云的目光在盒子里扫视一眼，随手拿起了一朵粉红色的茉莉绢花。笑着说道：“我就挑这一朵好了。” 漂亮别致的绢花都被选的差不多了，余下的都是比较普通的。也没什么可挑的了。这朵茉莉绢花比较小巧精致，倒是适合她。 沈宜莲自告奋勇，要替若云戴上绢花。待把绢花拿到手中，才开始犯难。 若云今日图省事，依旧梳的包包头。这一朵绢花，到底戴在哪一边更合适呢？左边还是右边？ 沈宜敏在一边出主意：“再找一朵差不多的，一边戴一朵就是了。” 若云差点被口水呛到，连连摆手：“不用了，我就这一朵足够了。”老天，她可不要像沈宜敏那样一边戴一朵大大的绢花去吓人。 沈宜芳闲闲的出主意：“还是戴在右侧吧” 也好，沈宜莲听话照做。 然后，若云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一张精致秀气的脸蛋，眼睛大有明亮，嘴唇红润可人，粉红色的***似在发际迎风开放。 真是奇怪，不过是多戴了一朵绢花，整个人却都明亮了起来。 若云转身微笑，不用各人多说，她也知道此刻的自己是美丽的。 沈宜华看的一愣，然后叹道：“再过几年，只怕无人能及四妹风姿。”沈家从不缺美人，上至主母小妾，下到丫鬟婆子，姿色出众的不知多少。 沈家的小姐更是个个出众，名声极佳。沈宜莲的淡雅出尘，沈宜芳的冷艳贵气，沈宜蓉的娇艳明媚，无一不是小美人。 可四妹展颜一笑，别人立刻都失了三分颜色一般。 沈宜莲略有些不自在，虽然附和，眼里却闪过一丝莫名的妒火。沈宜芳和沈宜蓉也没好在哪里去，笑容都有些勉强。 沈宜敏更是羡慕嫉妒交加，眼里都快喷出火星子来了。 若云面上笑容如常的自谦几句，心里却在悄然叹息。 沈宜华平平淡淡一句话，却在本就不牢固的姐妹情谊上狠狠的划了一道印迹。只怕，沈宜莲等人都在暗暗憋屈呢长的漂亮的少女，最不快的，自然就是有人当着自己的面赞另一个少女更美。这一点，几乎所有女孩子都懂。 那么，沈宜华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 第六十一章展露天资 下午女红课，苏夫子刚进屋子里便是一愣。 这一个个都戴着漂亮别致的绢花，简直像进了花园里一般。看的人眼花缭乱啊苏夫子忍不住打趣道：“今日诸位小姐莫不是走错了地方？”个个打扮的漂亮，简直像去参加贵重的宴会一般，哪里像是来学女红刺绣的。 众人都掩嘴笑了。 沈宜芳胆子最大，笑着说道：“我们没走错地方，说不定是夫子走错地方了。” 苏夫子脾气和蔼，为人随和，平日里小姐们最乐意和她闲扯。开上几句玩笑也无妨。或是换了陈夫子或是季夫子，沈宜芳哪里敢如此说话。 果然，苏夫子呵呵一笑，并不介怀。 见状，各人的谈兴都高昂起来。嘻嘻哈哈说的不亦乐乎。你一言我一语，差点没把屋顶给吵翻了。 一天之中，也唯有女红课上可以稍微放纵一会儿。 苏夫子对小姐们很是纵容，微笑着倾听，一点也没不耐烦，更没生气。 若云看着苏夫子好脾气的听着小姐们叽叽喳喳，对温柔的苏夫子不禁生出了十二分好感来。 从苏夫子温柔包容的眼神中，不难看出她是真的宽容敦厚。相比起陈夫子的板着脸孔的严厉和季夫子含而不露的严苛，苏夫子的温柔便像春风化雨般轻柔的迎面吹来，让人身心愉悦放松。 苏夫子和若云的眼神在空中相遇。 苏夫子细细打量若云几眼，微笑稽首，无言的称赞若云。 若云在女红方面表现出的勤奋和天分，早令得苏夫子刮目相看。如今说是苏夫子的得意门生也不为过。 若云回以感激的笑容。 沈宜馨在若云耳边低声问道：“四妹，昨日苏夫子教的针法你会了没有？” 若云点点头：“会倒是会了，不过，还不算熟练。” 苏夫子擅长苏绣。苏绣本以绣工细致见长，针法繁复，不下数十种。绣出的图案形象逼真，细致雅洁。最常见的便是齐针、套针、抢针等针法。 若云虽也是女红高手，可是学的却是京绣。和苏绣惯用的针法技巧都不尽相同。如今跟着苏夫子从头学起，慢慢的学习苏绣的针法技巧，别有一番乐趣和滋味。 沈宜馨笑道：“我也不太熟练呢”然后便和若云低声讨论起细节来。说到兴头上，沈宜馨眼中闪出了难得一见的神采。习惯低头沉默的沈宜馨，顿时亮眼起来。 自信果然比漂亮的衣物发饰更能让女子美丽，季夫子说的句句都是真理。 若云由衷的叹道：“馨姐姐，你真该多笑多说话。”这样看起来，真是顺眼舒服多了。 沈宜馨领受到若云的好意，难为情的笑了笑。这不是若云第一次劝她了，她自然也想改变自己懦弱无用的个性。 只是，性格养成多年，又岂是一时半会能改的了的？ 沈宜馨不自觉的看了沉稳矜持的沈宜华一眼，再看了夸夸其谈神采飞扬的沈宜敏一眼，然后，再次沉默了。 碍于众人都在，若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将话题重新扯回刺绣上来。 今日，苏夫子没教新的针法，只是将昨日教的东西又温习讲解了一遍。然后，便放任各人自由练习。 每到这个时候，便能看出各人勤奋程度来了。 最懒怠的，莫过于沈宜敏，拿着绣花针在固定好的布上胡乱的绣几针，便开始偷懒。要么缠着沈宜华，要么就是凑到沈宜芳身边说话。 沈宜蓉倒是想用些功夫好好学一番。 上一次齐氏生辰，送的那个精美香囊一针一线都出自身边的大丫鬟碧玉之手。众人心里有数，时不时的拿此事出来打趣。 要么就是：“三妹，你做的香囊如此好看，不如也做一个送给我？”或者就换成：“呀，三妹这等好手艺，苏夫子知道定然高兴。三妹说不定就要成为苏夫子的得意门生了呢” 偶尔，若云也会开几句玩笑：“三姐，改日也教教我如何做香囊吧” 沈宜蓉脸皮再厚，也禁不住姐妹如此打趣，暗下决心要好好学习女红手艺。 一开始倒也认真了几日，不过，沈宜蓉哪里能耐得住性子坐在那儿一个时辰动也不动。很快就没了兴致。 今日也是如此，在被绣花针戳了第五次之后，终于忍无可忍的丢下了绣活，和沈宜敏一起闲扯斗嘴去了。她们两个在一起，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肯退让半句。说不到几句话便会争吵起来。 大家都看惯了，也没人去劝。任由她们两人一个撅嘴一个跺脚的争吵。 若云看着这一幕，不由得哑然失笑。这也算增进姐妹情意的一种方式了。 沈宜华性子沉稳，坐上再长时间都不会乱动。只可惜对女红实在不感兴趣，不过是敷衍罢了。 沈宜莲和沈宜华差不多，两人时不时的停下手中的针线说笑几句。 沈宜芳反而用功的多，她本是沈家姐妹中女红学的最好的那一个。现在却有被若云迎头赶上的趋势，她口中不说，心里却极为不服气。心想我比四妹大了四岁多学了几年，难不成倒不如四妹学的好？ 所以，沈二小姐低头练习针法，很是认真。 苏夫子转了过去，大加赞赏：“二小姐真是有悟性，对这种针法掌握的极好。” 谁不爱被表扬？谁不喜欢被称赞？ 沈宜芳不自觉的挺起了胸膛，容光焕发。 苏夫子含笑的目光瞄到沈宜馨和若云身上，心里更是高兴。 沈宜馨女红底子好，又认真勤奋，学的极快，是个好苗子。又难得的从来没有小姐脾气，苏夫子自然喜欢她。 再看沈宜馨身边的若云，苏夫子的心情就更好了。 四小姐年龄最小，却是天资最好的那一个。一听就懂，又认真努力。难得的是不骄不躁，性子极稳，坐上半天依然极有耐心。 苏夫子看着若云专注的低头飞针走线，满意极了。 苏夫子微笑着走到若云身边，看了几眼，便细细指点起来。 女红课散后，照例是音律课。 林夫子是众位夫子中脾气最淡然的那一个，总挂着淡淡的笑容。可那笑容和苏夫子的温柔亲切又不同，总和众人隔着一段距离一般。 季夫子优雅温和的笑容下，是对沈家小姐们严苛要求。 而林夫子温柔淡然的笑容背后，却是对学生们的疏离和淡漠。 肯用功苦学的，很好。不肯用功总是偷懒的，随便在这样的教学之下，各人却没有懈怠，大多学的认真。从这也能看出，沈家少爷小姐们还是自觉自律的。 惯例是林夫子弹奏一段之前教过的曲子，然后各人一一上前去弹奏，由林夫子品评指点一番。 往日，这基本上都是沈宜华沈宜莲等人的表演时间。沈宜馨只是听，从不肯弹奏。若云也总是推脱不会。 林夫子在听完各人弹琴之后，很随意的问了句：“馨小姐来试试如何？” 本以为听到的必然还是声若蚊蚁的婉言拒绝，没想到沈宜馨居然鼓起勇气起身走了过来。 林夫子的眼里略过一丝讶然，旋即笑着点了点头。 沈宜华很是错愕，沈宜馨的性子是何等的怯弱胆小，她再清楚不过了。说的好听些，叫害羞腼腆。说的不好听，就是小家子气见不得场面。没料到今日居然有这等胆量走到众人面前弹琴…… 若云真心为沈宜馨高兴，眼神中满是鼓励和赞赏。 沈宜馨坐在古琴前，心里说不出的忐忑。一个多月来，这是她第一次鼓起勇气要在众人面前展露自己的才华。 不可以害怕，不可以发抖。她不是早就期待着这一刻了吗？想让大家知道其实她也很喜欢弹琴，想让大家知道她弹琴丝毫不若于沈宜华，想让林夫子对她刮目相看…… 若云这么小都可以，她也一定也可以的。 沈宜馨在心底反复告诫自己，然后深呼吸。她的目光和若云鼓励的眼神在空中相遇，沈宜馨忽的平静了许多，微微一笑，双手按上古琴。 悠扬动听的琴声在亭子里回响，欢快活泼中带着丝丝怅然，仿佛是一位少女在诉说着自己的心事。 居然丝毫不弱于沈宜华。 林夫子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开始重新打量起往日里总是躲在众人身后的沈宜馨。 沈宜莲在沈宜华耳边低语：“没想到馨妹妹琴艺如此出色呢”真是让人惊叹啊沈宜华的笑容有一丝勉强：“是啊，我也从未留意过呢” 事实上，她是知道的。 她一直都知道，沈宜馨在三姐妹中，容貌最佳，又天资聪慧。足以将她和沈宜敏的风头全部盖过去。 方氏故意明里暗里的压制沈宜馨，有意将沈宜馨培养成这副上不了台面的德行，也是怕庶女太过出挑，抢了自己女儿的风采。 方氏做的很成功，沈宜馨一日比一日懦弱胆小，甚至连大声说话都不敢。见了人总是畏畏缩缩的，久而久之，几乎没人正眼看沈宜馨。 可这短短的一个多月来，沈宜馨却有了微妙的变化。开始正眼看别人，开始怯生生的和人交谈，甚至，还敢在众人面前弹琴了…… 这些变化，是从何而来？ 第六十二章小露一手 一曲已毕，若云带头鼓掌。沈宜馨终于踏出了这勇敢的一步，真是太棒了沈宜莲和沈宜芳沈奕文都笑着凑热闹，一起鼓掌。一时之间，亭子里分外的热闹。 沈宜华竭力维持着平静的笑容，也跟着一起鼓掌。可细细看去，她的眼底却闪烁着莫名的冷然。 沈宜馨的脸颊微红，显然还有些紧张局促，满是期待的看着林夫子。 林夫子在关键时候丝毫不吝啬赞美之词：“没想到馨小姐琴的如此好，指法熟练优美，琴声更是委婉动听。日后多加练习，必然能大放光彩。” 沈宜馨从未受过如此赞扬，激动不已，连连道谢。轻飘飘的走了回来坐下。 若云笑盈盈的冲沈宜馨竖了个大拇指，笑容俏皮而温暖。 沈宜馨的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无声的向若云表示谢意。要不是若云一直鼓励她，给她信心，她哪里能鼓起勇气在众人面前展露琴艺。 等真正跨出这一步，她才发现，其实真的不算难。 沈宜华冷眼旁观着沈宜馨若云之间的互动，心里陡然生出一个念头来：难道，沈宜馨的改变跟若云有关？ 四妹原本的性子和沈宜馨差不多，毫无主见，又懦弱内向，在沈家姐妹里几乎是无足轻重的存在。 可这次回来，沈宜华很敏感的察觉到了四妹的改变。曾几何时，那个娇弱文静的四妹变的自信，绽放出令人无法忽视的光芒。甚至渐渐影响到了身边的人。 沈宜馨今天敢这么做……会是受到了若云的鼓舞吗？ 正想着，忽的又听到林夫子说道：“四小姐，不知你今日是否要试一试？” 若云改学琴艺也有一段时日了，却从未在人前真正碰触过这架古琴。林夫子今日听了沈宜馨出乎意料的琴声之后，忽的有了兴致想听一听若云的琴艺进展如何。 若云一愣，刚想推辞，就听沈宜馨在耳边低语：“四妹，你去试试吧我从没听过你弹琴呢”还有潜台词没说出口，那就是：我都敢上去了，你为什么不敢？ 若云的好胜心被激了起来，笑着起身：“夫子，我学的时日短，弹的不好，夫子莫怪。” 林夫子笑着稽首。 不远处的亭子里，正在练习**的沈宜蓉不知怎的留意到了这一幕，连连探头张望。 万夫子见沈宜蓉走神，很是不悦：“敢问三小姐在看什么？”竟然敢在上课的时候魂游四方，真是过分。 沈宜蓉笑嘻嘻的用手往那边指了过去：“万夫子快看，四妹在弹琴呢”真是稀奇啊，在琴艺课上从不弹琴的四妹今天居然露了一手呢沈宜敏兴致勃勃的探头张望。 万夫子没有斥责两人，反而跟着一起看了过去，耳朵竖的老长，想听一听亭子里传来的琴声。 叮叮咚咚的悦耳琴声传进各人的耳中。那琴声比起沈宜华等人，自然有段距离。毕竟是初学者，还有些生疏的地方。 不过，从头至尾却是一个音符都未出错。足可见若云在背后下了不少功夫练习。 沈宜敏撇撇嘴：“比大姐弹琴差的远了。” 沈宜蓉懒得和她吵，沈宜华练琴多年，四妹却是刚起步。这也能拿来比么？ 万夫子莫名的叹了口气，四小姐箫艺出众，没想到学起琴来也极有天分。照这种情形发展下去，最多两三年功夫，四小姐便能在琴艺上小有所成。 同样惊喜的，还有林夫子。 虽然若云的手法还有些生疏，指法也不够熟练，可是作为初学者能弹出完整无误的曲目已经相当了不起了。这样的天分，再加上十二分的努力，还愁成不了琴艺高手么？ 待若云停手，林夫子便笑盈盈的指点道：“四小姐进步神速，可喜可贺。不过，有些指法还要注意一些……” 若云听的极为专心，连连点头。 沈宜华不动声色的看了若云一眼，浅笑着对沈宜莲和沈宜芳说道：“四妹天资聪颖，日后定成大器。我们这些做姐姐的，只怕都不及她呢”随意的两句话，却隐隐的透出挑拨之意。 沈宜莲的笑容有些勉强：“四妹有出息，我们也都替她高兴的。”明显的口不对心。 沈宜芳撇撇嘴，一言未发。 待指点完若云之后，散学的时间也到了。 沈宜馨笑着拉起若云的手，赞道：“四妹，听说你只学了两三个月，居然就能完整的弹出曲子来。真是厉害呢我当时初学琴艺的时候，可是整整花了半年之久才有你这样的水平。” 若云微微一笑：“馨姐姐可别再夸我了，再夸，我就要飘到天上去了。” 沈宜莲浅笑着叹道：“四妹如此聪慧，我们这些姐姐可都汗颜的紧呢” 不用咂摸，也能听出她语气里淡淡的酸味。 若云谦虚的解释道：“我哪里当得姐姐们如此称赞。这些日子天天看姐姐们弹琴，回去之后便照着练习。总算能勉强弹奏出来，可指法技巧都还差的远。和姐姐们比起来，真是天上地下。” 外人只看到她安稳的坐在那里弹琴，可有谁知道她为了此刻付出了多少的努力？ 每天晚上练完字之后，她便忙着练弹琴练**，时间总是紧张而忙碌，恨不得多长两只手才好。 练琴练的久了，手指便隐隐的疼痛。每天晚上临睡前，都要用热水捂一捂才行。有时还要抹一些止痛的药膏。 许妈妈和香菱等人看了不知多心疼，屡次劝她不要如此辛苦。她口中答应的好好地，却依然故我。到后来，身边的人也没了办法，只得随她。 这一些，叶姨娘也知道一二。心疼之余，三不五时的往若云的院子里跑。有时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的陪着若云。 ，是一个痛苦而漫长的过程。别人只知道蝴蝶的美丽，却不知道毛毛虫曾付出的艰辛和汗水。 沈宜芳似笑非笑的来了一句：“四妹何须如此自谦。” 看吧，姐妹感情是多么的脆弱和禁不起考验啊不过是略微出点风头，不过是稍稍得了林夫子的青睐，沈大小姐沈二小姐便都酸气冲天了。 若云心里唏嘘，脸上却愈发笑的坦然：“我哪里是自谦。大姐二姐都胜我良多，我的琴艺哪里能见得人。起步又迟，只好晚上多花些功夫练习。” “四小姐苦练琴艺，大概把箫艺都抛到脑后了。”万夫子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了，语气中不乏酸意和落寞。 诶，昔日的得意弟子改学琴艺，真是做夫子的一大失败啊和万夫子相处了这么久，若云也能稍稍猜测出万夫子此刻的心思，连忙陪着笑脸说道：“万夫子，我哪里舍得把箫艺都扔了，每天你教我的东西，我回去都练的呢” 万夫子虽然是成年男子，某方面却像个孩子一般。有些稚气，不乏可爱之处。若云和他相处久了，倒是很喜欢这位偏执可爱的夫子。 果然，听了若云的话之后，万夫子立刻多云转晴，笑着连连点头：“这就好，这就好。我就知道，四小姐还是喜欢**的。” 沈宜敏看惯了万夫子的偏心，虽然心里不忿，却也无可奈何，索性耳不听为净。拉着沈宜华就走。 沈宜华忙中不忘礼数，笑着和万夫子道别，才施施然走了。 沈宜馨连忙抬脚跟了上去。 沈宜华漫不经心的说道：“二妹，以前在沧州，你跟着学琴的时日也不算少，不过，我从来不知道你弹的这么好呢” 那是因为，沈宜馨知道自己一旦抢了沈宜华的风头，便会被方氏暗地里整治一番。有些手段不需要展现在明面上，只要稍微克扣伙食用度便够沈宜馨难受的。 沈宜馨没有像往日一般低头不语，居然鼓起勇气应了句：“比起大姐还差的远呢” 沈宜华微笑着看了沈宜馨一眼，温和的说道：“我们之间说话还需要如此客套做什么，都是自家姐妹。赞你肯定是真心的。” 沈宜馨没笨到把这样的话当真，笑着点了点头。 沈宜敏见一向懦弱的二姐似乎变了个性子一般，倒是颇为好奇。想问出口，却见沈宜华冲她使了个眼色，迅速的闭了嘴。 嗯，还是等回院子以后到大姐的屋子里问个清楚好了。 看着前面并肩而行有说有笑的姐妹俩，沈宜馨觉得说不出的孤独和落寞。总是这样的，她们两个亲亲热热的说话，然后顺理成章的将她晾在一边…… 此刻的若云，却在专注的听着万夫子讲解**技巧。 万夫子上课倒是很有耐心，唯恐讲的不够仔细，还时不时的停下问若云听懂了没有。 若云记性甚好，又很是用心，基本上是一听就懂。一个教，一个学，时间不知不觉的溜走了。 眼看着天色将晚，香菱忙笑着上前暗示：“夫子，真是辛苦您了。”天色不早了，也该放人了吧万夫子这才醒悟过来，呵呵一笑，宣布散学。 待万夫子走后，香菱才低声抱怨道：“夫子上课的时间未免太长了，小姐一天学到晚，身子哪里能吃得消。” 第六十三章卑微往昔 香菱每天跟在若云身边，也只有她知道若云是如何的忙碌。 小姐每日早晨卯时起床，梳洗更衣后，背诵夫子教过的文章。然后便去书房上课。到了中午，吃了午饭之后便开始练字，从来舍不得睡午觉休息。 到了下午散学之后，时间似乎更是紧张。吃罢晚饭之后，便是小姐练琴练箫的时间。具体练多长时间也不一定，不过，大多不少于一个时辰。 待到临睡前，小姐还喜欢做些简单的绣活。有时绣个帕子，有时绣个荷包什么的。在许妈**强烈要求之下，总算时间短一些。 外人只知道小姐一日比一日出挑，谁能知道小姐为此付出了多少的心血和汗水？ 若云知道香菱是心疼自己，笑着安抚道：“好香菱，万夫子不计报酬和时间，主动留下来指点我。我得感恩才是，哪里能抱怨学习时间的长短。再说了，我x日好吃好穿好睡。什么也不做，只需要学习罢了。哪里能谈得上辛苦。” 真正的辛苦不是这样子的。 若云永远记得年幼的自己在厨房里被指使的团团转的劳碌辛苦的生活。 人小力微，本来做不了重活。可厨房里的管事婆子却不管这些，兀自不停的指派她做事。 挑水挑不动？那就半桶半桶的慢慢拎水。直到把一大缸灌满为止。半天下来，手掌心火辣辣的痛，磨破皮红肿是常有的事。 劈柴劈不动？那搬柴总会吧把劈好的柴从空地上搬到厨房里，然后一根根的码好。稍有不慎，就会被尖锐的木刺戳中手指，疼的钻心。 刷碗是每天必然要做的事情。蹲在偌大的盆边，用抹布一点点的擦洗，至少要用干净的水洗上三遍以上才行。夏天还好些，每到冬天，那冰凉的水便毫不留情的冻伤她的手指。热水当然有，不过，总得央求婆子好多次才会给一些。大多时候，都得用冷水洗碗。 相比较而言，理菜洗菜倒算是轻松一些的。 这些还不算什么，最怕就是吃不饱。厨房本是做食物的地方，按理来说最不缺的就是饭菜。可她很少吃的上热饭热菜。 常常是眼巴巴的看着几个婆子坐在一起好吃好喝的，而她，只能和其他的小丫鬟一起吃些残羹冷炙。 年幼的她，渐渐懂得了什么是卑贱。像她这样的小丫鬟，不过是萧府花了银子买来的。在厨房里打杂做粗活，连主子们的面都没资格见。每天接触的都是凶巴巴的低等管事婆子。吃饱穿暖已经是最大的愿望。 那样的生活，她整整过了三年。 直到八岁那一年，她被萧府的大小姐选中，做了大小姐院子里的三等丫鬟，日子才算好了一些。 不过，这所谓的“好”，也只是相对在厨房的日子而言。吃饱穿暖没问题了，不过，依旧是从早到晚的忙碌着做些粗活琐事。 直到后来，她凭着不懈的努力渐渐崭露头角博得了萧婉君的欢心，又升做二等丫鬟之后，才算真正有所好转…… 香菱没有留意到若云异样的沉默，口中兀自在说个不停：“话可不是这么说，小姐天生娇贵，本就不该吃这样的苦头。依奴婢看，日后还是请万夫子不要额外再留下来教小姐**了吧……” 天生娇贵？听到这样的形容，若云讥讽的一笑。 做小姐的便是天生娇贵，可以随意发落下人。做丫鬟的便是天生卑贱，活该被主子糟践么？ 经历了背叛和死亡的她，绝不愿苟同这样的想法。 若云忽的打断香菱的问话：“香菱，你在齐府里待了多少年了？”随便说点什么都行，只要不继续刚才的那个话题就好。 这话题转的太快，香菱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讷讷的说道：“我爹娘都是齐府的下人，所以，自打一出生起我就在齐府里生活。”也就是家生子了。 若云缓缓的向前走，边问道：“你到我院子里有几年了？之前是在哪里做事？” 香菱见若云谈兴甚佳，笑着答道：“小姐连这个也记不得了么？奴婢是在十二岁那年到了小姐的身边，屈指算来，也有三年了。之前是在老太太院子里做事的。” 见若云听的兴致勃勃，香菱也有了谈兴。笑盈盈的说起自己在沈老太太院子里做事时的细微琐事。 若云对丫鬟的生活再熟悉不过，听香菱这么一一说来，倒是颇觉得亲切。 说说笑笑中，香菱很自然的把对万夫子的抱怨抛到了脑后。 这自然也是若云有意为之。万夫子对她另眼相看，她心里其实极为感激。而且，万夫子不计较报酬不计较辛苦，真心为她好，她更该感恩才是。 所以，就算辛苦些，她也不忍心婉拒万夫子的好意。 待回到院子之后，天色已晚。许妈妈在院门前张望，见到若云的身影立刻高兴的迎了上来：“小姐，今日怎的回来这么迟？” 还没等若云说话，香菱便嘟哝着答道：“还不是怪万夫子……”若不是万夫子耽搁的时间太长，小姐早该回来了。 若云看了过去，香菱不情愿的把剩余的话都咽了回去。 许妈妈哪有不明白的，叹了口气说道：“诶，万夫子一片好心是没错，却也没体谅体谅小姐。”说到底，不过是个八岁的女娃儿，哪里能负担的了这么繁重的学习。 若云微微一笑，再次重申：“你们不用为我担心，我没问题的。” 不担心才怪 许妈妈和香菱很有默契的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怜惜和无可奈何。四小姐再随和也是主子，做下人的在主子面前说话总不能太过放肆了。哪怕心里对万夫子的意见再多，也不好过分的诉之于口。 莫大娘早把晚饭热好端到了桌子上。 若云渐渐习惯了一个人坐在桌子前细嚼慢咽的用完晚饭。 做丫鬟的时候，吃饭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总不可能慢慢悠悠的吃上半个时辰。因此，若云早就练就了快速吃饭的本事。 不过，现在的她得时刻注意仪表风度。总没见过做小姐的吃饭也狼吞虎咽毫无美感的吧这些细节，若云考虑的十分周到。务必让自己融入全新的贵族小姐身份。当然，这也是为了将来的生活考虑。 人的性格不太可能有大的改变，不过，生活习惯却是可以慢慢更改的。所以，她要蜕变成崭新的沈家四小姐，就得摒弃过往的一些生活习性。 吃罢晚饭之后，稍事休息，若云便去了书房。 身边的丫鬟已经熟知她的习惯，早已将书房里的四盏烛台点亮了，屋子里很是亮堂。除了书桌书柜之外，书房里还多了一架琴。这是一个月前许妈妈从库房里领来的。若云每天晚上都要练上半个时辰左右。 兰初笑吟吟的说道：“小姐，奴婢今日把琴擦了一遍。” 若云微笑着点了点头，走到了琴边坐了下来，专注的抚起琴来。 这副身子果然对乐器很有天分，听林夫子上课基本上一听就懂。再勤加练习，自然进步极大。 弹琴的双手，白皙无暇，纤细修长，整洁美丽。所谓的十指不沾阳春便是如此了吧若云恍惚的想起前世的自己来。 她的容貌标致毋庸置疑，不然也不会被萧婉君挑中伺候。只是，就算穿上萧婉君赏赐的华贵衣裳再精心装扮的美丽，那双不算柔嫩的手便将她丫鬟的身份便显露无疑。 也只有从不做事的小姐们才会拥有这般细致柔嫩的手了。 胡思乱想心不在焉的结果便是，一连弹错好几个音节。 兰初虽然不熟悉音律，可这几日晚上天天听若云弹奏此曲，倒也听出些许不对劲来：“小姐……” 若云回过神来，暗暗责怪自己。怎么在这个时候还想东想西的。这样漫不经心的习惯可要不得。 想及此，若云立刻收敛心神，将全部心思都用到了琴上。果然流畅动听的多了。 待练过琴之后，采梅又捧了箫过来。 对于这根箫，若云总有种莫名的熟悉和亲切感。拿到手中，一个个音符在脑海里自动的浮现，自然而然的吹出了一首曲子。 如泣如诉的箫声在院子里回响，让人心旷神怡。 在院子里守着的小丫鬟们听的如痴如醉。 冬儿用双手托着下巴，两眼里满是惊叹：“小姐**真是好听。” 翠儿笑嘻嘻的说道：“小姐以前吹的更好听呢只可惜落了书之后居然都忘了。”大有惋惜之色。 双雁笑道：“忘记了也不打紧，我们小姐这么聪明，很快就能重新学会的。” 几个小丫鬟你一言我一语，言词里满是对若云的崇拜。 现在的小姐又聪明又勤奋，又认真又努力，又温柔又可爱，对院子里的丫鬟更是随和。小丫鬟们当然都喜欢的很。 本以为这是个和平常一般普通的夜晚，丫鬟们都等着若云梳洗休息后便能结束一天的忙碌生活。 咚咚的敲门声打破了院子里的平静。 第六十四章母女交心（一） 那敲门声很是急促，骤然响起，倒是把小丫鬟们都吓了一跳。 翠儿反应最快，迅速的起身去开门。 站在门外的，却是叶姨娘的贴身丫鬟春竹。春竹年约十六，容貌只算的中上。不过，皮肤细白，颇有风姿。 翠儿见了春竹，不由得愣了一愣：“春竹姐姐，这么晚了，你来我们院子里做什么？” 春竹一脸愁容，无心多说，只问道：“请通报四小姐一声。” 看这架势，春竹定然是有什么要紧事来找小姐。翠儿也不敢耽搁，忙匆匆的应了声，便去了书房禀报。 若云听了春竹来的消息，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箫：“快些让她进来。”心里却在暗暗奇怪，这么晚了，春竹跑来做什么？难不成是叶姨娘出了什么事情？ 春竹进来之后匆匆的行了一礼，不等若云细问便急急的说道：“四小姐，叶姨娘头痛的厉害。” 若云一惊，霍然起身：“怎的不去找李大夫来看看？” 春竹叹道：“奴婢倒是想去，可叶姨娘却硬是不准。说是这么晚了再去惊扰李大夫不太好。” 李大夫常住沈府里，方便主子们随时召唤。不过，主子和主子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若是沈老太太或是齐氏身子不适了，莫说是晚上，就算到了夜里，也大可以派丫鬟去喊李大夫起床。 叶姨娘不过是个不受宠爱的姨娘，自然没这等待遇。也没勇气信心试探自己在府里的地位。所以，头痛也不肯让春竹去喊李大夫。春竹着急也没法子，只得悄悄的溜过来找四小姐。 若云稍一思索，便能想出其中的原因。心里唏嘘，脸上却丝毫不露，利落的吩咐道：“我现在便过去看看。兰初，和采梅随我一起去。”香菱白天里陪了她一整天，到了晚上便稍事休息好了。 兰初和采梅齐声应了。 春竹见若云不假思索的就去探望叶姨娘，心里也颇感安慰。到底是母女连心，这一趟算是来对了。 刚到院子里，就见翠儿拎了一个灯笼过来了：“小姐，奴婢给您打灯笼吧”这丫头倒是乖巧，居然猜到要出院子。连灯笼也准备好了。 若云点了点头，赞了句：“你倒是有心。”三个三等丫鬟里，就属翠儿最是机灵伶俐。若不是时常偷懒，倒是个可用之才。 翠儿得了称赞，喜滋滋的打着灯笼走在前面。 春竹边走边说道：“四小姐，叶姨娘这头痛也有一段日子了。不过，往日里都不算厉害。痛一会儿便好了。没想到今天晚上会痛的厉害，连床都起不来了。奴婢劝过叶姨娘多次，可她却不肯喊李大夫过来，这次您可要好好劝劝她……” 若云叹了口气，问道：“这等事情你怎的不早些告诉我？”隔上几日，叶姨娘便会到她院子里来坐坐，却从未透露过只字片语。 春竹羞愧的应道：“叶姨娘不准奴婢说。” 若云默然。叶姨娘定是嘱咐过春竹不要将此事告诉她，以免她担心。 温柔沉静的叶姨娘，在齐府里几乎是影子一般的存在。也就只有若云时不时的惦记着了。 翠儿在前面打着灯笼，走路很是利索，口中还时不时的提醒道：“小姐，您走路时小心些。这儿有块大石头……” 话犹未完，春竹已经诶呀一声叫了起来。却是走路太过匆忙碰到了小径旁边的石头。春竹疼的直吸气，小腿处火辣辣的痛，只怕早磨破了一层皮。 众人都是一惊，连忙了停下来。翠儿忙把灯笼提了过来，方便探看。 若云关切的问道：“春竹，你碰到了哪里？” 春竹勉强一笑：“都怪奴婢不小心，倒让四小姐担心了。奴婢没什么大碍，还是别耽搁时间了，快些去看看叶姨娘吧” 见春竹坚持，若云也只得随她。接下来的路程，走的时候却是小心的多了。 叶姨娘的住处离的远，若云一共也只来过两次。算上这次，便是第三次。 进了叶姨娘的屋子，就见叶姨娘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脸色苍白。 那一刹那，若云只觉得心里隐隐的疼痛起来。 这个全心全意爱着自己的妇人，怎的变的如此憔悴？脸色竟然连一点血色都没有…… “叶姨娘”若云走近床边，轻声的唤道。 叶姨娘正疼的厉害，额上直冒汗珠。一时竟然没听出这是若云的声音。模糊的“嗯”了一声，眼睛依旧闭着没有睁开。 春竹走到床边，轻声说道：“叶姨娘，四小姐来看你了。” 四小姐？ 叶姨娘终于反应了过来，睁开眼睛一看，站在床边满脸忧色的不正是她的女儿么？ 生病的人比平日要脆弱的多。叶姨娘也不例外。见了若云，第一反应居然是潸然泪下。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心怜。 若云心里酸酸的，脸上却挤出安抚的笑容来：“我听春竹说你头痛不舒服，便过来看看你。还痛的厉害么？”边说边小心的坐到床边，拉起叶姨娘的手。 手好凉，凉的让人心惊。 叶姨娘含泪说道：“好多了。”就算再痛，看见若云眼中的关心，也觉得立刻减轻了许多。 若云小心翼翼的伸出手，细细的为叶姨娘擦去眼泪。头也不转的吩咐道：“去拧条热毛巾来。” 待丫鬟拧了毛巾送过来，若云便将毛巾放在叶姨娘的额头上。 那种温热的安抚，果然使叶姨娘舒适了许多。紧蹙的眉头渐渐松了下来。 若云看着叶姨娘，轻轻的说道：“头痛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至少也该请李大夫来看看。” 就这么听之任之，未免太过消极懦弱。不管怎么说，叶姨娘也是沈府的主子，是堂堂沈家老爷的小妾。总不至于生了病连喊大夫的权利也没有吧叶姨娘苦笑着叹息：“前些日子偶尔隐隐作痛，我便没放在心上，没料到今晚会突然痛的厉害。” 若云抿唇，果断的决定：“我现在就派人去喊李大夫过来。”她没法子眼睁睁的看着叶姨娘受这等苦。 “不要。”叶姨娘反手握住若云的小手，声量不大，却异常的坚持：“不用了，休息一会儿就不痛了。不要用这些小事去惊扰李大夫。” 若云很是无奈，叶姨娘平日最是温柔好说话，可固执起来却也很是厉害。不管怎么说就是不肯让人去喊大夫。 春竹也傻了眼，本以为把四小姐喊来便能说动叶姨娘改变主意，没曾想叶姨娘丝毫不改初衷。诶若云想了想，低声吩咐道：“你们都出去，我和叶姨娘单独待会儿。” 丫鬟们齐声应了，一个个退出了屋子。转眼间，屋子里便只剩下若云和叶姨娘两人。 烛光掩映下，叶姨娘脸上的痛苦之色毫无遮掩，显然头痛的厉害。 若云又是着急又是心痛，问道：“现在这屋子里只剩下我们母女两人，有什么直说无妨。你究竟为什么不肯让丫鬟去请大夫过来给你看病？” 听到“母女”这两个字，叶姨娘不由得愣了一下，旋即心里泛起浓浓的欢喜：“晴姐儿，你不嫌弃我是个不受宠爱的小妾么？” 若云温柔的说道：“我是你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的，虽然得叫太太母亲，可在我心里，母亲只有一个，那就是你。” 叶姨娘哪里经得起如此煽情，眼泪夺眶而出。那头痛似乎也跟着消失不见一般。紧紧的抓住若云的手不肯松开，口中喃喃的念道：“有你这一句话，我现在便是闭了眼也快活的很。” 若云听的脸色一变。 叶姨娘思想太过消极，动不动就联想到了生死上头。明明生了病，却又不肯喊大夫来看。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若云按捺住心底翻腾的思绪，佯装无事的笑道：“这话可胡说不得。不过是些许小毛病罢了，怎么就扯到睁眼闭眼了？只要找大夫来看一看，喝上几服药便能好了。” 叶姨娘苦笑一声，长长的叹了口气：“我这副模样，还要找大夫做什么。” 她每天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院子里待着，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最多便是每隔几日去女儿的院子里坐一会儿。沈霖已经快两个月没来过她这儿过夜了。 这样寂寞的日子让人熬的心慌。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若云自然知道叶姨娘的处境是何等的尴尬。 岳姨娘和沈霖有一份特殊的情意在，兼之有沈老太太给岳姨娘撑腰。所以，岳姨娘在小妾中的地位稳如磐石无可动摇。就算府里有再多的新面孔，沈霖每月也至少去岳姨娘的院子三四次。 王姨娘却是紧紧的抱牢了齐氏这棵大树，处处以齐氏为马首是瞻。所以，日子过的也不算差。 而叶姨娘，论容貌虽然是小妾中的翘楚，却因为不擅争宠而备受冷落。后院里的女人们，若是没了丈夫的宠爱，自然是凄凉又孤独的。 叶姨娘生了病却不肯喊大夫来医治，想来也是对现在的生活太过失望，所以才任由病痛折磨自己…… 想到这儿，若云的心不由得一痛。 第六十五章母女交心（二） 若云轻轻的喊了一声：“娘” 叶姨娘身子微微一震，脸上满是狂喜：“你……你叫我什么？”那一声轻轻的呼唤，是她在睡梦中奢望过几百次几千次的美梦。乍然听入耳中，却像梦一般不真实。 若云温柔的再喊了一声：“娘，你不喜欢我这么喊你么？” “喜欢喜欢。”叶姨娘连连点头，拼命忍住到了眼角边的泪水。可颤抖的双手却出卖了她心里的激动和欢喜。 若云忍住心里的酸楚，笑着说道：“娘，以后只有我们两个单独说话的时候，我就这么喊你好不好？” 好，当然好叶姨娘高兴的只知道点头。 做沈府的四姨娘，看似风光，其实有很多不足为外人道的艰辛和酸楚。别的不必细说，单说生育儿女吧怀胎十月辛苦生下的孩子却得喊别的女人“母亲”，却喊自己姨娘。这种滋味不是过来人绝无法体会。 叶姨娘曾无数次的幻想着晴姐儿能亲亲热热的喊自己一声“娘”。没料到今晚却梦想成真，一时之间激动不能自已。精神陡然好了许多，和之前的落寞颓废判若两人。 若云见叶姨娘满脸兴奋神采飞扬，心里也很是安慰。她之前所料果然没错，叶姨娘心情郁结，生病也不愿意医治。 只要能让叶姨娘的心情好起来，重新振作起来肯好好治病。这一声娘又算什么？ 事实上，她也一个人寂寞了好久好久。 前世的爹娘狠心的将年幼的她卖掉，她早就忘记了家人的模样。后来，她将萧婉君视为自己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暗暗发誓要尽心尽力的伺候萧婉君一辈子。只是，那也是她一个人的痴心妄想罢了。 有亲人的感觉真好，可以依赖可以撒娇可以关怀。 若云微微笑了，心里想着，以后叶姨娘就是她真正的亲人了。 “娘，你的头痛究竟是怎么回事？说给我听一听好不好？” 若云近乎撒娇的语气，让叶姨娘又是欢喜又是温暖，浑身的母爱都被激发了出来。自然而然的说起了事情的原委：“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从一个月前开始，时不时的就会觉得头痛，不过，之前痛的时间很短，片刻就过去了。我便没放在心上。可近来头痛的频率似乎比较高。尤其是今晚，疼的最是厉害。春竹想去喊大夫过来，我没让她去。没想到这个丫头居然偷偷去告诉你……” 若云适时的撅起嘴巴假装生气：“这么说，要是春竹不告诉我，你便打算一直瞒着我么？” 叶姨娘感受到被关怀的温暖和欣喜，温柔的笑道：“你日日忙的很，不需为这点小事操心。” 说来也奇怪，这么聊着天，头痛似乎缓解了不少。 若云心里有些酸楚，眼前这个可怜的妇人，明明还是花容玉貌的美丽年华，却过着寂寞凄清的生活。唯一的女儿却又是沈家四小姐，每天都忙着上课学习，哪里有空陪她聊天说话呀？ 叶姨娘的病，大半倒像是心病呢 “娘，你就让春竹去喊李大夫来给你看病好不好？”若云水灵灵的大眼里满是哀求：“你这副样子，我哪里能放心得下？你若是不肯，我明天便不去上课了，就在这儿陪你好了。” 叶姨娘被此言吓了一跳，连连摆手：“万万不可，此事万万不可。”她怎么能如此拖累女儿？若是被太太知道了，定会对四小姐心生成见的。 若云心头偷乐，脸上却还是那副倔强的样子：“你一日不肯治病，我便一日不去上课。” 叶姨娘没法子，只得一连串的应道：“好好好，我答应总成了吧不过，今天实在是太晚了，明天一大早我便派春竹去禀报太太一声，然后去请李大夫过来。你还是按时去上课，切莫耽搁，听见了没有。” 若云满意的点了点头。马到成功啦 她陪着叶姨娘闲聊了一会儿，也不敢耽搁的太久，便告辞回了自己的院子。明日还得早起，睡的太晚了可不好。 叶姨娘吩咐春竹送若云回院子。 若云叮嘱春竹：“你且记着，一定要问清楚病因。记得明天中午到我院子里禀报一声，让我心里有个数。” 春竹笑着点头应了。还是小姐厉害，三言两语便劝的叶姨娘乖乖听话了。 心里记挂着叶姨娘的病情，第二天上午上课时，若云便微微有些走神，不如往日专注认真。 陈夫子目光锐利，很快察觉出若云的心不在焉，颇为不悦的训斥了若云几句：“四小姐，你上课的时候却在走神，这一段文章教了你三次也没能读上来。心思究竟飞到哪里去了？” 若云有些羞愧，没敢辩解。 沈宜敏最喜欢看到别人挨训，幸灾乐祸的看热闹。 陈夫子又狠狠的训了若云几句，罚若云站在位置上把文章读上来为止。 这等惩罚在陈夫子的课上乃是司空见惯，往日里最常挨罚的是沈宜敏和沈宜蓉。其次便是沈宜馨。若云被这么惩罚却是第一次。 那种被众人看笑话的感觉，果然不太好…… 若云暗暗叹息，同时告诫自己。以后可不能在陈夫子的课上随意走神。要不然，可没好果子吃啊若云收敛心神，低头读书。反复读了不下于十遍之后，总算能将那一段文章流利的读上来了。 陈夫子又转了过来，淡淡的看了若云一眼。 若云深呼吸一口气，平心静气，然后流利的把文章读了一遍。 陈夫子脸色稍好，点了点头：“四小姐请坐下吧，切记日后上课不得走神。” 若云低声应了一声，将全部心思都收了回来，再不敢胡思乱想。 到了下课之际，沈宜馨第一个过来了：“四妹。你今日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的上课走神了？”这种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倒是很正常，不过，若云一向是个用功专注的好学生。这等事情，还是第一遭呢若云苦笑一声，倒也没隐瞒，坦白的说道：“叶姨娘身子不适，我心里焦急，便有些失神了。” 原来是这样，沈家小姐们纷纷露出同情之色。 沈宜莲忍不住问道：“叶姨娘究竟生了什么病？没喊大夫去看看么？” 若云叹口气：“总说头痛，昨天晚上痛的实在厉害，春竹才偷偷跑来告诉我。之前，我却是一点都不知情的。” 沈宜芳眉头微蹙：“既然头痛，就该喊李大夫去看看才是。我们府里花了重金聘请来的大夫，不用可是白不用。” “二姐说的是，”附和沈宜芳说的所有话早成了沈宜蓉的习惯：“只要不是什么疑难杂症，李大夫都能治好的。” 这个乌鸦嘴 若云有些不悦的看了沈宜蓉一眼，可沈宜蓉恍然不觉自己说错了什么。兀自絮叨个不停：“四妹，你还是快些劝叶姨娘请大夫治病才是。千万不能小看这头痛，女子无缘无故的头痛可不是什么好事……” 越说越离谱了简直就像诅咒叶姨娘生场大病似的。 沈宜芳咳了一咳，打断了沈宜蓉的滔滔不绝：“好了，三妹，你就别再多说了。”连连冲沈宜蓉使眼色，没见四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么？还不赶快闭嘴？ 沈宜蓉总算会意过来刚才自己究竟说了什么，讪讪的住了嘴。 真没想到，平日里脾气最好的四妹一旦冷起脸来，居然比二姐沈宜芳还要吓人。虽然不想承认，可沈宜蓉确实觉得心虚了。 沈宜馨听了半天，终于有了机会说话：“四妹，你不用担心。头痛也不算什么大毛病，受凉了或是感冒了，都有可能觉得头痛。最多喝上两服药就会好的。” 这话说的倒是入耳。若云浅笑着点点头。 沈宜敏冷不丁的来了一句：“怪不得一向用功刻苦的四妹今日在陈夫子上课的时候会走神呢感情是叶姨娘生病了。没想到四妹和叶姨娘的感情这么好呢” 那话语乍听没什么，可细细一咂摸，便会察觉出不对劲来了。 沈宜敏分明是在暗指若云和生母感情太好了。 小妾生的子女名义上都是齐氏的子女，反而和生母不能太过亲近，一方面是规矩如此，另一方面也是怕嫡母心里不快。 所以，哪怕庶出的小姐们心里再惦记自己的生母，面上也要表现的淡然不在乎。以免被齐氏知道了不快。 若云今天表现的如此明显，却是被沈宜敏抓住了马脚。 沈宜敏自以为见若云不吱声，便有些洋洋自得起来。说话便没了分寸：“四妹，我奉劝你几句，你心里就算着急，也不该表现的如此明显。若是被三婶知道了，心里定然会不高兴的。还是和叶姨娘保持点距离比较好……” 话语里的轻视遮也遮不住。 在场的庶女们脸色都为之一变。 庶出的身份是她们心底永远的痛，和嫡出的沈宜芳比起来，沈宜莲沈宜蓉和若云的身份地位都明显的低了一等。从平日里的衣食住行各种待遇都能窥出一斑。 只是，表面上沈家姐妹们一团和气，谁也不会轻易提起嫡出庶出的区别罢了。 可沈宜敏说话口无遮拦，赤luo裸的将各人的痛处硬生生的揭了开来。 第六十六章 病如山倒 所有人中，自然是若云的体会最是深刻。 被沈宜敏如此不留情面的说上一通，心情能好才是怪事。 若云再也没法子维持淡定了，冷冷的说道：“多谢敏姐姐关心，不过。我本就是叶姨娘肚子里生出来的，就算保持距离，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叶姨娘生病了，我不可能视若无睹。我想，母亲一向宽厚，绝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生我的气。” 相处多日，若云一向都是微笑有礼，连大声说话都很少。就算偶尔和沈宜敏有了争执，若云也是柔中带刺的应对回去。像这般冷硬的言词却是第一次。 沈宜敏的脸色很难看。 哼，自取其辱 沈宜蓉一点都不同情她。说话也太难听了，一副瞧不起庶女的模样。也不想想，长房一脉都是庶出呢有什么资格瞧不起她们？ 沈宜芳咳了一声，温和的劝道：“四妹，你关心叶姨娘的病情是理所应当，母亲肯定不会怪你的。你且放心好了。” 若云也察觉到自己适才太过激动言辞有些激烈，趁机下台：“二姐说的是。” 沈宜敏白白枉做小人，悻悻的闭了嘴。 待散学之后，若云急忙回了院子。昨天她吩咐过春竹中午来禀报一声叶姨娘的病情，估摸着此刻春竹也该来了。 只是一直到吃罢午饭，也没见春竹的人影。 若云心神不宁，练字也没心情。起身打算去叶姨娘的院子里看看去。 香菱踌躇片刻，婉言劝道：“小姐，要不，奴婢去跑一趟吧”四小姐对叶姨娘如此上心，被齐氏知道了可不太妙。 若云何尝不知道香菱的好意，权衡半晌，也只得点头应了。香菱做事细心稳重，有她去也总可以放心了。 待香菱走后，若云强迫自己定下心来练字。只是不知怎么的，心里总有着隐隐约约的不妙预感。 果然，香菱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大好看。 若云心里一惊：“香菱，叶姨娘那边请了李大夫过来没有？”该不会还没喊大夫过去吧香菱叹了口气：“叶姨娘一大早去给太太请安的时候，便和太太说了头痛的事情。太太二话没说，便派了李大夫给叶姨娘诊病。只是……”香菱欲言又止满脸为难。 “只是什么？”若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香菱咬咬牙，把从春竹那里听来的话一五一十的学给若云听了一遍：“李大夫说了，叶姨娘无缘无故总觉的头痛，不是什么好征兆。需要慢慢调养。日后最好不要随意的出来走动。” 虽然没说清楚究竟是何病因，可这么听来，很明显的不是好事。 沈宜蓉一语中的 若云的脸白了白，二话不说抬脚便走。 香菱一愣，旋即跟了上去：“小姐，你这是去做什么？” 若云沉声说道：“我现在便去叶姨娘那里看一看。” “可是，一来一回花费的时间不少，肯定会耽误上课时辰的。”香菱自然清楚若云对课业是如何的看重。平日里莫说是缺席，就连迟到一会儿都不肯。 若云想了想，吩咐道：“这样吧，你替我去书房那边向苏夫子告个假。让兰初采梅跟着我过去就行了。” 香菱只得点头应了。 若云心急如焚，再也顾不得姿势仪态，一路匆匆忙忙的走了过去。 采梅兰初跟在后面，什么也不敢多说，低着头迅速的往前走。 “四小姐”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旁边响了起来。 若云扭头一看，居然是季夫子。季夫子身后还跟着一个十岁左右的清秀少女，容貌和季夫子有三分相似，看来，定然是季夫子的女儿了。 季夫子本就住在沈府，平日里若云很少出来闲转，因此很少在路上碰面。没想到今日居然碰见了。 虽然若云贵为沈家四小姐，可见了夫子总是要行礼问好的。 季夫子悠然走了过来，笑着和若云打了招呼：“四小姐匆匆忙忙的是要到哪里去？” 走路太过专注，近乎小跑，毫无仪态可言。却又被季夫子逮了个正着，若云想到这儿，小脸微红，简单的解释道：“叶姨娘身子不适，我现在去看看她。大概下午的课也没时间去上了。” 本来准备了一肚子训话的季夫子一愣，将到了嘴边的话全部咽了回去。改而问道：“那我不耽误四小姐的时间了，快些去吧”心里却在暗暗点头，四小姐不避讳出身，对生母颇有情义，果然是个品行上佳的好孩子。 若云也无心多说，辞别季夫子，便继续往前走。 到了叶姨娘院子里，若云立刻觉得不大对劲。院子里本就寂静，现在更是悄无声息，连守门的小丫鬟都无精打采的。 “见过四小姐”小丫鬟连忙上来行礼问安。 若云随口问道：“叶姨娘在屋子里么？” 小丫鬟连连点头称是，飞快的跑去禀报去了。 若云无心等待，快步的走了过去。 叶姨娘一听说四小姐来了，在床上再也躺不住，挣扎着要下床。春竹被吓了一跳，连忙阻止：“叶姨娘，你还是在床上歇着吧，李大夫交代过，让你不要操劳……” 话音未落，若云便走了进来。 叶姨娘见了女儿，鼻子一酸，彷徨无助的心里似乎多了根主心骨似的，倒是比原来镇静了一些。 若云温柔的说道：“叶姨娘，既然李大夫让你静心修养，你便好生歇着。” 若云说一句，却是比春竹说一百句都管用。就见叶姨娘很听话的又躺回了床上，口中兀自说道：“四小姐，你下午还得去上课，怎的跑我这里来了。我没什么大碍，你不用待在这里陪我，还是快些回去上课吧” 若云却看向春竹：“春竹，今日李大夫是怎么说的？你仔细的给我说上一遍。”虽然心里担忧，可若云的态度却异常的沉着稳定。 春竹被若云的态度感染，倒是也平静了不少，一五一十的将李大夫的原话道来：“李大夫看过之后说了，叶姨娘这病因蹊跷，头痛的又厉害，最好不要受凉，每天在院子里静心养病。不要多想，少用脑最好。说是每天都会过来替叶姨娘进行针灸，还开了一副药方，让叶姨娘每日三顿按时喝药。” 若云听的一颗心直往下沉。 什么叫病因蹊跷？ 也就是说，李大夫压根查不出病因来。 能得齐氏另眼相看，李大夫自然有几分真本事。放眼京城名医，李大夫绝对算的上是其中的实力派人物。伤风感冒这些小毛病自然不在话下，李大夫最擅长便是针灸之术。能治许多疑难杂症。几针下去，基本上是针到病除。 现在，李大夫居然也查探不出病因来……这岂不是说明叶姨娘这头痛之症很不妙？ 若云的心里沉甸甸的，脸上却露出笑容：“李大夫既然这么说，说明也没什么大碍，估摸着最多针灸几日喝些药就能好。叶姨娘安心养病就是了。” 这明显的安慰之词从若云的口中说出来，效果斐然。叶姨娘略显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轻轻的点了点头。 春竹很机灵，顺势说道：“四小姐说的是，奴婢也是这么想的呢奴婢这就去看看药熬的怎么样了，就不打扰四小姐和叶姨娘说话了。” 丫鬟们都是知情识趣的，见状一一的退出了屋子。 屋子里只剩下若云和叶姨娘两人，若云笑着喊了声“娘”然后亲热的坐到了床边。 叶姨娘两眼闪着泪花，低低的“嗯”了一声。 眼前的女孩子明明就是她的血脉骨肉，可平日里却得称呼另一个女人为母亲。这一声普普通通的“娘”，也只能趁着私下里偷偷的喊两声罢了。 即使如此，她也觉得无比的满足了。 若云似是看出了叶姨娘此刻心中的唏嘘和感慨，叹了口气说道：“只可惜生活在这样讲究身份地位的环境里，我想喊声娘都不敢正大光明的在别人面前喊，只能私底下悄悄喊一声。若我生在普通的百姓人家，哪里会有这样的困扰。” 衣食无忧的同时，叶姨娘和她也失去了一些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这世上，从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得到一些，总会失去一些。 叶姨娘温柔的一笑：“好孩子，你能这么想，为娘的心里真是高兴。总算没有辜负了我十月怀胎生你一场。不过，我倒是很庆幸你是沈家的女儿。” 沈府乃京城最有名望的世家之一，家风严谨，名下的产业足够儿孙衣食无忧。沈家小姐们能够接受最好的教育，成为优秀出色的女子。 每个沈家的小姐出嫁时都会有一份厚厚的嫁妆。有这样背景雄厚的娘家，足以让沈家每一个小姐都抬头挺胸的做人。就算日后嫁了人，也无人敢轻易欺辱。 在这样一个讲究门第的社会里，能身为沈家的女儿，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啊就算只能远远的看着女儿，就算永远不能正大光明的听女儿叫一声娘，就算在名义上女儿是别的女人的女儿。叶姨娘也觉得无憾了。 第六十七章却话当年 叶姨娘的眼里满是关爱和怜惜，若云哪里能不懂得叶姨娘的心思？ 那分明是一个母亲对女儿最大的爱惜和呵护。宁愿自己受苦也要让孩子过上好的生活，这就是母亲的心啊那一刹那，若云陡然想起了那个未曾谋面的婴儿。 怀胎十月，每一日都在憧憬和喜悦中度过。想着腹中的婴儿究竟是男是女长相如何日后会是什么性子脾气。光是这么胡思乱想，她便会心情愉悦上一整天。 待到后来，她整整痛了一天一夜，费尽了力气终于生下了他。 那个时候的她，得知生了儿子，是多么的喜悦啊终于梦想成真了。 只恨萧婉君太过绝情，到了最后一刻都没让她见孩子一面。她便这么死了…… 午夜梦回，她常常梦到那个孩子。 在梦里，他的面容模糊，只是张着小嘴不停的哭泣。她急急的走上前去，可却怎么也找不到他。 那种揪心的痛苦即使在睡梦中也清晰的可怕。 她不知多少次满脸泪水的从梦中醒来，却不敢放任自己去想他。感情一旦宣泄出来，只怕她再也没有力气撑下去。 如今，看着叶姨娘温柔怜爱的眼神，若云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痛楚。 她好想念他，可是，她连他长什么样子叫什么都不知道…… 叶姨娘察觉到若云的异样，不由得紧张的追问道：“晴姐儿，你怎么了？怎的脸色这么惨白？” 若云的额上还冒出了冷汗，眼神压抑又痛苦，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那种表情怎么可能是一个八岁的女孩子所拥有的？ 若云深呼吸一口气，将脑中的思绪全都赶出去，竭力恢复平静：“没什么，我就是担心娘的身体。” 叶姨娘不疑有他，苦笑着叹气：“李大夫已经来替我看过了，不用担心。”彼此都心知肚明这病绝不容易医治，却又假装若无其事的安慰对方。这种情形想来真让人心酸。 若云不想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随意的扯了开去：“娘，你每天待在屋子里都做些什么打发时间？” 叶姨娘乐得配合，浅笑着答道：“我识字少，看书很吃力。所以，每日都是做些绣活打发时间。” 若云顿时来了兴致：“哦？不知道娘的手艺如何呢？”女红乃女子必备技能，基本上人人都会一些，不过，水平的高低就差的远了。不知道叶姨娘的女红手艺如何。 叶姨娘的语气中不无骄傲：“我还未出阁时，刺绣技艺远近闻名。”接着，便絮絮叨叨的回忆起了当年。 叶姨娘本是清白人家的女儿，家境中等，算是小家碧玉。不过，美丽的容貌却极有名气。擅长刺绣，尤其擅长大幅的绣品。 自从嫁给沈霖做小妾之后，叶姨娘也有过两年受宠的光景。自然不用再整日里做绣活。待到后来失了宠爱，才渐渐的拾起了往日的喜好，每天在屋子里飞针走线打发漫长的时光。 “教你们女红课的苏夫子，技艺极好。不过，若比起来，为娘也不比她差。”叶姨娘淡淡的说道，眼里闪过一丝自信。 若云听的兴致勃勃，苏夫子的女红手艺她很清楚，绝对算的上一流高手。叶姨娘居然拥有不下于苏夫子的技艺，那说明叶姨娘也很厉害才是。 果然深藏不露啊 看着若云崇拜的目光，叶姨娘只觉得浑身舒畅。笑着允诺：“你若是对女红感兴趣，有不懂的尽管来问我。” 若云连连点头，这可再好不过了。她本就有精湛的女红手艺，再有苏夫子和叶姨娘细心指点，日后定会愈发出色呢说到这个话题，叶姨娘显然颇有兴致，居然下了床去柜子里取出了一副绣品来。 若云打开一看，顿时赞不绝口。 那幅绣品长约一米，宽约六十公分，上面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那鸳鸯的羽毛逼真生动，看上去便像真的一般。配色更是绮丽，让人目眩神迷。 叶姨娘已然把头痛这回事抛到了脑后，笑吟吟的说道：“再过一个多月，你父亲的生辰便到了。我想着把这幅绣品装裱好，送给你父亲做礼物。你看如何？” 若云连声赞好，心里却在暗想：这样的绣品至少也得花上三四个月的功夫，叶姨娘花了这么多的心思只为了沈霖的生辰礼物。看来，叶姨娘对沈霖颇有情意呢叶姨娘见若云夸个不停，心情好了许多，小心翼翼的将绣品叠好，重新收进了柜子里。然后重新躺到了床上去。 “娘，你当年是怎么嫁给父亲的？”若云好奇的追问。 按理来说，叶姨娘生活的环境和沈霖差的太远，应该没有交集才是。沈霖怎么会娶了她做小妾的呢？其中，也该有段故事才对吧叶姨娘一愣，神情有些恍惚。半晌，才缓缓的开口说道：“这都是好多年前的往事了……” 当年的叶姨娘，还是个十五六岁的美丽少女。家中的爹娘其实已经为她选好了亲事，只是没有正式的下定。 那一日，她跟几个闺中姐妹一起去上香。没曾想，在寺庙里遇到了一个英俊倜傥的男子。那个男子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看着她的眼神充满惊艳。试图上前来搭话，她被吓的扭头便跑了。 不知怎么的，在跑出一段距离之后，却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却成就了一段姻缘。 那个男子风姿卓然，炙热的眼神牢牢的盯着她，眨也不眨。即使隔得很远，她也能感受他眼中的灼热和痴迷。 而她，也觉得心里怦怦乱跳不能自已。 那个男子，自然就是沈霖。 沈霖心里惦记着偶尔遇见的美丽少女，派了人四处打听她是谁家的女儿。然后便上门提亲。 沈家的少爷，娶妻固然慎重，娶妾却也并不随意。妾室不能上族谱，但是同样是沈家的主子，要为沈家开枝散叶传宗接代。可以说，做沈家少爷的小妾，比起嫁一个普通男子做正妻要风光的多。 不过，叶家当时却没有同意这门亲事。 沈家再好，嫁过去也只能做妾。性子温软单纯的女儿在那样的环境里，怎么可能争的过别的女人？再说了，叶家已经为女儿挑了一门不错的亲事。对方家境也算不错，嫁过去并没有委屈了女儿。 “那后来，为什么又改了主意同意了呢？”若云忍不住问道，心神都被这个故事给迷住了。 叶姨娘的脸上浮起一个莫名的微笑：“因为，我坚持要嫁到沈家。爹娘拗不过我，只得同意。” 初相见，陷入爱河的何止是沈霖？她的一颗芳心也在那瞬间沦陷。 就算为妾，她也在所不惜。 当年的她，真的是这么想的。可到后来，她才渐渐明白，爱情，不过是她一个人的事。 沈霖于她，是全部。 而她于沈霖，不过是娇妻美妾中的一个。新鲜劲头一过，他便开始渐渐的冷淡疏远了她。 从一开始的宠爱，到后来的一个月也不来一次，不过只有两年的时光。 那两年的时光，是她一生中最最美好的回忆。在日复一日的寂寞孤独中，她便靠着往昔的美好回忆慢慢熬了过来。 若云看着叶姨娘，心里唏嘘不已。 叶姨娘不过才二十多岁，容颜正盛，正值一个女子最最美丽的年华。只可惜良人无情冷漠，任凭她一日一日的守着空房虚度。 “娘，你生病不舒服，我去求父亲来看看你可好？”不知哪里来的冲动，若云忽的冒出这句话来。 叶姨娘被若云的话吓了一跳，连连摆手：“不要，千万不要。你父亲日日忙碌，哪里有空闲来探望我。” 话说这么说，可叶姨娘的眼里分明闪烁着期冀。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见到沈霖了。思念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她每一天都在盼望着他的到来。却总是失望。如今，她生了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真希望他来她的院子里看一看，哪怕，只是坐上一会儿也好…… 事实上，沈霖再忙碌也基本上每天都回府。只不过极少踏足这个冷清的院子罢了。 若云的心狠狠的纠痛了。叶姨娘的落寞和郁郁寡欢，只因为沈霖的忽视和冷漠。若是沈霖肯来看看她，估摸着叶姨娘的心情也会好一些。说不定对病情也有帮助…… 刚才不过是随口一提，可此刻，若云却下了决心，一定要求沈霖来看看叶姨娘。 不过，这些话她没打算诉之于口。若是早早的给了叶姨娘希望，到时候偏偏做不到，岂不是白白让叶姨娘期待了一场？ 还不如悄悄的一个人行动，给叶姨娘一个惊喜不是更好么？ 打定了主意之后，若云笑着扯起了别的话题。 叶姨娘催促若云去上课，若云俏皮的一笑：“娘，你别撵我走了，少去一个下午也不打紧的。我让香菱去跟夫子告假了，你尽管放心好了。今天下午，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儿陪你说话。” 叶姨娘见她如此坚持，也只得随她。口中虽然抱怨，心里却是极为欢喜。 有这样孝顺体贴的乖巧女儿，真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第六十八章事在人为（一） 叶姨娘虽然兴致高昂，可头部隐隐的疼痛却时不时的冒出来。 喝了药之后，叶姨娘便沉沉睡去，临睡前，还紧紧攥着若云的手。 若云任由她这么握着自己的手，静静的坐在床边，看着叶姨娘温柔宁静的睡容。 叶姨娘容貌极美，楚楚动人惹人怜爱。可以想见当年是何等的风姿，才会迷倒了见惯美人儿的沈霖。 而如今，叶姨娘容貌未改，却已失去了沈霖的欢心。 到底该感叹男人的薄情寡义，还是该叹息叶姨娘的不擅争宠？ 女子的命运大多坎坷，只因为她们的喜怒哀乐只维系在一个男人身上。更可悲的是，她们甘之如饴。 她不止一次的想过要为叶姨娘争取更多的宠爱和关注，却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趁着这一次叶姨娘生病的契机，她要好好的努力一回。 若云下定了决心，脸上满是坚定。 春竹进来探望，见叶姨娘已然入睡，便轻声的劝道：“四小姐，叶姨娘已经睡下了，您不妨到外面坐坐。”也免得惊扰了叶姨娘睡眠。 若云点点头，起身出了屋子，到了外面厅子里坐下休息。 采梅和兰初两个一直在外面候着，见若云出来了，一起走上前来。 “小姐，您是不是该去书房里上课了？”采梅殷勤的问道：“这个时辰过去，应该能赶上音律课才是。” 若云想了想，摇摇头：“算了，今日我就不过去了。”少一个下午的课也没什么，如今叶姨娘病情不明，她实在放心不下。 再说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春竹，你且过来，我有话问你。” 若云的话音刚一落，春竹便快速的走了过来。这等机灵乖巧不由得让若云刮目相看，不由得上下打量了春竹几眼。 春竹容貌最多堪称清秀，不过，一双眼睛倒是颇为灵动，别有几分神采。更难能可贵的是，春竹对叶姨娘忠心耿耿，一心向着叶姨娘。从这几次的接触便能看的出来了。 若云不由得对春竹多了几分好感，温和的问道：“春竹，你伺候叶姨娘多久了？” 春竹恭敬的答道：“回禀小姐，奴婢从十岁便到了叶姨娘的院子里，如今整整有六年了。”六年前，叶姨娘还算受宠，身边的丫鬟们也跟着过了不少好日子。只可惜好景不长，叶姨娘早已不能和当年相比了。 若云继续问道：“父亲上一次来叶姨娘这里是什么时候？” 春竹迅速的应道：“四小姐落水被救醒之后，老爷曾来过一次。之后，便再也没来过了。”记得如此清楚，只因为沈霖来的次数实在太少了。 沈霖有一妻三妾，去的最多的，并不是齐氏那里，反而是岳姨娘的宠爱更多些。一个月至少也去上五六回。齐氏那里，约莫去个三四次。至于王姨娘那里，一个月怎么着也能去个两回。 唯有叶姨娘这里来的最稀少，有时一个月也不来一回。 下人们最擅长见风使舵看主子们的脸色行事，因着叶姨娘不受宠爱，连带着身边的丫鬟都被小瞧了一眼。春竹身为一等大丫鬟，却连岳姨娘院子里的二等丫鬟的风光也不如。 若云对这些也略知一二，心里暗暗叹息。脸上却丝毫没有显露：“叶姨娘平日里都做绣活打发时间么？” 春竹苦笑一声：“是啊，整日整日的闷在屋子里做绣活，奴婢劝她出去走动走动，她也不肯。”想争宠，至少也得见到沈霖的面才行吧沈霖不肯来，也可以主动出击的嘛法子简单的很，大可以多去齐氏或是岳姨娘她们的院子里待着，说不准就有碰到沈霖的机会。到时候抛个媚眼送个秋波什么的，也能勾起沈霖的怜爱不是？ 奈何叶姨娘就是不开窍，每日里宁愿在院子里闷着，也不肯出去。 春竹一提到这个，话便多了起来，不由得发起了牢骚：“小姐，奴婢不知劝了叶姨娘多少次，可她就是不肯放下身段去博取老爷的宠爱。其实，沈府里这么多的女人，要是不主动一些，老爷哪里能想的起每一个人。就拿岳姨娘来说吧，还不是经常到老太太那里走动，把老太太哄的高高兴兴的。常在老爷面前说她的好话，所以才会越来越受宠爱么？” 而王姨娘，用的也是类似的法子。每天都在齐氏身边走动，抱紧了齐氏这棵大树。因此日子也不难过。 叶姨娘倒好，性子本就沉闷，偏又不肯卖弄乖巧。最后，只得日复一日的在这个院子里苦熬。 若云默然不语。叶姨娘的心思，她倒是稍稍猜出一二来。 正因为叶姨娘全心全意的爱着沈霖，所以愈发不愿意奴颜婢膝的去争夺宠爱。感情的天平已经完全倾斜？又何必去奢求？ 或许，在别人的眼中，这种骨气是最最要不得的。可是，叶姨娘却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春竹本不是多嘴之人，这些话平日里埋在心底，从没有机会多说。可今日在若云的面前，却不由自主的打开了话匣子：“论容貌才情，叶姨娘丝毫不比岳姨娘和王姨娘差，至于那些没有名分的女子就更差的远了。若是叶姨娘肯放下身段，老爷定能回心转意……” “好了，春竹。”若云温和的打断春竹的话：“日后有空，我会好好劝叶姨娘的。”说了这么多，目的其实就是这个吧春竹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暗暗惊讶若云的敏锐。 “叶姨娘头痛的厉害，你切记每日按时熬药送过去。若是有什么情况，立刻向我禀报，就算我在书房里上课，你也大可以去找我。听见了没有？”若云沉声吩咐道。 春竹连连点头应了。 眼看着天色也不早了，若云起身向院子外面走去，临走时扔下了一句：“记得吩咐小厨房里多准备些菜肴。” 春竹疑惑不解，忍不住追上前问道：“小姐晚上要过来吃饭么？” 若云回眸淡淡一笑：“嗯，有人会过来吃晚饭。”语焉不详，说的不甚明朗。 春竹哪里听的出其中的深意，笑着点了点头便回去伺候叶姨娘了。 采梅也没听懂，倒是兰初若有所悟，轻声说道：“小姐，您打算亲自去请老爷来看望叶姨娘么？” 若云不由得一愣，没料到沉默少言的兰初居然能窥破她的心思。倒是不能小看这个丫鬟呢采梅见若云没有反驳，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忧心忡忡的说道：“小姐，此事还得三思而后行。” 如果真的这么做了，不管结果如何都对小姐不太妙。 若是沈霖来了，齐氏知道了定会不高兴。说不定还会迁怒到小姐头上来。只怕以后就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若是沈霖不肯来，小姐白跑一趟不说，岂不是成了别人口中的笑柄？更是坐实了不受宠爱的庶女之名。 采梅一番话有理有据，分析的很是周到细致。若云不由得刮目相看。 一开始觉得院子里的丫鬟人人需要调教，可时间相处的长了，她才发现，其实各有各的优点。香菱的沉稳细心，兰初的敏锐犀利，采梅的思虑周全，都是不可多得的长处呢兰初听采梅这么一说，也连连劝若云不要这么冲动。 叶姨娘是四小姐的生母没错，可四小姐自身处境已经够艰难，为了在府里更好的立足不知费了多少力气和心血。如今初步有了起色，若是因为叶姨娘的事情惹恼了齐氏，岂不是得不偿失？ 任凭两个丫鬟磨破了嘴皮，若云也只淡淡的一笑：“你们俩先回院子去，让香菱到沈府门口去找我。”还是香菱好，从不多嘴多舌。不管她做什么，也只是默默的跟在她身后。 采梅和兰初都是一愣，哪里肯走：“小姐，你一个人去怎么行，奴婢陪你一起去吧” 若云微微眯起眼睛：“那就闭上嘴。” 话语虽然轻飘飘的，可却成功的令采梅和兰初两人闭了嘴。 沈霖每天上午上朝，下午处理公务，晚上时有应酬。一般来说，不到酉时绝不可能回来。若是在外面吃喝的尽兴并且有“余兴节目”的话，半夜回来或是彻夜不归也是有的。 若云不知道沈霖今日会何时回来，也不知道沈霖会兴之所至的去哪个院子里留宿。只能用最笨的一个法子。 到沈府的大门口等。 只要沈霖回来，必然要经过那里。 采梅和兰初不用多问也看出了若云的心思来了，彼此对视一眼，各自悄然叹息，只得陪着若云一起走了过去。 沈府的大门关的紧紧的，每天都有门房守着，方便随时开门。 今日守门的，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厮，叫做小安。 采梅认识这个小安，笑吟吟的上前和他打了招呼，顺便探听：“不知老爷回来了没有？” 小安笑道：“老爷怎么可能这么早就回来。至少也得再有一两个时辰。”眼角瞄到采梅身后的身影，不由得一愣，连忙上前见礼。心里却在嘀咕不已。 好端端的，四小姐怎的到这里来了？ 第六十九章 事在人为（二） 若云微笑着点点头，示意小安起身。 小安不敢再和采梅说笑，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 若云想了想，问道：“父亲每天回来都很晚么？” 小安陪笑道：“这个，奴才也不太清楚。门房这里共有三个人，每天轮流着守门，今日恰好轮我值班。我平日里值上午的班更多些。” 得，算是白问了。 若云见小安油头滑脑口舌太过伶俐，也不想多问，便点头不语了。 小安却是满心好奇，有心想探听四小姐的来意，却又不敢直接问出口。便悄声的问采梅：“这个时辰了，怎的不在院子里等着吃晚饭，反而跑大门这里来了？” 采梅随口敷衍道：“自然有些要紧事。”却不细说到底是有什么事情。 兰初倒是很沉得住气，一直静静站在若云的身边。 小安暗叹一声倒霉，只得打起精神来陪站在一边。 平日里没有主子过来，他大可以偷偷懒坐下歇着。现在倒好，四小姐朝这儿这么一站，他哪里还有胆子找地方歇着去？ 也只好陪站了，诶 不一会儿，便有人过来了。 若云瞄到熟悉的身影，连忙上前行礼问安。 来的人，赫然是三位教音律的夫子及其随从。远远看去，声势着实不小。其他的夫子都是住在沈府，唯有这三位夫子是从府外聘请来的，每天到了时辰便走。 林夫子在这里见到了若云，很是诧异：“四小姐，你今天下午没去上课，怎么反而跑到这里来了？”言词里隐隐的露出了责怪之意。 眼看着若云渐渐崭露学琴的天分，林夫子心里也很是高兴。正想着要好好的栽培她，没曾想今日就缺课了。还在大门口晃悠着，简直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嘛若云没有多解释，低着头道歉：“对不起，夫子，我下午确实有些事情，不是故意缺课的。”至于有什么事情，却是没有详细说。 林夫子叹了口气，看样子颇有些失望。也没多问，便出了府。 顾老夫子脾气很是和蔼，笑眯眯的和若云打了个招呼，也走了。 万夫子却板着脸孔，走到了若云面前，语气颇有些不善：“四小姐，我本以为你身子不适才没去上课。可看你面色红润，似乎什么毛病也没有呢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 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万夫子对若云的期待最高，因此分外无法忍受若云的“偷懒”行径。 若云心里很是为难，究竟解释还是不解释呢？ 若是解释，难免要说上一大堆。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这些家事抖落给外人听，似乎不太妥当。 可若是不解释，万夫子定会生她的气，说不定会放弃了继续指点她…… 想到这儿，若云忽然羞愧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居然变得如此计较得失了？万夫子本就没有义务对她好，她凭什么要求万夫子锲而不舍的这么待她？ “对不起，万夫子，恕我不能多言。”若云咬牙说道。 不出意料，万夫子的脸顿时冷了下来：“小姐贵人事多，少上一些课也不算什么，倒是我多管闲事了。”说完，拂袖而去。 采梅气的直跺脚：“这个万夫子，也太过分了。说话态度如此不恭敬，真是气死人了。”不过是沈府花钱请来的夫子，摆出这么大的架子做什么？ 兰初也是忿忿不平：“小姐明明是因为叶姨娘生病了才会告假，哪里是偷懒了？”也不知道小姐是怎么回事，居然一声不吭的任由夫子们数落。要是解释几句，夫子定然不会生气的。 若云脸色淡然，一点也没有被冤枉的委屈：“好了，你们两个都少说两句。” 做人不能贪心，奢望面面俱到说不定会顾此失彼。 她既然选择了帮叶姨娘，就无法顾及夫子们的想法了。等此事过去之后，再好好表现挽回夫子们的信赖和喜欢吧采梅还想再说什么，可见到若云的脸色便自动自发的把到了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 出府办事的管事婆子开始渐渐回来了，见了若云，自然都很惊讶。 若云分外的沉稳，并不慌张。每当有人向她请安，她只点点头，却是什么也不多说。 小安在一边看了许久，再联想起之前的问话，终于揣摩出了四小姐的来意。忍不住说道：“四小姐，老爷有时候回来很晚，您还是别等了吧” 眼看着天色已晚，早到了该吃晚饭的时辰了。四小姐弱质纤纤，哪里能禁得起晚上的凉风。 兰初也跟着附和：“就是，小姐，您还是先回去歇着吧要不，就让奴婢在这儿替您等。老爷一回来，奴婢就跑回去叫你。” 若云不假思索的摇头拒绝。 沈府这么大地方，她的住处离大门又远，一来一回便要耗费半个时辰。若是照兰初的话做了，今天这趟算是白来了。 沈霖怎么可能原地不动的等她？ 采梅嗔怪的白了兰初一眼：“你净是出些馊主意。你这么一来一回的跑，老爷只怕早就走了。”接着，便转头说道：“要不这样吧，奴婢在这儿守着，看看老爷会去哪儿过夜，到时候小姐再去拜会也不迟。” 若云坚决的摇头。 不，她的目的是想求沈霖去看一看叶姨娘。若是任由沈霖去了别的女人那里，那今天的行动便没了任何的意义。 采梅和兰初急的团团转，依旧劝不动若云，只得双双叹了口气。 就在此刻，就见一个人影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兰初眼里最好，讶然的喃喃自语：“香菱姐怎么来了。” 那个奔跑过来的身影不是香菱还有谁？近了一看，香菱已是满脸通红呼吸急促，也不知道小跑了多久。 若云也是一愣.：“香菱，你怎的知道我在这里？” 香菱呼吸不稳，平复了一会儿才答道：“奴婢在院子里等了半天不见你回来，便去了叶姨娘那里。没曾想春竹说你早就走了。奴婢只好又到书房去找，还是没找到。只好一路找了过来，没想到你果然在大门口。” 香菱虽然说的淡然，可从她的话语中，不难看出香菱找的多么辛苦。 若云有些歉疚：“辛苦你了。”早知道便先派人告诉香菱一声了，没想到连累香菱到处找自己。 香菱笑了笑：“奴婢不觉得辛苦，只要小姐平安无事就好。” 听到这样温暖贴心的话，若云心里酸酸的。 香菱转头吩咐道：“采梅，你和兰初两人现在就回院子去禀报许妈妈一声。说我们等会儿就回去。记得把饭菜扣在锅里用热水捂着。”大丫鬟的风范显露无疑。 采梅和兰初一起应了，一起行礼告退。 香菱也不多问，默默的陪着若云一起等。 若云心里暗暗感叹，香菱果然聪慧，定是已经猜到了她的来意了。 主仆两人交换了一个心有灵犀的眼神，同时泛出了微笑。 小安自打香菱来了之后，眼睛便挪不开了。 香菱正值妙龄，容貌出众，穿着打扮都恰到好处。小安天天在门口守着，哪里有机会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府里的大丫鬟，一颗心怦怦乱跳。 主仆两个却压根没留意他，自顾自的交谈起来。 “小姐，叶姨娘的病情似乎不轻呢？”香菱微微蹙着眉头。 “是啊”若云叹了口气，没有心思再隐瞒：“连李大夫都查不出病因来，头痛一发作起来便很厉害，我真担心她。” 所以，小姐才会想来求老爷去探望叶姨娘，好让叶姨娘心情好一些吧香菱温柔的凝视着若云的俏脸：“吉人自有天相，小姐不必过于担心。叶姨娘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但愿如此吧若云怏怏的点头。 天色黑了下来，小安肚子饿的咕咕叫，往日里早就骂骂咧咧的嫌换班的人来的迟了。可今日却很有耐心，甚至巴不得换班的人来的迟一些。 过了片刻，换班的小厮来了。 小安依依不舍的行礼告退，顺便多看了香菱几眼，才念念不舍的走了。 香菱没有留意，若云留意到了却也无心说笑，一时之间，都沉默了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已然黑透了。肚子空空如也，站了太久，浑身似乎都没了力气。 香菱忍不住建议：“小姐，就这么干等也不是法子，要不，还是先回去吧明日再来等也不迟。” 若云淡淡的反驳：“若是明日父亲回来更迟该怎么办？” 香菱哑口无言，不死心的继续游说：“要不，就让奴婢在这儿等。见了老爷，奴婢求老爷去叶姨娘那里看看可好？” 若云悠悠的声音传来：“就算是我亲自恳求，也没有十分的把握。”更何况是区区一介丫鬟？ 香菱苦笑，正想说什么，就听门外响起了重重的脚步声。有人在门外喊道：“快些开门，老爷回来了。”小厮连忙上前去开门。 香菱眼睛一亮，高兴的说道：“小姐，太好了，老爷终于回来了。” 若云也悄然松了口气。暗暗给自己鼓劲：若云，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第七十章事在人为（三） 门开了，沈霖领着几个随从走了进来。 领头先行的那一个，手里打着灯笼，正是沈霖的贴身长随周绍。 沈霖一脸倦容，步伐显然没有多少力气。心想着今日该去谁的院子里过夜呢？前些日子有人刚送了一个美貌的舞姬过来，要不，今晚就去她那里好了…… “父亲”意料不到的声音从黑暗里响了起来。 沈霖被吓了一跳，待看清是若云之后，更是皱起了眉头：“这么晚了，你不在院子里待着，跑到这儿做什么。”口气很是严厉，并没有多少怜爱。 作为一个封建士大夫，沈霖信奉的原则是男主外女主内。 沈府里的一切事务，他都交给了齐氏打理。这其中，自然包括了儿女的教养和老太太的赡养，加上沈府所有下人的衣食住行等等。 至于沈家的一大堆产业，却是他亲自挑选信得过的人手去打理。 沈霖每天早早去上朝，晚上迟迟才回来。可以说，见儿女的机会并不多。这也直接造成了他和儿女之间的感情淡然。因此见了小女儿也没多少欢颜，反而张口便是斥责。 在等候的这一段时间里，若云早已想好了应付沈霖的法子。示弱扮可怜博同情是必然的，只希望沈霖的心肠不要太硬才好…… 朦胧的灯光下，就见若云的眼里泛起了泪花，小脸上满是悲戚和哀伤：“父亲，叶姨娘生病了。每天头痛的厉害……” 沈霖微微一愣，很自然的问道：“没请李大夫去看看吗？” 若云哽咽着说道：“今天上午去看过了，却没看出病因来。女儿好担心叶姨娘……”说着，便泣不成声，小小的肩膀在冷风中瑟瑟的颤抖。 就算是铁石心肠，见了这等场景也会为之心软。 沈霖的脸色和缓下来，语气也变得柔和多了：“好了，晴姐儿，不要哭。李大夫医术高超，定能把叶姨娘治好。若是李大夫治不好叶姨娘也不打紧，再请别的名医来就是了。天色已晚，你不要在这儿待着了，快些回去吧” 看的出沈霖很少安慰人，语气稍显硬朗，态度也不够温柔。不过，若云心里已经满意极了。只要沈霖肯吃这一套就好。 想及此，若云抬起了迷蒙的泪眼，眼中满是祈求：“父亲，女儿斗胆簪越，求求您，去看看叶姨娘吧她生了病，心里忐忑惊慌，已经一天没吃饭了。她的身子本就弱，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只是谁劝她，她也听不进去。若是您肯去看她一会儿，她定会振作起来。求求您，就去看她一眼安慰她几句吧” 对沈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可对叶姨娘来说，却是莫大的安慰啊面对那双含泪的双眸，沈霖果然心软了。 平日里倒是看不出这个女儿如此的孝顺有情义，为了叶姨娘居然特地跑到这儿来等他。照这个架势，等的时间绝不会短了。 毕竟是他的女人，生病了去看看也无妨。 至于那个美貌的舞姬……明晚再去也无妨…… 沈霖叹了口气，点头应了：“好，我这就去看看她。” 若云心里一喜，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来：“多谢父亲，多谢父亲”眼泪还未干透，再配上发自内心的欢笑，倒是愈发楚楚可怜。 沈霖怜惜的看了女儿一眼，温和的说道：“你快些回去休息吧我现在便去。” 若云连连点头，看着沈霖一行人向叶姨娘的院子那边走去，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事在人为，她果然做到了。 叶姨娘，你一定要把握这样的好机会。笼住沈霖的心啊香菱看了若云一眼，心疼不已：“小姐，我们快些回去吧”小姐在这儿站了半天等了半天，一定又累又饿。再加上刚才又是哭泣又是哀求，好不容易才说动了沈霖。 为了叶姨娘，小姐真算是卯足了力气。 若云心情愉快，用帕子拭去眼角边的泪水，点头应了。 刚一踏进院子的门，许妈妈便领着几个丫鬟迎了过来。一连串的抱怨便溜了出来：“小姐，你今日怎的做出这等鲁莽的举动来。若是被太太知道了，一定会不高兴的……” 惹恼了齐氏，可就大大的不值了。日后在这后院里还怎么立足？ 许妈妈精明世故，对其中的弯弯绕绕自然看的清楚明白。因此对若云今天的行为很是不赞成。只是知道的时候小姐早已侯在门口，阻止也来不及了。在院子里惴惴不安的着急了半天。 一见若云回来，再也忍不住心里的焦虑，一股脑的涌了出来。 若云淡淡的说道：“叶姨娘是我生母，做这些又算什么。我做事自有分寸，许妈妈不必担心。” 做主子的万万不可太过软弱，什么事情都被下人左右，时间久了，便会有人越俎代庖替她决定一切。或许，一开始是好意，可谁能知道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许妈妈敏感的察觉出若云的些微不悦，不由得一愣。 她是四小姐的奶娘，和四小姐一向恩厚。院子里的大小事务都由她掌管，她早已习惯了指点小姐言行举止。 从没想过，有一日小姐会用这般语气待她…… 许妈妈略有些委屈的应了声，不敢多言。 小姐已经渐渐长大，开始有了自己的主见和想法。开始嫌她这个忠仆唠叨了。 若云明知道许妈妈心里不是个滋味，却只当做不知道，兀自走进院子，吃了晚饭之后，照例是练琴练箫然后休息。 至于许妈妈，表面上如常，却是辗转反侧一夜没睡好。 第二天早上，若云依旧早早的起了床。待收拾的整洁干净之后，便吃了早饭。许妈妈照例在一边伺候，脸上的笑容依旧，只是话比往日少了一些。 想了一夜，许妈妈终于开始领悟到一个事实。小姐再小也是主子，她再关心小姐也不能过分的左右小姐的心意。不然，迟早有一日小姐会真正厌倦了她。 她要慢慢的调试心情，开始用看待主子的眼光看着这个昔日最最依赖信赖她的小女孩了…… 若云临走前，特地嘱咐兰初：“你去叶姨娘院子里问一问，看看叶姨娘的病情如何了，到中午的时候告诉我。” 兰初一连声应了。 若云领着香菱匆匆忙忙的往书房走去。 香菱忍不住多了嘴：“小姐，你别生许妈**气。她也是关心你，怕你行为有差池。”在沈府里生活，切记不能得罪当家主母。小姐昨天的举动真的是有些冲动过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招来齐氏的不快。 若云微微一笑：“香菱，叶姨娘是我生母，不管如何，我也不能放任她的事情不管。哪怕母亲会因此生气，我也不后悔昨天这么做。” 其实，那些厉害关系她不是不懂。只是，人活着总有要守护的人要坚持的事。 香菱默默的咀嚼这两句话，心里百味杂陈。 小姐如此重情义，本是件好事。可是究竟会带来什么后果，真的说不好…… 许妈妈向来受器重，小姐连她的话也听不进，那么自己还是识趣些，不要多嘴比较好。 想及此，香菱便闭了嘴。 待到了书房那里，诸位沈家小姐们无一例外的来关心若云昨天下午的去向。 若云知道此事瞒不过任何人，索性说的坦白：“叶姨娘生了病，我昨天下午告假便是去陪她。” 沈宜芳颇不以为然，想说什么终于又忍住了。 不过是个姨娘罢了，也值得四妹这么放在心上么？就算是生母，也不必做到这个地步吧…… 沈宜莲却赞许的看了若云一眼，心想四妹倒是个孝顺的。若是换了自己，遇到这样的事情只怕也未见得做到她这一步呢沈宜蓉心直口快，嚷道：“四妹，我可听说了，你昨天下午还特地去了门口等父亲回来，还特地央求父亲去叶姨娘院子里看看。你对叶姨娘可真是好呢”话语里隐隐透露出一丝不屑。 这简直就是在为叶姨娘争宠嘛 若云微笑着说道：“三姐这么夸我，可真是让我汗颜。我不过是想着，请父亲去叶姨娘那里安抚几句，说不定叶姨娘的心情一好，病也能好的快一些。这才斗胆去门口等父亲，没想到父亲居然没责怪，还应了此事。父亲真是心地仁厚呢” 扯到了沈霖头上，沈家小姐们也不好再就这个话题讨论下去。 有了昨天上午的教训，若云不敢在上课的时候随意走神，竭力的将思绪都集中到书本上来。 好不容易把一个上午熬过去，正打算回院子看看。没料到齐氏又派了秋露来喊众位小姐到她的院子里吃午饭。 秋露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看了若云一眼，那眼神意味深长，似乎想暗示若云什么。 若云心里一动，知道是之前塞给秋露的赏钱起了作用。秋露分明是在暗示她此行要小心应付。 难道，齐氏是因为昨天的事情生了她的气么？ 若云心里不停的盘算着应对的话语，脸上却一派平静淡然。 第七十一章齐氏发怒 沈宜芳最是清楚齐氏的脾气，心想今日四妹定然讨不了好，不由得怜悯的看了若云一眼。 若云只当做不知道，浅笑着跟在众人身后，一起向齐氏的院子走去。 齐氏早命人准备了一桌子美味菜肴，到了那里，各人便一一落座吃了起来。 从表面看来，齐氏一如往常，看不出丝毫动怒的迹象。 只是，若云敏感的察觉到齐氏若有所思的目光时不时的飘过来。看来，齐氏今天定然不会放过她，待会儿免不了要盘问几句…… 若云低头吃饭，非常镇静从容。 待吃完午饭，众人便一起去了厅子里闲坐休息。丫鬟们上了茶点果盘，供小姐们吃着解闷。 齐氏终于喊了句：“晴姐儿，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众人的目光刷刷的看向若云。 若云笑着起身走了过去，丝毫不见慌乱。 齐氏上下打量若云几眼，心里微微有些吃惊。本以为若云至少也会流露出一些心虚，可现在看来，若云不慌不忙，镇静的很呢“叶姨娘的病情怎么样了？”齐氏闲闲的问道。 若云收敛笑容，叹了口气：“听说，李大夫暂时也查不出病因来。只是吩咐每天三顿按时喝药，还有定时针灸治疗。叶姨娘心情郁结，连吃饭也没多少胃口。我放心不下，昨天下午便没去上课，在叶姨娘院子里陪了她一下午。孩儿行事鲁莽冲动，还请母亲责罚。”说着，老老实实的低下了头，一副请罪认错的模样。 齐氏眯起眼睛，状似不经意的说道：“课少上半天也不打紧，以后补回来就是了。只是，你昨天真的一直在叶姨娘那里么？就没去过别的地方？” 满府的丫鬟婆子小厮都是齐氏的耳目，发生什么事情也瞒不过她。若云昨天在大门口演的那一出自然有人来禀报给齐氏知晓。 若云酝酿一会儿，硬生生的逼出了眼泪，放软了声调：“母亲，孩儿斗胆，跑到门口去等父亲。只想着求父亲去看看叶姨娘，安抚她几句，说不准心情好了，病也能好的快一些。孩儿自知行为不妥，请母亲责罚” 说着，便双膝落地，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 这动静把一边闲闲看热闹的沈家小姐都吓了一跳，面面相觑。刚才说的还好好的，怎的一转眼便哭的像个泪人儿似的。 齐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好个晴姐儿，什么时候居然也学会这一招来堵她的嘴了？她一肚子的训话还未曾出口呢，晴姐儿倒是先哭上了。这还让她怎么训斥下去？ “好了，你先别哭了。起来回话吧跪着做什么？让人看见了，还以为我心胸狭窄容不下你的孝心呢”齐氏做了多年的主母，自然不是等闲之辈。淡淡的两句话便暗藏机锋。 若云用袖子擦了擦脸，听话的站了起来。 早预料到齐氏不是个省油的灯，若云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应付，眼圈依旧红红的，一副忏悔的模样。 齐氏上下打量若云几眼，似笑非笑的说道：“晴姐儿，你且说说看，你昨天的行为究竟哪里错了？” 若云不敢迟疑，迅速的说道：“孩儿不该私自告假去陪叶姨娘，更不该为了叶姨娘去门口等父亲。” 说的倒是流利，看来是明知故犯啊 齐氏轻轻的哼了一声，不怒自威：“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还这么做？”到底不是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对她再好也没用，一颗心还不是向着自己的生母么？ 若云嗫嚅着说道：“孩儿看叶姨娘着实可怜，才……” “大人的事情，要你一个孩子插手做什么？”齐氏不客气的训斥道：“叶姨娘生病了，我自然会派人去给她诊治，绝不会放任不管。你却巴巴的跑去告诉你父亲，难不成你认为我是那种心胸狭窄的妇人么？” 更可气的是，沈霖居然真的去了叶姨娘的院子里探望，还在那儿留宿了。若是放任这种事情发生，日后一个个都有学有样怎么办？岂不是乱了府里的规矩？ 一想到这儿，齐氏就气不打一处来，眼神越发的凌厉。 “不是不是，”若云凄惶的抬起头来，一脸的茫然无措和哀求：“母亲不要生气，孩儿当时着急，一时便想的不周全。求母亲不要生气了，都是孩儿的错……” 说着，便捂脸啜泣起来。 反正现在她是个八岁的小女娃儿，做错事大可以用哭来遮掩。料想齐氏也不好意思和一个孩子斤斤计较吧厅子里鸦雀无声，只余若云的啜泣声回响。 齐氏不吱声，任由若云站在那儿可怜兮兮的哭泣，别人哪里敢插嘴。沈宜华三姐妹在这样的场合里更是没有插嘴的余地，一个个静坐在旁边看热闹。 沈宜莲和沈宜蓉此时都有了同病相怜的感慨。身为庶女，和嫡母之间的关系本就微妙。口中说的再动听，其实一旦出了事情，她们第一个反应还不是维护自己的生母么？ 若说起来，四妹做的也不算太过分。只是看齐氏的样子，像是很生气。也不知道会怎么发落四妹呢最怕就是真正恼了，日后四妹的日子也就不好过了。 只可惜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向齐氏求情…… 出人意料的，居然是沈宜芳发话了：“母亲，你别生气了。四妹也是一片孝心。” 一片孝心？齐氏冷笑：“她对叶姨娘一片孝心，我又算什么？”名义上，若云算是她的女儿。却跑去对一个姨娘尽孝心，岂不是目中没有她这个嫡母？ 这才是齐氏真正生气所在啊 若云抬起迷蒙的泪眼，断断续续的说道：“母亲，孩儿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说着，便哭的更厉害了。 沈宜芳刀子嘴豆腐心，见若云哭的可怜兮兮的模样，忍不住继续为若云求情：“母亲，四妹已经知错了，你就别怪她了。” 若云边哭便想，没想到沈宜芳的心肠倒是不错。本以为她会跟着落井下石呢齐氏嗔怪的白了沈宜芳一眼：“你倒是一副好心肠。” 沈宜芳嘻嘻一笑：“四妹如此重情义，也不是坏事。我想，日后她一定会对母亲更好的。对不对，四妹？” 若云连忙打蛇随棍上，连连点头：“这是自然。” 若云本就瘦弱，眼泪挂在脸颊尚未干透，站在那里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般，眼里流露出讨好和哀求。 齐氏就算铁石心肠，也不好再斥责她了，只得叹了口气，板着脸孔说道：“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顺便瞟了沈宜莲和沈宜芳一眼，暗含警告之意。 若云心里一喜，欢喜的谢恩。没想到掉了几滴眼泪便安然过关。倒是要多亏沈宜芳帮着说情呢以前总觉得沈宜芳脾气大难相处，看来，日后倒是要对沈宜芳刮目相看呢沈宜莲最是机灵，忙附和道：“母亲心底仁厚，我们不知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才有幸做了您的女儿。” 沈宜蓉也谄媚的说道：“大姐说的是，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呢”睁眼说瞎话谁不会，端看谁的功力更高深罢了。很显然，沈宜蓉比沈宜莲差了不止一筹。 今天也算是起到了杀鸡儆猴的效果了。齐氏心里满意，脸上总算有了笑容。起身回了屋子休息去了。 危机解除，厅子里总算恢复了有说有笑。 若云走到沈宜芳面前，真挚的道谢：“多谢二姐，今日若不是二姐为我说情，还不知道会如何收场。请受小妹一礼”说着，盈盈行礼道谢。 沈宜芳淡淡的一笑：“我不是要帮你，我只是不想看见母亲发脾气。”竟是不肯居功。 若云现在也算稍稍了解了沈宜芳的口是心非。 果然是个别扭的女孩子，明明就是一片好心，却故意用冷然的面具来遮掩。 沈宜莲忍不住劝若云：“四妹，你胆子着实不小。居然敢到门口等父亲，还求父亲去看叶姨娘。母亲今日没罚你禁足真算是万幸。你以后可不能再肆意妄为了。” 沈宜蓉也连连点头附和：“就是就是。刚才，我可替你捏了一把冷汗呢还好有二姐在，母亲总是能听得进二姐的劝慰。不然，看你今日怎么收场。” 沈宜敏总算逮到了机会奚落若云一通：“怕什么，四妹厉害的很，哪里会害怕。” 若云不吱声，任由姐姐们数落。左耳进右耳出就是了，几句闲话不算什么。 沈宜馨一脸佩服的看着若云，若换做是她，绝没有胆量为生母做这么多。若云年龄虽小，真是勇敢又有孝心呢沈宜华看到现在，终于发话了：“四妹对叶姨娘有情有义，真是让人佩服。你们就别数落她了。” 不管如何，人家都是在为她说话，若云冲社宜华一笑，算是道谢。 沈宜莲和沈宜蓉总算住了嘴。沈宜敏还想再说，却在沈宜华警告的目光中自动的咽了回去。 此事虽然不大，可在各人心中都荡起了不同的涟漪。 若云的勇气和孝心，深深的映在了各人的脑海里。 第七十二章努力挽回 到了下午的音律课上，若云敏感的察觉到了林夫子的异样。 往日里，林夫子很少如此留意她，短短的时间里，至少已经朝她看了四五次。 那目光里，带着淡淡的不满。 看来，林夫子对她昨天随意告假的行为很不高兴啊想想也是，夫子们对府里的事情并不清楚，肯定还不知道叶姨娘生病的事情。所以认定了她昨天是在偷懒…… 到底要不要解释一下挽回夫子的心呢？ 若云有些犹豫了。 正在此刻，就听林夫子喊道：“四小姐，请你过来把前天学的曲子弹一遍。” 前天学的曲子？可明明没有教完，只教了一半啊 若云尴尬的起身，低声说道：“夫子，那首曲子我只学了一半。”而另一半，大概昨天下午刚教过吧果然，就听林夫子淡然的一笑：“倒是我思虑不周了，昨天下午四小姐‘有事’告假，少学了一半。怪不得四小姐了。” 说是不怪，可语气里满是责备和不满。 沈宜馨在一旁看着，暗暗替若云着急。夫子明明是生气了，四妹怎的也不辩解几句？ 若云却一声不吭，任由夫子数落，然后默默的坐了回去。 沈奕文咳了一声，主动请缨：“夫子，我想来试一试，请夫子指点。”算是为若云解了围。 林夫子点点头，目光落到了得意弟子沈奕文身上。 沈奕文记性甚佳，又很有悟性，果然将学了两日的曲子弹的有模有样。林夫子暗暗点头，颇为满意。刚才的那一点不快被抛到了脑后。 若云仔细的看着听着，努力的记住另外半支曲子。好在沈奕文弹了一遍过后，还有沈宜莲等人一一上前弹奏，听了几遍下来，总算记了个大概。 沈宜馨趁着别人不注意的空挡，悄悄的扯了扯若云的衣袖：“四妹，你刚才为什么不对夫子说明详情？”若是告诉林夫子告假的原因，林夫子一定不会生气的。 若云淡淡一笑：“不管什么原因，我随意告假总是事实，耽误了学琴。夫子生我的气是理所当然。” 家事不可外扬，再说了，她没有到处搏同情的爱好。 沈宜馨还待再说什么，就听夫子点了她的名。她只得起身去练琴。 这几日，沈宜馨的眉宇间比原来多了些许自信，看起来亮眼多了。 琴艺课结束之后，若云颇有些踌躇。 留下来吧，万夫子不一定愿意理她。可要是不留，岂不是更寒了万夫子的心么？ 眼看着沈宜敏和沈宜蓉都走了过来，万夫子也往亭子边走过来了。若云不得不快些做决定。 还是留下来吧，万夫子若是不肯再留下来单独指点她，再回去也不迟。 沈宜敏见若云留下来没走，嘲弄的一笑：“四妹，还在等万夫子啊我劝你，还是乖乖回去吧夫子今天心情不好，肯定不会留下来单独给你上课了。” 沈宜蓉的口气比沈宜敏好了不少：“是啊，四妹，万夫子今天一直闷闷不乐没什么精神，估摸着也不会过来了。你还是回去吧” 被她们俩这么一说，若云反而镇定了下来，微笑着说道：“多谢二位姐姐提点。我等一会儿就回去。” 沈宜敏耸耸肩，便走了。 沈宜蓉总算还有点姐妹情谊，附耳过来：“四妹，你还是和夫子解释一下吧昨天你是因为叶姨娘生病了才没来上课，夫子却是不知道的，估计正生你的气呢” 若云笑而不答，心里自有打算。 沈宜蓉却以为若云听进了自己的劝说，笑眯眯的走了。 万夫子也走了过来，看都没看若云一眼，直直的便走了过去。 若云顾不得难堪，张口喊道：“夫子请留步。” 万夫子冷冷的一笑：“请问四小姐有何指教？”语气果然不太友善。 和万夫子相处多日，若云也渐渐领教了万夫子的个性。 林夫子那边还好，就算生了她的气，也不会过分的放在心上。可万夫子就不同了，他是性情中人，喜怒都行于色。喜欢那个人，便是全心全意的喜欢教导。不喜欢那个人，却是连眼角也懒得多看一眼。 今天若是不把万夫子哄好了，只怕这段师徒情分也就到此为止了。 若云打定主意，诚恳至极的道歉：“对不起，夫子，我昨天不该随意告假。我今后定会加倍的用功，把漏学的东西补回来。请夫子不要生气了。” 看着那张白玉一般的小脸上满是陈恳和歉意，万夫子心意稍平，哼了一声：“你知错便好，我且问你，昨天你跑到门口是去做什么？” 最令万夫子耿耿于怀的，就是这一件了。他本以为若云是身子不适才告假，担心了一个下午。没料到竟然在门口遇见活蹦乱跳的若云，心里的窝火就别提了。更可气的是，若云不肯解释，分明就是心虚嘛若云没打算细说，只是一味的低头认错：“是我不好，夫子请别生气。我以后一定不会随意告假了。也不会再偷懒的。” 叶姨娘的事情，没必要说给外人知晓。 见若云一副知错就改的乖巧模样，万夫子怒气总算渐渐平息了。 若云最擅察言观色，见万夫子脸色和缓，连忙挤出可爱的笑容：“夫子，今天要教我什么？昨天没学，今天可要多教我一些才行呢” 倒是会打蛇随棍上 万夫子哭笑不得的白了她一眼，心情陡然好了起来：“只要四小姐愿意学，自然没问题。” 若云假装没听出万夫子隐隐的怨气，轻快的笑道：“我当然愿意，辛苦夫子了。” 在一旁的香菱心里悄悄叹气，小姐真是何苦来哉。为了叶姨娘，竟然受了这么多委屈。夫子们不知道内情，都一味的责怪小姐。其实，小姐才是最最辛苦的那一个吧何尝有一刻偷过懒？ 看今天这架势，也不知道要学到什么时候呢 香菱索性坐到亭子的拐角，静静的等着。 香菱果然所料不错，今天万夫子分外的有耐心，小姐听的也格外专注。 可以看出，小姐是在有心的讨好夫子，所以句句话都在讨好。还在有意无意的展露最近练习的成果。 如此一来，万夫子果然喜上眉梢，之前的些许不快早就不翼而飞抛到了九霄云外。 天色将晚，时辰已经不早了，可那一对师徒还是没有下课的迹象。 香菱只得无奈的上前做恶人：“夫子，天色不早了，小姐该回去用晚饭了。” 万夫子一愣，笑着点了点头：“好，今天就到此为止。四小姐，你进步极快，不出半年，就能将之前忘记的东西都补回来了。”万夫子满脸笑容，很是安慰。 这一刻，若云分外的感动。 从没有人待她如此的好，不计报酬不计时间不计心血…… “多谢夫子教导，我永远不会忘了夫子对我的一片心意。”若云郑重的说道，一脸肃然。心里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也要好好的学箫，方能对得起夫子的一片苦心。 万夫子咧嘴一笑，竟然有几分孩童式的天真和欢喜。接着转身离去，心情自然好极了。 他好为人师，最高兴的莫过于遇到学**的好苗子。只是性子有些急躁，本不太适合做夫子，不过，热情足以弥补这小小的缺点。 至少，在若云的眼中，万夫子是所有夫子中最好的那一个。 看着万夫子远去的背影，若云露出了微笑，心情很好。 待回了院子之后，肚子早已饿的咕咕叫。许妈妈立刻端了晚饭过来，伺候若云吃晚饭。 若云冲着许妈妈一笑：“许妈妈一定也饿了吧，都怪我不好，每天回来的这么迟，连累你们也吃不上热乎的饭菜。”自然可以再热一遍，只是热过的饭菜味道不如原来的好。 许妈妈有些受宠若惊，连连笑着说不敢。 许妈妈正为着昨天晚上的事情忐忑不安，唯恐小姐就此和她疏远，没曾想小姐待她亲热一如往昔。许妈**心情陡然明亮起来。 若云微微一笑。调教身边的人，最佳的办法莫过于打一棒子再给一个枣。昨天给了颜色给许妈妈看，今天再哄上两句，还怕许妈妈不领情么？ 这些手段，她从萧婉君身上不知学了多少。稍微施展一二，效果斐然。 许妈妈分外殷勤的为若云盛饭：“小姐，你忙了一天，好好多吃一些。” 看着眼前热腾腾的饭菜，若云真是觉得饿了，欣然点头，低头吃的很香。 兰初见若云吃的欢快，欲言又止。显然有事要禀报。 若云偶尔抬头看一眼，便留意到了兰初的异样，心里不由得一动，张口便问：“兰初，你今日中午去叶姨娘的院子里了么？” 兰初点点头：“奴婢去过了，只是小姐中午没回来，所以没来得及禀报。” 若云一听兰初的话音不对，心一沉，脸色也凝重起来：“叶姨娘的病情怎么样了？” 兰初吞吞吐吐，不肯说实话。 若云眉头一蹙：“究竟怎么了？”心里却有了不妙的预感，沉甸甸的。 第七十三章苦口婆心 兰初被若云这么一看，心里不由得一凛。别看小姐年纪不大，可沉着脸的时候真是很威严呢兰初不敢怠慢，连忙将中午去叶姨娘院子的情况一一道来：“回禀小姐，奴婢去的时候，叶姨娘正躺在床上。听春竹说，她的头还是疼的厉害，连饭也吃不下去。” 若云脸色一变。 兰初接着说道：“听说，老爷昨天晚上去看叶姨娘了，还在叶姨娘那里过夜。倒是说了今晚还会再去呢叶姨娘虽然生着病，心情倒是不错。” 若云脸色一缓，稍稍得到了安慰。果然不枉她昨天辛苦做戏一场，沈霖肯这么承诺，想来叶姨娘也会觉得宽慰吧兰初斟酌半晌，又小心的建议道：“小姐，叶姨娘似乎病的不轻，李大夫去给她针灸止痛，总是治标不治本。要不，还是求太太另请大夫来看看吧” 若云叹口气：“这我何尝不知道，只是太太一向信任李大夫。这才刚治了两天，便嚷嚷着要换大夫，岂不是得罪了李大夫？” 齐氏的气头刚过，她这个时候送上门去，简直就是自找不痛快。还是等过些日子再说吧至少也得过是十天半月不见好转，才好张这个口。 许妈妈见若云愁眉不展，柔声安抚道：“小姐不用着急，吉人自有天相，叶姨娘不会有事的。” 但愿如此吧 若云无言的点头。这等虚无空洞的安慰之词，虽然没什么作用，可听进耳中，总是舒服多了。 香菱建议道：“若是小姐实在忧心，要不，吃过晚饭之后便去探望叶姨娘吧” 出的是什么馊主意？真想彻底恼了齐氏么？ 许妈妈正待瞪眼，旋即想起昨晚的情景，勉强按捺住，改用温和的语气反对：“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天色已晚，说不定老爷已经去了。小姐再去只怕不太方便。”边说边冲香菱使眼色。 香菱一愣，接收到许妈**暗示，连忙改口：“都是奴婢考虑不周，许妈妈说的是。这个时候太晚了，小姐去真是不方便呢还是白天再说吧” 若云哑然失笑，许妈妈果然学聪明了许多，这一番说辞入耳多了。 也罢，只要无性命之忧，倒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去探望。 这些日子，她得好好表现，不要再触怒齐氏才行。毕竟，齐氏才是她名义上的母亲，她若是一味的关心叶姨娘，齐氏定会对她凉了心，日后在府里的日子就难过了。 “行了，你们说的我都知道，我不去就是了。”若云淡淡的说道。 许妈妈顿时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几天，若云每天都派兰初去叶姨娘院子里探望，带回来的消息却是不太妙。 叶姨娘的头痛之症并没有缓解多少，针灸止痛，最多维持半日，然后便还是时不时的疼痛。叶姨娘每日进食极少，瘦弱了不少。 好消息是，沈霖的怜惜之心似乎被勾了起来，隔三岔五的便去叶姨娘屋子里探望。就算不留宿，也总会去看一看。 对叶姨娘来说，这样的恩宠时光，已经好久好久没有领略过了。反而比原来有精神开心的多。 听到这样的消息，若云只觉得心里很是酸楚。 后院里的女子，命运都是如此。喜怒哀乐都系在一个男人身上。若是遇到薄情寡义的，也只能暗叹自己命运不济。 于此同时，沈宜莲和沈宜蓉对若云的态度却渐渐微妙起来。 叶姨娘受宠，必然会影响到岳姨娘和王姨娘两人。想来，两人都在女儿面前发过牢骚，因此，对着若云的时候隐隐的透露出冷淡和敌意。再不复往日的亲热随和。 若云再一次感受到了姐妹情谊的脆弱。 流着同样的血，同是沈家的女儿，可彼此之间的情意却淡薄的可怜。平日里倒还能维持表面上的和睦客气。可一旦发生了些许小事，便会表露无遗了。 反而是沈宜芳，淡定自持，和往日无异。到底是嫡出的小姐，并不介意哪个姨娘更受宠爱。 齐氏牢牢的占据着沈家主母的位置，沈宜芳是最娇贵的沈家女儿，不管叶姨娘是否能重新恢复宠爱，都对她无任何影响。 看来，看人果然不能只看表面。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此话一点不假。 若云无暇顾及姐姐们的心思，心里反复盘算着该如何找齐氏张口请求另请大夫的事情。 李大夫诊治了约有半个月了，可基本上没什么好转。估摸着这个时候张口，也不会显得突兀了。 明天是休息日，不用上课，趁着请安的时候说最好。 散学之后，若云没有回自己的院子，领着香菱便去了叶姨娘那里。 叶姨娘果然清瘦了不少，下巴尖尖的，一双眼睛倒是明亮如秋水。一身素白的衣衫，更显楚楚动人。若云去的时候，她正在做着一双鞋。 见若云来了，叶姨娘喜出望外，想起身相迎，却被若云及时的阻止了：“叶姨娘，你好生坐着休息。” 待看清楚叶姨娘手里拿的东西，若云不由得抱怨道：“生病了就该好生歇着，这些事情让丫鬟婆子们做就是了。” 叶姨娘微微一笑：“我整日里闷在屋子里，实在无聊的发慌，随手做些事情打发时间罢了。” 若云撇撇嘴，不予置评。 那鞋子尺码一看就知道是男式的，看来定是做给沈霖穿的。 也罢，只要她自己喜欢，就随她好了。好不容易博了些沈霖的关注和宠爱，叶姨娘的欣喜和激动实属正常。 丫鬟们自动自发的都退出了屋子，方便母女俩说些知心话。 “你这几日感觉如何？头还痛么？”若云关切的问道。 叶姨娘掩饰的一笑：“我已经好多了。”心情肯定是好多了。 若云叹了口气：“在我面前，遮遮掩掩做什么。李大夫治不了你的病，我便去求太太给你重请一位来……” “不”叶姨娘不假思索的反对：“太太对我已经够好了，若是再张口做这么多的要求，岂不是不识好歹？”她不能让女儿受这份闲气，更不忍女儿为了自己惹恼了齐氏。 若云洞悉她的心意，心里感触良多，脸上却丝毫不露，笑着安抚道：“好好，都听你的。”心里却打定主意，明天一定要去求齐氏不可。 这头痛之症不知因何而起，就这么拖下去，可是大大的不妥。 叶姨娘见若云如此乖巧听话，心里颇感安慰，眼里满是温柔之色：“你父亲这些日子常来看我，说起来，都是你的功劳呢”一想到女儿为了自己特地去门口等沈霖，这等勇气和孝心，真是羡煞旁人。 如云知道此事定然瞒不过叶姨娘，抿唇笑道：“这哪里是我的功劳，分明是父亲心里惦记你，才会常来看你。” 叶姨娘苍白的脸颊飞起一丝红云，嗔怪的看了若云一眼：“居然拿我开心。”被女儿这么一打趣，脸皮薄的叶姨娘还真的有点招架不住呢若云见状，顽皮心大气，笑吟吟的继续说道：“我可没说假话，我确实去求父亲了。不过，父亲若是心中没有你，就算我说的再好听，他也不会来。既然他肯来，而且是一来再来，说明父亲还是很在意你的。” 叶姨娘的脸红红的，却是抑制不住的欢喜和高兴。 若云说的有道理，这至少说明了沈霖并未薄情到那等地步。他的心里，还是有她的。 哪怕只是一点恻隐之心，哪怕只是念及往日的旧情，她也知足了。 只要他肯来看她就好…… “娘，”若云软软的喊道，悄然握住了叶姨娘稍显冰凉的手。 叶姨娘不是第一次听到若云这样喊她，可每听一次，心里便觉得无比的温暖舒适，不由得轻轻的嗯了一声。反手将若云的手握紧。 若云看着叶姨娘略显苍白消瘦的美丽脸颊，轻轻的说道：“请恕孩儿直言。这院子里，多的是貌美的年轻女子。你若是整天愁眉苦脸，父亲定然不喜欢，自然会来的少了。趁着这次父亲常来看你的机会，你好生的哄哄父亲。以免父亲再次疏远冷淡你。你们曾拥有过那么多美好的回忆，只要你想些法子，定能笼络住父亲的心。” 叶姨娘没料到若云居然会说这些，不由得愣在当场。 若云说的没错，她生性温软木讷不擅争宠，既不如岳姨娘诗才出众气质过人，也不如王姨娘八面玲珑能言善道。空有惊世美貌，却日复一日的失去了沈霖的欢心。 沈霖的身边，多的是新鲜面孔美貌女子。在不久之前，还有人送了个美貌的舞姬过来。听说，那舞姬生的妖娆丰满，跳起舞来勾魂摄魄。男人哪里能抵挡得了这样的诱惑？ 相比之下，她却是乏善可陈…… 若云轻叹口气：“这些话，孩儿本不该多嘴，只是，孩儿实在不忍心见你日日孤单。这满院子的女人，眼睛都在巴巴的盯着父亲。你若是不使些功夫手段，怎么能博得他的欢心？” 叶姨娘低头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七十四章对答如流 若云也不催促，只静静的陪着叶姨娘这么坐着。 半晌，叶姨娘才低低的说道：“我……不懂得如何讨男人欢心。” 这说的倒是真心话。她本是小家碧玉，虽然识几个字，却谈不上有什么文采。这一点是远远不及岳姨娘。而论精明能干，又远逊于王姨娘。更遑论歌舞乐器，这些是样样不精通。 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会做些女红针线之类的。可这些，实在算不得什么长处。但凡是女子，哪有不会这些的？ 再加上她生性害羞腼腆，不善言辞，也难怪沈霖只宠了两年便渐渐的没了兴致。 若云见叶姨娘一脸自卑，暗暗心痛不已，柔声安抚道：“这些事情本来谁也不会，还不是慢慢的琢磨出来的。父亲每天在外忙碌，回来之后必然疲乏，你只想着如何让他轻松愉快些，父亲定然觉得舒适。” 简而言之，就是把沈霖伺候的舒舒坦坦的，他自然会一来再来。 叶姨娘红了脸，忍不住笑了：“你这丫头，年纪不大，从哪里学来这一套一套的。”听起来挺有道理的呢…… 若云垂下眼睑，掩住眼底闪过的落寞。 她跟着萧婉君这么久，自然是从萧婉君那里学来的。 世子身边的女人这么多，想独占鳌头不知要花多少心思。萧婉君便是凭借着温柔可人善解人意博学多才稳稳的站立了脚跟。她是萧婉君的心腹丫鬟，光是每日看着也学会了不少…… 叶姨娘不知道若云的复杂心思，愣愣的坐在那里想着心事。母女两个各怀心思，都没有了说话的心情。 正在此刻，就听春竹在外面敲门：“叶姨娘，四小姐，老爷来了。” 若云一惊，忙搀扶着惊喜交加的叶姨娘起身出去迎接。 沈霖这些日子来的倒真是不少，比之前大半年来的都要多些。难怪院子里上上下下的丫鬟婆子都挺起了胸脯做人。春竹语气里的欢喜却是遮也遮不住的。 叶姨娘盈盈上前行礼。 沈霖虽然未上前搀扶，语气却很和蔼：“这么多礼做什么，你身子不适，要多多休息。” 短短的两句话，感动的叶姨娘双目含泪。若是放在往日，只怕早就落了下来。可刚被若云劝过之后，叶姨娘的心态也有了微妙的转变。 整日里哭哭啼啼愁眉苦脸的，沈霖看着能开心么？还是多些笑脸比较好。 这么想着，叶姨娘便将到了眼边的泪水逼了回去，漾出微笑：“多些老爷体恤。婢妾一见到老爷，便好了许多呢走路都有力气了。” 若云会意的一笑，叶姨娘悟性倒是颇高，这不，立马就改变了说话的风格。 沈霖一愣，旋即笑了起来：“茹儿，你今天怎的变的如此会说话了？”这一记马屁显然拍的很到位。男人大多爱听这类奉承话。沈霖也不例外。 叶姨娘羞涩的一笑：“老爷别拿婢妾说笑了，我天生嘴笨，比不得诸位姐姐们会说话。心里怎么想，便怎么说了。我本来正觉得头痛，可一听说老爷来了，便浑身有了力气，头也不怎么痛了。若是老爷常来看看我，说不定这病自动就好了，压根不用李大夫辛苦的来为我针灸。” 沈霖被哄得哈哈大笑，很是开怀。 若云悄悄的朝叶姨娘挤挤眼。瞧瞧，几句话便能哄得沈霖开怀，还怕他日后不肯来么？ 叶姨娘大着胆子说了几句献媚的话，其实心里早已紧张的怦怦乱跳了。没料到效果居然如此之好，顿时信心大增。 若云趁着这个功夫，上前行礼问安：“见过父亲。” 沈霖心情不错，语气颇为温和：“晴姐儿，这么晚了，你不在院子里好好休息，怎的跑到叶姨娘这里来了？” 若云恭敬的答道：“回禀父亲，女儿心里惦记叶姨娘的病情，白日里忙着上课，也没时间过来。因此特地趁着晚上过来探望。” 若是齐氏听到了这番话，心里定然不快。沈霖却又不同，他本就重孝道，见女儿如此体贴关心生母，心里倒是很高兴，连连赞道：“好好好，没想到晴姐儿如此有孝心。” 叶姨娘见若云被沈霖称赞，心情大好。在她的心里，女儿排在第一位。只要女儿过的好，比什么都让她高兴。 沈霖温和的问起了若云的学业情况。 若云想了想，很含蓄保守的说道：“女儿自打落水之后，学过的很多东西都忘了。好在夫子们有耐心，愿意重头教起。这几个月过来，倒是有了些进步。”语气很谦虚，可眼神里却透着自信。反而更让听者信服。 沈霖顿时来了兴致，笑着说道：“待我来考考你。” 若云抿唇一笑，俏皮的说道：“若是父亲满意，不知要赏女儿什么东西？” 沈霖哑然失笑，这还没开始考呢，居然就讨起好处来了。看来，晴姐儿肚子里定是有些墨水，才会如此有自信啊看着眼前笑语盈盈的美丽女儿，沈霖的慈父之心被勾了出来，笑着允诺：“只要你的表现让我满意了，我便允你一个要求。”也就是说，可以任由若云提出要求。 若云本只是随口一说，没料到沈霖如此大方慷慨，倒是喜出望外：“真的么？”一双明亮的大眼熠熠生辉，分外的可爱。 沈霖潇洒的一笑：“我说的话，有不算数的吗？” 若云很是兴奋，重重的点了点头：“当然算数，父亲从来都是一言九鼎的。”看来，她倒是真要好好表现一番，让沈霖刮目相看，顺便敲诈些好东西才好。 叶姨娘在一边看着，忍俊不禁的笑了，又觉得无比的温馨。 这父慈女孝的一幕，不知道在她的梦里出现过多少次。只可惜她只是沈霖的一个小妾，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之一”。虽然生了女儿，也没有权利拥有女儿。梦想中的一家三口有说有笑的亲热场面不过是个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 没想到，今天晚上居然成真了。这怎能不让多愁善感的叶姨娘唏嘘不已？ 正想着，沈霖已经微笑着转过了头来：“瞧瞧晴姐儿，可比你机灵聪慧多了。”言语里不乏做父亲的骄傲。 叶姨娘掩嘴一笑：“婢妾愚笨，看来四小姐还是像老爷多一些。” 沈霖眉毛一挑，心情极好：“我今天倒是要看看，她到底是真有才学还是在吹牛。” 若云机灵的接道：“女儿定不会让父亲失望。”为了自己，为了叶姨娘，今天晚上她定要在沈霖面前好好表现一番才是。 这一番动静，把丫鬟们都吸引了过来，一个个不敢明着张望，耳朵却一律竖的老长。 沈霖饱读诗书，自然有几分真才实学，因此不假思索的便开始提问：“女子有三从四德，何解？” 若云对答如流：“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此为三从。妇德、妇言、妇容、妇功，谓之四德。贞静清闲，行己有耻：是为妇德；择辞而言，适时而止，是为妇言；穿戴齐整，身不垢辱，是为妇容；专心纺织，不苟言笑，烹调美食，款待嘉宾，是为妇工。” 陈夫子的严格要求和苦心教导，果然见了成效。若云张口即来，熟稔至极。 这一番回答井井有条，沈霖顿时为之动容。 就算是死记硬背夫子说过的话，作为一个八岁的女童，也算是非常出色了。 叶姨娘更是一脸惊艳，骄傲看着自己的女儿，一脸的容光焕发。 沈霖不动声色的继续提问：“生男曰弄璋，生女曰弄瓦，何解？” 若云娓娓道来：“此句出自诗经，意指女子生来不能与男子相提并论。应晚寝早作，勿惮夙夜；执务和事，不辞剧易，方能克尽本分。” 男女地位不平等，古来有之。演变到后来，甚至女子也这么认为。《女诫》和《女论语》都是女子所作，却依然口口声声将男子捧到天上，却将女子踩入云泥。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若云心里虽然不以为然，脸上却是信誓旦旦，居然把沈霖也蒙了过去。 沈霖心里讶然高兴，又提了几个问题。 若云从容镇定，对答如流，丝毫不见慌乱。 沈霖心里早已异常满意，却故意为难若云：“这些都是夫子教的好，你学的也还算过的去，不算什么。这样吧，你背一首关雎给我听听。” 关雎，乃是诗经中的名篇。表达了男子对女子的爱慕和渴求，文辞优美，朗朗上口。一般来说，只要读过书的，都会这首古诗。 只是，关雎实在冗长，不容易一口气背诵出来。沈宜莲和沈宜芳都学过，自然能背的出来。可是若云学习的时日尚短，还没学到诗经呢叶姨娘连忙为若云求情：“老爷，您就别为难四小姐了。她此时还没学到诗经呢，哪里会背关雎……” 话犹未完，就听若云笑道：“我确实还没学过诗经，不过，这首诗很是喜欢，所以下过功夫背过。现在就来背给父亲听一听吧” 叶姨娘戛然而止，惊讶的看着若云。 第七十五章重拾旧欢 自己生的女儿什么性子，叶姨娘自然清楚的很。 四小姐不算笨，只是生性懒散，对学习并不上心。自五岁起进书房学习，一直不算出众。就连夫子教学的东西也要花好大的力气才能勉强学会，更不用说自己主动去学习了。 可现在，答起问题来异常的流利顺畅，一副信心在握的样子。居然还要背诵没学过的古诗…… 这变化，简直太大了 再联想起这些日子四小姐的表现，叶姨娘又喜又忧。喜的是，女儿勤奋努力，又对她情深意重。忧的却是女儿太过出挑，日后难免要和其他几位沈家小姐有冲突…… 这些念头在叶姨娘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沈霖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静静等着若云背诵古诗。 若云清了清喉咙，缓缓的背了起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背的并不快，可是吐字清晰，一个字也没背错。 说起来，若云会背这首古诗，还多亏沈宜敏。 那一日，沈宜敏初进书房，便大言不惭的自夸，结果被陈夫子刻意为难，灰头土脸的一首古诗都没背上来。关雎这个名字，给若云的印象便极其的深刻了。 沈宜敏也是个好强的性子，回去狠狠的背了几天，终于把关雎背了出来，神气活现的当着众人的面背给夫子听了一遍。 若云好奇心一起，也去找了本诗经放在书房里，无事时便会翻开。不知不觉的，居然也把这首关雎背了上来。 没料到，今晚居然这么巧的就用上了。 看来，肚子里多点墨水总不是坏事呢 叶姨娘听着听着，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香菱在一边听的眉飞色舞，倍感光荣和骄傲，不由得站直了身子，挺起了胸膛。 若云话音一落，沈霖再也忍不住，笑着赞道：“不愧是我沈霖的女儿，小小年纪，书读的倒是不错。嗯，该赏，该赏” 若云并未得意忘形，笑盈盈的道谢：“多谢父亲称赞，女儿自知比大姐二姐差的远，日后定会好好学习，以期更大的进步。” 沈霖很是欣赏若云的不骄不馁，笑着说道：“有这样的想法最好。好了，你想要点什么赏赐，直说无妨。” 叶姨娘连连冲若云眨眼，暗示若云趁机提些平日难以张口的要求。 若云却自由主张，笑着央求道：“父亲，女儿别无所求。只是叶姨娘病了大半个月了，李大夫的针灸治标不治本，并未见成效。还请父亲跟母亲说一声，另请名医，将叶姨娘的头痛之症治好。” 沈霖再次意外了：“你想求我的，便是这个？”本以为她会要一些珠宝衣服或是精致的小玩意儿，没料到居然还是为了叶姨娘…… 若云用力的点头。 叶姨娘热泪盈眶，忍不住插嘴：“四小姐，你不用为我如此费心……”话未说完，便潸然泪下。 女儿一心一意为她着想，叫她怎么能不感动？ 若云虽然怜惜叶姨娘，可这么做，还是存了些私心。若是叶姨娘能受宠些，日子自然好过的多，连带着她这个做女儿的地位也会高一些。 最好是顺便给沈霖留下好印象…… 沈霖微一沉吟，便点头应了：“此事需和你母亲说一声，你就不要多嘴了。” 若云连忙谢恩。 这可太好了，不用她亲自去求齐氏了。依着齐氏的性格脾气，当面去求她，少不了要受些闲气，说不定还会无功而返。沈霖出马，分量自然不同。 沈霖温柔的安抚叶姨娘：“晴姐儿对你如此上心，你该高兴才是。怎的又哭了？”心情好的时候，沈霖还是有几分惜香怜玉的心情的。 若云也笑着附和：“叶姨娘，父亲说的对。你怎么这么容易就流眼泪了？该高兴才是。” 叶姨娘连忙抹了眼泪，挤出笑容来：“瞧瞧我这没出息的脾气。” 女儿说的对，天天愁眉苦脸的流眼泪压根没有任何用处。沈霖定然不喜欢看女人哭哭啼啼的。她要慢慢改掉这个习惯才是。 春竹笑着走上前来禀报：“老爷，晚饭已经备好了，您今晚……”留不留下来吃晚饭？ 春竹颇有技巧的留了一半没说。叶姨娘生病不便伺候，沈霖探望一番去别的院子也是有的。 沈霖笑着说道：“我今晚便留在这儿休息了。”春竹欢喜的应了，连忙退下去安排。 叶姨娘闻言顿时精神一振，含情脉脉的看了沈霖一眼。 若云顿时觉得自己太过多余，笑着说道：“女儿不打扰父亲和叶姨娘吃晚饭，这就告退。” 叶姨娘很是不舍，却又不好出言挽留。后院里的规矩里有一条，小姐不得和姨娘在一起吃饭。若是私下里悄悄的倒也罢了，偏偏沈霖也在…… “都这么晚了，就留下来吃过晚饭再走吧”出乎所有人意料，出言挽留的居然是沈霖。 若云心里一喜，忙点头应了。 看来，今天她表现的确实不错，沈霖才会待她如此亲切温和。 她和沈霖相处的机会极少，见了面大多是行礼问安，基本上没有交谈的机会。感情淡漠的可怜。若是有机会多相处，自然要好好把握。 齐氏是后院掌权人，可齐氏也得听沈霖的。 沈宜莲有沈老太太撑腰，沈宜芳是齐氏的掌上明珠，沈宜蓉巴不得抱牢齐氏这棵大树。而她，就算表现再好，一时半会儿也越不过几个姐姐去。若是能在沈霖这儿多下些功夫，倒算是另辟蹊径…… 想及此，若云打起了浑身精神，露出了讨喜的笑容。跟在沈霖和叶姨娘的身后一起去了饭厅。 叶姨娘院子里的饭厅不算太大，陈设简单，桌椅质量虽也不错，比起齐氏的院子里的却差的太远，就算比起若云的院子的饭厅也是诸多不及。 沈霖率先坐下，叶姨娘坐在沈霖的左侧，若云自动的坐到了右侧。春竹指挥着丫鬟们上菜上酒，不大的饭桌倒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叶姨娘生病，不能饮酒。若云年纪小，谈不上酒量。因此，沈霖便一个人喝了几杯。 察言观色这一套若云修炼已久，每当见到沈霖的目光落到哪一盘菜肴上，便殷勤的夹菜递过去。伺候的极为周到，春竹在后面反而没了表现的机会。 沈霖看着若云的目光愈发柔和，笑着打趣道：“往日里倒是不知道晴姐儿这般伶俐呢” 他整日忙碌，在府里时间本就少的很，难得和儿女闲聊吃饭。在他的印象中，这个最小的女儿性子懦弱内向，平日里沉默寡言。没想到今日一接触，倒是让他有耳目一新之感。 若云抿唇一笑，带上了一些撒娇的语气：“父亲多给女儿一点机会表现，说不定会有更多的发现和惊喜呢” 这两句话被沈霖逗乐了，连连点头道好。 叶姨娘在一边看着，眼角眉梢尽是笑意。 这不就是她梦想中的家人围在一起其乐融融的场面么？ 没有齐氏，没有别的女人，只有她和沈霖，还有他们两人的女儿…… 沈霖无意中看了叶姨娘一眼，却是微微一愣。那份夺目的美丽犹如初见时，一霎那间击中了他的心房。 有多久没看到她发自内心的欢颜了？似乎久远的快要记不清了。 当年他便是被这抹灿烂纯真的笑容迷住了，不顾沈老太太的反对硬是坚持纳她为妾。初开始，也确实过了一阵甜蜜的日子。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看着他的时候总是有着淡淡的哀怨和落寞。似乎对他有百般不满，又似乎对生活失去了信心乐趣。 在外面劳累了一整天，他自然希望一回来便有张热情带笑的面孔慰藉他的辛苦，她却老是反其道而行之。他便也渐渐不肯再来见她了。 若不是这次她生了病，若不是晴姐儿苦苦哀求，只怕他也不会过来探望。可在见到消瘦憔悴的她之后，他依然觉得心隐隐作痛。忍不住来看了她一次又一次。昔日曾有过的甜蜜恩爱慢慢的又浮了出来。 原来，他们之间的感情并未消退，只是在岁月的长河里黯淡了光泽。一旦有契机，便重新发芽开花…… 叶姨娘自然能察觉到沈霖目光中的柔情，心里又是苦涩又是说不出的欢喜。交织成忽明忽暗的脸色，愈发的迷离。 若云何等乖觉，见状忙低头吃饭，假装自己是个活动背景。 “茹儿，我好久没有见你笑了。”沈霖叹了口气，语气里有一丝怀念。 叶姨娘按捺住心里的百般思绪，笑着说道：“只要老爷常来看我，婢妾天天都笑给老爷看。”她微微侧着脸，眼角含笑，脸上飞过一丝红云，正是沈霖最最喜欢的样子。 沈霖看的心里痒痒的，忍不住伸出手悄悄握住叶姨娘的手。 叶姨娘极为温驯的任由沈霖握着手，心里说不出的欢喜和彷徨。欢喜的是往日的恩爱似乎回来了，彷徨的却是这种甜蜜不知能维持多久…… 这一幕，便像做梦一般。她甚至不敢多看沈霖一眼，唯恐这个美梦很快的惊醒。 第七十六章妻妾争斗 若云坐在叶姨娘的对面，把叶姨娘受宠若惊又战战兢兢的神情尽数收入眼中，心里不由得一阵酸楚。 嫁给沈霖这样的男人，只图荣华富贵的优渥生活，反而活的轻松愉快。沈家在吃穿用度上绝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主子。 最最悲哀的，便是奢望沈霖的爱情。 一时的宠爱或许会有，可这样的男人哪里懂得女子心中百转千回的缠绵情爱？只希望叶姨娘能想开些，不要再自寻烦恼才好。 若云的脑海里忽的出现了另一个昂扬男子的面容。 世子和沈霖何其的相似，容貌俊美倜傥，性子却冷硬漠然。宠爱一个女子的时候，捧如珠宝，可一旦厌倦了，便会毫不犹豫的扔开。 萧婉君的聪明之处在于把自己的野心掩饰的太好，不管心里是如何的在意，面上总是那么贤惠大度。处处温柔体贴细心，终于渐渐笼络住了世子的人和心。以前因为没有子嗣，只能屈居世子侧妃。现在“生了”儿子，应该会如愿以偿了吧…… 若云定定神，挥去这些胡思乱想。继续低头吃饭。 待吃的差不多了，若云便识趣的告退。 沈霖这次倒是没有挽留，叶姨娘歉意的看了若云一眼，看来，是无暇送若云了。 若云趁沈霖不注意，悄悄的冲叶姨娘眨眨眼。这么好的机会，一定要及时把握，把沈霖的心笼住，夺回宠爱。 叶姨娘读懂了若云眼中传递过来的信息，脸颊微红，却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若云放了心，领着香菱回院子休息去。 沈霖果然说话算数，第二天一大早便亲自去了齐氏那里，说及了为叶姨娘另请大夫的事情。 齐氏见丈夫一大早来便来陪自己吃早饭，本来颇为高兴，可待听到沈霖的一番话之后，脸上的笑容立刻淡了下来。不温不火的反问道：“李大夫不是正替叶姨娘诊治着么？还要另请大夫做什么。” 沈霖这些日子似乎对叶姨娘又上了心，隐隐有恢复宠爱的趋势。齐氏早看着心里不痛快了。只是作为正室，得贤惠大度，很多话只能憋在心里，说出来便有**份。只得隐忍了下来。心里暗暗期盼着这只是沈霖的一时兴起。 没料到沈霖居然要为叶姨娘另请名医，这意味着什么，齐氏当然很清楚。语气好的起来才是怪事。 沈霖皱着眉头，沉声说道：“李大夫医术高明，这我从来没否认。只是已经连续半个月了，叶姨娘的病情也不见好转。一旦发作起来，便痛不欲生。我昨天夜里还亲眼目睹了一回，她一个纤弱女子，哪里受得了这等罪。还是速速请别的大夫来看一看吧我们沈家不缺这点银子吧” 语气里透出的浓浓的怜惜。 齐氏银牙暗咬，脸上还得挤出笑容来：“老爷说的是，妾身知道了，今天就派人去请大夫来。” 沈霖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今天不用早朝，我便在家里多待一会儿。陪你用早膳。”他对齐氏也不算差，该给的尊严体面一样都不少。哪怕再宠爱别的女人，可正室就是正室，沈霖分的很清楚。 齐氏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一些，笑着点了点头，吩咐秋露去准备早饭。 秋露笑盈盈的应了，翩翩的走了出去。 秋露正值青春妙龄，长的秀丽不凡，沈霖难免多看了一眼。 齐氏留意到沈霖的目光，心里悄然一动。 正在此刻，姨娘们一一来给沈氏请安了。 王姨娘到的最早。见沈霖也在，王姨娘的脸庞顿时亮了起来，心里暗暗庆幸今天穿了新衣。 “婢妾见过老爷”王姨娘巧笑嫣然的行礼问安，眼神分外的妩媚。 沈霖这些日子去叶姨娘那里的次数多了起来，自然就忽略了别的姨娘。屈指算来，至少也有大半个月没进王姨娘的院子了。难得遇上一次，王姨娘自然要卯足了劲的“表现”“表现”。 齐氏冷眼旁观，虽然不知见过多少次这种场景，可每见一次，心里仍然觉得不痛快。 沈霖“嗯”了一声，并不见动容。 王姨娘心里略略有些失望，却也不敢显露出来，连忙又去给齐氏行礼问安。然后便笑吟吟的站在齐氏身边伺候齐氏用早饭，眼睛却不太安分，有意无意的便看向对面的沈霖。 沈霖平日里素来不拒绝这种眉目传情，可今天早晨却有点意兴阑珊，不大肯搭理。王姨娘的一腔柔情蜜意算是白费了。 不一会儿，岳姨娘也翩然来了。 岳姨娘比王姨娘含蓄的多，只含情脉脉的看了沈霖一眼，便将目光移开，恭敬的行礼，态度端庄极为优雅。 沈霖对岳姨娘总是另眼相看的，温柔的一笑，示意岳姨娘免礼。 岳姨娘微笑着站到齐氏的身后，和王姨娘一起伺候齐氏用早膳。 王姨娘难掩嫉妒的瞄了身边的岳姨娘一眼，颇有些不屑。哼，仗着和老爷有青梅竹马的情分，倒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贵妾又怎么样？还不是妾么？永远也不可能越过齐氏去。做出那副高雅的样子给谁看？ 岳姨娘似是察觉到王姨娘的情绪波动，微笑着看了王姨娘一眼。 王姨娘不甘示弱，似笑非笑的回了一眼。 齐氏明明没回头，却像感觉到身后两人的火花一般，轻轻的咳了一声。 顿时，岳姨娘和王姨娘各自将目光移开，若无其事的继续伺候齐氏吃早饭。 相比之下，叶姨娘却是姗姗来迟。 今日的叶姨娘穿着一身月牙白的衫裙，全身毫无装饰，只在裙摆处用同色丝线绣了暗纹。头发挽做一个简单的发髻，攒着一支白玉芙蓉钗。脸颊有些清瘦，脸色也有些苍白，却丝毫无损惊人的美丽。反而更添几分楚楚动人。 叶姨娘上前给沈霖和齐氏行礼：“婢妾来迟了，请老爷夫人恕罪。” 还没等齐氏发话，就听沈霖说道：“你身子不适，怎的不在床上多休息？这晨昏定省的规矩日后便省了，待身子复原了再来请安也不迟。” 岳姨娘和王姨娘顿时为之色变。 沈霖对叶姨娘的态度如此温柔亲切，便如同当年叶姨娘刚嫁进沈府的时候一般…… 那两年的时光，在各人的脑海里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记。什么叫独宠一人，看看那个时候的叶姨娘的风光便能知晓了。就连原本最受宠爱的岳姨娘也被压过了风头。 好在后来沈霖渐渐厌倦了叶姨娘的单纯天真，极少再进叶姨娘的院子。 本以为叶姨娘就此淡出视线，不会再有受宠的那一日。没曾想，时隔几年，沈霖居然还会对叶姨娘露出如此温柔的笑容…… 齐氏平日装的再大度，可到这个时候也忍不住了，冷笑着讥讽道：“老爷说的是，叶姨娘生病，本该在院子里精心休养，何必再跑到我这儿来请安。从明天起，就免了这规矩吧” 那语气里隐隐透出一丝冷飕飕的意味。 叶姨娘从来不擅长应付这等局面，略有些仓皇的抬起头来：“不，太太，这是婢妾应尽的本分……” 齐氏冷笑一声：“你的本分是要好好伺候老爷，只要把老爷伺候好了，其他的倒是无所谓。” 犀利的话语便像刀子一般毫不留情的刺了过来。叶姨娘身子一颤，不敢再吱声。 齐氏的脾气叶姨娘不知领教过多少次，在这种时候最好是任由齐氏数落。若是胆敢顶嘴或是辩驳，只怕后面更难收场。 王姨娘听了只觉得痛快又解气，嘴角泛起了微笑。 岳姨娘有涵养的多，并未露出幸灾乐祸的样子来。可看到这一幕心里无疑是愉快的。 沈霖听到这等尖酸的话语，却是有些不悦。不过，碍于齐氏的颜面问题，他并未出面替叶姨娘说话。 饭厅里的气氛一时之间颇有些尴尬和微妙。 叶姨娘受惯这等闲气，虽然委屈，倒也并未觉得特别难堪。 沈霖的小妾虽然只有三个，可通房丫鬟就多了去了。再加上没名分的养在府里的歌姬舞姬，着实不算少。齐氏想发作谁，都是一句话的事情。不过是讥讽几句，还算是轻的，总比挨巴掌强的多。 谁让齐氏是正室是沈霖明媒正娶的妻子呢？这本就是齐氏享受的权利之一。 齐氏对叶姨娘的识相还算满意，又因为沈霖并未再次出言维护，心情总算好了一点点。目光从叶姨娘身上移开，低头缓缓的用勺子搅拌燕窝粥，轻轻吹一口，送入口中。 沈霖轻咳了一声，打破沉默：“今天中午我回来吃午饭，蕙娘，你把孩子们都叫过来，陪我一起吃饭。”好久没和儿子女儿们坐在一起热闹的吃顿饭了。 昨天晚上若云的机灵和聪慧让沈霖觉得很是惊喜，心想真该多多和儿女们亲近亲近。 齐氏微微一惊，旋即笑着点头应了。脑子里迅速的盘算起了中午的菜单来。 至于几个姨娘，无一例外的低下了头。 每到这个时刻，便是她们最最憋屈难过的时候。这样的家宴，她们却是没有机会参加的。 儿子也好，女儿也罢，通通成了齐氏和沈霖的孩子…… 第七十七章和乐家宴（一） 沈霖走后，齐氏便忙碌了起来。 先是定下菜单，然后吩咐厨房准备各式菜肴。自然少不了要准备一些零食瓜果茶水，留着茶余饭后吃着解闷。最后。再吩咐身边的丫鬟一个个的通知沈府的少爷小姐们。事情可真不算少。 若云正在书房里练字，待听到秋露禀报这个消息，不由得抿唇一笑。然后使了个眼色个香菱。 香菱如今被调教的愈发乖巧伶俐，若云一个眼色，她便笑眯眯的去若云的屋子里取了些赏钱出来塞给秋露。 秋露心情一好，不免要提示两句：“四小姐，老爷今日兴致极好，您不妨准备准备，说不定到时候便能在老爷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呢” 沈霖难得回府吃午饭，更难得主动召集沈家所有的少爷小姐一起聚会。这样的场合里，自然要力求表现，博得沈霖的欢心。 若云含笑道谢。 待秋露一走，若云便高兴的起身，打算出发。 香菱笑着问道：“小姐，你就打算这么去么？” 若云哑然失笑：“不这么去，又该怎么着？” 香菱掩嘴娇笑：“我的好小姐，至少也该换身衣服收拾一番再去吧”之前方便练字，穿的是半新不旧的衣裳，哪里能穿着这样的衣服出去嘛若云笑着点点头，进屋子换了身稍微鲜亮一些的新衣。又唤了采梅过来重新梳发，从首饰盒子里挑了朵精致的绢花戴在头上。揽镜自照，似乎还差了些什么。兰初乖巧的捧了个香囊过来给若云戴在腰间。 嗯，雅致大方，很好。 这慎重的架势，哪里像是和家人吃饭？倒像是去会客人呢若云看着镜子里美丽的女孩子，忍俊不禁的笑了。 至少该带上两个丫鬟，香菱是必然要跟着去的，另一个人选嘛…… 若云稍一犹豫，便喊了兰初跟着一起去。 采梅稍微大一些，可性子反而不如兰初沉稳。再者，兰初相貌清秀，撑场面绝无问题。这么一权衡，若云自然就偏向了兰初。 兰初眼睛一亮，很是欢喜。 采梅的笑容却是一僵。 小姐身边的丫鬟里，香菱自然是头一份。接下来，便是她和兰初两人。本来两人地位平等，并无高低。可最近小姐总爱差遣兰初做事，明显的偏向了兰初。照这么发展下去，她岂不是要被兰初压了一头？ 采梅眼睁睁的看着兰初欢喜的跟在小姐的后面出了院子，心里十分的懊恼。 偏偏冬儿不识趣，居然凑过来笑道：“小姐至少也要到傍晚才能回来，今天我们可算悠闲了。” 采梅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训斥道：“院子里还有一堆事情未做。你若是敢躲进屋子里睡懒觉，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冬儿无端被喷了一通，灰头土脸的去收拾屋子。 翠儿和双雁一见这动静，唯恐被采梅逮到发作一通，各自勤快的做事去了。 兰初一路上心情极好，满脸掩不住的笑容。到底缺少磨练，尚未修炼的喜怒不行于色。 香菱取笑道：“快些收敛些，别给咱们小姐丢人。” 若云凑趣来了一句：“这个时候倒没关系，等到了母亲院子里，倒是真的得留心些。”身边的丫鬟素质高低，自然也极其的重要。若是丫鬟在人前丢人现眼，主子的面子岂不是被丢光了？ 兰初听了小脸一红，连忙收敛了笑容，迈着细碎的步子走在若云的后侧。小姐如此信任器重她，她可要好好表现才是，万万不能为小姐丢人。 待进了齐氏的院子，若云第一件做的事情便是去给齐氏请安。 沈奕文沈奕轩都已经来了，沈宜芳反而没到场。若云是沈家小姐中到的最早的一个。 齐氏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若云乖巧的站到一边，并不多言。 不一会儿，沈宜莲等人也都一一来了。若云笑着和姐姐们打招呼。 因为叶姨娘重新得了沈霖的宠爱，沈宜莲和沈宜蓉对若云都比往日冷淡，只敷衍的笑了笑。沈宜芳倒是不偏不让，对谁态度都一样。 若云并不介怀，微笑着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们说笑闲聊。 不管什么事情，都要付出些代价。只要叶姨娘能重获沈霖的宠爱，姐姐们的冷淡和敌意又有何妨？ 往日里也不见得如何和睦，口和心不和罢了。 再说了，她们此刻如此待她，只因为叶姨娘的地位还不够牢固。若是叶姨娘备受宠爱无人能撼动，到时候她们自然会换张面孔对着她。 想及此，若云更是镇定自若，丝毫没有被排斥的落寞尴尬。 齐氏何等精明，一眼便看出若云的处境难堪。却只当做没看见一般，径自问起了沈奕文等人的学业进度。 沈奕文读书向来用功，齐氏对他的期许也是最高。问了几句之后，便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口叮嘱道：“中午不准再喝酒。”上一次酩酊大醉，整整睡了一天才清醒。齐氏心疼的不得了，打定主意不让沈奕文再喝酒。 沈奕文不大情愿，反驳道：“母亲，你不让我练习喝酒，下次岂不是又要被表哥表弟他们灌醉？” 沈奕鸣本就是好酒量，冯天睿也不差，而酒量最最好的，莫过于齐箫了。相较而言，他简直就没脸提喝酒两个字。就像矮了一截似的。 男孩子都是争强好胜的，看似文弱的沈奕文也不例外。 沈宜芳抿嘴一笑，居然替沈奕文求情：“文弟说的对，母亲，你就别太过拘束他了。男儿和女子不同，日后总有需要应酬的时候。他若是滴酒不沾，今后怎么行？” 沈奕文大喜，连连冲沈宜芳作揖：“知我者二姐也。” 齐氏被一双儿女逗乐了，慷慨的允诺：“也罢，就允你喝一些。”女儿说的也不无道理，沈奕文今年也十一了，不能再像看管孩子一般拘束着他了。 沈奕文欢呼一声，雀跃不已。 沈奕轩心痒痒的也想插嘴：“母亲，我……” “你什么？”齐氏瞪了过来：“你才九岁，难不成也想喝酒？” 沈奕轩颇不服气的举例反驳：“可是箫表弟比我还小两个月呢，凭什么他能喝酒，我就不能？” 那一日齐箫在酒桌上的豪迈表现彻底征服了沈奕文和沈奕轩。男人怎么可以不会喝酒？不仅要喝，还得像齐箫那般好酒量才行。 齐氏一时语塞，也觉得有些疑惑。依着袁氏的说法，齐箫以前可是滴酒未沾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忽然一副好酒量…… 不过，不管怎么说，她也不愿意让九岁的沈奕轩就碰酒，板起脸孔训道：“总之，你等过两年再说。” 沈奕轩立刻耷拉了脑袋，嘴巴撅的老高，怏怏不乐。 沈宜芳耸耸肩，也不肯替沈奕轩说情。母亲说的没错，他年龄太小，不该早早的碰酒。至于齐箫……他是怪胎，不和他做比较。 若云听到齐箫的名字，心里微微一动。 他确实是个与众不同的男孩子…… 他的思想，他的行为，他的一举一动都和平日所见的贵族少爷大相径庭。即使他在努力的融入新生活，可有些特质却是无法改变的。 他浑身上下都有种不受拘束的潇洒不羁，笑容灿烂而生动。 所以，出众的男孩子再多，也无人能抢走他的风采…… 齐氏见沈奕轩没精打采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语气软了下来：“轩哥儿，不是母亲心肠硬。只是你还小……” “萧哥儿比我还小两个月呢”沈奕轩的倔强劲儿冒了出来，死死揪住这一点不放。比他小的齐箫可以喝酒，为什么他就不可以？ 齐氏又好气又好笑：“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学什么不好，非要学箫哥儿喝酒。都是箫哥儿把你带坏了。改日见了箫哥儿，我非好好教训他一通不可。” 齐箫上次只来了大半日，却引得沈奕文和沈奕轩都闹着要学喝酒。果然不是个省心的主儿，从来不让人消停。 一听这话，沈奕文顿时不给面子的笑了出来：“母亲，这话你也就随便说说罢了。”一时气话，绝不能当真。 沈宜芳也掩嘴一笑：“就是就是，我可不相信母亲能舍得教训箫表弟。” 谁不知道齐箫是齐家唯一的嫡子，是齐礼和袁氏的心肝宝贝，更是齐老太太齐老太爷的宝贝金孙？ 齐氏爱屋及乌，疼爱齐箫的心丝毫不少。平日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不忘让下人送一份到齐府去。隔一段时日不见，便会邀袁氏带着齐箫到沈府来做客。 莫说教训，就连说句重话都舍不得呢 齐氏被儿女揭了老底，也不见恼羞成怒，笑吟吟的说道：“反正，箫哥儿不归我管。轩哥儿却是非管不可。今天，一滴酒都不准你碰。” 沈奕轩气的直跺脚。 若云和沈宜莲等人见状都笑了起来。男孩子生气的时候和女孩子也没什么两样嘛一样的撅嘴巴一样的跺脚。 沈奕轩在兄弟之中脾气最是浮躁任性，又极好面子，见众姐妹都嘲笑他，顿时更生气了。气呼呼的扭过脸去，坚决不肯再看任何人。殊不知这样的他更显得幼稚可笑了。 就在这和乐融融的时刻，沈霖回来了。 第七十八章和乐家宴（二） 沈霖一出现，原本有说有笑的沈家少爷小姐们很自然的安分老实了许多。一个个规规矩矩的上前行礼问安，气氛陡然变的沉闷了。 沈霖眉头微蹙，有些微的不悦。 他又不是吃人的老虎，怎么一个个见了他就像耗子见了猫似的战战兢兢？ 他虽然爱板着脸孔，可有时也偶尔想体验一下儿女绕膝的欢乐情景嘛可看这架势，哪有人敢随意冲着他撒娇耍赖啊这时，他倒是颇为怀念昨天晚上小女儿的巧笑嫣然和机灵俏皮来。 想及此，沈霖不由得朝若云看了一眼。 若云笑盈盈的走上前来行礼问安。 沈霖的语气很自然的柔和了许多：“好了，快些起身吧” 若云微笑着起身站到一边。 沈霖似乎颇有聊天的兴致，问道：“晴姐儿，如今身子恢复的怎么样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若云不敢怠慢，忙笑着答道：“回禀父亲，女儿身子早已经好了。多亏母亲常送些补品过来给女儿补身子呢”顺手拍了齐氏两句。 齐氏微微一笑，心想晴姐儿说话真是越发的伶俐了。 往日里沈霖对晴姐儿并不看重，怎的今天倒是特别的留意起来？难不成是因为叶姨娘恢复了宠爱，连带着晴姐儿也跟着沾了光？ 齐氏的眼中闪过一些冷然。 沈宜莲见沈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若云身上，心里有些泛酸，笑着上前一步，娇嗔道：“父亲只顾着关心四妹，理都不理我们几个了。” 沈霖一向疼爱沈宜莲，闻言开怀一笑：“好好好，我现在和你说话总行了吧” 沈宜蓉笑嘻嘻的凑趣：“可不能把我晾在一边。” 唯有沈宜芳浅笑着旁观几个姐妹们争抢父亲的注意力，并未参与。真正受宠爱的人无需在人前急急的证明自己，这一点果真不假。 若云也很识趣，稍稍往后退了一步，站到了沈宜芳的身边。任由沈宜莲和沈宜蓉巴着沈霖说话。 沈宜芳淡淡的看了若云一眼，随口问道：“叶姨娘身子怎么样了？” 虽然她语气淡然，可若云还是从里面听出了隐隐约约的关怀之意，心里略略有些感动：“多谢二姐关心，叶姨娘头痛之症稍微有些好转，不过，都半个多月了，李大夫还是没能治好叶姨娘的病。看来，得另请大夫才是。” 沈宜莲和沈宜蓉几乎从未问及叶姨娘的病情。是啊，她们和岳姨娘王姨娘一样，都巴不得叶姨娘病的越重越好。谁会真心的关心叶姨娘？ 反倒是平日最傲气冷然的沈宜芳，在关键时刻却付出了一丝关怀。 第一印象果然会蒙蔽人的眼睛…… 沈宜芳安抚道：“你不用过分担心，母亲自然会派人去请大夫来给叶姨娘诊治的。” 若云感激的笑了笑，和沈宜芳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了起来。 待到吃午饭的时候，若云很自然的坐到了沈宜芳的身边。另一边则坐着沈宜蓉。 沈宜蓉见若云坐在她和沈宜芳中间，有些不大高兴，嘟哝道：“碍手碍脚，我和二姐说话都不方便了。” 若云装聋作哑的功夫是一流的，连眉毛都没动一下，稳稳的坐在那里。 今天是家宴，摆了一张大大的圆桌。坐在最上头的，却不是沈霖，而是姗姗来迟的沈老太太。 沈霖和齐氏分别坐在沈老太太的身边。然后依次坐着沈家的少爷小姐们。一桌子十个人，不算拥挤，只显得热闹。 沈老太太心情极好，目光在儿孙的脸上一一掠过，脸上挂着欣喜的笑容。 家族兴旺与否，很大一部分要看子孙是否兴旺。她一生只生了两个孩子，长女沈湘，次子沈霖。未能替沈家嫡出一脉多添些后代，沈老太太一直引以为憾。 沈湘嫁入王府之后，三年无所出，后来抱了姨娘所生的儿子养在名下。好在母慈子孝感情甚笃，也算不幸之中的万幸。 沈霖在这方面却很“出色”。生了三个儿子四个女儿，个个容貌出众优秀不凡。而且沈霖年纪不算太大，说不定日后还会有儿女。怎能不让沈老太太心满意足？ 沈霖一向孝顺，亲自伺候沈老太太吃饭布菜。 沈老太太又是高兴又是不舍，笑着说道：“难得一家子聚在一起吃顿饭，都随意些，别太讲究了。不用你伺候我，让知夏来就行了。” 知夏是沈老太太身边的一等大丫鬟，年龄稍大一些，约莫十八九岁了。个子高挑，性格稳重，容貌端庄。 沈霖见沈老太太坚持，只得点头应了。 知夏忙接手伺候老太太用餐。 齐氏冲身后的秋露使了个眼色，秋露连忙走到沈霖身边，殷勤的伺候沈霖吃菜喝酒。 沈奕文得了齐氏许诺，得意洋洋的端起了酒杯敬酒。一旁的沈奕轩嫉妒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沈霖见儿子敬酒似模似样，哑然失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笑着赞道：“没料到文哥儿也开始喝酒了。” 齐氏笑着接口：“老爷有所不知，上次妾身生辰，一桌子的男孩子，不知道怎的起了酒兴，居然一个个都喝的酩酊大醉。咱们文哥儿睡了一天才醒呢现在可是在我面前发了狠心，一定要练练酒量，免得被表兄弟们给比下去。” 沈奕文脸皮尚嫩，闻言顿时红了脸。 沈霖乐的哈哈大笑。 一桌子的人都跟着笑了起来，原本有些沉闷的气氛顿时轻松欢快起来。 沈奕轩趁机诉苦：“父亲，母亲太过偏心，准许大哥喝酒，偏偏不准我喝。” 沈老太太白了孙子一眼：“就会胡说，你才多大，居然嚷嚷着要喝酒。” 沈霖点了点头：“母亲所言极是。” 沈奕轩不服气的举例：“箫哥儿比我还小两个月呢，可他就会喝酒。”又拿齐箫出来做挡箭牌了。 沈霖讶然，看了齐氏一眼：“轩哥儿说的课是真的？” 齐氏苦笑着点点头，把那日齐箫领头喝酒的事情一一道来：“……这个箫哥儿，年纪不大，酒量倒是不小。又爱领头耍闹，现在倒好，文哥儿和轩哥儿都心心念念的要练习喝酒。说是下次见了箫哥儿要和他拼酒不能输了阵势。” 本以为沈霖会训斥儿子几句，不料沈霖想了想，居然点头赞成：“此话一点不假。男孩子会喝酒也不是什么坏事。沈家的儿郎日后都是要出入朝堂做大事的，怎么能在酒量上输给别人？” 应酬场合里，免不了喝酒。上至贵族皇室，下至平民百姓，男子聚到一起，其实无非是吃饭喝酒行酒令增进感情。古来今往，尽皆如此。 沈奕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结结巴巴的问道：“父、父亲，您、您的意思是？”我可以喝酒了？ 沈霖笑道：“春竹，去给二少爷倒上一杯，今日想喝便喝个尽兴。” 沈奕轩高兴地差点手舞足蹈。 齐氏心疼儿子，嗔怪道：“老爷，你也太惯着他了……” 沈霖淡淡的反驳：“箫哥儿能喝酒，轩哥儿怎的就不能？”若真正论起来，沈奕轩比齐箫还大两个月呢没道理人家的儿子会喝酒，自家的儿子便被管的束手束脚吧齐氏只得住了嘴。 沈霖和大哥齐礼同在朝廷任职，同为二品官员。又身为姻亲，关系自然不错。只是偏偏两人政见不一致，明里暗里在较劲。反映到细微的小事上，居然也要一争高下。男人一旦固执起来，可真是幼稚…… 沈奕轩可不管父母心里各自在盘算什么，眉开眼笑的端着酒杯，大模大样的和沈奕文一起向沈老太太敬酒。 沈宜芳看着这热闹的场景颇有些心动，哀求的看了齐氏一眼。 齐氏只觉得头有些隐隐作痛，叹了口气：“厨房里还有一些米酒，度数很低，拿来你们姐妹们少喝一些吧”儿女渐渐大了，都开始有了自己的主见和心意。诶沈宜芳笑嘻嘻的点头，顺便冲若云等人眨眨眼。 若云会心一笑，感情沈宜芳也有了酒兴了。说句良心话，一家子老少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若是不喝酒确实觉得少了些什么似的。 若云当然有些酒量，而且，酒量还不算小。 萧婉君不擅喝酒，每遇到女客云集的应酬场合，总爱把若云带在身边。实在喝不下了，便吩咐若云代酒。 丫鬟替主子代酒，这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别人一笑置之，并不阻挠。久而久之，若云居然也练出了不错的酒量。 不过，萧婉君大概从来都不知道，若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喝酒。 再好的酒，都散发出浓烈的让人头晕的味道。有人喜欢那种味道，可若云却讨厌极了。只是，做丫鬟的哪有权利挑三拣四？主子吩咐她代酒，是她的荣幸。无法推辞和拒绝。想喝也得喝，不想喝还得喝。 所以，若云酒量不错，却不算喜欢喝酒。 不过，今日的场合又不同。气氛难得的融洽愉快，沈老太太满脸笑容和蔼可亲，沈霖也一改往日的严肃。 小酌几杯也无妨。 第七十九章和乐家宴（三） 米酒度数确实很低，喝入口中有种淡淡的甜味，回味悠长。 沈宜芳兴致很高，学着沈奕文弟兄两个去敬酒。 沈宜莲显然跃跃欲试，沈宜蓉对着米酒却开始发起愁来。又想喝又不敢，心痒难耐的样子颇为可笑。 若云笑着提醒：“三姐，不用怕，米酒度数低，不会喝醉的。而且味道也很好。” 沈宜蓉撇撇嘴，自然的反驳：“你倒说的轻巧，难不成你喝过？” 若云张张口，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当然喝过，而且不止一回两回…… 不过，沈家四小姐肯定是没喝过的，所以，还是低调一些比较好。 沈宜蓉见若云不吱声，顿时得意起来，老气横秋的教训道：“你年龄最小，还是别喝的好，以免待会儿醉了出丑。” 若云揶揄的一笑：“三姐说的是，我只少喝一点尝尝而已，不会多喝的。对了，三姐，你既然这么怕喝醉，还是一口别喝的好。” 沈宜蓉最禁不住激将法，顿时瞪圆了双眼：“我怎么可能会害怕？哼，我现在就喝给你看。”然后，将小巧的酒杯送到嘴边，一饮而尽。 本想示范个豪气干云的巾帼不让须眉的潇洒，没料想米酒有些辛辣，沈宜蓉冷不防被呛到了，咳嗽的眼泪鼻涕都一起出来了。小脸憋的通红，狼狈之极。 一桌子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被沈宜蓉狼狈的样子逗笑的前仰后合。 若云也扑哧一声笑了，不忘把身上的帕子递过去让沈宜蓉擦拭嘴角。 沈宜蓉本想很有骨气的拒绝，可帕子已经递到了眼前，不用白不用，索性一把接了过去，忿忿的擦了擦嘴，然后就是衣襟，还有面前的桌面…… “三妹，你面前那两盘菜都留着给你一个人吃吧我可不敢再伸筷子了。”沈宜芳毫不客气的嘲笑了两句。 沈宜蓉的脸腾的红了。 齐氏笑着吩咐道：“算了，把那几盘撤下去就是了，再重新上几道。”站在一边的丫鬟连忙依着命令行事。 沈老太太笑吟吟的说道：“蓉姐儿，你也十岁了吧也不算小了，怎的行事如此毛糙？多跟你大姐二姐学一学，女孩子最紧要便是端庄守礼。” 沈宜蓉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点头应是，却是低下头，再也不好意思抬起来了。酒是一滴都不敢再沾了。 小小的插曲一过，若云便端起酒杯向沈老太太敬酒：“祖母，孙女敬您一杯。希望您身体永远硬朗结实。” 沈老太太笑着提点：“晴姐儿，喝酒需慢慢喝，别像蓉姐儿似的一口喝光。不呛着才是怪事。” 若云忍住笑意，一本正经的点头应了，然后慢慢的小口喝完了一杯。 其实，一口喝完这么小的一杯，委实不在话下。偏要装出没喝过酒的模样，才真正为难。 待酒杯放下，就听沈宜芳惊叹出声：“四妹从没喝过酒，倒是一点都不慌呢” 若云微微一笑，自谦了几句。 好酒量可不敢全部露出来，若云喝了三四杯便推说不能再喝了。好在姐们之间只图个热闹，并无人劝酒。 待吃完饭后，一并移驾到厅子里坐着休息。 几个丫鬟捧了各式茶点水果上来。 沈宜蓉刚才一直没吃什么东西，肚子压根没吃饱，趁着别人都在闲聊的空挡悄悄的吃起了点心。 若云把她的馋相一点不落的看进眼中，暗暗好笑不已。 沈老太太正和儿子沈霖在聊天，无意间提到了沈湘的名字，若云顿时心里狂跳不已，全副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你大姐已经好久没回来了。”沈老太太叹了口气，眼里流露出思念之情。 沈湘是她的长女，比庶女沈嫣大了两岁，比庶长子沈楠大了四岁。沈霖出生的较迟，比大姐沈湘小了整整十岁。 沈湘出嫁的时候，沈霖还是个满地乱跑的顽皮男孩子。因此，沈霖对长姐的印象并不特别深刻。闻言笑着安抚道：“母亲若是实在想念大姐，待过几日我递个帖子过去，邀请大姐回来一趟就是了。” “算了吧”沈老太太的眼里满是怅然：“她贵为王妃，王府里一大摊子事情都要她操心。回娘家确实不便。” 若是想回来，上次齐氏生辰的时候，便该趁机回来。若是不想回来，又何必强求？ 齐氏也跟着点头附和：“母亲说的没错，王妃不仅要照应府里府外的事情，还得照顾未满周岁的小世子，也确实够忙碌的……” 小世子…… 若云脸色一白，呼吸急促起来。双手在袖子里握的紧紧的，若不是自制力强，只怕此刻已然撑不下去。 这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的听到了有关孩子的事情。 她恨不得立刻扑过去听个仔细明白，可又不敢做出任何不合时宜的举动来，只能死死咬住嘴唇，竖起耳朵继续听。 只恨沈宜蓉不知在沈宜芳耳边说些什么，两人一起笑出声来。把齐氏和沈老太太说话的声音都盖了过去。 若云只隐约听到了“身子不好”“真可怜”之类的字眼，心里急的不得了。 那孩子怎么了？难道一生下来身子便不好么？ 可是，她的身子很健康，世子……也是个健康的男子。怎么可能会生出体弱的孩子来？ 更何况，在怀孕静养的那段日子里，萧婉君从未亏待过她。吃喝穿用样样都不差。她被养的白白胖胖，按理来说，腹中的胎儿也该很健康才是…… 好不容易，沈宜蓉的声音消停了下来，沈老太太的话题却已经自小世子身上移开，依旧在说沈湘的事情。 若云按捺住焦躁和失望的心情，沉住气继续听。 “湘儿自小便极有主见。”沈老太太无比怀念的说道：“我凡事都爱和她商议。府里大半的事情倒是都由她做主。” 那个时候，母女亲密无间，真是最美好的时光。只可惜，后来出了那样的事情，母女俩居然有了隔阂竟然越来越疏远…… 一想到这些，沈老太太脸色便是一黯。 沈霖见沈老太太心情不佳，连忙劝慰道：“母亲无需介怀，大姐心里定然也时刻惦记你的。” 沈老太太无奈的一笑，含糊的说了句：“她哪里是惦记我，只怕还在怨恨我。这么多年了，居然一直不肯原谅我。” 似是觉得这个话题太过沉痛，随口扯了开去：“好了，不说这些了。再过二十多天，便是你三十三岁生辰，到时候好好热闹一番。” 齐氏识趣的配合着转移话题，兴致勃勃的跟着讨论了起来。 若云默然不语。 沈老太太说的不算多，可从她的只字片语来看，似乎母女之间的关系不算特别好。不知道当年出了什么事情，竟然在母女之间造成了隔阂…… 此刻，若云才依稀想起，在王府生活的那几年里，确实极少有人提及王妃沈湘的娘家。连来往都很少。 也难怪她在听到沈这个姓氏之后，一时也没联想到沈湘的身上呢一只手扯了扯若云的衣袖。 若云回过神来，就见沈宜蓉兴致高昂的凑了过来探听：“四妹，父亲就快过生辰了，你打算送什么礼物？” 上一次齐氏生辰，若云的那份礼物大出风头，让沈宜蓉羡慕嫉妒恨了好久。现在又有了这样的机会，当然要先来探听若云的主意。说不定可以“借鉴”“借鉴”。 若云此刻哪有心情考虑这些，随口说道：“我还没想好。”事实上，还没开始想这个问题。 沈宜蓉却以为她故意推脱不说，脸顿时拉的老长：“不说就算了。”然后，又去缠着沈宜芳去了。沈宜莲也跟着来了兴致，几颗头颅凑到一起商议起来。 若云哪里有心情参与这些讨论，一直静静的坐在一边。她们几个说的话，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每次听到熟悉的名字时，她极力隐忍压抑的情绪便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在她的心中咆哮怒吼，如同惊涛骇浪一般。 也不知道又得过上多久才能慢慢恢复平静…… 若云异样的苍白和沉默在一众欢笑连连的姐妹中分外的突兀和惹眼。 沈霖无意中瞄了一眼，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沉声问道：“晴姐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般难看？” 齐氏也跟着看了过来，微微蹙眉。她倒不是心疼若云，而是惊讶于沈霖对若云的上心。 这么一来，众人的目光刷的一声都投了过来。 若云迅速的想着借口：“我……” “父亲不用担心，四妹时不时的就会这样。”沈宜蓉心直口快的抢着说道：“前几次也这样，把我们都吓了一大跳，过一会儿自然就会好了。” 若云第一次感激沈宜蓉的多嘴，跟着点了点头。 沈霖却有些不快的瞪了沈宜蓉一眼，训斥道：“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有这样做姐姐的吗？看见妹妹不适，非但不担心，还一脸笑容。平日里学这学那，难道不懂姐妹友爱？”语气居然有些严厉，并不似说笑。 沈宜蓉无端被训斥，委屈的不得了，眼泪在眼眶里来回的打转。 沈宜莲和沈宜芳都是一愣，心里各自五味杂陈。 真没想到，沈霖居然对四妹如此维护…… 第八十章差别待遇 莫说别人，就连若云自己也是一惊。 沈霖以前基本上很少正眼看她。今天对她却分外的眷顾呢看来，生母一旦受宠，女儿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了。沈霖的眼中有了叶姨娘，自然也就看重她几分…… 若云没时间胡思乱想，见沈霖还待再张口训人，连忙为沈宜蓉打圆场：“父亲，三姐平日对我一向关心，很照应女儿的。而且，女儿自从落水之后，确实偶尔会有些迷迷糊糊的。过上一会儿自然就会好了。多谢父亲关怀。” 沈霖这才放过了沈宜蓉，又转过头去和沈老太太说话去了。 齐氏意味深长的笑道：“老爷对晴姐儿倒是关心的很。”只怕，是看在叶姨娘的面子上吧沈霖故作没听出齐氏的言外之意，淡淡的说道：“都是我的女儿，我不关心谁关心。” 这一边，沈宜蓉依然满心委屈，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若不是顾忌着人多，早就哭出声来了。 沈霖平日里和儿女们接触不多，难得有了相聚的机会，沈宜蓉博欢心不成，反而被训斥了几句。心里自然难过的很。 至于若云的求情，在她的眼里也无疑是假惺惺的故作姿态。 若云看了沈宜蓉一眼，顿时打消了安抚几句的念头。 若云自问已经做的仁至义尽，可沈宜蓉看向她的目光里却是明显的怨恨嫉妒。若是此时过去安慰她，保不准还会被认为是虚情假意。 算了，还是保持些距离比较好。 沈宜莲和沈宜蓉感情平平，看了这一幕并无感触。沈宜芳倒是凑过去，低声安抚了沈宜蓉几句。 沈老太太待了会儿，便起身回院子去午休。 沈霖有了空闲，温和的招呼儿女们过去。好些日子没检查各人功课了，沈霖今日大有主考官的架势。 从沈霖招呼的先后顺序，足可看出儿女在他心目中的位置。 第一个，并不是长女沈宜莲，而是长子沈奕文。 沈奕文是沈家的嫡长子，日后要继承家业，沈霖对他的期望最高，自然要求也极高。尤其是在课业上，丝毫不容他偷懒懈怠。 靠恩萌入仕途自然也可以，比起科举出身却又差了一截。沈霖殷切的希望沈奕文能够走科举一途正大光明的走上仕途。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不间断的问了出来。 饶是沈奕文平日里读书刻苦，也不易全都答上来。在沈霖严肃的目光下，不一会儿，沈奕文身上便冒了一身冷汗。 若云在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心里暗暗惊叹。 沈霖提的那些深奥问题，她压根不懂是什么意思，更遑论回答了——大多是四书五经里的学识，她还没开始学呢看来，昨天晚上沈霖对她真是“口下留情”了。亏她一直在沾沾自喜，诶，学无止境，她要走的路还很漫长啊在这等时刻，齐氏也不好多插嘴，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紧张的沈奕文，心疼却又无可奈何。 沈霖有些不满的板起了脸孔，狠狠的训了沈奕文一通：“你最近心思都跑哪里去了？怎的连这些简单的问题也答不好？就这副模样，明年参加童试哪里能过关……” 沈奕文涨红着脸，不敢辩驳，乖乖的低头听训。 齐氏忍不住轻声说了句：“老爷，文哥儿还小……” “慈母多败儿”沈霖毫不客气的瞪了齐氏一眼。俨然齐氏就是娇惯儿子的慈母。 齐氏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不快的转过头去，生起了闷气。却也不好在儿女们面前发作。 一旁的秋露却是暗暗叫苦。糟了，少爷小姐们一走，齐氏定会将脾气都撒到下人头上来。诶，得小心行事，千万不要做太太的撒气筒才好…… 沈奕文自信满满昂首挺胸的走过去，回来的时候却灰头土脸的抬不起来。 若云第一次领教沈霖的脾气，心里暗暗咋舌。暗自警惕，日后在沈霖面前可要小心些才是。 “轩哥儿，你过来。”沈霖的目光落在沈奕轩身上。 沈奕轩知道躲不掉，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他比沈奕文又差了一大截，结结巴巴的答错了三个问题。而此刻，沈霖也才问了四个问题罢了。 沈霖气的脸都黑了一半，用力一拍桌子：“混账东西，你念的是什么书？”到底是做惯了朝廷命官的人，不自觉的就摆出了官威，脸上不怒而威。 沈奕轩平日里胆子倒是不小，可此刻早已两腿发软了。 正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说这句话的人，一定没被这么骂过。沈奕轩哭丧着脸暗暗腹诽不已。 沈霖训过两个儿子之后，目光很自然的落到了年龄最小的沈奕风身上。 沈奕风被沈霖这么一看，两腿有些哆嗦。他不过才五岁，进书房读书还没到半年。连字还认不全呢好在沈霖对庶出的儿子也不过分重视，说了句“风哥儿念书时日尚短，这次便算了”就将目光移了开去。 沈奕风立刻喜上眉梢，大有逃过一劫的欣喜。 沈奕轩不由得嫉妒的看了沈奕风一眼。太不公平了，他被沈霖骂的狗血淋头，沈奕风却是安然无恙。 接下来，自然轮到了沈家的四位小姐。 沈宜莲不待召唤，便笑盈盈的走上前去：“父亲，女儿先来可好？” 沈霖一顿，笑着点点头。说句实话，他本是打算先喊沈宜芳过去的。可是沈宜莲主动请缨，他倒是不好显得太过偏心了。 在他的心中，自然是嫡出的子女最最重要，应该要求的严格一些。至于庶出的儿女，大可以放低一些要求。不要给沈家丢人现眼就行了…… 沈宜芳一直维持的笑容冷了下来，心里暗暗冷笑。 沈宜莲处处和她一较高低，就连这等事情也不放过。 沈霖对儿子的要求很高，对待女儿倒是和蔼多了。提的问题大多是女子应遵守的规矩方面的。看来，他对女儿们的德行要求很高。至于学识，反而不特别强求。 反正，这年头女子再有才华也不能和男子一般参加科举，命运依然是嫁人生子。 所谓的才学，只是贵族小姐们嫁妆里华丽的点缀罢了。 到了这个时候，沈宜莲平日里的苦学便看出了效果。沈霖提的问题基本上都能一一答上来，甚至还能引经据典侃侃而谈。 若云听在耳中，心里不停的在叹气：诶，自己和沈宜莲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沈霖很是欣赏大女儿的优秀出色。笑着赞了两句：“莲姐儿一向认真，书念的极好。和岳姨娘年少的时候真是像的很。”沈霖的眼里露出一丝追忆和怀念。 当年，他和岳姨娘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感情一直很好。岳姨娘蕙质兰心，聪慧异常，诗词文章不下男儿。他一向很喜欢表妹的聪慧，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依然有一份特殊的情义在。 爱屋及乌，沈霖对沈宜莲也是另眼相看的。 沈宜莲听到这样的夸赞，比得了名贵的首饰还要开心，喜滋滋的走了回来。期间，不免含笑看了沈宜芳一眼。 沈宜芳只觉得火气直往头顶冒。 这分明就是赤luo裸的挑衅啊挑衅 她心底冷哼一声，脸上却露出得体的微笑，缓缓的走上前去。哼，她才不会输给沈宜莲沈霖最是疼爱沈宜芳，还没等提问脸上便已有了笑容。 女儿生来便是该受父母疼爱的，舒心的好光景不过是这几年，待到日后出嫁成了他人家的媳妇。得生儿育女打理家事足足操劳一生一世。 所以，沈霖对待女儿总是比较温和的。 沈宜芳一见沈霖面上的笑容，心里就定了一半。 果然，沈霖并未过多的为难她，只提了几个简单的问题便放了她回来。 沈宜芳一方面庆幸着轻松过关，另一方面未免有些遗憾。她本是打算在这样的场合里好好的表现一番的，怎么着也得压过沈宜莲的风头才行。没曾想沈霖如此轻易的就放她过关了。 看了这一幕，齐氏的郁闷总算稍稍平息。总算沈霖还知道疼惜女儿，不至于过分的为难。 说句良心话，沈宜芳在才学上确实逊色一筹，不及沈宜莲。 沈宜莲却在一边暗暗憋屈。 沈霖的偏心毫无遮掩的摆在了脸上，对沈宜芳也太宽容了。庶出的果然永远比不上嫡出的么？ 若云把两位姐姐的明争暗斗一丝不落的看进了眼中，心里喟然叹息。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哪怕是兄弟之间姐妹之间，也免不了要一较高下。嫡出和庶出之间的隔阂便更多了。 沈霖喊了沈宜蓉过去。 沈宜蓉刚吃过排头，不敢搞出任何花样，老老实实的走了过去。等待挨训……呃，不，是等待父亲的提问。 沈霖上下打量沈宜蓉两眼。见沈宜蓉眼睛还有些红红的，心里便软了下来。 罢了，都是他的女儿，何必去为难哪一个。 这么想着，沈霖便随意的提了两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问题。放水的意图很明显。 沈宜蓉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惊喜的抬起了头来，然后迅速的答了出来。 沈霖微笑点头。 接下来，就轮到若云了。 第八十一章不治之症 沈宜蓉轻松过关，步履都轻快多了。脸上又有了笑容。 若云见了前面几位姐姐的例子，心里丝毫不紧张，笑盈盈的走了过去，福了一福。 沈霖却笑着对齐氏说道：“昨天晚上在叶姨娘那里，我已经考过晴姐儿几个问题了。别看她小小年纪，读书倒是刻苦呢” 齐氏掩住心里的诧异，笑着附和：“老爷说的是，晴姐儿一向听话乖巧，读书又努力认真。”不知晴姐儿用了什么法子，使得沈霖另眼相看一再夸赞？ 倒是不能小觑了晴姐儿呢…… 若云敏感的察觉到齐氏审视的目光，心里微微一凛。知道自己近来的连番表现已经引起了齐氏的忌惮和猜疑。 沈霖温和的看了若云一眼，说道：“晴姐儿，虽然你表现不错，不过，学无止境，你还是要多多学哥哥姐姐学习，知道吗？” 若云连连点头应了，然后乖乖的退回来。 齐氏这才笑着吩咐道：“好了，你们别在这儿拘着了，到外面园子里转转去。” 众人一听都是精神一振，欢喜的齐声应了，然后一起走了出去。 看着孩子们脸上一个个眉飞色舞的高兴神情，沈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一个个都怕他，恨不得躲他远远的。至于表现的这么明显嘛齐氏开起了玩笑：“老爷，你看，孩子们见了你都头皮发麻。一吩咐让他们出去散散心，才算有了点孩子模样。你对他们是不是太过严厉了？”尤其是对沈奕文和沈奕轩，简直严厉的不像话。 沈霖像是知道齐氏未出口的埋怨是什么，冷哼一声：“文哥儿是沈家长子，轩哥儿也是嫡出。日后就得靠他们两个撑起家业。现在不好好培养怎么成？若是两人吃喝玩乐不务正业，我哪有脸去见沈家的列祖列宗……” 沈霖自有他的道理，一大堆大道理源源不断的冒了出来。 齐氏只得悻悻的住了嘴。 沈霖说的道理她何尝不懂？只是做母亲的，总不忍心见儿女日子过的太过辛苦。时不时的就会心软罢了。 沈霖顿了顿，又提醒道：“今天早上我跟你说过的事情，你派人去办了没有？” 齐氏没好气的应道：“早派人去请了。只是别的名医又不像李大夫一般随叫随到，连续请了两个都出诊去了。只请到一位，说是明天有空过来。你且放心，妾身保准会尽心尽力的请大夫来把叶姨娘治好。” 这下，轮到沈霖有些尴尬了，咳了一声，不再多言。 到了第二天，那位名医果然来了。 名气大的大夫也是颇有些体面的，齐氏没有怠慢，很是客气的招呼了这些夏大夫。然后又命人去请叶姨娘过来。 夏大夫年约五十，留着两撇山羊胡须，很是擅长医治各种疑难杂症，在仔细的望闻问切之后，便皱起了眉头，沉声说道：“叶姨娘这头痛之症来的蹊跷，倒像是脑子里长了异物引起的。” 脑子里长了异物…… 叶姨娘只觉得耳边轰的一声，全身都瘫软的没了一丝力气。 就算她不懂医术，也知道脑子里长东西绝不是好事。 齐氏看着叶姨娘惨白的脸色，心里不知怎的居然隐隐的觉得畅快。脸上却露出关切之情：“夏大夫，你可否说的清楚点？我以前从未听说过有这种病症呢” 在一旁的王姨娘跟着附和道：“就是就是，婢妾也从未听过呢岳姨娘，你一向见多识广，不知是否听说过这种病症？” 岳姨娘摇摇头：“我也没见识过。” 叶姨娘失魂落魄的坐在那儿，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 夏大夫捋捋胡须，沉重的说道：“这等病症我还是多年前遇过一次，先是隐隐的头痛，接着便痛的越来越厉害。到后来，便会时时刻刻觉得疼痛。甚至，还可能影响视力和听力。确实厉害非常。” 叶姨娘面无人色，手在不停的颤抖。 王姨娘和岳姨娘虽然和她一直不对盘，可表面上总维持着融洽的假象。见了她这副惨状，各自上前来安抚。 只是，就算说的再动听，叶姨娘此刻又哪里能听的进去？ 齐氏的脸色也开始凝重起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脑子里怎么会长别的东西？” 夏大夫想了想，简单的解释道：“便像身子上长了肉瘤子一般，只是脑子里一旦长了这等异物，看也看不见，也没法子诊断。恕老朽武断，这也只是老朽的猜测罢了。” 说是猜测，可夏大夫却一脸信心在握，显然非常肯定。 齐氏也开始觉得棘手起来。 本以为叶姨娘生的不过是不大不小的毛病，没曾想居然如此厉害。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得好…… 齐氏看了叶姨娘一眼，定了定心神，问道：“不知夏大夫可有何良策？”既然能诊断出病因，总该有些法子才对。 夏大夫沉吟半晌，然后才犹豫着说道：“我先开副药方，让叶姨娘先试着喝半个月看看。若是头痛之症有所缓解，老朽再来继续诊治。若是没有缓解，就请夫人另请高明。” 齐氏点了点头，吩咐摆出笔墨纸砚。 夏大夫开好了药方，交给丫鬟收好，并且慎重的交代道：“这药方里有一味药引极其难找，但是万万不能缺。” 齐氏听了一愣，不由得追问道：“这药引究竟是什么？” 夏大夫说道：“叫做辛夷。” 齐氏点点头，心想这京城大大小小的药铺至少也有几十家，总不至于连一味药也买不到。并未特别的放在心上。 见夏大夫要走，叶姨娘勉强振作起来，颤抖着问道：“等一等，夏大夫。” 夏大夫停步，看着较弱可怜的叶姨娘一眼。一想到眼前这个弱质纤纤的女子却得了这等难治之症，心里泛起了恻隐之心：“叶姨娘有什么问题，请问就是了。” 叶姨娘握紧了拳头，困难的问道：“若是没法子医治，我……这条命还能活多久？” 夏大夫似是知道她会问这个问题，迅速的答道：“这个不一定。端看脑子里长的异物在什么部位，若是碰巧在不要紧的位置，并且长的小的话，短期之内性命无忧。” 他说的很含蓄，言辞也很含糊。到底是做惯了大夫，常安慰病人的缘故，说话极其巧妙。 叶姨娘也不是笨人，苦笑着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怎么可能碰巧就在不要紧的位置？人的脑袋多么重要，里面若是长了不该长的东西，想想都觉得异常的可怕。 至于长的大或是小，也无从判断。 再说了，什么叫短期之内？一年？两年？抑或是三年五年？ 两眼眼泪静静的从眼角滑落。 夏大夫走后，王姨娘走上前来安抚：“叶姨娘，你也不必过分担忧。夏大夫既然能说出这个病症，便一定能治好你的。”一向冷嘲热讽的王姨娘此刻倒是多了三分真心，语气比平日里真挚的多。 虽然争斗不休，毕竟也在一起相处了多年。眼见着叶姨娘真的得了重病，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王姨娘难得一见的恻隐之心也冒了出来。 岳姨娘也跟着劝慰：“人在生病的时候，更该保持乐观的心情。不然，若是每天都愁眉苦脸担心这担心那，没病也会憋出三分病来的。” 齐氏此时摆出主母的风范来，慷慨允诺：“我现在就派人出去抓药，你记得按时喝药。你且放心，要是夏大夫治不好你，我再派人去请别的名医来。” 叶姨娘低声道谢，只是脸上实在挤不出笑容来。 齐氏派出了身边最得力的婆子出去买药，药方上的药倒是买的差不多了，唯有那一味药引居然没买到。一直跑到天色将晚，也没买到辛夷。婆子无奈的回来复命。 齐氏听了很是不高兴，狠狠的训斥了那婆子几句。 那婆子分外觉得委屈，她何尝偷懒过，一双腿都快跑断了。可各家药铺都没有，她也没法子啊正在此时，沈霖回来了。 一见这动静，沈霖便皱起了眉头：“怎么了？” 齐氏走上前来，快速的将今日夏大夫的诊断说了一遍。 沈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可听到后来，却是满脸震惊。细细留意，垂在身边的手不知何时也握成了拳头。 齐氏和他多年夫妻，自然知道他此刻定然是十分的焦虑担心。心里酸溜溜的不是个滋味。 一个小妾生了病，他倒是担心的很…… “老爷，那一味叫辛夷的药引买不到，你看该怎么办？”齐氏有些惴惴不安。唯恐沈霖怪她办事不力。 沈霖扭头吩咐身后的长随：“周绍，你现在领着人到各家药铺去找，今天晚上一定要把药给我买回来。” 周绍低头应了，迅速的出去了。 齐氏脸色又是一变。 周绍乃是沈霖身边最得力的亲信，平日里跟在沈霖的身边，专听沈霖的差遣。说是沈霖的助手也不为过。没想到不过是买一味药，沈霖居然舍得将他派出去…… 沈霖没有留意齐氏的脸色，匆匆的扔了句“我去叶姨娘那里看看”便走了。 第八十二章夜半惊醒 散学归来的若云也听到了这个石破天惊的噩耗。 “咣”的一声，若云手里拿着的书本掉到了地上：“许妈妈，你说什么，再说一次。叶姨娘究竟得了什么病？” 许妈妈也是一脸难过：“小姐，今日太太请了名医夏大夫过来替叶姨娘看病。据夏大夫说，叶姨娘老是觉得头痛，是因为头脑里长了什么异物。一定要尽快治疗，不然……” 若云只觉得呼吸困难，脑子里乱出了一团。 为什么？ 她刚和叶姨娘培养出感情来，她正打算将叶姨娘当成自己的亲娘一般孝敬，叶姨娘偏偏得了这种不治之症？ 脑子里长了东西……想想都觉得无比的可怕。 若云的脸色有些苍白：“夏大夫亲口说了治不好么？” 许妈妈连忙说道：“这倒没有，听说还开了方子，说是照着药方喝药，连续喝上半个月，说不定就能有所好转。” 采梅跟着补充了一句：“不过，若是头痛没有缓解的话，就得另请名医了。” 香菱见若云脸色愈发苍白，心里很是不忍，温柔的安抚道：“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叶姨娘一向好心肠，从未做过一件坏事，老天爷定然不忍心如此待她的。” 若云苦笑。 吉人自有天相，好人有好报。这类话她原本也是相信的。可她自己的例子，便证明了，其实这个世界上，好心未见得有好报。说不定坏人活的更好更长久。吉人未必有天相，说不定寿命反而短的多。 人的心肠好坏与否，和身体是否健康压根没有关联。 叶姨娘一向好心肠，又是个与世无争的性子。在这后院里几乎是个影子一般的存在。不过是最近才又得了沈霖的注意力。老天为何要如此苛待叶姨娘？ 若云叹了口气：“我现在就去叶姨娘那里看看。” 这次，连许妈妈都没有出言反对，而是殷勤的说道：“老奴陪小姐一起过去吧” 若云点了点头，也好，许妈妈总比丫鬟们持重沉稳的多。 采梅分外积极的要求跟着打灯笼，唯恐被兰初又占了先似的。 若云此刻没有心情留意这些，在许妈妈和香菱的搀扶下，一路快速的去了叶姨娘那里。 待到了叶姨娘的院子里，春竹眼睛红红的迎了出来，福了一福：“四小姐，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老爷正在里面安抚叶姨娘呢” 看来，春竹知道此事后，陪着叶姨娘狠狠的哭过了一场，到现在眼睛还红肿着。 若云一听到沈霖在里面，有些踌躇。 叶姨娘此刻最最需要的，并不是她，而是来自丈夫的宽慰和陪伴吧她此刻若是去了，岂不是打扰了两人么？ 春竹似是看出若云心中所想，轻声说道：“四小姐，要不，你改日有空再来探望吧”反正，叶姨娘这个病症也不是什么急发之症。不必急着一时。 若云只得点了点头。 正打算打道回府，就见周绍领着几个小厮快步走了过来。 周绍年约三十，长的孔武有力，面容刚毅。见了若云，连忙上前行礼。 “周管事请免礼。”沈府上下谁不知周绍是沈霖的心腹亲信？虽然也是下人，可在府里的身份地位着实不低。若云也不敢怠慢。 周绍手里拿着一包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宝贝物件，捏的紧紧的。 若云看了过去，有心询问，又觉得唐突。 周绍主动解释道：“夏大夫开的药方里，有一味药极其重要，却很难买到。刚才老爷便是派奴才领人出去买药。好在奴才知道有一家药铺子药材最齐全，到了那里果然找到了这一味药。现在便是赶着拿回来煎药给叶姨娘喝。” 说着，便将手里的药材递给了春竹。春竹精神为之一振，连忙去熬药了。 若云见院子里外都忙做了一团，她帮不上任何忙，便悄然离开了。 不幸之中的万幸，总算沈霖对叶姨娘还有些情意，居然肯派周绍去做这等事情。想来，叶姨娘心中也会觉得安慰吧这一夜，若云做了个梦。 梦中，她忽然变成了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儿，手舞足蹈，想说话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然后，叶姨娘的面孔便出现在她的上方。 叶姨娘似乎年轻多了，微笑着看着她，眼里满是怜爱。 再过片刻，场景一转，换成了一个花园。 她已经会走会跑，抬头一看，叶姨娘静静的坐在石凳子上面，幽幽的看着落叶。脸上写满了寂寞。 再然后，叶姨娘忽然满脸憔悴的躺在床上，脸色灰暗，凄惶的看着她。仿佛生离死别一般不舍。她想说什么，还没待张口，叶姨娘便大口的呕出鲜血…… 若云从噩梦中惊醒，霍然从床上坐起，满头大汗。 明明是梦境，可却像真切的发生在眼前一般真实。 果然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么？那这个梦，未免太过真实可怕了…… 不，她不要叶姨娘死。她要叶姨娘好好的活着。 她从来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难得的体会到了亲情的温暖。她不想松手…… 在黑暗中，若云静静的流泪。将身子蜷曲成小小的一团，头埋入膝盖中，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入了手心里。 自从成了沈家四小姐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这般肆意的流过眼泪了。 哪怕心里再痛苦再难过再煎熬，她也告诫自己，一定要好好的坚强的活下去。没人可以帮她，她只能依靠自己。她没有哭泣的权利，也没到松懈哭泣的时候。 每天神经都绷的紧紧的，从睁眼的那一刻开始，心里反复默念着：我是沈宜晴，我不是萧若云。我是沈家四小姐，不是萧婉君的丫鬟若云了。 然后，努力的适应镜子里的那张美丽的新面孔，谨慎的学习如何做一位合格优秀的贵族小姐。将所有的心事通通埋藏到心底深处，不让任何人察觉…… 这样的日子，活的一点都不轻松。 更何况，还有严厉的夫子们繁重的课业和难缠的姐妹们需要应付。再加上精明厉害的嫡母…… 最最令人痛苦的，是她连倾诉心声的人也没有。 心里所有的痛苦往昔都由她自己背负，没人可以帮她一分一毫。 不知怎的，此刻，若云居然想起了齐箫。 相较而言，齐箫过的更艰难痛苦吧他来自完全不同的国度，完全不适应这里的生活方式。不习惯出入都有下人伺候，不习惯咬文嚼字的说话方式，不习惯这里所有的一切。 不过，他有一点比她强的多。 至少，他坦承直白，在她面前从无遮掩。愿意将心里所想的全部告诉她。一个人，心里即使有再大的苦闷，说出来，便也会觉得轻松许多。 而她，却死死的守住自己的秘密，不愿意让任何知晓。 所以，她的痛苦只有自己背负…… 眼泪早已模糊了眼帘，若云竭力压抑住哭泣的声音，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般极低的呜咽。 叶姨娘的病情只是个引子，却牵引出了她心里所有的痛苦和酸楚。 每天夜里，都有丫鬟在若云的屋子里值夜。就睡在大床旁边的脚踏上。 今夜，恰好轮到香菱值夜。 值夜的丫鬟都不敢睡的太熟，方便随时伺候主子起夜。只是现在正是深夜，正值人一天之中最深沉的睡眠时刻。因此，香菱难得的睡的很熟。 香菱无梦，劳累了一天，睡的很香甜。 不知怎么的，香菱忽然被惊醒了。 心里似乎被什么莫名的情绪牵引着，逼着她从最深沉的睡眠中醒来。正是深夜，周围一片漆黑，唯有窗边一缕极淡的月光透了进来。借着这一抹微弱的光亮，香菱看往床上，立刻看到了令她为之心酸的一幕。 床上的女孩子不知什么醒了，身子瑟缩着蜷缩在一起，无助的低泣。那哭声极力压抑隐忍，若不是仔细听，压根听不出来。 原来，她在睡梦中隐隐约约听到的声响便是小姐在哭泣…… 光是这么看着，香菱都觉得心如刀割。 可怜的小姐，夜里一个人偷偷的坐在床上哭泣。定是因为担忧叶姨娘的病情吧香菱眼角立刻湿润了，轻手轻脚的爬了起来，也顾不得主仆之嫌，爬到了床上。伸手将低头垂泪的小小身子搂进怀中，温柔的低声安抚：“小姐，不要哭，奴婢在这儿呢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就告诉奴婢，不要总是一个人闷在心里。” 若云身子一颤，听到这等温柔的抚慰，却哭的更加厉害了。香菱已经醒了，她不必再顾忌什么，反而可以哭出声来。 香菱用手轻拍若云的后背，见到勇敢坚韧的小姐哭的伤心至极，不由得鼻子一酸，也跟着落了几滴眼泪。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若云终于哭累了，渐渐平息了下来。 积蓄了许久的哀怨和痛苦借着这场泪水的洗礼，似乎减轻了许多。 果然，一个人不能太过压抑太过逼迫自己，时间长了，铁打的神经也经受不住啊然后，若云便躺在香菱温暖的怀里渐渐睡着了。 香菱的怀抱很温暖，若云总算没有再做噩梦。 第八十三章重新振作 第二天早晨，若云在香菱的怀中醒来。 待睁开眼睛之后，若云才发现香菱早已醒了，正睁着眼睛温柔的看着她。 香菱的眼神在晨曦中分外的温柔，待见到若云睁眼，香菱才有些慌乱的说道：“小姐，奴婢斗胆簪越，昨天夜里见小姐伤心哭的厉害，才不顾身份到床上来安慰小姐……” 还抱着小姐睡了半夜。这可都是逾矩的事情，要是被许妈妈知道了，定会训斥她一通。 “谢谢你，香菱。”若云柔柔的说道。显然毫无责怪之意。 事实上，若不是有香菱的陪伴，她昨夜里不知还会沉溺于悲观落寞的情绪中多久呢香菱见若云丝毫不介意，心里自然高兴。经此一事，主仆之间终于建立了真正的感情。 一觉醒来，噩梦都已不翼而飞。 若云的信心又全部都回来了。 叶姨娘的病情并未到最坏的地步，总有治愈的可能。整日里愁眉苦脸唉声叹气毫无用处，反而会给叶姨娘造成更大的心里负担。 不如振作起来，多多关心叶姨娘的心情才是上策。 至于那些让她痛不欲生的往昔……不想也罢。 总会有一天，她会让背弃她的人付出代价。 若云在心里给自己暗暗打气鼓劲，然后抬头挺胸出了屋子。迎面正好碰到了端着早饭过来的许妈妈。 许妈妈惊讶的看着若云略显红肿的眼睛：“小姐，你的眼睛……”分明是狠狠哭过的迹象。 若云轻描淡写的解释道：“我心里担忧叶姨娘，昨晚忍不住哭了一会儿。”这么说，也不算扯谎。 许妈妈叹了口气，满脸同情。叶姨娘得了这种病，小姐心里一定不好受。可怜的小姐，还只是个孩子呢，生母若是一病不起，日后在这院子的日子岂不是更加难熬了？ 这些话在许妈妈心里转来转去，最终却变成了：“这病定能治好的，小姐不用担心。” 这话如此的苍白无力，许妈妈自己都觉得毫无说服力。 若云却微笑着点了点头：“许妈妈说的对，我也觉得叶姨娘的病一定能治好。”从现在开始，要坚持这样的信念，不可以在人前流露出焦虑不安来。 许妈妈见若云精神状态很好，总算放了心。待伺候若云吃完早饭后，特地在若云的眼角边敷了些粉，稍微遮掩一下。 叶姨娘得了重病一事在沈府已经传开，沈家的少爷小姐们都已得了消息。夫子们也都听说了此事，看向若云的眼神都带着不自觉的怜悯。 就连最最严厉的陈夫子，在散学之际也忍不住劝慰了若云几句：“四小姐不用担心，听说那夏大夫医术极为高明，擅长治疗各种疑难杂症，定能把叶姨娘的病治好的。” 若云抿着嘴唇，点头道谢，算是领了陈夫子的好意。 陈夫子体恤若云，特地将当日的课余作业减少了一半。 而林夫子和万夫子显然也明白过来前些日子若云的告假是怎么回事了。 林夫子一改往日的淡然冷漠，亲切的喊了若云到身边，小心的问起了叶姨娘的病情。若云简单的说了几句，并没过分的装可怜博同情。 林夫子温柔的安慰了几句，接着便说道：“看来，四小姐那一天告假便是为了叶姨娘吧” 若云点点头。到了此刻，已经没有必要遮掩隐瞒。 林夫子叹道：“四小姐一片孝心，相信叶姨娘定会安然无事的。”显然已经对若云生出了好感。 散学之际，万夫子主动走了过来对若云说道：“四小姐，要不，这些日子学箫一事便停一停吧”至少，也该等叶姨娘病情稳定了四小姐的心情也好一些再说。 若云感激的看了万夫子一眼：“多谢夫子体恤。”说实话，她现在真是没有那个心情。若是每天能早一些散学，趁着天没黑也能多去陪陪叶姨娘呢待万夫子走后，若云便立刻去了叶姨娘那里。 到了院子里，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味。待走近叶姨娘的屋子，那药味便愈发的浓烈。 此刻还未天晚，叶姨娘却已经睡到了床上。脸颊越发的消瘦，眉头微蹙，我见犹怜。睡的并不安稳踏实。 若云轻轻的走近，示意春竹不要出声惊动了叶姨娘。只是叶姨娘睡的并不沉，些微的动静便将她惊醒了。 若云满是担忧和关切的脸庞引入眼帘。 叶姨娘挤出笑容，从床上坐了起来：“四小姐，你怎的有空过来看我？”春竹忙拿了个抱枕过去放在叶姨娘身后，伺候叶姨娘坐的更舒适些。 若云坐到床边，温柔的问道：“喝了夏大夫开的药，感觉可好些了么？” 刚喝了一日，效果还没见到。不过，叶姨娘却不想若云为她担心，忙笑着说道：“夏大夫医术高明，开的药方很管用。我现在头痛之症已经好多了呢” 话犹未完，头却又隐隐作痛。叶姨娘硬是忍住了，只是脸色刷的白了。 若云哪能看不出来，又急又心疼：“你别说话了，好好歇着。” 叶姨娘想逞能也没力气，只得闭上眼睛，软软的靠在床头休息。这头痛发作的越来越频繁，痛的越来越厉害。 其实，就算不用大夫说，她自己心里也很清楚。这绝不是什么好征兆，她还能再熬多久？一年？两年？ 她还有亲眼看着女儿长大成人欢喜出嫁的那一天么？ 想到这儿，叶姨娘简直连呼吸的力气也快没有了。若不是若云就坐在床边看着，只怕早已悄然落泪了。 头痛来的快，走的却缓慢，过了良久，疼痛才慢慢消失。可叶姨娘却依旧闭着眼睛静静的靠在床头，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你一定要对自己有信心，只要按时喝药好好休息，病总会好的。”若云似是看出叶姨娘心中此刻的彷徨和无助，坚定的说道：“就算为了我，也请你一定要好起来。” 叶姨娘听到这样的话，果然动容了，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是啊，她怎么可以这么早就放弃了希望？ 若云见她有了反应，立刻接着说道：“夏大夫医术高明，颇有名气，定能治好你的。退一步说，就算治不好，再请其他大夫也就是了。天下名医怎么多，总能找到一个能医好你的病。” 那语气很坚定，饱含信心和执着，有着极强的感染力。 叶姨娘不由得点了点头，从昨日起就一蹶不振的心情忽的好了许多。 春竹悄悄的退出去，方便母女两个说话。 若云故意问道：“娘，我昨天晚上过来，见父亲也在，便没有惊动你们又悄悄走了。周管事匆匆忙忙的是做什么？”故意挑这个话题说，自然是想哄叶姨娘高兴。 果然，叶姨娘苍白的脸上顿时有了血色，嘴角浮起一丝甜蜜的笑意：“你父亲吩咐他替我去买药。” 若云略有些夸张的赞道：“呀，父亲对你可真是上心呢” 这句话听的叶姨娘心里无比的舒坦，羞涩的一笑。 可不是么？周绍可是沈霖最倚重的人之一，居然被派去做这等跑腿的事情，由此可见沈霖还是很在意她的…… 若云故作欢快的说道：“父亲如今对你如此在意，可真是因病得福了。” 原本沉重的病情在若云的口中，却显得轻松多了。 叶姨娘一想，可不正像若云所说么？自从她生了病以来，沈霖对她比往日不知好了多少倍。本以为此生再不会有恩宠，没想到会如此轻易的回到了她身上。 昨天晚上，沈霖一脸的怜惜和心痛，抱着垂泪的她安慰了半天。她曾经最最期待的柔情蜜意，不就是如此么？ 因病得福，果然不假。 叶姨娘想通了之后，忽然无比的坦然，点头说道：“你说的对，我真不该自怨自艾。不过是生了病，又不是治不好。天天哭丧着脸也没什么意思。” 哭一次两次，沈霖自然有耐心，可若是每次来她都如此，只怕这份耐心和柔情也不会维持太久。她应该学着坚强勇敢些，不要让关心她的人失望。 若云见叶姨娘终于振作了起来，很是高兴，笑着说道：“你能这么想，我便放心了。”保持好的心态，对养病也有很大的帮助的。 叶姨娘温柔的凝视着若云的脸庞，叹道：“娘真是没用，不但帮不了你什么，居然还要你整日为**心……” “娘，”若云微笑着出言阻止叶姨娘继续说下去：“只要你能好好的，我便是操心也心甘情愿。” 叶姨娘眼角湿润了。有女如此，更复何求？ 在这一刻，叶姨娘悄然下了决心。 从现在起，她再也不要掉一滴眼泪。一定要好好的配合大夫把病治好，这才没有辜负了女儿的一番苦心。 如果有可能的话，便借着这样的机会，好好的争取沈霖的宠爱。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女儿。只有她得了宠爱，女儿在府里的地位才能高一些，才会有更好的未来。 哪怕……到了最后，依然是那个结局，她也走的无怨无憾了。 第八十四章焕然新生 自此之后，叶姨娘果然坚强了许多。 虽然头痛发作的依然厉害，可叶姨娘从未在人前人后流过泪。每天按时喝药不说，还时不时的出去散步走动锻炼身体。 见了沈霖，也很少诉苦了。就算沈霖问及病情，她也只捡好的方面说。 这一点，倒是大大出沈霖的意料之外。 在沈霖的印象中，叶姨娘天生便是个柔情似水的温柔女子。只是太过温柔，未免少了些坚强和主见。遇事便只会低头哭泣。 男人都喜欢柔弱的女子，沈霖也不例外。只是，若是女子成日里以泪洗面哭哭啼啼的，也着实让人受不了。 如今，叶姨娘罕见的坚强和乐观，反倒让沈霖刮目相看，更加心生怜惜。每天晚上，不管是否在叶姨娘院子里留宿，定会去探望叶姨娘。一连半个月，居然从无遗漏。还亲自吩咐下人买补品送往叶姨娘的院子里。 这一份宠爱，立刻将低调的叶姨娘推向了风头浪尖。 齐氏心里再窝火，也得表现的贤惠大度。不仅免了叶姨娘的晨昏定省的请安，还亲自来探望过两次。至于吃的喝的穿的用的物品，自然都挑了好的送过来。哪怕心里不情愿，也得做给沈霖看。 不得不说，齐氏确实是个聪明的女人。沈霖知道后，对她的态度果然温和了许多。探望过叶姨娘之后，也常去齐氏的院子里留宿。 府里的下人都惯会看脸色行事，叶姨娘这一受宠，上赶着巴结的人也多了起来。每天都有人来探望叶姨娘，就连从不来串门子的岳姨娘和王姨娘也常常来坐一会儿。 王姨娘平日里说话便酸溜溜的，现在当然酸的更厉害。若不是看在叶姨娘生病的颜面上，指不定会说出什么话来。 岳姨娘含蓄的多，每次来都会带些补品过来，顺便安抚几句。 叶姨娘应对的越来越熟练，往日的羞涩内敛不擅言辞的毛病居然渐渐改掉了不少。让人不得不感叹，为母则强啊若云不方便每天都过去探望，大多是隔几日过去一次。不过，每天都派了丫鬟定时去叶姨娘院子里看看，以便随时掌握叶姨娘的病况。 眼看着叶姨娘精神状态越来越佳，若云终于稍稍放下心来。 女人是世界上最矛盾的生物，最软弱又最坚强。叶姨娘本是一株柔弱的菟丝花，依附着沈霖生存。可现在却开始变得坚强乐观，虽然受病痛折磨，却能微笑面对。 只要能熬过这一难关，日后定能绽放出耀目的光彩来。 可以说，现在的叶姨娘比以前多了一种坚韧之美。那种美丽，不在皮表，而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比起肤浅的容貌更震撼人的心。 沈霖自然慢慢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对叶姨娘愈发的宠爱上心。 半个月过去，叶姨娘病情没变好也没变坏。 齐氏和沈霖商议起了此事：“……老爷，夏大夫半个月前曾说过，若是叶姨娘喝了药病情有所缓解，他便再来复诊。反之，则另请高明。可是现在，叶姨娘的病情既没变好也没变坏，这该如何是好？” 沈霖皱着眉头说道：“病没治好，自然要换一个大夫。” 齐氏却另有主意：“但是，总换大夫，也不是件好事。不如再让夏大夫来看看再做决定吧” 沈霖想了想，便点头应了。 这一次，齐氏直接派人领着夏大夫去了叶姨娘的院子。 今日正巧轮着休息，若云也在叶姨娘的院子里待着。夏大夫来替叶姨娘复诊，她自然要陪在一边看个究竟。 齐氏自然也来了，稳稳的坐在一旁，貌似关切的说道：“有劳夏大夫了。” 夏大夫点点头，也不多言，便上前替叶姨娘诊断。 这等场合，自然少不了凑热闹的岳姨娘和王姨娘。后院里的女人就属齐氏最忙碌，她们这些做小妾的，既没有管家大权，也不必操心衣食住行，其实天天闷的很。难得有这么“重大”的事情，她们自然也要跟着过来看一看。 夏大夫先是看了看叶姨娘的脸色，然后示意她伸出舌苔，再问及头痛发作的情形等等。然后便沉吟了起来。 齐氏等了片刻，见夏大夫皱着眉头苦思不解，也不好打扰，只得继续等着。 若云在一边看着也很是着急。夏大夫这副疑惑不解的样子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叶姨娘的病真的没法医治了么？ 岳姨娘目光深沉，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王姨娘目光不停的闪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倒是叶姨娘，出乎意料的沉着，轻声的问道：“夏大夫，我这病还能治得好么？” 夏大夫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为难，然后说道：“叶姨娘，请恕老朽直言。你这病，连喝了半个月的药，却不见什么起色，实在不容易治好。” 那副药方里可都是最好的药材，药性比较猛，按理来说，头痛应该有所缓解才是。可偏偏没有丝毫起色，显然不是好征兆。 若云陡然变了脸色，心里一沉，几乎不敢去看叶姨娘惨白的脸色。 只是这等场合里还轮不到她说话，就听齐氏关切的问道：“难道一丝希望也没有么？” “这倒也不是。”夏大夫说话模棱两可很是含糊：“既然没有继续恶化，说明药有一定的抑制作用。继续喝下去也无妨。” 做大夫的，说话惯常如此。谁也不愿意拍着胸脯保证治好某个病人。万一治不好，岂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最好是先将病情说的严重好，治不好便有了托词，治好了，就更显得自己医术高明。 若云想透这一层，悄悄松了口气。 夏大夫既然肯继续医治，说明叶姨娘的病还没到最坏的地步。幸好幸好叶姨娘的脸上也恢复了一些血色：“那……我每天还喝这个药方么？” 夏大夫点了点头：“一日三顿，万万不能少。我以后每隔三日就来复诊一次。”叶姨娘点头应了。 夏大夫见叶姨娘力持镇定并不仓皇，心里暗暗称奇。这一次见面和上一次相比，这位柔弱貌美的叶姨娘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别的不说，单是这份镇定也值得称道。 作为大夫，自然清楚病人的心情稳定与否对病情有着极大的影响。因此，夏大夫忍不住赞道：“叶姨娘若能一直维持着心情平稳，对治疗既有好处。” 若云期待的看向叶姨娘。 好一个叶姨娘，微笑点头：“多谢夏大夫提醒。我一定尽力做到这一点。” 若云心里暗暗喝彩。短短的时日里，叶姨娘便像脱胎换骨一般，和以前那个动辄低头哭泣的妇人判若两人。 岳姨娘终于微微色变，开始重新打量起昔日并未放在她心上的叶姨娘来。 美丽的容貌不算什么，这个院子里的女子形形色色，各有特色，美人到处可见。在病中的叶姨娘容貌其实已经比之前逊色了三分，肤色稍显苍白，身上散发出淡淡的药味，病态显露无遗。 可那种病态中的透出的坚韧，苍白却温柔的微笑，却让叶姨娘焕发出前所未有的美丽。顿时将在场所有的女子都比了下去。 沈霖如此在意她，便是因为这份美丽么？ 岳姨娘心里只觉得无比的苦涩，微微别过头去。而王姨娘，也恰好在此刻同时扭过头来。两个人对视一眼，彼此都能看出对方所想，各自悄然叹息。 若是……叶姨娘真的能熬过这一关，只怕再也无人能从她处夺走沈霖的宠爱了…… 齐氏吩咐丫鬟送上高昂的诊金，然后命人将夏大夫送回去。 临走前，齐氏安抚叶姨娘：“你不必担心，需要什么样珍贵的药材说一声就是。尽管安心养病。” 叶姨娘感激的道谢：“多谢太太关心，婢妾让您费心了。只恨婢妾身子不争气，给太太添了这么多的麻烦。” 说话都比原来讨喜多了。 齐氏心里一动，脸上却更是和蔼：“好了，你好好歇着吧晴姐儿，你也别打扰叶姨娘了，快些回去休息。” 若云连忙点头称是，跟在齐氏等人身后出了院子。 只要叶姨娘的病还有救就好。她的一颗心总算可以稍稍放下了。 齐氏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忽的转过头来：“晴姐儿，你过来。” 若云一愣，连忙走了过去：“母亲有何吩咐？” 齐氏笑了笑：“今日我接到了齐府送过来的帖子，说是明天要去普法寺烧香还愿。约我一齐去。说起来，箫哥儿和你两个多亏了玄远大师做的法事，如今都已大好。确实也该去给普法寺添点香油钱才是。明日就不必上课了，我领着你们几个一起去普法寺烧香。” 袁氏送来的帖子里，就差没指名道姓让带着晴姐儿一起去了。想也知道，定又是淘气包齐箫的意思。齐氏素来宠爱这个侄儿，这一点小小的要求自然不在话下。 若云一愣，旋即点头应了。 难得有机会出府透透气，她自然高兴。正好趁着这机会为叶姨娘去烧柱香，求菩萨保佑叶姨娘早日恢复安康。 第八十五章烧香还愿（一） 对于能够出府去寺庙烧香一事，丫鬟们表现的比若云还要激动。 整日闷在院子里，难得有正大光明的出去散心玩乐的机会，谁不想去啊香菱最是淡定，因为她一定会跟着去。一等丫鬟的好处，到了这个时候就充分体现出来了。 “小姐，”采梅和兰初一起用水汪汪的大眼看着若云，就差没扑过来汪汪叫两声摇摇尾巴了。 好狗腿的表情啊 若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明知故问：“你们俩这是做什么？” 采梅抢先上前一步：“好小姐，这次就让奴婢跟着你一起去吧” 兰初张口慢了一步，懊恼不已。 冬儿翠儿和双雁三个小丫鬟自知没资格跟着去，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采梅和兰初争抢，心里的羡慕就别提了。 若云有些犹豫的看了许妈妈一眼。 许妈妈立刻懂了若云的意思，轻声说道：“小姐，太太明日专程带少爷小姐们去烧香还愿，光是主子也不算少了。若是人人都带着三四个丫鬟，马车定然坐不下。” 采梅和兰初的脸色齐齐暗了下来。 “带上两个也不成吗？”若云不忍见两人颓丧的样子，轻声问道。 许妈妈咳了一声：“有我和香菱跟着一起去，足够照应小姐了。”感情许妈妈也惦记着出府转悠转悠透透气呢若云哑然失笑，点了点头。 采梅和兰初没了指望，闷闷不乐的闭了嘴。不过总算两个人都没机会跟着去，倒也没闹出什么矛盾来。 第二日一大早，若云早早的便起了床。 屈指算来，她也在沈府里待了四五个月了。一直没有机会出府，这次难得有了机会出去透透气，心里自然高兴。 若云特地换上了新制的衫裙。样式虽然不出奇，胜在颜色鲜亮质地上乘，映衬的小脸精致无暇。远远看去，倒像个瓷娃娃一般美丽可爱。 采梅着意的为若云梳了个可爱的发式，香菱挑了朵别致的珠花给若云戴上，又取来香囊挂在若云的腰间。左看右看，似乎还有些单调…… 若云随意的看了首饰盒子一眼，伸手挑了一条红玛瑙的珠串戴在手上。既简单大方，又不失体面。 香菱赞道：“小姐天生丽质，稍微一打扮，便让人移不开眼睛。” 这等好话当然人人爱听，若云微微一笑。对新生后的这张容貌满意的很。 兰初在一边建议道：“小姐，要不要奴婢为你敷些脂粉？” 若云笑着摇了摇头：“我年龄尚小，不用了。”上妆之类的至少也得到了十三四岁再说。如今这副小身子的容貌本就美丽精致，皮肤光洁白皙，睫毛长长的像两把小扇子，哪里需要上妆。 待收拾好了之后，许妈妈和香菱也各自回房迅速的收拾了一番。然后便陪着若云一起向齐氏的院子出发。 若云去的不算早，沈宜华早已领着两个妹妹在那儿了。齐氏和方氏正在说着悄悄话，不知在商议些什么。 过了片刻，沈宜莲等人也都一一来了。 无一例外，今日各人都卯足了劲的收拾了一番。 放眼看过去，一个比一个打扮的漂亮。 尤其是沈宜芳，脖子上戴了一串珍珠项链。那珍珠一个个圆润饱满，呈淡淡的粉色，大小近乎完全一样。这种罕见的粉色珍珠价格极其高昂，平日里一颗两颗倒见过，可上百颗串成的项链却是第一次见到。 细看之下，那串项链散发出莹润的光泽，映衬的沈宜芳神采飞扬，竟然将精心拾掇过的沈宜莲都比了下去。 不用问，这等昂贵的首饰自然是齐氏的珍藏。特地拿了出来给沈宜芳露脸的。 若云看了也不由得暗暗惊叹，这样美丽的珍珠镶嵌在钗上或是做成耳环倒是见过，可串成这样长的一串项链却未免有些奢侈了。 沈宜蓉等人频频向沈宜芳看去，眼里流露出羡慕嫉妒的神色。 沈宜华翩然走了过去，笑着赞道：“芳妹妹今日定然艳压群芳了。” 沈宜芳矜持的一笑，不动声色的瞄了沈宜莲一眼。 沈宜莲心里郁闷窝火，脸上却笑的灿烂：“华姐姐说的是，二妹本就长的美，再戴着这条珍珠项链，简直让人不敢逼视。”明里是在夸赞，暗里却隐隐的透露出三分讥讽之意。 她佩戴的所有首饰加起来，也不及这条珍珠项链价格的十分之一。有这等名贵漂亮的首饰映衬着，自然没人能压的过沈宜芳去。 沈宜芳大出风头之余，心情大好，并不和沈宜莲计较口舌之争。转身和若云闲谈起来若云表面如常，其实早已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应付沈宜芳。 自从那次挨骂沈宜芳出手相助之后，若云便决定要和沈宜芳搞好关系。这些日子不着痕迹的下了不少功夫。倒是和沈宜芳比以前亲近熟络多了。 沈宜芳也渐渐开始喜欢和若云说话。四妹年龄虽小，性子却稳重，人又聪慧，不知怎么的，哪一句都能说到人的心坎里，特别的妥帖愉快。 待沈家几位少爷纷纷到齐之后，终于出发了。 马车早已备好，早已侯在沈府大门口了。 一共有三辆马车，方氏领着儿女们占去了其中一辆。齐氏则喊了沈奕文沈奕轩和沈宜芳过去坐了一辆。剩下的几个，便坐了另一辆。 沈宜莲早已习惯了这等安排，并不吱声。沈宜蓉却照例要抱怨几句：“我们几个每次都被扔在后面。” 前面两辆马车又气派又漂亮，连拉车的马都神气的很。是年初沈府特地定制的，坐上去舒适之极。又特别的宽敞，坐上十几个人也不觉得拥挤。 可最后这一辆马车，却是府里用了几年的马车…… 自然不算破旧，单看起来也算漂亮。只是和前面的两辆一比，未免逊色了许多。 若云乖巧的上了马车，安静的坐在最里面。把可以看到风景的好位置让给了沈宜莲和沈宜芳。 沈宜莲和沈宜芳早已习惯了若云的温驯沉默，丝毫不以为意，各自坐了下来。 马车出发之后，两人便将刚才的那点不愉快扔到了脑后，各自悄悄的撩起帘子往外看。沈宜蓉一会儿“哦”一会儿“啊”的发出啧啧的惊叹声。 若云看了会心一笑。也难怪沈宜蓉会如此失态。平日里贵族小姐们大多是养在闺阁，每天见到的不过是巴掌大的蓝天。极少有机会出家门。难得出来一次，便像笼中鸟被放出牢笼一般。 沈奕风挤在沈宜蓉的身边，嚷嚷着：“三姐，我也要看外面。” 此刻正好到了京城最最繁华的街道，外面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各种商铺酒楼应有尽有。更有小贩不时的吆喝叫卖声。 沈宜蓉看的正兴起，哪里肯让，口中敷衍道：“再等一会儿。”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姐弟情深这回事了。 沈奕风等了半天也不见沈宜蓉让过来，撅着嘴生闷气。 沈宜莲笑着说道：“好了好了，到我这边来，我来让给你看看。 沈奕风高兴的欢呼了一声，笑嘻嘻的凑到了沈宜莲身边。 若云左右无事，索性也凑了过去，一起往外看，虽然离的稍微远一些，总能看见一些市井风情。 沈宜蓉见对面三人有说有笑，自己这边未免有些冷清，便嚷道：“风哥儿，快些到我这边来。” 沈奕风嘟哝道：“刚才求了你半天也不理我，现在倒肯喊我过去了。”埋怨归埋怨，到底还是亲姐姐更亲热，立刻听话的过去了。 普法寺位于京城西北处，马车走了大概半个多时辰才到。 若云在许妈妈和香菱的搀扶下小心的下了马车，待看到那人来人往的香客和恢宏气派的庙宇时，不由得失神了。 对这里，她当然不陌生。 此时的贵妇们大多信佛，萧婉君便是其中最虔诚的信徒之一。还未出阁前，每个月都要来烧一柱香。后来嫁入王府做了世子侧妃之后，出府的机会少了一些。不过，最多两三个月也要来一次。 若云跟着萧婉君来了不下数十次。 她甚至记得从这里走上去一共有十九层台阶…… 香菱兴奋的到处张望，许妈妈却将注意力更多的放在了若云身上。见若云沉默的站立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忙凑过来问道：“小姐，是不是坐车太劳累了？现在好些了没有？” 若云深呼吸一口气，将脑子里的回忆全部压了下去：“嗯，好多了。” 说着，便走到了沈宜芳等人的身边。 从此刻开始，不能再胡思乱想。要集中注意力才好。免得总是在人前失魂落魄的…… 想及此，若云挤出了笑容，和姐姐们闲聊了起来。 沈宜敏像只麻雀一般叽叽喳喳的：“哇，这儿可真高啊，这么多的石阶呢，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层……” “十九层”若云随口答道。 待沈家小姐们一起用讶异的目光看过来，若云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想法子补救：“我胡乱猜的。” 沈宜敏撇撇嘴：“肯定不止十九层。” 若云笑了笑，不和她抬杠，目光随意的四处打量起来。 第八十六章烧香还愿（二） 今日天气晴朗，是个好天气。香客也比往日多的多。其中不乏普通的百姓。稍微添些香油钱，便可以到佛像前烧柱香求佛祖保佑，也难怪香客络绎不绝。 像齐家沈家这般的高门大户，自然有僧侣专门接待。 齐氏张口便问道：“不知道齐府的女眷们来了没有？” 那年约三十的僧侣笑道：“刚到不久，已经在后面雅室里了。请这边走” 齐氏和方氏领着儿女们浩浩荡荡的走了过去。 一行人里，男孩子俊俏，女孩子精致美丽，自然引来了众多香客的目光。甚至有人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咦？这到底是哪个府上的？一个个都长的这么好……” 就连齐氏和方氏也满脸含笑，并不计较别人打量的目光。 走在这样的目光里，沈宜蓉很有些飘飘然，不自觉的挺起了胸膛。若云也顾不得笑话她，一直目不斜视的跟随着众人的队伍向前走。 沈宜敏忽的回过头来，一脸讶然：“四妹，居然真的是十九层呢”原来她还在惦记着台阶，因此边走边数。本想借此嘲弄若云几句，怎么也没想到若云随口说的数字居然这么精确。 若云笑了笑，故作欢喜：“没想到我眼力这么准，随便猜都能猜中。”一副天真烂漫的可爱模样。 本来还觉得有些蹊跷的沈家小姐们都纷纷笑了起来，没人再把这个插曲放在心上。 待走进寺庙里，从大堂后面绕过去，便是专门接待贵客的雅室了。雅室不多，一共只有六间罢了。今日真是不巧，来烧香的女客极多，六间已经被用去了五间。只剩下一间。还是袁氏特地叮嘱留给齐氏一行人的。 听到僧侣禀报，袁氏欢喜的迎了出来。 姑嫂见面，自有一番热闹。再有表哥表姐表弟表妹需要一一打招呼，真是热闹之极。 若云一眼便看见了齐箫。 齐箫俊俏的容貌自不必细说，在场的男孩子里就数他最惹眼。再加上他今日穿了一袭红色的袍子，极为醒目，想不注意都不容易。 若云一直觉得男孩子穿红色太过俗气，可穿在齐箫的身上，说不出的潇洒好看。 沈宜敏有些惊艳，频频看了过去。就连沈宜芳也不免多看了齐箫两眼，暗笑不已。表弟不过才九岁，便长的这副出色模样。不知再过几年又会是何般光景。 齐箫温和有礼的微笑在见到若云的那一刹那瞬间变的灿烂极了，依旧是不管不顾的挤了过来，兴高采烈的喊了声：“晴妹妹，好久不见了。” 那目光有些灼热，若云微微偏头，不着痕迹的拉开一些距离，笑着回礼。 齐箫知道若云不惯在人前和他太过热络，并不介意若云的冷淡，兀自和若云寒暄：“晴妹妹，你怎的到现在才来，我都等的急死了……” 沈宜芳咳了一声，提醒齐箫这儿还有她这个正经的表姐在呢这小子也太不像话了，每次见到四妹，眼里便没了别人。 齐箫笑嘻嘻的和沈宜芳打招呼：“二表姐好。呀，多日不见，二表姐怎的越长越漂亮了？怪不得姑姑日日把你收在家里不肯带出来呢” 沈宜芳被哄得心花怒放，再也不计较刚才齐箫的失礼。 若云看着齐箫游刃有余的和一票表姐妹们寒暄，心里暗暗唏嘘：还不到半年光景，齐箫已经适应的如此之好了。 想起当日落水醒来后齐箫惊慌失措的模样，再和现在的一对比，若云不由得感慨。人的潜力果然不可小觑齐箫的两位姐姐也过来了，另外还有两个面容陌生的少女，看来是齐箫庶出的姐姐。 还有一个沉稳的少年，缓缓的走了过来。 那少年和齐箫面容有几分肖似，只是不如齐箫俊美，却又多了三分稳重，年约十四五岁。 不用猜测他的身份，沈宜芳早已有礼的上前喊了一声“表哥”。果然正是齐箫的大哥，齐家庶出的长子齐笙。 沈宜华见了齐笙，不知怎的心里一动，居然微微红了脸。 若云无意中瞄到了沈宜华羞涩的模样，微微一笑，只当做没看见一般将目光移了开去。 那一边，大人们已经寒暄的差不多了，一起进了雅室里。所有的少爷小姐们则进了另一间雅室继续闲聊。 若云听着各人说话，并不多言。 齐箫和沈奕文等人在一起有说有笑，目光时不时的向若云飘了过来。 每次见过一面之后，便各自归家，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从没想过，他会有那么想见一个人的迫切…… 若云却极少朝他看，微笑着侧耳倾听女孩子们在一起说话。 贵族小姐们的生活大同小异，说来说去都差不多。她表面听的认真，心神却早已飘远了。 齐箫一直在留心着若云的一举一动，待看到她略有些惘然的眼神时，心里忽的有了细微的疼痛。 她是谁？叫什么来自哪里？究竟有着什么样的过去？为什么她的眼神中蕴含了那么多难懂的东西？ 他一生之中不知见过多少性格各异的女孩子。活泼的文静的娇媚的温柔的开朗的大方的……可是和若云一比，通通黯然失色。 她的坚强，她的勇敢，她的聪慧，她的机智，她的体贴，她的温柔，她的善解人意，甚至她的沉默，都是那么的令人印象深刻。 最最动人的，莫过于那双黑亮的眼眸。乍看之下平静如水，可细细留意，便会觉得她的眼眸悠远深邃，总是藏着许多莫名的情绪。 对齐箫来说，她就像一个谜…… “……喂，表弟，我和你说话呢，你怎的不理我。”沈奕轩巴拉巴拉的拉着齐箫说了半天，却什么回应也没有。正奇怪着呢，待看清齐箫的目光正落在不远处的四妹身上，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齐箫这才回过神来，连连作揖道歉，总算把沈奕轩哄好了。 沈奕轩兴致勃勃的把刚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今天中午我们几个一起喝酒怎么样？” 齐箫咧嘴一笑：“我自然是没问题。不过，大表哥二表哥，姑姑还肯让你们两个喝酒么？”上一次两人醉的不省人事，听说后来睡了一天才醒酒。姑姑肯让他们两个再喝酒才是怪事。 沈奕轩得意的一挺胸膛：“父亲说过了，我和大哥可以喝酒。不信，你问大哥？” 沈奕文笑着点点头：“父亲确实这么说过。” 齐箫浓眉一挑：“这儿可是寺庙，中午最多供应一些斋菜斋饭。想喝酒也没地方喝啊” 沈奕轩一愣，旋即垂头丧气。对啊，他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呢？这里可是普法寺，怎么可能有机会大吃大喝嘛沈奕鸣兴致勃勃的出主意：“要不，我们几个中午随便吃几口，然后偷偷溜出去喝酒好了。”普法寺并不偏僻，走几步便有街道酒楼。 这可真是个好主意 男孩子们的眼都亮了起来。个个都是胆大妄为的主儿，一致赞成这是个好主意。 只有齐笙皱起眉头反对：“这不太好吧，若是被母亲她们知道了……”袁氏定会先惩罚他。 齐箫痛快的拍了拍胸脯：“不怕，到时候就说是我的主意。”袁氏宠的他都快上天了，偷跑出去喝酒这点小事真的不算什么，不用怕不用怕。 齐笙哑然，没人比他更清楚齐箫在齐府里的地位。 袁氏生了两个女儿之后，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自然宝贝的不得了。再加上父亲齐礼和齐老太太齐老太爷的重视，齐箫在府里横着走都没问题。 身为齐家唯一的嫡子，齐箫生来便是天子骄子。因此，也造就了齐箫刁蛮任性不讨人喜的性子。 齐笙虽然是庶长子，生母却只是个通房丫鬟。在府里，和齐箫的地位简直是一天一地。 齐笙对齐箫的感觉很复杂，又是敬畏又是喜欢，又是羡慕又是疏远，还有一丝从不诉之于口的嫉妒。可以说，弟兄两个感情并不深厚。 上一次，齐箫落了水之后，性格陡然变了不少。别的且不必细说，单说他居然口口声声喊他“大哥”，还时常和他一起聊天玩耍，让一向备受冷落的他有些受宠若惊。和齐箫的感情倒是渐渐好了不少…… “好了，大哥，别担心。”齐箫扯了扯齐笙的袖子，低声笑道：“我们来好好商议一番。”总得有个计划和章程，不然没等偷跑出去就被大人们逮到了，那多没意思。 齐笙甩开脑子里的胡思乱想，笑着点了点头。 几个男孩子唯恐声音太大被女孩子们听见，索性将头凑到一起悄悄商议起来。 沈宜华一直悄然留意着齐笙，见了他们鬼鬼祟祟的动静，不由得心里一动：“芳妹妹，你看看他们几个，在商量什么呢？” 一个个满脸兴奋，明显不是什么正经好事。 沈宜芳随意的瞟了一眼，笑着挥挥手：“管他们呢，我们玩我们的。”说着，继续兴致勃勃的加入了聊天的行列。 若云自然也留意到了男孩子们异常的举动，却也没有多想。 当然，就算若云再使劲想，也绝猜不到男孩子们在佛门清静之地谈论的话题居然会是偷溜出去喝酒就是了。 第八十七章 纯属巧合 袁氏和齐氏分别添了厚厚的香油钱。 负责接待的僧人见了白花花的银子，即使是出家之人，也免不了眼睛一花，笑着接了过去。态度更加热情了。 袁氏探问道：“不知道玄远大师今日可有空？”亲自到这儿来烧香还愿，自然想从玄远大师那儿为宝贝儿子齐箫求道平安符。 那僧人有些为难：“主持大师一大早便被贵人请到了宫里，估计至少也得傍晚才回来。”所谓宫里的贵人，自然是皇妃一类的。 袁氏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 齐氏想了想，问道：“不知是否有大师亲自开过光的平安符？” 僧人笑着点头：“这倒是有的，待会儿小僧便送夫人们几道就是了。” 袁氏心情稍好，点了点头。 休息了片刻之后，齐氏和袁氏便领着一群儿女到前面的庙堂里去烧香拜佛。普通的香客被僧人们暂时请到了外面候着，因此，倒是比刚才熙熙攘攘的清静多了。 若云跟在沈宜芳的后面，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四周。 这世上从没有公平这回事，就连佛门之地也是如此。普通的香客得为贵客让路，拜菩萨也要分身份高低贵贱，真正可笑又可叹。 齐箫故意落后几步，赖到了若云身边，悄声说道：“刚才明明那么多人来烧香，怎的一转眼就没有人了？” 若云淡淡的解释：“都被请到了外面候着。”等她们烧完香，自然会放外面的香客再进来。 齐箫瞠目结舌：“原来在寺庙里也有清场这回事啊”以前只听说明星出场的时候闲杂人等需回避，感情在古代贵族出行更威风啊真是长见识了。 来自和平明主自有社会的齐箫，算是再次领教了封建社会的等级制度和特权。 若云莞尔一笑：“也不知你哪里来这么多的稀奇古怪的词汇。”听起来怪怪的，可又分外的贴切。 齐箫还待再说什么，就见沈宜芳转过头轻声提醒道：“快轮到我们烧香磕头了，安静些。” 齐箫只得噤声不语。 不过，过了片刻，齐箫又高兴起来。佛像前共有两个蒲团，按前面的人头计算，他和若云恰好一起。这种无意中的巧合让齐箫的心情彻底好了起来。 若云自然也留意到了，有心避嫌往后退，却又觉得这样反而更着痕迹。她和齐箫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确实是表兄妹的关系。年龄又都不大，小处如此计较，未免太过小心了。 也罢，一起就一起吧 待轮到若云和齐箫两人，早有僧侣递了燃好的香递过来。 若云虔诚的将香插好，然后缓缓的跪下，磕了三个头。然后闭上眼睛默默的在心中祈祷。 佛祖保佑，让叶姨娘早日康复让……小世子身体健康平安最后，请佛祖一定要保佑我，让我得偿所愿…… 齐箫一向不信佛，虽然一五一十的照做，可心里却是不以为然。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这世上，唯有自己最可靠。若是求佛便能如愿，那人人都不必努力，只要跪在佛前烧香磕头就行了。 不过，见若云如此专心虔诚，他不由得也受了感染。闭上眼睛专心的胡思乱想起来。 不知晴妹妹心里是怎么看我的……下次再见面一定要找机会和她单独待会儿……要是能常常见面说话该多好…… 对了，今天偷跑出去之后，一定要痛痛快快的多玩会儿，每天闷在府里真是快被憋坏了…… 旁人自然不知齐箫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袁氏看着正正经经跪在那儿表情诚恳严肃的儿子，甚感安慰：“箫哥儿可比以前听话懂事多了。”往日的齐箫，一刻都待不住。闯祸惹事都是家常便饭，怎么可能安安稳稳的跪在那里烧香拜佛？ 齐氏笑盈盈的低声说道：“大嫂，这就叫因祸得福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齐箫落水之后的变化，撇开时不时冒出的古怪言语不论，现在的齐箫远比往日优秀出色。往日的骄纵任性刁蛮通通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机灵聪明调皮活泼。这两者之间，区别可是很大的。 袁氏忍不住会心一笑：“这倒也是。箫哥儿读书可比原来用功多了，连夫子都赞他努力认真呢” 两人不敢大声说话，耳语几句便住了嘴，各自笑吟吟的看着跪在那儿的一双少男少女。 一个俊俏不凡，一个美丽可爱，简直像一对金童yu女。 不过，在起身的时候，“金童”稍微出了点丑…… 齐箫从未如此久跪过，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膝盖发麻，差点腿一软又跪回去。 一只白嫩细软的小手及时的拉住了他的手：“表哥，小心些。”若云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齐箫。 齐箫借着一扶之力，总算没有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待感受到那只柔软细腻的小手被他握在手心时，心里不由得一荡。 只可惜，若云飞快的将手抽了回去。面容毫无异样，显然并没有一颗芳心怦怦乱跳。 齐箫顿时觉得手心空落落的，心里似乎也有一处被这么抽走了。 袁氏时时刻刻留意着齐箫，早已快步走了过来，急切的询问道：“箫哥儿，你怎么了？” 齐箫笑着调侃自己：“刚才跪的太久，膝盖有些发麻。”真是丢人之极。身边的若云一样跪了这么长时间，可人家愣是什么事情也没有，自己一个大男人，居然还不如一个纤纤弱女子，真是无颜见江东父老。 袁氏连忙将齐箫拉到了一边休息去了。齐箫舍不得就此和若云分开，忙里偷闲喊了声：“晴妹妹，到这边来歇息一下吧” 若云微笑着摇头婉拒：“不用了，我不累。”说着，便走回了沈家姐妹那里。 区区下跪，对她来说真不算什么。 做丫鬟的，最常做的事情便是行礼问安下跪。主子有赏赐了，得磕头谢恩。主子生气发火了，得磕头请罪。不小心犯了错，更是一跪就是半天。这么多年来，若云早已习惯。 娇贵的少爷小姐们哪里受过这等罪。就算跪在蒲团上，也觉得双腿酸软膝盖发麻。对不惯下跪的齐箫来说，刚才的反应实属正常。 待各人烧香完毕，也近中午了。 雅室里早摆好了两桌斋菜斋饭，齐氏等人领着几个男孩子坐一桌，剩余的小姐们则坐在另一桌。 这么多年龄相近的少女坐在一起，倒是热闹有趣。 沈宜敏和沈宜蓉两个早已抢着坐到了沈宜芳的身边，若云抢不过她们两个也不愿争抢，索性坐到了最末席。沈宜馨也跟着坐了过来。 “四妹，你刚才许了什么愿？”沈宜馨比一开始活泼了不少，嘴角挂着一抹笑容。 若云回以浅笑：“我希望佛祖保佑叶姨娘的身子早日康复。” 沈宜馨的眼里掠过一丝同情，叹道：“叶姨娘定然会没事的，你别太过担心了。” 同为庶出，沈宜馨自然清楚若云此刻的处境是多么的尴尬。不关心肯定做不到，毕竟是生母，那一份血肉相连的感情是任何东西也无法取代的。 可若是太过关心了，也不行。嫡母正冷眼看着呢，惹恼了嫡母今后的日子岂不更加难过？ 这其中的分寸拿捏，颇费心思呢也亏得四妹聪慧伶俐，夹在其中居然游刃有余。换了是她，只怕是远远不及。 若云似是看出沈宜馨心中所想，低声说道：“只要叶姨娘能够安然无恙，让我做什么都是无所谓的。” 这句话自然而然的从口中说出来，连若云自己都吓了一跳。 不知不觉中，叶姨娘已经成了她最重要的亲人。她从叶姨娘的身上，体会到了亲情的温暖和可贵，领略到了从未有过的母爱和怜惜。所以，她才会如此的在意叶姨娘吧…… 沈宜馨颇有同感的点点头。扪心自问，若是换成是李姨娘生了病，她必然不可能袖手旁观。 两个小沙弥端了斋菜上来，一丝荤腥都没有。不是豆腐就是青菜，再不然就是豆芽等等，果然清淡的不能再清淡。不过，味道倒还不错。 若云对吃食从不挑剔，吃的津津有味。 沈宜蓉却是无肉不欢，嘟哝着抱怨了一句：“这哪里能吃的饱。” 沈宜敏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就是就是。”两人难得的意见一致。 沈宜芳又好气又好笑，分别瞪了两人一眼：“不过吃一顿而已，晚上回去想吃什么没有？别唧唧咕咕的。” 两人不敢多嘴，埋头吃了起来。 若云饭量不算大，吃了一碗便搁了筷子。无意中瞄了外面一眼，齐箫沈奕文等人的身影引入了眼帘。 若云立刻诧异起来。齐箫他们几个吃的怎么比她们还快？还有，他们几个勾肩搭背的是要去做什么？ 琢磨归琢磨，若云却是一动也没动。 不管他们是要去做什么，都跟她没多少关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再者，齐箫对她太过热情，简直让人吃不消。她躲还来不及，压根没心情主动送上前去。 若云若无其事的转回头来，和桌席上的姐妹们闲聊了起来。 第八十八章桃林遇险（一） 吃完饭之后，各人便在寺庙里随意的转悠休息。 一堆的少女自然的分成了三拨。齐家四位小姐聚拢到了一起，沈宜华三姐妹则走到了一起，若云则跟在沈宜莲等人的身后。 普法寺占地极广，共有几百名僧人。在京城众多的寺庙中，规模最大。走上一圈，至少也得大半个时辰。 最最令人称道的，莫过于那一片占地几亩的桃林。若恰逢春季桃花开放之际，这一片桃林简直美的不像凡间。 此时已然是深秋，落叶飘零，只余几片枯黄的树叶在枝头，别有一番肃杀的美感。 沈宜莲见此美景，诗兴大发，随口吟了两句：“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沈宜芳不甘示弱，也凑趣道：“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 沈宜蓉此时才懂什么叫做“书到用时方恨少”，抓破了脑袋终于想出了一句：“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沈宜莲和沈宜芳一起掩嘴笑了起来。若云的嘴角也浮起了一丝笑意。 沈宜蓉全然不知道是刚才说的两句诗有什么问题，一脸茫：“你们笑什么？” 此言一出，三人笑的更厉害了。 沈宜蓉再迟钝也知道肯定是这诗句用在此处不太恰当，挠头苦思：究竟哪里不合适了？ 若云笑着凑到沈宜蓉耳边低语了两句。 这两句诗本没有问题，只是后来红杏出墙被赋予了另一层深意，这两句诗便有了暧昧的意味。尤其是女子，呃，还是避嫌一点比较好。 沈宜蓉这才知道自己闹了个不大不小的笑话，脸腾的红了。懊恼的扭过头去，不肯再吱声。 这个小小的插曲，倒是让沈宜莲和沈宜芳的兴致更加高昂起来，两人绞尽脑汁想诗句，赞颂桃花的诗句背完了，便扯出赞颂荷花牡丹等等的诗句。到后来，倒像成了背诗比赛一般。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的不亦乐乎，身边的人听的却是目不暇接。 若云惊叹不已，这就是所谓的腹有诗书吗？她只能听懂一小半，大部分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和真正的贵族小姐们相比，果然还有好远好远的差距啊沈宜蓉也将尴尬抛到了脑后，陪着若云一起惊叹。 正在此刻，不远处忽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正兴致勃勃的沈宜莲和沈宜芳两个没有留意，可心细如发的若云却注意到了，连忙提醒道：“姐姐们，这儿似乎有别人在。” 沈宜蓉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每天来普法寺烧香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来桃林观赏的人也不在少数。你紧张个什么劲儿。” 沈宜莲和沈宜芳也微微一笑，诗兴总算歇了下来。 若云一想，果然如此，不由得自嘲的一笑：“我太大惊小怪了，叨扰了姐姐们的雅兴，真是不该。” 沈宜芳笑着说道：“无妨，等这些过去了，我们再重新开始也不迟。”一般来说，看到几个少女在此游玩，来人就该识趣的避让才是。 没料到，那脚步声非但没走远，反而越发的近了。赫然是奔着她们而来。 沈宜莲微微蹙眉，这些人也太过冒失了。 还没等沈家姐们做出反应，那几人便走了过来。 赫然是一群富家少爷们。 为首的一个穿着紫色衣裳的少年，约莫十四五岁，容貌还算过得去，只是脸上的笑容过于轻佻，看着沈家姐妹的目光有些放肆。 身后的几个少年年龄相仿，都是半大不小的男孩子。一见到沈宜莲沈宜芳，眼睛都亮了起来。 那为首的少年流里流气的一笑：“哟，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小美人？” 几个少女都容貌出众，尤其是为首的那一个，蹙着眉头，我见犹怜，容貌清丽，气质极佳。另外几个，各有各的特色，只是年龄都小了一点点。 沈宜莲见那少年目光放肆，心里很是不快。平日里深居闺阁，哪里经过这等场面，兼之女孩子脸皮薄，因此并没接茬，只是微微低头，暗暗祈祷着这群人快些离开。 谁知那少年胆子甚大，居然一步步走了过来，笑嘻嘻的说道：“诸位小姐，相逢即是有缘，不知可否将芳名告诉在下？也好让我x后留个念想。” 这可是赤luo裸的调戏了。哪有随便问女子闺名的。 沈宜莲脸色一变，还没等反击，贴身丫鬟听雨已然挺身而出：“这位少爷，请自重” 那紫衣少年哈哈一笑：“没料到一个丫鬟也长的如此貌美，我今天可真是开了眼界了。”说着，居然伸出手去摸听雨的脸蛋，轻浮浪荡之极。 听雨身子一颤，眼里满是恐惧。 沈宜芳和沈宜蓉也被这个闹剧吓到了，她们都还只是未成年的女孩子，哪里知道如何应付此等场面。 “敢问公子高姓大名？”一个清脆甜美的声音响了起来。 紫衣少年一愣，不由得缩回了手，看向出声的少女……不，不是少女，分明还只是个八九岁的女童，容颜虽然还未长开，可是眉目如画，端的是个美人胚子。 若云深呼吸一口气，上前两步，将娇弱的姐姐们护在身后，挺起胸膛说道：“家父沈霖，乃本朝二品官员，任大夫一职。”语气沉着有力，不疾不徐，倒是将一干纨绔子弟给震住了。 京城里有不少百年名门望族，沈家便是其中之一。这些少年一看即知是富家子弟，不可能从未听说过。希望抬出沈霖的名号能震慑住各人，令得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若云心里迅速的盘算着这些，脸上却竭力维持着镇定自若的表情。顺便朝香菱使了个眼色。 香菱和若云心有灵犀，立刻领会了若云的意思，悄悄的后退几步，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跑回去搬救兵。 那紫衣少年一愣，旋即笑道：“原来是沈大人的千金。”虽然还是戏谑的语气，那份轻佻倒是收敛了不少。 调戏玩乐也得分对象，普通人家的女儿倒是无所谓，可沈家的小姐……还是收敛一些比较好。 果然，沈家的名号还是管用的。若云心下稍安，不动声色的继续说道：“我们姐妹随家人一起来烧香，在这里稍事休息，没料到打扰了各位公子的雅兴，这就告退。” 那紫衣少年却不甘心就此放人，笑着说道：“相逢即是有缘，我们几个只想和小姐们谈论诗歌赏赏风景罢了，几位小姐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一发话，身后的几个少年也跟着起哄：“林大哥说的有理，今日天气晴朗，正适合吟诗作乐。” 沈宜莲俏脸发白，暗暗恼恨对方无礼，忍不住说道：“请你们速速走开。” 若云暗道不妙，对付这种浪荡子，可不能如此直接。只怕非但撵不走，还会…… “这里是寺庙，人人都可来得，你既然能来，为何我就不能来？”那紫衣少年一挑眉，本已按捺下去的兴致居然又高昂了起来。 沈宜芳窝了半天火气，此刻也顾不得风度礼仪了，板着脸孔说道：“若是再不走，我便张口喊人了。” 对面的少年一起发出哄笑声。 “林大哥，你再不走，人家可要喊人了。”其中一个少年挤眉弄眼的笑道。 姓林的少年哈哈一笑：“这倒是笑话了，我不过是说了几句话，又没轻薄你，喊人来又能如何？” 沈宜芳被气的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这等口舌之争，女子向来吃亏。 若云见情势不好，心里暗暗叫苦，只得硬着头皮大声说道：“这位林公子，我们素不相识，还是就此别过吧” 说着，便拉着沈宜莲沈宜芳回头就走。沈宜蓉急急的跟了上去。 却不料那几个少年笑嘻嘻的几步追了过来，口中还嚷道：“别怕别怕，聊聊天说话话罢了。” 几人再也没法子向前走，只得停步。正好被几个少年围成了一圈。姓林的少年嘻嘻笑着绕了一圈走了过来，目光在沈家姐妹的脸上流连。看的最多的，依旧是沈宜莲。 沈宜莲被他看的浑身直冒鸡皮疙瘩，强忍着破口大骂的冲动。死死的咬住嘴唇，脸色微微泛白。 沈宜芳脑子里一片乱麻，想不出任何主意来。至于沈宜蓉，就不用说了，吓的头都不敢抬。 若云的额上也开始冒冷汗了，脑子里迅速的盘算着对策。 这些浪荡公子哥儿大多出身富贵，说不定其中便有比沈家门第更高的。尤其是这个领头的姓林的少年，只怕来头不小。 若是这么僵持下去，吃亏的肯定是自己这一方。 对方可以豁出脸皮，被人知道了，不过是说上几句闲话。可闺誉受损的却是她们姐妹几个啊不行，万万不可以硬碰硬。激起对方的野性可大大不妙。好女不吃眼前亏，先使一个拖字诀再说…… “林公子，不知高姓大名？府上何处？”若云打破僵局，开口问道。 姓林的少年不无傲然的答道：“我爹是当朝宰相，我在家中排行第三，叫林光远。” 听到此言，沈家姐妹齐齐变色。 第八十九章 桃林遇险（二） 当朝宰相姓林名楷。 林楷何许人也？在京城中只怕连几岁的孩子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林楷本在工部任职，一直不上不下的做着三品官，混的不算太如意。不过，好在生了个千娇百媚的女儿，送入宫中后，一步步博得圣上欢心，成了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妃子。因此，林楷也跟着水涨船高起来。 几年之内，林楷平步青云，官途顺畅，成了当朝一品宰相，可谓是朝堂之上炙手可热的实权派人物。 自从林贵妃生下皇子之后，林家的声势如日中天，隐隐成为新兴的贵族代表。 没想到，林光远居然是林楷的三儿子，难怪气焰如此嚣张…… 林光远自报家门姓名之后，立刻得意洋洋的挺起了胸膛。 凭着老爹的金字招牌和姐姐林贵妃的威势，他几乎是无往不利横着走都可以。身边还聚了一帮狐群狗党。他虽然年纪不大，却是出了名的浪荡公子哥儿，吃喝玩乐调戏良家少女最是拿手。 林光远看一眼脸色苍白更显动人的沈宜莲，心里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若云见苗头不对，连忙说道：“原来是林三少爷，我们姐妹今日能结识你，真是有幸。” 这话倒是颇为中听，林光远一脸自得。 沈宜芳却无法容忍若云如此示弱，扯了扯若云的衣袖，低低的说道：“四妹，别理他。看他敢把我们怎么样。”堂堂沈二小姐，自出生以来还未受过这等闲气呢若云连连冲沈宜芳使眼色。此乃非常时刻，只要能拖延时间，受些委屈也只得忍着。 沈宜芳忿忿的闭了嘴，浑然不察年龄最小的四妹已然成了四姐妹的主心骨。 林光远嘻嘻笑着直盯着沈宜莲：“久闻沈大人家中的女儿个个如花似玉，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敢问小姐芳名？”沈宜莲的气质过人容貌美丽，正是林光远最最喜欢的那一种。 听到如此轻佻的言语，沈宜莲的脸又白了一白，却强自按捺了下来：“林少爷，我们素不相识，还望你自重些。” 她是姐妹中的老大，怎么可以躲在四妹身后任凭四妹应付这一干不怀好意的少年？ 想及此，沈宜莲深呼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将若云掩在身后。 若云一愣，心里浮起一丝丝温暖和感动。沈宜莲明明害怕的很，一双手一直在不停的颤抖，可依然勇敢的踏出了这一步，真是难能可贵。 林光远看着沈宜莲绷的紧紧的俏脸，却是越看越喜欢，忍不住凑了过来：“我哪里不自重了？不过是想知道小姐的芳名罢了。”嘿，要不是对方是沈家的娇贵小姐，此刻只怕他早就摸到了对方软软嫩嫩的小手了。 沈宜莲见他缓步逼近，心里一慌，不自觉的往后退。 若云也没了主意，脑子里慌乱成了一团。 就在此刻，忽然听得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若云精神一振，救兵终于来了。她故意扬声喊道：“你这是做什么，请站的远一些说话。”希望来人听到她的声音能快些过来。 林光远一愣，旋即调笑道：“这位小姐，你刚才不是一直斯文有礼吗？现在怎的张口就赶人了。”居然转了方向，向若云走了过来。 “混蛋住手”一声怒吼响了起来，一道红色的身影飞速的跑了过来将若云护在身后。一帮少年郎紧随其后。 若云从未有一刻如此高兴见到齐箫。紧绷了半天的神经总算稍稍松懈了下来，才发现双腿早已发软，不过是靠着一股毅力死死撑着罢了。 齐箫满脸怒气，护在若云身前，破口大骂：“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居然敢在佛门清净之地调戏沈家小姐？”一想到迟来一步，这个龌龊的家伙就要对若云动手动脚，齐箫浑身的火气便都冒了出来。 沈奕文也板起了脸孔，冷冷的说道：“今日若不给个交代，别想走出这桃林。”一向温文尔雅的沈奕文也真的怒了。 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郎，听到这等挑衅言语，林光远能忍气吞声才是怪事，傲然一笑：“就凭你们几个小屁孩，也敢跟本少爷叫板，哼，不知死活” 他这边的男孩子年龄大多在十四五岁左右，共有五个人。而对方虽然人数差不多，可除了两个高壮些，其他的个头都矮了一截，嘿，不怕不怕沈奕鸣冷笑一声，掳起了袖子，准备打算先揍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一顿。他擅长骑马射箭，身体一向壮实，又曾学过拳术，同龄的男孩子三五个都不是他对手，自然毫无惧色。 齐箫冷森森的一笑，回头对沈奕鸣说道：“大表哥，这个人留给我。”很好，今天就让这个嚣张跋扈的登徒子尝一尝跆拳道的滋味。 他在大学校园里可是跆拳道社团的社长，曾经连续三年蝉联大学生跆拳道赛事的冠军。已经很久没人敢这么惹怒他了。 若云一见这架势不妙，连忙低声说道：“箫表哥，你别冲……”动字还没说出口，齐箫已经快步上前，一脚飞踢了出去，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丝毫没有留情。 正中林光远的左腿。 林光远一个不防备，惨叫一声，跌倒在地。 其余的少年一愣，连忙围拢了过来：“林大哥，你怎么样了？” 林光远龇牙咧嘴的摸着疼的钻心的腿，压根站不起来。 齐箫傲然屹立，心里颇为遗憾。这小身板力气太小，不然，若是换了往日的自己，这一腿踢过去，对方的腿就该断了。 其中一个少年豁然起身，大声嚷道：“你这小子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他是谁……” “就算是天王老子，今天也要揍他”齐箫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对方的话。管他是谁，先揍一顿出了这口气再说。 林光远恨恨的嚷道：“不要跟他废话，都给我上，打这个臭小子。” 沈奕鸣早就跃跃欲试，闻言便扑了上去。一人对付两个，丝毫不在话下。 沈奕文和沈奕轩毫不示弱的加入战局。只可惜两人从未打过架，年龄又稍微小一些，自然吃了不少亏。 齐笙本想劝架，可看这架势，压根不是几句话便能解决问题的。眼看着己方势弱，索性一咬牙，上前帮忙。 沈家姐妹几乎同时说道：“不要打了……”对方可是宰相家里的三少爷，另外几个少年的家世定然也不会差。若是结了仇怨，日后指不定惹来多少麻烦。 齐箫回头安抚的一笑：“你们若是害怕，都闭上眼睛，一会儿就好。” 说完，便昂首阔步的加入战团。 若云眼睁睁的看着场中打成一团，开始头痛起善后的问题。 林光远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在将要成功之际被齐箫又踹了一脚，这次是右腿。 娇生惯养的林光远哪里受过这等罪，惨叫一声，眼泪鼻涕一起流了出来。哭爹喊娘的叫痛。 这个凶悍的红衣小子，我林光远今日算是记住你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快些住手”齐氏惊慌的声音陡然响起。赫然是齐氏袁氏一行人快步走了过来。 太好了，香菱总算把真正的救兵搬来了。 场中的少年们正扭打成一团，都在兴头上，谁也不肯先停手。 袁氏疾步走近，焦急不已：“箫哥儿，快些停手。” 齐箫不太情愿的在对方身上又补了一脚，将对方踹的龇牙咧嘴才停了手。 然后，沈奕鸣也跟着住手，对方本就处在弱势，一见停手，也趁势往后退。场中混乱不堪的场面总算稍稍停歇。 齐氏见了沈奕文和沈奕轩满脸通红衣衫不整的样子，又是心痛又是生气，严厉呵斥道：“你们两个给我过来” 沈奕文沈奕轩见母亲真的发怒了，老老实实的走了过来。 齐氏这才发现沈奕文的左脸肿了一片，而沈奕轩的腿却是一簸一簸的。心里的火苗腾腾的冒了起来。这次，怒火却是针对着对方而去。 哼，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下手这么重…… 齐氏深呼吸一口气，冷冷的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奕文刚一张口，便觉得脸痛，“诶哟”一声叫了起来。适才打的兴起挨了一下还不觉得，现在一停下来，可真是痛的要命。 沈宜莲等人一起围拢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询问。 沈宜芳憋了许久的委屈在齐氏面前一股脑的冒了出来：“母亲，你今日可别怪弟弟们。若不是见到我们被人欺负，他们哪里会和人打架。”说着，便快速的将刚才的情形一一道来。 齐氏目光连连闪动，脸色陡然一变。 袁氏则早已拉了齐箫到一旁问长问短，唯恐齐箫刚才吃了什么亏。齐箫满不在乎的一笑：“母亲别担心，他们几个哪里是我的对手。” 袁氏只以为齐箫要面子吹嘘，哪里想到这是实情。心痛的上下打量齐箫，见齐箫精神尚佳总算放了心，然后狠狠的瞪了齐笙一眼：“你是怎么照顾弟弟的？”很自然的将气撒到了齐笙头上。 齐笙一脸无辜，却不敢辩驳。 第九十章平息干戈 齐箫很自然的为齐笙辩解：“母亲，这事不怪大哥，都是我的主意。” 在齐箫的心里，同父异母的兄弟也是亲兄弟，应该相互友爱。因此，他对齐笙倒是颇为亲热，处处都肯护着不受宠爱的大哥。 齐笙心里一热，对齐箫倒是多了一层亲近。 袁氏悻悻的住了嘴，领着两个孩子走到齐氏身边。 此刻的齐氏和方氏脸色都很难看，一起看向不远处的几个少年。 林光远在伙伴的搀扶下，勉强的站了起来。只是两腿还是疼的不得了，兀自在颤抖。 齐氏皮笑肉不笑的问道：“不知这位小哥儿高姓大名？府上何处？”贵妇人的气派自然而然的流露了出来。 再有袁氏和方氏在一边助阵，无论是在人数和气势上，都远远压倒了对方。 林光远心里已经暗暗后悔，此事追究起来，自己不免理亏。只是现下再不适合露出心虚的样子，索性恶人先告状：“我叫林光远，我父亲乃是当朝宰相林楷。我们几个路过此地，没曾想他们几个言语挑衅，居然动手打人。哼，我回去定要告诉我爹，让他为我出这口恶气。” 齐氏听到林楷的大名，暗暗皱眉。 林楷乃是当朝一品宰相，最受圣上宠爱的林贵妃便是宰相家的千金。也就是说，眼前这个灰头土脸的小子居然是林贵妃的弟弟…… 袁氏也是一愣，和齐氏交换了个眼色。没想到对方来头如此之大，这事情可就有点棘手了…… 齐氏深谙先礼后兵之道，连忙说道：“原来是林宰相家里的公子，真是失敬。” 林光远见状趾高气扬起来：“不必说这些客套话，叫那个先动手的红衣小子出来给我赔礼道歉，让我踢上几脚，此事便揭过去。不然，哼哼” 红衣小子？ 齐氏一愣，不由得向在场唯一的穿红色衣服的齐箫看去。 袁氏脸色也不太好看了，低声问道：“箫哥儿，是你抢先动手的么？” 齐箫一挺胸膛，颇讲义气的将责任都揽到了自己头上：“正是，谁让他带头骚扰表姐她们？哼，堂堂男子汉，居然欺负几个弱女子，呸”说完，唾弃的啐了林光远一口。 林光远恼羞成怒，狡辩道：“我哪里欺负她们了？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连一根头发丝都没碰，你休得胡言” 沈宜莲不知从哪来的勇气，忿忿的说道：“我们根本不愿意理你，你们几个非拦着不让我们走，这不是欺负是什么？” 林光远为之语塞。 齐氏咳了一声：“林公子，不知你之前是否认识小女？” 林光远尴尬的摇摇头。 齐氏收敛起了笑容：“既然是素不相识，不知林公子为何要做出这等唐突的举动来？难不成林家的儿郎连男女之防的规矩也不懂么？若是我的女儿闺誉有损，我明日就要到林府去讨教一番。我倒要问问你父母，究竟是怎么教养儿子的。”语气已然十分的严肃，显然并非说笑。 论起口舌，林光远这等毛头小子哪里会是齐氏的对手，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再兼之心虚，哪里还敢再抬头。 袁氏立刻趁胜追击：“此事虽说是箫哥儿先动的手，但是若计较起来，只怕双方都有过错。这样吧，你们几个的医药费我们齐府自会全部承担下来。还请一一报上名来，我改日一一到府上拜访道歉” “道歉”两个字咬的极重，显然另有深意。 这几个少年都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个个名声都不大好。每天和林光远混在一起，仗着家中的声势欺人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若是袁氏真的一一造访，只怕他们没一个能讨得了好。 齐氏见完全压制住了对方的气势，语气又稍稍软了下来：“算了，今天这事情各有对错。若是各自不计较，便请散去吧”女儿们受了几句言语骚扰，对方却被饱揍一顿，也算扯平了。 林光远权衡一番，只得点了点头，憋着一肚子闷气的灰溜溜的走了。今天无论如何是讨不了好，对方人多势众又占了个理字，这个闷亏他不认也得认了。 当然，林光远是被搀扶着走的。他两条腿还是疼的很厉害呢旁边的几个少年一见林光远偃旗息鼓，便也都闷不吭声的跟着走了。 待看到他们几个一瘸一拐的走出了视线，齐氏等人总算松了口气。 齐箫嘟哝道：“就这么简单的放他们走了，未免太过便宜他们。” 袁氏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依你说该怎么办？再上去揍他们一顿么？林家可不是好惹的主儿。今日的事情都是你惹出来的，没一天让我省心的。”此事能安然解决已是大幸，万万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齐箫一点知错悔改的样子都没有，随口敷衍道：“好好好，我知错总行了吧” 就算知道了那个混小子是什么宰相家的儿子，也是非揍不可。哼袁氏拿齐箫没辙，重重的叹了口气。 齐氏也跟着叹口气：“大嫂，这事倒也不能怪箫哥儿几个。若不是多亏了他们，今日莲姐儿芳姐儿她们可就吃苦头了。” 沈宜莲低下头，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沈宜芳也红了眼圈。沈宜蓉早已哭了起来，倒是若云还算镇定，只是脸色稍稍发白而已。 看着一干女儿可怜的模样，齐氏的心疼就别提了。低声吩咐道：“此事不要声张，我们速速回去吧” 到了此刻，各人都没了心情继续留在这儿，还是早点回府才好。 香菱终于凑到了若云身边，急急的低声问道：“小姐，你怎么样了？” 若云安抚的浅笑：“放心，我没什么大碍。香菱，今日多亏你了。”好在有香菱及时的去搬救兵。不然，任由齐箫他们几个胡闹，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呢香菱朝齐箫那边看了一眼，低声说道：“奴婢刚才出去报信，先碰到了少爷他们。所以先向他们求救，然后又跑去禀报太太。” 难怪齐箫他们来的这么及时呢 若云冲着香菱微微点头：“你今天做的很好。” 香菱得了若云称赞，却不并特别高兴，反而叹道：“本是高高兴兴的出来，没料到遇到这等事情。” 若云也悄然叹息，是啊，谁能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等地步呢？ 女孩子们都受了些委屈和惊吓，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可男孩子们就大大不同了。 沈奕文的脸肿了一边，沈奕轩的腿一瘸一拐的，沈奕鸣的拳头有些淤青，齐笙的的下巴也破了相，齐箫……脚有些痛，主要是踢林光远那两脚太过用力了。 齐箫的目光频频看了过来，似是想看看若云的状况如何。 若云微微摇头，暗示自己无恙。 齐箫悄悄松了口气，依旧忍不住溜了过来，低声问道：“是不是被吓到了？” “还好，倒是你，也太过冲动了，怎的也不问个青红皂白就上去揍人。”若云低声的数落：“那个林光远临走前，还恶狠狠的看了你一眼，怕是记上你的仇了。” 齐箫哼了一声：“就怕他不敢来。”齐家也不是好惹的，料想那个林光远也没法子仗势欺人。若是悄悄来找他麻烦，哈，他可更不怕。 若云有些不悦的白了他一眼：“惹是生非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惹上那种纨绔子弟，可不是什么好事。难不成整日里都逞勇斗狠么？ 齐箫一接触到她嗔怪中带着关心的眼神，也不知怎么的，满肚子的话便自动自发的咽了回去：“是是是，我不去招惹他总行了吧”不过，林光远要是主动来招惹他，可不能怪他。 说来也真是奇怪，她只这么看他一眼，他就觉得什么事情都该听她的…… 若云不放心的追加了一句：“就算他主动来招惹，你也要三思而后行”别以为她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齐箫这辈子都没这么老实听话过，偏偏一看到若云那双黑亮的双眸就没了反驳的力气，一连串的点头应了。心里隐隐的有丝甜意。 虽然她板着脸孔数落他，可分明是在关心他呢 若云这才放了心，然后轻声的说道：“不过，今天还是要多谢你。”若不是齐箫，只怕姐妹几个今天都要吃点苦头。 齐箫挑眉一笑：“不用谢，男孩子保护女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若云听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不知怎么应对，索性闭上了嘴。齐箫口中总会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话来，慢慢习惯吧沈宜莲心情稍稍平复，也凑了过来道谢：“箫表弟，今天可多亏你了。” 沈宜芳也附和道：“就是，真没想到表弟年龄不大，却如此英勇呢” 齐箫这个时候倒是颇为谦虚：“两位表姐受惊了，这都是我该做的，这么客气做什么。” 若云听他应对有礼，微微一笑，颇有赞许之意。 齐箫一见到若云的笑容，立刻心情大好。 咦？这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为什么他一见她的笑容就完全没有了招架的力气？ 她皱眉，他就开始反省。她微笑，他就雀跃不已…… 齐箫挠挠头，开始深思起来。 第九十一章后续风波（一）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齐氏领着一众儿女们回了府中，立刻招来了李大夫给受了伤的少爷们诊治。 李大夫过来的时候，见了几位少爷的惨状不由得吓了一跳，很自然的问道：“这是怎么了？”分明是被殴打后的痕迹。难不成一向安分的沈家少爷改了性子跑去打架了？ 齐氏没心情多说，只淡淡的吩咐道：“你快些看看伤是否严重。” 李大夫立刻应了，仔细的替各人检查起来。 沈奕文脸上的伤不算重，搽些药膏就能好。沈奕轩腿上的伤反而要注意，得多多休息才行。沈奕鸣的伤势最轻，没什么大碍。 齐氏听完之后，稍稍放了心。 方氏絮絮叨叨的数落起来：“鸣哥儿，你也太鲁莽了。怎的就这么冲过去打人？好在没什么大碍，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我可没法子向你父亲交代……” 沈奕鸣有些不耐烦的打断方氏：“好了，母亲，不要再说了。看到那种情况，我怎么能不出手。齐箫比我小的多，却是他第一个动手的呢”言语之中大有遗憾自己为什么不是第一个出手之意。 沈宜华忽的轻声问道：“齐箫他们也受伤了么？”她们只远远的看了齐箫齐笙一眼，并不清楚两人具体情形。 沈奕鸣随口答道：“齐箫没有大碍，倒是齐笙被打中了下巴。” 沈宜华心里一动，追问道：“伤的厉害么？” 沈宜鸣耸耸肩：“我也没留意。”当时哪里顾得上看这些啊沈宜华默然的低了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若云远远的看着低头想着心事的沈宜华，忽然有了微妙的预感。沈宜华对齐笙真是另眼相看呢…… “四妹，今日真是多亏了你。”沈宜芳一反往日的傲然冷漠，居然主动的拉起了若云的手，轻声的感叹道。 若云有些受宠若惊，丝毫不敢居功：“二姐，你这么夸我我可不敢当。我什么也没做，还是多亏了大哥二哥他们……” 沈宜莲也走了过来：“二妹说的对，今天碰到那个登徒子，我们都慌了手脚。反倒要靠四妹和他周旋拖延时间，还想着让香菱跑去通风报信搬救兵。真是让我这个做姐姐的汗颜。” 人的本性如何，到了危机时刻便显露无疑。若云今天的表现算是真正打动了沈家姐妹。 就连沈宜蓉都一脸佩服的看着若云赞道：“四妹真是勇敢，胆子真大。” 经此一事，若云在姐姐们心中的地位急速的升高了不少。 若云只得谦虚的笑笑。 没人知道，在那样的情况下，她其实浑然忘却了自己沈四小姐的身份，忽然又变成了那个忠心护住的丫鬟。脑子里的念头只有一个，宁愿自己受些言语欺辱，也不能让身后的小姐受辱。 在她的生命中，这种情形也曾发生过一次。十四岁的萧婉君在别人家做客时偶尔走进花园里，她容貌美丽气质婉约，引来了几个纨绔子弟。 那一年，若云只有十二岁。虽然也害怕的要命，可却冲到了萧婉君的身前护着萧婉君。 他们说什么难听话都冲着她来了，只要小姐无恙就好。 就算……被摸了脸蛋和小手，事后恶心了半个多月，她也不曾后悔过。 也就是从那一次过后，萧婉君真正视她为心腹，对她愈发的器重…… 谁又能想到，今日她居然又经历了这样一幕？ 那个时刻，她压根没有时间考虑要怎么做。完全是本能的冲动，便这么站了出去。现在想来，其实颇有些后怕。 好在大家都安然无恙，幸好幸好 齐氏听到女儿们的对话，不由得讶然的看了若云一眼。这等举动居然是一惯懦弱内向的晴姐儿做出来的么？真得刮目相看了。 这个时候，沈霖回来了。 他昂首阔步的走了进来，一脸阴沉：“蕙娘，听说今**们在普法寺里遇到了些不愉快，可是真的么？”自有人向沈霖禀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齐氏苦笑一声，点了点头。 沈霖冷哼一声，眼里闪过一丝厉色：“好个林光远，明知道是我沈霖的女儿，居然还敢做出那等孟浪举动。仗着他爹他姐姐的声势便目中无人了。哼，很好很好”沈家的人便如此好欺负么？他定要让那个混账小子长长记性。 齐氏知道沈霖的个性，绝不会轻易就将此事放过去。叹了口劝道：“老爷，你且别生气。女儿们没吃什么亏，不过是被言语骚扰了几句。反倒是林光远那几个，便狠狠揍了一顿。尤其是林光远，被萧哥儿猛踹了两脚，若不是有人扶着，连站都站不起来。也算给过他们教训了。” 沈霖毫不犹豫的赞道：“箫哥儿做的好。”男儿就当如是啊见了姐妹受欺辱，不出手更待何时？ 齐氏倒没料到沈霖是这个反应，啼笑皆非，索性将两个儿子也拉了过来：“老爷，还不止呢，我们的文哥儿和轩哥儿今天可都出手了。瞧瞧，一个脸被打肿了，一个腿走路都不利索了。” 沈霖上下打量儿子几眼，然后淡定的说道：“好好养几天就是，今天做的好。” 沈奕文和沈奕轩本已做好了挨训的准备，怎么也没料到非但没被训斥反而得了夸赞，俱都欢喜不已。 沈霖继续说道：“惹是生非逞勇斗狠最要不得，所以我一惯要求你们专心读书，不要学那些虚度光阴专爱吃喝玩乐的纨绔子。不过，若是遇到今天这样的情形，尽管动手。连姐妹都保护不了，还称什么沈家男儿？” 沈奕文和沈奕轩一起大声应了。 齐氏听的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老爷，你这可是鼓励儿子们打架了。” 沈霖哼了一声：“男儿当有所为有所不为，有的架，却是非打不可的。”这一刻，沈霖的形象分外的高大，分明就是一个宠溺女儿的慈父。 若云听的心潮澎湃，再看身边的几个姐姐，都是一脸仰慕的看着沈霖。 从没想过看似冷情冷心的沈霖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呢那种温暖的父爱让若云浑身都暖洋洋的。 接着，沈霖又关切的问起了齐箫齐笙的伤势。 齐氏一一答道：“笙哥儿的下巴青肿了一片，箫哥儿出脚踹了林光远两脚，嚷着脚趾有点痛。” 若云抿唇微笑，眼前忽的又出现了齐箫满不在乎咧嘴一笑的样子。虽然衣衫不整满面灰尘，可却分外的有神采。她想，那个时候的齐箫真是帅极了。 不过，这些话放在心里就好，她可没打算告诉齐箫，免得他得意的飘到天上去。 沈霖哑然失笑：“箫哥儿一点事都没有就好。” 想想人家儿子如此的勇猛，再看看自己的两个儿子灰头土脸的样子，沈霖又开始有些心里不平衡了。 想了想，沈霖便说道：“过两日，我便派周绍去请位武师回来，每天拨一个时辰教教文哥儿他们。至少也能强身健体。”也不至于今后遇险的时候被人家一拳就打趴下。 齐氏皱眉，正想反对。就听沈奕文和沈奕轩已经欢呼了起来。 男孩子对拳脚功夫总是比较感兴趣的。再说了，一个能撂倒两三个就像齐箫那般，该多威风啊齐氏只得将到了嘴边的反对咽了回去。 沈霖警告的瞪了儿子们一眼：“这是为了让你们自保，可不是让你们学了之后出去打架惹事的。” 沈奕文沈奕轩一起应了。 最小的沈奕风也一本正经的点头：“放心吧，父亲，我们知道轻重的。”顿时逗笑了在场所有的人。 沈霖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继续叮嘱道：“练拳是要吃些苦头的，我可不想听到每天都有人在我耳边抱怨这抱怨那。” 沈奕文弟兄三个一起大声保证：“我们不怕吃苦。” 很好，沈霖满意的点点头。 齐氏欲言又止，看向沈霖：“老爷……” 多年夫妻，两人还是颇有默契的。沈霖淡淡的说道：“林家那边的反应你不用担心，此事我自会处理。” 齐氏放心的点点头。 沈霖执掌家业多年，又在朝为官十几年，处理这些事情自然擅长。有他出面，再好不过了。 夫妻俩各有心事，安抚了儿女们几句，便吩咐各人回去休息。 若云回了院子之后，浑身都疲乏无力。 精神紧绷的时候不觉得，现在才发现浑身都酸软，恨不得立刻就爬到床上休息。 许妈妈连忙吩咐莫大娘准备热水，泡个热水澡最能解乏了。 待躺在大大的木桶里泡在飘满花瓣的热水中，若云舒适的叹了口气。无需自己动手，自有丫鬟伺候她洗头发洗身子。这也是做了沈家四小姐之后最令人舒服愉快的时刻之一了。 往日里，都是她伺候别人的份儿。如今风水轮流转，她也享受到了这种被人伺候的滋味。 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浑身不自在，到现在的悠然自得，其中的微妙转变外人真是没法子体会。 待洗完之后，采梅细心的用干毛巾替若云绞干头发。 就在此刻，春竹来了。 若云听了一惊，难不成叶姨娘的病情加重了？ 第九十二章后续风波（二） 春竹见了若云，忙行礼问安：“见过四小姐，叶姨娘听说了白天的事情，特地吩咐奴婢过来看看。” 沈家四位小姐在普法寺里遇险的事情早已在沈府传开了，叶姨娘唯恐若云受惊，特地派了春竹过来探望。 若云笑着答道：“你回去禀告叶姨娘，就说我一切安好，没什么大碍。”这一刻，若云的心里暖暖的。 这种被关怀的感觉真好。孤苦无依的她，经过今日的事情之后，忽然有了被父母姐妹兄弟疼爱的感觉。 这种来自家人的温暖和关爱，正是她梦寐以求朝思暮想的啊春竹见若云满脸含笑心平气和，心里颇感安慰，笑着点头应了。 若云关切的问道：“叶姨娘的身子好些了么？” 春竹叹口气：“还是老样子。” 时不时的头痛，胃口不佳，吃不进多少东西。叶姨娘怕身边的人跟着忧心，每次都强逼着自己多吃些。 若云听到这儿，心里一阵恻然。 老天保佑，一定要让叶姨娘快快的好起来 过了两天，沈霖果然派周绍请了一位武师过来。那武师是武举子出身，姓廖名扬，擅长拳术。沈奕文等人都乐坏了，虽然每天上课的时间又多了一个时辰，也无人喊累。 沈奕鸣年龄最大，又有些底子，学起来自然最快，俨然成了武师廖扬的得意弟子。 从此之后，男孩子们口中最常谈论的话题都跟练武有关。 沈奕轩连蹲马步都还没学会，便兴致勃勃的说道：“下次见了面，我可要和箫哥儿好好的较量一番。” 沈奕文不客气的发出嗤笑声：“得了吧，你就安分老实些。我估计你就是再练上两年，也不可能是萧哥儿的对手。” 那一天齐箫凌厉的出脚，给沈奕文等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虽然不清楚齐箫怎么突然变的如此厉害了，不过，很显然他们几个是远远不及齐箫了。 沈奕轩撇撇嘴，却没有辩驳。 沈奕鸣叹了口气：“我比箫哥儿大了一截，居然连打架都不如他，真是惭愧” 这些话传入了女孩子们的耳中，引起了一阵窃笑声。 沈宜莲微笑着说道：“以前我最讨厌人舞刀弄枪，总觉得粗鲁不文。不过，现在想来，男子学些武艺傍身确实是件好事。”至少，关键时候还能保护姐姐妹妹们。 沈宜芳也点头附和：“大姐说的是。” 沈宜蓉兴致勃勃的说道：“真不知道箫哥儿怎么变的那么厉害，两脚便踹的那个林光远倒在地上惨叫。” 一提到林光远，沈宜莲的笑容稍稍减退，显然，那不快的回忆又浮现了出来。事实上，她已经连续做了几天的噩梦。 若云安抚道：“大姐不用担心，父亲说过会去林家抚平此事，林光远绝不敢再出现在我们眼前的。” 沈宜莲勉强的一笑，但愿如此吧她今生今世都不想再见那张龌龊的脸了。 此刻的沈宜莲绝想不到，在不远的将来，她和林光远却是牵扯不清一见再见。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单说眼下，沈霖承诺了会摆平此事，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林家那边果然风平浪静，并没人为林光远出头。反而亲自派人送了礼物过来，算是变相的道歉。 齐氏一口气总算平复了下来。 林光远那一日被齐箫踢中双腿之后，疼的厉害，听说在床上躺着整整休息了几日才好。 得了消息的齐礼亲自领了齐箫上门赔礼道歉。 若云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不知怎么的，隐隐担心起来。 齐箫性子一向倔强，可不是什么好脾气。可千万别和林光远闹翻了才好…… 若云这厢提心掉胆的过了两天，依旧没听到什么风声，才算悄然放下心来。看来，应该没出什么大篓子。不然，沈府这边早该得了消息了。 还好，齐箫总算分得清轻重。揍也揍过了，该出的气都出了便是，和林家彻底闹翻可不是什么好事。 沈霖的生辰很快的到了。 齐氏并没有大费周折，只是简单的摆了几桌，请了亲朋好友来聚一聚。齐礼夫妻自然是座上客之一，齐箫也跟着来了。 隔了十几天没见，若云悄悄打量齐箫几眼，见齐箫面色红润神采飞扬，才放下心来。 齐箫一见到若云，眼中照例的忽略掉所有的活动背景，笑嘻嘻的跑了过来：“晴妹妹，这些日子过的怎么样？”有没有想我啊这一句潜台词在齐箫期待的目光中表露无疑。 若云微微一笑：“多谢表哥关心，我过的甚好。”非常的客气，客气的可以将人推到十万八千里以外。 齐箫习惯了若云的疏离，也不以为意，摸了摸鼻子笑道：“我可过的糟糕极了”然后装模作样的唉声叹气搏同情。 若云明知道他的愁眉苦脸有一大半是装出来的，也依然心软了：“怎么了？” 齐箫心里偷乐，脸上依旧维持着可怜兮兮的表情：“那个姓林的臭小子，不过是被我踢了两脚，就整天躺在床上装死。父亲得了消息，只得带着我上门赔礼道歉……” 齐箫再不想去，也只得跟着齐礼去了林府。 齐礼自然认识林楷，见了面便连声道歉，不停的自责自己管教不严教子无方等等等等。 林楷再心疼儿子，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发作。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又是自己儿子有错在先，挨揍了也只能暗叹倒霉。 齐箫被齐礼逼着到林光远床前赔礼道歉。 齐箫看着林光远软趴趴的躺在床上的样子，心里得意又高兴，没多少诚意的说道：“对不起了，林三少爷。都是我不好，不该见你调戏表姐表妹便着急动手，而且下手不知轻重，害的你在床上一躺就是好几天。都是我的不是，我今天特地来向你赔礼道歉，希望你小人不计大人过……哦，不对，是大人不记小人过，别生我的气了。” 这一番没多少诚意的道歉把林光远气的差点没从床上跳起来。 齐箫这哪里是来道歉，简直就是在他伤口上撒盐有没有林楷在一边重重的咳了一声，顺便警告的瞪了林光远一眼。暗示林光远快些接过话茬，将此事了结。 林光远只得委屈的应了句：“是我有错在先，不能怪你。” 齐箫松了口气：“没想到林三少爷如此宽宏大量，多谢多谢。他日我若是再碰到你调戏良家少女，一定当做没看见，绝不会再上前叨扰，更不会仗义出手解救无辜少女。你就放心好了。” 放心个屁林光远被气的脸都黑了。齐箫这张嘴真是损人不偿命，没被气的吐血是因为他涵养太好了。 林楷涵养再好，也禁不住变了脸色。忍不住再次狠狠的瞪了林光远一眼。 这个不成器的逆子，若不是他无礼在先被人捉住了痛脚，现在岂用受这个毛头小子的奚落？连带他这个做老子的也脸上无光。 齐礼连连冲齐箫使眼色，暗示他闭嘴。 今天是来道歉的，可不是来结仇的。林家如今势力正盛，齐家虽然也不弱，可结下这样的仇怨可没什么意思。 齐箫一口恶气也出的差不多了，笑的乖巧又无害：“我们就此讲和了好不好？” 林光远都快被气出内伤来了，又不好在大人们都在的场合下翻脸，只得勉强点了点头。看向齐箫的眼神却是冷飕飕的。 小子，你给我等着，日后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好看 齐箫一挑眉，似笑非笑。 只要你不怕再被我踹的起不来尽管放马过来 两人眼神暗暗交锋，世故老练的大人岂能看不出来？此刻也只得当做不知道，互相笑着客套了几句。此事就算揭了过去。 齐箫回府后，被齐礼狠狠的训斥了一顿。然后勒令禁足十天，在院子里好好的反省。若不是今天是沈霖的生辰，只怕他还被关在院子里苦熬呢若云听的掩嘴直笑。 这个齐箫，明明是去赔礼道歉，可又结结实实的把林光远奚落了一通。果然不是个省心的主儿。 齐箫兀自苦着脸装可怜：“我天天在院子里一步都不能出来，连说话的人都没有。今天好不容易求着母亲把我带了过来凑热闹，可人家也不肯和我说话……”那哀怨的眼神不停的飘过来。 若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容绚烂如春花，让人移不开眼睛。 齐箫喃喃的自语：“不得了不得了，这么小就这样，长大后岂不是迷死人。”可以想见，几年之后，晴妹妹就是红颜祸水啊祸水若云收敛住笑容，语气透着些微的不悦：“表哥，你在说什么呢” 别以为她听不见他的喃喃自语。她素来讨厌太过轻佻的言语，就算那个人是齐箫，也不可以。 齐箫在若云面前向来没什么脾气，立刻陪笑道：“没说什么，什么也没说。” 在那明亮美丽的眼眸注视下，他哪里还想得起刚才说的是什么。 若云轻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肯和他说话了。 齐箫碰了一鼻子灰，继续低头反省。刚才是哪里惹亲爱的晴妹妹不高兴了呢？ 第九十三章意外来客（一） 不过，齐箫也没多少时间伤春悲秋，很快的，就被沈奕文等人拖到了一边拷问去了：“快些说说，你去林府都说了些什么？” 面对着一帮子好奇的表哥表弟们，齐箫顿时又有了兴致，眉飞色舞的把刚才和若云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沈奕文等人都被乐的哈哈大笑。一想到林光远吃瘪的样子，心里的痛快就别提了。 沈奕轩扯了扯齐箫的衣袖，得意的说道：“表弟，父亲特地为我们请了武师回来。我现在天天都勤学苦练呢” 齐箫浓眉一挑，“哦”了一声。 沈奕轩见齐箫不肯相信，连忙扯了沈奕文作证：“我说的可都是真的，不信，你问大哥。” 沈奕文一本正经的点头：“这个我可以作证，二弟每天练武最是用功了。蹲马步把裤子都蹲的开了裆呢” 众人狂笑不已。 沈奕轩恼羞成怒，努力为自己辩解：“那只是意外……” 蹲马步太过用力的后果，真是不堪回首啊这几天沈奕轩已经很努力的忘了这件糗事了，偏偏沈奕文又拿了出来取笑他，简直无地自容啊无地自容只可惜一个个混小子没一个体谅他的难堪，见他脸涨的通红，反而哄笑的更厉害了。 袁氏远远的见了这副情景，不由得笑道：“箫哥儿往日和文哥儿他们不算亲近，没想到现在倒是亲热呢” 齐氏笑着点头：“是啊，孩子们多多亲近，总是件好事。”她由衷的希望自己的儿子和娘家的侄儿亲如兄弟。日后也能守望相助互相帮扶不是？ 若云瞄了不远处哄笑的男孩子一眼，心里有些微的羡慕。 还是做男子轻松，尽可以放声笑闹，也无人会指责什么。小姐们就不同了，最多围在一起说说闲话，笑要不露齿，不然就会招来不苟同的目光。 繁多的规矩将女子束缚的紧紧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若有来生，还是做男子的好…… 沈宜蓉也跟着看了过去，羡慕的说道：“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看来真是热闹呢” 沈宜莲盈盈一笑：“我猜，定是在说练武的事情。”这些日子，沈家兄弟一个个都跟着了魔似的，整日里说来说去都是那些。 沈宜华终于得以正大光明的看了那边一眼，待瞄到齐箫身边那个沉默温文的身影时，心里悄然一动，脸上不自觉的浮起了一丝红晕。 若云留意到这一幕，微微一笑。 齐笙和齐箫长相有几分相似。齐笙少了齐箫的俊美，却多了份稳重。站在那里，端的是一个温文尔雅的清秀少年。 也难怪沈宜华见了两面便念念不忘…… 沈宜华无意中对上了若云含笑的眼神，忽的有些不自觉的心虚，随口扯了个话题：“四妹，叶姨娘身子可好些了么？” 一提起这个话题，若云便没了说笑的心情，叹道：“还是老样子。” 沈宜华安慰道：“没有恶化便是好消息。” 若云点点头，说的也是，能维持现状已经算是不错了。叶姨娘这场病，得做好长期休养的准备。 正说着，叶姨娘在春竹的搀扶下翩然走了过来。 若云连忙迎了过去：“叶姨娘，你怎的过来了”夏大夫可是叮嘱过多次，吩咐叶姨娘一定要静养的呢叶姨娘微笑着说道：“总不能天天都在院子里闷着，老爷生辰，我来凑凑热闹。” 若云见叶姨娘精神尚佳，稍稍放了心。 沈霖老远的见到了叶姨娘的身影，脸上浮起了一丝微笑，竟然走了过来。 叶姨娘福了一福：“婢妾祝老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沈霖含笑着点点头，温柔的叮嘱道：“你要注意保重身子，若是觉得不适，随时回去休息，别硬撑着。” 叶姨娘微笑着应了。 若云忽的觉得自己站在这儿很多余，悄悄往后退了几步。 齐氏一眼瞄到了这边的情形，笑容一顿，旋即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去，继续和身边的袁氏闲聊起来。 沈霖爱宠着谁便由着他好了，反正她才是沈霖明媒正娶的正室，任谁也抢不走她的风光。 更何况……叶姨娘这病不见得能治好，由得她风光一阵子好了…… 王姨娘可没有齐氏这样的心胸，脸上的笑容微微有些扭曲。果然，嫉妒的女人毫无美丽可言。 岳姨娘看似专心的陪在沈老太太身边说话，偶尔幽怨的看沈霖一眼，见沈霖毫无察觉兀自低头和叶姨娘说话，心里郁闷之极。 若云对这一切都看在眼底，心里着实替叶姨娘高兴。 叶姨娘终于摆脱了过去的懦弱沉闷，渐渐绽放出了自信的光芒。哪怕是生着病，也没有减去她的风姿。 沈霖对叶姨娘的上心人人都能看的出来。希望这一次，叶姨娘能够长长久久的将沈霖的心牢牢的抓住…… 此时，有下人匆忙的到沈霖身边禀报，说是林府来人了。 沈霖一愣，迅速的反应过来：“快些请贵客进来。”说着，便迎了上去。 来人赫然是林楷及其夫人薛氏，跟在后面的少年不是林光远是谁？ 齐氏也被这个意外吓了一跳，连忙和沈霖一起热情的招待来客。 往日里和林家交情一般，像这等家宴更不可能邀请林府的人。怎么也没想到对方居然会不请自来。这其中，究竟有些什么奥妙？ 齐礼和袁氏也跟着上前寒暄了一番。 沈宜莲看到林光远的那一刹那，脸色刷的白了，顾不得仪态风度，颤抖着说道：“他……他怎么来了？”那一天发生的事情在沈宜莲的心里种下了阴影，一见到林某人便不自觉的害怕。 若云看出沈宜莲有些不对劲，连忙上前安抚道：“大姐莫怕，今日是父亲生辰，他是跟着他父母来的。不是专门来找你的。”想想觉得此话有些不妥，又接着说道：“今天他只有一个人，量他也不敢做出什么无礼的举动来。” 沈宜莲心神稍定，点了点头，好心情却已然被破坏殆尽。 沈宜芳恨恨的瞪了林光远一眼：“这个登徒子，居然还敢正大光明的到我们家里来，哼，今日若敢说一句轻佻的话，我定让文哥儿箫哥儿他们好好教训他一顿。” 若云很自然的看了齐箫他们几个一眼，不由得哑然失笑。 只见齐箫正和林光远大眼瞪小眼，趁着大人们不注意正在用眼神交战呢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林光远见了齐箫，新仇旧恨一起被勾了起来。 两腿仍然在隐隐作痛，提醒着那一天被齐箫揍的有多惨。长这么大，林光远还从没吃过这等哑巴亏。最最可气的，便是齐箫后来所谓的“登门道歉”。 一想起那一日被齐箫明嘲暗讽的奚落情景，林光远便气不打一处来。 要是目光能杀人，只怕齐箫此刻早死了一百次 齐箫挑眉冷笑，虽然个头年龄不及对方，可在气势上却更胜一筹。 沈奕轩低声说道：“这个家伙一脸不知悔改，真不是个好东西。干脆我们几个一起拉他到背地里，再狠狠的教训他一顿。” 这个主意甚好，齐箫怦然心动了。 沈奕文总算还有点理智，白了沈奕轩一眼：“来者是客，今天是在我们沈家，我们可不能做出失礼的事情来。要是被父亲知道你有这个念头，不骂你才怪。” 沈奕轩被训的没了脾气，不敢再提这个话茬。 过了片刻，等大人们终于寒暄完毕了，薛氏领着林光远走到了齐氏身边：“这就是我那步成器的儿子，上次冒犯了府上的几位千金，真是过意不去。今儿个我特地领了他过来道歉。” 人家堂堂宰相夫人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齐氏也只得笑着客套了几句：“不过是些许小事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薛氏却极为坚持：“这个不肖子做了混账事情，总得亲自给几位小姐赔礼道歉。” 齐氏见她如此坚持，也不好过分推辞，便低声吩咐秋露去把几位小姐都请过来。 秋露快步走到了沈宜莲等人身边，低声把齐氏的话说了一遍。 沈宜莲脸色有些苍白，却不敢推辞，点头应了。她是姐妹中的老大，自然是由她领头，若云跟在沈宜莲等人身后，一起走了过去。 薛氏目光扫视过沈家四位小姐，不由得赞了句：“早闻贵府小姐个个生的貌美，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虚传。”沈家女儿各有特色风采，俱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难怪自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做出失态之事来。 齐氏忙自谦了几句，心里却很是不以为然。 正所谓子不教父子过，林光远这等骄纵任性无礼的性子，只怕便是由家人惯出来的。由此可以推断，这位看似随和亲切的宰相夫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今日还得小心应付才是。 众人的目光都被这一幕吸引了过来。 齐箫很自然的上前几步，站到了若云的身边。这也是齐箫下意识的举动，想着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能及时的护着若云。 若云岂能看不出齐箫百般维护的心思，心里微微一动，涌起一股暖意。 第九十四章意外来客（二） 这么多年来，若云早已习惯了无依无靠什么都得靠自己的生活。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得一个人慢慢的熬过去撑下去。 这种被关怀被呵护的滋味，原来如此的美好…… 若云不由得冲齐箫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 齐箫顿时有些受宠若惊的惊喜。每次见面她都爱理不理的，总是他厚颜的主动搭话缠上去。像这般温柔示好的笑容还是头一遭呢只可惜，这笑容未免短暂了一些，还没等他从晕陶陶中清醒过来，若云已经移开了视线。 林光远中规中矩的上前一步，老老实实的鞠了一躬：“对不起，那一天是我鲁莽，还请诸位小姐莫要放在心上。” 齐氏连连冲沈宜莲和沈宜芳使眼色，暗示女儿们快些接过话茬，了解了此事。 沈宜莲年龄最大，又是主要“受害人”，因此便由她代表着沈家姐妹发话了：“林……林公子免礼，些许小事，我们早已不放在心上了。” 沈宜莲好不容易才硬生生的挤出了这几句口不对心的话。 林光远听到她温柔动听的声音，心里不由得一荡，忍不住抬头看了沈宜莲一眼。眼珠滴溜溜的在沈宜莲秀美的脸庞上打转，顺便再看旁边的沈宜芳一眼。 真是死性不改的家伙 沈宜莲忍住心里泛起的厌恶，竭力维持着面容平静。 沈宜芳却不如她沉得住气，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面孔板的紧紧的，将不快表露无遗。 齐氏有些尴尬，瞪了沈宜芳一眼，暗示她收敛一些。 薛氏却更是觉得丢人现眼，儿子也未免太过不争气了，好歹也在人前安分老实点。薛氏轻咳了一声，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悄悄扯了扯林光远的衣袖低声说道：“远儿，你且站到我身边来。” 林光远接到了母薛氏的暗示，只得将色迷迷的表情收了起来，老实的站到了薛氏身后。 接下来的时间里，林光远倒是没有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顶多就是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看沈宜莲一眼罢了。 沈宜莲只觉得一阵阵反胃难受，俏脸愈发的苍白，更添几分我见犹怜。 岳姨娘心疼女儿，又不便将女儿喊到身边来，心里暗暗焦急。 沈老太太也是知道此事来龙去脉的，皱着眉头说道：“芊芊，去把莲姐儿喊过来陪我说话。”那个叫什么林光远的小子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分明对沈宜莲不怀好意。沈家的小姐个个都精贵的很，哪里容得旁人如此放肆。 岳姨娘见沈老太太发话了，心里很是高兴，快步走了过去，对着齐氏福了一福：“太太，老太太想让莲姐儿过去陪着说说话。” 齐氏闻弦歌而知雅意，笑着点头应了。 沈宜莲不用再对着林光远，心里立刻轻松了不少，连忙起身跟着岳姨娘走了。 林光远依依不舍的看着沈宜莲窈窕的背影，然后……将目光移到了沈宜芳的脸上。 沈宜芳只觉得一肚子窝火，恨不得立刻就发作出来。若不是碍于薛氏就坐在一旁，定不会给林光远好脸色看。 饶是如此，沈二小姐的脸色也黑了一半。 若云稍一思索，计上心来，故意抬高声音问道：“二姐，茵茵表姐朝我们招手呢”边说边冲沈宜芳眨眼。 沈宜芳立刻会意过来，笑着接道：“那我们快些过去，免得她恼了我们。”说着，便笑盈盈的对齐氏说道：“母亲，女儿们要去那边找茵茵表妹。” 齐氏只当做不知道沈宜芳那点小心思，笑着点了点头。 沈宜芳偷偷的松了口气，领着若云和沈宜蓉两个快步走到了冯茵茵和齐悦那边。 齐悦朝林光远那边瞄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问道：“就是那一日在寺庙里遇到的那个登徒子么？” 沈宜芳不屑的点点头：“可不是，居然厚颜无耻的登门来道歉。哪里有点悔过的样子，刚才盯着大姐看，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更可气的是，一见沈宜莲走了，目光便移到自己身上来了。难道自己就是个“替补”的么？ 沈宜芳自己也说不清楚更气恼哪一点，总之，她决定，永远讨厌林光远这个人。 冯茵茵却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奇的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说给我听听。” 沈宜蓉抢着发言：“那一天，我们去普法寺里烧香……”原原本本的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冯茵茵听的睁圆了眼睛，惊讶的何不拢嘴。 半晌，才叹了句：“哇，可真刺激” 众人齐齐翻了个白眼，冯大小姐，拜托你换个形容词。这种事情也能叫刺激么？ 沈宜芳撇撇嘴说道：“我可不要这种刺激。” 冯茵茵兴致勃勃的追问：“后来呢？” 沈宜蓉眉飞色舞的将林光远挨揍的事情说了一遍，这一段大家伙都爱听，就连若云也笑眯眯的听的专注。 齐悦听着掩嘴直笑：“你们可不知道，后来父亲特地押着弟弟去了林府一趟，说是去赔礼道歉。我弟弟可好，差点没把林光远给气死。” 这一段故事沈宜蓉和沈宜芳都没听过，连忙催促着齐悦说一遍。 若云虽然听齐箫说过，不过，听第三者转述别有一番乐趣，也跟着凑趣听了起来。 齐悦口齿伶俐，宛如亲临现场一般，说的饶有趣味，逗的一干小姐们都呵呵直笑，频频向林光远看了过去。 隔了老远一段距离，林光远自然不知道各人在说些什么，不过，被这么多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看着，他的虚荣心可是大大的得到了满足，不由得挺起了胸膛。 齐箫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插嘴道：“诸位姐妹们，在背后说人闲话可不好。来者是客，我们要好好招待人家才是。”一脸正经，说的煞有其事。 齐悦齐欣一起笑着啐了他一口。得了吧，他说这话可没人相信。 若云抿唇一笑，齐箫的一双眼睛生的极为好看，眼角微微上扬，笑的时候分外的活泼生动。如今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眼珠子骨碌骨碌的转个不停。 沈宜芳打趣道：“表弟，你打算怎么‘招待’他？” 齐箫调皮的眨眨眼：“你们等着看就知道了。” 这次，连若云都忍不住被吊起了好奇心：“说给我们听听嘛” 那软绵绵的强调顿时使得打定主意不透露任何机密的齐箫心里一酥，不自觉的透露了一句：“待吃过午饭，我们几人就请林三少爷去骑马。” 若云立刻猜到了他们的计划：“你们该不会是打算趁他骑马的时候动点手脚吧” 齐箫嘻嘻一笑：“这等下作事情我们怎么可能做。” 切，在场所有的女孩子一起用鄙夷的眼神看了过去，摆明了没一个人相信齐箫的鬼话。 齐箫摸了摸鼻子：“我们真的没想过在他骑马的时候做手脚，就是单纯的邀请他去骑马。他要是不肯去，我们也没法子。” 只不过，他有的是法子让林光远主动嚷着要去就是了。 齐悦警告道：“你们可要注意点分寸，不要玩的太过分了。”林光远毕竟是林宰相的宝贝儿子，虽然顽劣不堪，到底瘌痢头儿子也是自己的好。若是整的太过火，难免会结冤。 齐箫满不在乎的点头应了。 若云也有些不放心，想了想，便说道：“表哥，你们不会是打算待会儿吃午饭的时候把林三少爷也喊过去坐在一起吧” 齐箫一愣，挠挠头：“你怎么知道我有这个打算？”何止是打算喊林光远坐在一起吃饭，还打算先将他在酒桌上灌一通再说呢若云莞尔一笑，叮嘱道：“若是真的打算邀请他去骑马，可别灌的太厉害了。”若是连路都走不了，骑马一事肯定要泡汤。 齐箫眼睛亮了起来，看向若云的眼神有丝惊叹：“晴妹妹，你太聪明了。”居然把他心中想的计策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果然是个聪慧的女孩子。 沈宜芳揶揄道：“表弟，我们几个在这儿是不是太过碍事了？”啧啧，瞧瞧他那副目中无人的模样，眼里就只装得下四妹了吧哪里还能看的见别人？ 齐箫的脸皮向来经得起考验，丝毫不脸红。 若云却微微红了脸，扭过头去不肯再和齐箫说话。 这时，沈宜敏笑呵呵的凑了过来，热情的和齐箫说话：“箫表弟，你会骑马么？” 齐箫的态度明显冷淡了许多：“会一点，骑的不算好。”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好像叫什么沈宜敏吧，没看出人家不想理她么？ 沈宜敏却像没看出他的冷淡似的，兀自热情的说个不停：“我大哥骑马骑的可好了，你若是不会，就向他多请教……” 齐箫的耐心很快的消失殆尽，随意找了借口脚底抹油了。他喜欢黏糊着若云没错，可若是别的女孩子这样子凑过来，他压根没心情理睬。 沈宜敏大失所望，不高兴的跺了跺脚。颇有些愤愤不平的瞪了若云一眼。 对若云就那么热情，对自己偏偏这么冷淡，这是为什么嘛 第九十五章一较高下（一） 若云被沈宜敏瞪了一眼，很是无辜。 齐箫不肯理她，怎么倒迁怒到自己头上来了？ 话又说回来，沈宜敏好像对齐箫很是在意呢难不成这么小的年纪便情窦初开了么？ 若云了然的目光落在沈宜敏忿忿不平的脸上，若有所悟。 沈宜敏本就一肚子闷气，再被若云这么一看，火苗腾腾的就冒了出来，硬邦邦的来了句：“你看什么？” 若云笑了笑，并不搭腔。可以想见的是，不管她说什么，沈宜敏都有本事扭曲她的意思，然后找个由头和她斗嘴。 孰料，若云的沉默反而更让沈宜敏生气了：“你怎的不理我？二姐，你看看四妹，成天惹我生气。”居然拉扯着沈宜芳告起状来。 沈宜芳敷衍的应道：“好了，好了，别生气了。一会儿就要开席了，我们现在就去找位置坐下来吧”成功的转移了沈宜敏的注意力。 沈宜敏立刻将刚才的不快抛到了脑后，笑嘻嘻的拉着沈宜芳的手一起向饭厅走去。 若云跟在后面，心里暗笑不已。沈宜敏这等脾气，倒是颇好打发。再想到沈宜芳不着痕迹的维护，又有些感动。 看来，这些日子下的功夫果然是有了效果。至少，沈宜芳待她不像原来那般冷淡了。 待各自落座之后，若云随意的和身边的沈宜馨闲聊了起来。 男孩子们也纷纷走了过来，一起到了隔壁的桌子入座。 齐箫经过若云身边，很自然的看了若云两眼，见若云眉毛都未抬一下，心里的失望就别提了。 沈宜馨轻笑低语：“四妹，箫表弟可一直在看你呢”在外人看来，这一对小青梅竹马之间的互动确实颇有意思。齐箫积极主动厚颜纠缠，若云冷淡疏远竭力撇清，看着真是乐趣无穷。 果然，若云淡淡的说道：“不理他，我们聊我们的。”说着，便故意扯开话题。 可恶的齐箫，也不懂收敛一点。周围这么多人在，老盯着她一个人看做什么？还怕闲言闲语不够多么？ 好在现在年龄都不算大，大家只当做看笑话。若是各自大几岁，指不定各人会怎么说呢若云素来低调，不喜欢出这种风头，因此对齐箫的频频注目丝毫不领情。 沈宜敏却酸的不得了，有心说两句风凉话，奈何若云从头至尾也没看齐箫一眼，压根谈不上眉目传情，想挑刺也没法子下手。沈宜敏坐在一边鼓着嘴巴无端的生起闷气来。 那一边的几个少年凑在一起，不知商量着什么。待林光远走进饭厅，就见齐箫站了起来，笑眯眯的迎了上去。 一众女孩子的视线都移了过去，若云也笑盈盈的看起了热闹。 齐箫笑嘻嘻的说道：“林三少爷，和我们坐一起如何？” 林光远冷哼了一声，故作不屑：“我才不和你坐一起。”一看见齐箫那张可恶的笑脸，所有不愉快的回忆便都翻涌了出来。林三少爷决定，一定要离齐箫远一点。 齐箫丝毫没生气，笑着说道：“上次是我不对，今日借这个机会，待会儿好好敬你几杯，算我们俩讲和了。” 林光远嘴硬的不得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几杯酒就想把揍他一顿让他平白躺在床上几天的事情一笔勾销？齐箫倒是打的如意算盘。哼，休想林光远从不是个大度的人，相反，他有仇必报斤斤计较小鸡肚肠。欺负别人可以，被别人欺负，却是万万不行。 长这么大，像上次那样的吃闷亏却是头一遭，也难怪林光远忿忿不平了。 齐箫故作惊讶：“你该不会是不敢和我喝酒吧” “当然不是”林光远不假思索的反驳，傲然的吹嘘道：“我从十岁开始就会喝酒，一个人喝上一斤也没问题。” 齐箫顺着他的话音往下接道：“既然如此，何不真刀真枪的较量一番？除非，你怕输给我……” 正所谓请将不如激将，这一招对付林光远果然很灵。 就见林光远瞪大了双眼，就差没跳起来了：“我会怕你？开什么玩笑走走走，前面带路。”今天非要让齐箫这小子知道他的厉害不可，哼齐箫马到成功，得意的一笑，在前领路。 若云拼命忍住笑，虽然她不清楚林光远酒量究竟如何，不过，她可以肯定的是，今天林光远吃亏是吃定了。 那一桌子上，有沈奕文沈奕轩，还有沈奕鸣，再有冯天睿，还有齐箫齐笙弟兄两个。分明都是一条心。就算林光远的酒量大，也架不住这么多人车轮战的吧很显然，齐箫打的正是这个主意。 一人两碗，不费多少力气就能把林光远撂倒。 没曾想，林光远也有几分狡猾，酒席一开始，便挤兑齐箫：“你喊我过来喝酒，说要讲和。该不是打着车轮战的主意吧” 齐箫就算有这想法也万万不可能承认，当下连连否认。 林光远狡诈的一笑：“既然如此，我们两个一对一，谁先撑不住就算认输了。” 齐箫一愣，旋即笑了，豪气干云的点头：“好” 齐笙在一边听的直皱眉，悄悄的扯了扯齐箫的衣襟：“二弟……”林光远最擅长吃喝玩乐，酒量定然不小。齐箫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齐箫冲齐笙笑了笑：“大哥，不用担心。你就等着看热闹吧” 林光远冷笑一声，今天倒要看看，最后出丑的会是谁。他在一帮狐朋狗友当中，喝酒从没对手。齐箫这个毛头小子怎么可能会是他的对手？ 若云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可看着接下来的动静便立刻察觉出不对劲来了。这是怎么回事，怎的光是齐箫和林光远两个一碗一碗的喝个不停？ 酒席已经正式开始，若云也不方便一直盯着邻桌看，只得一边吃饭一边不时的看一眼。 林光远和齐箫两个明显一副拼酒的架势。齐箫固然是一饮而尽潇洒自若，可林光远居然也丝毫不逊色，端着酒碗的姿势异常的熟练，一看就知道绝非生手。 若云暗暗替齐箫担心起来。 毕竟，年龄的差距摆在那儿呢齐箫在这一点上可是大大的吃亏啊…… 齐箫不知喝了多少碗之后，终于开始觉得酒劲上涌，头有些昏沉了。再一看身边的林光远，端着酒碗的手居然还是稳稳的，倒是对林光远刮目相看了三分。 看来，林光远倒也不算一无是处，总算有一丁点的长处。 林光远其实也快撑不住了，见齐箫又豪迈的倒了一碗，心里不由得暗暗叫苦。这个齐箫，明明年龄不大，可喝酒的架势异常的老练。十几碗下来，愣是面不改色。倒是不能小觑啊…… 两人若是这么拼下去，肯定皆以醉倒当场作为收场。 齐箫可没有当场出丑的打算，心里急急的转着念头，该想个什么法子结束这个闹剧呢？既然没有稳赢的把握，还不如留些精神力气在骑马的时候让林光远“好看”…… “表弟，”沈奕文见情形不对，笑着打圆场：“你们俩可别只顾着喝酒，桌子上这么多的好菜，不吃多可惜。来来来，暂时休息会儿，吃饱了肚子再喝不迟。” 这么好的台阶，不下更待何时？ 齐箫呵呵一笑，顺势放下酒碗：“被你这么一说，还真的觉得饿了呢”其实，胃早被酒灌的满满的，哪里还有饿的感觉。 林光远心里偷偷松了口气，嘴上却不肯示弱：“既然你饿了，我们就暂且歇息。” 齐箫浓眉一挑，正待反击，就见沈奕文连连冲他使眼色。 各人都看出来，林光远的酒量绝不输给齐箫。若是真的这样僵持下去，只怕是两败俱伤的局面。还是趁机打住为好。 齐箫只得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埋头大吃起来。 若云见他们的拼酒告一段落，不知怎么的，也跟着松了口气。 沈宜莲偶尔间瞄了邻桌一眼，一见到林光远，便嫌恶的移开了目光。好在林光远背对着她，不方便扭头看她。不然，真不知道要怎么熬过这一顿午饭。 待酒席散去，已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戏班子依依呀呀的又唱了起来，女客们坐在一起，边看戏边闲聊，端的是一大享受。 齐箫等男孩子对唱戏确实丝毫不感兴趣，兴致勃勃的提议去骑马。 林光远一愣：“骑马？” 齐箫似笑非笑的挑眉看他：“怎么？你宁愿在这里听这软趴趴的唱戏么？” 林光远分外无法忍受齐箫的轻蔑，立刻应了：“谁说的，我当然也想去骑马。正好见识见识沈府的好马。”嘴上说的漂亮，心里却在暗暗敲小鼓。 他一向怕吃苦，所以不曾认真学过骑马。若是温驯的小马，骑一会儿倒是无所谓。若是性子稍微烈一些的高头大马，只怕自己吃不消…… 只可惜大话已经放了出去，怎么也收不回来了。 齐箫见林光远上了钩，高兴的一拍手：“好，那我们现在一起去。” 林光远下意识的来了句：“等一等……” 诸人的目光一起看了过来，林光远怎么也没脸打退堂鼓。眼珠一转，倒是想了个主意出来。 第九十六章一较高下（二） “我总得去和母亲交代一声。”林光远说的冠冕堂皇。 薛氏一向疼爱他，定然不肯让他跟着这一群混小子去骑马。到时候可不好怪他临阵逃脱…… 齐箫一眼就看出了他在打什么鬼主意，笑嘻嘻的说道：“这样吧，我们陪你一起去。” 林光远不好推辞，只得在一堆少年的拥簇下去找薛氏。 薛氏正端坐在那里，和齐氏等人闲聊。见林光远和一群少年一起过来，心里倒是颇为安慰。这次特地带着他来，本意就是为了修复和沈家的关系。 不管怎么说，也是儿子有错在先，调戏哪家姑娘不好，偏偏不长眼的招惹了沈家的女孩子。 论官职，沈霖确实不如林楷。不过，沈家乃名门望族，和京城里大部分世家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沈霖的姐姐沈湘又贵为王妃。这样的人家，轻易不能得罪。 反观林家，虽然显赫一时，不过，根基却稍微浅薄了些。这几年仗着林贵妃的声势才开始崭露头角。和真正的名门世家相比，尚差了些声望和根基。 基于这样的心理，林楷薛氏才会特地亲自前来，明面上是为沈霖生辰，真正的目的，其实彼此都清楚的很。 “母亲，我……”林光远刚一张嘴，就被齐箫抢过了话头。 “我们几个想请林三哥去骑马，还望夫人恩准。” 这句林三哥肉麻之极，各人都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也亏得齐箫脸皮雄厚，才能维持神情自若。 薛氏笑着点头：“去吧，你们男孩子骑马戏耍，比在这儿听戏可强多了。”答应的异常爽快。 林光远心里暗暗叫苦，脸上又不好显露出来。 走了没几步，沈宜芳忽的跟了上来：“你们是要去骑马么？” 沈奕文笑着点了点头。 沈宜芳笑着说道：“我们姐妹也跟去凑凑热闹，行不行？”主要是想去看林光远丢人现眼出丑。这句话却是不便说出口的。 沈宜芳一向倔强高傲，上次受了那等言词侮辱，一口气憋闷了好多天。难得有机会亲眼见林光远被整治，自然不想错过。 沈奕文猜到了沈宜芳的心思，笑着点头应了。 沈宜芳欢快的笑了：“我这就去叫大姐她们。”说着，便转头去找沈宜莲和若云等人。 若云对这个提议毫无意见，坐在这儿着实闷人，去凑凑热闹也不错。沈宜蓉也连连点头。 沈宜莲却不肯去：“我就在这儿陪祖母她们看戏。”事实上，她压根不想见到林光远。 沈宜芳凑到沈宜莲的耳边低语：“弟弟们要为我们出口恶气，你难道不想亲眼看一看么？” 沈宜莲有些心动了，犹豫不决。 若云笑着说道：“大姐，日后说不定还有碰面的机会，总不能每次都这么躲着。再说了，是他无礼在先，怪不得我们不欢迎他。” 沈宜莲终于下定了决心，点头应了。 姐妹四个，领着各自的贴身丫鬟，一起向沈家的马厩走过去。 到了那儿的时候，就见沈奕鸣已经牵出了沈家最好的一匹马出来，笑着说道：“我先献丑了。”潇洒的上马，利落的骑马小跑了两圈。再利索的翻身下马，惹来一阵阵喝彩声。 沈奕鸣心里得意，口中却很谦虚：“我骑马之术不算好，只是抛砖引玉罢了。” 冯天睿跃跃欲试，沈奕鸣便将缰绳递给了他。 没想到，冯天睿的马术居然很是不错，整整策马跑了好几圈才勒马停了下来。 沈宜莲忍不住拍手道好，冯天睿回以灿烂的笑容，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稍稍一碰触，忽的各自有些赧然。 林光远见沈宜莲笑意莹然的模样，心里痒痒的。再一想到这笑容却是冲着别的少年去的，又颇不是个滋味。 齐箫早就把林光远的一举一动看在了眼底，趁机提议：“林三少爷，你也来骑几圈如何？” 林光远看了那匹高高的马一眼，心里有些发憷，咳了一声：“我一个人骑也没什么意思，要不，我们俩一起骑如何？”怎么也得拉个垫背的。他就不信了，齐箫这点年纪，骑马能好过他？ 齐箫不假思索的应了。 齐笙一惊：“二弟，你以前可从未骑过马。”骑马一事本就有些风险，要是从马上摔下来可不是小事。齐箫再逞强，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齐箫笑着安抚齐笙：“大哥不用担心，我心中有数。” 他既然敢邀林光远来骑马，自然是有备而来。当年的他在大学里，不仅是跆拳道高手，还有许多别的稀奇古怪的爱好。这骑马便是其中的一样。还曾参加过业余的马术比赛，虽然纯属玩票性质，不过，至少不会从马上掉下来。 若云略有些担忧的看了过来。 齐箫心里只觉得淡淡的温暖和喜悦。若云表面对他冷漠，其实还是很关心他的。从一些细微的小事便能窥出一斑。 齐箫冲若云一笑，用力的拍了拍胸脯，让若云放心。 若云稍稍放了心。齐箫并不是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看来，他肯定会骑马才会如此信心满满。倒也不用为他过分担心了。 此时，马夫又从马厩里牵了一匹马出来。 若云看着这匹马，暗暗赞叹，就算是不懂马的人，一眼也能看出这是一匹好马。和沈奕鸣之前牵出的那匹马不相上下。 齐箫很谦让的表示，让林光远先挑一匹马。 林光远毫不犹豫的选了比较矮的那一匹…… 若云不由得皱眉，这个林光远可真是狡猾。居然特意选了那匹矮一些的马，他明明比齐箫高很多呢沈宜芳嘟哝道：“真是厚颜无耻，一点风度都没有。”反正离的远，也不怕被林光远听见。 若云难得的跟着附和了几句：“就是，怎么着也该把那匹矮一些的马留给表哥才是。” 那一厢，齐箫眯起了眼睛，不置可否。 林光远看着齐箫堪堪比马高了一点点的个头，心情陡然好了起来，笑着说道：“齐箫，别说我欺负你。这样吧，我们俩各自上马，一起跑上两圈，谁先跑完就算赢如何？” 齐箫心里暗笑，脸上却故意做出虚张声势的表情：“比就比，我可不会怕了你。” 林光远自以为稳操胜券，很爽快的点了点头，然后学着刚才沈奕鸣的样子帅气的翻身上马。却不料一脚差点踩滑，踉跄了一下，一急之下，猛的揪住了马背。 那匹马被冷不防揪的生疼，长嘶一声，猛力甩蹄。 林光远被吓的出了一身冷汗。 沈家几位小姐都掩嘴轻笑。这一趟果然没有来错，只看林光远的出糗，已经值回票价了。 林光远咳嗽两声掩饰尴尬，小心翼翼的重新上马，这次总算安然无恙。 坐在马上俯视众人的感觉着实不赖，林光远的信心立刻又回来了，颇有些得意的看着齐箫：“你怎的不上马？”哈哈，那匹马这么高，齐箫定是在发愁怎么上去吧想及此，林光远的笑容愈发的灿烂。 齐箫眨眨眼：“我们就这么比试，多没意思，来个彩头吧” 林光远一听来了兴致，连连点头同意：“好，你说，用什么做彩头？要么，就赌一百两银子如何？”果然是纨绔少爷，从不把钱当回事，张口就是一百两。 若云听了暗暗咋舌，她每个月领的花用也就五十两而已。去掉杂七杂八的用处，每个月能攒个十两八两已经算是很好。迄今为止，她的私房依然在四十两左右徘徊。在她的眼中，这已经算是不小的数目了。 不过是区区骑马的彩头，居然就要一百两，也太夸张了…… 齐箫也微微皱眉，果断的摇头拒绝：“不，用银子做彩头太俗气了。我们找个新鲜有趣的彩头怎么样？” 此时，众人的注意力都被两人吸引了过去，个个都在心中暗暗思忖。齐箫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若云几乎可以断定，齐箫故意示之以弱，最终的目的就是这所谓的彩头。 林光远先是一愣，旋即笑了起来，豪气干云的说道：“要赌什么，随你说，我奉陪到底就是了。”便用眼角余光看了沈宜莲一眼，自己这等英姿飒爽的样子她会喜欢吗？ 沈宜莲果然在看他，眼里满是笑意。她当然是在笑林光远被齐箫耍弄而不自知。 林光远心里一喜，自发的把沈宜莲的笑容当成是对他的仰慕。今天一定要在佳人面前好好表现一番才是。 齐箫眯起眼睛，悠然一笑：“这样吧，我们两个绕着场地跑两圈，谁先跑完谁算赢。至于彩头嘛，谁输了，以后就叫对方大哥。你看如何？” 乍一听这赌注没什么，可细细一想，便能看出齐箫的狡诈来。 若是齐箫输了，自然要喊林光远大哥。不过，齐箫年龄本就小了几岁，喊一声也不算吃亏。 而林光远要是输了，就得称呼比自己小了五岁的齐箫为大哥。岂不是大大的吃了亏？ 林光远却没细想，随口就应了下来。 哼，这次定要让这个混小子输的心服口服。日后见了面乖乖的喊自己大哥。 第九十七章一较高下（三） 若云在一边偷乐。 齐箫果然狡猾，分明是设了个圈套让林光远钻嘛对林光远来说，输些银子不痛不痒，可输了面子才是真正的丢人。齐箫这一招果然厉害齐箫等的便是林光远这一句，大声说道：“一言为定”然后利索的翻身上马，姿势谈不上如何的潇洒好看，但是却异常的利落干净。 若云忍不住拍手叫好。 沈宜莲沈宜芳和沈宜蓉也跟着凑热闹，遛马场地上响起了几个女孩子的笑闹声，分外的悦耳动听。 林光远暗叫不妙。 端看齐箫熟稔的样子，便能看出齐箫对骑马很熟悉。刚才的装模作样，分明是在引着他上钩啊这个时候，林光远才会意过来那个所谓的赌注对自己是何等的不公平。齐箫输了无所谓，他输了丢人可就丢大了…… 齐箫像是看出林光远在想什么，故意笑嘻嘻的问了句：“是不是想反悔了？没关系，你要是害怕，尽管现在就认输。我们都不会取笑你是胆小鬼的。”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我可没想反悔。”众目睽睽之下，林光远哪里丢的起这个人。尤其是沈家诸位小姐都在，林光远无论如何也要死撑到底不可：“谁输谁赢还尚未可知呢” 看着林光远色厉内茬的样子，齐箫不由得咧嘴一笑。林光远啊林光远，你就等着喊我大哥吧却不料林光远也有几分狡猾，故意嚷了句：“现在就开始吧”不等齐箫应声，便抢先策马跑了出去。 齐箫啼笑皆非，倒也不敢太过大意，连忙策马追了上去。 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看了过去，场上奔跑的两匹马顿时成了焦点。 沈家的遛马场地非常大，足够两匹马并排跑。不过，林光远抢先策马，因此暂时领先了一头。 沈奕轩激动的挥手喊了起来：“箫哥儿，加油” 他这么一喊不要紧，沈家的兄弟姐妹几乎都跟着呐喊助威起来。 齐箫精神大振，俯身用力，一勒缰绳，胯下的马立刻冲上前去，和林光远并驾齐驱。 林光远一见这架势，连忙抢占了里圈，至少还能占点优势。 齐箫忙里偷闲的嘲讽道：“林三少爷骑马之术果然厉害。”脸皮厚度更是无人能及啊林光远正忙着和胯下不安分的马较劲，实在腾不出空来回嘴。心里那个气啊齐箫也不急着抢先，故意维持着和林光远并排，口中笑嘻嘻的调笑道：“等会儿我赢了，你可得改口了。对了，以后见我一次就得喊一次大哥，可不能耍赖……” 林光远都快被气的吐血了，暗暗咬牙，两腿用力夹紧马腹，催促着马跑的快一点。居然又稍微领先了一点点。而此刻，已经跑了一圈进入第二圈了。 若云在一边看着，居然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虽然齐箫输了也没什么损失，可她还是很希望齐箫能赢。更希望看到林光远输的灰头土脸的样子。 若云生平最厌恶的男子，便是林光远这类型的轻佻的浪荡子了。 齐箫无意中瞄了若云一眼，待看到若云眼中的紧张和期待后，心里一动。顿时抛开了原先的漫不经心，专心的策马往前跑。很快便超过了林光远。 林光远眼看着就要输了，着急之下，竟然伸出手拉了齐箫一把。 这下可不得了，齐箫一个不防备，差点被拉下马去。好在他反应很快，立刻抓紧了缰绳，总算不至于掉下马。不过，马却受了惊吓，长嘶一声。立刻把另一匹马也惊到了。 林光远还没来得及得意，就见马扬起头颅用力一甩，他悲剧的被甩落了下马。一屁股坐在地上，“诶哟”一声惨叫起来。 沈奕文等人都被这个意外的变故吓了一跳，连忙围上前去，先安抚住两匹受惊的马，然后七手八脚的搀扶着林光远从地上站了起来。玩闹归玩闹，要是真的在沈家的地盘上弄伤了林光远，可不是好玩的。 齐箫连忙翻身下马，凑上前去查看。几个男孩子围成一团，七嘴八舌的问个不停。 沈家小姐们都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反应。 沈宜莲低声说道：“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还是老实安分的看戏好了。 沈宜芳却持反对意见：“我要到近处看看。”说完，便领头先走。若云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沈宜蓉稍微一犹豫，也跟在了后面。 沈宜莲只得叹了口气，不情愿的跟在了最后面。 不过，在看到林光远龇牙咧嘴痛苦不堪的摸着屁股的凄惨样子后，沈宜莲顿时乐了。把那一丝不情愿早抛到了九霄云外。 若云也忍不住抿嘴笑了。今天还真是意外连连，一出接着一出，精彩之极啊林光远今次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想搞些小动作对付齐箫，没想到最后落马的却是自己。从这么高的马上跌下来，屁股火辣辣的疼。要不是有沈奕鸣和冯天睿一左一右搀扶着，只怕早就双腿发软坐在地上了。 被这么多人围着看着，林光远稀少的羞耻之心终于冒了出来，狠狠心把男儿泪给逼了回去。不管怎么说，也不能在沈家小姐们面前丢这个人不是？ 齐箫惋惜不已，必赢的赌注就这么白白的溜走了。林光远这副惨兮兮的样子，他也不好再逼着他再比试一场。 沈奕文咳了一声，委婉的暗示：“天气有些燥热，骑马也没什么意思，我们还是回去看戏好了。”算是给林光远留了点颜面，无人再提及赌注一事。 林光远大大松了口气，连连点头。 齐箫刻意慢走几步，和沈家姐妹并行。 沈宜芳嘴角含笑，瞟了齐箫一眼：“表弟，你什么时候学会骑马的？以前可从没听说过你会骑马呢” 齐箫随口胡扯：“我天赋异禀，一见到马就知道怎么骑。” 此言一出，就连若云都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要编理由也得有点诚意好不好。这种明晃晃的胡扯八道谁会信嘛齐箫见若云瞪过来，讪讪的笑了笑，很自然的闭了嘴。 沈宜芳留意到这个细节，不由得暗暗好笑。 齐箫可是出了名的小霸王，在齐家横行霸道不说，就连一干表兄弟姐妹也都让着他。没料到昔日的小霸王如今被温柔文静的四妹吃的死死的…… 齐箫总算有了和若云说话的机会，殷勤的问道：“晴妹妹，你喜不喜欢骑马？”纯粹是没话找话说。 若云摇摇头：“我也是天赋异禀，一见马就双腿发软。”女子哪有练习骑马的机会，她自然是不会的。 即使向往那种无拘无束策马奔腾的感觉，若云依然很理智的知道自己这辈子都没有那样的机会。既然如此，不想也罢沈宜蓉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沈宜莲和沈宜芳也娇笑不已。 齐箫被若云取笑，非但没恼，反而有丝窃喜。 若云素来沉默少言，在人多的场合里，更是极少张口。看似平静的双眸里，不知隐藏着多少秘密和心事。那层冷漠和淡然，如同一层坚固的防护罩，将他远远的排斥在心门之外。 他每次看着她，总觉的距离很遥远。哪怕站在她的身边，也琢磨不到她的心思在哪里。 现在这样却是最好不过，她愿意拿他打趣，黑亮的双眸里满是轻松的笑意。他真喜欢这样的她…… 若云察觉到齐箫的眼神太过专注，不着痕迹的瞄了他一眼，暗示他收敛些。因为他，她已经被姐姐们取笑过好多次了。都怪齐箫，每次见了她都热情的过了头。 齐箫摸摸鼻子，将目光移了开去。 若云悄悄松了口气，竖起耳朵听姐姐们说话，坚决不肯再插嘴了。 待回了戏台子那边，林光远一瘸一拐的走到了薛氏身边。薛氏见他浑身尘土的狼狈模样，惊讶不已，连连追问原因。 沈奕文沈奕轩弟兄两个对视一眼，正打算出言解释，就听林光远迅速的答道：“我刚才不小心，上马的时候摔了一跤。现在已经没事了，母亲不用担心。”感情林光远也没脸说出事情的经过，索性随口编了几句。 薛氏不疑有他，心疼的拉了林光远坐在身边问长问短。齐氏礼貌的表示了关怀。 齐箫远远的看了沈奕文一眼，沈奕文微微摇头，暗示无需担心。齐箫这才放下心来，专心的坐在沈家姐们身边跟着一起看戏。 台上依依呀呀唱着什么，齐箫压根听不懂，不过，能坐在若云身边时不时的逗她说话，也够齐箫高兴的了。 哪怕他说十句若云最多理他一句，也丝毫无损齐箫的好心情。 若云不胜其扰，索性抓起一把零食塞到齐箫手中：“表哥，吃些零食。” 齐箫一愣，旋即乐开了花：“晴妹妹，你怎的知道我饿了？”好体贴好温柔哦若云淡淡的瞟了他一眼：“你慢慢吃，让嘴巴有点事情做。”免得总是言语骚扰她。 齐箫笑容一僵，感情若云是在嫌他话多啊…… 呜呜，温柔又善解人意的晴妹妹，你怎么可以这么对表哥…… 第九十八章意外消息 日子流水似的滑过，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天气寒冷，已进入冬季。 若云终于完全适应了在沈府的生活，每天早晨起床照镜子的时候，不再心虚恐慌。在书房里，一日比一日更沉稳。颇得夫子们的欢心。 文章学的越来越多，字越练越好。言行举止渐渐脱胎换骨，做了多年丫鬟养成的各种习惯都在慢慢的改变中。已经能完整的弹出几首曲子，箫艺也大有进步。 当然，最最出色的，仍然是女红。 若云慢慢的将自己原有的女红底子显露出来，因为并非一蹴而就，所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苏夫子拿着若云做的荷包翻来覆去的看，赞叹不已：“四小姐，你这荷包做的真是精致好看。再有两年，只怕就比我强了。” 那小巧的荷包呈椭圆状，针脚细密，手工极佳。上面绣了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栩栩如生。尤其是那两片绿叶，绿意莹然，让人爱不释手。 若云连忙自谦几句。苏夫子这么说，当然是在鼓励她。以她目前的进度，就算再练个四五年，也不可能超越苏夫子。 沈家小姐们一个个凑了过来。 虽然早已习惯了若云在女红上的出众，可见到苏夫子如此盛赞，各人心里不免有些酸意。 尤其是沈宜敏和沈宜蓉，惯例要酸不溜丢的来几句。 “四妹这么有天分，真令人羡慕。”说这话的当然是沈宜蓉。 沈宜敏立刻接了上去：“就是就是，我怎么练也是不如四妹的了。” 若云只当做没听见，笑着对沈宜芳说道：“二姐，你最喜欢牡丹，这个荷包送给你用最合适不过。”说着，便轻轻的将荷包放在了沈宜芳手上。 沈宜芳有些意外，笑着说道：“你倒是舍得，好，我就收下了。”姐妹之间，互送份小礼物不算什么。 若云和沈宜芳的日渐亲近，人人都看在眼底。 沈宜蓉心里酸的不得了，她整日里贴在沈宜芳身边，也不见沈宜芳待她如此亲热。四妹倒是好本事，短短几个月功夫，便和沈宜芳成了好姐妹…… 沈宜莲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四妹倒是乖巧，这么快便投向了沈宜芳那一边，枉费自己之前对她那么好…… 想及此，沈宜莲忍不住说道：“四妹，你真是偏心，怎的不见你送个荷包给我？”明明是笑着说出口，偏偏眼里没有多少笑意。 若云盈盈一笑，俏皮的说道：“谁说我不送了，大姐可不要嫌弃我手艺差才是。”不知从哪里又摸出一个荷包，塞到了沈宜莲手中。 沈宜莲讶然，手中的荷包样式和沈宜芳的那个一模一样，就连颜色质地都一样，只是上面绣的是一朵婀娜的荷花。 沈宜莲忍不住笑了出来，半真半假的笑道：“你这机灵鬼，倒是谁也不得罪。” 若云抿嘴一笑，可不是么？就连送个东西都得盘算一番才行呢想在沈府更好的立足，想左右逢迎，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她所能倚靠的，也只有自己罢了。 沈宜蓉看着颇为眼馋，张张嘴，到底没好意思追着若云也要一个。这荷包看着简单，可至少也得做个两三天。平日里四妹读书写字最勤奋刻苦，空余时间没有多少，光这两个还不知做了多久呢若云却笑着冲她眨眨眼：“三姐，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图案呢？” 沈宜蓉立刻反应了过来，高兴的凑过头去，和若云头靠着头说起了悄悄话。 沈宜馨颇有些羡慕的看着若云，四妹可真是聪明伶俐，和姐姐们之间的关系都很和睦。和她一比，自己真的差太远了。 女红课结束后，沈家小姐们惯例闲聊打发时间。 今日的话题，不自觉的转到了叶姨娘身上。 叶姨娘因为生病重获沈霖欢心，如今俨然已经成了沈霖身边最得宠的女人。就算前些日子府里刚来了个年轻的歌姬也没能抢走叶姨娘的风头。 正如若云先前所料，叶姨娘的地位一旦抬高，连带着她也跟着水涨船高了。 每天大厨房里送来的饭菜越来越精致，许妈妈去库房领东西的时候，再无人敢板着脸孔克扣用度。就连齐氏，对她的态度也有了微妙的转变。 由不得若云不感叹，生母一旦得宠，做女儿的日子果然好过多了。 沈宜芳等人态度的转变，和这个何尝没有关系？ 只可惜，叶姨娘的病情依旧没有多少好转…… “四妹，叶姨娘的头痛好些了没有？”沈宜莲看似关切的问道，至于心里究竟在期盼着叶姨娘病情变好或是变坏，无人得知。 若云叹口气，摇了摇头：“还是那样子。”一天至少发作三四次，疼起来满身都是冷汗。 沈宜芳安慰道：“好在没继续恶化，总算是个好消息。” 沈宜敏在一旁插嘴道：“四妹，你还是抽空多陪陪叶姨娘吧”这话听着没问题，可细细一琢磨，里面蕴含的意思却让人极不舒服。 若云淡淡的看沈宜敏一眼，轻轻的“嗯”了一声。 真是奇怪，她从未和沈宜敏主动结怨，偏偏沈宜敏处处针对她。究竟是因为什么？ 或许，人与人之间本就存在着磁场问题。有些人磁场相投一见如故，有些人磁场不合日日相处却关系极坏。她和沈宜敏之间大概就属于后一种了…… 沈宜敏在若云犀利的目光下忽的有些心虚，目光游移不定。 沈宜华嗔怪的白了沈宜敏一眼，笑着扯开话题：“不说这些了，叶姨娘温柔善良，老天定会保佑她的。对了，你们可知道，母亲和三婶后天要带着我们出去做客的事情？” 若云一愣，摇头表示不知道。 沈宜芳倒是得了些消息，笑着说道：“我倒是听说了。” 沈宜华笑道：“是啊，听说是萧家夫人做寿，特地下了帖子，邀请了许多客人呢……” 萧家？ 哪一个萧家？ 若云忽然觉得呼吸困难，好不容易才挤出了几个字来：“是哪一个萧家？” 沈宜芳耸耸肩：“还能有哪一个，京城姓萧的大户人家只有一个。” 是，只有一个。 就是萧婉君的娘家…… 若云陡然沉默了下来，再也没说过一句话。好在她已经能克制住心里所有的思绪，只是脸色稍稍有些发白，再不像往日那般一听到有关萧婉君的事情便失魂落魄了。 各人正兴致勃勃的议论着后天将要出行的事情，谁也没留意到若云的异样。 若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有关萧家所有的回忆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 萧婉君的父亲叫萧允，在礼部任职。萧家也是名门世家，只是在声望上稍稍逊色于沈家。萧家子嗣不算兴旺，萧允共有三个女儿，待萧婉君十二岁那年，才有一个小妾生了个男婴。如今养在嫡母宁氏名下。 萧婉君是萧家大小姐，十五岁便出嫁了，到今年刚好二十。萧家二小姐叫做萧婉玉，今年也该有十五了。萧家三小姐今年只有九岁，闺名婉月。若云对她几乎没什么印象。 萧婉君是萧家长女，一直受父母宠爱。出嫁之后，虽然回娘家的机会极少，却和家中一直保持着密切的联系。时常派了身边的亲信回府探望，互通有无。 若云对这些自然知道的很清楚，往日里，她也曾替萧婉君回去过几次。 她身份虽然低微，可代表的却是萧婉君的颜面。所以，每次回萧府，都是由宁氏亲自接待。 若云对宁氏的印象颇为深刻。萧婉君长相酷似宁氏，宁氏自然容貌不俗，就算已经年近四十，依然美艳高贵。萧允小妾不少，可安然生下孩子的却寥寥无几。这自然跟宁氏不无关系。 不过，宁氏表面功夫向来极佳，处理事情非常周全，任谁从明面上也挑不出她任何不是来。萧婉君在这方面，像足了宁氏。 没想到，她居然还有机会再正大光明的走进萧家…… 若云嘴角浮起一丝莫名的微笑。 萧婉君，你的母亲过寿，你一定会回去看她吧 我……等着你 若云的心思都被这个消息占据着，满脑子里盘算的都是后天后天后天…… 好不容易熬到了散学，齐氏派人过来请沈家小姐去吃晚饭。 若云早已习惯了齐氏不定时的举动。吃饭是顺带，重点肯定不是这些。 秋露在前面领路，沈家四姐妹紧随其后。 沈宜蓉兴奋的小脸通红：“母亲这个时候喊我们过去做什么？会不会是商议后天出去做客的事情？” 沈宜莲掩嘴轻笑：“看把你急的，一会儿见了母亲不就全知道了么？” 沈宜蓉心情极佳，丝毫不介意沈宜莲的嘲弄。 这两个多月来，齐氏把各人都看的紧紧的，再也没有过出府的机会。她都快被闷死了，还不容易有出门散心的机会，当然着急的很。 沈宜芳目光一闪，像是要说什么，又忍住了。 若云留意到沈宜芳的神情有异，心里微微一动。暗暗祈祷，千万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 众人各怀心思，很快到了齐氏的院子。 第九十九章精心挑选 齐氏笑吟吟的招呼女儿们上前。 桌子上放了几个盒子，都是以黑色的丝绒做底，整齐的放着各类首饰。原来齐氏喊各人前来是要女儿们各自挑选一些首饰。以免出去做客的时候太过寒酸了。 女孩子没有不喜欢首饰的，顿时笑嘻嘻的凑过去看了起来。 沈宜芳像是早知道齐氏喊各人来做什么，丝毫不见惊讶。很淡定的站在一边，并没过多的留意那几盒子首饰，嘴角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意。 若云看到了她的笑容，心里忽然一动。 看来，齐氏定然早把最好的那一份留给沈宜芳了。也难怪沈宜芳刚才欲言又止的，想必是怕说出来惹来姐妹们不快吧沈宜蓉一眼相中了一支蝴蝶簪，紧紧的抓在手里不肯撒手。 若云看了一眼，那蝴蝶簪外形别致，最特别的是用各色细碎的宝石镶嵌成了蝴蝶翅膀，一眼看去光华四射。沈宜蓉相貌艳丽夺人，这个蝴蝶簪正适合她呢若云笑着赞道：“三姐真是好眼光。” 沈宜蓉欣喜的露齿一笑，然后讨好的看了齐氏一眼。用意不言而明。 齐氏微笑着点点头，算是允了。 沈宜蓉欢呼一声，笑眯眯的把蝴蝶簪子握在手中。齐氏素来出手大方，已经送出手的首饰，从不会再收回。从此刻起，这支蝴蝶簪子就属于她啦沈宜莲也看中了一支金钗，加一串宝石手链。 齐氏笑眯眯的说道：“晴姐儿，你也来挑些合意的吧”那声音比平日里温和的多。叶姨娘的受宠，直接影响了齐氏对若云的态度，一日比一日的温柔亲切。 沈宜莲和沈宜蓉哪里能听不出来，心里都酸溜溜的不是个滋味。 都是庶出的女儿，齐氏想对谁好一些，都由得齐氏本人喜欢。她们就算不满就算眼热，也不敢表现出来。 若云稍稍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应了，低头仔细看了起来。 一个盒子里放的是各式发钗，金的银的各类宝石的什么都有，若云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她这副身子年龄尚小，佩戴这些过分华贵的发钗为时过早。 另一个盒子里放的却是各式项手镯。放眼看过去，五颜六色流光溢彩，简直让人眼花缭乱。 若云随意的看了几眼，忽的笑盈盈的拿起了一个赤金镯子：“母亲，女儿看中这个了。” 还没齐氏说话，沈宜蓉就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沈宜芳忍俊不禁的提醒：“四妹，这么多好看的镯子你不要，怎的偏偏看中这个了。” 这个赤金镯子别无特点，就是纯金打制上面缀以繁复的花纹，厚厚实实一看就极有“分量”。只有上了年纪的女子或是丫鬟婆子们才会喜欢这种镯子。 沈宜莲也抿唇笑了，说的更直接：“四妹，你还是挑一个玉镯子吧这个赤金镯子未免俗气了一些。” 若云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细白的贝齿：“不，我不换了，我就喜欢这个。” 这个赤金镯子至少也有三两重，握在手中沉甸甸的，让人觉得心里很踏实。又方便随时兑换成金银。在丫鬟们眼中，这简直就是世上最最好的东西。若是运气好，主子赏赐了一个，定会压在箱底舍不得拿出来戴。 昔日的主子萧婉君出手并不小气，常有赏赐。不过，都是些小件的首饰或是银子之类的。倒是从没赏过这么粗重厚实的金镯子。 若云曾经最大的愿望便是拥有这样一个金镯子…… 沈宜莲和沈宜芳面面相觑，拼命忍住笑意。这些日子以来，四妹一直表现的超乎年龄的沉稳，让人浑然忘却了她还是个孩子。不过，今天的她倒是稚气又可爱呢沈宜蓉咧嘴笑道：“四妹，你的爱好倒是与众不同。” 若云浑然不介意姐姐们的嘲弄，笑着将镯子套上手腕。那镯子稍稍大了些，确实不算特别的合适。不过，若云却极为喜欢，眼里满是笑意。 齐氏本是笑吟吟的看着这一幕，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闪过一丝冷凝，淡淡的问道：“晴姐儿，每个月拨给你的用度可够用么？” 若云一愣，怎的话题忽然转到这个上面来了？ 齐氏也不等若云回答，就径自的说道：“以前是五十两银子的用度，从下个月起，给你拨到八十两可好？” 若云不敢怠慢，连忙道谢。心里却悄悄琢磨起来，好端端的，齐氏怎么会主动提起这个来了？再看一看到手腕上明晃晃的镯子，忽的有所领悟。 她本是无心之举，只因为喜欢金镯子便伸手拿了一个。没曾想，齐氏却因此而多心了，误以为她在暗示花用不够。居然主动的给她涨了每个月的用度。 想及此，若云啼笑皆非，这个小小的误会简直无从解释。也罢，就高高兴兴的接受下来好了。每个月多三十两银子的用度，手头能活泛些，也能让身边的丫鬟婆子都跟着宽裕些。 沈宜蓉眼睛一亮：“母亲……” 齐氏笑着看了她和沈宜莲一眼：“你们几个都一样。” 沈宜蓉喜翻了心，沈宜莲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没想到今日来居然有这个意外的收获呢沈宜芳对此事却很淡定，只是笑了笑，一句也没多说。明面上沈家姐妹每个月的用度都是一样的，事实上，谁都清楚这其中另有内情。 别的不说，单说沈宜芳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便比若云的院子里多了近一倍。花用自然多了不少。更不用说还特地聘请了一个颇有名气的厨子在沈宜芳的院子里，每日里精心准备各种点心吃食，不知要花多少银子。 这些花用从哪里来？当然都是齐氏私下里掏了腰包。 区区三十两银子，沈宜芳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齐氏见各人都喜滋滋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意味深长的看了若云一眼说道：“晴姐儿，你喜欢金镯子，拿了便是。不过，后天去萧家做客，不能太过寒酸。你再另挑一样首饰吧” 有便宜不沾白不沾，若云欣然点头应了。 若云低下头迅速的看了一圈，这次，她选中了一个芙蓉玉簪。 那支芙蓉玉簪，颜色淡雅，玉质极佳，雕工更是精致，尾端垂着细细的流苏。 齐氏赞道：“你眼光倒是颇好，这个玉簪子可是这一盒簪子里最精致的一个。” 若云抿唇一笑，领了齐氏的夸奖。 沈宜蓉看了看手中的蝴蝶簪子，又看了看若云挑中的芙蓉玉簪，心里暗暗懊恼。奇怪，刚才她在挑的时候怎么没发现这个芙蓉玉簪更漂亮呢？ 蝴蝶簪子亮眼倒是亮眼，比之芙蓉玉簪来，却少了份雅致呢若云似是看出沈宜蓉心中所想，笑着转过头来低语：“三姐，你容貌亮眼，佩戴这个蝴蝶簪再合适不过。若是戴这个芙蓉玉簪，反而衬托不出你的气质来。”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沈宜蓉听了浑身舒畅，怎么看若云都觉得顺眼多了。 齐氏见各人都挑的差不多了，才笑着说道：“芳姐儿昨日就挑过了，今天可还要再挑几个？” 沈宜芳摇摇头，新购置的首饰里，最精美最昂贵的都在她那里呢剩下的这些，她也不大看的上眼了。 沈宜芳的特殊待遇各人早已习惯，无人多说什么，顶多心里悄悄冒些酸水罢了。 晚饭早已备好，齐氏领着女儿们坐到了桌子前。 菜肴精致且不必细说，不过，若云却没好意思吃的尽兴。约莫八分饱便搁了筷子，心里暗暗想着，回去以后让莫大娘再做份宵夜填饱肚子才是正经。 齐氏用帕子擦拭了嘴角，然后叮嘱道：“后天你们就不必上课了，跟着我一起到萧家去做客。到时候各人都要穿的端庄得体一些，不要在外人面前丢了我们沈家的颜面。” 虽然早已知道了这个消息，可从齐氏口中听了，若云依旧觉得心里一紧。 刹那间，紧张激动焦躁不安各种难以名状的情绪统统涌上了心头。若云不知花了多少力气才勉强维持着平静自若。 沈宜芳忽的笑着问道：“华姐姐她们也都跟着去么？” 齐氏含笑点头：“不仅她们去，还有鸣哥儿也跟着去。至于文哥儿她们，这次就不要凑热闹了。” 奇怪，怎的单单只带上了沈奕鸣，反而把沈奕文几人都扔下了？ 不仅是若云觉得疑惑，沈宜芳也显然察觉出了些许不对劲：“母亲，为什么大弟二弟不跟着去？” 齐氏本不想多说，可一看到女儿们一个个端坐在那里满脸好奇的样子，忽的有了谈兴：“这次萧家夫人做寿，明明不是整岁，却广发帖子。你们可知道是为什么？” 若云心里一动，忽的想到了萧二小姐萧婉玉今年已经十五了…… 果然，就听齐氏笑着说道：“萧家二小姐年龄不算小了，依旧待字闺中。这次邀了众多女客前往，只怕跟萧二小姐不无关系。” 话已经说到如此份上，各人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宁氏接着做寿的名义，其实是想为女儿寻一门合适的亲事呢 第一百章豁然开朗 齐氏继续说道：“鸣哥儿年龄合适，自然要跟着去。” 方氏在京城长住，为的也就是沈奕鸣的亲事。如今有了这样的好机会，自然不肯放过。至于沈奕文等人，年龄都还小，不去也无所谓。 若云欲言又止，沈奕鸣是庶出长房的长子，这样的身份，只怕萧家不一定能看的上呢沈宜芳却没那么多顾忌，笑着说道：“大娘盘算的好心思，只怕未必能如愿。” 齐氏淡淡的一笑：“就算萧家看不上鸣哥儿，总还有别家的女儿。”这等场合，大多女客都会把家中适龄的女儿带出来，到时候由得方氏去打探好了。 一提到婚嫁，沈宜莲便有些羞怯。她到了年便十三岁了，渐渐有了少女心事。此刻微微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若云没心情去揣摩别人的心事，她自己才是满腹心事无人倾诉呢待从齐氏院子里出来，若云便放慢了脚步。脸上的笑容终于可以放下了。原来，每天逼着自己笑脸迎人也会这么累…… 若云轻轻叹了口气。 香菱敏感的察觉到若云心情不佳，关切的问道：“小姐，好端端的，你怎的不高兴了？” 又得了金镯子又得了玉簪子，还涨了每个月的用度。后天还可以跟着出府到萧家做客，怎么看都是好事连连。怎的小姐反而意兴阑珊情绪低落了呢？ 若云在贴身丫鬟面前，没了心情遮掩，不想再硬生生的挤出笑容来。却也不想解释什么：“就是忽然想到叶姨娘了。” 叶姨娘生病倒成了她最佳的挡箭牌，不管何时何地想到了什么，只需要抬出这个理由，便无人再往下追问。 果然，香菱立刻自责起来。提什么不好，非提起这个话茬来做什么。平白惹的小姐伤心。 香菱连忙扯开话题：“小姐，后天出府，可得好好打扮一番才是。到时候，把新制的冬衣拿出来穿好不好？” 若云无力的一笑：“香菱，我现在没心情说这些，等明晚再商议可好？” 香菱总算识趣的闭了嘴，不再多言。 若云缓缓的走着，任由脑子里纷乱的思绪翻腾。不停的在想着若是见到了萧婉君该是什么反应…… 一会儿觉得应该装作不认识，一会儿又觉得这太过便宜了萧婉君。 表白身份显然是不智之举，不管萧婉君相不相信，她都会被当成怪物看管起来。她若是想好好的活下去，只能永远顶着沈四小姐的身份活下去。 只是，她怎么甘心让萧婉君毫无所知的逍遥自在的过日子？ 到底怎么做才能不露马脚却又能让萧婉君日日提心吊胆追悔莫及？ 若云想了无数个法子，又一一否决。不知不觉中，竟然已满脸都是冷汗。脑子里却热烘烘的乱成了一团。 待回了院子，有了亮光，香菱才发现不妥：“小姐，你怎的满脸都是汗？”外面明明很冷啊不等若云回答，许妈妈就拧了条热毛巾过来给若云擦汗。 趁着这短短的时间，若云已经恢复了正常，若无其事的吩咐香菱：“你也忙了一天了，早些回去休息。让兰初来伺候我吧” 香菱乖巧的不再追问，点头应了。 许妈妈喜滋滋的将金镯子和芙蓉玉簪子都收进了匣子里，再一听说自下个月开始院子里的用度就涨到了八十两，更是高兴不已。 院子里有不成文的规矩，丫鬟婆子们的月钱都是从小姐的用度里面发出来的。小姐的银子多了，她们自然也能跟着沾沾光，说不定也能涨些月钱呢许妈妈还没琢磨完，就听若云浅笑着吩咐道：“许妈妈，从下个月开始，院子里各人的月钱也跟着涨一些吧” 许妈妈心里一喜，脸上顿时满脸笑容：“是是是。只是，这具体数额……” 若云微笑着看了许妈妈一眼，温和的说道：“许妈妈最是辛苦，便涨一倍好了。香菱也是。至于其他人，涨一半吧”想收获人心，就得慷慨大方一些。丫鬟也好，管事婆子也罢，任谁都不喜欢吝啬小气的主子。 许妈妈大喜，精神顿时为之一振，忙不迭点头应了。殷勤的替若云去准备宵夜，连脚步都比往日有力的多。 瞧瞧，连最忠心的许妈妈也是如此，还能期望别人能免俗么？ 若云淡淡一笑，进了书房。 今日心绪不稳，压根不适合练字。若云写了一张只觉得心浮气躁，索性搁了笔。转而拿起长箫，呜呜的吹了起来。 箫声本就低沉悠远，带着三分凄凉之意。 若云吹着吹着，不免受了箫声影响，心里只觉得一阵凄然。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睛，心中再无任何曲调，只凭着心意随意的吹奏。 兰初在一旁听着，先还一脸诧异。小姐以前可从未吹过这种曲调，难不成是新学的么？ 可听着听着，却跟着怔忪起来。分明不成章法，可那箫声里却带着说不出的凄凉和自怜，似是有百般委屈和辛酸，更有着难以言喻的痛苦…… 不知不觉中，兰初居然落了两滴眼泪。 许妈妈端着宵夜走进来，也被那箫声感染，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动弹。许妈妈眼圈也隐隐的泛红，不过，她的自制力比兰初要强多了。总算没有掉眼泪。 谁都有伤心事，被这般凄美的箫声一引，便都纷纷浮了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若云才停下了手中的长箫，缓缓的睁开了眼。 兰初用袖子擦去眼泪：“小姐，你今晚吹的是什么曲子，奴婢听的心里好难受。” 若云淡然的说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曲子，随口吹着罢了。”刚才一通发泄，压抑沉闷的心情稍有缓解：“许妈妈，你怎的一直站在那儿？快些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来吧” 许妈妈这才发觉自己一直端着宵夜站在一边，居然浑然忘却了把宵夜放下来，胳膊早已酸软无力了。闻言忙笑着将宵夜放到了桌子上，口中赞道：“小姐**可比以前还要强多了呢” 以前小姐吹出的箫声只是动听悠扬罢了。现在虽然技巧上稍有逊色，可却多了种震撼人心的力量。让人不知不觉的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听到这样的称赞总是让人心里愉快，若云抿唇微笑，心情陡然好了许多。刚才一直在脑海里徘徊不去的难题自然而然的散去。 想的再多也没什么用，谁也无法预料以后的事情。随机应变也就是了。 复仇也不是一日两日便能达成的，她应该保持冷静，不能被怒火和恨意冲昏了头脑。以免做出什么不恰当的举动来…… 目前最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做好沈家的四小姐。拥有了这个尊贵的身份，她才有资格站在昔日的主子萧婉君面前而毫不逊色若云想通这点之后，心情豁然开朗。 香甜软糯的银耳粥的清甜味道一阵阵传来，若云顿时有了胃口，津津有味的将一碗粥吃的光光。 许妈妈怜爱的看着若云，柔声问道：“小姐，厨房里还有，老奴再去为您盛一碗来吧” 若云笑着点点头。 待肚子吃的饱饱的之后，稍事梳洗便睡下了。 当晚，若云做了个梦。 梦中，她又回到了萧家，依旧是那个忠心耿耿的丫鬟若云。 萧婉君依稀还是十四五岁的模样，眉目如画，美丽无双。她坐在树下悠然作画，专注之极。 若云静静的站在一边，默默的欣赏着小姐的画作。心里暗暗想着，小姐真是多才多艺。这幅春日海棠画的真是好呢“若云，快过来”萧婉君笑着回头，朝若云招手：“看看这幅海棠画的如何？” 若云笑着走上前去，细细的看了会儿赞道：“画的就像真的一样呢” 萧婉君展颜微笑，美的就像天上的仙子一般。 然后，场景迅速的变换，到了萧婉君的闺房里。 萧婉君生了病，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面容苍白。若云端着药，细心的喂萧婉君喝药。 平日里温婉可人的萧婉君却一反常态的闹起了别扭。怎么也不肯喝。若云只好耐心的等萧大小姐使完性子，再换一碗热的汤药端过来。 好不容易伺候萧婉君喝完了药，若云才能稍稍松口气。 萧婉君看着若云，忽的叹道：“若云，我真是少不了你呢” 这一幕一闪而过，然后又换做了另一幅情景。 “若云，你来试试这一件衣服。”萧婉君兴致勃勃的展开手中的华美衣裳，她只穿过了一次而已。扔了可惜，又不想再穿，便喜欢赏给身边的丫鬟穿。 若云受宠若惊，却又抗拒不得。又是欢喜又是忐忑的将那件衣服穿在身上。 萧婉君上下打量几眼，抚掌一笑：“真好看，我不是夸衣服，是在夸你哦若云，你定是我们萧家最最美貌的丫鬟了。” 若云脸颊红红的，心里却无比的欢喜…… 明明知道这是个梦，可却怎么也无法从这个梦境中挣脱开来。 过往的美好回忆铺天盖地的在梦中迎面扑来。 若云模模糊糊的想着，如此美好的梦境，不醒也罢…… 第一百零一章慈母之心（一） 清晨醒来，若云恍然若失。 昨夜的梦境历历在目，那分明是她的过往，无比的清晰。可又恍如隔世般遥远…… 她没有更多的时间感伤，采梅已经推门进来替她更衣梳洗了。若云深呼吸一口气，将满腔的心思都压到了心底。 太阳照常升起，又是新的一天。她依旧要准时去书房上课学习。虽然单调枯燥些，可又是说不出的忙碌充实。 若云喜欢这样的生活。时时刻刻都有事情忙碌，就没时间胡思乱想了。日子过的反而轻松的多。 因为心里有了心事，今天的时间忽然过的特别的慢。 很显然的，沈家小姐们都颇有同感。 若云听到沈宜蓉嘀咕着“怎的还没散学”的时候，不由得哑然失笑。 沈宜馨今日却分外的无精打采，一直抿着嘴唇没说多少话。 若云暗暗觉得奇怪，寻了空凑过去低声问道：“馨姐姐，你今日怎的一直没说话？”大家伙儿都因为明天可以到萧府做客兴奋的很。沈宜馨却是一言不发闷闷不乐的样子，真是奇怪。 沈宜馨勉强的一笑：“没什么，就是不想说话罢了。” 若云从来不是多事之人，见她不想多说，便识趣的扯开话题：“对了，明天要去萧府做客，可得穿得漂亮些。你想好穿什么衣服了么？” 怎么也没想到，沈宜馨听到这句话之后脸色更加黯然了，闷闷的低着头，一言不发。 若云心里一动，试探道：“馨姐姐，你明天不跟着一起去么？” 沈宜馨点了点头。 若云轻叹口气，不知该怎么安慰沈宜馨。 难得出府一趟，可以接触到众多贵妇和名门闺秀。不仅能增长见识，也能趁机露个脸，要是表现的出众，说不定将来还能博得一门好姻缘。这样的好机会，哪个待字闺中的少女也不愿错过。 方氏却只打算带着亲生的女儿，把庶女撇下，做的未免有些过分了。 也难怪沈宜馨今日会闷闷不乐。姐妹们都出去凑热闹，只有她被扔下，这种感觉一定很糟糕…… 若云由衷的庆幸，齐氏在这方面要比方氏冠冕堂皇的多。哪怕齐氏不待见几个庶女，至少明面上从不曾苛待半分。 此刻，恰好夫子走了过来，若云也没了机会再和沈宜馨说话。 好不容易熬到了散学，若云一刻都没耽搁，抬脚便去了叶姨娘的院子里。 叶姨娘的屋子里总有股挥散不去的药味，那味道自然不能算好闻。甚至就连叶姨娘的身上也隐隐的有着苦涩的药味。 若云笑着取出一个香囊来：“叶姨娘，这是我前两日做好的。一直没机会拿给你呢” 叶姨娘又是惊讶又是欣喜，接过香囊，只看了一眼便赞叹不已：“四小姐手艺真是好呢”那香囊做的精致小巧，绣活也甚是精美。 春竹也探头张望，笑着赞道：“四小姐这等手艺，真让奴婢自叹不如啊” 被人称赞心里总是愉快的，若云笑着说道：“叶姨娘，你快些戴在身上让我看看。” 叶姨娘欢喜的将香囊戴在身上，淡淡的茉莉香味渐渐散开，果然把药味掩盖了大半。若云很是满意的点点头。 总算没枉费她一番苦心，整整熬了两个晚上才做出来的呢叶姨娘看着若云的笑脸，不知怎么的心里一阵酸楚。 她这个生母未免太不合格了。不但没好好照顾女儿，反而处处让女儿操心…… 若云似是看出叶姨娘心里在想什么，轻轻的说道：“只要你的病能快快好起来，我便能放心了。” 在这个府里，她所能依靠的，也只有眼前的叶姨娘。叶姨娘的日子过的好了，她自然也能过的轻松愉快些。若是叶姨娘像之前一般被冷落，所谓的沈四小姐也只是府里不受宠的庶女罢了。 叶姨娘何尝不懂这个道理，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斗志：“四小姐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好起来的。”脸上浮起一丝坚毅之色。 就算为了女儿，她也要好好的活下去。绝不能灰心丧气放弃了希望。 若云微微一笑。柔弱的叶姨娘终于真正的脱变成了一个坚强勇敢的女子。 在沈府里，光有美貌是不够的，光有沈霖的宠爱也是不够的。要想活的更好，一定要坚强才可以。 不管在什么样的逆境之下，都要鼓起勇气撑下去，笑到最后才是真正的赢家。 香菱和春竹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各自唏嘘不已。 这半年来，四小姐身上的变化实在令人不容忽视。甚至渐渐影响到了身边的所有人，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一向柔弱没有主见的叶姨娘。 作为丫鬟，香菱为有这样一个主子感到骄傲。 若云笑着说起了明天要出府到萧家做客的事情。之前的心潮澎湃跌宕起伏似乎都消散不见了，现在居然异常的平静。 叶姨娘听了之后比若云还要紧张，连忙问道：“你明日可有新衣穿？有没有合适的发钗首饰？还有，明日到萧家做客，定会遇到不少贵妇，你说话行事都得谨慎些……”絮絮叨叨说了一长串。 若云边听边点头。 叶姨娘说的这些，她自然全部都懂。不过，被人这么唠叨着关心着，真是件无比幸福的事情啊“……你且记着，在别人家里做客，千万不能乱跑。更不能单独的走动，以免遇到了行为不检点的公子哥儿……”看来，上次林光远事件给叶姨娘造成的冲击着实不小，时不时的就拿出来念叨几句。 若云听到这儿，终于忍不住笑了：“叶姨娘，你只管放心。我还不到九岁，没人会留意我的。”就算长的再美，也没有男子会留意这么小的女孩子吧香菱和春竹一起掩嘴笑了起来。 叶姨娘一愣，也跟着笑了起来：“瞧瞧我，真是啰嗦。” 可怜天下慈母心，总不自觉的为孩子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说笑一阵子之后，叶姨娘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笑着叮嘱若云：“你等一会儿，我去拿些东西给你。” 说着，便慎重其事的从柜子里拿了一个首饰盒子出来。那盒子十分的精巧，不知什么质料做成，约莫三层，每层都上了锁。 叶姨娘取出钥匙，小心的打开最上面的一层。里面赫然放了一些发钗手镯项链之类的首饰。 比起齐氏随手便拿出几盒子珠宝首饰的架势，叶姨娘的首饰盒子显然寒酸的多。数量上相差甚远。不过，这显然已经是叶姨娘的全部私房家当了。 叶姨娘展颜微笑：“你明日要出去做客，总不能太过寒酸了。我这里还有些能见人的物件，你挑两件喜欢的吧” 若云哪里肯要，连连推辞：“昨天晚上太太特地喊了我们几个过去，我已经挑了两件首饰了。”女人没点私房傍身可不行，叶姨娘日子一向清苦，攒些家当不容易。她哪里忍心拿叶姨娘的东西？ 叶姨娘却非常的坚持：“那是太太的心意，这是我的心意。” 这是做母亲的一片心意，再推辞反而不美。若云只得笑着应了，凑过去看了起来。 细细一看，若云不由得暗暗惊讶。盒子里约莫十来件首饰，虽然数量不算多，可每件都极为华美精致。看得出绝非凡品…… 叶姨娘似是看出若云的惊讶，淡淡的笑道：“这些都是我刚嫁进沈府的时候，老爷买了给我的。” 那语气中充斥着浓浓的怀念之情，若云自然听了出来。 沈霖居然肯亲自挑选首饰送给叶姨娘，看来，沈霖当年确实很喜欢叶姨娘呢叶姨娘拿起一个玉镯子，微笑着说道：“这个玉镯玉质极好，晶莹剔透，来，戴上试试。” 若云当然不肯试，这一试，叶姨娘定然就送了给她。还是另挑一件普通些的好了。她快速的瞄了一眼，笑眯眯的拿起了一支金钗：“我不喜欢玉镯子，还是拿这支金钗好了。” 这支钗没有流苏，简单又雅致，只在钗头处镶嵌了一颗龙眼大小的珍珠。珍珠就算大一些，也不至于太过昂贵吧叶姨娘定睛一看，很是高兴的赞道：“你眼光真是好，这盒子首饰里，就属这支钗最好了。” 什么？ 若云一愣。不会这么巧吧她本想挑一件最最便宜的，才随手拿了这支看来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金钗…… 叶姨娘笑着说道：“这支钗是在珍宝斋里定制的，这上面镶嵌的是一颗夜明珠。这颗夜明珠，是你父亲特地托人买来的。当时光是镶嵌的手工费用就花了一百两呢” 原来不是大珍珠，而是罕见的夜明珠…… 若云汗颜了。珍珠和夜明珠当然不可同日而语。一颗上好的夜明珠，价值不会下于几百两。够买几十颗珍珠了。 呃，这个时候改口反悔行不行？ 这样贵重的发钗，又是沈霖亲自送给叶姨娘的礼物，想来定是叶姨娘的心头宝贝。她怎么可以拿走？ 叶姨娘却丝毫不介意若云选中了她最心爱的发钗。笑盈盈的拿过金钗，为若云插在发际。 第一百零二章慈母之心（二） 那发钗乍看不起眼，可插在发边，立刻就显出了效果来。 雅致且不必细说，更让人啧啧称道的是那夜明珠在灯光下发出极为柔和的光亮，映衬的若云肤白如玉，脸上似有一层淡淡的清辉，真是美极了。 叶姨娘不无骄傲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这才是沈家最最优秀出色的小姐啊这支发钗，是当年和沈霖感情最浓厚的时候，沈霖送她的礼物。她曾经视如珍宝，舍不得随意的拿出来佩戴。待到后来，恩情日渐稀薄，她更不愿意看到代表着当年恩爱的发钗，索性将之锁在盒子里不见天日。 现在看来，给女儿戴着倒是分外的合适呢 香菱忍不住赞道：“小姐，你明天就戴这支发钗吧定能艳压群芳大出风头呢” 春竹也跟着连连点头，捧了镜子过来。 若云看了镜子一眼，居然也有了惊艳之感。心里对这支发钗真是喜欢极了。只是…… “叶姨娘，这个发钗你留着吧，我不要”若云狠狠心把发钗拔了下来，递给叶姨娘。这支发钗太过贵重了，还是留给叶姨娘防身的好。 叶姨娘却不肯伸手，静静的看着若云：“你和我非要如此的客气么？” 我是你的亲娘，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不过是区区一支发钗罢了，你连这点心意也要推拒么？ 叶姨娘满腔的爱女之情在温柔的目光中表露无疑。若云忽然觉得心里酸酸的，又有种温暖和甜意涌了上来，拿着发钗的手不自觉的缩了回来。 可怜天下慈母心 她真的没法子拒绝叶姨娘这一片拳拳爱女之心。 见若云不再推辞，叶姨娘很是高兴，兴致勃勃的问道：“还有没有喜欢的？这副耳环怎么样？还有，这条项链也不错呢……” 若云连忙笑着摇头：“有这支发钗就足够了。”首饰贵精不在多，可不能学沈宜敏那般插的满头都是。 叶姨娘想了想，也觉得若云说的很有道理，也不再多劝。只是取了把钥匙，又将第二层第三层都打了开来，第二层里放的是一些金元宝，第三层里放的却是几张轻飘飘的纸。事实上，这一盒子里最最值钱的就是这几张纸。 不用多问，若云也能猜到这些是什么。 大抵是银票，或是地契之类的了。 叶姨娘温柔的说道：“这些是我这么多年积攒下的私房，日后迟早都是给你的。我本想着等你出嫁的时候再给你，不过，我身子这副样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那一天……” 若云一听这话音不对劲，立刻打断了叶姨娘的话：“这话我可不爱听。你要好好的保重身子，等过几年，再说嫁妆的事情也不迟。你快些把东西收好。” 叶姨娘轻叹口气，怜爱的看了若云一眼，沉吟半晌，终于听了若云的话。重新将盒子全部锁好收了起来。 若云悄悄松了口气。 叶姨娘看似乐观，其实心里一直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才会说出那样一番话来吧希望老天保佑，叶姨娘的病快快的好起来…… 还没想完，叶姨娘陡然脸色一变，一脸苍白，额上隐隐冒出了冷汗。 春竹应付这种状况已经非常有经验，急急的扶住了叶姨娘坐下，又大声吩咐小丫鬟去们拧热毛巾端药。 若云不是第一次见叶姨娘发病，可每见一次，心里便会痛一次。 待小丫鬟端了药过来，若云亲自将药碗接了过来，亲自喂了叶姨娘喝药。 叶姨娘好半晌才有力气睁眼，无力的一笑：“吓到你了吧我已经没事了，你快些回去休息吧明早还得早起呢”到了这个时刻，第一反应依旧是为若云着想。 若云心里酸楚的不得了，却也知道叶姨娘说的是实情。 这院子里发生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齐氏。若云只能隔三差五的过来来，每次来都要小心的控制着时间，不敢待的太久，以免齐氏知道后不快。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若云想在沈府里更好的生活，只能如此。 “你回去吧”叶姨娘又重复了一遍。她一个人痛苦也就罢了，何必让女儿在一边看着跟着难过？ 若云只得点头应了，起身走了出去。临出门前，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叶姨娘一眼。 叶姨娘忍着疼痛，挤出了个笑容。 若云将到了眼角边的泪水咽了回去，安抚的回了个笑容，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她不敢再回头，不愿意再看到叶姨娘为了自己强颜欢笑的模样。 从此刻起，她不仅要为自己好好活着，还要为了身边的人活的更好。只有自己在府里站稳了脚跟，慢慢的积蓄一定的力量，才有资格守护身边的人。 尤其是叶姨娘…… 重活一次，她的人生不完全是复仇。更重要的，是要更好的活下去。让身边的人都活的更好。 若云顿然有了领悟，愈发的沉默起来。 这一刻，她的心彻底的平静了下来。对于明天的萧府之行，忽然变的无比的镇定。 香菱已经很习惯若云时不时的沉默，识趣的没有打扰。 第二天，若云很早便醒了。 采梅笑吟吟的为若云梳发，兰初则在一边伺候着梳洗。香菱笑着捧来了新衣，为若云换上。 待收拾妥当之后，香菱才提醒道：“小姐，你把叶姨娘送的那支发钗戴上吧” 若云摇了摇头：“不用了，把那个芙蓉玉簪戴上即可。” 香菱一愣，一句“为什么”差点就要才冲口而出。总算想起了自己的身份，连忙噤声，转而从盒子里取出了芙蓉玉簪给若云戴上。 若云淡淡的说道：“今天跟着母亲一起出去，自然要戴母亲赏赐的玉簪。”若是让齐氏看到了她头上戴着叶姨娘送的发钗，心里定然会不高兴的。 香菱一愣，连连附和：“小姐考虑的真周全。”心里却暗暗感动不已。这些许小事，小姐完全可以不用向她这个丫鬟解释的。可小姐依然这么做了…… 这种尊重和重视，是她从未体验过的。 若云微微一笑，看了镜子两眼，赞道：“采梅，你今日为我梳的发式真是好看呢”分外的可爱有精神，发边的芙蓉玉簪更是锦上添花。 采梅得了夸赞很是高兴，笑的合不拢嘴：“多谢小姐夸赞。” 兰初不甘示弱，笑着说道：“小姐，奴婢特地早起做了些点心，留着您带在路上垫垫肚子。” 若云笑着夸了兰初几句。 丫鬟们争抢着表现，对主子来说可是件好事。只要引导的得当，便能更好的激励丫鬟们成长，还能趁机收服人心。 若云深谙其中技巧，并不特别的偏向谁。 待收拾好之后，若云领着香菱一起朝齐氏的院子走去。 沈家小姐们今日果然都精心收拾了一番。 见了面，不免互相打量一番互相奉承几句，心里想的却是，果然还是我最漂亮。 方氏领着一双儿女走了过来。齐氏看了一眼，笑着问道：“馨姐儿和敏姐儿呢？” 方氏笑着说道：“她们两个都还小，就不带她们去了。”此行任务重大，方氏哪里有精力照顾这么多，索性沈宜敏和沈宜馨两个都不带了。 此言一出，沈宜蓉和若云都有些尴尬的往后退了退。暗暗祈祷着齐氏不要临时改变主意才好。 齐氏见了这一幕哑然失笑，故意逗趣：“诶，早知如此，我也不带蓉姐儿和晴姐儿出去了。” 沈宜蓉被吓了一跳，苦着脸哀求道：“母亲，你别把我们撇下，我们都想跟着去见见世面呢” 若云明知道齐氏是在打趣，也英勇的跟着扮小丑：“就是，母亲要是不带我去，我今儿个就赖在地上不起来了。”出丑卖乖不要紧，能哄齐氏开心就好。 齐氏被逗的呵呵直笑。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煞是热闹。 就在此刻，一个人影冲了进来，嚷道：“我也要去。” 若云定睛一看，却原来是沈宜敏。 方氏见了沈宜敏，顿时一惊，脱口问道：“我不是让你在院子里好好待着么？你怎的跑出来了？” 沈宜敏撅着嘴巴说道：“大哥大姐都可以跟着去，为什么偏偏把我扔在家里？不行，我也要跟着去。”说着，大有不同意就大哭一场闹腾的架势。 方氏颇为头痛，试着安抚：“别胡闹，我昨天晚上不是和你说了吗？我去可是有正经事的，哪有时间照顾你。你乖乖待在家里……” 沈宜敏扯着嗓子哭闹起来。把方氏闹的手忙脚乱头痛不已。沈宜华看不过去，也跟着上前劝慰了几句。 沈宜敏的装模作样谁能看不出来？明明没有眼泪，就是干嚎几声罢了。若云在一边看了直笑。 齐氏咳了一声：“多带一个也无所谓，大嫂，敏姐儿想去就带着去吧”免得在这儿耽搁磨蹭时间。 方氏叹口气，警告道：“敏姐儿，你想去就跟着一起去吧，不过，到了那儿不得胡闹，跟在我身边寸步不离。” 沈宜敏目的达到，立刻不闹腾了，眉开眼笑。 第一百零三章萧府之行（一） 马车行了半个时辰，终于停了下来。 到萧府了。 若云缓缓的下了马车，站在熟悉的萧府大门前，恍如隔世。 十三年前，她从破旧的马车上瑟缩的下来，仰望着气派的萧府大门，那个时候，年幼的她只觉得自己从贫困的家中一脚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再到后来，她才知道，她压根没有资格从大门进出。萧家这样的大户人家自然有专门供丫鬟婆子们进出的偏门。 直到她成了萧婉君的心腹丫鬟，忽的也跟着尊贵了几分。每次萧婉君坐着轿子进进出出，她也得以萧府大门正大光明的进出。 四年多前，她站在萧婉君的花轿边，跟着萧婉君离开萧府。临走时依依不舍的看了萧府一眼，转过头去，便热泪盈眶。 在萧府生活了这么多年，她早已把自己当成了萧家的人。一想到要离开这个地方，心里的难过彷徨无以言喻。 而今天，她居然换了个身份站在这扇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大门前。心中的感慨和酸楚又有谁能知晓？ 站在门口的，正是萧家老爷萧允和主母宁氏。萧允已界中年，依然玉树临风温文儒雅。宁氏温柔妩媚，神情端庄，夫妻两个站在一起，真是令人赏心悦目。 宁氏亲热的和齐氏方氏寒暄，目光很自然的在沈家少爷小姐们身上瞄了一圈。待看到英朗的沈奕鸣时，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方氏笑着介绍自己的儿女，特地将沈奕鸣拉到了前面。 沈奕鸣表现的落落大方，分外的有礼。之前不知被叮嘱过了多少次要好好表现，沈奕鸣果然不敢怠慢。 宁氏和萧允交换了个目光，内中深意，无人能懂。 这等场合，无论如何也轮不到若云说话。她只需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看着就好。 看着昔日的主子，若云有些心神恍惚，一时之间，竟然有种不知身处何时何地的惘然。 她是萧婉君的贴身丫鬟，萧婉君到哪儿她就得跟着到哪儿。自然和萧允宁氏都有过不少的接触。只是，那个时候的她，只能仰视着高高在上的主子。极少有机会正眼打量他们。 如今，隔着这么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她反而能客观从容的打量萧氏夫妻。 平心而论，萧允和宁氏相貌都属上佳，气质更是不凡。萧婉君便承袭了父母出色的容貌，甚至犹有过之。 寒暄一番过后，自有人领着沈家一行人进了萧府。 时值寒冬，天气寒冷，花草基本都已凋零。不过，萧府里种了不少一年四季长青的树木，看起来倒是颇有几分绿意。 若云本就跟在最后面，又刻意放慢了脚步，倒是有些闲庭信步的感觉。 她在萧府生活多年，这里的一花一草一砖一瓦都是那么的熟悉。只是这么看着，她便生出了无边的唏嘘和感慨。一时之间，耳边的所有声音似乎都已与她无关。她只是静静的徜徉在过往的回忆中…… “四妹四妹”沈宜蓉连续喊了几声，见若云一点反应也没有，索性用手使劲的扯了扯若云的衣袖。 若云总算回过神来：“三姐，你叫我？” 沈宜蓉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不是叫你能叫谁，我都喊了你老半天了，你都不理我。也不知道你老是分神想什么。” 若云陪笑：“我在看萧府的景致呢” 沈宜蓉扫视了周围一眼，微不可及的撇撇嘴：“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我们沈府呢”到底在人家的地盘上，这句话只敢低声说一说罢了。 若云哑然失笑，是啊，沈宜蓉说的对。萧家的府邸不论在规模还是在景致上都逊了沈府一筹。 她苦苦纠缠着旧日的回忆又是何必？ 想及此，若云不自觉的挺直了腰杆，换了种目光去打量四周。这一看，果然有了不同的感受。 比起沈府的雅致讲究，萧府略显浮夸。 就拿触目所及的花园来说，里面种了不少名贵的树木，这本是无可厚非。只是，在严冬季节特地命人用上好的丝绸将大部分裸露在外的树干裹住，未免有些奢侈夸张。 还有，萧府里面的亭台楼阁极多，近乎刻意的建造的高大美观，反而失了几分气度。 原来，记忆中一直富丽堂皇的萧府其实也不过如此。 若云嘴角泛起一丝莫名的微笑。 沈宜蓉不知道若云的心思，兀自说个不停：“……不知道悦表姐她们今日有没有收到请柬，这么多日子没见，我还真是想她们呢” 若云笑着说道：“萧府如此大动干戈的发帖子，定然也请了齐家。” 沈宜蓉想想也是，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茵表姐她们也该收到了帖子才是。”那是肯定的，冯天睿也到了可以说亲的年龄，齐芸娘肯定也想带着儿女们多出来走动走动。 若云暂时把心事抛开，和沈宜蓉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 陆陆续续的来了许多客人。其中不乏熟人，齐氏满面笑容和各人寒暄。方氏久已不在京城走动，远不如齐氏认识的人多，只得一直笑着跟在齐氏的身边。 方氏心里不是不憋屈的，她才是沈家的长媳，却因为沈楠是庶出的身份，一直不受沈老太太重视。 好在沈老太太总算还肯出钱出力替沈楠谋了个官职，虽然远在沧州只是个地方官员，到底是一方父母官。在那个小地方也算是威风八面，日子过的还算顺畅。 只是一回了京城，方氏埋藏在心底的不平便冒了出来。 凭什么齐氏做了沈家的掌权人？凭什么沈家的府邸完全成了三房的天下？ 这些不满被方氏隐藏的很好，平日里和齐氏相处的还算不错。尤其是在为儿子沈奕鸣说亲的重要关口，万万不能得罪了齐氏…… 方氏心里不停的转着各种念头，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热情。时不时的凑到齐氏耳边低声问起在场的各位贵妇的基本情况。当然，这些贵妇身边无一例外的都带了妙龄的少女。 沈奕鸣来之前就被方氏叮嘱过多次，因此一直老老实实的跟在方氏的身边。不停的向各人问好微笑。真是痛苦郁闷极了。 沈家姐妹们自然一律都跟在齐氏的身后。 这样的场合，不用任何人叮嘱，沈家小姐们一律卯足了劲儿的表现。若云基本没有什么说话的机会，一个劲儿的微笑即可，一边不着痕迹的打量诸位女客。 萧婉君……你究竟什么时候会出现？ 不一会儿，齐芸娘领着冯天睿和冯茵茵来了。见了面自然有一番亲热。 若云对天真可爱的冯茵茵颇有好感，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 冯茵茵容貌不算顶漂亮，不过，却长的清秀顺眼。身上毫无世家小姐的傲气，脸上总是挂着略带稚气的可爱笑容，分外惹人好感。 只是，稍微多话了那么一点点…… “呀，二表姐，你戴的这副耳环真是漂亮。”冯茵茵凑到沈宜芳耳边，仔细的看了几眼，啧啧的赞了起来。 沈宜芳笑了笑，算是领了冯茵茵的称赞。 这副耳环是由罕见的纯红宝石打磨而成，戴在耳边，小小的红红的，煞是精致惹眼。映衬的脸颊白皙秀美。 这自然是齐氏特地为她准备好的饰物。 沈宜莲笑着附和了几句：“耳环虽然漂亮，可也得看是谁戴。也只有二妹能衬的起这么精致好看的耳环呢”话中飘着淡不可见的酸意。 前天晚上齐氏捧出的首饰盒子里，可没见到这副耳环。想必早已挑了出来留给沈宜芳的吧每次都是这样，有什么好的东西总是先让沈宜芳挑，等沈宜芳挑过了，剩下的才轮到她们几个…… 沈宜芳不动声色的反击：“大姐这么夸我，我可真是汗颜。不过，若论起相貌，谁不知道沈家大小姐才貌双全？小妹可是远远不及。” 才貌双全的名声是怎么来的？自然是沈宜莲处处刻意的表现自己才博来的好名声。沈宜芳的揶揄之意显而易见。 沈宜莲一愣，讪讪的笑了笑。 若云见气氛有些尴尬，连忙笑着打圆场：“茵茵表姐，不知道悦表姐她们怎的还没来？” 冯茵茵笑嘻嘻的说道：“这我哪里知道，不知道萧哥儿今日来不来，要是他来，可就热闹了呢” 沈宜莲沈宜芳一起朝若云看了过来，眼里都是满满的笑意。 齐箫对四妹的热情大家都是有目共睹，只要有四妹在，齐箫简直就像跟屁虫似的黏在旁边，简直撵都撵不走…… 若云脸颊微热，假装没留意姐姐们的取笑之意。 说曹操曹操就到，袁氏果然领着儿女们来了。到了厅子里，直奔着齐氏这边走了过来。 若云很自然的朝袁氏身后看了过去，不由得一愣。奇怪，怎的只有齐笙和齐悦跟着来了？齐箫人呢？ 齐箫最是爱凑热闹，从不肯放过出府的机会。怎的这次居然没跟着过来？ 以往每次见面，齐箫总爱黏着她，她不胜其扰，从不肯搭理他。可一旦没见到齐箫，又隐隐有种莫名的不适应。 就好像，少了什么似的…… 若云不知道心底淡淡的失望从何而来。 第一百零四章萧府之行（二） 齐氏也留意到了这一点，寒暄过后，便问道：“大嫂，你怎的没把箫哥儿带出来？箫哥儿可是最喜欢这等热闹的场合呢” 袁氏叹了口气：“别提了，这几日他身子不适，大夫让他好好休息。我便没带上他出来，还特地让欣姐儿留下来陪他。他早上还闹腾了不短时间，非要跟着出来。我好不容易把他安抚住了，才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好在没有迟到，不然可就太过失礼了。” 什么？齐箫病了？ 若云一愣，耳朵不自觉的竖的老长。 齐氏皱着眉头追问：“箫哥儿一向身子硬朗，极少生病。这次是怎么了？” 袁氏又叹了口气：“说来，也都怪我，太过惯着他了。大冷天的，他早上不好好睡觉，天还没亮就起床，还跑来跑去说什么锻炼身体。而且衣服穿的又不多，因此便受了凉气，这几日上吐下泻，脸都瘦了一圈。” 听到这儿，齐氏也跟着心疼起来，安慰了袁氏几句。 若云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不知怎的有了想笑的冲动。 这个齐箫，从来都不安分，时不时的便搞出一些新鲜花样来。也不想想，现在这天气该有多冷，就算锻炼身体也该稍微多穿些衣服吧现在倒好，又是吐又是拉的，可算吃到苦头了。 袁氏无意瞄了若云一眼，忽的招手喊道：“晴姐儿，你过来。” 若云心里一惊，脸上却是盈盈笑着：“不知舅母有何吩咐？” 袁氏上下打量若云几眼，笑着说道：“没什么大事，箫哥儿今日硬是闹着要跟来，被我数落了几句。他脱口便说道，多日不见晴妹妹了，很是惦记你呢”做母亲的，听到儿子口口声声想念小表妹，倒也不觉得唐突，只觉得可笑又可爱。 若云怎的也没料到袁氏居然会冒出这一番话来，脸腾的红了，简直不知该如何应付这等尴尬局面。 齐氏等人一起呵呵轻笑。在她们眼中，齐箫和若云都还小，肯定不懂什么男女之情。箫哥儿口中的惦记，最多就是对玩伴的想念罢了。谁也不会朝歪处想。 再看一干姐妹，更是纷纷用帕子掩嘴偷笑。 袁氏看着若云红着脸的可爱模样，心底居然升起了一股类似怜爱的情绪来，温柔的说道：“再过些日子就要过年了，到时候晴姐儿和芳姐儿她们都一起来齐府玩玩可好？” 若云还能怎么说，只得点头应了。 齐氏笑吟吟的说道：“看来，这次我倒是沾了晴姐儿的光，不然，大嫂可想不起来请我们去做客呢” 姑嫂两个感情一直不错，互相打趣也是常有的事情。袁氏毫不介意，反而呵呵笑了起来。 若云趁此机会悄悄后退两步，只觉得脸颊依旧有些发烫。心里暗暗气恼，把这笔账又记到了齐箫的头上。 这个可恶的齐箫，口无遮拦的乱说什么？最最可恶的，是居然当着大人们的面胡扯。这下可好，人人都知道“箫哥儿惦记晴妹妹”了…… 下次见了面，非给点颜色给他看看不可。 沈宜芳看了若云一眼，忍不住笑着打趣：“哟，四妹，你怎的连一句话也不肯说了？该不是也在惦记着箫哥儿吧” 若云向来擅于应对各种场合，可此刻却找不到合适的言词来应对，脸又开始发烫。 平日里见惯四妹沉稳的小大人模样，这副害羞脸红的可爱模样却是极为罕见。沈宜芳又抿唇笑了起来。 这个时候，萧氏夫妻领着女儿出来见客，总算把各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若云见无人再来留意自己，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也跟着一起看了过去。目光很自然的落在了萧家二小姐萧婉玉的身上。 平心而论，萧婉玉的容貌比萧婉君逊色了不少，不过，也算是容貌端正。十四五岁的少女，总是鲜嫩水灵的，在华服美裳精致装扮的映衬下，也是小美人一名。 沈奕鸣看了一眼，似是怔忪了一下，然后又看了一眼，再然后，眼睛就舍不得移开了。 萧婉玉一直含笑跟在父母身后，有礼的和各位客人打招呼。忽的察觉到有一道炽热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徘徊，不自觉的看了过去。 沈奕鸣的英姿立刻引入眼帘，那张晒成了古铜色的脸庞散发着少年的英气。 萧婉玉羞涩的收回目光，却又忍不住偷偷看了沈奕鸣一眼。两个少年男女虽然未说一句话，竟然彼此都暗暗的上了心。 若云看了此情此景，不知怎么的，忽的有了种预感。萧婉玉和沈奕鸣看来互有些好感，说不定便有缘分走到一起呢只可惜沈奕鸣身份稍稍差了一筹，不知道萧允和宁氏能不能看中就是了。 方氏显然也很中意萧二小姐，笑着看了几眼之后，便凑到齐氏耳边窃窃私语起来。齐氏微笑着点点头，心里暗暗思忖起来。 该请谁去萧氏夫妻那里探探口风呢？ 这种儿女情事，自然是门当户对两厢情愿最好。在提亲之前，一定要探听对方的口风再行动。不然，冒然的上门碰钉子，可就成了笑柄了。 方氏自然也懂这个道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种事情万万急不得，总之今天的来意已经达到了一半。之后再慢慢筹谋也不迟。想及此，方氏也将心事压到了心底，重新和身边的人攀谈起来。 眼看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过去，若云渐渐的着急起来。 奇怪，都快到了开席的时辰了，为什么萧婉君还没出现？ 萧婉君一向孝顺，和宁氏感情极佳。按理来说，今天宁氏做寿，她这个做女儿再忙也该回来才是…… 正想着，就听有人进来禀报：“启禀老爷太太，镇远王府世子妃派人送了贺礼回来。” 若云的耳中只余“世子妃”三个字萦绕不绝。 萧婉君果然已经如愿以偿，终于做上了世子妃…… 一时之间，若云心里的苦涩和恨意通通翻涌了上来，几乎不能自已。手在袖子中紧紧的握成了拳头，死死的咬住嘴唇。唯恐说出不该说的话做出不该做的举动来。 她果然太过高估自己了，只要一听到有关萧婉君的消息，她压根没办法保持平静。能强撑着不出差错已经算是自制力很好了…… 宁氏的笑容顿时凝结，下意识的追问了一句：“世子妃没回来吗？”明明说好今日回来的。 那个下人摇摇头只说不知。 宁氏压住心里的失落和不快，连忙吩咐收了贺礼并请世子妃派的人进了厅子。 待看到那个略有些丰腴的妇人走进来，若云的脑中又是一阵轰鸣。 那个满脸堆笑的管事妈妈不是容妈妈是谁？ 朝夕相处近十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若云甚至清楚的记得容妈**一言一行音容笑貌。 就是这个人，在她生下孩子之后，便硬是将那碗药灌进了她的口中，将她送入死地…… 若云的呼吸急促起来，眼里闪着冷然的光芒，亮的不可思议。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宁氏那边，没人留意到若云的异常。 香菱一直默默的守在若云身边，只有她，从头到尾都将全副心思放在若云身上。 只有香菱，察觉到了若云的异样。 香菱看了会儿，心里暗暗焦急，大着胆子悄悄扯了扯若云的衣袖。这等场合里，可不能出什么差错。 若云一点反应也没有，依旧直勾勾的盯着容妈妈。眼里是压抑的恨意和冷然。这种神情出现出八岁的女童的眼里，实在有些突兀。 小姐明明不认识那个妇人，为什么会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着那个人？ 香菱更是担心了，咬咬牙，又改而扯了扯若云的衣襟。 若云依旧没什么反应，整个人如同中了邪一般一动不动。 香菱实在没了法子，只得凑到若云耳边低声喊道：“小姐，小姐”这么做可是要一定的勇气的。做丫鬟的最要紧的是守本分，不得逾矩。在这样的场合里，更不该随意的说话，干涉主子的举动更是一大忌讳。 若不是实在担心，香菱也不敢如此唐突。 连续喊了几声，若云终于有了一点反应。只见她略有些茫然的回过头来看了香菱一眼，然后疑惑不解的皱着眉头，又往四周看了一眼，像是怀疑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就像个迷路的孩子一般茫然又无助…… 香菱看的心痛不已，快速的低语：“小姐，这儿不比沈府，你要注意些。” 以前小姐也曾有过几次这种异状，毕竟都是在沈府，随时找个地方休息片刻就行。这里可是萧府，客人众多，万万不能在人前流露出异样。 若云总算把香菱的话听了进去，默然了半晌，缓缓的点了点头。 香菱稍稍放了心，往后退了一步。 若云深呼吸一口气，缓缓的抬起头来，眼里渐渐恢复清明。 她已经不是过去的萧若云了，她现在是沈家四小姐沈宜晴。没有人能像以前那般随意的欺辱她对待她甚至于置她于死地了。 容妈妈只是萧婉君身边最最忠实的走狗，她没必要浪费自己的怒火和恨意…… 第一百零五章萧府之行（三） 容妈妈呈上贺礼之后，满脸陪笑着说道：“太太，世子妃本已打算过来。没料到出发之际，小世子忽的哭闹不休，怎么哄也哄不好。待喊了大夫来一看，竟是发起了高烧。世子妃只得留下来照应小世子，还望太太不要生气。世子妃命老奴回来递个话，说是过几日一定亲自回来一趟。” 宁氏哪里还有心情生气，连忙问起了小世子的病情。 小世子还不满八个月，不知怎么的，常常发烧。每次都至少好几天才能好。搅的王府里的所有人都跟着焦头烂额。 萧婉君首当其冲，每次都坚持亲自照顾，这半年多来，费心费力瘦了一大圈。 容妈妈见客人众多，也不方便多说，只说了句：“太太不用担心，世子妃和王妃都在照顾小世子呢” 宁氏“嗯”了一声，不再多问。 若云没有漏听这些话，心里忽的绞痛不已。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听说了…… 可怜的孩子，那么一点点大，却总是生病。 这么小的人儿，能喝的进那么苦的药吗？ 只恨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呆呆的站在这里任由心痛蔓延。 若云悄悄的垂下头，将到了眼角边的泪水生生的逼了回去。不，她不可以失态。这里是萧府，贵客云集，她是沈家四小姐，不能为沈家丢人…… 待心情稍稍平复，若云才深呼吸一口气抬起头来。 此刻的若云，面容尚算平静。只是眼眸远不如平日里明亮有神，嘴角那朵微笑分外的飘忽。好在总不至于在人前失礼。 此时，又有贵客来了。 竟然是薛氏领着林光远来了。 沈宜莲一见到林光远其人便立刻沉了脸，笑容顿时不翼而飞。故意往后稍稍退了两步，恰好和若云并排。显然不想让林光远留意到她。 只是，林光远的眼神倒是不赖。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依旧准确无误的找到了沈家一行人所在。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频频向沈宜莲注目。 真是奇怪，往日里他见一个喜欢一个，不出几天便抛在脑后，可这次似乎有些微的不同。都过去这么久了，他居然还时不时的惦记沈家大小姐。见了那张俏脸，心情都格外的好了起来呢林光远略一思索便将这个疑惑抛到了脑后。管它是什么原因呢，既然他喜欢，就多看两眼好了。 沈宜莲暗暗恼火，不着痕迹的将头转向若云，和若云低声说起话来。随便说些什么都好，只要避开那个人讨厌的目光就行。 沈宜莲固然心不在焉，若云也是满腔心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大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宁氏似是和薛氏很熟悉，很是亲热的迎了过去。对林光远也是格外的关注。 事实上，宁氏对在场十四五岁的少年都格外的留意。 此时大多早婚，男子基本上十六七岁便成亲。女子更是如此，留到十六不嫁，便不太好说亲。萧婉玉已经十五，此刻说亲恰是时候。不然，到了来年，便年龄稍大，最好是趁着年底便把亲事定下来才好。 这次宁氏借着做寿的名义广发帖子，邀请了诸多客人，这些客人自然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家世门第都要过的去，又大多有适龄未婚的少年。 宁氏无需多说，只消把萧婉玉带着满场走动，各人便能领会这其中的含义。有意的自然会在事后找人来探口风。 宁氏也大可以趁机寻找合适的人家，顺便让萧婉玉偷偷的相看几眼，说不定就有相中的呢宁氏不断的盘算着心事，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灿烂。林家本就是她相中的人家之一，门第高贵，林楷在朝中一人之下诸人之上，乃是堂堂的宰相，很有权势。再有林贵妃在后宫中为娘家撑腰，女儿若是能寻到这样的一门亲事，自然很好。 只是不知道，薛氏有没有这个心意就是了…… 宁氏和薛氏热情的寒暄着，各怀心事。 林光远显然对萧二小姐没多少兴趣，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呃，自然还在看沈大小姐。 齐氏今天最是淡定，笑看着场中的热闹场面。家中的儿女都还没到说亲的年龄，她暂时不用考虑这些。 方氏最是焦急，目光不停的在女客中搜寻，自然都是为了沈奕鸣。 沈奕鸣站在方氏身边，目光时不时的朝萧婉玉飘了过去。待看到宁氏和薛氏寒暄个不停故意让萧婉玉和林光远有机会正面相对时，沈奕鸣的心里微微有些黯然。 沈家长孙，这个名头听起来唬人，其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沈家长房一脉都是庶出，连带着儿女都比三房低了一等。这样不上不下的身份，反而不容易找到合意的亲事。看中他的，方氏却看不中，方氏看中的，人家未必能看的上自己。 以前的沈奕鸣并不把这些放在心上，可在见过萧二小姐之后，他忽然开始不淡定了…… 袁氏也在和齐氏低语：“我今日过来，也想为笙哥儿寻门合适的亲事呢”齐笙年龄也不算小了，再不着手，只怕会耽搁了终身大事。 齐氏点点头，悄悄指点了几个合适的人家。齐笙乃是庶出，自然也不好过分的挑剔，找一个同是庶出的小姐最为合宜。 沈宜华站在方氏的身后，目不斜视很是矜持端庄。只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飞快的看齐笙一眼。 齐笙恍然无所觉，兀自和冯天睿低声说笑。 待开席之后，众人纷纷落座。 若云没多少胃口，只勉强吃了几口，便搁了筷子，默默的想着心事。 同桌的，除了沈家小姐，大多是相熟的。各自闲聊叙旧，倒是颇为热闹。沈宜蓉百无聊赖之下，便扯了若云说话。 若云丝毫没有闲聊的心情，又不好不理睬，只得随口敷衍几句。 沈宜蓉只是想找个人听她说话罢了，倒也不介意若云的少言，兀自兴致勃勃说个不停。 散席之后，因为天气较冷，不适合逛园子，也不太适合看戏，客人便纷纷告退。 方氏却舍不得早走，硬是拉了齐氏一起上前和宁氏闲聊。醉翁之意不在酒，宁氏自是心中有数，笑吟吟的陪着说话，心里自有盘算。 这一厢，萧婉玉也落落大方的走了过来，和沈家小姐们坐在一处说起闲话来。 沈宜华和齐欣年龄稍微大一些，和萧婉玉年龄相若，还算能说的上话。至于沈宜蓉等人，基本上就是旁听的份儿。 若云近距离的看着萧婉玉，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她对萧婉玉的性格脾气也算有些许了解，萧婉玉或许容貌才情都不及姐姐萧婉君，不过却是平易近人很是随和。她对萧婉玉印象一直不错。 只是，萧婉君如此待她，她哪里还有心情和萧家人来往？ 一见到萧婉玉，她就不自觉的想起了萧婉君。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便又开始不停的折磨着她…… 萧婉玉无意中瞄了若云一眼，微微一愣，笑着问道：“这位是沈家四妹妹吧，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的这么苍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温润的声音传来，煞是悦耳动听。话语里淡淡的关怀清晰可见。 沈宜莲沈宜芳一起关切的看了过来。 若云逼着自己平静下来，浅笑着应道：“多谢二小姐关心，我没什么，好的很呢”如果对着萧婉玉都不能平静自若，那么日后遇到萧婉君的时候又该怎么办？她不可以再表现的失常了。 若云，快些镇定下来。你一定可以的。 若云在心里给自己暗暗鼓劲，硬是挤出了笑容来。 萧婉玉细细审视若云的脸颊，见她神情自若，倒是怀疑刚才自己眼花了，笑着点了点头，便重新将注意力转到了刚才的交谈中。 沈宜芳悄声问道：“四妹，你是不是又觉得头痛了？” 若云想了想，微微点了点头，同样小声的应道：“现在好多了。”就用头痛这个借口来应付姐妹们好了。 沈宜芳怜惜的看了若云一眼，安抚道：“忍着点，等会儿就回去了。” 若云轻轻的“嗯”了一声。 相处越久，越觉得沈宜芳其实是个心肠不错的女孩子。只是外表总显得傲气冷漠，让人望而生畏罢了。 那一边的沈奕鸣一见萧婉玉正和沈家姐妹们坐在一起聊天，顿时有些待不住了。踌躇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悄然走了过来，也不吱声，只是静静的坐在沈宜华的身边。目光时不时的落在萧婉玉的脸上。 落落大方的萧婉玉一见沈奕鸣，不知怎的便开始忸怩了起来，没说两句话脸颊便泛红。 沈宜华等人看了都暗暗好笑，却故作不知，依旧笑语盈盈的扯着萧婉玉闲聊。 萧婉玉终于忍不住看了沈奕鸣一眼，恰巧此刻沈奕鸣也看了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胶着了片刻才各自移开，各自心中都是一荡。 在座的都是正值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还有谁能不懂的？沈奕鸣和萧婉玉两人分明是互相中意了嘛 第一百零六章无功而返 从萧府回来之后，方氏便开始探听起沈奕鸣的口风来。 沈奕鸣少年心性，就算中意萧婉玉也不好意思明说，含糊的应道：“母亲，且不论我喜欢不喜欢，只怕箫家不一定能看的上我呢” 方氏不以为然：“谁说的？我的鸣哥儿配哪家的小姐也是绰绰有余。” 沈宜华笑嘻嘻的接道：“就是就是，大哥一眼便看上人家了。更何况，萧二小姐分明对大哥也颇为中意呢” 沈奕鸣的脸有些发热，白了沈宜华一眼：“不要胡说。”事关女孩子的清白，怎么可以随便乱说嘛方氏听到沈宜华的话却陡然来了精神，兴致勃勃的追问道：“真的么？说来给我听听。” 沈奕鸣大是困窘，结结巴巴的解释：“母亲，你别、别听妹妹胡说。我和萧二小姐连句话也没说，哪里来的中意不中意。” 沈宜华笑吟吟的揭穿他的老底：“是没正面说话，不过，今日我们和萧二小姐坐在一起闲聊，是谁厚着脸皮坐到我旁边来？又是谁老看人家，把人家看的都脸红了？” 沈奕鸣面红耳赤，无言以对。 方氏倒是没留意这些细节，闻言略有些紧张的问道：“那萧二小姐是什么反应？” 沈宜华慢条斯理的答道：“萧二小姐嘛，和我们一直坐在一起说话未曾起身离开。”偶尔还偷偷的看沈奕鸣两眼。 这个信号太明显了，分明是芳心暗许了嘛 方氏乐的眉开眼笑，连连夸道：“鸣哥儿长的一表人才，难怪萧二小姐看上眼了呢” 沈奕鸣的脸热的可以煮鸡蛋了，索性低了头不说话。 方氏的心顿时活跃了起来，立刻去找了齐氏商议此事。 齐氏早知道方氏中意萧家，因此对她的来意并不奇怪。只是有些犯难的说道：“总得找个中间人去探探口风。该找谁去才好？” 方氏心直口快的说道：“依我看，你去就挺合适。” 论身份，齐氏比起宁氏来只高不低。又兼之有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找上门去说合也不算唐突。 齐氏见方氏一脸期待，也不好拂了她的意思，只得勉强应了下来。 事实上，齐氏并不特别看好这门亲事。萧家心高气傲，长女萧婉君攀上了镇远王府这门好亲事。怎么可能愿意将此女嫁给沈家庶出的长孙？ 依着今日的情形看来，宁氏倒是特别的中意林家呢…… 齐氏颇为含蓄的暗示道：“大嫂，我过两日去萧府一趟探探口风，不过，成与不成，我可不敢担保。” 方氏信心满满的说道：“放心，不成我也不会怪你。对了，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说着，凑到齐氏耳边低语了几句。 齐氏意外的挑眉：“真的么？” 方氏笑道：“那还有假？”这种事情当然不能乱说。 齐氏忍俊不禁的笑了：“这倒是个好消息。”既然两个孩子彼此有意，倒是件好事。说不定对此事大有帮助。 妯娌两个低声商议了许久，才各自分开。 隔了两日，齐氏便备了礼物，亲自去了萧家拜访。 这个消息沈家姐妹人尽皆知，个个都很是关注这件事。一到了下课的时候，便一起围到了沈宜华身边问东问西。 沈宜华摊摊手：“三婶早上刚出去，也不知道回来了没有。你们问我，我哪里知道结果如何。” 事实上，她比谁都关心大哥沈奕鸣的亲事。只是这种事情总得两厢情愿，剃头担子一头热可没什么意思。儿女亲事的决定权都在父母手中，端看萧家夫妻是怎么想的了。 沈宜莲想了想，说道：“我看那一日，萧二小姐对大哥倒是颇有留心。” 沈宜华笑了笑：“最后，还是要看她父母的心意如何。” 沈宜芳也跟着叹道：“希望大哥能心想事成。” 若云静静的听着，不置一词。 扪心自问，即使萧婉玉再好，她也不愿意萧婉玉成为沈家的媳妇。偶尔见一次都觉得心里沉甸甸的难受，若是常常见面哪里能受得了。 再者，没有谁比她更清楚萧氏夫妻的个性，萧允和宁氏两人都眼高于顶，压根不可能看的上沈奕鸣庶出的身份。 齐氏此行，只怕要无功而返了…… 若云所料不错，齐氏临近中午的时候，沉着脸回来了。 一直隐隐期盼等消息的方氏一见齐氏这等表情，心里陡然一沉，有了不妙的预感。却仍是抱着一线希望问道：“如何？萧家是什么反应？” 齐氏冷笑一声，娓娓道来。 宁氏早已猜出她的来意，一直绕着圈打太极，就是不肯把话题往儿女亲事上面扯。每当齐氏提及萧婉玉的亲事，宁氏便委婉的将话题扯开。 几次下来，齐氏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识趣的打了退堂鼓，连午饭都没在萧家吃便回来了。 方氏大失所望，怔怔的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若是……沈奕鸣有沈奕文那样的嫡出身份，只怕萧家的态度便会大大的不一样了吧…… 说到底，还不是嫌弃长房庶出的身份？ 齐氏也不知该怎么安慰方氏，只得说道：“既然萧家如此态度，我们也不必上赶着巴结。再寻合适的人家也就是了。” 事到如此，不这样又能如何？ 方氏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齐氏无功而返的事情迅速的传了开来。最最失望的，莫过于沈奕鸣了。待听到方氏说出这个结果之后，半晌都没有出声，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方氏心疼的看着儿子，安抚道：“鸣哥儿，萧家这门亲事不结也罢，日后我定替你挑个更好的亲事……” 沈奕鸣苦笑一声，无精打采的说道：“母亲，你就别安慰我了。”像他这样的条件，到哪里去找更好的亲事？ 更何况，他的一颗心都落到萧二小姐的身上去了，还怎么收的回来？ 沈奕鸣背地里悄悄的哭了一场，哭过之后强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到书房里上课。 沈奕文等人都已知道了这个坏消息，俱都对沈奕鸣同情不已。轮番上前安慰，沈奕鸣没心情应付各人，只是勉强挤了个笑容了事。 若云也从沈宜芳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倒是没感到任何意外。 这个结果，本就在她的意料之中。 萧婉君当初待字闺中的时候，提亲的人不知有多少。其中不乏世家子弟，嫁过去便是正室。只是，萧允偏偏将萧婉君嫁给了世子。哪怕只做世子侧妃，也甘之如饴。说到底，不就是看中了王府的声势？ 世子侧妃，名义上好听，其实也就是妾室的身份罢了。 若云从不知道萧婉君心底真正的想法。自从知道要嫁给世子之后，萧婉君表现的分外淡定沉着。 世子先后娶了三个侧妃，并没有立世子妃。萧婉君争宠手段无疑是一流的，很快的博得了世子的欢心，一直比较受宠。所缺的，便是子嗣。只要生了儿子，定能顺利的做上世子妃。 而现在，萧婉君已经“生”了儿子，也做上了梦寐以求的世子妃，可谓如愿以偿了。 想及此，若云嘴角浮起一丝讥讽的微笑。旋即隐没不见。 算了，不去想这些陈年旧事了。 沈宜芳正安抚着沈宜华：“华姐姐，你也不必跟着难过。那萧家眼高于顶，这门亲事不结也罢。以大哥的人才，还愁找不到合适的人家么？” 沈宜华苦笑道：“我有什么好难过的，真正难过的是大哥才是。你们是没看见，今日母亲告诉他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的脸色难看的很呢” 沈宜敏忿忿不平的说道：“萧家真是狗眼看人低，我大哥哪里不好？哼，依我看，萧二小姐也不过如此，若不是嫡出的身份，哪里能配的上我大哥。” 若云暗暗叹息，这种狠话说了有何意义？事实摆在这里，萧家就是看不上沈奕鸣的庶出身份。别人也没法子。 此事没过几天，便听说了萧家请了人去林家探口风。 萧氏夫妻，看中的果然是林光远。 论人品相貌，林光远都不及沈奕鸣。只是林光远有一个好老子，更兼之有一个好姐姐。这些，却是沈奕鸣万万比不了的。也难怪萧氏夫妻会中意林光远。拒绝了沈家之后，巴巴的找了人到林家去说合。 本以为水到渠成，只是万万没有想到，林家居然并没有应承这门亲事。 其中的缘由究竟如何，旁人都不清楚。那个替说合的贵妇口风倒是紧，不肯详说。 再然后，这个小道消息飞快的在京城贵妇交际圈中传了开来。不出两天，几乎是人尽皆知。 一时之间，众说纷纭，看热闹的比比皆是。 女方主动本就少见，更何况，还是这样的结局，也足够萧家丢尽颜面的了。 齐氏很快的从上门做客的齐芸娘口中听说了这个消息，不由得掩嘴笑了起来。世事难料，感情萧家也碰了个不大不小的软钉子呢真是让人心里痛快极了。 齐芸娘特地来找妹妹，本就是要分享八卦，笑着说起了自己知道的内幕消息。 第一百零七章温情时刻 原来，薛氏却是没看中萧二小姐。 林光远是林家最小最受宠的儿子，薛氏早已决心要为林光远寻一门好亲事。不仅门第要配的上林家，更重要的是，一定要挑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子。 萧二小姐端庄有余，容貌却不算特别出众。林光远丝毫没上心，薛氏便也没了结亲的念头了。 齐芸娘说到这儿，掩嘴笑道：“说来真是有趣，据说，林家三小子压根没看上萧家二小姐。萧家巴巴的上赶着结亲，这次可丢脸了。” 京城说小不小，说大也没大到哪儿去。这种事情传播的速度快的令人咋舌。 齐氏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在亲姐姐面前说话也无需遮遮掩掩，说的很是坦白直接：“前些日子，我替鸣哥儿上门说合。宁氏左顾言他，我连张口的机会都没有。窝了一肚子闷气，整整几日都没吃好睡好。现在听到这事情，心里可舒坦多了。” 齐芸娘笑着点头：“可不是嘛，我得了消息便来告诉你，便是想让你心里痛快一些。” 齐氏犹豫了会儿才问道：“姐姐，睿哥儿年龄也不小了，和萧家的二小姐也算般配，你有没有想过……” 齐芸娘撇撇嘴摇摇头：“好姑娘多的是，慢慢寻就是了。”萧家这番做派，她可没看上眼。 姐妹两个说了会儿知心话，午饭时特地喊了方氏一起过来。 方氏听了不少内幕消息之后，心情大好。 萧家主动上门结亲，却被林家拒绝一事，对萧二小姐的闺誉着实有些影响。又正值年关将近，各家都开始忙碌起了过年事宜，萧氏夫妻也只得无奈的将说亲一事暂时搁置了下来。 若云断断续续的从沈宜芳等人口中知道了此事的原委，心里只觉得痛快又解气。爱屋及乌，恨一个人自然而然的也会恨上所有相关的人。她巴不得看到萧家遇上这等尴尬事情呢此事暂且搁下不提，且说回若云的身上。 眼看已经到了年底，书房的课程暂时都停了，待到翻过年过了十五才恢复上课。若云的时间一下子富余了起来。 不过，她一向自律，并没有天天睡到日上三竿。 每天早晨早早的起床去给沈老太太和齐氏请安，然后便回院子里温习功课，弹琴**，练字刺绣，兴致一来，还会亲自下厨做上两样点心。纵然手艺藏着掖着没敢全露出来，也已然得到了身边丫鬟婆子的一贯称赞。 这一日，若云下厨做了道精致的小点心。尝上一口，只觉得甜香扑鼻。 双雁最是嘴馋，眼巴巴的看着，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 若云看了双雁的馋相，不由得暗暗好笑，招手示意双雁过来，亲自拿了一块给了双雁：“来，你替我尝一尝味道如何？” 双雁有些受宠若惊的捧着那块点心，结结巴巴的说道：“小、小姐，奴婢不敢当……” 若云抿唇笑道：“好了好了，让你吃你就吃，哪里来这么多的不敢。” 双雁欢喜的连连道谢，小心的尝了一口，连连称赞好吃。她也不懂什么好的词句，翻来覆去不过是“太好吃了”“味道真好”之类的。 不知怎么的，这一幕忽然让若云想起了当年的自己。萧婉君冲她微笑的时候，她简直视萧婉君如神明，心里不知发了多少次誓言，一定要全心全意的伺候小姐。 主子稍微假以辞色，丫鬟们便感恩戴德掏心掏肺。此刻的双雁，大概也是类似的想法吧她现在和当年萧婉君做的其实也差不多。不过是用几句好言好语收服丫鬟们的心罢了。 若云略有些自嘲的一笑。 双雁看着若云温和宽厚的微笑，心里感动又欢喜。遇到这样的好主子，真是三生有幸翠儿和冬儿在一边远远的看着，一脸的羡慕和向往。 若云索性将她们两个也喊了过来，每人尝上一块解解馋。 冬儿憨厚，只会乐呵呵的笑。翠儿却机灵多了，笑着说道：“多谢小姐美意，奴婢不知哪辈子修来的福气能伺候小姐呢” 若云哑然失笑，这样的话听来真是无比的顺眼，难怪人人都爱听奉承话。 香菱走进来的时候，一见一屋子的小丫鬟吃的欢快，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训斥道：“你们几个倒是会偷懒，居然跑到这儿吃起点心来了。眼看着要过年了，院子里要做的事情多着呢还不快些去做事？” 几个小丫鬟立刻唯唯诺诺的应了，立刻各自散去。 若云笑着打趣：“香菱好大的威风啊”平日里温柔的香菱板起脸孔来还真的颇有几分威严，果然很有大丫鬟的风范。 香菱被取笑的脸颊微红，弱弱的辩解：“每个屋子都要彻底的打扫，还得把各类衣服被褥通通洗一遍。要做的事情多着呢，她们几个做事不利索，不催着点哪里成……” 若云笑吟吟的拿了块点心塞进香菱口中：“好了，我的好香菱，我又没怪你，是在夸你呢来，把这块点心吃了。” 香菱脸孔红红的将点心吃了，心里无限的温馨。 相处大半年下来，若云和香菱感情日渐深厚。更渐渐培养出了默契来。还不等若云张口，香菱便主动提议道：“小姐，奴婢把这点心送一些到太太那里，再送一些给叶姨娘可好？” 若云笑着点头应了。事实上，她本就有此意，因此特地做了不少呢叶姨娘病情依旧是老样子，没有多少好转，但是精神一直还算不错。若云有心常去陪陪叶姨娘，又恐齐氏多心，因此一直忍着隔上几日才去一回。这些日子有了空闲，便常常做了点心让丫鬟送过去。 香菱刚要出院子，就见春竹捧着包裹过来了。 原来，却是叶姨娘特地亲手为若云做了身丝袄和棉裙，特地叮嘱春竹送了过来。 若云细细打量几眼，惊叹不已：“叶姨娘真是好手艺。” 大小合适不说，针脚特别的细密整齐。最最惹眼的，莫过于丝袄上的精致刺绣。那几朵半开的梅花逼真之极，仿佛在眼前冉冉开放。裙摆上也绣了类似的图案，穿起来定然很好看。 春竹笑着说道：“可不是么？叶姨娘整整花了好几天，才做好了这一身衣裳。刚一做好，就迫不及待的叮嘱奴婢送过来呢” 叶姨娘身子虚弱，做起绣活来远不如往日的速度快，这上面的刺绣看似简单，其实颇费功夫。叶姨娘这些日子的精力几乎都花在上面了。 就算春竹不说，若云何尝不知道叶姨娘的身体情况压根负担不了这样的忙碌？ 若云口不对心的抱怨道：“叶姨娘也真是，前些日子我已经做了几身新衣，足够过年的时候穿了，她还这么劳累做什么。”心里却是甜丝丝的，有种被宠爱的温暖。 春竹一眼便看穿若云的心思，忍住笑意附和道：“小姐说的是，奴婢这就回去跟叶姨娘禀报一声，说小姐不让她再亲自动手做衣服。小姐说的话，叶姨娘总是肯听的。” 香菱忙把准备好的点心盒子奉了过去：“正好把这盒子点心带回去给叶姨娘尝尝，这是小姐亲手做的呢” 春竹欣然应了，捧了点心盒子回去了。 若云一个人低头翻看着那身新衣，嘴角满是笑意。 香菱笑着说道：“叶姨娘的手艺真是好，尤其是这梅花，绣的真是精致。”说句实话，比之前太太命人送来的几身新衣好看多了。 若云笑着点点头，又叹了口气：“她生着病，还如此劳累，我心里真不是个滋味。” 香菱劝慰道：“叶姨娘这病一日两日也好不了，只能靠长期调养。整日里闷着，肯定也不自在。既然她想动手，小姐便随她高兴吧对了，小姐，这身新衣留着大年初一的时候穿吧新年的第一天小姐穿这身新衣去拜年，叶姨娘不知道会怎么高兴呢” 若云微一沉吟，便点头应了。 每次总顾忌着齐氏的想法，做什么都是顾虑重重。就连去探访叶姨娘都不敢太过随意。这次索性任性一回，想来齐氏也不至于因为一身新衣就不高兴吧主仆正随意的说着话，就听兰初过来禀报：“小姐，太太派人过来了。” 若云一愣，连忙吩咐来人进来。 早在一个多月前，齐氏便将身边最得力的丫鬟秋露开了脸抬做了通房。如今，秋露已经很少再做这些跑腿递话这些琐事。这次来的，却是丫鬟秋霜。 秋霜和秋露年龄相仿，容貌不算出挑，不过胜在嘴皮子伶俐，脸上总挂着讨喜的笑容。平日里颇得齐氏欢心。渐渐取代了秋露原本的位置。 “奴婢给四小姐请安。”秋霜笑着福了一福，语气很是恭敬有礼。 若云笑着问道：“母亲可是派你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么？” 秋霜迅速的答道：“太太派奴婢过来禀报一声，齐家送了帖子过来，邀请少爷小姐们明日去齐家做客。还请小姐做些准备，明天早上吃了早饭便到太太那边去。” 第一百零八章主仆情深 之前袁氏便曾亲口邀请过沈家诸位少爷小姐去做客，因此若云早有心理准备，笑着应了。 香菱按着惯例取了银子塞给秋霜。 秋霜笑吟吟的道谢：“多谢四小姐。以前就听秋露姐姐常常称赞四小姐待人宽厚，奴婢现在总算也体会到了。香菱真是好福气，能日日跟在四小姐身边伺候。” 若云微微一笑，秋霜倒是生了张巧嘴，很会说话。 香菱笑着和秋霜客套了两句，亲热的送了秋霜出去，待回转之后，便笑着说道：“小姐，这个秋霜真是伶牙俐齿，只可惜长的不算漂亮，不然，这通房丫鬟的名头只怕不见得能落到秋露的身上呢” 若云轻轻的嗯了一声。 齐氏身边，就属秋露长的最出挑。要抡起伶俐，秋霜倒是头一份。 不过，男人喜欢的，都是美丽温柔身段玲珑的娇俏少女，秋霜在容貌身段上都逊色了一筹，也难怪齐氏会选中美貌的秋露了。 就像……当年的她一样…… 萧婉君身边最得力的丫鬟有两个，分别是她和若虹。 若虹是家生子，爹娘都是萧府的管事。所以，若虹在六岁那年便被选进了萧婉君的院子里伺候。萧婉君一直很器重若虹，哪怕明明是若云更出色，可也丝毫没能压过若虹一头。 不过，在选择通房丫鬟的时候，萧婉君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若云。 原因很简单，若云的容貌更俏丽端庄，性子也温柔的多。若虹虽也长的不错，可比起若云来还是差了一筹。所以，萧婉君便舍了若虹而选了若云。 当年的若云，自然也是惊喜交加。在她看来，这自然是小姐器重宠爱她的表示。这也意味着她飘零不定的丫鬟生涯到此结束。日后不管如何，她都有了归宿。可以伴着小姐一直到老…… 现在想来，当日的自己是何等的天真。 通房丫鬟，又有几个能真正熬出头来飞上枝头的呢？只怕命运更加的漂泊不定，甚至还有可能性命不保惹来杀身之祸…… 香菱没留意到若云的沉默，兴致勃勃的说起了八卦：“小姐，秋露真是好福气。太太肯抬了她做通房丫鬟伺候老爷，日后定然不会亏待了秋露。说不定，秋露还有做姨娘的机会呢” 自从秋露开了脸做了通房，沈霖去齐氏院子的频率似乎又高了一些。再有叶姨娘的受宠，岳姨娘和王姨娘无形之中都受了冷落。满院子的丫鬟都在羡慕着秋露的好运道，香菱也不能免俗的憧憬了一下。 见若云没有回应，香菱才察觉到自己失言，连忙陪笑道：“奴婢真是多嘴。老爷现在一心宠爱叶姨娘，区区一个通房丫鬟肯定不会放在心上的。”糟糕，刚才自己也太口无遮拦了，怎么能当着小姐的面就说出那番话来？小姐肯定是不高兴了…… 若云看出香菱的心思，淡淡的说道：“你不用紧张，我们主仆两个随意聊聊罢了。想说什么尽管说。” 这种事情太过司空见惯，她压根提不起劲儿来操心。只怕叶姨娘也早已习以为常了。沈霖身边来来去去的女人不知有多少，说不定哪一日就被齐氏打发出府了。秋露暂时风光一阵，谁知道将来会是个什么下场？ 香菱哪里还敢多说，一个劲儿的陪笑。 若云忽的问道：“香菱，过了年，你十六了吧” 香菱一愣，这话题转的可真快：“呃，是的，奴婢过了年就十六了。” 若云喃喃的念道：“十六，还好，还能再留两年。” 香菱没有及时会意过来，呆呆的重复道：“什么多留两年……呀，小姐，你怎么说起这个来了。奴婢要一辈子都伺候小姐，哪儿也不去。”脸已经腾的红了。 正是青春妙龄，提起嫁人这档子事，香菱羞臊的连头都不好意思抬起来了。 若云看着香菱难得一见的羞涩，忽的起了说笑的兴致：“就算你有这个心意，我也不敢一直留着你啊女孩子，总得嫁人的。放心吧，香菱，我一定会为你挑门好亲事。” 香菱的脸都快烧起来了，却又舍不得出口拒绝，期期艾艾的说不出话来。 若云哈哈一笑，之前想起旧事的伤感顿时一扫而空。 过了半晌，香菱总算平静了不少，脸上的红晕渐渐散去。 若云随口问道：“香菱，你羡慕秋露吗？”但凡做丫鬟的，大概都会羡慕秋露的好运气吧香菱想了想，老实的说道：“羡慕是有点，不过，奴婢可没想过那样的事情。” 这也是跟实际情况有关系。四小姐年龄尚小，待出嫁的时候，香菱至少也快二十了。肯定不是陪嫁丫鬟的好人选。自然也没有做通房丫鬟的机会。香菱想的很通透，并没有做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若云叹了口气，悠悠的说道：“其实，做了通房丫鬟，命运也未必好到哪里去。秋露眼下倒是风光，不过，不见得能撑多久。如果日后有机会，我定然会为你挑个心地好的男子，真心待你好就行了。” 齐氏一向精明厉害，治家的手腕高明。单看这么多年，沈家的子嗣都出自她或是小妾们的肚子从未有过“意外”，便可看出齐氏绝不是个省油的灯。 齐氏担心叶姨娘太过受宠，所以才会抬了秋露做通房为她争宠。秋露要想安稳的过下去，只能傍着齐氏这棵大树生存。这种厉害关系暂时得以维持平衡，一旦发生了什么事情或是意外，第一个被牺牲的，定然是地位卑微的通房丫鬟…… 香菱不解若云的感慨和唏嘘从何而来，只以为若云真心为自己着想，倒是颇为感动，眼角都湿润了：“小姐……” 若云定定的看了香菱一眼，温柔的说道：“好了，这些事情留待以后慢慢盘算。现在我要去书房练字，你替我铺纸研墨可好？” 香菱连忙收拾起纷乱的心绪，点头应了，陪着若云一起进了书房练字。 第二天早上，若云稍微收拾了一番，便去了齐氏的院子。 到了那里一看，若云微微一惊。田庄上的管事和铺子里的管事们都来了，齐氏正一个个的发问看账本，忙的不亦乐乎。 连招呼女儿们的空闲都没有，怎么可能走的开？ 沈宜芳招呼若云过去，笑着说道：“母亲今日一整天都忙的很，一年下来，不知多少账本等着她看。今日她是走不开了，就我们几个去齐府玩。”沈宜芳看来心情极好，俏皮的眨眨眼。 若云一愣，旋即笑道：“那倒也好。”没了大人在一边，她们反而轻松愉快的多呢沈宜莲和沈宜蓉也满面笑容的点头附和。 待沈奕文几人来了，齐氏总算拨出了些闲空来叮嘱各人：“今日就你们几个去齐府，到了那里要听舅母的话，不要惹祸。记得赶回来吃晚饭就成。” 沈宜芳沈奕文领头应了，就像即将被放出笼的小鸟一般欢快。 齐氏哑然失笑，索性也不多说了，只派了身边的得力的管事妈妈闵妈妈跟着照应。 马车已经套好，就在院子外面候着，正是沈府今年新添置的最大的那一辆豪华马车。足够坐上十来个人。 沈家兄妹一共七个，加上闵妈妈和几个丫鬟，倒也坐的满满的。 正要出发之际，忽的听到外面响起了沈奕鸣的声音：“等一等” 沈奕文第一个探出头去，笑着说道：“大哥，我们今天要到齐府去做客，你要是有空，跟着我们一起去凑凑热闹吧” 这些日子，沈奕鸣一直因为萧二小姐心情不佳，脸上爽朗的笑容也没了。若是能喊上沈奕鸣一起出去散散心，倒是不错的主意。 沈奕鸣笑着说道：“我正有此意，还有，妹妹们也想跟着去凑热闹呢一会儿便过来，你们稍微等一等。我先去骑马。” 沈奕文一愣，又不好推辞，只得笑着应了。 沈宜蓉在车内听见了，嘟哝道：“要去也早点说嘛，这一辆马车哪里够坐。”临时再套马车又太仓促了。 沈宜芳瞪了沈宜蓉一眼：“就你牢骚最多，挤一挤就是了。” 沈奕文忙说道：“这样好了，我也和大哥一起骑马，腾出点地方给你们。”说着，也跟着下了马。 这些日子一直坚持练拳锻炼身体，沈奕文比以前壮实了不少。骑马也熟稔多了。 沈奕轩心痒极了，也嚷道：“我也要骑马。” 沈奕文和沈宜芳一起白了他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不可以”沈奕轩性子毛糙，骑着马在府里溜溜倒行，要是骑马出去谁也放心不下。 人小没有发言权，沈奕轩一脸哀怨的看着沈奕文下了马车。不肖片刻，沈奕鸣和沈奕文两个便骑马过来了，英姿飒爽，别有一番潇洒。 沈奕轩眼馋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苦着脸坐在马车里，巴巴的往外看。惹得沈宜芳等人都掩嘴笑了起来。 不一会儿，沈宜华领着沈宜敏便上了马车。虽说挤了些，倒是多了几分热闹。 若云瞄了一眼，立刻微微皱眉。 第一百零九章途中相遇 只见沈宜华笑吟吟的拉着沈宜敏坐在马车上，唯独不见了沈宜馨的身影。 若云悄然叹息，沈宜馨处处受排挤冷落，这种滋味一定很不好受吧想想自己，倒还算是不错。姐妹四个当中，只有沈宜芳是嫡出，庶出的姐妹足足有三个。至少表面上还算相亲相爱比较和睦。 马车缓缓的驶出了沈府。 若云坐在沈宜芳和沈宜莲的中间，一会儿和沈宜芳窃窃私语，一会儿和沈宜莲闲聊几句，并不显得和谁更亲热。 以若云目前在沈府的地位来说，左右逢源是最佳选择。根基未稳，自然不能轻易的得罪了任何一个。 若云无意中瞄了沈宜华一眼，心里微微一动。沈宜华今日似乎着意收拾了一番，穿了身颜色很鲜亮的新衣。再仔细一看，脸上还上了一层淡淡的妆。分外的明媚照人。 一看就知道是早有准备。也就是说，沈宜华早有打算跟着一起到齐家去做客…… 事实上，不仅是若云注意到了。沈宜芳也留意到了，笑着打趣道：“华姐姐今日打扮的真是漂亮呢” 沈宜华脸颊微微一红，旋即恢复镇定：“不过是穿了身新衣罢了，你们倒是眼尖的很。” 在座的少女谁不是玲珑心肝？各自都在心里暗笑不已。沈宜华主动要跟着去齐府，还收拾的这么漂亮，这其中定然有什么缘故吧…… 再一想到齐府温文儒雅的大少爷齐笙，还有谁不明白的？ 沈宜莲很是含蓄的调笑道：“华姐姐今日打扮的这么漂亮，定会有人看的目不转睛了呢” 若云忍不住抿唇笑了起来，再一看身边的少女，一个个都挤眉弄眼笑的促狭。 沈宜华力持镇定，可耳根处早已红了一片。少女的娇羞表现无遗。 情窦初开的少女，果然有种别样的美丽风情。素来端庄自持的沈宜华难得露出这般小女儿情态，倒让各人都开了眼界。 到底都是未出阁的少女，谁也不好意思说的太过露骨，含蓄的调笑两句罢了。沈宜华竭力将话题扯开，总算从这等尴尬的局面中挣脱开来。 沈奕鸣和沈奕文骑着马在马车的前面领先而行，两人一个英武，一个俊俏，都是风姿俊朗的少年，倒是引来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沈奕鸣一扫多日来的郁闷失落，一脸的灿烂笑容：“文弟，今日去齐府，我们一起找萧表弟骑马如何？” 沈奕文笑着点头附和，心里暗暗替沈奕鸣高兴。这些日子，沈奕鸣一直郁郁寡欢，怎么逗他说话也是意兴阑珊。可他现在骑在马上，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居然有说有笑。 今天出来散心果然是正确的。 此时，前面忽的出现了一辆宽大的马车。 沈奕鸣马术精湛，反应极快，迅速的勒紧缰绳将马策往路边。不过，沈奕文的马速稍微快了一些，骑马之术又远不及沈奕鸣，一时之间手忙脚乱，好不容易将胯下的马安抚住了。 这一番动静，却使得对方的马也受了惊扰，其中一匹，昂首长嘶，车夫被吓的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安抚住那匹马。 待马匹安静下来，马车上的主子却也被惊动了。 一个俏丽的泼辣丫鬟探出头来，张口就骂：“你是怎么驾马车的？惊扰了二小姐，回去非剥了你的皮不可。” 那车夫委屈的解释道：“这哪里能怪我，都是前面的马惊扰到了这匹马……” 话犹未完，就见那丫鬟朝沈奕鸣和沈奕文看了过来。 沈奕文识趣的道歉：“对不住，我马术不精，还请见谅。” 那丫鬟见沈奕文鲜衣怒马气质出众，一看就知是世家子弟，倒也不敢太过放肆。缩了回去，不知说了些什么，只听到马车里响起了一个悦耳的少女声音：“好了，环儿，没事就算了。” 沈奕鸣忽的一震，不敢置信的看向马车。 这个声音……好耳熟…… 此时，沈家的马车也过来了。 若云等人坐在车中，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见马车停下来，不由得纷纷撩起帘子往外看。 若云一看到那辆马车的式样，顿时心里一惊。这种华丽堂皇的马车式样她再熟悉不过了。 居然是萧家的马车……那么，坐在里面的，会是谁？ 两辆马车总得有一辆让着对方先过去，沈奕鸣压抑住心里的心潮澎湃，故意大声说道：“我们沈家的马车停一下，让对方先走。” 故意加重了“沈家”两个字，希望马车里的少女能听见。 果然，马车的帘子被撩了起来，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直直的看向沈奕鸣。 果然是萧婉玉。 沈奕鸣也不知心里是什么感受，只觉得苦涩中又有一丝隐隐的甜意。 只恨萧氏夫妻太过势利，看不上自己。不然，他和萧婉玉的亲事早该说合的差不多了。如今，两人只能暗叹有缘无份了…… 两人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互相看着。那种缠绵之意连边上的沈奕文都察觉出了异样。更遑论是车上的沈家姐妹？ 各人就算看不清楚车上的少女是谁，也能从沈奕鸣的反应中猜了出来。 沈奕鸣终于鼓起勇气轻声问了句：“萧二小姐，别来无恙？” 萧婉玉轻轻的应道：“我……很好。你呢？”众目睽睽之下，也只能说几句无关同样的话了。 沈奕鸣想说自己过的很好，张了张口，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苦笑了一声，并未作答。 沈奕文咳了一声，说道：“大哥，我们往旁边让一让吧先让萧家小姐的马车过去。” 沈奕鸣点点头，眼睛依旧舍不得移开。 沈奕文连忙吩咐车夫往旁边让开一些，好在道路比较宽敞，稍微让开一些，足够萧家的马车行驶过去。 丫鬟环儿低声提醒道：“小姐，我们该走了。” 萧婉玉当然能听懂其中的暗示，默默的放下了帘子，心里说不出的落寞。 沈奕鸣眼睁睁的看着萧家马车行驶过去，一脸失落。 沈奕文暗暗叹气，今日邀他出来，本是想让他散散心。怎也没料到居然在半路上会遇到萧婉玉。这可倒好，非但没有彻底放手，倒是让沈奕鸣心里更加惦记了…… 若云也在默默的想着心事。谁也没料到今日出来能如此凑巧的遇到萧婉玉。莫非，这就是沈奕鸣和萧婉玉之间的缘分么？ 马车重新启动，车里的少女都没了说笑的心情。 沈宜华惆怅的叹息：“大哥已经多日没有笑容了，本来今日已经好了一些，没想到这么巧的又碰上了萧家二小姐。诶” 彼此有意又如何？男婚女嫁都由父母决定，萧氏夫妻看不上沈奕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沈宜莲似是被勾出了心事，垂着头没有说话。 沈宜芳安慰道：“大哥一表人才，以后定能找到更好的亲事。” 沈宜华叹口气：“但愿如此吧” 沈宜敏有些忿忿不平的插嘴：“萧家人眼光倒是高的很，想攀林家，只可惜，林家又看不上萧家二小姐，哼，活该”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了马车内诸位小姐的共鸣。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 若云没有插嘴的心思，悄悄撩起帘子往外看了一眼。沈奕鸣骑在马背上的身影有说不出的落寞。 情之一字，最是奇妙。 若论起来，沈奕鸣和萧婉玉只见过短短的两面罢了。甚至没有说上几句话，却彼此生出了情愫，现在看来，竟是互相惦记着一直没有忘怀。 若云的脑海中忽然浮起了一个俊伟不凡的身影，心底狠狠的抽动了一下。 她不愿意再想下去，竭力挥去这些恼人的回忆，将注意力重新放到了姐妹们身上来。 约莫过了两盏茶时分，齐府终于到了。 远远的，便能看到有两个身影在门口张望。不是齐笙和齐箫还有谁？ 沈奕文和沈奕鸣一起下马，齐笙齐箫弟兄两个热情的迎了上来，热情的寒暄了一番。 这一边，马车上的诸位小姐也在丫鬟们的搀扶下一一下了马车。 沈宜华鼓起勇气看了齐笙一眼，恰巧齐笙含笑的目光也看了过来。两人目光在空中一交接，沈宜华顿时羞涩的移开了视线。 齐笙倒是颇为自然，笑着迎了上来，和各人打招呼。 齐箫趁机也跟了过来，这次，倒是颇有礼貌的和沈宜芳等人先打了招呼，最后，才轮到了年龄最小的若云：“晴妹妹，好久不见了。” 若云微笑着福了一福：“前些日子听说表哥身体欠佳，不知可好些了么？” 齐箫嘻嘻一笑：“早就好了，多谢晴妹妹关心。” 若云忍不住多嘴了一句：“以后可得小心些，多多保重身体。” 听出若云语气中淡淡的关怀，齐箫心里的舒坦就别提了，连连点头：“放心好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这副小身板和以前的自己真是不能比。若是放在以前，早上起来绕操场跑个三圈五圈的压根不成问题。哪里会受凉生病这么夸张。 若云笑了笑，不再多说什么。跟在沈宜芳等人的身后，往齐府里走去。 第一百一十章落花有意 年末岁底，袁氏也忙碌的很，匆匆的过来招呼了各人几句，嘱咐齐笙齐箫几个好好的招呼沈家的少爷小姐们，便走开了。 没了大人在一边，一堆少男少女反而轻松愉快的很。 若云第一次来齐府，虽然好奇，可也没好意思过分的张望。借着和沈宜芳说话的机会，悄悄的打量四周。 和沈府比起来，齐府占地面积略微小一些，不过，触目所及尽是亭台楼阁假山奇石，环境极佳。最为特别的是有很多的弯弯曲曲的小径，本以为景致已经尽在眼前，可一转个弯便有更美丽的景色浮现在眼前。让人屡屡有惊艳的感觉。 若云很喜欢齐府的格局，眼中不自觉的露出了赞叹。 沈宜芳无意中看了若云一眼，笑着调侃道：“四妹，你以前来过齐府也不是一次两次。看你这神情，难不成又都忘光了么？” 若云赧然一笑：“二姐别取笑了。”她这哪里是忘记，根本就是一点记忆都没有好不好。 齐箫一直竖着耳朵听两人说话，闻言不由得偷偷笑了。 这个丫头，看似温驯老实，其实一肚子弯弯绕绕，机灵的很呢这大半年来，他状况频频，屡屡闹出笑话来。可从未听说过她有什么不妥当。由此可见，她适应的极好，伪装的更是无人能辨出真假来。 想及此，齐箫意味深长的瞄了若云一眼，满脸揶揄。 若云只当做没看见，兀自笑的无辜。 齐箫兴致勃勃的提议道：“到处乱转也没什么意思，大家伙儿都到我院子里去转转吧” 齐笙笑着附和道：“就是，二弟的院子里稀奇古怪的东西多着呢大家都去见识见识。”被齐笙这么一说，各人的好奇心都被吊的老高，纷纷点头赞成。 若云也不例外，她最是清楚齐箫的来历。所以，愈发好奇齐箫会在院子里捣鼓些什么。 齐箫住的院子很快便到了，地方着实不小。 若云第一眼便看到了院子里的几棵大树，其中两棵树中间有一个秋千架。 沈宜蓉最是活泼好动，一见到秋千架便笑嘻嘻的跑了过去坐在上面。丫鬟碧玉连忙跑了过去帮着推了几下。秋千顿时慢悠悠的晃动了起来。 沈宜蓉兴奋的满脸通红，笑声清脆动听：“我好喜欢这个秋千。” 女孩子一个个都意动了，心痒痒的都想上去试一试。齐箫笑嘻嘻的走了过去：“来来来，今天每人都坐一会儿，我亲自为你们推秋千。” 沈宜敏第一个忍不住小跑了过去，嚷着让沈宜蓉快些下来。沈宜蓉不大情愿的下来了，沈宜蓉立刻迫不及待的坐了上去，扭头笑道：“萧表弟，你替我推的用力点，秋千飞的高一点。” 换在平日里，齐箫哪里愿意搭理她。可今天偏偏在齐府，正所谓来者是客，怎么也不好过分怠慢了客人。齐箫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了一声，然后便用力推动秋千。 沈宜敏一个不防备，顿时惊叫出声。惹笑了围观的众人。 若云也跟着笑了起来，出府散散心果然是对的，她今天也觉得特别的放松和愉快呢待沈宜芳和沈宜莲都一一试过之后，沈宜华也翩然走了过去。 齐箫眼珠转了转，笑着说道：“我推了半天，手都酸了呢大哥，你过来推几下。”齐箫本就机灵之极，几次接触下来，自然看出了沈宜华对齐笙的芳心暗许。便凑热闹的为齐笙创造接近佳人的机会。 齐笙冷不丁被点了名，一脸错愕。 沈宜华又羞又喜，脸上却是笑盈盈的，暗暗期盼着齐笙快些答应。 谁也没料到齐笙在犹豫片刻过后，居然笑着推辞了：“我只怕出手没个轻重，还是算了吧二弟，一事不烦二主，今日就有劳你了。” 沈宜华的脸色顿时有些发白，笑容有些僵硬。 为什么？这样接近的好机会齐笙却不肯把握反而推辞了？ 难道，他一点点都不喜欢她么？ 若云在一边看着，暗暗替沈宜华唏嘘。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最最让人难堪。更何况是这么多人都在的场合，齐笙的婉拒真是让沈宜华无地自容了。 齐箫也微微有些意外，旋即笑着打圆场：“好好，还是我来推的好。这秋千是我亲自做的，没有人比我会推呢” 若云笑着搭腔：“你别吹牛了，你怎么可能会做秋千？定是指挥着下人做的，便把功劳都归到自己头上去了是不是？” 齐箫嘿嘿一笑：“知我者，晴妹妹是也。” 这一搭一唱的，总算将刚才的尴尬局面化解了开来。 沈宜华勉强的一笑，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坐在秋千架上任由齐箫推了几次。心里却冰冷冷的一直往下沉。 早知如此，今日真不该兴冲冲的跟着一起到齐家来…… 若云不动声色的打量了齐笙几眼。不可否认，沈宜华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少女，容貌才情都属上佳。难道齐笙对着这样的垂青果真一点都不领情么？ 齐笙面容一直很平静，只是眼眸微微垂了下来，旁人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这个少年，看似温厚，其实心思颇重，很难琢磨呢沈宜华下了秋千架之后，默默的走到了沈宜敏身边，再也没往齐笙那边看上一眼。 齐箫的注意力却全部在若云的身上，笑着喊道：“晴妹妹，你快些过来，坐一坐这个秋千，看看感觉如何。”语气分外的欢快。 若云本想推辞，可见到齐箫分外殷勤可爱的笑容，又觉得坐会也无妨。便欣然应了，走上前去，拎起裙角坐了上去。 齐箫一改刚才的豪放，很是温柔的慢慢用力，待若云适应了秋千摇摆的节奏，才开始多用些力气。 暖融融的阳光洒在脸上，微凉的风吹拂了过来，身子随着秋千在空中摇摆，这种感觉真是惬意。 若云不由得半闭上眼睛，嘴角满是笑容。 齐箫虽然没看到若云的表情，可也能察觉出若云的心情极为畅快，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猛的推了一下之后，便从后方绕到了前面。 然后，齐箫便看的呆住了。 若云小小的身子在空中飞翔，几缕发丝在脸颊边飞舞，白皙的脸庞浮起了几丝红晕，那一抹轻松自如的笑容，分外的动人。 齐箫只听到自己的心怦怦的乱跳，好不容易才按捺了下来。 待人人都试过秋千之后，齐箫便领着众人到了院子的另一边空地上。那空地上立着一个极为古怪的东西，仔细一看，却是两根木架子中间吊着一个大大的袋子。 沈奕鸣自从遇见萧婉玉之后，一直没有心情说话。此刻终于忍不住问道：“箫表弟，这个里面装了什么？” 齐箫得意的介绍道：“这个里面装的是沙子，我把它叫做沙袋。” 沙袋？好奇怪的名字。已经有人偷偷掩嘴笑了起来。 沈奕轩好奇的上前摸了摸：“这个沙袋是做什么用的？” 齐箫眨眨眼睛，神秘兮兮的说道：“你们猜猜看，看谁能猜中。” 沈奕文上前饶了一圈，猜到：“是留着玩的么？”不过，这东西似乎也不怎么好玩的样子。 齐箫笑着摇摇头。 沈奕鸣也来了兴致，笑着猜道：“该是用来锻炼身体的器具吧” 齐箫竖起了大拇指，赞道：“真厉害，一猜就中。” 沈奕鸣总算有了丝笑容。 沈奕轩挠挠头：“这个东西该怎么用啊”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也就是个普通不过的袋子，不过是装了些沙子在里面，哦，还有些特别的，就是吊在半空中，约莫大半人高的样子。 齐箫笑着吩咐众人闪开些，然后屏住呼吸，猛的喊了一声，然后扭身侧踢，那沙袋被踢的高高的又荡了回来。眼看着就要砸中齐箫的脸庞。 诸位少女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齐箫不慌不忙的再次踢了一脚，又将那沙袋踢了出去。 若云的心总算落了回来。看齐箫轻松自如的样子，定然练习了不短时日了。不用为他担心。 沙袋不断的荡回来，齐箫不停的变幻踢的姿势和力道，将那沙袋一次次的反复踢出去。实在是精彩之极。 沈奕鸣等人看的连连拍手道好。 若云不由得跟着一起击掌，真没想到齐箫用这样的方法锻炼身体，真是……稀奇古怪。一想到这个形容词，若云不由得笑了起来。 上次在桃林中，齐箫大发神威，两脚便踢的林光远鬼哭狼嚎在床上躺了好几天。看来，便是这么练出来的了。 齐箫连续踢了十几脚之后，迅速的退后闪开，脸上已经出了不少的汗。在阳光下分外的帅气。 沈宜敏连连拍掌道好，眼中满是小小少女的爱慕。 齐箫却看都没看她一眼，径自向若云看来。 若云也冲他展颜微笑，眼神里满是欣赏和鼓励。齐箫心里顿时喜气洋洋。男孩子都是如此吧，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无论如何也要表现出最有男子气魄的一面。 沈奕轩激动嚷道：“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个古怪的玩意儿，我也要试一试。” 第一百一十一章齐府做客 齐箫提醒道：“这可得注意些，若是一个不小心被沙袋击中，可不是好玩的。”那沙袋至少也有三四十斤，砸中了身子可疼的不得了呢沈奕轩的心神早被沙袋吸引了过去，哪里能听得进去。胡乱的应了一句，便兴冲冲的走了过去。 学着齐箫刚才的样子，站好，深呼吸，用力踢出去。 看花容易绣花难，刚才看齐箫踢的轻松自如，沈奕轩便低估了此事的难度。没想到压根没踢中沙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众人齐齐哈哈大笑起来。 沈奕轩出了丑，满脸涨的通红，口中兀自不服气：“刚才是没站好，我重试一次。” 沈奕文连忙阻止：“好了，二弟，你就别试了。别一个不小心真的摔一跤。” 这话听在沈奕轩耳中，哪里是劝阻，简直就是火上浇油有没有沈奕轩的倔脾气又上来了，二话不说，站到沙袋前，用力踢了出去。 太好了，这次居然踢中了。 沈奕轩还没来得及兴奋呼喊，就被重新荡回来的沙袋击中了胸膛，不由得惨叫一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各人都被吓了一跳，连忙围上前去。齐箫连忙将沙袋稳住，以免再次碰到别人。 “二弟，怎么样？疼不疼？”沈奕文急切的问道。 沈奕轩低着脑袋，闷闷的说道：“有点疼。”最最重要的，是少男的自尊心受伤了。这么多人在一边看着，他都没脸抬头了。 沈宜芳心疼的不得了，连忙蹲下身子去安抚。 沈奕鸣打量了沙袋几眼，倒是来了兴致。他本就练过几年拳术，身子颇为壮实有力。比起沈奕轩来当然强的多。他一眼就看出这沙袋锻炼的是腰力腿力以及敏捷的反应能力。虽然确实古怪了些，可是非常有效。比起呆板的扎马步打拳要实在的多。 齐箫看出沈奕鸣跃跃欲试，笑着说道：“表哥要不要试试看？” 沈奕鸣点点头，众人都散开看热闹。 齐箫趁机退到若云身边，低声笑道：“我每天都要练上一个时辰呢” 若云微微一笑，同样低声的问道：“你以前也这么练过么？” 问的虽然含蓄隐晦，但是齐箫仍然一听就懂， 点头应道：“嗯，练了大概七八年。不过，那个时候大多是踢别人手中的木板。” 以前是两人一组互相演练，没有什么心理负担。现在虽然有丫鬟小厮，可齐箫却甚是不习惯让人卑颜奴膝的伺候自己，索性改良一下，吊了个沙袋用来练习。 练了一阵子之后，齐箫渐渐体会出踢沙袋的好处来。不仅能达到锻炼身体练习腿力的作用，更妙的是，沙袋在空中荡起的幅度不同，方向更是无法琢磨。他必须时刻集中注意力，以便应付随时不同角度飞过来的沙袋。渐渐的，反应比原先还要敏捷的多。 若云虽然很好奇木板是怎么踢的，却也知道此刻不便多问，笑着点点头，然后专注的看起了场中沈奕鸣的表现。 沈奕鸣身材挺拔，个子高高，身子结实有力，反应又快捷。再加上刚才看的极为专注仔细，踢起沙袋来比沈奕轩强的太多。一脚飞出。那沙袋便被踢的老远。 齐箫看的精神一振，带头鼓掌道好。 沈宜敏兴奋的跳了起来：“大哥好样的” 沈奕鸣哪里有空回应，沙袋在空中荡了一圈，又换了个方向飞了回来，他微微有些狼狈的换个姿势，又将沙袋踢了出去。待到第四脚，便反应不及，被沙袋砸中了腰际。 好在沈奕鸣反应极快，迅速的退后两步，并没被砸的太过严实。 沈宜敏忙扑了过去问长问短，沈宜华虽然心情黯淡，也忍不住凑了过去看了几眼。 沈奕鸣笑了笑：“没事，不疼。”转而面向齐箫叹道：“你真是厉害，居然连续踢上十几次都不被沙袋击中。”等真正亲身体验一次，才知道这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情。 齐箫咧嘴一笑，倒是颇为谦虚：“不过是练习的次数多了一些。熟能生巧罢了。” 沈奕轩已然恢复了活蹦乱跳，笑着说道：“箫表弟这法子倒是有趣，比扎马步打拳还有意思。回去之后，我也要在院子里立两个树桩吊个沙袋。” 沈奕文和沈奕鸣一起点头赞成。 眼看着男孩子们在一起又讨论起了骑马打拳这类话题，齐悦笑着说道：“他们聊他们的，你们去我的院子里坐坐好了。” 沈宜莲和沈宜莲不约而同领头应了。 沈宜华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齐笙却依旧沉默着微笑着立在一边，并未看她一眼。沈宜华心里一片黯然，默默的跟着一起离开了齐箫的院子。 若云在一旁将此情此景尽数收入眼底，心底有些唏嘘。却也知道此刻最好当做什么也没察觉，以免沈宜华愈发的难堪。 齐悦的院子离的不算远，走上片刻便到了。女孩子的闺房自然是另一番光景，若云四处随意的打量着，分外的惬意舒适。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袁氏亲自作陪，气氛倒是颇为轻松热闹。男孩子自动聚拢到了一桌，女孩子们则坐了另一桌。 若云心情轻松而愉快，和身边的沈宜芳有说有笑边吃边聊。虽然是在齐府做客，可比起沈家的家宴来，反而更加轻松舒适。大概是因为袁氏比齐氏来和蔼，也有可能是因为在桌的基本上都是年龄相仿的少男少女。并不觉得拘束。 袁氏疼爱齐箫显而易见，不时的夹菜给齐箫。 齐箫对这样的细心照顾显然有些不习惯，却又不好拂了袁氏的心意，只得不停的道谢。 袁氏口中埋怨：“和自己的亲娘还这般客气做什么。”却是一脸满足和骄傲。齐箫变的越来越有礼貌，她惊讶之余，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若云在邻桌看到这一幕，不由得会心一笑。齐箫正在用自己的方式一点一点的融入现在的生活。虽然言行举止总和别的男孩子有些不同，倒是不算扎眼了。 齐箫也频频朝若云看了过来，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见面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中间相隔的时间都是以月来计算，简直是望眼欲穿啊不知道，晴妹妹有没有常常想念他…… 齐箫对若云的关注实在太过明显，人人眼睛都亮堂的很，谁能看不出来？不由得纷纷拿此揶揄齐箫。 “喂喂，就算我坐你对面，你也别总冲着我看行不行？”沈奕轩笑嘻嘻的取笑齐箫。当然，齐箫真正看的是他还是他后方的若云，大家心里都清楚的很。 沈奕文凑趣道：“谁让你坐对面，箫表弟不看你还能看谁。” 齐箫脸皮虽然颇有厚度，可被这么连番取笑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一声，总算把目光收了回来。 沈宜芳看了这一幕乐的呵呵直笑，冲着若云挤眉弄眼：“四妹，箫表弟对你还真是留心呢” 若云脸颊微微一热，这明摆着的事实她简直没法子辩驳。只得含糊其辞的应付道：“箫表哥天生热情爽朗，对谁都是这样的。” 沈宜敏一直竖着耳朵听她们说话，脸色有些难看，听到这儿更是不高兴，轻轻的哼了一声。 若云心里暗暗叹息。她要忙的事情多的很，哪里有空闲和小女孩子争风吃醋啊算了，不理沈宜敏就是了。在齐府的地盘上，沈宜敏定然没胆子说什么难听话。 果然，见若云不搭腔，沈宜敏也只得悻悻的扭过了头去。本想低声向姐姐诉苦，却不料一边的沈宜华今日也丝毫没有说话的心情，沈宜敏碰了几个软钉子之后，闷闷不乐的埋头吃饭。 待吃过饭后，袁氏去午睡，又放任一堆男孩女孩自由活动。 一直待到了傍晚时分，沈家少爷小姐们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齐府，打道回府。 坐在回程的马车上，沈宜蓉兴奋的说道：“下次有空，定要再到齐府玩。”今天玩的真是尽兴呢若云笑着点头附和：“嗯，三姐说的是。” 沈奕轩最是赞同，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一般：“箫表弟落了一次水之后，倒是比以前可爱多了。我很喜欢和他在一起玩呢” 以前的齐箫，并不讨人喜欢。虽然长了一张俊俏的面孔，性子却恶劣的很。刁蛮任性不必细说，又特别的霸道，和表兄弟们在一起，常常吵架。现在却像变了个人似的，又有礼貌又风趣活泼，让人不自觉的生出亲近之意。 尤其是酒量和身手，都是一等一的好。更不用说那次在桃林里的表现是何等的勇猛了。 沈奕轩发现，自己真的是越来越喜欢齐箫了。 沈宜莲随口说道：“何止是箫哥儿有变化，你们看看四妹，自从落水过后，现在不也变了很多吗？” 现在的四妹冷静沉着，聪颖勤奋，和过去那个懦弱内向的四妹简直判若两人。 若云心里一凛，虽然明知沈宜莲不过是随口说说，可却不由自主的心虚了起来。一颗心悄然提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年关将近 沈宜芳很快的为若云解围：“四妹现在这样子多好，总提以前做什么。” 若云冲沈宜芳感激的一笑。心里暗暗庆幸，自己选择的这步棋果然没走错。沈宜芳确实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表面虽然傲气些，可关键时候肯出言帮若云一把的也只有她。 沈宜莲看了两人的互动，嘴角露出一个略带讥讽的微笑，旋即隐没不见。若无其事的继续和各人闲聊起来。 若云打起精神，笑着加入话题。 总不能时时刻刻都不合群，必要的交际也是不能少的。别小看了姐妹之间的相处，这其中需要注意的地方多着呢若云打定主意要和沈宜芳交好，因此不着痕迹的在言语中多有体现。她的功力要比沈宜蓉高出了一大截，既能巧妙的表示出自己的立场，又从不肉麻的夸大其词，让人觉得很是舒服愉快。 沈宜芳自然照单全收了，心里暗赞，四妹果然知情识趣。小小年纪，也不知怎么生出了一副玻璃心肠，察言观色的本事无人能及啊沈宜华却是闷闷的没有多少精神，只在一旁静静的听各人说话，基本上不说话。 各人对她的心结都略知一二，识趣的没有拉上她说话。 若云看了沈宜华一眼，自然的联想到了沈奕鸣的失意。心里不由得暗叹，今日这对兄妹真是流年不利，各有各的失落和感伤。 男女情事，一要两厢情愿，二要门当户对，三要有缘分，缺一不可。不是自己的，还是不要多想为妙…… 想及此，若云嘴角泛起了一丝苦笑。 这些话说来真是简单，可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呢？ 当年的她，何尝不是在心底偷偷的爱慕着不该爱慕的人。心想着哪怕身份低微，只要能一辈子陪伴在他身边，时不时的看他一眼就于愿已足。 更让她欣喜的，是怀了他的孩子。哪怕孩子一辈子都认萧婉君为母，可她才是孩子的生母，是她和他的骨肉。光这一点，便足以让她在怀孕的日日夜夜里满怀着欣喜度过。 只是没想到，孩子诞下的同时，也是她命丧黄泉的时刻。 她的世界，她的美梦，她的幸福，瞬间崩塌 好在老天垂怜，她竟然有幸重回人世，重新换了个身份活了下来。还有机会接近昔日的主子，可以慢慢的琢磨着该如何为自己复仇。 只是现在的她，满心疮痍，只怕再也没有那份少女的纯真情怀了…… 所以，哪怕齐箫表现的再热情再明显，她也没有了那份少女的娇羞和喜悦。只想远远的躲开。 若云苍凉的一笑，笑容里满是无可奈何。 很快的，便到了年底。 院子里的丫鬟们忙着将里里外外彻底打扫的干干净净，又将所有的衣物被褥都拆洗晒干净。 若云倒是不算忙碌，每天悠闲的在院子里练字弹琴，没事便去探望叶姨娘，再加上天天要去给沈老太太和齐氏请安，偶尔和兄弟姐妹们坐在一起吃饭闲聊，日子倒也过的飞快。 沈霖这些日子却是分外的忙碌，每年到了年底，各种琐事都需要处理。还有大批地方官员来京城送年礼找门路，希冀着能在来年升迁或是调到一个更有油水的部门去。 沈楠也是其中一个，只是他政绩平平，不知道是否有机会升迁就是了。 沈霖一直忙到了大年三十，才算清闲了下来。总算有时间陪陪家人孩子了。 一大早，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 若云早早的被吵醒了，迅速的穿衣梳洗，吃完早饭之后便领着香菱一起去了沈老太太那儿请安。 沈老太太人老精神倒是很好，每天早上起的都很早，若云到了那里的时候，沈老太太已经精神矍铄的坐在椅子上了。 自然有人比若云还早。 岳姨娘和沈宜莲一左一右伴在沈老太太身边，正说说笑笑十分热闹。 若云连忙上前一一行礼问安。 沈宜莲抿唇笑道：“四妹，你来的倒早，二妹三妹都还没来呢” 若云笑着拍了沈宜莲几句：“大姐最有孝心，起的又早，我们真是望尘莫及。”这倒也是实话。为了博沈老太太欢心，沈宜莲不知花了多少心思。这一点，若云也很是佩服。 沈宜莲听了这话心里很是舒畅，谦逊的说道：“这是我分内之事，不值一提。只要祖母不嫌我烦就成了。” 沈老太太慈爱的看了沈宜莲一眼，笑着说道：“莲姐儿这张嘴，最是讨人喜欢。祖母哪里会嫌你烦，巴不得你天天都来陪我呢” 沈宜莲欢喜的抚掌一笑：“这可是祖母亲口说的，以后我可就天天都赖在祖母这儿不走了。” 沈老太太被哄的呵呵直笑。 岳姨娘笑盈盈的看着这一幕，心里不无骄傲。在所有母亲眼中，都是自己的女儿最优秀最出众。岳姨娘也不例外。 如今的沈府，虽然是齐氏当家主事。可真正有什么重大决策，依然是沈老太太拿主意。再说了，沈霖极重孝道，平日里最听沈老太太的话。只要能博了沈老太太的欢心，在沈府里立足根本不成问题。 岳姨娘本就是沈老太太的娘家侄女，有份血缘上的亲近，这个优势是任何女子也比不上的。再者，岳姨娘在沈府里生活多年，从十岁起就陪伴着沈老太太，那份熟稔和长时间培养出的感情更是无可替代。 到如今，岳姨娘更是牢牢的抱紧了沈老太太这棵大树，几乎大半的空闲时间都待在沈老太太这里陪着她。 在沈老太太心里，只怕岳姨娘的分量比齐氏还要重一些。 若云在沈府生活了大半年，对这些事情也看的明白透彻。丝毫不敢怠慢了这位深藏不露的岳姨娘。 虽然目前叶姨娘暂时夺回了宠爱，比岳姨娘更受瞩目。不过，谁也不敢肯定这份宠爱会维持多久。反倒是岳姨娘，堪称后院的常青树。 沈宜芳和沈宜蓉也很快来了，请过安之后，四姐妹一起又去了齐氏的院子。 齐氏正召了管事婆子们吩咐年三十的家宴事宜，没多少时间陪女儿们说话。若云等人也都识趣的很，请过安之后，便打算各自回院子待着。 若云走的最迟，迎面碰上了通房丫鬟秋露。 秋露见了若云，连忙上前行礼。 若云微笑着吩咐秋露免礼，很自然的上下打量了秋露几眼。 秋露本就俏丽，如今又添了分女子的娇媚，倒是比原来更漂亮夺目。而且，看来还算风光…… 若云笑着瞄了秋露头上的精致的金钗和手上的金镯子两眼，不置一词。 秋露对若云一向颇有好感，居然难得的拉了两句家常。几句之后，便问道：“四小姐，叶姨娘的病好些了么？” 若云不动声色的一笑：“有所好转了。”秋露到底是在关心叶姨娘的病情，还是在试探敌情？ 如今的秋露，已经是沈霖的暖床丫鬟了，身份有了微妙的转变，只怕心态也会有些不同吧秋露在若云洞悉一切的目光之下，忽然莫名的觉得心虚，结结巴巴的解释道：“奴婢只盼着叶姨娘能快快的好起来呢” 若云淡淡的一笑：“倒要多谢你关心叶姨娘。吉人自有天相，叶姨娘定会好起来的。” 秋露似也觉得话题无以为继，借口还有事要做，便匆匆的走了。 若云没有回头再看秋露，却长长的叹了口气。 香菱一直默默的将这一切看在眼底，忽的也跟着叹了口气：“秋露似乎变了。” 以前的秋露，不是这样的。或许偶尔有些傲气瞧不起别的院子里的丫鬟，或许会冒一两句若有所指的话，可大体上，秋露还是个讨人喜欢的少女。 可现在，秋露俨然变了个人。打扮的光鲜亮丽花枝招展不说，脸上还涂了厚厚的脂粉。比起实际年龄要稍微大了一些。 还有，那种闪烁不定的目光，让人莫名的觉得不太舒服。 难道，身份一改变，人就变了么？ 香菱的眼里满是迷惘。 若云看了香菱一眼，淡淡的说道：“或许，秋露本性就是如此，只是往日里压抑惯了，现在一朝得意，便显了出来。” 不，不是所有人都像秋露这般的。 若云也曾做过一年多的通房丫鬟，那一段日子里，若云每天都过的战战兢兢，伺候起主子比往日更尽心。唯恐被主子怀疑有异心，更怕被若虹她们冷嘲热讽。所以，愈发把姿态放的更低。 即使心里欢喜，也只会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偷偷的笑。绝不会在人前流露出半分得意。 事实上，也确实没什么可得意自豪的。 通房丫鬟……也只是名称好听些，其实就是没有名分的替主子暖床的丫鬟。随时都有可能被打发出府，或是被主子发配另外嫁人。若是不幸的，还有可能被主子利用的彻头彻尾，永世不得翻身。 香菱不知道若云究竟想到了什么，笑容才会如此的荒凉。那样苍凉落寞的表情，实在不该出现在一个孩子的脸上。 小姐还只是个未经世事的孩子，如同养在温室里的娇贵花朵，从未经历过风雨。为什么会浮现出那样饱经沧桑令人心酸的笑容？ 第一百一十三章除夕之夜 香菱日日贴身伺候，对四小姐身上的细微变化再清楚不过。外表虽然一如往常，言行举止也无明显变化，可从很多小细节上都能看出四小姐和以前的不同来…… 香菱不敢再深想下去，随意的扯开话题：“秋露的事情，不说也罢。小姐，今天中午的家宴和晚上的年夜饭，定然热闹的很。大老爷一家子七口人，我们三房的人就更多了。只怕两桌子都坐不下。” 若云顺着香菱的话头说了下去：“可不是？至少也得三桌呢” 总是回忆过去，真是个要不得的坏习惯。无论如何也要慢慢调整过来才是。 若云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努力的将注意力放到和香菱的谈话上来。 大年三十，辞旧迎新，沈家上上下下二十多口人，聚在一起吃饭是每年的惯例。姨娘们也是有份出席的。 菜肴之丰盛且不必细说，流水似的上了几十道，摆了满满的一桌子。有的尚未吃上两口，便被撤了下去。 若云无暇去感叹这种奢侈和浪费，她正忙着和桌子上的姐妹们说笑聊天，这也是促进姐妹情谊的最佳手段之一。 年夜饭吃完之后，便是各人最最喜欢的放烟花的时候了。 沈家少爷小姐们站在一处，自有下人忙着各项事宜，他们只需要看就行。满天的烟花在空中绽放，绚烂无比。几乎所有的丫鬟婆子们都凑在一边看热闹。 若云仰头看着美丽璀璨的烟花，简直美的让人屏息。心中再无一丝杂念。幸福的活在此刻最最重要，那些沉重的往事还是暂时放在一边吧沈宜蓉兴致勃勃的嚷道：“我们也去放几支烟花好不好？” 沈宜莲有些迟疑：“这不太好吧……”明显已经心动了。 沈宜芳胆子大的多，笑着说道：“有什么不好的，走，我们一起去。” 若云笑着附和道：“二姐，等等我，我也要去。”放烟花这事她已经可没少做过，丝毫不惧。 沈奕轩早在那边蠢蠢欲动了，一见这边有动静，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上来，嚷道：“你们是不是要去放烟火？我也要去” 沈奕风不甘示弱，也挺起了胸膛：“我也去我也去!” 沈奕文一见众人都打算去放烟花，再也待不住了，也跟了上来。队伍一下子壮大了不少。 负责放烟火的小厮丫鬟一见少爷小姐们过来，识趣的将点火的家什递了过来。 一向低调的若云一反常态的抢先接了过去，然后笑着走上前去，仔细看了两眼，找到了烟花的引信处，小心的点上。 那引信迅速的发出哧哧的声响，火花清晰可见。 沈宜蓉被吓的哇哇直叫，不忘拉着年龄最小的沈奕风一起往后退。 沈宜莲和沈宜芳也一起往后退了几步，便喊道：“四妹，你快些后退几步” 说时迟那时快，烟花迅速的自地上那烟花盒子里窜了出来，发出一声巨响，在夜空中开出最绚丽的花朵，瞬间铺满了沈府上空。 满天烟花下，若云笑盈盈的回头，笑声如银铃般清脆：“不用怕，不碍事的。” 那笑容无比的灿烂美丽，在烟火的映衬下，有种让人无法抵挡的魅力。 沈家小姐们一起重新围了过来。 见若云毫发无伤，沈宜蓉心神大定，立刻嚷嚷着也去放烟花。沈奕轩不甘示弱，也凑了过去。 若云稍稍退后两步，笑着看沈家少爷小姐们忙做一团。静静的欣赏着满天的烟火，只觉得浑身舒畅愉快。 在这样的热闹沸腾中，时间悄然流逝。 待玩闹的差不多了，齐氏才出面招呼了各人重新进屋子里去，又命丫鬟们捧了各式零食茶点出来。天气冷，夜里寒气重，又特地多燃了两个取暖的炉子。屋子里暖洋洋的，很是舒适。 这一夜，不论年龄大小，都是要一起守夜的。 沈老太太精神还算不错，和沈楠沈霖随意的聊着天。 齐氏的身边，则坐着方氏。岳姨娘王姨娘和叶姨娘都围在一边，还有一位李姨娘，一直坐在旁边微笑。 叶姨娘久病未愈，脸上总有些苍白，有种病态的美丽。 沈霖偶尔瞄了一眼过来，眼神便温柔了许多。齐氏只当做没留意，径自笑着和方氏闲聊。 做正室自有正室的好处，任何女人的宠爱也不会动摇她的身份地位。她所要做的事情太多，不可能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争风吃醋争夺丈夫的宠爱上。 说着说着，话头便又转到了儿女亲事上来。 齐氏看了不远处的沈奕鸣一眼，然后低声对方氏说道：“大嫂，听说你替鸣哥儿看好了一门亲事，不知打算什么时候上门提亲？” 方氏笑着说道：“待过了年再说。这个吕家虽然比不上萧家，可吕大人也是正经的四品官。吕家的长女容貌端庄，知书达理，和鸣哥儿也算般配。” 齐氏笑着附和了几句，心里却是不以为然。 吕家声势比萧家差了一大截，谈不上什么根基。在京城的大户人家中，最多算二流。和沈家更是远不能比。 沈奕鸣是沈府的长孙，就算是庶出，娶这样人家的闺女也有点委屈了。 方氏何尝不知道这一点？ 她当然希望为儿子挑一门好亲事，女方家大业大有丰厚的嫁妆，日后沈奕鸣也能借着丈人的声势谋个好出路。 只是这些日子奔波忙碌下来，总找不到特别合意的。要么自己看不中，要么对方看不中，好不容易找了家门当户对的，那待字闺中的少女容貌又不算出众。 方氏不得不重新调整一下找儿媳的标准。因此，便瞄上了吕家的长女。 吕家那边也听闻了风声，虽然没有明显表态，显然也是乐见其成。只等着沈家上门提亲了。 齐氏斟酌了一会儿，才问道：“不知大伯是否赞成这门亲事。” 方氏笑道：“自然是赞成的，他一回京城，我就和他商议过了。他请人去探听过，这吕家虽然门第不算太高，但是门风极正。据说管教女儿很严厉。那个吕家长女我也见过一次，确实娴雅端庄。” 听到这样的话，齐氏反而不好再多说了。只要方氏和沈楠看中就行，她说的太多说不定还会惹来方氏的多心。 方氏忽的笑道：“萧家想和林家结亲，偏偏林家没看中他家闺女。不知道现在如何了。”语气中不乏幸灾乐祸之意。 方氏爱记仇的性子多年如一日，丝毫没有改变。齐氏早已习惯，笑着说道：“听说这些日子一直没再提萧二小姐的亲事。也得等到来年再说了。”萧婉玉到了来年就十六了，再不说亲，可就有些迟了。 方氏轻哼了一声：“我倒要看看，萧家今后会找门什么样的好亲事。”语气里依然透出隐隐的怨气。 这怨气，自然是为了沈奕鸣。 做母亲的，焉能不了解儿子的心事？不过见了那一面，沈奕鸣心心念念的都是萧二小姐。竟像是着了魔怔一般。待到后来，萧家委婉的拒绝了此事，沈奕鸣一直蔫蔫的没有精神，失意了很久。 好在方氏至今还不知道沈奕鸣曾在路上遇到过萧二小姐的事，不然，只怕更是忿忿不平。 齐氏好言安抚了几句，便将话题扯了开去。 这一边，沈宜芳也在和若云悄悄的聊着这件事。 “……大哥真是可怜，那天遇见过萧二小姐之后，这几日心神总有些恍惚。”沈宜芳叹道。沈奕鸣表面如常，可笑容却越来越少。往日那个英姿勃发的少年，如今却是精神萎靡，挂在脸上的笑容敷衍又落寞。 若云看了沈奕鸣一眼，微微的叹了口气：“真是有缘无份。” 最可恶的，自然是萧氏夫妇。明明一桩大好姻缘，偏要为着所谓的嫡出庶出便拒绝了此事。沈奕鸣固然失落难过，只怕萧二小姐的日子也没好过到哪里去吧那一天在路上相遇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萧婉玉分明对沈奕鸣也颇有情意呢沈宜芳点点头：“依我看，萧二小姐分明也很中意大哥呢”只可惜，萧婉玉也无力为自己争取什么。这大概是所有贵族小姐们的悲哀。 若云说道：“她中意没用，得萧氏夫妻中意大哥才行。”偏偏萧氏夫妻更看中家世，而不是人品…… 沈宜芳唏嘘道：“我们这些千金小姐，衣食无忧尽享荣华，其实，不如意之处比比皆是” 若云一愣，万万没料到沈宜芳会发出这样的感叹。 在她看来，沈宜芳是沈家唯一的嫡出小姐，身份尊贵，无人能及，又极受齐氏和沈霖的宠爱。几乎算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样的她，也会有诸多不如意么？ 沈宜芳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失言，连忙掩饰的一笑，不再多说。 若云向来知情识趣，自然不会追问不休。伸手抓了一把零食，吃了起来。顺便塞了一把给沈宜芳：“二姐，你肚子也饿了吧快快吃一些。” 沈宜芳笑着接了过去，两人很有默契的闭口不提刚才的话题。 第一百一十四章新年伊始 沈宜莲也凑了过来说闲话：“二妹，四妹，华姐姐这几日一直心情不佳，连话也不肯多说呢你们发现了没有？” 怎么没有发现？虽然不特别明显，可人人都看出来了。沈宜华每天心不在焉极少说话，就算是坐在那里，也是一副心神恍惚的样子。 像如此热闹的除夕之夜，沈宜华也只是默默的坐在方氏的身边，并不插言。 若云没有接茬，只静静的听沈宜芳和沈宜莲两个低声议论此事。 沈宜芳悄声说道：“华姐姐定是因为那一日在齐府的事情失落呢”齐笙温文有礼，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芳心暗许的沈宜华遭受了不小的打击啊沈宜莲百思不得其解：“奇怪，华姐姐如此人才，大表哥怎的会这么冷淡？” 若云忍不住插嘴：“各花入各眼，说不定，大表哥喜欢的女孩子是另一种。”正所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感情这种事情最是奇怪。心之所系，自己也控制不了。 就拿萧婉玉来说，也不见得十分的美，可沈奕鸣偏偏就一见钟情喜欢上了。 沈宜华固然不错，说不定齐笙偏偏不喜欢呢 沈宜芳和沈宜莲齐齐惊讶的看了若云一眼，四妹这么小的年纪，倒是一副大人口吻。说的挺有道理呢若云在这样的目光下，依旧镇静如常，笑着继续说道：“我想，过些日子，华姐姐自然就会忘了这些不愉快的事情的。” 沈宜莲喃喃的说了句：“这可未必” 身处闺阁的少女，整日里基本没有机会接触任何同龄的男子。偶尔遇上了合眼缘的，便会放在了心上，时不时的翻来覆去的惦记着。哪里容易这么快就忘掉？ 沈宜芳开玩笑道：“大姐说的如此肯定，难不成也有同感？” 沈宜莲的脸腾的红了，期期艾艾的否认：“哪、哪有的事。”脑子里却忽的浮现一个挺拔的少年身影来。 若云看出端倪来，抿唇一笑。 少女怀春，无可厚非只是，沈宜莲接触的男孩子来来去去也只有那几个，会是哪一个？简直是呼之欲出…… 沈宜芳显然也想到了，掩嘴笑道：“好了，我不说总行了吧” 沈宜莲脸已经红了一大片，羞涩的把玩着帕子。 沈宜蓉早就眼馋这一边聊的热乎，也凑过了头来，兴致勃勃的问道：“大姐二姐，你们在说什么呢？” 沈宜莲和沈宜芳异口同声的应道：“随便聊聊，没说什么。” 沈宜蓉碰了个软钉子，老大不乐意，撅着嘴巴抱怨：“刚才还聊的热乎乎的，一见我就不肯说了。”真是偏心，四妹可一直在旁听，也没见她们少说一句。 沈宜芳笑着抓起一块点心塞入沈宜蓉口中：“来吃块点心。”顺利的把沈宜蓉未出口的牢骚都堵了回去。 这些私密的话题自然不方便再提起了。索性找了些无关痛痒的事情闲扯。打发时间罢了。 待守到了新年的一刻，府里的更夫适时的打起更来。 沈老太太早就熬不住了，第一个便起身回了院子。 齐氏则忙着派发压岁红包，早已为儿子女儿们每人都准备了两个金元宝。 各人都已经领惯了，笑着收下说几句吉利话便了事。若云却是第一次收到这么贵重的压岁红包，顿时有些飘飘然，小心翼翼的将两个金元宝收了起来。想当年，她还是丫鬟的时候，每到年底最多有个二两银子的封赏罢了。 沈宜蓉在旁边看了一眼，顿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四妹，你倒是挺喜欢金子呢”自是又联想起了上次若云一眼便挑中一个金镯子的事情来了。 沈宜莲和沈宜芳都跟着抿唇笑了起来。 若云丝毫不以为意，坦白的承认：“我确实最喜欢金子。” 时下通用的货币，是铜钱和银子。金子却是富贵人家的专利，普通农户说不定一辈子都没摸过金子是什么样子。若云做了多年的丫鬟，虽然看惯了金子制成的各种饰物，自己却极少拥有此类值钱的物件。 因此，若云对金子有种特别的偏好和喜欢。 此言一出，沈宜莲第一个讶然的看了过来，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唇，却又把到了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 腹有诗书气自华，贵族小姐要的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高贵气质。喜欢金银也太过俗气了…… 沈宜芳却没有这样那样的顾忌，直言不讳：“四妹，这话在我们面前说说无妨，可千万别让外人听见了。人家定会笑话你的。” 若云乖巧的点头应了。是啊，贵族小姐们讲究的便是含蓄矜持高雅，哪里能张口闭口就提金银？哪怕心里喜欢，也得装作不在意才是。 各人各自回院子休息，明天一早还得早起呢 若云回了院子之后，才发现许妈妈领着丫鬟们都在候着，压根没睡。见若云回来，许妈妈忙笑着迎了上来，殷勤的说道：“小姐，熬到现在一定困了，老奴早已备好了热水，快些洗洗睡下吧” 若云点点头，一扭头才发现一屋子的丫鬟都用着期盼的目光看着自己，不由得哑然失笑。 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还没给丫鬟们发赏钱呢辛苦忙碌了一年，怎么着也该发个大大的红包才是。 想及此，若云慷慨的说道：“先给大家伙发红包。” 顿时，一屋子的丫鬟都雀跃欢呼起来。 许妈妈也是眼前一亮，笑着问道：“小姐，还请您吩咐一声，老奴这就去准备。”院子里的一应用度，都收在一个箱子里。保管钥匙的，正是许妈妈。也就是说，平日里花用都要通过许妈妈。 若云笑眯眯的说道：“就照往年的两倍准备。” 许妈妈精神一振，笑着去取赏钱。 大小丫鬟都是一脸欢喜。小姐出手可是越来越大方了。毋庸讳言，没人不爱银子。多多益善，越多越好啊待各人从许妈妈手里领了赏钱，俱是满面笑容。 许妈妈利索的吩咐：“冬儿，翠儿，双雁，你们三个先回屋子休息着。明天早上要早些起来，记着不动扫帚不拿针线。”三人齐齐应了，便出了屋子。 采梅和兰初不待吩咐，便忙着去小厨房端热水。 许妈妈笑着对若云说道：“小姐，香菱今日伺候了一整天，定然累了。今晚便容老奴值夜好了。” 若云一愣，连连阻止：“这可千万使不得。要么，就让采梅或是兰初其中的一个值夜好了。” 值夜可不是什么轻松差事，哪个院子里也没有让管事妈妈值夜的规矩。 香菱抢着说道：“算了，还是让奴婢来值夜好了。奴婢一点都不累。” 许妈妈迟疑了会儿，也不再坚持。 若云在丫鬟们的伺候下快速的梳洗，香菱早已上床将被窝捂热了，若云睡进去的时候，很是暖和。 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大早，若云在鞭炮声中醒来。又是新的一年啦终于长大了一岁，今年九岁了。 香菱不知什么时候早已起床收拾的利落干净了，捧了身新衣过来，笑吟吟的说道：“小姐，今日穿这一身可好？”正是叶姨娘亲手做的那身新衣。 若云笑着点头。 叶姨娘确实生了双极灵巧的手，丝袄做的分外合身，上面绣的图案栩栩如生，好看之极。 穿好之后，香菱又捧了件厚厚实实的披风让若云穿上。 然后，便是忙着去请安问好。 沈宜莲最是细心，一眼便见到了若云的新衣，“咦”了一声，便凑了过来仔细的看了几眼。由衷的赞道：“四妹，你身上的衣服是何人替你做的？这梅花真是鲜活逼真的很呢”一般的绣娘，哪里有这等精妙手艺。 被她这么一说，沈宜芳和沈宜蓉自然也都留意到了，纷纷凑了过来，各自赞了几句。 若云笑着说道：“这是叶姨娘前些日子替我做的。” 沈宜莲和沈宜蓉不由得对视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酸不溜丢的话。 不管怎么说，叶姨娘都是四妹的生母，替四妹做身新衣委实不算什么，扪心自问，岳姨娘和王姨娘不也时不时的悄悄送些东西给她们么？ 沈宜芳更是从不留意这些细节，只是满口的称赞叶姨娘女红手艺高明。 齐氏不免也留意到了若云的新衣，微一思索，便猜出了这是何人的手笔。也并不多问什么。 做嫡母，若是连这点气度都没有，未免让人小瞧了。 叶姨娘来给齐氏请安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若云身上的新衣。 叶姨娘略略有些意外，又有说不出的欢喜。怎么也没想到若云会在大年初一的这一天穿着她亲手做的新衣。这让她心里无比的安慰，眼角眉梢都透露出了三分的喜气。 沈霖今日自然不用上朝，笑着坐在那里，打量着儿子女儿们，心里油然生出骄傲和自得。 待看到若云时，沈霖不由得多看了一眼，笑着赞道：“晴姐儿今日穿的新衣真是好看。” 若云适时的表现出欢喜和天真：“多谢父亲夸赞，这是叶姨娘亲手做的呢” 沈霖一愣，微笑着看了叶姨娘一眼，目光流露出温柔。齐氏心里不舒服，却也不便说什么，只是咳了一声，岔开了话题。 新年的第一天，便在熙熙攘攘中度过。 第一百一十五章难得轻松 对丫鬟们来说，一年之中最轻松愉快的，莫过于新年的这几天了。该收拾该打扫该浆洗的，都在去年年底忙完了。每天吃吃喝喝闲磕牙串门子聊天不知多愉快。 对沈家的少爷小姐们来说，其实也差不多。 平日里总忙着上课，学这样学那样，几乎没个休息的时候。既得应付夫子们的考试，又得时不时的应付沈霖和齐氏的突击检查。也够累的。 过年的时候却是全然相反，每天什么也不用做，只管吃喝玩乐就行。这样的好日子，可不能辜负。怎么着也得好好玩个尽兴才是。 到了大年初六的那一天，下了场雪。 那雪纷纷扬扬的下了一夜，到了早晨起来一看，到处是洁白的一片。空气凛冽中带着丝丝清甜。 许妈妈昨日便告假回家去了，没料到昨夜又下了这么一场大雪，看来，今天是没法子赶回来了。 若云穿的厚厚实实的，手里捧着小小的暖炉，宛如瓷娃娃般精致可爱。她站在廊檐下，笑看着丫鬟们扫雪。 翠儿做事最不肯卖力气，冬儿却是正好相反，两人并排着扫雪，不一会儿翠儿便落了一大截。 香菱陪着若云一起站在廊檐底下，还不忘指挥着小丫鬟们做事：“翠儿，你怎的做事这么磨蹭？冬儿可比你扫的快多了。” 翠儿偷懒被逮了个现行，结结巴巴的解释：“香菱姐，我、我不是有意偷懒，只是我今日早晨起来便觉得头有些昏沉沉的，没什么力气。” 这个小滑头，香菱哼了一声，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若云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好笑。这个翠儿，倒是借口多多。随时随地都能找出一堆理由来应付别人的责问。相交之下，冬儿可老实的多了。 双雁力气最大，不一会儿就堆了个大大的雪堆，喃喃的说道：“堆个雪人倒是不错。” 若云耳尖的听到这一句，忽的心里一动。 每年冬天下雪的时候，萧婉君总会指挥她和若虹两人堆雪人。萧婉君一开始矜持含蓄，只在一边口头指挥。不出一盏茶功夫，便忍不住一起下场。主仆三个有说有笑别提多热闹了。 那样美好的时光，依然历历在目。可她，却是永远也回不去了…… 若云咬住嘴唇，不让自己继续沉浸在过往的哀伤怨怼里。 不是想好了么？再也不要随意的想起过去，再也不要因为想起萧婉君难过愤怒，再也不要在人前显露出任何异常。 若云摇摇头，仿佛这样便能将所有的回忆抛开。然后转身对香菱笑道：“香菱，我们去堆雪人好不好？” 香菱眼睛一亮，高兴地连连点头道好。难得下了这么一场大雪，堆雪人可是最好的消遣了。 不过，待见到若云往院子里走去，香菱立刻紧张的阻止：“小姐，外面太冷了，还是让奴婢们来吧您喜欢什么样儿的，吩咐一声就成。” 若云展颜一笑：“那还有什么意思，我要和你们一起堆雪人。好了，香菱，不要再唠叨了，快走。”说着，便拉起香菱的手往院子里走。 香菱哪里挡得住若云这般娇嗔的语气，只得宣告举手投降，紧紧的跟着若云身后，像只紧张的老母鸡……呃，还没那么老，像只小母鸡一般咯咯的唠叨个不停。 “小姐，你慢些走，千万别跌倒了。还有，那边的雪太厚了，走这边吧……” 若云兴致极佳，故意走在厚厚的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一脚踏下去，便出现一个小小的深深的脚印，甚是有趣。一时之间，若云顽皮之心大起，笑嘻嘻的走来走去。 香菱本想再唠叨几句，可一见若云如此欢快，心不由得一软。 自从……小姐落水被救醒之后，明显的比原来聪慧沉着了。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像个小大人一般。方方面面都照顾的周到想的细致。香菱在惊叹之余，却又暗暗叹息。 现在的小姐好则好矣，却也失去了几分童真。哪怕笑着，也是淡淡的微笑，极少见到她开心的大笑。 而那双黑幽幽的眸子里，像是隐藏了很多心事一般深邃，让人看不懂摸不透。 香菱不止一次的悄悄想过，要是能让小姐高高兴兴的笑一回高兴一回，那该有多好。 没想到小姐只在雪地里走上几个来回，便如此开心。也罢，就随小姐任性一回高兴一回好了。 想及此，香菱展颜一笑，伸手从地上随意抓了把雪，用力握拳捏成了一个小小的雪团，然后高声喊道：“小姐，小心些” 若云一回头，就见一个小雪团飞了过来，躲之不及，正好砸到了若云的身上。香菱得意的笑了起来。 若云一愣，旋即也呵呵笑了起来，迅速的从雪堆上抓了一把大大的雪团，猛的扔了出去。 香菱一个躲之不及，被砸到了身上。 这次，轮到若云得意的笑个不停。 采梅和兰初看了手痒，纷纷从地上抓了雪团，偷袭香菱。 香菱一人应付三个哪里能应付得来，不一会儿就狼狈的东奔西跑，脸上头上都被砸中，眉毛还挂着雪花。脸上却是兴奋欢快的笑容。 若云一见这情形，笑着宣布：“我和香菱一边，采梅，你和兰初一边。” 冬儿等几个小丫鬟在一边看着早已忍不住了，大着胆子嚷道：“小姐小姐，奴婢也要参加。” 若云爽快的点头应了，把冬儿翠儿要到了自己这一边，双雁则和采梅兰初一边。 不一会儿，院子里便响起了欢快之极的清脆笑声，还有“诶呀”“诶哟”的怪叫声。 若云被砸中的自然最少，丫鬟们就算玩在兴头上，也对她分外的手下留情。倒是尽量往香菱身上招呼。 若云跑了一会儿，浑身都热了起来，索性将厚厚的披风脱了搁到了一边的栏杆上，然后重新加入战局。果然利索了不少，频频砸中对方。 香菱眼角余光瞄到若云的举动，连忙喊道：“小姐，你这样可不行……”万一要是冻着受了寒气怎么办？ 若云笑嘻嘻的挥挥手：“不碍事”说完，便捏了个大大的雪团，使劲的砸了过去。 正中采梅，若云欢呼了一声，得意的不得了，神气之极采梅不甘示弱的报仇，若云也中了一记。 若云丝毫不以为意，兀自咯咯笑个不停。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般单纯的快乐时光了，每天过的战战兢兢小心戒备，如此轻松放纵的快乐真是难得一见。 各人都累的直直喘气，雪仗暂时告一段落。 此刻的若云小脸红扑扑的，额头上都是汗珠。满脸灿烂的笑容，让人打从心底里感到喜欢。 香菱气喘吁吁的走了过来说道：“小姐，你进屋子里歇息会儿吧” 若云笑着摇头：“我还要堆雪人呢” 一听堆雪人，丫鬟们的兴致又都来了。冬儿第一个举手报名：“小姐，奴婢来帮忙。” 翠儿等人也都抢着说道：“奴婢也帮忙”“奴婢也要” 若云笑呵呵的应道：“都来都来” 若云想亲自上手，这次，香菱却是怎么也不同意了，反复劝道：“小姐，你在一边指挥好不好？想要怎么做，吩咐一声，奴婢们动手就是了。” 已经疯玩了这么久，再上手只怕身子撑不住。若是真的受了凉气，许妈妈回来一定唯她是问。 若云见香菱如此坚持，只得妥协。她以前健康壮实，在雪地里待上一整天也无所谓。现在这副小身板可禁不住这么折腾的。万一真的生了病，又要喝药可就糟糕了。 如今的她，望“药”生畏。哪怕看着别人喝药，心里都觉得恻然。更别提自己喝了。压根喝不进去。 香菱见若云如此听她的话，心里颇为安慰高兴。加倍卖力的堆了高高大大的雪人来哄若云高兴。 人多力量大，半个时辰功夫，院子里便多了三个大大的雪人。 若云看了看，笑着说道：“兰初，你去厨房里，找些萝卜白菜之类的蔬菜出来。要是有红色的辣椒最好。” 兰初二话没说应了，一路小跑了过去，不一会儿，便拿了几根青色的萝卜和辣椒出来，另一只手，则抱了颗大大的白菜。 双雁傻乎乎的问道：“小姐，你是不是饿了？可这些都得烧熟了才能吃呢” 若云被逗的开怀一笑：“我一点都不饿，这些拿来也不是留着吃的。” 冬儿好奇的问道：“那这个留做什么？” 若云故意卖关子，笑着说道：“你们看就知道了。”说着，便从兰初手里拿过红色的辣椒，在雪人的脸上一按。再把长长的萝卜也插了进去。看起来倒颇像鼻子和嘴巴。 丫鬟们都明白了过来，纷纷帮着找东西来装饰雪人。 采梅找了几颗石子，权当作雪人的眼睛。兰初掰了白菜叶子放在雪人的头顶上，声称那是斗笠。不伦不类好笑之极。 待完工之后，若云总觉的还缺了些什么，悄悄的低头下捧起了一堆雪，忙活了起来。 香菱先还没留意，待凑过头来一看，不由得一愣。 第一百一十六章收服人心 若云手中正在捏一个小小的雪人，伶俐可爱，和婴孩一般大小。 香菱本想张口问些什么，可一看若云专注认真的神态，便很自然的闭了嘴。 若云重新站起来的时候，手中已经多了一个小小雪人。 丫鬟们都叽叽喳喳的围拢了过来：“呀，小姐做的雪人真是可爱。” “有大雪人就该有小雪人，小姐想的真周到。” “就是就是，小姐心灵手巧，做什么都又快又好，就连做雪人也比奴婢们强的多呢”这么会拍马屁的当然是小丫鬟翠儿。 若云听着丫鬟们七嘴八舌的拍马屁，脸上挂着笑容，心里却是一阵黯然。 她低头将小雪人放在其中一个大雪人身边，心里想的，却是自生下之后就没有见过的孩子…… 若是能亲眼见他一眼多好，哪怕只远远的看上一眼…… 若云不敢再想下去，硬生生的将到了眼角便的泪水逼了回去。待抬起头来，又是一脸微笑。 香菱最是敏感，一见若云这般的笑容，心里不知怎么的有些发闷。 刚才那个欢快天真的小姐似乎又悄然躲了起来，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依然是那个心事重重不论什么时候都只露出微笑的小姐…… “小姐，到屋子里歇息会儿吧”香菱爱怜的看了若云一眼，眼里流露出温柔和疼惜。 若云心里微微一动，香菱一直是个敏锐又聪慧的丫鬟。又整日里跟在自己身边，很多事情都被她看在眼底。就算能瞒得过别人，也定然瞒不过她。 所以，若云从一开始，便想尽法子收服了香菱。先施以恩惠，然后再处处重用她，不着痕迹的表现出自己对香菱的器重。时间久了，香菱的一颗心果然慢慢靠拢了过来…… 哪怕，察觉到她和以前的小姐有许多不同，可香菱依然保持了缄默，从不多舌…… 若云深深的看了香菱一眼。 这一刻，主仆之间忽的有了种旁人难懂的默契。 待进了屋子之后，香菱忙去把捂手的暖炉的重新添了块炭，又忙着去煮了碗姜茶端了多来。 若云虽然不喜欢姜茶的味道，却也不忍心拂了香菱的好意，笑着端了过来，小口小口的喝下了。 那姜茶热热的，带着一丝辛辣，味道自然好不到哪儿去。可喝下去之后，全身顿时暖洋洋的。 若云笑着对香菱说道：“好香菱，你也忙了半天了，快些坐下来好好歇着。对了，你也在雪地里待了半天，也喝碗姜茶吧”投桃报李，香菱处处忠心待她，她自然也要对香菱更好些才是。 香菱哪里肯坐，主仆有别，小姐脾气再好，她也不可以随意放肆的。 若云故作不悦的板起了脸孔：“怎么，主子说的话你都不听了么？我让你坐下你就坐下，哪来这么多的不乐意。” 香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委委屈屈的点头应了，坐在了若云下首的椅子上。也不敢坐实了，只坐了椅子的一半左右。 若云也只得随她。 做了这么多年的丫鬟，她其实颇能了解香菱此刻受宠若惊手脚无处放的欣喜和窘迫。不过，她说的做的如此明显，就是想彻底的收服香菱的心。 做主子的，出手大方慷慨自然受下人们欢迎。可能让丫鬟们真正誓死效忠至死不渝的主子，定然不能只靠着银钱收买人心。更重要的，是要让身边的丫鬟感受到主子的器重和宠爱，还有在主子心目中无可取代的地位…… 这些手段，萧婉君使的实在太出色。若云跟在萧婉君身边多年，体会比谁都深刻。想学这些收买人心的伎俩，简直是信手拈来毫不费力。 因此，若云索性彻底放下了主子的架子，笑着为香菱倒了杯姜茶，亲热的递了过去：“来，快些喝两口驱驱寒意。” 这样的恩宠，香菱再也承受不住，眼里早已闪出了泪花，哽咽着说道：“小姐，您这样待奴婢，奴婢真是无以为报……”握着杯子的那只手不停的在颤抖。 这一刻，哪怕让香菱为了若云去赴汤蹈火，香菱也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 若云温柔的一笑，真诚的说道：“香菱，我们名义上是主仆，可是在我心里，你却和处处贴心照顾我的姐姐无异。以后在别人面前，我们还和往日一样。不过，只有我们两个在场，有些规矩不守也罢。” 香菱的眼泪滑落过脸颊，脸上却是最最由衷的激动和欢喜：“小姐，您待奴婢的心意，奴婢都知道。只是，奴婢哪里配当您的姐姐。哪怕是在心里想想，奴婢也觉得亵渎了您。日后这些话，还是别提起了。万一……”被许妈妈听见了，还不知要怎么训斥她呢若云迅速的接口：“放心，许妈妈若是在一边，我说话定会留心的。” 香菱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默默的点头，喝起了姜茶。 那杯姜茶明明是她煮出来的，可此刻喝进口中，却是小姐的一片心意。那苦涩辛辣的姜茶，竟然分外的甘甜，一路甜进了心里。 兰初端着点心进了屋子里，一见这情形不由得一愣。 香菱居然亲热的坐在小姐身边…… 不用多问，一定是小姐吩咐的吧香菱一向恪守礼节，从不会做这种逾矩的事情的。 兰初羡慕的看了香菱一眼，心里暗想，若是有一天小姐也如此待她该有多好…… 若云笑着看了过来，兰初连忙挥去这些胡思乱想，笑着把点心端了过去：“小姐，你肚子一定饿了吧这是奴婢刚才做的小点心，你尝尝看。” 若云拈起一块，送入口中，待咽进肚中，才赞道：“兰初，你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这点心里有股甜甜的花香，真是可口呢” 兰初被夸的喜滋滋的，笑着应道：“小姐，你才是天生的巧手。那么多点心，你只看过一遍，便能丝毫不差的做出来。真让奴婢羞愧呢” 若云表面如常，心里却暗叫惭愧。 她本就是厨艺高手，做些点心自然手到擒来丝毫不费力气。奈何原来的沈四小姐不折不扣的十指不沾阳春，哪里懂得下厨这回事。 为了不让身边的丫鬟婆子们起疑，若云只好假装看一遍，然后便“丝毫不差”的做出来。自然博得了众人的喝彩和赞叹。也因此，兰初才会有刚才这番由衷的感慨。 香菱喝完姜茶之后，趁机站了起来。 若云微微一笑，并没有勉强香菱继续坐着。 想来，这么坐着对香菱来说也不是什么好受的滋味吧主子的垂怜和宠爱若是来的太过猛烈了，做丫鬟的反倒有种晕晕乎乎摸不着东南西北的惶恐不安。 也罢，还是徐徐图之好了。 假以时日，她定要将院子里所有丫鬟婆子的心都收拢过来。 若云低头吃点心，心里默默的盘算着。 到了夜里，大雪又纷纷扬扬的飘飞了起来，第二天早上起来一看，扫出的小路早已被重新覆盖成了一片雪白。至于院子里堆的几个雪人，早成了几个大雪堆，早没了轮廓。 雪仍旧在飘飘洒洒，丝毫没有要停的迹象。 香菱发愁了，这么厚的雪，该怎么去给沈老太太和齐氏请安？ 若云试探的踏出一脚，立刻出现了一个深深的脚印。已经快没过小腿了。 若云也有些为难了，这么厚的积雪，一路走到沈老太太和齐氏那里，岂不是把腿都冻坏了？再说了，这样的路难走之极，一步一个脚印，至少也得走上小半个时辰…… 香菱想了想，小心翼翼的建议道：“小姐，要不，奴婢替您去禀报一声，就说你受了凉气，身子不适，今天就不过去请安了。” 若云不假思索的拒绝：“不行，一定要去。”若是因为下了雪就偷懒不肯去请安，只怕会惹来老太太和齐氏不高兴，还是去好了。 香菱见若云很是坚持，也不敢多劝。小姐看似温和好脾气，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其实非常有主见。只要坚持的事情，谁劝也没用。还是别浪费那个力气了，想想怎么样才能走的快些不要挨冻是正经。 若云稍微一思忖，倒是想出了主意来，笑着说道：“对了，我屋子里有没有旧的衣物之类的。拿些过来，绑在腿上，倒是能抵些寒气。” 香菱一拍额头：“奴婢真笨，这么简单的法子居然都没想出来。小姐，你稍微等会儿，奴婢这就去准备。” 说完，便急急的小跑回了屋子。 片刻之后，香菱拿了条自己穿过的厚实裤子走了过来，然后用锋利的剪子将裤子剪了半截下来。套在若云的小腿上正好合适。 若云连连夸赞香菱机灵。 香菱抿唇一笑，领先在前面走。踏出两行深深的脚印，若云跟在后面，正好沿着香菱走过的印迹向前走。既不费多少力气，也不会沾到多少雪花。 在前面开路的香菱却是极为辛苦，为了方便身后的若云，她既要注意将脚印踩的结实点，每一步又不能走的过大。这样一步一步走过去，很是费力气。 第一百一十七章小心经营 若云看着香菱的身影，不知怎的，鼻子忽然有些酸酸的。 这么多年来，她总是这样一个善感的性子。或许是因为太过孤单，只要有人对她稍微好一点，她便掏心掏肺的对人家好。 以前对若虹是如此，对萧婉君更是如此。 遭受了那样残忍的背弃，又重获了新生之后，她默默对自己发誓，以后绝不要再轻易对任何人付出感情。 这世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另一个人好。 若虹待她好如亲姐妹，可最终却是这个好姐妹亲手送她走上了黄泉。萧婉君待她何尝不是推心置腹，却在利用完她之后，毫不犹豫的置她于死地。含恨而死的那一刻，她的心早已千疮百孔痛不可当…… 重活一次，她要硬起心肠，不要让任何人左右自己。 可是，不知什么时候起，叶姨娘的脉脉温情，悄然温暖了她的冰凉的心。香菱的温柔贴心，让她觉得安心舒适。 不知不觉中，叶姨娘和香菱都已经成了她生命中重要的人。 若云在心里默默的发誓，绝不让任何人伤害叶姨娘和香菱…… 香菱走了半天，都没听到身后有动静，不由得扭头看了一眼，关切的问道：“小姐，是不是奴婢走的太快了你跟不上？要不，奴婢再慢一些……” 若云挥去脑中的胡思乱想，笑着说道：“不用，还是快些走吧照现在的速度下去，到了祖母那里，定连午饭都吃过了。” 香菱被逗的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可不是么，这么慢慢腾腾的走，得磨蹭到什么时候啊还是快些走才是正经想及此，香菱的脚步果然快了不少。若云心无旁骛，一步一步的跟了上去。 待走到沈老太太院子外面，香菱和若云的身上都落了许多雪花。 守门的丫鬟见若云来了，微微有些惊讶，连忙行礼问安，然后又进去通报一声。趁着这片刻功夫，香菱忙为若云轻轻掸去身上的雪花。 大丫鬟知夏亲自出来迎了若云进去，笑着说道：“下了这么厚的雪，没想到四小姐居然还记着来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可高兴了，四小姐快些进去吧” 看来，其他的姐妹定然都没来。 若云微微一笑，进了沈老太太的屋子。 屋子里暖炉升的多，暖融融的，和外面的凛冽仿佛两个世界。立刻手暖脚暖起来。 沈老太太坐在铺着毛毡子的宽大椅子上，腿上还盖了张厚厚的毯子。见若云进来，笑着招呼道：“晴姐儿，快些到祖母身边来。这么大的雪，一定冻坏了吧你这孩子也真是，这样的天气还出来做什么。”口中虽然责怪，可眼里分明都是笑意和赞许。 若云笑着应道：“多谢祖母关心。”心里却是一喜，知道今天算是来对了。每天来的再早再勤快，也不及这样的天气里走上一遭来的效果好啊沈老太太对沈宜莲最是偏心，对沈宜芳自然也不错。对沈宜蓉和她却淡然了许多，既不亲热也谈不上疏远。若云虽然想和沈老太太近乎些，却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今日，倒是个好机会…… 想及此，若云脸上的笑意更盛，小心的陪着沈老太太闲聊了起来。 这事情倒也不算什么苦差事。大部分时候，都是沈老太太在说，她只要点头附和就行了。这件事情做来轻松之极，不用动太多脑筋。 沈老太太年龄渐长，不自觉的有些啰嗦多话。一句话反复说上三四遍实属常事，难得若云那么有耐心，一直微笑着倾听。一旁的香菱不由得暗暗佩服。 小姐有这般耐心，真让人意想不到呢 沈老太太说着说着，总算将话题扯到了若云身上：“……晴姐儿，你去年曾落过水，如今身子休养的如何了？” 若云笑盈盈的答道：“多谢祖母惦记着，我早已好了，现在能蹦能跳，结实的很呢” 沈老太太上下打量若云几眼，不无嗔怪的说道：“瞧瞧你这小脸瘦巴巴的，哪里有几两肉。日后可要多吃些，养的白胖些才好看。” 若云唯唯诺诺的应了，绝不争辩。 事实上，她现在的脸色红润，比一开始的虚弱苍白要好的多了。这大半年来，她定时吃饭休息，作息极其有规律，身子硬朗多了。 知夏最是机灵，听到这儿，便闷不吭声的从屋子里捧了些干果点心出来，笑着将大大的盘子放在了桌子上，殷勤的说道：“四小姐，您随意吃些垫垫肚子吧” 沈老太太笑着看了知夏一眼，眼里满是赞许。这一屋子的丫鬟里，就要属知夏最伶俐，擅于揣摩人的心思。 若云忙笑着道谢，然后不客气的抓了一把，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沈老太太看着，心里很是欢喜，随口吩咐知夏：“下去嘱咐一声，今天中午做些好吃的。”竟是要留若云吃午饭。 知夏应了一声，便去了厨房准备。 若云不免生出了受宠若惊的感觉。在齐氏那里吃饭倒是有过不少次，可她还从没在沈老太太这里吃过饭呢每次过来，都是请了安闲聊几句便告退，沈老太太也从不留饭。没想到，今日倒是有了这等荣幸…… 正想着，就听丫鬟进来禀报：“启禀老太太，岳姨娘和大小姐来给您请安了。” 话音刚落，就听岳姨娘的笑声传了进来，人未到声先到：“姑姑，下这么大的雪，我们今日来了可就赖着不走了。”语气随和又亲热，显然和沈老太太感情极好。 待撩起门帘，见到若云坐在里面，岳姨娘不由得一愣，旋即反应了过来：“哟，晴姐儿倒是来的早呢” 若云忙起身，笑着和岳姨娘沈宜莲打了招呼。 沈宜莲笑着打趣若云：“四妹，外面下了这么大的雪，到现在都没停。你倒是风雪无阻，准时来给祖母请安。” 若云笑着应道：“这是我们做晚辈应该做的，不值一提。”假装没听出沈宜莲的揶揄之意，回应的再自然不过。 沈老太太微微点头，显然对若云的孝顺很是满意。 沈宜莲心里咯噔一动，顿时生出了警惕之心。 这些日子，四妹的表现愈发的出众惹眼，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博得了沈霖的另眼相看。再有叶姨娘的复宠，地位更是扶摇直上。隐隐有了后来居上的苗头。她凭借着沈老太太的偏爱，方能屹然的保持地位不受威胁。 可现在看来，四妹却像是打定主意要争夺沈老太太的欢心呢…… 心里闪过一连串念头，沈宜莲脸上却是笑容如常，亲热的坐在了若云身边，和若云闲聊了起来。 若云从不愿和任何一个姐妹结怨，尽力和各人都搞好关系。虽然明知沈宜莲对自己起了忌惮防备之心，也故作不知，兀自和沈宜莲说笑个不停。 岳姨娘陪着沈老太太闲聊了一会儿之后，目光不由得落在了若云的身上。 待看到那张和叶姨娘神似的面孔时，岳姨娘的眼中快速的掠过了一丝复杂的光芒，旋即隐没不见。若无其事的继续转头和沈老太太说话。 若云没有错过岳姨娘的失态。 生活在后院里的女人，个个都是演技一流。哪怕心中恨的咬牙切齿，脸上也会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岳姨娘无疑是其中高手，装模作样的功夫十分精湛。 叶姨娘就算再练上三年五年，这方面也是远不及岳姨娘啊若云心里悄悄的转过这些念头，脸上也依旧笑吟吟的，分外专注的听着沈宜莲说话。瞧，人人都是演戏高手沈宜莲笑着问道：“本来明日就该开始上课了，不过，下这么大的雪，只怕要延期了。”夫子们来去不方便，少爷小姐们去书房也太过费力气了。 若云笑着附和：“延期几天也好，我们正好偷懒多休息几日呢” 沈宜莲悄悄的看沈老太太一眼，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四妹，你听说了没有。大娘已经打算找人去吕家提亲了。”若不是因为天气不佳，说不定今天就请人去吕家说合了。 若云一愣，不自觉的问道：“是为了大哥提亲么？” 沈宜莲点点头：“可不是么？听说是吕家的大小姐，闺名叫吕薇，过了新年十五岁。” 年龄上和沈奕鸣很是般配。 若云忍不住问道：“大姐，你见过吕薇么？她长的什么样子？”和萧婉玉比起来如何？ 这一句不用多问，沈宜莲也能心领神会，想了想，才缓缓的说道：“我也只见过她一次，不过，连话也没说过。性子怎么样，我也不清楚，不过，看长相，倒还算过得去。” 和萧婉玉相比，算是春兰秋菊，各有特色，也不至于辱没了沈奕鸣。 只是，感情这回事，没法子算的如此清楚具体。 沈奕鸣心里放着萧婉玉，只怕，再好的女子也不容易入他的眼了…… 若云悄然叹息，两情相悦，是多么奢侈的想法。婚姻大事，都由父母决定，能相敬如宾已经算是很好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特别建议 到了中午，若云和岳姨娘沈宜莲一起留了下来吃午饭。 菜肴样数并不很多，但是却异常的精致可口。 若云依旧吃了八成饱左右便搁了筷子。身边的沈宜莲也是如此。季夫子可是教过餐桌礼仪的，女子切记在人前大吃大喝饮食无度，以免给人留下嘴馋的坏印象。 沈老太太皱着眉头说道：“怎么吃了这一点就饱了？难怪一个个都瘦弱的一阵风就能刮走似的。都再多吃一些” 若云和沈宜莲面面相觑，只得一起拿起筷子各自多吃了半碗。上了年纪的人，脾气总是执拗古怪一些。还是顺着一些比较好。 沈老太太总算满意了。 待吃过午饭后，沈老太太惯例要午睡休息。岳姨娘却没动弹，看这架势是要待到晚上了。岳姨娘既然不走，沈宜莲也就没起身。 若云识趣的告辞了，还是别打扰岳姨娘母女了。 雪总算停了，地上有不少凌乱的脚印，走起来比早上轻松了许多。 香菱问道：“小姐，接下来回院子休息么？” 若云摇摇头，笑着说道：“难得有空闲，去叶姨娘那里看看吧”很快就要恢复整日去书房上课学习的忙碌生活了，趁着有空，多陪陪叶姨娘是正经。 到了叶姨娘那里的时候，叶姨娘正在喝药。中药都是苦苦涩涩的，味道自然不会好。每次都加了不少糖在里面，才能勉强喝下去。 见若云来了，叶姨娘连忙把剩余的药全都喝了。笑着招呼若云坐下。 若云细细的打量叶姨娘几眼，笑着说道：“叶姨娘气色似乎好了一些呢” 叶姨娘由衷的说道：“可不是么？头痛发作的也不算厉害了，一天里一两次罢了。”比起一开始，算是有了不小的好转。 若云听了心里很是高兴：“这可太好了” 叶姨娘的病情一直是她心里的一块疙瘩，总担心随时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现在总算有了好转的迹象，怎能不让若云心里宽慰？ 春竹在一旁笑着插嘴道：“小姐，老爷听说此事之后，也很高兴呢”沈霖对叶姨娘的宠爱并未消褪，隔三岔五的总过来探望。哪怕不在叶姨娘这里过夜，也总不忘来看看。 叶姨娘一听到沈霖的名字，脸颊微微一红，眉宇间尽是满足之色。 尝过了饱受冷落忽视的滋味，如今居然能重获宠爱，简直如同梦一般不可思议。每每想及此，叶姨娘都有种不真切的幸福感。然后，很自然的将这一切改变都归功于到了女儿身上。 似乎，自从去年落水被救之后开始，女儿的身上就有了许多微妙的变化。而这变化，不知不觉中影响到了她…… 若云笑看着叶姨娘，忽的出言建议：“叶姨娘，你再生个孩子吧”这个念头在她的心里盘算着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叶姨娘愕然，脸腾的红了，期期艾艾的说道：“你、你怎的忽然提起这个来……”和自己的女儿谈论这个话题，真是说不出的别扭呢春竹和香菱都是一脸的惊讶，一起朝若云看了过来。 若云微微一笑：“我就是觉得，你天天过的太寂寞了。有个孩子陪陪你，日子也能好过些。” 齐氏并没有夺别人孩子的癖好，虽然庶出的子女都养在她的名下，可都是跟着生母生活到了五六岁才另开院子居住。总算有几年相伴的好时光。 叶姨娘日日闷在院子里，孤独又寂寞。若是有个孩子，一定会热闹许多。趁着沈霖宠爱的好光景，加把劲努力怀个孩子，应该还是有可能的。 叶姨娘总算稍稍恢复了平静，说道：“我……有你已经很知足了。不敢再奢望更多”语气很是真挚。 若云听了，心里很是感动，脸上却浮出了笑意：“可是，我好想有个弟弟呢” 在这后院里，有了儿子的女人，底气才更足。女儿总归是要出嫁的，日后想见一面都不容易。儿子却不一样，可以随时照应生母。 叶姨娘很需要一个儿子来巩固她在院子里的地位。 叶姨娘哑然失笑，温柔的问道：“四小姐不是已经有弟弟了么？”三少爷沈奕风，是沈家最小的男丁。 若云抿唇一笑，加重了语气：“我想要一个自己的弟弟。”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再亲热也似隔着一层。一母同胞，情谊定然不同。 再说了，叶姨娘这些日子颇受沈霖宠爱。趁着这样的大好机会一举生子，日后地位必然更加稳固。 谁也无法预料沈霖的宠爱究竟能维持多久，说不定哪一天就淡薄了下来。若是等到沈霖连叶姨娘的院子都不肯踏足就像前几年一般，想怀个孩子的可能性就更加渺茫了。 当然，若云提起这个话题，也是有私心的盘算的。 她要复仇，必然要千方百计的接近王府里的萧婉君和世子，不排除会使出一些极端激烈的手段……今后的命运究竟会如何，她自己都一片茫然。 到了那个时候，她根本没法子好好照顾叶姨娘，甚至无法顾及到叶姨娘。所以，她才如此迫切的希望叶姨娘再生一个孩子。男孩当然最好，女孩也无所谓。 叶姨娘心灵有了新的寄托，想来也不会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她的身上…… 谈到这样的话题，春竹和香菱都只是一个劲儿的低头笑，谁也不好意思插嘴。 叶姨娘也被若云突如其来的建议弄的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得含糊的应道：“此事暂且不提，我如今生着病，怎么着也得等病好了再说。” 若云见好就收，笑眯眯的点点头：“这可就算你答应我了。” 叶姨娘瞠目结舌的看着俏皮的女儿。不……不是吧，她什么时候答应了？ 看着叶姨娘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春竹和香菱一起掩嘴笑了起来。 春竹到底和叶姨娘感情更深些，仗着胆子插嘴：“叶姨娘，奴婢觉着，四小姐这建议倒是不错，想想看，若是有了小少爷，咱们院子里该多热闹啊” 若云笑着点头：“就是，最好长的像父亲。” 一想到一张神似沈霖的小小面孔，叶姨娘的心便软了起来，居然没有再反驳。 一屋子其乐融融，让踏进屋子的沈霖也面露微笑：“今天我来的倒是巧，晴姐儿居然也来了。” 叶姨娘和若云连忙过来行礼问安。 白天里见到沈霖的机会实在不多，看来，也是因为下了罕见的大雪，沈霖才有了空闲待在府里没有出去办公或是应酬。 若云心里暗暗高兴，沈霖居然在白天有空的时候，都不忘来看看叶姨娘，足可见对叶姨娘很是上心呢沈霖惯例先问了几句病情，叶姨娘笑着说道：“这几日头痛之症发作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沈霖很是满意的点点头：“夏大夫果然有几分真本事。”喝了这么久的药，总算见了些效果。然后便很随意的问道：“我进来之前，你们在说些什么？好像很是高兴的样子。” 叶姨娘期期艾艾的红了脸，不肯明说。 这么一来，沈霖反倒生出了好奇心，转而问若云：“你来说，刚才究竟在谈论些什么这么开心？” 若云笑的天真又可爱，眨巴着大眼睛说道：“我在问叶姨娘，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弟弟或妹妹呢” 沈霖兴致盎然的“哦”了一声，眼中满是笑意。 叶姨娘在沈霖的调笑的目光下又羞又窘，结结巴巴的解释道：“就是随便说说，我没有那个意思……” 沈霖哑然失笑：“为我们沈家开枝散叶，可是好事一桩。我又不会怪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这下倒好，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楚了。叶姨娘哭笑不得的瞄了若云一眼。 若云笑嘻嘻的，继续火上浇油：“叶姨娘说了，只要等病好了，就要为我生个弟弟呢” 叶姨娘只觉得热气在脸上蔓延，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脸一定红的不像话。 偏偏沈霖还在笑着打量她：“有这样的想法，怎的不和我说一说？日后我再过来，一定挑些‘好’日子。”所谓的好日子，指的就是容易怀孕的那几天。 顾忌着若云就在一边，沈霖说的很是含蓄。 叶姨娘听的心里一动，悄然抬起头来，正迎上沈霖温柔的目光。 或许……女儿说的是对的。趁着恢复宠爱，赶快再生个孩子，今后的日子也能过的热闹些…… 若云顿时觉得自己的存在太过多余，悄悄使了个眼色给香菱，香菱顿时会意。主仆两个并没有打招呼，便悄悄退出了屋子。 相信沈霖也无暇来怪罪她的失礼吧 春竹有学有样，也悄悄的退出了屋子，轻轻的将门掩上。然后殷勤的送了若云出去。 外面依旧凛冽寒冷，冷飕飕的风吹拂到面颊上让人不自觉的打了个抖索。不过，若云心情极佳，并不觉得冷。 “小姐，我们回院子好不好？”香菱笑着问道。 若云嘴角含笑，轻轻“嗯”了一声。心情很是愉快，脚步越发的轻快起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亲事已定 出了正月之后，沈奕鸣的亲事已经定了下来。 方氏先是找了中间人到吕家说合，等吕家那边点了头，便请了官媒正式的上门提亲。两边换过了庚帖之后，亲事就算定了下来。等两家合计之后，选个好日子正式下聘，才算正式定下来。 期间一系列的繁琐细节且不必细说。 沈奕鸣对这桩婚事显然一点期待之心都没有，任由方氏将那吕家小姐夸的上了天，也只是面容淡淡的毫无喜色。 方氏见沈奕鸣如此反应，又生气又是心痛，想斥责几句，又舍不得。只得好言哄道：“大丈夫何患无妻。萧家狗眼看人低，我们自不会再去讨那个没趣。吕家的大小姐我亲眼见过一次，比起萧二小姐还要标致呢” 沈奕鸣低头没有吱声。 方氏又继续絮絮叨叨的夸起了吕家小姐，直把吕薇夸成了天上的仙女。 沈奕鸣哪里有心情听这些，微微皱眉打断方氏的话：“好了，母亲，此事已经定下来，不能再反悔。这点道理我是懂的，你不必担心，我会娶吕家小姐的。”说完，便起身走开了。 方氏气的直跺脚，却又拿沈奕鸣没法子。只得安慰自己，沈奕鸣只是一时没想开。待日后娶了吕薇进门，自然就会慢慢将萧二小姐抛之脑后。 这样的喜事，沈府上上下下自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若云见过沈奕鸣两次，每次他都是郁郁寡欢闷闷不乐，一点都没有准新郎的喜悦。若云心里暗暗同情，却也知道这已经是沈奕鸣最露骨的反抗方式。再激烈的事情，却是没胆子做的了。 沈宜芳背地里悄悄的在若云面前唏嘘感慨：“大哥真是可怜。”娶不到喜欢的女子，又得被逼娶一个不喜欢的女子。 若云也跟着叹气：“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萧家眼高于顶，看不上大哥。大哥总要另外寻门亲事的。”就算不是吕家，迟早也会有别的人家。只要对方不是萧婉玉，沈奕鸣的痛苦总是躲不过的。 沈宜芳想了想，低声说道：“听说萧二小姐的亲事还没定呢” 萧家想攀林家这门亲事而不成，只得另外寻别的好亲事。只是，适龄的少年里，人品稍微好一些的，家世不尽如人意。家世好的，人品又不见得十全十美。两样兼具的，又不一定能看的上萧家。一时之间，居然找不到合适的。 若云的嘴角泛起一丝讥讽的微笑：“萧家总有后悔的那一天。大哥人才出众，又是沈家长孙，说起来，不过是庶出稍微逊了一筹。偏偏将大哥拒之门外。只怕今后再也找不到比大哥更好的呢” 更重要的是，萧婉玉分明也是中意沈奕鸣的。萧氏夫妻焉能一点都不知情？只为了一己之私心便拒绝了这么一桩大好姻缘，真是可恶之极沈宜芳轻叹口气：“算了，事情已然如此，不说也罢。总之，吕家大小姐就快成我们的嫂子了。” 婚期虽然还没商定，但是看这情形，不会拖的太久。 若云忽的想起一事来，低声问道：“大哥成亲后会住在京城吗？”沧州那么远，大概不会带着新嫁娘跑到那么远的地方了。 沈宜芳点点头。 沈府这么大的地方，随便择一个院子住下来都行。 沈宜莲见两人一直在窃窃私语，忍不住也凑了过来：“你们两个唧唧咕咕的在说什么呢？” 沈宜芳成心拿沈宜莲打趣，故意笑嘻嘻的说道：“我们在说啊，过了新年这么久了，母亲怎的也不带我们去冯家做客呢？这么久没见表哥表妹他们了，心里真是想念的很呢” 沈宜莲最怕人提及冯天睿，白皙的嫩脸微微一红，娇嗔的白了沈宜芳一眼：“尽是胡扯，不理你了。”说罢，便将头重新扭了回去。耳根却都红了一片。 若云看了暗暗好笑。这份朦胧的少女情怀，最是美好。别看沈宜莲表面装的淡然，其实，心里巴不得别人多多提起冯天睿吧若云也不揭穿她的心思，故意和沈宜芳聊了起来，话语中不免处处提到亲爱的天睿表哥。沈宜芳何等机灵，很是配合的将话题扯了过去。 果然，沈宜莲一字不漏的听进了耳中。犹豫良久，终于忍不住重新靠拢了过来。 若云和沈宜芳对视一笑，有份不为人知的小小默契。 沈宜莲稍稍镇定之后，笑着说道：“今年祖母要过六十寿辰，到时候一定会有一番热闹呢”沈老太太的生辰在四月，屈指算来，还有两个多月。 若云心里一动，沈老太太六十寿辰……就算关系再不和睦，王妃沈湘也必然要亲自回来的吧不知道，世子和萧婉君会不会跟着一起回来…… 沉寂许久的心忽的又蠢蠢欲动了起来，恨不得立刻就见到他们…… 若云的自制力比以前却是强了许多，虽然脑子里思绪纷纷，脸色却是一如往常，丝毫看不出异常来。 沈宜芳兀自和沈宜莲讨论的热切：“……到时候，远嫁杭州的二姑姑应该也会回来吧好多年不见了呢” 当年，沈湘嫁入王府，沈嫣却远嫁到了杭州。这么多年来，沈嫣除了逢年过节送些礼物回来，却是极少回京城。上一次回来，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这一次，沈老太太过六十大寿，于情于理，沈嫣都该回来才是。 若云自然对沈嫣一点印象都没有，不由得好奇的问道：“二姑姑为什么这么久都没回来过？” 沈宜芳一愣，摇摇头表示不知。 沈宜莲却是神色一动，像是知道一些内情。却犹豫着没说出口。 若云试探的问道：“大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沈宜莲去沈老太太那里最勤快，又最得老太太欢心。说不定会从老太太那里知道些什么内情呢沈宜莲犹豫了片刻，才说道：“我也不太清楚具体原因。只是听岳姨娘和祖母聊天的时候，依稀提起过，似乎大姑姑和二姑姑当年出嫁的时候闹了些不愉快……” 至于是怎么样的不愉快，她却是不知道了。 若云听的心里一动，脑子里迅速的浮现起了一些蛛丝马迹。 沈湘嫁入王府二十多年，按理来说，都住在京城，应该和娘家守望相助才是。偏偏来往的并不密切，极少回沈府。 沈老太太有一次曾无意中露了一句口风，看情形，似乎是沈湘和沈老太太有什么心结。 而沈嫣，也是出嫁多年极少回娘家。这其中，会是什么缘故？ 出嫁的时候闹的很不愉快，究竟指的会是什么？ 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沈宜芳努力的思索着，然后也说出了自己知道的事情：“我也听母亲偶尔间提起过，听说，二姑夫也是我们沈家的远亲，十二岁的时候便投靠沈家，在我们沈府住了下来。读书刻苦，极有才华，一举考中了榜眼。后来和二姑姑成亲之后，便去了杭州做官。这么多年，极少回京城来。” 若云听的津津有味。 落魄少年投靠有权有势的亲戚，这不算什么稀奇事情。寄住几年，也不算罕见。不过，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依然能刻苦努力，一举考中榜眼，由此可见，这位二姑夫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呢沈宜莲也极其向往的叹道：“二姑夫是个顶顶俊美潇洒的男儿，几年前见过他一次，到现在我都能记得他的容貌呢” 沈宜芳也点头附和：“就是就是，这么多年了，我还从未见过比二姑夫更俊美的男子呢” 被她们两个这么一搭一唱的一渲染，若云的好奇心高高的扬了起来。 这位素未谋面的二姑夫，不知道是何许人也，竟然能得沈宜莲沈宜芳两人异口同声的一致称赞，想来定不是个普通人物。 沈宜莲和沈宜芳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无知少女，平日里接触的都是出色之辈。别人不说，沈霖齐礼等人都是潇洒出众的堂堂男儿呢沈宜芳忽的笑着说道：“对了，二姑姑家里还有一个比我们大上两岁的表哥，容貌和二姑夫像极了。几年前回来的时候，我只以为是表姐，哪曾想居然是表哥。” 说起此事，沈宜莲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你当时口口声声喊表姐表姐，把人家臊的头都抬不起来了。” 事实上，是男是女一眼便能认出来。只不过年幼的沈宜芳见表哥上官耀太过俊俏，故意和他淘气罢了。 若云听到这儿，忍不住笑了起来，很自然的问道：“我可是一点印象都没有，真的长的那么好看么？” 沈宜芳呵呵一笑，打趣道：“确实很俊俏，不过，今日回想起来，也最多和我们的箫表弟不相伯仲。” 无端端的，偏又提起齐箫，分明是想让若云害羞不好意思接话茬。 若云却不慌不忙的一笑：“真的么？那我到时候可要好好看看比较一番。”丝毫不见羞涩窘迫。 沈宜芳见若云坦坦荡荡，倒也不好意思继续调笑了，立刻将话题扯了开去。 第一百二十章又见齐箫 说过此话没过三日，沈府便收到了杭州来信。 这封信，却是沈嫣派人送回来的。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却是沈嫣打算回京城来给沈老太太贺寿，并住上一段时日。 接到信后，齐氏立刻吩咐人收拾院子，又添置了许多日常用具。以免沈嫣一行人随时回来无法安置。 这一消息立刻传遍了沈府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几日，沈家小姐们的话题基本上都围绕着这个打转。 沈宜莲和沈宜芳对沈嫣倒还有些印象，不过，沈宜蓉却是没什么记忆了。若云更是什么都不知情，不免也跟着兴奋好奇了起来。 日复一日的生活在沈府里，哪怕沈府再大再美，也不免觉得单调枯燥乏味。偏偏出府的机会又少的可怜，一点点浪花都能激起涟漪来。 沈宜蓉整日里问这问那，沈宜莲和沈宜芳都不胜其扰。若云只是跟着默默旁听，倒是也知道了不少相关内情。 二姑夫复姓上官，全名上官钰。现任杭州知府，为官清廉，才华出众，是千里挑一的美男子。更难得的是，这么多年都未曾纳过妾，只有沈嫣一个正妻。 沈嫣身子偏弱，婚后多年才生了一个儿子，取名上官耀。据说因为生产时伤了身子，这么多年都未曾再有过身孕。因此，上官耀是家里的独子。 至于上官钰和沈府究竟是什么样的远亲，各人却都不太清楚。依稀还是沈老太爷的远房表姐的遗孤之类的。 沈宜华对这些却是兴致缺缺，别人在一起讨论的热烈，她只静静的坐在一边微笑着倾听。那笑容里，不自觉的有一抹淡淡的忧郁。 若云偶尔看沈宜华一眼，不由得暗暗叹息。 自从去年年底从齐府回来之后，沈宜华的心情便一直不太好。话语少了，笑声也日渐稀少。 只是，沈宜华掩饰的巧妙，并不特别的显著。因此，方氏居然一直没有察觉到女儿的心事。 不过，若云等人日日和沈宜华朝夕相处，倒是都隐隐的察觉出了沈宜华的落寞。只不过，谁也不好意思出言开导。 少男少女感情一事，都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朦朦胧胧，揭穿反而不美。各人也只能当做不知情。只希望沈宜华自己能看开些，不要再沉溺于少女之思才好。 沈宜敏却不太识趣，兴致勃勃的扯着沈宜华问道：“大姐，二姑姑和表哥他们长什么样子，我可记不清了。你说来给我听听。” 沈宜华在众人中年龄最大，自然是见过沈嫣上官钰夫妇的，对上官耀也有些印象。不好推说不知，只得笑着说道：“二姑姑长的十分美，只是稍显柔弱，二姑夫不用多说，一等一的美男子。至于耀表哥，和我同龄，比我大上几个月罢了。我上一次见到他，已经是六年前的事情，那个时候，我也只有九岁。只记得耀表哥唇红齿白，像个女孩子一般美貌。” 听到这儿，沈家小姐们俱都掩嘴而笑。 看来，上官耀的男生女相给人的印象实在深刻，人人提起都免不了要加上一句。 沈宜芳忍不住笑着说道：“等过几日，耀表哥回来了，我们都仔细看一看，如今的耀表哥可是长成一个美貌少女了？” 众人都被逗乐了。 若云脑中自动浮现出一个文弱美貌堪比女子的少年形象，不由得会心一笑。不自觉的期盼起沈嫣等人的归来。 日子一成不变，多些不同的面孔总会热闹一些呢 过上几日，没等到沈嫣等人，袁氏却领着儿女们到沈府来做客了。 齐氏正忙着打理沈嫣昔日的院落，没有多少空闲陪袁氏说话。袁氏倒也不拘束，索性和方氏结伴到花园里闲逛。 这么一来，一众少年男女自然又有了接触的机会。 翻过了一个新年，齐箫个头又长高了一些，身子也颇为结实硬朗。相貌愈发的俊俏迷人，嘴角边总噙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分外的讨人喜欢。 沈宜敏对齐箫分外有好感，不自觉的凑了过去说话。 若云反而保持着距离，只远远的稽首示意，便移开了目光。 齐箫心里暗暗叹气，每次相聚时间都是这么短暂，稍微熟稔一些，便又是隔了许久不见。再到下一次见面，自然又生疏了起来。 瞧瞧，晴妹妹连笑容也吝啬的很呢 还有，这个黏人的聒噪的女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齐箫有些嫌弃的看了跟在身后的沈宜敏一眼，心里十分的郁闷。知道要来沈府，特地精心收拾了一番，精神抖擞的来见晴妹妹。却不料，该吸引的没吸引来，不该吸引的倒是围着他不肯走…… 若云眼角的余光一直在留意着齐箫，见齐箫一脸不爽郁闷的表情，不知怎么的，心里居然觉得有些高兴。看来，齐箫一点都不喜欢沈宜敏呢呃，她胡思乱想这些做什么？ 若云将那莫名的情绪压了下来，继续笑着和齐悦等人聊天。 严冬已经过去，已是初春时节，天气渐渐回暖。沈府花园里开始有了绿意。走在其中，能闻到淡淡的青草香气，很是舒适。 齐箫到底忍不住，故意慢走几步，不一会儿便凑到了女孩子们身边。 齐悦明知道他的心思，故作不知的取笑：“你不和表弟他们一起，偏偏跑来我们这边做什么。” 沈宜莲等人都掩嘴笑了起来。 若云力持镇定，一脸“此事与我无关”的表情。 齐箫自有他的法子，笑嘻嘻的说道：“多日不见诸位表姐表妹，心里很是挂念，特地过来说会儿话。难道都不欢迎我吗？”口中说是“诸位表姐表妹”，眼里看的却是若云。 沈宜芳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揶揄道：“我们倒是都欢迎，就是不知道四妹欢迎不欢迎。” 唰的一声，各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大多是戏谑的。也有两道火辣辣的忿忿目光，自然是沈宜敏的。 若云云淡风轻的一笑：“当然欢迎。”敷衍之情显而易见。 齐箫却已经很满意了，咧嘴一笑，厚颜跟众位少女走在一起。然后自以为不着痕迹的往若云身边靠拢。 沈宜芳索性让开了两步，将若云身边的位置腾了出来。 齐箫冲沈宜芳感激的一笑，然后顺理成章的走在了若云身边。 沈宜敏咬咬嘴唇，不甘心的也凑了过来。 这么一来，齐箫一左一右分别站着若云和沈宜敏。 齐箫可没心情打理沈宜敏，径自笑着扭头看向若云：“晴妹妹，我们可有好些日子没见面了。”屈指一算，都快两个月了。 若云微微一笑，应道：“哪里有多久，表哥太夸张了。” 每次遇到齐箫，总少不了要高调一番。若云虽然不喜欢被众人瞩目的滋味，奈何也想不出好法子躲过齐箫的热情，只得淡然疏离的保持距离。 齐箫可不会这么轻易的退堂鼓，笑着赞道：“翻过一个年头，晴妹妹好像长高了一些呢” 个子长高了一点，小小的脸孔似乎也长开了一些，越发的秀美。越看越是喜欢…… 若云警告的瞄了他一眼，暗示他收敛些。 齐箫摸摸鼻子，暗叹命苦。这封建社会，对女子的束缚太多了。换在现代，他就算是拉拉女孩子的小手扯扯头发也不算什么。可在这里，就算是多看两眼多说两句话也会惹来注目。 也不知道晴妹妹原来是个什么样子，适应的倒是颇好，一副端庄矜持的贵族小姐模样。让他简直无从接近嘛沈宜敏在一旁不甘受冷落，笑着插嘴：“箫表弟，你才真的长高了不少呢去年你和我一般高，现在倒是比我高了一些。” 齐箫敷衍的一笑：“是吗？我倒没有留意。”说完，便又重新掉过头去和若云说话，只余一个后脑勺给沈宜敏。 沈宜敏气的牙痒，有心再说什么。 沈宜华适时的瞄了她一眼，分明是在暗示她收敛些。沈宜敏不甘不愿的闭了嘴。 沈宜华见沈宜敏一脸不快，心里自然颇为心疼。只是……齐箫的拒绝之意如此明显，沈宜敏如此巴巴的凑上前去岂不是自取其辱？ 想及此，沈宜华忍不住看了不远处的齐笙一眼，然后沉默了。 那颗叫喜欢的种子已经生了根，不知不觉中发了芽茁壮成长，想完全拔除谈何容易？明明一再告诫自己不要再多想，可却再见到他的一刹那，依然忍不住的心跳加速。 只是，他呢？依旧还是那副温文有礼的客气模样，看都没多看她一眼，分明没将她放在心上…… 沈宜华心里泛起淡淡的苦涩，只觉得眼前的景致都失去了三分颜色。 齐箫见沈宜敏不再来缠着自己说话，悄悄松了口气，压低声音对着若云说道：“你过的还好么？”话语虽然简单，却蕴含着浓浓的关心。 这世上，也只有她和他有同样的遭遇，面临着相同的困窘。 既要慢慢融入新的生活和身份，又要努力将真正的个性逐渐展现并让人身边的人接受。其中的难度之高，旁人哪里能知晓？ 第一百二十一章赖着不走 若云听了，心里有些感动，轻声的答道：“还不错，你呢？” 齐箫含蓄的说道：“比一开始好多了，至少，习惯照镜子了。”慢慢的，终于习惯了镜子中那张截然不同的面孔，开始接受了新的身份和人生。 或许有一日，他会将原本的自己全然忘掉，再也想不起过去的自己是什么样子…… 齐箫语气中的惆怅和失落，若云岂能听不出来？ 是啊，有时候适应的太好了，她也会忽的生出感慨来。她如此投入的扮演沈宜晴的角色，会不会有一天，她全然忘记了萧若云的人生？甚至，连那份刻骨铭心的仇恨也跟着慢慢的淡忘？ 不，她永远不可以忘记 凭什么萧婉君可以轻松的夺去她的孩子又夺走她的性命？凭什么萧婉君可以活的风光如意做上了世子妃而她却日复一日的活在仇恨痛苦中？ 她定要让萧婉君承受到同样的痛楚…… 齐箫被若云眼中乍现的激烈情绪吓了一跳，第一反应便是用身形遮住他人的目光。在确定各人都没留意到若云的异常后，才轻声的提醒：“晴妹妹，今日天气真是不错。你说是不是？” 她到底有着怎么样的过去？为什么会流露出那样令人心酸的落寞和痛苦？不知怎么的，齐箫的心也跟着隐隐纠痛起来。 若云回过神来，轻轻的应道：“是啊，那边的柳树都发了芽呢”两人言不及义的随意闲聊了几句，借着这片刻功夫，若云终于恢复了平静。 对齐箫的呵护和体贴，若云自然领情，看向齐箫的目光柔和了许多。 齐箫心里很是快慰，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起来。 沈宜芳和沈宜莲两人的对话忽然飘了过来：“……接到信都有六七天了，怎的姑姑表哥他们还没回来？” 齐箫耳尖的捕捉到了那两个关键词语，疑惑的问道：“谁要回来？”他这个冒牌货当然不清楚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亲戚。 若云笑着解释了一遍：“……再有两个月，就是祖母的六十大寿。二姑姑打算回来住一阵子。耀表哥也跟着回来呢” 齐箫对这个所谓的耀表哥异常的感兴趣，追问个不停。 若云只得捡了些道听途说的只字片语学给齐箫听了一遍。齐箫好奇心大起，笑着问道：“这位耀表哥真的如女子一般貌美么？” 沈宜芳回头一笑，调侃道：“那是当然。箫表弟，你可留心了。等耀表哥一回来，只怕就要把你的风头都盖过去了。”在一干少年中，本是齐箫容貌最为出众。不过，上官耀一回来，只怕情况就要有所改观了。 齐箫撇撇嘴，很是潇洒的反驳：“男子汉大丈夫，长的好看不好看有什么要紧。比相貌可最是无聊了。”再说了，上官耀能有他好看吗？ 齐箫的言不由衷太过明显，若云忍俊不禁笑了起来：“表哥，你真的一点都不介意被比下去么？” 齐箫兀自嘴硬：“当然不介意。”旋即，又追问道：“他真的像女子一般秀美？”说实话，他现在这副身子的容貌实在出众，有时候自己照镜子也会看的一愣。真是想象不出还有比自己更俊美的少年。 众人一起呵呵笑了起来。 沈宜芳最是爱打趣齐箫，笑着调侃道：“你既然如此好奇，索性在我们府里住上几天。等二姑姑带着耀表哥一回来，你不就看见了么？” 沈宜芳本是随口一提，齐箫听了却心动的很。 要是趁着这样的机会在沈府多待几天，岂不是有更多的机会和晴妹妹在一起了么？ 想及此，齐箫兴冲冲的快走几步，跑到袁氏那里下功夫磨蹭去了。 袁氏听到齐箫的要求顿时一愣，皱着眉头说道：“沈府最近忙的很，你留在这儿岂不是太过打扰了？” 齐箫竭力说服袁氏：“我就在这儿住几天就回去，保证不会给姑姑惹麻烦。母亲若是不放心，我现在就去找姑姑求一声。”齐氏一向疼爱他，几乎是有求必应，这样小小的要求自然不可能拒绝。 “可是，你每天还要读书写字呢……” 齐箫迅速的接口：“我和表哥他们一起去书房学习，保准不耽搁。” 袁氏又开始找别的借口：“我们今日只是来做客，之前毫无准备。什么都没带，住在这儿多不方便……” “舅母别担心。”沈奕轩非常讲义气挺身而出：“让表弟和我住一起好了，他和我个头差不多，我的新衣给他穿就是了。” 齐箫满脸期盼的看向袁氏，眼里尽是哀求之色。 袁氏对这样的目光几乎毫无抵抗力，心早已软了。犹豫着拿不定主意。 方氏在一旁笑着接口：“箫哥儿喜欢，就留下来住几日好了。正好远嫁杭州的二姐就要带着耀哥儿回京城来了，让孩子们在一起聚一聚热闹热闹也好。” 袁氏无奈的点头应了：“也罢，我待会儿就跟蕙娘说一声去。” 齐箫立刻一把搂住袁氏欢呼起来。 袁氏口中笑骂儿子跳脱淘气，眼里却满是疼爱和笑意。 待吃午饭之际，袁氏笑着对齐氏说起了此事：“……这孩子真是被我惯坏了，诶只得在府上打扰几天了。” 齐氏笑吟吟的说道：“大嫂这么说可真是太见外了。莫说是住几天，就算箫哥儿想来住个一年半载的也没问题。只怕大嫂会舍不得呢”齐箫就是袁氏的心头宝贝，宠溺之程度令人咋舌，齐氏对此自然一清二楚。 袁氏也跟着呵呵一笑。此事就算定了下来。 待到了下午，袁氏便领着齐欣等人回府，只留下了齐箫。 临行前，袁氏不放心，不知叮嘱了多少次：“箫哥儿，你在沈府不得放肆淘气，不得和表哥表姐们闹别扭。更不能……”不多不多，才叮嘱了小半个时辰罢了。 围观的众人早已乐不可支，一起看热闹。若云夹在人群里，边看边笑。 齐箫无奈的一一点头应了：“好好好，是是是，我一定不淘气不调皮，一定听话。母亲，你再不上马车，天就要黑了。”诶，太过受关注宠爱也是一种困扰啊袁氏叹了口气，又转向齐箫的贴身小厮：“小柱子，你给我听好了。好好伺候少爷，不得有所怠慢。若是少爷有个什么差池，我定剥了你的皮。” 十四岁的小柱子唯唯诺诺的应了。心里却在暗暗叫苦，少爷一向鬼点子最多，平日里一个院子的下人都应付不来。他一个人怎么能伺候的来嘛更不敢保证毫无差池了。几乎可以想见几天后自己被袁氏训的灰头土脸的情景了…… 袁氏依依不舍的上了马车，总算走了。 齐箫顿时松了口气，笑嘻嘻的一把搂住身边的沈奕轩：“表哥，这几天我可要叨扰一番了。”齐箫和沈奕轩年龄一般大，只相差短短的几十天，倒是比别人更亲热些。 沈奕轩痛快的点头应了：“没问题，想住多久住多久。”一想到院子里多了个人住多了份热闹，沈奕轩便眉开眼笑高兴之极。 沈奕鸣不愿意和方氏等人住一起，因此一直和沈奕文住一个院子。每天同进同出同吃同住有说有笑，别提多亲热了。沈奕轩早就看着眼热，因此对齐箫的到来是无比的欢迎。 齐氏笑着走了过来：“箫哥儿，在这儿别拘束，当成和自己的家一样即可。缺什么只管对下人吩咐。” 齐箫嘴甜如蜜：“姑姑待我真是好。”说着，故意做出了一个心花怒放的陶醉表情。 齐氏莞尔一笑，娘家只有这么一个嫡出的侄儿，她哪里能不心疼？ 到了晚上，齐氏招呼了齐箫到自己院子里吃饭。沈奕文沈奕轩自然都来作陪，沈宜莲四姐妹也都一一列席。 沈霖也在场，笑着上下打量齐箫几眼，赞道：“箫哥儿这些日子身子似乎结实了不少呢”以前的齐箫是个令人头痛的淘气包，身子骨却不算特别硬朗。现在看来，却多了份英朗。眉宇间生气勃勃，分外的耀目。 齐箫对着沈霖却不敢太过随意，恭敬的答道：“多谢姑父夸赞。” 齐氏笑着说道：“老爷，你别小觑了箫哥儿。听大嫂说，他每天都早早起床跑步锻炼身体。据说绕着齐府跑上两圈也是脸不红气不喘呢” 沈霖顿时来了兴致：“哦？说来听听” 沈奕轩抢着插嘴：“还有还有，箫表弟院子里还吊了个高高的沙袋，每天踢来踢去锻炼腿力腰力呢” 沈霖笑着瞄了沈奕轩一眼：“这么说来，你院子里的那个古怪东西就是学了箫哥儿的主意么？” 沈奕轩嘻嘻一笑，点了点头。自从上次从齐府回来之后，他便念念不忘沙袋，硬是指挥着下人也在院子里做了一个。沈奕文和沈奕鸣常到他院子里玩耍，没想到，连父亲沈霖也知道了此事。 沈霖赞许的冲齐箫点点头，毫不吝啬赞赏。虽然和齐礼两人政见不合，不过，在孩子面前没必要表现出来。 这点风度，沈霖还是有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送你一程 齐箫倒没有得意忘形，一个劲儿的保持谦逊。 若云一直低头吃饭，偶尔抬头看齐箫一眼，不由得心里暗暗点头。 比起一开始的莽撞失措，现在的齐箫宛如脱胎换骨一般，表现可圈可点。尤其是在大人们面前，绝对是进退合宜。 不过，齐箫的不羁已经深入骨髓，在细节之处表露无疑…… 若云笑着瞄了齐箫灵活的眸子一眼。若是想真的做到循规蹈矩，这喜欢到处张望的毛病可得改一改。 不过，若是真的改了之后和沈奕文一般，那还是齐箫么？ 若云认真的想了想，嗯，算了，还是别太过计较了。齐箫在不到一年里能有这般的变化，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其实，在别人的眼中，若云的变化却是更加显著。 那个内向软弱的女孩子一日比一日冷静沉稳，聪慧伶俐更是不用多说。渐渐的散发出了令人无法忽视的光彩。 哪怕她只是静静的微笑着坐在一边，也令人无法忽视。 也难怪齐箫总时不时的看过来…… 沈宜蓉促狭的低语：“四妹，箫表弟又在冲你看呢” 若云早已习惯应对这等局面，轻描淡写的一笑：“三姐又拿我开玩笑了。”说着，便夹了一筷子菜专注的吃了起来。 沈宜蓉只得没趣的闭上了嘴。 吃完了晚饭之后，齐氏又留了各人闲聊一会儿，然后便各自散去。 因着沈家少爷小姐们的住处并不在一起，因此走了一小段路之后便各自分开。齐箫自然也跟着沈奕轩一起走，目光却不由自主的看向若云。 待见到若云小小的身影渐渐远去，齐箫稍微犹豫了会儿，便低声对沈奕轩交代了一声，然后几步追了上去。小柱子忙不迭也跟在了后面。 齐箫最不喜欢有人跟在自己身边，总有着被拘束的感觉，便皱着眉头瞪了小柱子一眼。 换在往日，小柱子早就识趣的闪人了，可今天刚被袁氏“敲打”过一通，小柱子决定这几天之内都寸步不离主子身边。因此只当做没看见齐箫的瞪眼，径自低着头跟在后面。 齐箫没有时间和小柱子斤斤计较，几步追上了若云，笑着喊道：“晴妹妹，等等我” 若云无奈的停住了脚步：“表哥，你该和二哥一起回去休息了。怎的反倒跟着我了？” 齐箫咧嘴一笑：“我送你一程，一会儿就回去。” 若云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没好气的应道：“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沈府，是我的家没错吧我又不是找不到路，要你送做什么。” 齐箫挠挠头，也不脸红，径自笑着说道：“这倒也是，晴妹妹对沈府自然比我熟络的多。那就有劳晴妹妹在前带路，我还没去过你的住处呢” 绕来绕去，原来却是这个意思。 若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白了齐箫一眼：“你要去我那儿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也不懂么？”话虽这么说，却不自觉的抬脚先行。 齐箫立刻跟了上去，心里暗暗高兴。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他平日里也不是毫无个性的人。若是有别的女子待他如此冷淡不假辞色，只怕早就拍拍屁股溜之大吉。偏偏一遇到若云便牢牢被吃住。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命中克星不成？ 香菱听了两人的对话，拼命忍住笑意，悄悄往后退了几步，顺便使了个眼色给小柱子。小柱子机灵的领会了香菱的意思，脚步也慢了下来。 香菱看着前面边走边斗嘴的小姐和表少爷，不由得露出会心的微笑。 小姐平日里沉稳的不像孩子，心思极重，话并不多。可每次和表少爷在一起，小姐便活泼生动的多，会说会笑会生气会高兴会翻白眼会瞪人会损人…… 香菱由衷的喜欢这个时候的小姐。 小柱子低声的对香菱说道：“香菱姐，我们少爷对表小姐真是上心呢平日在齐府，对着大小姐二小姐她们，都没这么好的脾气。”一遇到沈四小姐，齐二少爷顿时便成了绕指柔，简直让小柱子大开眼界。 香菱抿唇一笑，心里颇有几分得意和自豪。 虽然都还年幼，这种好感算不得什么。不过，从中不难发现，小姐很有迷倒所有男人的潜质。 小柱子看了前方的两人一眼，顿时又像发现新大陆一般喃喃低语起来：“老天，少爷怎么变成话唠了？四小姐根本不愿意搭理他嘛”齐箫一直说个不停，表小姐能在五句中应上一句已算是不错了。 香菱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我们小姐今晚已经算是说了不少话了。”不过，比起齐箫表少爷来，差的很远就是了。 “晴妹妹，你的住处究竟在哪里，怎的走了半天还没走到？”齐箫一直问个不停，若云却不是句句都答。不过，他也不甚在意，依旧乐此不疲。 若云似笑非笑的应道：“怎么，走累了么？要不，你现在就回去休息……” “不累，不累，一点都不累。”齐箫连忙挺起了胸膛，顺便用力拍拍胸脯：“我这身板，就算把沈府逛上个两三圈，也没问题。” 若云回头瞄了一眼，见香菱和小柱子离的挺远，便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以前身体便很好么？” 齐箫见若云如此关心过去的自己，嘴角露出欢快的笑容，也跟着将声音压低了下来：“是啊，我喜欢运动，也喜欢练跆拳道。” 跆拳道？那是什么东西？ 若云一脸问号，偏着头，说不出的可爱：“那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我听都没听说过呢” 齐箫温柔的凝视若云，心底一处忽的柔软无比，似要流淌出温热的熔浆来，连带着声音也无比的温柔：“跆拳道是我们那个……国家特别流行的一种运动，简单实用，在实战中很有效。” 若云想了想，笑着问道：“你那次踢林光远便是用了跆拳道么？” 齐箫点点头：“嗯，是跆拳道。我以前学过很久，练的还算不错。现在每天早起，先绕齐府跑上两圈，然后练上一个时辰踢沙袋。就是希望把身体练的结实些，还有，把过去学的东西牢牢的记住不要忘掉。”似乎这样做，就和过去的自己有了一丝微妙的联系。 若云了然的点点头。 她也会有类似的感受。如今摇身一变成了贵族小姐，许多以前做丫鬟时学的技艺日渐生疏。她时不时的觉得心慌，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不踏实。 因此，常常找了各种借口下厨做些点心，或是借着练习女红的名义做些绣活。仿佛这么做，便能将过往学过的东西全部都记在脑海里。 齐箫冷不丁的问了句：“你呢？以前的你，最喜欢做什么？” 若云差点脱口而出：“最喜欢下厨。”旋即反应过来，生生的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表哥又拿我开心，我就是我，哪有什么以前的我。” 试探再次宣告失败，齐箫倒也不失望，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若云一眼，笑道：“你小心些也是应该的。在别人面前，千万不要露了马脚。” 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齐箫终于稍稍了解了这个时代对女子的要求是多么的苛刻。 有袁氏和齐礼的宠爱，有齐老太太和齐老太爷的呵护，他就算出些什么岔子也不要紧。谁也舍不得斥责他，顶多说上两句便了事。堂堂齐府的嫡子，就算古怪些，也无人敢当面指责。 可她的处境，却大大的不同了。 寄身于庶出的小姐，本就备受冷落。若是行为有个差池，哪有人能护的她周全？更不用说是这种令人惊悚的灵魂穿越的诡异事件，一个不小心被人察觉出异常来，说不定就会遭到幽禁的命运，或是被当做怪物什么的。总之，一旦被人发现，肯定没有什么好下场。 也难怪她处处小心，从不肯正面承认了。 呃，还是他们两个心知肚明就好。从此以后，再也不要逼着她承认穿越的事实了。 齐箫心里打定了主意，脸上满是怜惜之色。 若云何等敏感，立刻察觉出了齐箫态度微妙转变，心里一动。不管他心里怎么想，总之对自己来说是个好消息。不然，总是提防着他时不时的试探也是件痛苦的事情。 两人对视一笑，不用多说，也明白了彼此的心意，有默契的就此揭过这个话题。 若云的院子终于到了。 守门的冬儿忙开了门，热情的招呼道：“小姐，你可总算回来了……”咦？小姐身边怎的多了一位俊美无匹的小少年? 再一打量，冬儿终于认出了他是谁，忙不迭上前行礼：“奴婢见过表少爷” 大名鼎鼎的齐家二少爷，沈府上上下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是，冬儿以前从未近距离见过齐箫。 那张俊俏的男孩面孔在夜色中分外的迷人，冬儿不自觉的涨红了脸。 齐箫笑着吩咐冬儿免礼，脾气很是和蔼。 冬儿心里讶然，心想早就听说表少爷落水之后，性格大变，比起往日那个嚣张跋扈霸道的男孩子来判若两人。今晚一见，果然如此呢冬儿小鹿乱撞，有些手忙脚乱。 香菱看在眼底，咳了一声。真是太给小姐丢脸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新鲜事情（一） 若云停住脚步，看了齐箫一眼，那意思很明显：都已经送到这儿了，你还不回去吗？ 齐箫面皮雄厚，一向经得起考验，笑嘻嘻的说道：“晴妹妹，不请我进去喝杯茶吗？” 若云没好气的说道：“我这里没有好茶，想喝就快些回二哥那里去，有的是好茶。”奇怪，她对着别人都是温柔有礼，不知怎么的，对着齐箫，语气怎么也好不起来。 齐箫装模作样，又是揉腿又是甩手：“诶，我走了老半天，腿都酸了，总该让我歇息一会儿吧” 若云淡淡的说道：“都这么晚了，总该避嫌才是，表哥，还是请回吧” 她越是拒绝，齐箫反而越是想进去待会儿，硬是赖在门口不走：“我是你表哥，你是我表妹，我们俩的关系再纯洁不过。有什么好避嫌的。再说了，我们俩这点岁数，能做出什么逾矩的事情来？”最后一句，声音却是压的极低。 这副小身板才十岁，就算想做什么，也是“心有余力不足”嘛…… 若云虽然没听清他最后一句说的是什么，可端看那贼兮兮的笑容，也知道他心里定然没想什么正经事。俏脸微微一红。 他们两个年龄确实都不大，关键是，心里年龄都不小，都是成年人了好不好…… 她死时十八岁，做了一年多的通房丫鬟，也曾侍寝过几次，对男女之事也略略领受过。而原本的他，已经二十四岁了，说不定早就妻妾成群一堆孩子了，对男女之事定然精通…… 想及此，若云狠狠的瞪了齐箫一眼，大有再胡说就撵人的架势。 齐箫摸摸鼻子，讪讪的一笑，在若云嗔怪的眼光下自动举手投降，不敢再胡说了。 齐箫郑重的决定，以后有类似想法一定要放在心里偷偷的进行，绝不让若云察觉若云哪里知道齐箫此刻心里在琢磨什么，领先进了院子。 许妈妈忙着迎了出来，待见到齐箫也跟了来顿时惊诧的瞪大了眼睛。这么晚了，表少爷到这儿来做什么？ 许妈妈心里虽然猜测个不停，表面却不敢失了礼数，忙着给齐箫行了礼问了安之后，才忍不住试探道：“小姐，老奴这就去给您和表少爷上壶茶来吧”也不知道表少爷会不会留下来喝茶聊天…… 若云点了点头：“送去书房吧” 许妈妈不敢露出惊讶来，连忙领命去了。 每晚在书房里练字练琴之类的，是若云的习惯。丫鬟们早已适应了，因此早早的便把书房收拾的干净利落。宽敞的书房里点了四盏烛台，明亮的很。 齐箫第一次来若云的住处，兴致勃勃的东张西望，一直到进了书房里坐下来也没个消停。口中啧啧赞道：“你这住处虽然不算大，倒是整洁干净。”比起齐箫那个大的不像话的院子来，若云的院子真算是小了。 若云笑着应道：“都是丫鬟们的功劳。”许妈妈一向督促的紧，丫鬟们想偷懒也没时间。 齐箫走到窗边，低头拨弄那架古琴，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丝毫不成曲调。 若云听不下去了，走到齐箫身边，示意他闪开些。 齐箫摸摸鼻子，站到了一边，看着若云优雅的坐下，伸出洁白细腻的手指在琴上轻轻的拨弄起来。 优美动听的琴音在书房里响起。那曲调很是欢快，宛如小鸟在枝头啾啾鸣叫，又似小溪淙淙流过山涧。 齐箫一脸惊叹，待若云停了手，迫不及待的赞道：“你弹的真是好，我从来没听过这么动听的琴声呢” 若云哑然失笑：“你别那么夸张好不好，我只学了大半年，技艺差的远呢比起大姐二姐差了老大一截。” 不知不觉中，若云已经说漏了嘴。若是真正的沈家四小姐，又怎么会刚学琴大半年？ 齐箫心里暗暗偷笑，却也不揭穿，反而顺着若云的话茬往下说：“反正，我觉得你弹的好听。” 齐家的几位小姐自然也有专门的乐师教导弹琴之类的。不过，平日里齐箫对这些丝毫不感兴趣，从未坐下来认认真真的听一曲。因此无从比较。不过，齐箫仍然觉得，今天晚上听到的琴声是生平最美的。 若云忽的起了好奇之心，笑着问道：“你原本生活的地方，难道没人会弹琴么？”这可是最最常见最最普通的乐器了。 香菱和小柱子都在书房外面守着，书房里只余若云和齐箫两人。因此，说话便也没了多少顾忌。 齐箫哑然失笑，耐心的解释道：“我们那里，这种古琴已经非常少见。基本没人弹了。最常见的，是吉他和钢琴。” 若云听的一头雾水。吉他？钢琴？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齐箫挠挠头，努力的解释道：“吉他，就是一种抱在手里的弹奏的乐器，有点类似琴声，不过，不太一样，就像……” “像琵琶么？”若云好奇的追问。 齐箫被这个比喻逗的哈哈大笑，吉他和琵琶，相差的太远了好不好。不过，都是抱在怀里的乐器而已。 不过，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和若云细细解释什么叫吉他，索性点了点头。心里却开始明白，虽然同为穿越，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和他却根本不是来自同一个地方。不然，也不至于什么都不懂。 不知道，原来的她究竟是什么样子…… 若云好奇心大起，笑着问道：“快些说说，钢琴又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齐箫到底来自哪里，知道的尽是些稀奇古怪闻所未闻的东西。 齐箫想了想，用手比划道：“钢琴嘛，大概能有一米宽……”待看到若云一脸茫然，连忙改口：“也就是三尺宽。” 这次若云听懂了，点头表示明白。 齐箫继续说道：“高嘛，大概有四尺左右。有个重重的盖子，打开之后，是雪白的琴键……” “什么是琴键？”若云毫不思索的发问。 这可难倒了齐箫，抓耳挠腮，愣是没想到究竟该怎么形容。眼尖的瞟到书桌上有纸和笔，兴冲冲的跑了过去，拿起毛笔在纸上画了起来。 若云笑着凑了过去观看。 齐箫画工还算不错，不一会儿就在宣纸上画出了钢琴的雏形。 若云叹为观止惊讶不已：“这就是钢琴么？好壮观的乐器。”一时之间，她也想不出别的形容词来。从纸上的图案看来，和古琴什么的，差别太大了。 齐箫颇有些遗憾的看了手中的毛笔一眼：“我学过一阵子素描，若是用铅笔，我倒是能画的更像些。”一拿起毛笔，总觉的别别扭扭的。 若云又听到了新鲜词汇，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表哥，你的新鲜花样真不少。这素描是什么？还有铅笔，又是什么？” 齐箫笑着说道：“这毛笔，到了很多年以后，早就被别的笔取代了。我们那个国家，刚开始识字的学生用的是铅笔。笔尖是硬硬的，大概像炭笔差不多，不过，更细一些。在纸上写字很好用力。” 若云这次倒是勉强听懂了，连连点头表示明白，旋即又不解的问道：“你说的那种笔，可以作画么？”她平日里所见到的，都是用毛笔蘸上各种丹青颜料，在宣纸上画出美丽的水墨图案。真是想象不出用炭笔能画出什么来。 齐箫哑然失笑：“当然可以。你想想看，女孩子平日里用炭笔在绣布上描出图案，然后再一针一针的绣出来。和作画其实也差不多了。” 若云听的津津有味，不自觉的用手托了下巴，嘴角边露出了小小的笑涡，分外的可爱。 齐箫在这样的目光下，不由得飘飘然。认识这么久了，每次见到若云，她总是淡漠戒备的样子，偶尔的关心，也都掩饰在疏离的淡然表情下。这般亲热随意的相处尚是首次呢齐箫很喜欢这种感觉，索性又往下说道：“素描，就是用铅笔在光滑的白纸上描绘出图案，讲究的是细节。和毛笔画的水墨图案迥然不同……” 若云两眼闪闪发亮，听的很入神。 在摇曳的烛火映衬下，那张含笑的小脸分外的美丽迷人。 齐箫看一眼，又看一眼，几乎舍不得移开目光。几乎都快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了。 若云却是个认真听课的好学生，时不时的发问，齐箫稍微一个走神，便会反应不及。只得打起全部精神，继续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敲门声适时的响了起来。 齐箫连忙住了嘴。这些私密的话，自然只能说过晴妹妹一个人听。有别人在场的情况下，他可是只字都不会提的。 兰初端着一壶热茶走了进来，给若云和齐箫分别倒了一杯。 若云笑着吩咐：“好了，兰初，你去厨房里做些宵夜过来。”也算是支开兰初。刚才正聊在兴头上，被这么打断了，心里真觉得有些遗憾呢兰初笑着应了，出去的时候顺便把门关好。 若云捧着茶杯，笑盈盈的看向齐箫：“表哥，你再说些给我听听好不好？” 这样美丽的笑容，这样温软的语调，让齐箫哪有力气拒绝？ 第一百二十四章新鲜事情（二） 齐箫喝了口热茶，兴致勃勃的又说了起来：“对了，我们那里，男孩子和女孩子都一样。都可以到学校里去上学……” 若云惊叹出声：“学校是什么？就像私塾么？”请不起教席的普通人家，希望孩子能读书识字的，只得将孩子送进私塾里念书。交些束脩也就是了。 齐箫笑着点头：“和私塾有点类似，不过，学校的规模要大多了。有很多很多宽敞的教室……呃，也就是和书房差不多，可以容纳四五十个学生。” 怕若云理解困难，齐箫真是绞尽脑汁。 若云两眼不自觉的瞪圆了，小嘴也微微张着：“表哥，我不是听错了吧你的意思是，男孩子和女孩子在一起读书？”这简直太难以想象了。 沈家的少爷小姐们可是分开上课的，就算亲兄弟姐妹，也不适宜天天在一起。 齐箫只觉得这样的若云可爱极了，笑着说道：“这是当然。我们念书一直要念到二十多岁，大学毕业了，还有人继续读书呢，一直念到博士的话，大概都三十了。” 这个倒是很好懂，若云笑着接口：“活到老，学到老。我朝的科考，还有五六十岁的人去考举人呢” 齐箫呵呵一笑，可不是么，若说起学习来，还是古人刻苦用功的精神更佳啊若云忽的问道：“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也念过那个大学是吧” 齐箫点点头，忽的有些惆怅和失落起来：“我刚好大学毕业，准备大展拳脚找个好工作呢”哪里能想到一次意外就将他送到了这里来？ 他居然活脱脱的变成了古人，成天念着之乎者也，用毛笔写字，吃喝拉撒都有人伺候。住的是雕栏画栋，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 简直不敢想象啊 若云柔声安抚道：“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你想想看，你有上辈子的生活经历。再加上这辈子的，岂不是比别人多见识了许多？谁能有你这般的幸运？” “你”齐箫不假思索的冲口而出，旋即后悔了。诶，明知道她不肯承认，干嘛还要多这个嘴嘛以后可千万记住了，不要再胡说才好。 若云却首次没有出言反驳，反而低下了头，默然不语。 是啊，她从没有站在这个角度看待过自己的重生…… 死而复生，拥有比上辈子更美的容貌，身份地位更是截然不同。又有疼爱她的生母，还有这么多忠心陪伴她的丫鬟婆子。衣食住行优渥，每天可以学习很多过去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是何等的幸运啊还有小矛盾不断但还算相亲相爱的兄弟姐妹，看似严厉其实待女儿们很好的父亲，精明厉害但是并未苛待庶女的嫡母。她重生后的生活，其实很好很好。 每天执着的想着复仇的自己，时时刻刻都活在沉重过去的自己，是不是太过执着想不开了？ 若云怔怔的捧着茶杯，一言不发。 齐箫后悔极了，刚才有说有笑的轻松惬意多好，都怪他，偏要发一堆牢骚。这下倒好，却是触及了她的伤心事了。 虽然不清楚她的过去究竟是什么样子，可齐箫就是觉得，那一定是个不同凡响的故事。她的沉默，她的坚韧，她偶尔的茫然和落寞，还有不自觉流露出的痛苦，似乎都在暗示着，以前的她，一定经历了什么…… 齐箫挥去脑中这些胡思乱想，故作轻松的笑道：“好了，不说这些了。对了，这墙上挂着的箫是你的么？” 若云也不愿意再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很是配合的转移话题：“嗯，是我的。不过，我落水过后便把以前学过的箫艺忘的一干二净。好在夫子很有耐心，又重头教起，倒是慢慢把以前学过的东西又记了起来。” 齐箫聪明的不再刨根问底，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笑着把玩那根长箫，试着送到嘴边，用力的吹了一口气。 嘶哑难听的古怪声响传了出来。 若云被逗笑了：“你这吹的是什么嘛” 齐箫见若云展颜，心里很是高兴，故意又连续吹了几声。断断续续不成调子，忽高忽低，难听之极。 若云笑的肚子都痛了，刚才被勾起的伤感通通不翼而飞了：“好了好了，别来糟践我的箫了。” 齐箫听到后面几个字，忽的心里一荡。 我的箫……这几个字太过暧昧了。他的少男之心顿时荡漾起来。他第一次觉得，穿越之后的这个名字真好听…… 若云却没有留意到齐箫的失神，笑着把长箫拿了回来，送到唇边，悠悠的吹了起来。 箫声本是低沉悠长，可若云此刻心情极佳，居然吹出了几分欢快。曲调悠扬动听，齐箫深深的陶醉了。 看着半闭着眼沉浸在**中的若云，齐箫无法抑制自己的心跳。 真可恨，他明明是成年男人了，偏偏投身在这副小身板里，什么也不能多想。 更可恨的是，她居然比自己还要小一些。那精致的小面孔小嘴唇小手小胳膊，让人只觉得胡思乱想都是一种亵渎…… 齐箫长叹一声，快些长大吧 虽然她什么都没承认过，不过，齐箫就是认定，原本的她一定是个成年女子。她的善解人意和温柔体贴，还有那份聪慧剔透，分明是一个蕙质兰心的美好女子所拥有的特质。 要是他们现在都已成年了该有多好…… 若云吹完一曲，才发现齐箫一脸郁闷的表情。 “怎么了？嫌我吹的不好么？”若云开起了玩笑。 齐箫连连摇头，夸张的赞道：“怎么可能。你是我见过的最最聪明的女孩子。琴弹的好，箫也吹的那么好。” 被人称赞的滋味总是很好的，若云不免飘飘然了一下，很自然的补充道：“我还会下厨做饭剪裁制衣做鞋刺绣为人梳发妆扮……”呃，快些打住，再说下去可就变成自我吹嘘了。 一向低调的若云羞愧的反省，胡吹乱侃可不是什么好品质。 齐箫却是惊叹不已：“晴妹妹，你真是太厉害了” 若云矜持的应道：“这些不算什么，都是女子本就该会的。” 齐箫笑着说道：“这可不一定，我们那里的女孩子，十个倒有八个不会做饭，至于做衣服做鞋子刺绣什么的，都只有专业人士才会的。” 若云听的十分惊诧，疑惑的问道：“那成亲之后该如何持家？”普通人家的女儿，这些事情都是必备技能。 大户人家的小姐自然例外，凡事都有丫鬟婆子。 齐箫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这不算什么难事，不会做饭就下馆子。不会做衣服鞋子，就去商场买。要是不会带孩子，找保姆就是了。” 若云听的神往不已：“那女子过的岂不是很幸福？” 齐箫想了想，很公正的说道：“这也不一定。女孩子虽然可以不会做家务事，却是要出去工作的。和男人一样，要赚钱养家。” 听到这些新鲜事，若云只觉得耳目一新，抿唇笑道：“女子也能和男子一般抛头露面，真是稀奇。” 两人又重新恢复了轻松的说笑。 齐箫真希望这样的时光就此凝住不动，再也无人来打扰才好。 只可惜，还没想完，丫鬟兰初又来敲门了。这次，却是端了宵夜过来。两人的谈话只得再次告一段落。 顾及齐箫也在，兰初特地做了香气扑鼻的鸡丝面。那面条很细，却很筋道，鸡汤香浓，闻着便觉得胃口大开。 若云饭量不大，吃了一碗便饱了。不过，对齐箫来说，却是远远不够。 若云见齐箫意犹未尽，索性吩咐兰初再去厨房盛一碗来。好在兰初做宵夜向来都多备一些，片刻便又端了一碗过来。 齐箫吃的很香。其实，在齐府，每天都有专人给他做宵夜点心。好吃的不知吃了多少。不过，大概是和若云在一起的缘故，只觉得这碗面分外的香。 若云忍不住笑道：“改日有空，我亲自下厨做给你吃。我的厨艺也很好呢”待说出口之后，才觉得太过亲昵，微微红了脸。 齐箫大喜过望，连连点头。 正待调笑几句，就见许妈妈陪笑着走了进来，对着若云禀报道：“小姐，时候不早了，您看，是不是该洗洗歇息了？” 如此含蓄委婉的逐客令，既不伤了齐箫的面子，又委婉的表达出了送客的意思。许妈妈果然精于世故，说话无懈可击。 齐箫再舍不得走，也只得站了起来告辞：“叨扰多时，我也该走了。” 若云微笑着起身相送。 待送到院门口，若云便停住了脚步。 齐箫领着小柱子一步三回头的走远了。 许妈妈嘟哝道：“要不是老奴厚颜提醒，只怕表少爷待到半夜也舍不得走。”就算年龄小些，到底是男女有别，怎么也该避嫌吧若云任由许妈妈发了几句牢骚，笑而不语。 之前，她也觉得齐箫黏着自己硬要跟来，太过烦人。不过，没想到两人在一起聊的如此开心。今天晚上，她说的话比平日里一个星期加起来都要多呢 第一百二十五章沈嫣归来（一） 齐箫在沈府住了三天，每天和表哥们混在一起，倒也逍遥自在。少了袁氏的紧迫盯人，齐箫只觉得浑身舒畅，真恨不得长住不走了。 最最愉快的，当然是每天下午的音律课。 少爷小姐们都是在一起上的音律课，他自然也就有了机会和若云见面说话。 齐箫对乐器什么的，丝毫不感兴趣，偏偏装模作样的也跟着一起听林夫子上课。 林夫子对突然多出一个学生来，表现的分外淡定。只淡淡的看了齐箫一眼，问了句：“敢问这位少爷贵姓？” 齐箫自报了姓名，便自动的找了位置坐下来。 天气一变冷，音律课的地点便改到了书房里。练琴的屋子，很是宽敞，足够坐十几个人。 齐箫不好意思大喇喇的坐到若云身边，便捡了个比较近的位置，头稍微伸长些，也能随意聊上两句。 自从那天晚上过后，若云对齐箫倒是多了份微妙的亲近感。因此，搭理齐箫的次数稍微多了一些。 所谓多了一些，也就是从原来的十次搭理两次增加到了三四次左右…… 即使如此，齐箫也够满意的了。他是典型的愈挫愈勇型，当然不会将若云表面的冷淡放在心上。心里不停的安慰自己，晴妹妹定是因为害羞才会不好意思表现的太过热情。其实，她对他也是很关心的。 瞧瞧，她不是又在看他了吗？ 齐箫回以灿烂的笑容，却不料若云只当做没看见一般又扭过了头去。齐箫的笑容硬生生的僵住了。 沈奕文眼角余光瞄到这一幕，忍笑忍的好辛苦。 齐箫啊齐箫，真没想到你也有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一天啊到了第三天，袁氏便派了人来接齐箫回府。齐箫想也不想的拒绝了：“我要在沈府再住几天。你回去禀报母亲一声，让她放心，我在这儿好着呢” 那管事婆子好言好语劝了半天，奈何齐箫从来就是固执己见软硬不吃的主儿，好说歹说就是不肯走。 那管事婆子只得无奈的回去复命，只可惜没胆子追问齐箫究竟为什么不肯回去。 沈奕轩倒是好奇的问过一次：“表弟，你怎的不肯回去？” 齐箫笑嘻嘻的给他灌迷汤：“当然是舍不得你嘛我们俩天天吃住在一起，多热闹开心啊” 沈奕轩被拍的心花怒放，也就不再多问了。 事实上，齐箫不肯走当然是有原因的。想借机多和若云接近固然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对那个叫做上官耀的少年充满了好奇。 沈宜芳等人口口声声称赞上官耀貌美如女子，他倒很想亲眼见一见上官耀，看看究竟是何等模样。 事先声明，他绝无攀比之心，纯粹只是好奇哦 又隔了一天，沈嫣一行人终于回来了。 沈老太太自然用不着到门口来迎接，齐氏和方氏却是非来不可。沈府的所有少爷小姐自然一起出动，声势颇为浩大。 若云惯例跟在沈宜芳和沈宜莲的身后，往那两辆马车看过去。 第一个下车的，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美妇。容貌生的极美，笑容很是亲切随和，让人一看就不由得生出好感来。尤其是那双清澈温柔的双眸，更是让人觉得舒适。 齐氏和方氏明明年轻了一些，也都颇有些姿色。可站在这个中年美妇身边，愣是被比的失去了三分颜色。 不用多猜，这一点是沈嫣了。 若云心里暗暗赞叹，老天似乎特别眷顾沈家，王妃沈湘固然是天姿国色，沈嫣却也并不逊色。虽然上了些年纪，可保养的极好，眼角有些细微的皱纹，更增添几分成**人的风韵呢沈宜芳有些激动的说道：“几年不见，二姑姑却还是以前一样呢” 沈宜莲也叹道：“可不是么，容貌几乎没有变过呢”所谓的美人迟暮，丝毫没在沈嫣的身上体现出来。 若云自然没有发言权，竖起耳朵听的兴致勃勃。 沈宜芳兀自惦记着表哥上官耀，笑着说道：“表哥不知长成了什么样子，会不会还像个女孩子似的……”话犹未完，就见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翩然下了马车，微笑着站到了沈嫣身边。 沈宜芳所有的话都自动自发的咽了回去，一动不动的看着那个秀美的少年，心怦怦乱跳了起来。 若云自然也看到了上官耀，也不由得一愣。 她也算见识了不少优秀的男儿，世子冷峻贵气，齐箫俊俏爽朗，齐笙温文儒雅，沈奕鸣英姿勃勃，沈奕文清秀斯文。至于冯天睿和沈奕轩等人，也是各有各的特色。 可是，和以上诸人相比，上官耀却是完全不同的类型。他偏瘦些，穿着绛色的袍子，更显得身材修长。五官秀美精致，只一双剑眉略略增添了些少年英气。果然是罕见的翩翩美少年…… 若云不动声色的看了失魂落魄的沈宜芳一眼，低声笑道：“二姐，表哥哪里像女孩子了。分明是个美少年嘛”虽然确实文弱了一些，可和女孩子却是截然不同的。 沈宜芳回过神来，含糊的一笑：“嗯，这几年倒是变化了不少。”好不容易才将怦怦乱跳的心安抚了下来，目光却一直落在上官耀的身上，无法移开。 若云看了暗暗好笑，原来，高傲冷艳的沈宜芳春心萌动的时候也和普通少女无异，倒是显得可爱了许多。 齐箫不知什么时候溜了过来， 在若云面前嘀咕道：“没见过男孩子长的这么女里女气的。” 别的女孩子倒也罢了，偏偏若云也一直在用欣赏的目光打量着那个上官耀，齐箫心里别扭极了，特地凑到了若云身边说话。 当然，齐箫坚决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嫉妒了。 若云白了他一眼，很自然的维护起第一次见面的表哥来：“尽是胡说，耀表哥哪里女里女气了？我看，耀表哥好的很呢” 齐箫心里酸的要命，口中还故作不在意：“你们女孩子真是肤浅，就只会看张脸。”偏偏无可否认的是，上官耀长的确实好看。 若云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像安抚孩子一般哄道：“你也长的很好看啊” 齐箫的心里顿时像吃了蜜一样甜：“真的吗？” 若云笑道：“那是自然，我什么时候说过谎话。”事实上，齐箫的俊俏中带着男孩的英气，丝毫不弱于上官耀。只是，平日里看齐箫早已看惯了，不觉得惊艳。上官耀却是第一次见到，难免多看了两眼罢了。 齐箫心里舒坦多了，笑嘻嘻的和若云闲扯起来。 若云的注意力却放在了身边的沈宜芳身上。沈宜芳仍然在呆呆的看着上官耀，嘴角边浮起朦胧的微笑。 若云忍不住笑着抵了抵沈宜芳，提议道：“二姐，我们走过去和姑姑表哥打个招呼吧” 沈宜芳心里一动，连连点头赞成。 齐箫厚颜跟在了后面，近距离的打量起了上官耀。这么一看，齐箫不得不承认，上官耀确实是个罕见的美少年。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都十分的好看，简直就像韩剧中的花样美少男嘛一向落落大方的沈宜芳在接触到上官耀目光的那一刹那，不知怎么的，居然微微脸红了：“姑姑，表哥，几年不见你们了。” 沈嫣目光落在沈宜芳身上，眼里闪过一丝赞许：“这是芳姐儿吧，几年不见，倒是出落的越发水灵了。” 上官耀的声音温润动听：“表妹，好久不见了。”沈宜芳总算恢复了镇定，笑着寒暄了几句。 若云乖巧的上前给沈嫣行礼：“见过二姑姑。” 沈嫣想了想，笑着问道：“可是晴姐儿么？” 齐氏笑着点头：“正是晴姐儿。” 沈嫣笑叹：“上次回来的时候，晴姐儿还是个小女娃儿，跑起来还不甚利索，没曾想一转眼已经变成漂亮的小姑娘了呢” 方氏笑着接道：“以后你多回来住些日子，对孩子们就熟悉了。” 沈嫣莞尔一笑：“可不是么？这都六年没回京城了，一个个都像小树苗似的窜了起来，若是让我一个个认过去，我可不敢担保全部都认识呢” 大人们聊天，若云也插不上嘴，笑着转向上官耀：“表哥，可还认识我么？” 上官耀细细打量若云几眼，笑着说道：“你是晴表妹吧，表妹们一个塞一个漂亮，我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了。” 这样的奉承话若是别人说了，一定稍显肉麻。不过，上官耀说来却是自然之极，丝毫不惹人反感。 若云抿唇一笑，被人这么当面称赞，总是分外愉快的。 齐箫在一边看着，心里的忿忿不平又冒了出来。若云对他笑的那么甜美可爱做什么，哼，平日里对自己可没那么温柔…… 齐箫咳了一声，挤了过来，热情的握住上官耀的手：“表哥，欢迎回京城来小住。”顺便不着痕迹的将若云掩在了身后。 若云微微一愣，旋即忍俊不禁的低头笑了起来。 这个齐箫，真当她是人见人爱么？一副防贼的模样，实在可笑。 第一百二十六章沈嫣归来（二） 这又是从哪里冒出的表弟？还有，见面握手这又是什么时候兴起的礼节？ 上官耀有些茫然，怎么努力想也想不出眼前这个笑嘻嘻的俊美男孩是谁。 沈奕文笑着凑了过来介绍：“表哥，这是我舅舅家的表弟齐箫。” 上官耀这才反应过来，温和的笑了笑，也喊了声表弟。 总之，除了同姓的宗亲，一切有姻亲关系的同辈，大可都用表哥表妹之类的称呼，基本不会出错的。 齐箫充分发挥出善于交际的长处，在短短的片刻里就和上官耀热乎的聊上了。一会儿问起杭州的风土人情，一会儿又问起了旅途见闻。上官耀忙于应付他的问题，自然没了空闲和表妹们叙旧。 若云一眼便看出齐箫的那点小心思，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索性扭过头去和沈宜芳低声闲聊起来。 沈宜芳明显的有些漫不经心，时不时的看上官耀一眼。 若云看在眼里，却不揭破，只当做没看见。少女情怀总是诗，平日里深处闺阁，忽的遇上这么一个翩翩少年郎，不上心才是怪事呢待沈嫣一行人全部安顿下来，第一件事情便是去沈老太太那里请安。这等热闹的场合，若云却没去凑热闹，反而是偷偷溜回院子休息去了。 香菱笑着问道：“小姐，你不去老太太那里转转么？”沈家大小姐二小姐等人可是都去了，还有长房的三位小姐，也都跟着去了呢若云伸了个懒腰，笑着说道：“今天晚上定然有家宴，还不知要吃到什么时候。我先睡会儿，养足了精神再说。” 若云所料不错，到了晚间，果然在沈老太太那里摆了三桌家宴。姨娘们一律没资格入席，只有岳姨娘仗着沈老太太撑腰，笑盈盈的也跟着来了。 沈嫣和岳姨娘也是认识的，自然清楚她在老太太心里的地位，笑着和岳姨娘寒暄了几句。岳姨娘脸上的笑容比往日灿烂了许多。 只是，到了入座的时候，便显出了几分尴尬。 沈霖和沈嫣分别坐在沈老太太的左右，然后便是齐氏和方氏。岳姨娘身为妾室，自然没资格坐在齐氏身边。只是，若去少爷小姐们的桌席，却更是不妥。 好一个岳姨娘，笑吟吟的往沈老太太身后一站：“我来替老太太布菜，老太太别嫌弃我手拙才是。”轻而易举的化解了这份尴尬。 沈老太太笑道：“往日里可没见你这么谦虚客套，今晚倒是奇怪了，怎的一下子变的多礼起来？” 岳姨娘抿唇一笑：“今天二姑奶奶回来，我便诚惶诚恐了。” 沈嫣也被逗的开怀一笑。桌子上的气氛顿时轻松和睦起来。 沈霖笑着瞄了岳姨娘一眼，心里自然的想道：似乎有些日子没去岳姨娘那里了，有空该多去转转才好…… 齐氏在一旁冷眼旁观，心里暗暗冷笑。岳姨娘最最拿手的争宠手段便是这一招，整日里围着沈老太太转，老太太一高兴了，沈霖自然也就欢喜。免不了要多去岳姨娘那里转上一转。 这么多年来，齐氏早已习惯，早没了一开始的郁闷懊恼，反而有些坐山观虎斗的味道。叶姨娘最近风头很劲，倒要看看岳姨娘能不能压过一头去…… 沈霖身边总少不了得宠的女人，齐氏要做的，便是平衡后院。不要让哪一个女人太过得宠影响了自己的地位。抬丫鬟秋露做通房自然也是为此，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叶姨娘夺去沈霖全部的注意力。 齐氏心里不断的盘算着这些，脸上依旧是得体的笑容。 沈嫣并不是沈老太太所出，当年，沈老太太生了长女沈湘之后，便抬了贴身丫鬟做姨娘，两年之后，便有了沈嫣。只可惜，沈嫣的生母也是个福薄的，产后血崩，一命呜呼。只留下刚出世的瘦弱女儿。 沈老太太自然而然的将沈嫣养在了膝下，看着沈嫣长大，又亲自替沈嫣操办了亲事。因此，沈嫣对沈老太太的感情如母女无异。端从两人亲热说话的模样，便能窥出一斑来。 沈老太太怜爱的看了沈嫣一眼，叹道：“嫣儿，怎的这几年都没回来看看？我可一直惦记着你呢” 沈嫣笑着应道：“一来一回至少也得花上七八天，若是再住上一阵子，倒是要一两个月。钰哥身边却又少不了我照应，所以才抽不出空回来。”若不是这次逢到老太太过寿，只怕还下不了这个决心。 沈老太太嗔怪的说道：“瞧瞧你把上官钰惯成了什么样子，一日都离不开你似的。” 沈嫣陪笑道：“老太太说的是，都是我的不是。” 方氏羡慕不已的插嘴道：“二姐真是好福气。二姐夫这么多年，从没纳过妾。听说，连通房丫鬟也不肯要一个呢”真真正正的独宠沈嫣一人，简直让所有的女人都为之羡慕。 沈楠不在场，方氏说这些倒也无所谓。 齐氏心里有感，默默的看了沈霖一眼，悄悄的将头扭了开去。 是啊，再优渥的生活，也弥补不了丈夫夜夜不在自己身边的空虚。哪怕每个月留宿几次，也大多是为了保全正室的颜面。哪里谈得上恩爱这回事…… 沈嫣脸上浮起了幸福的笑容，口中却连连谦虚：“弟妹谬赞了。钰哥忙于公务，哪里有那个闲情逸致。”一方父母官，不知要花费多少心思才能使得百姓安居乐业，哪里比的上京官们精于吃喝玩乐。 沈霖出言抗议：“二姐，你这么说，我可不赞成。定是你管的太紧，姐夫惧内所以日日守在家中。”男人嘛，哪有不贪花好色不风流的？ 沈嫣纵容的看了沈霖一眼，也不争辩，算是默认了。 她和沈霖年龄相差八岁，出嫁的时候，沈霖不过是个七八岁的男孩子。一转眼，昔日奶声奶气喊着“二姐”的男孩子已经成了昂扬七尺的风流男子。让人不得不唏嘘时光的流逝。 沈老太太却是知道上官钰的为人品性，笑着对沈霖说道：“你姐夫为人高洁，端正守礼，是难得一见的正人君子。不爱流连花丛，也不招惹别的女子。哪里像你，整日里没个安分的时候。亏得你好意思胡扯。” 上官钰年少时寄住在沈府，直到中了榜眼，才在外面购了个宅子。沈老太太算是看着上官钰长大的，因此对上官钰的性子很是了解。 沈霖嘿嘿一笑，却是不敢反驳。他生性风流，见一个爱一个，喜新厌旧，和上官钰的专情长情却是恰恰相反。在此事上面，完全没有发言权。 沈嫣却张口替沈霖辩驳：“人不风流枉少年，霖弟也不算不安分。”至少，去青楼花巷的时候很少…… 齐氏在一旁听着，忍着没有插嘴。 沈老太太自己抱怨几句无所谓，可若是为**子的跟着一起发牢骚，不免要遭老太太的白眼，更会惹来沈霖的不快。她唯一的选择便是含蓄的微笑闭口不言。 该死的贤惠大度 沈老太太亲昵的抱怨了沈霖几句，果然又将话题扯回了沈嫣身上：“这次只你回来吗？上官钰呢？” 沈嫣笑着应道：“钰哥忙于公务，一时走不开。说是让我带着耀哥儿回来住些日子，多陪陪您尽一尽孝道。不过，您生辰那天，他定是要赶回来的。” 沈老太太满意的点了点头，看了邻桌的上官耀一眼，笑着说道：“几年不见，耀哥儿倒是越发俊俏了。” 沈嫣忙谦虚几句：“他和钰哥性子差不多，平日里爱静，哪里比得上鸣哥儿文哥儿他们。” 方氏和齐氏听了这样的话，心里自然舒坦。忙笑着夸起了上官耀。 话题就此扯到了孩子们身上，倒也热闹。 上官耀坐在沈奕文和沈奕鸣中间，一直微笑着，果然很少说话。 齐箫观察良久，终于不得不承认，上官耀是个很难找出缺点的少年。不管什么时候都维持着得体的微笑和风度，身上的气质和沈奕文如出一辙。那是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在这样的温润少年面前，拼酒什么的，好像粗鲁了那么一点点…… 不过，齐箫从不考虑这么复杂的问题，照样吆五喝六的和沈奕轩等人喝了起来。兴致一上来，索性卷起了袖子，一副大喝一番的架势。 上官耀哑然失笑，低声问沈奕文：“箫表弟多大了？”看样子，应该和沈奕轩差不多才是。 沈奕文笑着瞄了齐箫一眼：“他十岁了，只比二弟小了几个月。别管他，他一向不拘小节。” 不拘小节吗？ 齐箫此刻正眉飞色舞的说起了笑话，逗的一桌子少年都捧腹大笑，热闹之极。上官耀看着这一幕，不知怎么的，心里却升起了丝丝羡慕之情。 他是独生子，莫说兄弟，连个姐妹都没有。极少和同龄的少年在一起相处，遇到这样的场合，便不知该如何和各人达成一片。 齐箫却像是天生的发光体，不知不觉中便将各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这样的活力，真让人羡慕…… 第一百二十七章沈嫣归来（三） 一顿饭下来，沈宜芳都有些心不在焉，没吃多少。 沈宜莲和沈宜华两人在窃窃私语，不知聊些什么。沈宜敏和沈宜蓉在斗嘴，很是热闹。若云和沈宜馨也在说说笑笑，大家很有默契的没来打扰沈宜芳。 沈宜馨也在看着上官耀，不由得流露出些许的惊叹：“耀表哥长的真好看。”那种无与伦比的秀美实在太过惹眼，就算女子也少有如此精致的容貌。 若云笑着点头附和。上官耀现在便是这副宜男宜女的长相，想必几年前更加显著些。难怪沈宜芳之前口口声声说耀表哥像个女孩子一般美貌呢不过……现在的沈宜芳一定不会这么想了吧…… 若云意味深长的瞄了沈宜芳一眼。 沈宜芳被若云看的有些心虚，咳了一声：“四妹，你老是看我做什么。” 平日里常被沈宜芳捉弄，难得逮到了这样的好机会，不反击回去怎么成。若云笑眯眯的应道：“二姐，你今儿个晚上一直没吃什么，老是朝大哥他们那边看。难不成是看中他们桌子上什么好吃的了么？” 事实上，每个桌子上的菜肴都是一样的，哪里会有什么不同。若云这么说，只是取笑沈宜芳老是往邻桌看罢了。 沈宜芳被取笑的满脸通红，伸出手重重的在若云的腿上捏了一把。 若云“诶哟”一声呼痛。 沈宜莲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了过来：“四妹，你怎么了？” 若云故意先看了沈宜芳一眼，沈宜芳有些微的紧张，连连冲若云摇头。刚才的玩笑话两人悄悄说倒也罢了，若是让别人听见，她羞也羞死了。 若云心里暗笑，随意扯了个借口应付了过去：“没什么，我刚才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各人吃吃笑个不停，倒也没人再追问。 沈宜芳悄悄松了口气，感激的看了若云一眼。 若云俏皮的眨眨眼，两人相视会心一笑。亲昵的姐妹情谊悄然滋长。 自此，沈嫣领着上官耀自此便在沈府住了下来。 齐氏早命人将院子收拾的干净整齐，又添置了不少新的家具，另外，调派了不少丫鬟去伺候。沈嫣住着当然舒心。每天也没什么事，只天天去陪着沈老太太说话。 上官耀闲着无事，也跟着进了书房读书学习。 这般热闹，齐箫哪里舍得走。不过，屈指一算，齐箫在沈府也住了十几天了。袁氏接二连三的派人来接他回去。推拒了两三次之后，齐箫也只得无奈的回了齐府。 若云的生活又平静多了…… 这么说好像对齐箫有些不公平，不过，事实便是如此。 齐箫在沈府的这些日子，一有机会便来若云院子里待着。碍于男女之防，每次待的时间并不长，且大多都有丫鬟在一边伺候着。只除了那一晚在书房里说了些私密话，其余时候，也只是随意的闲扯罢了。 除此之外，音律课上，齐箫也常凑到了若云身边说话。 齐箫显而易见的热情让若云避之唯恐不及，不胜其扰。等齐箫走了之后，顿时深深的松了口气。 日子总算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还有单调。 于此同时，沈宜芳的日子却过的多姿多彩起来。每天不自觉的期盼着音律课的到来，因为只有在那一个时辰里，才有和上官耀见面的机会。 上官耀极少说话，只是挂着淡淡的笑容， 林夫子对又多了个学生依旧表示十分的淡定，问及了姓名之后，便客气的请表少爷随便坐下旁听。 上官耀也不多言，微笑着静静坐在一边听。眼看着沈奕文沈宜莲等人一个个上前露一手，从无表现一番的意思。 沈宜芳悄悄的瞄了上官耀一眼，有心聊几句，却又碍于脸皮薄，怎么都不好意思主动张口。 若云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好笑不已。 沈宜芳平日里最是傲气，说话时总不自觉的微微抬起下巴。或许，这只是她不经意的习惯，可却将那份娇贵矜持表露无遗。 初见沈宜芳，难免会有“此女难以亲近”之感。 若云也是在和沈宜芳相处半年之后，才渐渐发现沈宜芳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女孩子。 这样一个骄傲高贵的少女，居然也有这般忐忑不安的时刻…… 想及此，若云心里一软，决定悄悄帮沈宜芳一把。 “表哥，”若云轻声唤道。 上官耀极为有礼貌，听到若云呼喊，微笑着转过头来：“晴表妹，喊我有什么事情么？”目光自然而然的掠过若云身边的沈宜芳。 沈宜芳身子微微一颤，朦胧的羞涩和喜悦一起涌了上来。 若云露出略带天真童稚的笑容：“表哥，你以前学过琴吗？”总之现在她的年龄小，说话无需顾忌太多。 上官耀温和的一笑：“学过一阵子，不过，弹的不好。” 若云笑着瞄了沈宜芳一眼：“表哥定是谦虚了，二姐，你说是不是？” 沈宜芳很自然的笑着接道：“嗯，四妹说的是。” 上官耀笑着说道：“我倒不是谦虚，实在是弹的不算好。我对下棋倒是很感兴趣，母亲便由着我的性子，替我请了个很有名气的棋手教我下棋。” 沈宜芳惊叹：“表哥原来是弈棋高手，真是深藏不露呢” 上官耀有些腼腆的笑了笑：“芳表妹谬赞了，我不过刚入门罢了，哪里谈得上深藏不露。”话题就此展开，两人小声聊着，还算融洽。 若云功成身退，识趣的专心听琴去了。 此类小事，在此后的一个多月里，上演了多次。 上官耀性子腼腆，又不甚健谈，极少主动和谁说话。而沈宜芳又矜持的很，不好意思主动搭讪。若云便时常起个话茬，将两人拉拢到一起聊天说话。 沈宜芳对若云的知情识趣分外的感激，渐渐的和若云真正的亲近起来。说话比往日亲昵了许多，偶尔也会露一两句知心话。 若云自然能察觉到其中微妙的变化，心里很是高兴。 上官耀只觉得表妹们都热情有礼，压根没察觉到沈宜芳的一缕情丝已然托付给了自己。 沈嫣见儿子在沈府适应良好，心里很是安慰。常在齐氏和方氏面前唏嘘：“耀哥儿没有兄弟姐妹，自小到大连个合适的玩伴都没有，时间久了，便有些孤僻不爱说话。这次回来，没想到他和表弟表妹们都相处的极好，人也开朗了不少呢” 方氏笑着附和：“可不是么？鸣哥儿也是如此。原来在沧州的时候，嫌家中都是妹妹无趣的很，便天天往外面跑。回了京城之后，天天和文哥儿他们几个玩闹在一处。也不见他嚷着要出去了。” 齐氏掩嘴笑道：“奇怪，我们几个怎么想到一起去了。我也觉得府里人多热闹的多了呢” 沈嫣羡慕的说道：“还是你最有福气，膝下儿女成群，每天热热闹闹的。哪里像我，只有耀哥儿一个，偏又爱静，想找个人说话都不容易。我最是喜欢女儿，只可惜生了耀哥儿之后身子受了损，怎么也怀不上。如今年龄又大了，更不好动要女儿的心思了。” 齐氏哑然失笑：“若是羡慕，索性送个女儿给你好了，你看中哪一个，只管要了去。” 心里却在暗暗唏嘘，她的女儿确实多的很，只是亲生的只有一个，其他的都是别的女人和丈夫所生。这又算哪门子的福气？ 沈嫣听到这等玩笑话，笑着接口：“只怕我真看中了谁，你又舍不得给了。” 上官耀今年十五了，也到了该说亲的年龄。沈嫣此行固然主要是为了沈老太太的六十寿辰回来，也暗暗存了给上官耀结亲的念头。 长房的沈宜华今年十五，年龄最是合适。不过，沈嫣却觉得娶了庶出的小姐有些委屈了自己的儿子，因此便将目光放在了三房的小姐身上。 沈宜莲和沈宜芳都已十三了，容貌才情都很出众。若是能定下其中一个，自然是好事。 沈嫣话语中暗含深意，齐氏岂能听不出来？ 上官耀相貌出众，品性纯良，温文有礼，自然是个好人才。只是，上官钰自身并无得力背景，靠着沈家的打点扶持才做上了杭州知府。只怕日后在仕途上再难有进展。 沈家根基深厚，是京城最有名望的世家之一。沈家的女儿个个娇贵，哪里舍得远嫁到杭州去？哪怕是庶出的女儿，嫁到上官家也稍嫌委屈了一些…… 齐氏目光微微闪动，若无其事的笑着岔开了话题。 方氏和齐氏的想法差不多，舍不得将沈宜华嫁的太远，打定主意一定要在京城寻一门合意的亲事，因此，很有默契的忽视了沈嫣的话语中的深意。 沈嫣见齐氏不肯往下说，心里略略有些失望，很配合的扯开了话题。 婚嫁一事最要紧是你情我愿，勉强也勉强不来，还是识趣些，暂时别提了。 “老太太的寿辰还有五天，我已经拟好了宴请的客人名单。”齐氏笑吟吟的说道：“粗略一算，怎么着也得摆上十几桌。” 这十几桌包括了亲朋好友和来往密切的家族，还没算上旁支的远亲。 第一百二十八章寿宴前夕 沈嫣听到这个毫不意外，笑着点点头：“辛苦弟妹了。” 筹办宴席，最是忙碌。外人看着轻松，其实要准备的事情很多。别的不说，单只说这宴请名单的拟定，便是个极其繁琐又费脑子的苦差事。 得将所有该请的客人都考虑到，为了表示慎重，最好是主人亲自写请柬，然后吩咐下人一个一个的送出去。光是这一项，就得花费上两三日的时间。 更不用说拟定菜单购买食材准备桌席安排人手之类的琐事是何等的繁琐了。 齐氏连连谦虚道：“这是我该做的事情，哪里能说辛苦。”当家主母绝不易做，不是其中人哪里能体会的到。 方氏微微垂下头，掩去眼中一闪而逝的艳羡和嫉妒。 齐氏如今掌着沈府的所有事务，她这个长嫂却只能帮着打打下手做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齐氏瞄了方氏一眼，又笑着赞道：“说起来，多亏了大嫂帮忙，我一个人哪里忙的来。” 方氏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假意谦虚了几句。 沈嫣哪里看不出这两个妯娌之间的波涛暗涌，也不揭破，顺着话茬往下说了几句。大抵都是称赞弟妹能干之类的。 齐氏看着一脸微笑的沈嫣，心里隐隐的升起了羡慕之情。 上官钰父母双亡，又不肯纳妾，沈嫣膝下只有一个儿子，人口简单之极。这样的日子过起来一定轻松惬意的很。哪里像自己，上要伺候脾气古怪刻板的沈老太太，下要照顾一干儿女，再加上沈霖的一堆小妾和通房丫鬟，恨不得多长一双手出来才好。 再有沈家长房这么多人在，齐氏每天都忙的团团转。 人多是非自然多，齐氏几乎没有一刻清闲过。 再看看沈嫣，也难怪齐氏会心生羡慕了。 方氏远没有齐氏城府深，那份艳羡已然流于言表：“二姑奶奶日子过的真是惬意舒适。”最令人羡慕的，莫过于上官钰的专情。 若是可以，哪个女人都不愿意和别的女人分享丈夫。只恨世事向来不公，对女子诸多束缚要求。女人被逼着贤惠大度，各人都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在这样的情况下，上官钰这样的男人简直就是女子梦寐以求的好丈夫。 更何况，上官钰还是个俊美无匹温柔体贴的美男子…… 真是越想越觉得沈嫣幸福 沈嫣浅浅一笑，那笑容里有些飘忽不定：“有得必有失，想开些，日子过的都很好。”世事岂能十全十美？总有不如意之处，只不过外人看不到罢了。 齐氏和方氏微微一愣，怎么听这话音都有些不对劲，仿佛若有所指。又似是有感而发。难不成，沈嫣也有什么不如意不成？ 沈嫣很快的恢复平静，笑着将话题扯回寿宴上来：“对了，请帖往外送了没有？” 齐氏点点头：“已经派人送了，第一个便送了王府那边的。王妃也有近两年没回来过了，估摸着这次老太太过寿，怎么着也该回来才是。老太太嘴上不说，心里惦记的很呢” 一提起沈湘，沈嫣的笑容便淡了下来，眼里有什么莫名的情绪一闪而过，快的让人捕捉不及。旋即又若无其事的笑道：“我也很久没见过大姐了，这次总算可以相聚了。” 自从各自出嫁之后，两姐妹再也没见过面。巧的很，沈湘和沈嫣都回娘家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偏偏每一次都没遇上。算起来，已经很多很多年没见了…… 齐氏总隐隐觉得沈嫣的表情有点不对劲，仔细一看，却也看不出什么来，暂且将疑团放到了一边。 接下来的几天。齐氏忙的不亦乐乎，方氏倒也没有袖手旁观，积极主动的帮忙。齐氏倒是省了不少心力。 到了沈老太太寿辰前一天，沈楠回来了，上官钰也赶了回来。 别人都见识过上官钰的风采，若云却是真真正正的第一次见到。不免生出了惊艳之感。 以前只觉得沈霖便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可和上官钰一比起来，却又差了几分俊美。上官耀的容貌有八分肖似其父，却又少了份成熟稳重。 用美男子这个词语形容上官钰未免太过俗气，可实在又找不出更好的形容词来。 “怎么样，二姑夫是不是很好看？”沈宜芳低低的笑问。 若云由衷的感叹：“何止是好看，简直是俊美不凡气度出尘。”虽然已经年过四十，可岁月只给了上官钰成熟与魅力。旁边的一堆毛头小子简直就是青涩的不能入目。 沈宜芳不由得瞄了上官耀一眼，喃喃的说道：“再过几年，表哥定然更像二姑夫。” 若云耳尖的听到了沈宜芳的喃喃自语，却故作不知。 上官钰和沈嫣两人并肩站在一起，犹如一对璧人。哪怕年龄都已不小，可依旧夺目耀眼。可以想见两人年少夫妻时是何等的风姿。 若云静静的看着两人，心里不自觉的升起了仰慕之情。 只羡鸳鸯不羡仙，夫妻恩爱携手白头，是所有女子的美梦。只可惜，这也只是个美梦罢了。世上哪有如此专情的男子呢？ 平民百姓温饱尚有顾之不及，没那个能力纳妾，只得守着妻子度日。生活优渥富足的贵族男子，有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 世子更是其中翘楚。有萧婉君这样的解语花相伴，依旧不知足，身边从不缺年轻美貌的新人。 像上官钰这般的男子，真正是前所未见…… 沈宜芳见若云半晌没有出声，不由得扭头看了过来：“四妹，你在想什么呢？” 若云略有些惆怅的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想着，二姑姑真是有福气，嫁给了二姑夫这样的好男人。” 没想到，这句话却也勾起了沈宜芳的心事来。只听沈宜芳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可不是么？一个女子，若有这样的好姻缘，也不枉此生了。” 若云抿唇一笑，安慰道：“二姐何用担心，再过一两年，母亲定会为你择一门好亲事。”堂堂沈家嫡出小姐，何愁没有良配。只怕求亲的人会踏破门槛呢提起终身大事，沈宜芳微微红了脸。满腹心事，却碍着身边人多不好说出口，最后，只化作轻轻的一声叹息：“算了，不说这些了。对了，你准备了什么礼物送给祖母？” 若云见沈宜芳不愿多说，很配合的转移了话题：“我给祖母绣了幅绣品，可以装裱起来做挂在墙上。”花了心思亲手准备的礼物，显得更有诚意。若云为这份礼物，已经忙活了一个多月了。 沈宜芳一听来了兴致，笑着说道：“你鬼主意一向多，送的礼物总是别出心裁。说说看，绣的什么样的图案？” 若云却不肯细说了，笑嘻嘻卖了关子：“明儿个早上我亲自送给祖母，你自然就能看见了。” 姐妹两个窃窃私语，早已引来了沈宜莲和沈宜蓉的不满。 沈宜莲酸溜溜的来了句：“二妹和四妹可真是要好，天天凑在一起说悄悄话。”把她这个做大姐的都撇在了一边。 沈宜蓉撅着嘴巴附和：“就是就是，尽是把我们晾在一边不理不睬的。” 沈宜芳倒还没什么，若云却满脸陪笑：“大姐三姐，可别这么说。小妹诚惶诚恐。”谁让她是最小的那一个呢？自然要吃亏些。不管到了什么时候，赔礼道歉的都是她。 果然，她这么一摆低姿态，沈宜莲和沈宜蓉两个倒也不好多说了。 沈宜蓉笑嘻嘻的问道：“祖母六十寿辰，你们准备了什么礼物？” 若云依旧是那个答案，再问，便不肯多说了。精心准备的神秘礼物，自然要保留点神秘感才好。 沈宜蓉撇撇嘴：“在我们面前还卖什么关子。” 若云笑着反问：“既是如此，那么，请三姐把准备好的礼物给我听一听。” 闻言，沈宜蓉立刻闭了嘴。那怎么可以，她还等着明天早上一鸣惊人呢沈宜莲和沈宜芳也都神秘兮兮的不肯透露详情，却又彼此猜测起各自准备的礼物，一时之间，颇为热闹。 嬉闹之际，齐氏派丫鬟过来召了四姐妹过去。 原来却是上官钰想见一见沈家诸位小姐。 姐妹四个一一上前行礼问安。上官钰很是亲切随和，笑着和每一个都打了招呼，倒是没有特别的偏向哪一个。 近距离的观察之下，若云才发现上官钰的眼角已然有了细微的皱纹。不过，丝毫无损他的魅力，反而更添了成熟男人的风采。 上官钰的目光落到了若云的脸上，笑容很是温和：“这是晴姐儿吧” 若云乖巧的上前行礼：“见过二姑夫。” 上官钰笑着打量若云几眼，称赞道：“上一次回来，晴姐儿说话还不利索。这一转眼，都变成漂亮小姑娘了。” 沈霖在一边笑着接口：“二姐夫，你都六年没回来过了。孩子们的变化自然都不小。再过上几年，只怕个个都成大姑娘了。” 上官钰不无羡慕的叹道：“儿女承欢膝下，真是人生一大乐事。” 沈霖有三个儿子四个女儿，站在一起齐整整的亮相，真是男的俊女的俏，看了赏心悦目。相比之下，他的子嗣未免太过单薄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特别礼物（一） 长辈们说话，若云也没机会插嘴，只乖巧的站在一边微笑。 沈宜莲最喜欢出风头，走上前一步，笑着说道：“二姑夫，祖母常常念叨你们，以后可要多多回来才是。” 上官钰笑着点头，看向沈宜莲的目光里尽是赞许：“莲姐儿真是一片孝心。冲着你这句话，今后再忙也要抽时间多回来。” 沈宜莲如愿以偿的得到了众人的瞩目，心里的虚荣心大大得到了满足。脸上却没露出得意之色，含笑立在一边。 沈宜芳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沈宜莲身上，心里有些不快，却也知道此时不宜再出头说话。姐妹之间暗暗较劲是常事，只是让外人看出来就不好了。尤其是上官耀也在场，还是含蓄矜持一些吧若云将沈宜莲和沈宜芳的微妙神情变化一一看在眼里，心里暗暗唏嘘。她们两个只相差几个月，一个是庶出的长女，一个是嫡出的二小姐，处处被人拿来做比较。想和平共处几乎是不可能的。随着年龄的增长，只怕今后的明争暗斗会越来越明显。 而若云，自然选择站在沈宜芳这一边。 沈宜芳的优势显而易见，光是嫡出这一点，其余沈家小姐永生都无法超越。再有沈霖和齐氏撑腰，沈宜芳在府里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 若云积极努力的和沈宜芳搞好关系，一方面是觉得沈宜芳外冷内热的性子值得交往，另一方面也是考虑到今后必然有用到沈宜芳的地方。想经营好这份姐妹感情，不多花些心思可不成啊家宴散后，若云回了院子里早早洗洗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若云便起了床。 今天可是个大日子，沈老太太六十寿辰，来往的客人不知有多少。王妃沈湘应该也会回来，说不定，连王爷赵颀都会跟着回来。 不知道，世子和萧婉君会不会跟着一起回来…… 这个念头在若云的脑海里一旦浮现，便像魔咒一般回旋个不停。怎么也没法子拔除。 只要一想到会和萧婉君面对面的遇上，满腔热血便一起往头脑中涌过去，怎么也没法子保持冷静…… “小姐，小姐” 采梅连喊了几声，若云总算回过神来：“怎么了？” 采梅笑着问道：“小姐，今日奴婢给你梳的发式可还满意么？” 若云哑然失笑，感情采梅拐着弯儿的想要她赞两句呢被采梅这一提醒，若云很是认真的打量了镜子里两眼，笑着赞道：“采梅的手真是越来越巧了。梳的发式真是好看呢” 这倒是没有夸错，采梅梳头手艺越发有长进了，就算若云目光挑剔些，也找不出什么缺点来。看来，人才果然都是慢慢调教出来的。 采梅被夸的满心欢喜，笑盈盈的捧了首饰盒子过来：“小姐，今日可是老太太六十寿辰，来的有头有脸的客人定然不会少。小姐自然要打扮的漂亮些出去见客。” 若云笑了笑，采梅说的有道理，今天对她来说，是个很重要的日子。昔日的故人即将一一登场，她怎么着也得精心收拾一番。要以最佳的姿态站在人前才是。 想及此，若云低头细细的挑选起来。 前些日子齐氏特地为沈家小姐们购置了一些新的头面首饰，按着惯例，最好最贵重的当然都紧着沈宜芳先挑。其次，便是沈宜莲。到了最后，才是沈宜蓉和若云两个。 沈宜蓉一向爱美，对首饰之类的东西最是看重。若云从不和她争抢，总是先紧着沈宜蓉先挑。这样一来，若云基本也没了什么可挑的。姐姐们挑剩下的，她如数捧回来就是了。 好在齐氏品味一流出手又大方，置办的首饰本就精美，没有什么次品。就算是被姐姐们挑过了一遭，剩下的几样也都算是上品。 若云伸手挑出几支细细的玛瑙发簪，一一插在发边。 那几支发簪本就是一整套，雕琢的极为精美。虽然不算名贵，却很漂亮。沈宜芳几人都嫌稍稚气便没挑走，若云戴了却是极为合适。顿时显出了几分俏皮可爱来。 采梅由衷的赞道：“小姐戴这套玛瑙发簪真是美极了。”晶莹透亮的玛瑙发簪闪烁出莹润的色泽，映衬的小姐粉妆玉琢可爱极了。 若云抿唇一笑，心里也颇是满意。 香菱早捧了新衣在一旁候着了。若云刚一穿到身上，丫鬟们便赞口不绝，七嘴八舌的夸个不停。 湖水绿的衫子，配着乳白色长裙，看起来清新可人。再罩上一件粉红色的纱衣，更是美丽动人。最最特别之处，莫过于衫子和裙摆上的同色丝线绣出的花纹，雅致好看极了。 若云翩然转了一圈，宛如误入凡尘的小小仙女。 香菱叹道：“叶姨娘好手艺，奴婢真是叹服了。”这一身衣服，正是叶姨娘前些日子亲手做了送过来的，正是为了今日预备下的。 若云抿唇一笑，令她感动的，当然是叶姨娘这一份无微不至的慈母之爱。 原本忐忑不安的紧张局促心情忽然平缓了下来。 不管今天来的是谁，她都要好好的去面对。绝不能在人前失态。 若云，加油，你一定可以的 若云在心里暗暗给自己鼓劲，亲自取了自己准备了多日的生辰贺礼，然后领着香菱一起出发了。 沈老太太的院子里却是热闹之极，沈霖沈楠分别立在一边，沈嫣和上官钰也都早早来了。方氏和齐氏正低声商议着今天宴席的事情。 沈老太太满面红光，精神矍铄，嘴角含笑。 沈家小姐们一个个都准备了礼物，自然要趁着这个时候表现一番。第一个出场的，自然是沈宜莲。只见她笑盈盈的捧了一本经书走上前去：“祖母，这是我亲手抄写的经书，希望祖母喜欢。” 沈老太太信佛，平日里吃斋念经，沈府上下人尽皆知。沈宜莲准备的礼物却是正合沈老太太的心意。 沈老太太本就最偏爱沈宜莲，笑着接了过去，翻看了几眼，连连称赞沈宜莲有孝心。那**抄写的极为工整端正，字迹秀丽飘逸，足可见沈宜莲花了不少心思。 沈楠凑过来看了一眼，笑着赞道：“莲姐儿这手字写的真是漂亮，小一辈中无人能及啊” 沈霖面上大大有光，口中虽然谦虚几句，却是掩不住的自得。 上官钰也瞄了几眼，跟着赞了几句。 沈宜莲嫣然一笑，谦虚了几句，静静的立在一边。涵养一流，绝不至于被夸上两句便得意忘形。 这是沈宜莲一惯的做派，就连若云都已看的很习惯了。 沈宜芳不甘示弱，也笑着呈上自己亲手准备的贺礼。却原来是亲手做了一双鞋，鞋底上绣了整齐的寿字图案。鞋面上也绣了精致的图案。 若云看了一眼，便偷偷一乐。沈宜芳倒是喜欢上了做鞋，不管谁过生辰都是亲手做一双鞋子算是礼物。只不过每次的图案都不同罢了。 沈老太太翻来覆去的看，口中赞个不停：“芳姐儿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这样漂亮的绣鞋，祖母哪里舍得穿在脚上。倒不如放在香案上，每天看上两眼就很开心了。” 一席话，逗的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不免要跟着附和几句。 沈宜芳顿时觉得扬眉吐气，不动声色的瞄了沈宜莲一眼。似是在说，你字写的好，可我的绣活做的也不赖呢沈宜莲微微一笑，这一局，算是平分秋色了。 上官耀站在一边，不由得看了沈宜芳一眼。只觉得嘴角含笑眼露得色的沈宜芳分外的可爱。 她们起了头之后，沈宜华等人都一一上前奉了礼物。不外是亲手做的荷包香囊帕子之类的。 若云依旧是最后一个，不慌不忙的把包裹打开，从里面取出了叠的整整齐齐的一幅绣品来。走到沈宜芳身边，笑着请沈宜芳帮忙。 沈宜芳好奇心大起，看这架势，这幅绣品似乎不算小呢忙帮着若云一起将绣品展开，各自执了一边。 各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那幅绣品约莫四尺长两尺宽，上面整整齐齐绣着许多字。细细一看，居然是一篇**。字迹清隽，迎着亮光便闪出些微的金光来。 沈老太太显然很是喜欢，居然起身走了过来仔细的看了半晌，赞个不停：“好好好，真是好。” 这份礼物显然费了不少心思，比起沈宜莲的抄一本经书来也不遑多让。更妙的是，可以装裱了之后挂在墙上，时时刻刻都能看见，甚是方便。 沈宜莲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心里暗暗恼恨，四妹鬼点子果然最多，居然想出了这样的好主意来。这幅绣出的**，显然将她之前送的那本抄写的经书给比了下去…… 偏偏这个时候，沈宜芳笑嘻嘻的瞄了沈宜莲一眼。眼角眉梢尽是奚落。 沈宜莲暗暗咬牙，脸上硬是挤出了笑容来。这等场合，无论如何不能失了风度。 沈霖等人见沈老太太满脸欢容，俱都上前细细打量了起来。一时之间，赞誉之词统统朝若云的身上飘了过来。 第一百三十章特别礼物（二） 若云见自己精心准备的贺礼大出风头，心里自是高兴。脸上连忙露出谦虚的表情来。 沈嫣笑着问道：“晴姐儿，这上面的字也是你自己写的么？”那字迹清隽飘逸，很有几分功底。 若云羞赧的一笑：“二姑姑别取笑我了，我哪里能写出这么漂亮的字来。这些字，是我特地请了陈夫子写了给我，然后一笔一笔临摹到绣布上面，然后再用掺了金丝的丝线一针一针的绣出来的。” 若云写字堪堪入门而已，若是自己动手写了再绣出来，还不如趁早别丢这份人。因此，从一开始有了这个主意，若云便打算着请陈夫子写一篇**了。 为了尺寸合适，特地细细的量过算过了之后，然后才请陈夫子写的字。 陈夫子虽然一向严厉，却最是欣赏有孝心的人，一听若云的打算之后，毫不犹豫的便应了此事。且极为用心的写了好几篇一起送给了若云，若云从中选出了最最工整漂亮的一篇，光是临摹就花了整整两个晚上。 至于绣这篇**，花的时间就更多了。这一个多月来，若云几乎每天晚上都要熬到半夜。却坚持不肯让丫鬟们帮忙。既是准备礼物，就该自己动手才有诚意。 沈嫣惊叹：“晴姐儿果然有心。”光是听这么一说，也知道花了不少的功夫。 齐氏也笑着冲若云点头，不过，那笑容里似乎有些莫名的意味。 若云无暇去顾及齐氏的表情，沈霖正笑着夸她呢：“二姐说的是，晴姐儿虽然年龄小，可是最有孝心。又肯花心思准备，难怪次次送的礼物都独具匠心。” 若云红着脸低着头，一副害羞不好意思的样子，实则心里雀跃极了。 沈老太太上下打量几眼，越看越是喜欢，扭头吩咐知夏：“把四小姐送的礼物收起来，记得明日拿去装裱，然后挂在我的小佛堂里。” 沈老太太常年吃斋信佛，特地在院子里收拾了一间屋子，放了尊佛像，还有木鱼念珠什么的，一应俱全。沈老太太的大部分空余时间都待在那里。如今既然肯把若云送的**挂在那里，可以想见是十分喜欢了。 站在岳姨娘王姨娘身边的叶姨娘一脸骄傲的看着女儿，女儿表现的出众，她这个生母面上也极有光彩。 岳姨娘违心的赞了若云几句，心里却升起了戒备之意。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讨得沈老太太欢心，这个晴姐儿，倒是真的不能小觑了…… 王姨娘的态度却是有了极大的转变，对叶姨娘亲热了许多，拉着叶姨娘的手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往日里谁也不曾把叶姨娘放在眼底，不过是初进府的时候得宠过两年，之后便沉寂了下来。几乎就是个影子一般的存在。王姨娘紧紧傍着齐氏这棵大树，因此愈发瞧不上懦弱无用的叶姨娘。 谁也没料到，风水轮流转，叶姨娘竟然重新夺回了沈霖的宠爱。且有愈来愈稳固的架势，隐隐的成了后院中最风光的那一个。岳姨娘虽然有老太太撑腰，一时半会儿却也没法子将叶姨娘压下去。 王姨娘向来擅长见风转舵这一套，一见形势不妙，索性积极的和叶姨娘搞好关系。 对这一点，叶姨娘心知肚明。只是，后院里的女人们有哪个是真心真意待人的？人家既然表现的热络些，她也不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王姨娘笑吟吟的赞道：“四小姐越发的聪明伶俐了，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自打那次落水醒了之后，四小姐果然一日比一日聪慧了呢” 叶姨娘温柔一笑，爱怜的看了若云一眼：“承你吉言，但愿如此了。” 岳姨娘冷不丁的笑着来了一句：“说来，也真是有些奇怪。四小姐原本不善言谈，对读书写字一律不感兴趣。可从去年开始，说话讨人喜欢不说，在书房里学习也特别的勤奋刻苦。倒像变了个人似的呢” 最后一句故意语气加重，显然是在暗示什么。 一向好脾气的叶姨娘听到这样若有所指的话，忽的冷了面孔：“不知岳姨娘说这话是何用意。四小姐是堂堂正正的沈家小姐，谁若是想存心抹黑或是造谣生事，只怕老爷太太都会不高兴。” 自己受点委屈，倒不算什么。可叶姨娘怎么能容得了别人对女儿说三道四？因此不假思索的便反击了回去。 岳姨娘一愣，怎么的也没想到会碰了个钉子。一时之间，颇有些难堪。 王姨娘心里暗笑，口中却亲热的打圆场：“好了好了，大喜的日子，说这些做什么。” 总算是把场面圆了过来。 不过，岳姨娘和叶姨娘之间的心结却是就此结下了。本就面和心不合，再有了这么一出，关系更加紧张。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却说若云大出了一番风头之后，便老实低调的回了姐妹们中间。 沈宜芳半真半假的调侃：“四妹，怪不得昨天怎么问你，你都不肯说呢原来是打算着今天要让我们大吃一惊。” 沈宜蓉撅着嘴巴附和：“二姐说的是，四妹有这么好的点子都藏着掖着，不肯跟我们说一声。”沈宜蓉的情绪表现的向来直接，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若云哑然失笑，温和的反驳：“三姐，你这么说可太不公平了。你们也没在我面前提过要准备什么样的礼物吧”简直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嘛沈宜蓉为之语塞，嘟哝着说道：“行了行了，我承认我是说不过你行了吧” 沈宜莲笑着接口：“四妹心思伶俐，我们几个做姐姐的都是远远不及呢”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顿时将若云推到了分外尴尬的境地。还顺手将沈宜芳和沈宜蓉都拉到了自己的阵营，不着痕迹的孤立了若云。 若论起心计，沈宜莲果然是姐妹中当之无愧的翘楚。 若云丝毫没慌乱，微笑着应道：“我可当不得大姐如此称赞。祖母一向最疼爱大姐，大家伙可都看在眼里呢，我哪里及得上大姐的十分之一。”轻易的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了沈宜莲的身上。 沈宜芳到底和若云关系要好，心里虽然也有些酸溜溜的，不过，关键时候还是站到了若云身边来了：“四妹说的是，我们今后都该好好跟大姐学习怎么讨祖母欢心才是。” 若云略略有些惊讶，感激的看了沈宜芳一眼。看来，平日里下的功夫果然没有白费。沈宜芳的心已经偏到了她这一边来，处处肯维护她。这一刻，若云暗暗下了决心，日后定要和沈宜芳走的更近一些，积极培养牢不可破的姐妹情谊…… 沈宜莲双拳难敌四手，微微一笑，便住了嘴。 沈宜蓉稍稍愣了片刻，有些无所适从之感。 她一向以沈宜芳为马首是瞻，可眼下这情形却有些微妙。刚才明明是一起对着四妹，怎的忽然沈宜芳又转了态度？ 一时之间，沈宜蓉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气氛有些冷凝和尴尬。 此时，有丫鬟进来禀报：“王爷和王妃回来了。” 沈老太太喜出望外，立刻站了起来，竟然亲自起身去迎。 老太太这么一走，所有的人都跟着走了出去。声势自然浩大之极。 若云的心怦怦跳个不停，愣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次，却是连沈宜芳也没留意到若云的失常，早就和沈宜莲等人一起兴奋的出去迎接贵客去了。只余下若云呆立在原地，只觉得脚下异常的沉重，怎么也没力气走出去。 镇定些，不要怕。他们也只是有鼻子有眼睛的普通人，没什么可怕的。 若云困难的咽了口口水，在心里反复安慰自己。 她现在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卑微的丫鬟了，见了沈湘和赵颀也不用胆颤心惊。就算世子和萧婉君都来了也不必担心，没人知道她的真正身份…… 似乎只过了片刻，又似过了天长地久，若云终于慢慢恢复了镇定。手脚总算又重新听她指挥了。 若云随意的瞄了一眼，惊讶的发现厅子里居然还有两个人。 上官钰和沈嫣…… 奇怪，他们两个怎么也没有出去？ 更为奇怪的是，两人的表情都有些僵硬。明明没有说话，可各自的眼神都很复杂。偶尔对视一眼，迅速的各自扭开头去。似乎完全沉浸在什么回忆中，甚至没有留意到若云就在不远处。 这对夫妻的恩爱和睦曾让若云神往不已，可现在看他们两个，哪里还有半分神仙眷侣的默契？ 若云心里一动，忽的有了种微妙的预感。 沈湘和沈嫣这对姐妹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 一些看似没有关联的细节纷纷浮现在若云的脑海里。 沈湘嫁到王府之后，和娘家日渐疏远，几乎不怎么来往。沈嫣亦是如此。据说是多年前因为婚嫁闹过些不愉快。 上官钰曾寄住在沈府几年，和沈湘沈嫣算是青梅竹马。后来，娶了沈嫣…… 还有，沈老太太提及往事时的感慨…… 若云忽的生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旋即为这个猜想心惊不已。老天，事情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第一百三十一章王妃沈湘 沈嫣和上官钰各自满怀心事，压根没有看若云一眼。 半晌，沈嫣抬起头，静静的看了上官钰一眼，轻声的问道：“大姐……回来了，我们也出去迎一迎吧” 上官钰的神色复杂之极，犹豫了片刻，才淡淡的说道：“不必了，我们……就在这儿等一等好了。”沈府大门离这里不算太远，一来一回不过是盏茶功夫。 沈嫣忽的笑了，只是那笑容说不出的苍凉：“这么多年没见了，不知道她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年少的她们，本是最最要好的姐妹。却因为那件事过后，便再也没了联络。这么多年来，沈湘从不和她联系，她也没有主动到京城找过沈湘。就连回娘家也故意错过，所以，姐妹两个竟然再也没碰过面…… 上官钰的眼中闪过一丝怀念和怅然，良久，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当年娇艳美丽的高傲少女，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他忍不住的回想起过去的沈湘。 那个神采飞扬美丽的让人屏息的美丽少女，吸引了诸多的爱慕目光。不知多少贵族少年为之神魂颠倒。赵颀便是其中一个。 当年的赵颀，是先皇最宠爱的小皇子，身份自然尊贵之极，年少风流，英俊倜傥。却在偶尔见过沈湘一面之后，便立誓非她不娶。 后来，赵颀如愿以偿，沈湘成了他的王妃…… 上官钰不愿意再想下去，默默的扭过头去。 沈嫣没有错过上官钰的黯然，嘴角浮起一丝苦涩的笑容，眼角依稀有水光闪现，生生的又逼了回去。 若云一直没有动弹，只是静静的站在拐角处默默地看着两人。上官钰的怀念和惆怅，沈嫣的落寞和痛苦，一切尽收眼底。 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当年，沈湘和上官钰才是两情相悦的那一对吧后来，沈家却将沈湘许配给了王爷赵颀，生生的将一对有情人拆散。然后，出于补偿心理，将沈嫣嫁给了上官钰。 沈湘为此记恨父母多年，出嫁之后不肯和娘家走动。 而沈嫣，随着伤心失意的上官钰一起去了杭州，多年不回京城这个伤心地…… 若云暗暗叹息，这个世上有情人能成眷属的少之又少。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才是贵族少爷小姐们的宿命。哪怕高贵如沈湘，也有这般无奈的过去…… 此时，嘈杂的脚步声伴着说话声已经从外面响了起来。沈老太太一行人都回来了。沈湘和赵颀也一定在其中。 沈嫣和上官钰都是心头一震，然后迅速的调整了心情，恢复了平静。刚才两人的情绪流露仿佛只是若云的幻觉。 若云悄悄的后退两步，不着痕迹的将自己的小身子隐藏在角落处，尽量不让别人留意到自己。 沈老太太满面红光的走了进来，伴在她身边的，果然正是冷艳慑人的沈湘。 虽已年过四旬，可沈湘依然是个绝色美人，身材保养的极好，宛如少女般窈窕动人。盛装打扮之下，看上去如三十许的妇人相差无几。 那张熟悉之极的美艳的脸庞映入眼帘，若云的身子微微颤了下。好在没有失态，还能稳稳的站着。甚至，还有闲暇去打量沈嫣和上官钰两人的反应。 沈嫣的眼里飞快的掠过一丝莫名的痛苦，旋即隐没不见，笑颜如花的迎了上去，亲热的喊道：“大姐，我们两个可好多年没碰面了。” 上官钰却没有出声，只是笑着立在沈嫣的身边。一切如常，风度极佳。 沈湘定定的看着上官钰，然后又看了沈嫣一眼，淡淡的一笑：“是啊，真是好久没见了呢” 沉寂了多年的回忆，在这一刹那忽的又涌了出来。 沈湘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旋即在袖子里死死的握紧，长长的指甲掐入手心。 上官钰忍不住深深地看了沈湘一眼。分别了多年，记忆中的明艳无方的少女，如今已是贵气逼人的中年妇人了…… 两两对望，中间隔着的却是二十多年的遥远时光。 站在沈湘身边的赵颀忍不住咳了一声，笑着和上官钰寒暄道：“你总算舍得从杭州回来了。再不回来，只怕见了面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 赵颀年龄和上官钰相若，也是个俊朗的昂扬男子。上了年纪之后，又留了短短的胡须，倒添了几分男子气概。 当年，上官钰和赵颀也是认识的，还算有些交情。可成了连襟之后，反而没了来往，其中奥妙，只怕只有当事人才知晓了。 上官钰忙笑着寒暄了几句。 沈老太太顺势笑着招呼各人入座闲聊，刚才莫名的凝滞气氛顿时为之一松。 若云不自觉的人群中搜寻着熟悉的身影，却一无所获。也不知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世子和萧婉君，居然都没来。 按理来说，今天这等场合，世子本该到场的。沈老太太可是他的外祖母，又是六十寿辰。不知怎么的，世子和萧婉君居然都没出现…… 沈湘的声音传到了若云的耳中：“……晔哥儿还小，总得有人照应。婉君便没跟着过来。” 若云的心陡然一动，晔哥儿……就是孩子的乳名了吧果然是个好名字…… 他长的什么模样？会有一点点像她吗？ 若云的心隐隐作痛，垂下眼睑，掩住所有的思绪。 萧婉君今天不会来了……听到这样的消息，不知怎么的，若云居然并不十分的意外。也不特别的失落。或许是因为，她自知此刻的自己压根没有能力对萧婉君做什么，即使见了面，也不过是撕心裂肺的再痛一次罢了。 日后总有机会见面的，不必急在一时。若云在心里默默的安慰自己。 更何况，她真切的希望萧婉君待孩子更好一些。为了照顾孩子而放弃来贺寿的机会，足以说明萧婉君对孩子的重视。 沈老太太只要见到沈湘，便已十分满足高兴。不管沈湘说什么，都是一连串的点头。 赵颀笑着补充道：“元灏本来也该跟着一起过来，不过，今日御林军有一场演练，他实在走不脱。估摸着等演练结束，方能赶过来。” 沈老太太笑着赞道：“元灏年纪轻轻便担任御林军统领一职，真是年少有为。尽心尽责也是应该的。就算赶不回来，也没什么要紧。” 世子赵元灏…… 若云听到这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名字，身躯微微一震，心里五味杂陈。身边各人熙熙攘攘的说话声已然与她无关。她的脑海里，只反复的回旋着这个名字…… 她从来都是仰望着那个英俊骄傲的男子，哪怕有幸成了通房丫鬟侍寝过几次，她也没勇气正眼看过他。可是，他的面容却深深的镌刻在她的心头，从未有一天忘怀过。 一想到今天有机会再次见到他，若云便莫名的紧张起来，或许，还有一丝丝的欣喜和激动…… “四妹，你在想什么呢？”沈宜芳好奇的凑过来问道。四妹一个人呆呆的站在旁边，脸上似悲似喜，表情甚是奇怪。 若云回过神来，含糊的应付道：“没什么，我就是在想世子长的什么模样。一时之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呢” 沈宜芳扑哧一笑：“何止是你没有印象，就连我，也都快忘了世子表哥长的什么样子。上一次见面，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接着，便说起了八卦消息：“对了，你知道小世子叫什么名字么？” 若云心一紧，笑着摇了摇头。真是奇怪，明明心里苦涩的要命，居然还能挤得出笑容来。 沈宜芳笑道：“乳名叫晔哥儿，全名是赵晔。虽说还没到一岁，可已经成了小世子。你可不知道，听说，晔哥儿受宠的不得了。大姑姑和大姑父疼惜的不得了，还有世子表哥和世子妃，几乎快要把孩子捧到手心上了……” 若云苦涩的心情渐渐的消散了，听的极为专注。 那是她用生命换来的孩子，只要他能过的好，她心里的仇恨和痛苦也能稍稍减轻一些。 沈宜芳见若云听的入神，越发说的起劲：“……听说，晔哥儿和世子表哥长的很像。长的可爱极了，任谁见上一眼，都喜欢的不得了。只可惜，晔哥儿身子骨不算硬朗，似乎总是生病。”说着，叹了口气。 世事不尽如人意啊 若云默然半晌，才轻轻的说道：“老天定会保佑他健康平安的。”话语里透出浓浓的关切。 沈宜芳也没察觉出哪里不对劲，点头附和了几句。接着，便将话题扯了开去。 若云深呼吸一口气，将满脑子纷乱的思绪甩开。不可以再胡思乱想了，要集中精神应付当下的场面。万万不能被任何人看出异常来。 客人们陆续的来了，齐氏和方氏都忙着迎客招呼客人，沈楠和沈霖则负责招呼男客。沈湘夫妇沈嫣夫妇一直陪伴在沈老太太身边说话。 往事都沉甸在心中，哪怕有再多的感触，各人的脸上却都是一派坦然，气氛异常的和睦热闹。 沈老太太看着身边的两个女儿，心满意足。 这么多年了，终于都肯回来看一看她了。哪怕是碍于颜面不得不回来，她也知足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厚颜纠缠 齐礼一行人来的还算比较早，奉了一份厚厚的贺礼。 齐氏顿时觉得面上有光，笑着招呼哥哥嫂子入座。 沈霖和齐礼自然熟络，虽然一直在朝堂上政见不合，不过，到底是姻亲，总比旁人多了份亲近。见了面话也格外的多一些。 袁氏则亲热的拉着齐氏的手寒暄了起来：“前些日子萧哥儿可给你添了麻烦了。”本来说好只住上三四天，却不料齐箫硬是住了十几天才肯回去。 齐氏抿唇笑了起来：“大嫂说这话可真是太过见外了。箫哥儿和轩哥儿他们几个合得来，这可是好事一桩。若不是你急着派人来接，我巴不得他多住些日子呢” 齐箫趁机甜言蜜语：“姑姑待我真是好，我以后可要常来，反正姑姑最喜欢我了，一定不会嫌我烦的对不对？” 对着那张俊俏可爱的讨喜面孔，谁能说的出个“不”字来？ 齐氏笑着连连点头。 袁氏故作酸溜溜的说道：“好好好，你既然这么喜欢你姑姑，索性把你给了姑姑做儿子好了。” 齐箫讨好的一笑：“那怎么行，我母亲可是天底下最最好的。”袁氏明知道儿子在拍马屁，也仍然十分受用。 齐氏和方氏一起笑了起来。这个箫哥儿，嘴甜的像抹了蜜似的，难怪把袁氏哄的团团转了。 齐箫目光早已瞄到了立在人群后的若云身上，跟袁氏说了一声之后，便兴冲冲的走了过去：“芳表姐，晴妹妹。” 沈宜芳故作惊讶：“咦？真是难得，今天箫表弟居然先看到了我这个表姐呢” 齐箫只当做没听出她的揶揄，笑嘻嘻的应道：“芳表姐这么说可太冤枉我了，我可一向对表姐敬爱有加的。” 沈宜芳被逗乐了，好心的放过他一马，扭头和旁边的沈宜莲闲聊去了，算是将若云“让”了出来。 齐箫心里暗赞，表姐真是知情识趣啊 待仔细的看若云两眼，齐箫忍不住赞叹：“晴妹妹，你今儿个真是漂亮。”怎么看怎么好看，简直看不够。 若云抿唇一笑：“表哥谬赞了，我愧不敢当。” 齐箫敏感的察觉到若云的兴致并不高昂，心里微感奇怪。上一次在沈府住了这么多天，两人明明熟稔了许多。单独相处的时候，总算有说有笑了。怎的这次见面又不自觉的疏远了呢？ 齐箫琢磨了半晌，忽的问道：“是不是有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情？”总觉的她的神情有些奇怪，似是在竭力压抑着什么。 若云心里一惊，齐箫果然敏锐的很，在他面前真是不能大意。连忙打起精神来应付：“没有，今日祖母寿辰，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那些秘密，她此生也不会诉之于口。就让她一个人默默的承受好了。 齐箫默然了片刻。明知道她是心存敷衍，却也没法子。那种被人拒之心门之外的感觉真是糟糕极了…… 齐箫深呼吸一口气，振作起精神来笑道：“只要你高兴就好。我并不是多管闲事，我……只是关心你……”一向口齿伶俐辩才无碍的齐箫，居然也有了词穷的时刻。 若云却为了那份真诚的关切动容了。齐箫虽然缠人些烦人些，可是，他却是真正的关心她呢想及此，若云的语气温和起来：“放心吧，我真的没什么。”却是比刚才的敷衍之词真心多了。 齐箫自然能听出她语气的微妙变化，心情好了不少。开始扯起了闲话。他生性跳脱，说话风趣诙谐，常能逗的人会心一笑。 听着笑着，若云晦暗不明的心情居然渐渐的明朗了起来。原本沉甸甸的心事似乎也跟着减轻了许多。 齐箫口中说个不停，其实一直在暗暗留意若云的神情变化，见若云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心里也跟着轻松了许多。 这种时时刻刻被一个女孩子的情绪所影响所牵引的感觉，真是又烦恼又甜蜜啊齐箫心里暗暗叹气，依着若云含蓄内敛矜持的个性，日后还不知道要受多少折磨。偏偏想来，却是甘之如饴。 就在此刻，就见薛氏领着林光远来了。 齐箫见了林光远，不由得嗤笑一声：“老天，哪里跑来的孔雀。” 若云被这个形容词逗的笑了起来，再一细看，就更是忍俊不禁了。可不是么？林光远今天像是吃错了药一般，穿戴的异常华丽。发箍上的宝石亮的刺眼，再配上零零总总的佩饰，简直就像只花孔雀。 女孩子倒也罢了，男孩子穿戴的这么讲究，也太夸张了偏偏林光远自以为帅气冲天，目光不停的在诸位少女的面孔上扫来扫去。待看到沈宜莲之后，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沈宜莲生平最讨厌的男孩子，却非林光远莫属。一见林光远朝自己看来，立刻装作没留意，扭过了头来和若云说话，借以避开林光远放肆的注目。 若云暂时搁下满腹心事，笑着打趣：“大姐，你不朝人家看，人家可主动走过来了。”她可没吓唬沈宜莲，林光远已经轻快的走了过来。 沈宜莲眼角余光已经瞄到了，脸色顿时一白，往日里镇静自若的淑女风范顿时抛到了脑后：“怎么办？他走过来了，我该怎么办？” 沈宜芳安抚道：“怕他做什么，这里可是沈府，我倒不相信他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总不可能像在桃林那般放肆。 若云附和道：“就是，他来了我们不好失礼，打个招呼不理他就是了。” 沈宜莲稍稍镇定了些。 说时迟那时快，林光远已经走了过来。 沈宜莲想避开也来不及了，只得力持平静的站在原地。暗暗打定主意，只要林光远不主动开口，她绝不要和他打招呼。 林光远却正是为了沈宜莲才过来的，热情的喊道：“沈家妹妹，多日不见了。” 沈宜莲心里暗骂，叫的这么亲热做什么，谁是你妹妹。只是来者是客，怎么也不能失礼于人，只得微微躬身行了一礼：“林少爷，我这厢有礼了。” 林光远的目光滴溜溜的在沈宜莲的脸上打转，笑的异常灿烂：“跟我这么客套做什么，就叫我林大哥好了。” 沈宜莲被噎住了，这个人的脸皮究竟是怎么做的，厚度简直让人无法想象。 沈宜芳似笑非笑的来了句：“林少爷这样的哥哥，我们可攀不上。” 林光远再迟钝也能感觉到自己的不受欢迎，却很自然的忽视了，兀自笑的热情：“那一次是我失礼，还请妹妹们不要放在心上。” 沈宜莲和沈宜芳都有些招架不住了，骂也骂不得，撵又不好撵。这可如何是好？ 若云冲齐箫使了个眼色。这种时候，只得让齐箫来抵挡一阵子。最好是把林光远支开，不要在这里膈应沈家诸位姐妹了。 齐箫迅速的领会了若云的意思，笑嘻嘻的上前一步：“对了，林三少爷，上一次我们两个骑马没骑的过瘾。难得今天有空遇到一起，不如去溜溜马如何？” 林光远一见到齐箫，新仇旧恨就被勾了上来，笑容有些僵硬：“呃，这个……” 正在想着该用什么样的借口拒绝，齐箫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径自扯着嗓子喊来了沈奕文和沈奕轩还有沈奕鸣等人。 沈奕文一看两位姐姐忿忿的脸色，哪有不明白的。心里暗暗恼火，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的微笑：“箫表弟这主意甚好，我正嫌无聊呢。反正离开席还有段时间，我们现在出去转悠一会儿打发打发时间也好。” 沈奕轩也跟着点头附和。 齐箫一脸亲热的笑着拉起了林光远的手：“走吧，大家伙儿一起去热闹热闹。”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林光远不答应也不成了。只得点了点头。 林光远无奈的被拥着去了，临走前，目光依然念念不舍的在沈宜莲的身上流连了几眼，直到走远了才收回了目光。 沈宜莲被看的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苦恼不已。但凡是少女，对男孩子显著的表露好感都不会觉得反感，不过，林光远绝对是个例外。 沈宜芳嘟哝道：“这小子该不是真的看上你了吧”虽然仅仅见过几面，可那种分外留心的热诚却是显而易见。林光远调戏良家少女不算什么稀罕事，可从没听说过他对哪家的小姐如此上心呢沈宜莲脸色白了白：“我不会这么倒霉吧” 这对话太有喜感了，若云忍不住笑了起来。 沈宜莲白了若云一眼，悻悻的说道：“你倒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若云忙忍住笑意，柔声安抚道：“这等无赖之徒，理他做什么。反正见面的机会少的很，只当他不存在就是了。” 沈宜莲想想也是，便也不再提起这个话题。 若云嘴上虽然如此劝慰，心里其实却是担心的。林光远本人虽然不怎么样，但是家世却显赫，若是真的对沈宜莲有意，只怕将来会有所行动…… 而沈家，能拒绝得了林家么？ 若云看了不远处谈笑风生的沈霖和齐氏一眼，沉默了起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世子来了（一） 到了开席之际，齐箫等人终于回来了。 若云远远的看过去，一眼便留意到林光远没精打采的沮丧模样。还有，那身花哨之极的衣服上面也沾染了不少的灰尘。就像在灰尘里打了个滚似的，再不复刚才的光鲜。 看来，各人定然悄悄使了绊子“教训”过林光远了。 若云偷偷乐了，附耳到沈宜莲耳边细语了几句。 沈宜莲的心情顿时愉快了起来，笑吟吟的看了林光远一眼。待见到林光远灰头土脸的样子之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如春花般绽放的笑容点燃了她本就美丽的脸庞，更添三分动人。 恰巧，林光远也看了过来。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本就蠢蠢欲动的少男心，此刻瞬间被那抹美丽的笑容击中，一颗心怦怦乱跳个不停。 这种前所未有的感受让林光远觉得新鲜又有趣，只觉得浑身都舒畅不已。心里喜滋滋的，沈大小姐正冲着他笑呢，看来，她对自己也不是毫无好感嘛…… 沈宜莲一见林光远冲着自己笑，顿时吓了一跳，连忙收回了目光。怎也没料到刚才的笑已经让林光远产生了误会。 待客人们纷纷入座，若云才跟在姐姐们的后面一起坐了下来。目光却忍不住往外面张望。 世子赵元灏怎的还没来？都已经快开席了…… 或许，他今天不会来了吧 若云的眼中掠过一丝失落，忽的没了说话的心情。 齐箫坐的位置隔的不算远，他又特地挑了个好位置，正巧可以随时随地看到若云的侧脸。时不时的看了过来。 待见到若云意兴阑珊的样子，齐箫既觉得奇怪，又有些微的心疼。真不知道她的心里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偶尔流露出的迷惘和落寞让人看了心隐隐作痛。 在众人的热闹喧嚣中，她的沉默显得那样的格格不入。颇有点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的感觉…… 此时，就听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有客人来？ 齐箫只觉得奇怪，伸长了脖子看了过去。 一个年轻英俊的贵气男子走了进来。他约莫二十二三岁左右。浓黑的眉，明亮的眼眸，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唇，俊美之极。脸上挂着淡不可察的笑容，显得有些冷漠。不过，丝毫无损那份迎面逼来的英气。 齐箫心底暗暗喝彩。好一个风度翩翩器宇轩昂的男儿。 自己这副小身板虽然长的好，可毕竟还是小毛头一个，暂时不可能拥有这种成熟男子的魅力。相比之下，真是青涩的不得了。 就连平日看着秀美的上官钰，在这个俊美青年的对比下，也显得苍白稚嫩。 这个人，是谁？ 齐箫低声问起了身边的沈奕轩，沈奕轩笑着说道：“这个，也是我们的表哥，是大姑姑家的。是镇远王府的世子，当今皇上的侄儿，现任京城御林军统领一职。” 哇，好大的来头，难怪那种高傲冷漠的贵气掩也掩不住呢“这才是堂堂七尺男儿啊”齐箫极少给第一次见面的男子如此高的评价呢听到齐箫这样的叹息，沈奕轩也有与容焉，得意的挺起了胸膛：“那还用说。将来我长大了，也要像世子表哥这样。” 赵元灏的目光直直的落在坐在首席的沈老太太身上，微笑着走上前去。在众目睽睽之下，丝毫不见慌乱失措：“祖母生辰，元灏来迟了，望祖母不要怪责。” 那声音略有些低沉，很是动听。 沈老太太见了赵元灏，十分高兴，哪里还介意这些许小事：“来来来，快些坐我身边。”早有机灵的丫鬟搬了个凳子过来。 虽然原本安排的位置不在这一桌，不过既然沈老太太发话了，自然要立即照办。 赵元灏微微一笑，从容就座。姿势分外的潇洒好看。沈湘赵颀俱都面上有光，笑容里满是骄傲。 有子如此，夫复何求 齐箫一直在看赵元灏，啧啧赞道：“到底是御林军统领，带兵久了，气质都不一般。”刚毅果断，潇洒从容，那种气质使得赵元灏更是出众。甚至比俊美的容颜更惹人注目。 沈奕轩等人也都跟着附和。 齐箫收回目光，无意中看了若云一眼。这一看不要紧，顿时心里一动，顿时察觉出不对劲来。 若云也在看着赵元灏……这当然不算什么。几乎这里大半的目光都在看着他。 可是，若云那目光里的复杂的神情是怎么回事？ 竟像是恋慕，又像是憧憬，更有些让人难懂的欢喜和彷徨…… 不知怎么的，齐箫忽然觉得心里闷闷的，刚才的轻松愉快忽然间不翼而飞…… 若云却丝毫没留意到齐箫的频频注目。自从赵元灏出现的那一刻起，她的目光中再无别人。 往昔的回忆汹涌而来。 当年，萧婉君出嫁的时候，她还是个十四岁的少女。 第一次见到他，他穿着红色的喜袍，昂首阔步走向蒙着盖头的萧婉君。那份昂扬的风采，比天上的太阳还要耀目。站在萧婉君身边的她，只觉得一颗心怦怦乱跳，不能自持。 那时候的她，还不懂什么叫做喜欢。 不过，见了赵元灏，她终于懂了。 萧婉君一直颇受宠爱，她见到他的机会不算少。不过，每次见到他，她都没有勇气正眼看他。大多是匆匆行个礼之后，便老实的在一旁伺候。 在她的心中，他是个高高在上高不可攀的存在。哪怕……心头偷偷的生出了爱慕之情，也丝毫不敢奢望有接近的那一天。 而他，也从未留意过卑微的她。毕竟，他的身边从不缺美人，温柔的可爱的美丽的娇媚的妖娆的等等等等。就连萧婉君，也从不敢大意。不知花了多少心思，才在他的心里有了一席之地。 他怎么可能留意到仰慕他的小丫鬟？ 再者，王府里美貌的丫鬟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几乎个个都仰慕着年少英俊人才出众的他，她在其中，真的不算什么。 所以，当萧婉君对她说要抬她做通房丫鬟的时候，她第一个反应不是狂喜，而是惶恐紧张。 越是喜欢那个人，越会将自己放的很低，甚至不敢奢望这样的一天。没有想到，这一天居然真的来了。 之后的那些日子，是她一生中最最难忘的幸福时光。 哪怕只是想起他，心里也觉得无比的甜蜜。虽然他身边的女人一个接着一个从未断过，只是偶尔眷顾她。可她，还是觉得很幸福。 虽然萧婉君这么做是为了利用她生个孩子，她也没有丝毫反抗拒绝的念头。她当然是最最忠心的，可若不是因为对方是他，只怕她也没有那么的心甘情愿吧她侍寝的机会极少。可没想到，就是那仅仅的几次，她居然幸运的怀了身孕。 她没敢声张，悄悄的只对萧婉君说了。心里暗暗雀跃，太好了，她怀了他的骨肉。哪怕生的孩子永远不知道她是生母也没关系，只要她自己知道就好。她会怀着幸福的心情，一直默默的照顾孩子，直到孩子长大成人…… 萧婉君当时先是一愣，旋即眼里流露过复杂的情绪。再然后，便是无比的欢喜了。旋即按着之前计划好的步骤一一施行，直至孩子出生…… 那股锥心的痛苦又浮现在心头。 若云紧紧的咬着嘴唇，两手握成拳，竭力维持平静。好在同桌的姐妹都在兴致勃勃的讨论着世子的风采，无人留意到她的失常。 只有齐箫，目光一直定定的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酸涩不已。 他若是再看不出若云的异常，也算是白活前世这么多年了。 那目光，分明是一个女子在看着心爱的男人才会有的…… 她静静的坐在那里，不说也不动，只是痴痴的看着赵元灏。眼中流露的痛苦和恋慕显而易见。 她到底是谁？和赵元灏曾有过什么样的纠葛？还有，她现在还惦记着赵元灏吗？ 这些问题，搅的齐箫坐立难安。心里苦涩的难以形容。想大喊大叫，又想冲过去搂住那个小小的身子，不让她的眼里倒映着别的男人的影子…… 不知不自觉中，他已经这么的在乎她。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 沈奕轩见齐箫半晌没有说话，只觉得很是奇怪，笑着抵了抵齐箫：“喂，你在想什么呢怎的一句话也不说了？” 大家都习惯了齐箫的爱说爱笑，每当有齐箫在的场合，都是热闹开心的。一旦齐箫沉默下来，还真是觉得不对劲呢齐箫回过神来，勉强的挤了个笑容：“没什么，就是在犹豫着要从哪一道菜下手。” 同桌的少年都嘻嘻哈哈笑了起来，气氛重又恢复了热闹。 齐箫挥去脑中的杂念，把注意力放到了酒宴上。吃的半饱喝了尽兴之后，才又重新抬起头来看了若云一眼。 若云正低着头吃着东西。动作不疾不徐，先是出良好的餐桌礼仪。那柔美之极的侧脸让人看了心里悸动不已。 齐箫终于松了口气。很好，不管她在干什么，只要不再看着赵元灏就好…… 第一百三十四章世子来了（二） 酒宴散后，戏班子便开始热热闹闹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今天唱的曲目都是以贺寿为主题，沈老太太看的兴致勃勃。 对沈老太太来说，今天是这二十多年来，过的最高兴的一天。 两个女儿都在她身边，还有外孙上官耀和赵元灏陪着自己。真是让人高兴啊沈湘和沈嫣分别坐在沈老太太身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上官钰和赵颀坐在一起，也在闲聊。 至于沈楠沈霖等人，反倒坐的稍微远了一些。 沈湘看了上官耀一眼，淡淡的叹道：“耀哥儿和他父亲长的真是像极了。”那份秀美，那份温柔，那份细心，那份沉静，和当年的上官钰简直是如出一辙。看着他，便像是看着二十多年前的上官钰一般。 沈嫣爱怜的看了儿子一眼，笑着说道：“大姐说的是，耀哥儿确实长的像钰哥。” 一听到“钰哥”这个似陌生又无比熟悉的称呼，沈湘的手不自觉的一颤。旋即恢复正常，笑着说道：“你真是好福气，这么多年了，上官钰也只有你一个女人，从不曾纳妾。” 不知怎么的，这话说来竟有些微不可察的苦涩之意。 沈嫣只当做什么也没听出来，幸福的一笑：“可不是么？我不知劝过他多少次，奈何他就是不同意。连个通房丫鬟也不肯要呢” 这是在炫耀吗？沈湘淡淡一笑，并不接茬。 其实，赵颀娶了她之后，也待她甚好。这么多年了，基本上很少踏足别的女人的屋子。也不肯让别的女人生下他的子嗣以免威胁到她的地位。 所以，堂堂镇远王爷，至今只有赵元灏一个儿子。另外的两个，都是庶出的女儿，对她丝毫构不成威胁。 沈嫣瞄了赵元灏一眼，忽的笑着说道：“元灏和王爷长的也有几分相似呢”此话很是含蓄，只有沈湘听出了其中的深意。 所谓的有几分相似，也就是说，其实不特别的相像。既然不特别像赵颀，自然是像生母了。 赵元灏并不是出自沈湘的肚子，这并不是什么秘密，知道的人不少，只是无人会不识趣的提起这个话题罢了。 沈湘表面功夫早已修炼到家，并不慌张，笑着应道：“元灏和王爷有三四分相似，倒是更像他的生母芷容呢” 芷容是沈湘的贴身丫鬟，自小便在沈湘身边伺候，一直颇得沈湘欢心。后来跟着做了陪嫁丫鬟，过了两年，被抬做了姨娘。很快便怀了身孕生下了儿子。只可惜福分薄，生了孩子之后身子一直不好，缠绵病榻一年便没了性命。 沈嫣自然是记得芷容的，叹道：“芷容也是个没福分的。”记忆中的芷容，是个娇俏可爱的少女，一双大眼灵活之极，既聪明又伶俐。没曾想二十岁就一命呜呼。 沈湘跟着叹了几句。 赵元灏一直在陪着沈老太太说话，听到芷容这个名字，也不见有什么反应。 这么多年来，他和沈湘的感情极好，早已胜似亲生母子，在他的心目中，生母只是个名字罢了。 沈老太太却是心里一动，不着痕迹的打量了赵元灏两眼。直到见到赵元灏笑容如常，才稍稍放下心来。 “元灏，你好久没来沈府了，只怕连表弟表妹都不认识了吧”沈老太太笑着问道。 赵元灏一愣，旋即笑着应道：“这怎么可能，表弟表妹我都认识的。” 沈老太太笑着说道：“难得你回来，我把他们几个都叫你给你见见可好？” 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赵元灏答应的分外爽快。 上官耀自告奋勇：“我现在就去把他们都叫来。”这些日子住在沈府，上官耀的性子倒是活泼了一些。和一干表弟表妹也熟稔的多了。 沈老太太慈爱的看了上官耀一眼，点头允了。 看戏的人着实不少，整整坐了好几排。上官耀起身往后走了两排，终于找到了沈奕文等人。 沈奕文一听此言，便笑着点头：“好，我们这就过去。对了，大姐二姐她们都坐在那一边，有劳表哥过去喊一声。” 上官耀点头应了。 齐箫见沈奕文等人一起过去，也很想跟着去凑凑热闹……呃，主要是想近距离看看赵元灏。另外，也可以看看若云见了赵元灏就纪念馆是何反应。 因此，齐箫很厚颜的跟在后面一起去了。 若云此刻正漫不经心的坐在那儿看戏。心神早已飞的老远，戏台上演的是什么唱的是什么一概不知道。 沈宜芳正和沈宜莲窃窃私语：“大姐，你瞧瞧那个林光远，隔了这么老远，还总是看你呢” 沈宜莲抿着嘴唇，苦恼的叹息。这真是让人头痛的事情，以后一定要避开林光远会出现的场合才是。 沈宜芳见沈宜莲不想谈这个话题，便识趣的扯开话题：“好久没见世子表哥了，今日一见，还是那么的英俊潇洒。” 沈宜莲忽的掩嘴笑了：“比耀表哥还好看么？”沈宜芳和上官耀日渐亲昵，她可都看在眼底呢沈宜芳大窘，脸腾的红了：“不理你了。”将头扭了过去。 却不料，上官耀正好走了过来。两人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沈宜芳只觉得脸上滚烫，羞涩的低下头去。 上官耀只觉得红着脸的沈宜芳分外的可爱，不由得多看了两眼，然后笑着说明来意。 若云的声音忽的响了起来：“表哥，再说一次。你喊我们做什么？”那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上官耀耐心的重复了一次：“祖母让你们都过去，和世子表哥打个招呼。” 若云困难的咽了口口水，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一颗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近距离的去和赵元灏打招呼…… 一想到那双冷凝的双眸会落在她的身上，她便觉得浑身都紧张起来…… 沈宜莲等人已经起身，若云只得硬着头皮跟了上去。不断的深呼吸，再深呼吸，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等重要场合里失态。 好在她年龄小，大可以往后躲，待哥哥姐姐们都打完招呼，她的心里建树也该做的差不多了吧沈家少爷小姐们人数着实不少，赵元灏果然不甚熟悉。沈老太太索性一个个点了名：“这是鸣哥儿，是你大舅舅的长子。这是文哥儿……” 被点了名的，便乖巧的上前和赵元灏问好。 赵元灏身上的气场着实不小，把这一干毛头小子都震住了。平日里上蹿下跳装模作样，可一见到真正的成熟男子，才发现自己果然嫩的很。别的不说，这斜睨众人的气势实在是要靠岁月的凝炼，学也学不来的。 齐箫看似悠闲的站在一边看热闹。实则一直在关注着赵元灏的一举一动。不自觉的用上了挑剔的目光。却越看越是郁闷懊恼。 这男人举手投足一言一行都异常潇洒，除了笑容稍嫌淡漠之外，几乎毫无缺点。 莫说是女子，就连他自己都觉得看了赏心悦目。 齐箫悄悄的打量若云一眼，唯恐被若云发现了自己在一旁窥视不高兴。没曾想，若云的目光一直在看着赵元灏，压根没有看自己一眼。 齐箫的心里酸水直冒，简直就像一连吃了十几个山楂一般酸到了骨子里。 这一番招呼打下来，赵元灏也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了。心想沈家真是热闹的很，这么多的兄弟姐妹，平日一定热闹的很。不像他，只有两个庶出妹妹，连个兄弟也没有…… “……元灏，这个是晴姐儿，是你最小的表妹。”沈老太太笑眯眯的说道。 赵元灏的目光落到了若云身上。 若云做了这么久的心里准备，可当真正面对赵元灏的一刹那，却发现，依旧是身子僵硬笑容僵硬手脚不听使唤。 “表、表哥好”若云结结巴巴的说道。在那两道锐利的目光下简直有拔腿就跑的冲动。 赵元灏不经意的笑了笑，俊脸顿时柔和了不少：“晴表妹，见了我不必如此紧张。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在赵元灏眼中，这只是个小女孩子罢了。不过，长的倒是特别的清灵婉约。正是他最喜欢的那一类型。 若是再长大几岁，他倒是有兴致多看两眼。现在嘛，只觉得紧张局促的小小少女颇为可爱。难得的调笑了两句。 此言一出，各人都笑了起来。 沈老太太笑着调侃：“晴姐儿今儿个是怎么了？往日里最是镇静，像个小大人似的。今天倒好，见了表哥反而紧张起来了。” 没人觉得异常，倒都觉得一向沉稳的四妹难得的紧张局促很是有趣。 若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好长时间没见表哥了，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总算稍稍恢复了镇静。 赵元灏居然又笑了笑：“那以后我可得常来转转才是，不然，时间长了，表妹表弟们见了我都紧张的说不出话来。可就是我的不是了。” 赵元灏一向冷肃少言，笑容也很吝啬。最常见的表情便是冷着一张脸，偶尔牵动下嘴角边算是微笑。对他来说，今天说的话真算不少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逗你开心（一） 若云自然清楚赵元灏的性子，见他有说有笑的，也颇觉得诧异。 往日里，十天半月都难得见他如此笑一回。没想到，今天倒是心情极佳。已经连连笑了两次了。 再一想，又觉得释然。这儿是沈府，他是客人，来给沈老太太贺寿。自然不好像平日一般板着脸孔。 以前的她，从不敢这样直直的看着他。现在换了个身份，却可以挺直了腰杆子站在他的面前，这种感觉，倒是真的很好。 若云一直紧绷忐忑的不安心情，终于缓缓恢复了平静。 过去种种，还是尽数放在心底吧在他的眼中，她只是个小表妹罢了，她想的太多，岂不是自寻苦恼？ 想及此，若云的嘴角浮起一丝自嘲的微笑。抬头一看，正巧看到齐箫定定的看着她。 若云一愣，咦？齐箫怎的也在这儿？该不会又是来乱喊表哥的吧上次上官耀来的时候，齐箫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冲了上去热情的认表哥。也怪不得若云会有此联想了。 齐箫见若云终于留意到了自己，又是高兴又是酸溜溜的。还好，总算没有再用那样的目光看着赵元灏了。不然，他可真不知道自己会郁闷到什么时候。 想及此，齐箫索性厚颜凑上前去，笑着喊道：“表哥” 这突然冒出来的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弟是谁？赵元灏的眼里满是问号，不自觉的看了沈老太太一眼。 沈老太太笑着为他介绍：“这是箫哥儿，是你二舅母的娘家侄儿。全名齐箫。” 赵元灏这才会意过来，笑着说道：“原来是齐大人家的公子，长的真是俊俏。” 明明是夸赞之词，可齐箫却听了浑身别扭不自在。这简直就是大人在哄孩子的口气嘛虽然他现在的外表确实还是个十岁的男孩子，可他的灵魂是个成熟的男人，和赵元灏差不多好不好…… 齐箫心里腹诽着，脸上却越发笑的热情。倒是比正牌的表弟还要热络，硬是凑到赵元灏身边说话。对赵元灏稍嫌冷漠的表情直接无视。 齐箫本就擅于挑动气氛，捡的话题又是男孩子们都比较感兴趣的骑马射箭之类的，沈奕鸣沈奕文等人自然的也围了过去。 赵元灏对应付一干毛头小子没有多少经验，既觉得热闹有趣，又不胜其扰，再抽不出空暇来和表妹们说话。 这么一来，沈家小姐们待在一边便有些尴尬了。沈老太太见状，便笑着吩咐诸人回去看戏。 若云临走前，不自觉的回头看了赵元灏一眼。 赵元灏却忙于应付齐箫层出不穷的提问，压根没有留意到若云的注目。倒是齐箫，慧黠得意的冲若云眨了眨眼。 若云会意过来，不由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这个齐箫，一肚子弯弯绕绕，定是故意缠着赵元灏说话，好让赵元灏无暇理睬她。 也就是说，她之前对赵元灏的关注都落入齐箫眼底了…… 若云心里一惊，有些不安起来。 虽然从未正面承认过，但是聪明的齐箫早已猜到了她已经不是原来的晴姐儿了。时不时的便试探她两句，都被她四两拨千斤的应付了过去。 没想到，今天见到赵元灏的反应又都被齐箫看在了眼底。该不会惹来齐箫的什么怀疑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若云便觉得忐忑起来。 戏台子正唱到了高潮之处，依依呀呀的分外热闹。身边的人看戏的看戏，聊天的聊天，吃零食的吃零食，唯有若云坐在那儿发呆。看似专注于戏台，其实早已神游天外。 “四妹，”沈宜芳总算留意到了若云的不对劲，笑着扯了扯若云的衣襟：“你在发什么呆？” 若云不敢再胡思乱想，笑着应道：“我哪里在发呆，正认真看戏呢” 沈宜芳揶揄道：“得了，尽是胡扯。你倒是把刚才戏台上演的说给我听听看？” 若云俏脸微红，尴尬的咳了一声：“二姐，你也给人家留点面子好不好。”她哪里能说的出来嘛沈宜蓉和沈宜莲都在一边掩嘴笑了起来。 沈宜芳抓了把果脯塞到若云手上，笑着说道：“半天也没见你吃东西，来，吃些垫垫肚子。” 若云只得将所有的心事都抛开，笑着吃了起来。 原本局促不安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了。 齐箫若是起了疑心，倒也不用担心。总之，不管他来问什么，自己坚决不承认，一个字都不说。想来齐箫也没什么法子。 若云所料果然没错，过了小半个时辰，齐箫果然忍不住来找她了，笑的一脸热诚：“晴妹妹，我想到花园子里面转一转，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说是逛花园，其实是想找机会和她单独相处，顺便“拷问”一番吧若云心知肚明，倒也没有过分推辞，笑着应了。反正不管待会儿齐箫怎么追问，她都不承认。齐箫肯定是要无功而返了。 沈宜敏隔了几个位置，一见这动静，立刻凑了过来，分外热情的自我推荐：“箫表弟，你要逛花园么？我陪你去好了……” 对这样的热情，齐箫很有些头痛，连忙假笑着推辞：“就不劳烦敏表姐了，有晴妹妹陪我就行了。”不等沈宜敏做任何反应，扭头便走了。 若云只得在沈宜敏的瞪视下跟了上去。心里暗暗叫苦，沈宜敏定然又怀恨在心了。免不了下次见面冷眉冷眼的。 齐箫走的很快，一直走到了最近的花园才停了下来，见身后只有若云，不由得松了口气。 香菱和小柱子早识趣的远远的跟在了后面，并没跟上来。 这个距离当然也是很有讲究的。既不能离的太远，至少也得在视线中。又不能惊扰了主子们说话。好在香菱深谙此点，一直不疾不徐的跟在后面。 若云走上前来，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也真是的，敏姐姐自告奋勇要陪你来，你就这么拒绝了，她面上岂不是很难堪？” 齐箫习惯性的摸摸鼻子，嘟哝道：“这可不能怪我，我可不稀罕她来陪我。” 若云撇撇嘴：“我也不稀罕来陪你。”平日里小心慎言，可到了齐箫面前，若云便觉得轻松自在了许多，说话也没了这样那样的忌惮。 齐箫讪讪一笑，讨好的说道：“晴妹妹说这话可太伤我的心了。来来来，快些吃个桃子，消消火气。”像变戏法似的，也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桃子来捧在手心送到了若云面前。 那桃子色泽光润，很是饱满，看起来便很是可口。 若云一愣，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这桃子又是从哪里来的？”很自然的接过了桃子，掏出帕子仔细的擦了擦。 齐箫笑嘻嘻的应道：“自然是沈家用来待客的桃子，我借花献佛，不算过分吧” 若云抿唇一笑，将桃子递到唇边，轻轻的咬了一口。那桃子香甜多汁，很是美味。口中弥漫着清甜的味道，顿时将所有的苦涩和惆怅都赶跑了。 真是奇怪，每次和齐箫在一起都觉得轻松愉快呢 齐箫见若云满眼含笑，心里也跟着高兴起来：“味道很好吧我刚才一连吃了两个。特地将最大最好的这一个收在了袖子里，留着带给你吃。” 若云总忍不住要挑刺：“你怎的知道我想吃桃子，我那边也多的是，我可一个都没吃的。”说着，便小小的又咬了一口。嗯，真是好吃齐箫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定定的看了若云一眼：“你刚才哪有心情吃东西。”她的全副心神都放在赵元灏的身上，简直到了失魂落魄的地步，哪里还想得起吃东西这回事。 若云有些心虚，不肯接茬，继续低头吃桃子。 齐箫也不多说，只笑眯眯的看着若云。眼里不自觉的流露出温柔和爱怜。 之前看到那样子的她，不知怎么的，他的心也纠成了一团。既想将赵元灏撵的远远的，又想将若云的注意力全都抢过来。各种纷乱的情绪汇聚到最后，却变成了怜惜。 远远的看过去，她是那样的落寞和无助。他忽的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想逗她开心，想让她笑，只要她能露出欢颜，做什么都愿意。 所以，他厚着脸皮上前邀她来逛花园。并不打算追问什么，只是单纯的想让她高兴而已。 若云抬起头，迎上齐箫的目光。 那体贴和关切的怜惜眼神，让若云心里悄悄的悸动了。忽的明白了齐箫此番举动的用心。 他其实，只是想让她高兴一些吧 而他，也做到了。 离开了那个热闹的戏台子，离开了赵元灏的视线，她忽的全身都轻松了起来。再有齐箫刻意的扮小丑逗她开心，她一直局促难安的心情平静了许多。 若云不禁为自己刚才的阴暗猜测愧疚不已。真是冤枉齐箫了呢想及此，若云的语气柔和了许多，笑着说道：“表哥，我陪你在花园里好好转一圈。这个时节，有很多花都开了，漂亮的很呢” 齐箫见若云嘴角含笑，心里一松，也跟着快活起来，连连点头。 第一百三十六章逗你开心（二） 沈府的花园里，奇花异草众多。时值春季，天气渐暖，绿意盎然，更有许多鲜花竞相开放，远远望去，美不胜收。 若云和齐箫在小径上随意的走着，偶尔聊上几句，倒也惬意的很。 那个桃子确实甜美多汁，不过，个头也着实大了些。若云吃了一半，便觉得肚子有些发胀，怎么也吃不下去了。便打算将另一半扔掉。 齐箫眼疾手快，连忙把半个桃子拿了过来：“你吃不完也别浪费了，给我吃。”说着，便大大的咬了一口。 若云瞠目结舌的看着齐箫狠狠的咬了一口桃子，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怎么可以吃我吃剩的桃子……”这可是极端亲昵的举动，就算是家人，也不见得如此的随意。 齐箫不以为意，边吃边含糊的说道：“怕什么，我又不嫌弃你的口水。” 若云的脸腾的红了，半是羞涩半是恼怒：“谁要你不嫌弃？快些扔了，别吃了。”白皙的脸蛋上浮起一抹红晕，宛如天边的晚霞一般绚烂迷人。 齐箫欣赏了两眼，才慢条斯理的反驳：“你就当成已经被你扔了，谁捡起来吃掉都跟你没关系嘛” 简直就是狡辩嘛若云瞪了他一眼：“你再胡扯，我就不理你了。” 好……幼稚的威胁 不过，对齐箫还真的管用。就见齐箫顿时软了半截，哪里还有刚才的神气，陪笑着哄道：“好好好，我不吃总行了吧现在就扔了，你别生气。”果然将桃核扔的远远的。 若云哭笑不得。怪不得齐箫答应的这么爽快呢感情他嘴巴倒是快的很，已经把半个桃子啃的只剩了个核。扔掉也丝毫不可惜。 齐箫咧嘴一笑：“晴妹妹，我可是照着你的吩咐做的。你就别生气了。” 若云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那笑容如含苞初绽的花朵，又似水面漾起涟漪，动人之极。 齐箫心里比喝了蜜还要甜，笑嘻嘻的说道：“瞧这样多好，比之前愁眉苦脸的样子可爱多了。” 若云又不是榆木疙瘩，听到这样贴心温暖的话，如何能不感动？ 只是，她不习惯像齐箫那般言语夸张。只是默默的从身上取出一方干净的帕子递给了齐箫。那帕子是洁白的丝帕，只在角上绣了几片绿叶做点缀。简洁雅致，正是出自若云的手笔。 齐箫最擅长打蛇随棍上：“你看，我这手上都是桃汁，根本不好拿帕子。要不，你替我擦一擦……”说不定还能碰到晴妹妹柔软白嫩的小手呢若云瞪了过去，手开始往回缩。他倒是擅长得寸进尺这一套。 “瞧我这张嘴，尽是胡扯。我自己来就行了，哪里要劳烦晴妹妹。”齐箫忙转了口风，将帕子抢了过来。三下两下将手擦干净，顺手将帕子塞进怀里。 若云忍不住又要瞪他：“帕子还给我。”没见过这样“自发自觉”的。 齐箫无辜的解释：“你这帕子这么漂亮干净，偏被我擦手弄脏了，怎么着也该洗干净了再还给你吧”说谎话脸都不红一下，可见功力高深。 若云失笑，亏他好意思说。只怕这帕子到了他手里，就甭指望再主动还来了。算了，不过是个普通的丝帕罢了，给了他也无妨。 齐箫见若云心情甚好，随意的扯了些有趣的话题。从戏曲说到流行歌曲，再说到歌星影星什么的。总之，话题多的是。不愁没有新鲜事情可讲。 果然，若云的眼渐渐亮了起来，时不时的插嘴问两句，两人聊的异常投机。 香菱在远处将两人有说有笑的样子尽收眼底，心里暗暗唏嘘。表少爷对小姐倒是真的上心，总是千方百计的哄着小姐开心。 而每次和表少爷单独在一起，小姐也表现的分外生动活泼，总算有了些少女的天真烂漫。 香菱由衷的叹道：“要是小姐能天天这样开心就好了。”平日里，小姐端庄矜持含蓄，一副名门千金的风范。从不做出任何不雅的举动，虽然很文雅端庄，可也太过压抑了。 小柱子笑着接口：“我倒是也希望少爷能喝表小姐多多待在一起呢” 香菱来了兴致，追问道：“这又是为什么？” 小柱子慧黠的一笑：“少爷光顾着讨好表小姐哄表小姐高兴，就不会到处乱跑了。”他这个做贴身小厮的，也能将心放在胸膛里安安稳稳的待上一会儿。 香菱掩嘴笑了。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齐箫也不是安分的主儿。好在一物降一物，四小姐简直就是齐箫的克星。只要到了四小姐面前，齐箫便分外的老实呢香菱本就长的俏丽，这一笑，更是有种少女的娇媚。 小柱子看着看着，不知怎么的，脸微微一红。香菱却是没留意。 眼看着天色不早了，香菱斟酌一番，便低声和小柱子商议：“该回去用准备入席用晚膳了，我们是不是该提醒表少爷和小姐一声？” 小柱子苦着脸：“香菱，你就饶了我吧我可没那个胆子。”齐箫明显的乐不思蜀，他若是上前提醒，定会讨个没趣。 香菱抿唇一笑：“好好好，我去总成了吧”说着，便翩然走上前去。 齐箫正眉飞色舞的对若云说起了在大学里念书的趣事，见香菱走上前来，连忙闭了嘴。这些过往，他只愿意讲给若云听，可不能让别人听见了。 若云见齐箫忽的闭口不言，便知道是香菱过来了，笑着回头问道：“香菱，是不是该回去了？” 香菱笑着点头：“小姐，是该回去了。等吃了晚饭之后，戏班子还要继续唱呢还有，听说晚上要放焰火。定然热闹的很。” 若云点点头，转身对齐箫说道：“表哥，我们出来不短时间了，也该回去了。” 齐箫虽然舍不得两人独处的美好时光，也知道确实该回去了。不情愿的点头应了。 诶，隔上一两个月才有机会见一次面。每次见面，也不见得都有独自相处的机会。难得独处一次，时间也不见得很长…… 齐箫心里满是哀怨，脸上就显了出来。 若云看了，好笑不已：“好了好了，快些回去。”见齐箫仍然不情愿，便允道：“等晚上放焰火的时候，记得来找我。我们一起放焰火。” 齐箫顿时精神为之一振，咧嘴笑了，连连点头。这可是若云第一次主动的约他呢，真是太幸福了若云看着齐箫兴高采烈的样子，不由得微微一笑。 这个齐箫，除了偶尔像个男人一般深沉。大部分的时候，倒真的像个孩子似的。喜怒都摆在脸上。 说起来，周围的少男少女中，像齐箫这般真性情的几乎没有。似乎人人都懂得戴一张面具做人。就拿她来说，便是个中翘楚。随时随地都不忘保护自己，极少露出真实的想法来。 而齐箫，却是想说便说，想笑便笑，喜欢一个人，时时放在脸上。不喜欢一个人，便没好脸色。 这样，其实很好很好。 若云自知永远做不到如此磊落，倒是对齐箫生出了一些微妙的亲近之情。 齐箫见若云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心里很是高兴，凑到了若云身边低低的说了句：“不管一会儿遇到谁，都这么开开心心的好不好？”就算……还是会遇到赵元灏，也要这样开心点。 虽然说的很含蓄，可若云却立刻听懂了他的意思，不由得一愣。 他果然察觉出蛛丝马迹来了…… 齐箫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喜欢看到你笑。”每当看到她开心的笑，他便觉得浑身舒畅。每当看到她皱眉，他便浑身难受。而比皱眉更令他揪心的，便是她落寞的望着另一个男人…… 若云听了此言，心里五味杂陈。 从没人如此在乎她的心情，也从没人如此认真的说喜欢看到她笑…… 做丫鬟的时候，不用细细描述，总之要摒弃一切个人情绪，专心伺候主子就好。喜欢不喜欢都要把事情做好。 做了沈四小姐之后，在乎她的人忽然多了起来。叶姨娘、香菱、许妈妈……她们都关心她爱护她。她真心的感激，也竭力的对她们都好一些。 可是，齐箫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她明明很少给他好脸色看，明明不大肯搭理他。可是，齐箫却一如既往的缠过来，腆着笑脸哄她开心。 心里的某一处，忽的暖暖的软软的。 香菱也在旁边，齐箫不方便多说，只是坚定执拗的看着若云，似在等待着她的回应。 “嗯，我知道了。”若云轻轻的应了一句。是啊，她不要再惶恐紧张，不要再忐忑不安，就算见到赵元灏，也要维持微笑和镇定。 现在的她，不是过去的萧若云了。她是沈家的四小姐，这个身份足以让她昂首挺胸的站在赵元灏面前。她无需再自卑怯弱。至于过往的那些爱慕……也统统忘了吧齐箫终于放了心，笑着迈步。 她一直是个坚强勇敢的女孩子，只要她愿意，一定能好好的应付接下来的场合的。 第一百三十七章初次较量（一） 普通的客人已经散了不少，不过，还有不少熟稔的贵客都留了下来。 沈湘和赵颀自然都没走，赵元灏也留了下来。 若云远远的看见了那个长身玉立的身影。不知怎么的，居然真的平静了许多。甚至还能笑着和身边的齐箫说道：“世子表哥风流倜傥，不知迷倒了多少女子呢” 齐箫看似不经意，其实一直在细细留意着若云的反应。闻言笑道：“是啊，若我是女子，也一定会喜欢这样的男子。” 她一定不知道，她再怎么掩饰，也掩不住眼底的那一丝依恋。不过，齐箫没打算把这个事实说出来。 她的过去，他一无所知，也来不及参与。不过，他下了决心，她的未来，一定要有他，而不是那个赵元灏若云听到这般若有所指的话，微微有些慌乱，旋即镇定下来，笑着白了齐箫一眼：“你若是想当女孩子，索性再去跳一遍荷塘，说不定眼睛一睁，就成了窈窕少女了。”巧妙的将话题引了开去。 齐箫被取笑，也丝毫不介意，反而嘻嘻笑着说道：“那我也得拉着你一起，让你变成英俊少年来娶我。” 这等玩笑之语已经稍微有些超越了表兄妹之间的尺度。若云醒觉过来，瞪了他一眼，便不接茬了。 沈宜芳连连冲若云招手，待若云走过去，才嗔怪道：“你怎的一走就是那么长时间，我正打算派人去找你呢” 若云笑了笑：“这不是回来了嘛” 沈宜莲笑着说道：“也不能怪四妹，定是箫哥儿到处乱跑不肯回来。” 齐箫站在一边，丝毫不以为意，笑嘻嘻的没个正形：“说到底，还是怪沈府景致太好，我哪里舍得回来。” 几个正说笑着，沈奕轩溜了过来，嚷道：“箫哥儿，刚才你跑哪儿去了？我可到处找你呢”说着，便拉了齐箫就走。 齐箫匆忙间冲若云笑了笑，便被拉走了。 沈宜芳忍俊不禁的笑道：“箫哥儿对我们的四妹真是黏糊的紧呢”瞧那难分难舍的样子，啧啧若云早已习惯了这等无伤大雅的玩笑之语，非但没觉得反感，反而隐隐觉得愉快。嘴角边露出小小的笑涡。 沈宜莲也跟着调笑了几句：“二妹说的是，箫表弟前些日子在我们沈府做客，听说也常去四妹院子里玩呢可从没见他要去我们几个院子里玩耍。” 说起这个，若云更是无力反驳。齐箫对她的热情众人都看在眼底，想辩驳都找不到合适的言词。不过，若云自然有法子应对。 就见若云忽的看向不远处一堆少年，故意抬高了音量：“奇怪，今日睿表哥怎的没过来和我们说话呢？要不，我去喊他过来好了……” 一提到冯天睿，沈宜莲便有些羞涩起来，自然的住了嘴。 沈宜芳掩嘴笑了起来。 若云笑着瞄了她一眼，闲闲的问道：“二姐，我们去找耀表哥说会儿话吧” 这个法宝果然百试百灵，一向磊落大方的沈宜芳顿时忸怩起来：“我才不去，要去，你自己去。”这么多人在，她哪里好意思主动去找上官耀说话。 姐妹几个笑闹了一会儿之后，晚宴开始了，纷纷入座。 晚上不比中午，客人几乎少了一大半。剩下的，多时和沈府关系极好的，或是姻亲之类的客人。菜肴更是精致讲究。 若云中午一直没吃什么东西，到了现在，反而有了胃口，吃的津津有味。 偶尔瞄到邻桌的赵元灏一眼，心里还是五味杂陈，不过，却镇定了许多。已经能够控制自己，不再频频看过去，神情平静了许多。 齐箫一直在留意着若云的神情变化，见状心里很是高兴。刚才费了诸多心思，果然有了些许效果。 齐二少爷心情一好，便又开始了拼酒的举动：“来来来，我们今晚不醉无归。是男子汉的，就别用酒杯了。都拿碗” 同桌都是相熟的少年，谁也不肯示弱，纷纷闹腾着端碗喝酒。动静自然不算小。 若云含笑的看了过去，这个齐箫，一刻都不肯消停安分些。 齐箫很是敏感，似是察觉到若云在看他，也看了过来。两人目光对视，齐箫咧嘴一笑。那笑容灿烂之极，让人看了心情愉快。 若云由衷的感叹，有齐箫在的地方，果然热闹的很啊袁氏一听这动静，就知道又是自己那宝贝儿子带头闹腾，又是汗颜又是赧然：“这个箫哥儿，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又开始胡闹了。都是我管教不严”齐氏自然不会介意，可是沈老太太等人未必能看的入眼…… 齐氏早瞄到了沈奕文沈奕轩两个也跟着起哄，不由得笑道：“哪里能都怪到箫哥儿头上。文哥儿轩哥儿他们也都高兴的很呢” 袁氏一看，果然如此。何止是他们两个，冯天睿上官耀也都满脸笑容的端着酒碗呢虽说闹腾了些，倒是别有一番热闹。 袁氏稍稍松了口气。只要不是齐箫一个人胡闹就好。 沈老太太早已留意到了一干少年的举动，非但不生气，反而高兴的呵呵直笑：“好好好，孩子们高兴就好。” 今天是她的寿辰，一整天都是热热闹闹人声鼎沸，沈老太太自然欢喜。连带着看孙子辈们在一起喝酒也觉得有意思。 沈嫣顺着沈老太太的目光看了过去，惊讶的瞪圆了眼睛：“耀哥儿什么时候也学会喝酒了？” 上官耀平日里可是滴酒不沾的，一举一动比女子还要斯文秀气。可现在看看他，满脸笑容端着酒碗一饮而尽……这还是她熟悉的那个儿子吗？ 沈老太太哈哈一笑：“随他们去吧，只要高兴就好。文哥儿以前也从不会喝酒的，不过，有箫哥儿在，总少不了要闹腾一番的。”男孩子会喝酒也不是什么坏事。 沈嫣无奈的笑了笑。自打到了京城之后，原本稍显孤僻的上官耀倒是开朗了一些，总算是好事一桩。今晚就随他喝好了。 赵元灏却是和沈霖等人坐在一桌。这一桌子大多是成年男子，各人都正襟危坐，浅饮小酌，哪里比的上齐箫那一桌子尽兴。 赵元灏忍不住看了那一桌几眼，有些意动了。 沈霖最是善于察言观色，见状笑道：“元灏，你年龄最大，平日里又最是忙碌，和表弟们没什么时间接触。难得今晚有空，你去那一桌子多坐坐，和他们几个也多亲近亲近。” 赵元灏浅笑着点头应了，然后起身走了过去。 若云的眼角余光早已瞄到了赵元灏的举动，忍不住看了过去。 赵元灏的身上自有种旁人难及的潇洒气度，哪怕只是简单的行走都让人有无法忽视之感。 沈奕文正喝在兴头上，压根没留意赵元灏的到来。上官耀酒量最浅，早已醺醺然不知东南西北。倒是齐箫还保持着七分清醒，一见赵元灏过来，忙笑着起身相迎。 近距离的打量过去，赵元灏的五官俊美无伦。不过，比他更相貌更佳的，也不是没有。若纯论容貌秀美，上官耀比赵元灏更甚一筹。齐箫本人也丝毫不输给他。 只是，赵元灏是个成熟的男子，举手投足都散发着无尽的男性魅力。冷凝淡漠的面孔对女子来说，简直无法抵挡。这一点，却是一干青涩少年无法比拟的。 齐箫不肯承认自己在嫉妒。 哼，若是自己这副身子也成了年，肯定会比赵元灏更出色。现在，不过是输在了年龄的差距上罢了。 想及此，齐箫有些愤慨了。眼珠一转，便把主意动到了喝酒上来。 “表哥，”齐箫喊的甚是亲热：“初次见面，容我敬你喝一碗。”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今天定要把赵元灏“摆平”不可。 年龄个头都差了一大截，酒量总比他强吧 赵元灏先还没察觉出齐箫的用意，不以为意的喝干了一碗。心里暗赞，齐箫年龄不大，倒是颇有男儿豪气。 待齐箫找出各种理由借口和他喝了一碗又一碗之后，赵元灏总算察觉出些许不对劲来了…… 这小子，难不成是打着把他灌倒的主意？ 赵元灏城府极深，不管心里在想什么，表面都是那副不动声色的样子。不管齐箫敬了多少酒，都是爽快的接了下来。 堂堂镇远王府世子，不知见识过多少大场面，这点小小阵仗还不放在眼里。再说了，齐箫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罢了，酒量再好，年龄摆在那儿呢。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齐箫挑眉一笑：“表哥好酒量，不知就这么一碗一碗喝下去还能不能撑得住？” 赵元灏漫不经心的笑了笑：“表弟既然有兴致，我奉陪就是了。” 他对齐箫出乎意料的挑衅倒是一点都没生气。只是心里微微觉得奇怪。今天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以前毫无瓜葛，怎的齐箫一副较劲的样子？ 若云一直默默的留意赵元灏的一举一动，待见到齐箫不知死活的和赵元灏拼起酒来，顿时一惊，暗暗替齐箫着急。 第一百三十八章初次较量（二） 赵元灏平日里极少显露酒量，其实酒量极佳。浓烈的白酒喝个两斤也不在话下。 若云曾有幸见过两次，印象极为深刻。如今见齐箫居然单枪匹马的和赵元灏拼酒，心里自然暗暗着急。 今天晚宴上的酒度数不高，赵元灏自然可以喝更多。只怕齐箫不是赵元灏的对手…… 此刻的若云丝毫没留意到，自己居然没有向着赵元灏，反而是心心念念在为齐箫着想。 “咦？”沈宜芳也留意到了那一桌子的热闹拼酒，喃喃的说道：“世子表哥怎的和箫表弟拼起酒来了？”一个是冷峻的俊美青年，一个是爽朗的俊俏男孩，这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嘛若云也有些疑惑不解，齐箫和赵元灏原本不认识，无冤无仇没有任何纠葛，怎的想起和赵元灏拼酒来了？ 难不成……是因为…… 若云忽的想起了齐箫若有所指意味深长的话语，猛然醒悟了过来。 这个齐箫，该不是为了她才这么做的吧 见到她对赵元灏分外的留心注目，便小心眼的想把赵元灏灌醉。这简直太像齐箫会做的事情了。 若云想通之后，哭笑不得的瞄了那边一眼。正巧看到齐箫一脸算计的在斟酒，赵元灏却是好整以暇不动声色的坐在一边看着。高低之下，立刻显了出来。 诶，看来这次齐箫是要吃点小亏了…… 沈宜芳打趣道：“四妹，看你一脸担心，不是要去劝箫哥儿少喝一点吧”走几步便到，一点也不费事，不过，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有点惹眼罢了。 若云笑着摇头：“我可没这个打算，箫表哥既然敢这么喝，想来酒量很好，不会喝醉的。我就不用跟着操心了。”话虽这么说，若云却知道，齐箫今晚非醉不可果然，过了一会儿，就见齐箫的身子有些发晃了，倒酒时已经撒到了桌面上。 只可惜，一桌子的少年都喝的醉醺醺的，谁也没这个清醒头脑来劝劝齐箫，反而都跟着瞎起哄：“继续喝继续喝，今天倒要看看谁的酒量最好” 齐箫酒意上涌，眼睛反而更亮了，咧嘴笑道：“表哥，还喝不喝？” 赵元灏也有了几分酒意，心里暗暗惊讶于齐箫的好酒量，口中却爽快的应了：“继续喝” 此时，酒宴已经进行到了一大半，大部分人都停了筷子，在随意的说笑闲聊。自然也有喝的稍微高了一些的。这一桌子更是东倒西歪，基本上没一个清醒的。 人生难得几回醉 齐箫终于醉了，白皙俊俏的脸红红的，分外可爱，抱着酒壶坐在那儿，只会呵呵的傻笑。 赵元灏看似清醒，其实也喝了不少，酒劲上涌，头有些昏沉。却强撑着笑道：“箫表弟，怎么样，还要不要继续喝？” 齐箫继续抱着酒壶呵呵傻笑。 赵元灏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只觉得今晚过的还算开心。 若云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扶额叹息。就知道齐箫一定会喝醉…… 若云终于忍不住起身走了过去。 齐箫红扑扑醉醺醺的脸一览无遗，浑身都是酒味。倒是可爱又稚气。 若云不敢看此刻的赵元灏是什么模样，低声喊道：“箫表哥箫表哥”一连喊了几声，齐箫终于有了反应。 “晴妹妹……”真奇怪，齐箫居然还能认出若云的声音来：“你答应要陪我放焰火的，可不能食言。” 若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明知道齐箫看不清楚，还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还能站的起来么？”就这副东倒西歪的样子，怎么放焰火？ 齐箫嚷着：“怎么站不起来，我这就站给你看看。”抱着酒壶晃晃悠悠的就站了起来，然后抱怨：“这桌子怎么摇摇晃晃的，还有这椅子，这地，都在乱晃。晴妹妹，你也别乱晃了好不好，我看的眼都花了。” 若云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也不知道齐箫到底喝了多少酒，居然醉成了这个样子。 齐箫努力睁大眼睛：“咦？怎的有两个晴妹妹，不对，是三个……” 若云笑的没了力气：“好了好了，快些坐下休息。”扭身吩咐齐箫的贴身小厮：“小柱子，你照看着些，不要让表哥乱走动。”齐箫这次可是彻彻底底的醉了，要是乱跑指不定惹出什么乱子来呢小柱子连忙应了。他可是深知这位表小姐在少爷心目中是何等的分量。表小姐既然发话了，自然要好好听从才是。 齐箫晕晕乎乎的，倒是把若云的嘱咐听进了耳中，乖乖的坐下。至始至终都把酒壶抱的紧紧的不肯撒手。憨态可掬，既可爱，又说不出的可笑。 若云哄道：“来，把酒壶给我。” 赵元灏忽的说道：“他定然不肯给的。你就别哄了。”刚才他就曾劝过几次，齐箫可是丝毫不理会的。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若云身子微微一颤，旋即强自恢复镇定，微笑着看了过去。 赵元灏也喝了不少的酒，虽然不像齐箫一般醉醺醺的，却也有了八分酒意。向来漠然的眼眸含着微笑，像是最最美丽的宝石一般散发出迷人的光彩。俊逸的脸庞轻松而柔和。 若云的心不由得停跳了一拍，呼吸为之一顿。 眼前的他，是她放在心里喜欢了好久的男人。是她仰望如天神一般的男人。 昔日的她，虽然是他的暖床丫鬟，却连正眼看他都不太敢。更不曾和他有过随意闲聊的机会。 没想到，换了个身份换了张面孔，他待她的态度也迥然不同了…… “晴姐儿，”赵元灏浅笑着喊道：“我刚才说的话你听见了没有？”奇怪，她怎的用那么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 若云连连收敛心神，点头应道：“听见了，表哥。”天知道，这对她来说是多么的困难。她怎么可能在赵元灏的凝视下还保持若无其事的镇定？ 一听到“表哥”两个字，齐箫却是有了反应，霍然抬起头来：“晴妹妹，你喊我做什么？”即使醉意朦胧，依旧对若云的声音异常的敏锐。 若云哑然失笑，索性顺水推舟的说道：“把手里的酒壶给我好不好？”齐箫这副模样真是说不出的可爱呢齐箫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咧嘴笑了：“嗯，别人要，我不给。晴妹妹要，一定给。”说着，便把不知抱了多久的酒壶慷慨的塞到了若云的手中。 赵元灏看着这一幕，不由得笑了起来，调侃道：“箫表弟倒是肯听你的话。” 平日里他不苟言笑，年纪轻轻，却是沉稳严肃，一天下来也不见得说几句话。没料到今天晚上居然先是和一个毛头小子拼酒，接着又和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女娃儿聊了起来。真是好生奇怪。 最最奇怪的是，他居然觉得很自然，甚至有些愉快。 若云一对上赵元灏的目光，便有些紧张，索性将目光放在他的下巴处：“表哥说笑了。” 赵元灏看着若云躲闪的模样，觉得很是有趣：“你……很怕我吗？”每当目光一接触，她便如受惊的小鹿一般移开了目光。 若是娉婷少女或是年轻**倒也罢了，还可以解释成不好意思和年轻男子对视。偏偏她不过是个小女孩子罢了，这副姿态便显得有些突兀了。 若云心里一紧，虽然他是用着玩笑一般的语气说出来，可是，分明是起了一丝疑心。是啊，她现在是个九岁的小女孩，又是他的表妹。于情于理都不该怕他，更不必躲着他的目光…… 她怎么能忘记他是一个多么敏锐犀利的男人？ 若云抬起头来，扯出一抹微笑：“表哥，我说实话，你会不会生气？” 赵元灏兴致盎然的说道：“怎么，你真的怕我？” 若云诚实的点点头：“嗯，有点怕。” “为什么？”赵元灏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目光却在她的脸庞上细细的打量，像是要找出什么蛛丝马迹似的。 若云想了想，说道：“我也说不清楚，就是见了你便觉得有些害怕。一见你板着脸孔，心里便紧张。”这也不算是谎话。 赵元灏哑然失笑。很多人都怕他，有的是怕他的身份地位，有的是怕的不苟言笑，有的是怕他的凌厉手段……只是，从没有人会如此坦白的直言相告。 这个小表妹，倒是有点意思。 说她胆子小，看来，胆子倒是一点都不小啊 “我现在可没板着脸孔，你还怕我吗？”赵元灏今天说的话比平时三天加起来的还要多。可是，他却一点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若云故作天真的一笑：“现在不怕了。”一刻心依旧在怦怦乱跳，不过，总算没有失态。 看赵元灏一脸轻松心情甚好的模样，不知怎的鬼使神差的又加了一句：“表哥，以后再见面，你都这样和和气气的好不好？你一板着脸，我就看都不敢多看你了呢” 赵元灏先是一愣，旋即哈哈笑了起来：“好，我答应你，以后见了你绝不会板着脸。” 好个有趣的小表妹 第一百三十九章莫名感受 赵元灏的笑容，俊朗的让人不敢逼视。 一刹那，周围所有的人和声音都似乎消失不见。天地间只剩下开怀一笑的他，而她，只能在他的笑容里沉沦。 真希望……这一刻就此凝结…… 赵元灏很随意的瞄了若云一眼，无意中瞄到了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温柔缠绵，不由得一愣。待想仔细看几眼，若云却已天真的笑了起来：“表哥，你笑起来可比板着脸好看多了。” 那表情变化如此的快，让他简直怀疑刚才只是他的幻觉…… 赵元灏按捺下心里浮起的微妙的感觉，故作严肃的说道：“难道我现在这样就很可怕吗？”连他自己也想不到为什么会这么有耐心的和一个小女孩子胡扯。 若云抿唇笑了起来，乖巧的应道：“当然不，现在我才知道，表哥的脾气好着呢，我已经不怕表哥啦” 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缓缓落回原位。在他面前可要加倍小心才是，万万不能让他察觉出异样。 赵元灏上下打量若云几眼，忽的笑着说道：“我以前总觉的小女孩很无趣，没想到你倒是很讨人喜欢。” 这算是夸奖吗？若云不免有些受宠若惊。 赵元灏自顾自的说道：“我一直喜欢男孩子，不过，现在想想，若是有女儿也挺好。”只可惜，赵家人在子嗣上似乎都比较艰难，迄今为止，他也只有一个儿子而已。 一提起孩子，若云的心便一紧，旋即便是一阵揪心的痛楚。压根不敢去想那个无缘见上一面的孩子。连忙借着说话将注意力转移开去：“表哥，你这么赞我，我可汗颜的很呢” 赵元灏却谈兴甚浓：“只可惜，晔哥儿还小，不方便带出府。不然，今天定要带过来，让你们都见上一见。”语气中不自觉的透露出初为人父的骄傲。 若云一听到晔哥儿的名字，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忍不住问道：“晔哥儿长的什么样子？一定……很像表哥吧” 在她的心中，那个孩子的面容一直很模糊。每当想起他，若云的脑海中便自发的浮现出一个缩小版的赵元灏的面孔。 赵元灏傲然一笑：“那是自然，我的儿子不像我像谁。尤其是鼻子和嘴，和我像极了。” 若云轻轻的“嗯”了一声，深深的看了赵元灏一眼。鼻子和嘴都像他，那么，眼睛呢？眉毛呢？会有一点点像她吗？ “像表嫂吗？”若云忽的出言问道，语气看似随意，其实却是竖起了耳朵听赵元灏回答。 赵元灏一愣，有些迟疑的摇了摇头。 说来也奇怪，孩子和萧婉君几乎没有相似的地方……旋即又将这个奇怪的念头挥开。儿子像老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和萧婉君长的不相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若云的嘴角泛起一丝莫名的微笑。 萧婉君，你精明厉害心狠手辣算无余策，硬生生的取走了我的性命，又夺去了我的孩子。一切都做的天衣无缝无人察觉。可是，你再精于计算，也没办法让孩子长的像你吧等孩子长大了，越长越像原来的我，你又该如何面对他？ 赵元灏看着若云的微笑，有些迷惑了。 这明明是一个小女孩，谈吐说话尚未脱稚气。可这偶尔流露出的深沉微笑和复杂眼神又是怎么回事？ 他自十四岁起便有了第一个女人，这些年来娶了三个世子侧妃，暖床的丫鬟更是一个接着一个。再加上府中豢养的美貌歌姬舞姬。环肥燕瘦，应有尽有。他也算是花丛老手，自认“阅历”丰富了。 只是，他从未想过会在一个小女孩的身上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新奇和新鲜感。聊着聊着竟有欲罢不能的感觉。 一定是酒喝的太多了头脑也跟着不清醒了。 赵元灏在心里默默的想道。肯定是如此，不然，他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 若云却是无心再多说下去了。时时刻刻提心吊胆小心应付，她真担心随时会露出马脚来，便有礼的告退。 赵元灏自然没有理由再留她下来，便点头应了。 若云刚一转身，却听到齐箫含糊不清的喊道：“晴妹妹，你别走你答应过我，要陪我放焰火的。” 若云轻笑出声，到现在一直没有留意，感情齐箫一直坐在旁边呢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自己和赵元灏的对话…… 若云细细的打量齐箫两眼，见齐箫两眼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一脸酡红，很明显的尚未清醒，才放下心来。依着齐箫的脾气，若是真的听出了什么不对劲，只怕早就按捺不住了。绝不会是这副表现“晴妹妹，你别走”齐箫又嚷了起来，声音着实不小。 若云俏脸一红，明知道齐箫醉的不知东南西北还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好了好了，别喊了。等放焰火的时候，我再来找你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齐箫费了好大力气，总算把这句话听进了耳中，咧嘴笑了。 若云没有转头，也知道赵元灏一直定定的在看着她。她强忍着落荒而逃的冲动，优雅的缓步离开。 直到走出好几步，那种被人盯着打量的感觉才慢慢消退。 若云悄悄松了口气。后背已然出了一身冷汗。 和赵元灏打交道，果然不是件轻松的事情。今儿个一整天都过的提心吊胆紧张不安。若不是下午的时候齐箫陪她到花园里转悠散心，只怕她早已撑不住了。 沈宜芳见若云终于回来了，取笑道：“你怎的舍得回来了？箫哥儿可是口口声声喊着让你别走呢” 若云只得笑了笑随口敷衍了过去：“我答应陪他放焰火，他怕我反悔才叫我的。” 一提放焰火，各人的注意力都转移了过去，热烈的讨论起了具体事宜。 自从过年时放了一次焰火之后，沈宜芳等人都由衷的喜欢上了亲自动手的乐趣。因此，纷纷嚷着今晚要好好的放个过瘾。 待酒席撤下，沈老太太在沈湘和沈嫣的陪伴下亲自来到了空地上。早有伶俐的小厮点起了焰火。各式焰火在沈府上空绚烂开放，美丽夺目沈奕文等人明明连站都站不稳了，偏偏也闹着要出来凑热闹，各自由贴身的小厮扶着，齐齐的站在了一起。 若云自然和姐姐们待在一起，笑着拿起了一根长长的焰火棒，点燃了之后便在手中甩来甩去，那亮闪闪的火花四处飞射，煞是有趣。 “这个有意思，我也要玩”沈宜蓉忙有学有样，也跟着拿起了一根焰火棒，乐颠颠的甩了起来。 沈宜芳和沈宜莲也大展身手，在她们的带动下，其他的少女也跃跃欲试。一时之间，热闹之极。 沈老太太笑的合不拢嘴。眼见着孩子们都兴致盎然，她的心情自然好的不得了。 沈湘看着沈家姐妹玩闹成一团，忽的心里一动，忍不住说道：“二妹，你记不记得，我们两个以前也最喜欢放焰火？” 沈嫣笑着应道：“自然记得，我还记得，你胆子比我大的多，每次都是你动手，我站在旁边看。” 两人对视一眼，消逝多年的姐妹情谊在这一刹那忽的浮上了心头，俱都感慨不已。 过往的回忆，有痛苦，有酸涩，却也有这么多的幸福愉快的时光姐妹两个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了旧事，虽然话语比刚才少了些，反而多了分亲昵和随意。 沈湘正说起了姐妹两个当年的趣事：“……记得那个时候，你最喜欢弹琴，我喜欢的，却是**。我们两个常常一起在树下弹琴**，一消磨就是大半天……”说着说着，声音却渐渐的低了下来。 那个时候，陪伴在她们两个身边的，还有上官钰。 那时候的上官钰，年少英俊，温柔体贴，是个温润如玉的美少年，读书极为用功刻苦。和她们姐妹两个相处的很是和睦融洽。 每当她们两个在花园里嬉闹，他总是安静的陪在一边，温柔的笑容让所有的鲜花都失去了颜色…… 沈湘的笑容里有丝淡淡的苦涩，竟是戛然而止，再也说不下去。 沈嫣自然知道她为了什么而沉默，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造化弄人，当年感情甚笃的姐妹，竟然因为上官钰彻底决绝。这么多年了，沈湘在京城，她和上官钰却远远避开去了杭州。彼此遥遥相望，却是没有见过面。 今日别后，不知再相聚又会是哪一天…… 沈嫣打起精神来，笑着将话题扯了开去：“这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对了，听说元灏的儿子也出世了，你可真是好福气。” 一提到晔哥儿，沈湘的脸色便柔和了起来，笑着说道：“可不是么，自打有了晔哥儿之后，王府里可热闹的很呢”每天光是逗弄孙子，便可以消磨上好半天时间。 沈嫣羡慕不已：“诶，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有这样的福气。” 沈湘哑然失笑：“耀哥儿已经十五了，快些找门合宜的亲事，自然就能早日抱上孙子了。” 沈嫣笑而不语，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亲事自然要慎重，哪里能随意的将就。 第一百四十章我喜欢她 沈湘似是看出了些端倪来，笑着试探：“可是看中了哪家的姑娘？”沈嫣刚才话语，分明是若有所指。 沈嫣欲言又止，斟酌了半晌，终于什么也没说，笑道：“亲事讲究门当户对，光我看中也不成。还得人家看中耀哥儿才是。” 沈湘脱口而出：“耀哥儿像足了当年的钰哥，才貌都出众的很，怎么可能有人看不中。”说完才觉得失言。 当年的上官钰和她青梅竹马，彼此以哥哥妹妹相称。她喊他“钰哥”，他喊她“湘妹”，再正常不过。 只是，现在的他们已年过四旬，这个旧日称谓便显得有些暧昧了。让人浮想翩翩。 更何况，上官钰早已是妹妹沈嫣的丈夫，不是她的“钰哥”了…… 沈湘说错了话之后，有些尴尬。 沈嫣却故作没有留意，笑着说道：“那倒也不一定。我自己看着儿子好，别人可不见得这么想。”比如说，沈霖和齐氏夫妻两个，就不见得能看中耀哥儿呢沈湘见沈嫣没有就着她刚才的失言出言嘲讽，心里微微一松。 随意的聊了几句之后，两人都各自装着专心的看起了焰火来，没有再说话。 赵元灏早已成年，对放焰火一事自然没多少兴趣。看了会儿，便意兴阑珊的收回了目光。然后，很自然的落在了场中嬉闹的女孩子身上。 这一堆年龄大小不一的少女各有特色，俱都是容貌出众。又未至婚嫁之龄，一个个鲜嫩的如枝头开放的花朵。任何男人见了，也会觉得是赏心悦目的乐事。赵元灏当然也不例外，不由得微笑着欣赏了起来。 沈宜华婉约端庄，沈宜莲气质出众，沈宜芳冷艳动人，沈宜蓉明媚娇艳…… 若云是里面年龄最小的一个，身子娇小。可论起容貌，反而最是精致秀气。虽然容颜还未长开，可看得出日后必然是个美人儿。 赵元灏漫不经心的想着，没有留意到自己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若云。 可身边的沈霖却察觉到了他的些微异常，笑着问道：“元灏，是不是觉得你的表妹们太过淘气了？” 赵元灏一愣，旋即笑着应道：“舅舅此话可严重了，表妹们年龄都还小，爱玩爱闹也实属正常。” 沈霖哈哈一笑：“我平日里对几个女儿要求一直很高，不过，难得这样的热闹，索性任由她们胡闹去。” 两人随意的聊了几句。 那一厢，齐箫正由小柱子搀扶着站在一边。被冷风吹了这么久，齐箫的酒意总算醒了不少。至少，能睁开眼看清四周的人了。 袁氏站在齐箫身边，心疼的发着牢骚：“你这孩子，也不知抽哪门子疯，怎的今晚喝了这么多酒。” 齐箫只觉得头里像有十几匹马在奔腾，再有袁氏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更是头痛无比。哪里还有精神应付袁氏的唠叨。连连告饶：“母亲，求求你饶了我吧，我头痛的很，别再唠叨了。” 袁氏忙关切的凑过来看齐箫的脸色，待见到齐箫脸色苍白的样子，又是心痛又是生气。忍不住又数落了两句：“和谁拼酒不好，偏偏要去招惹世子。他可是成年人了，你那点酒量对付文哥儿他们还差不多。哪里能和世子较劲……” 听到这儿，齐箫忍不住轻哼了一声：“我怎的就不能和他较劲？”有些人，天生就是对手，永远不可能和平共处。他和赵元灏便是如此了。 袁氏瞪了儿子一眼：“你真是头犟驴子，都到了这个份上还逞能。” 齐箫嘴硬的很：“我好的很，不信，现在就去放焰火给你看。”说着，便抬脚向前走。这一动不要紧，顿时头又痛了起来。 齐箫忍不住“诶哟”一声叫了起来。 袁氏被吓了一跳，连忙上前问东问西。 “表哥，你怎么样了？”一个熟悉的甜美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 齐箫心里一喜，抬头一看，果然是若云。嬉闹了这么久，若云的脸红扑扑的，额上冒着细细的汗珠，看来很是……可口。 齐箫被脑中浮现的形容词吓了一跳，连忙挥去不该有的旖旎思绪。她还是个小萝莉呢，他老是胡思乱想的，简直就像个变态大叔啊若云见齐箫一动也没动，却是误解了，担忧的问道：“你怎的不说话，是不是头很痛？” 头确实很痛，不过，若云一来，症状似乎大大的缓解了。齐箫故作潇洒的一笑：“没有的事，我好的很呢走，我们一起去放焰火。” 明明脸色煞白，还要假装无事，真是个好逞强的。 当着袁氏的面，若云不好戳破他的牛皮。又怕齐箫硬是要凑过去放什么焰火…… 若云思忖了片刻，计上心来。笑着看向袁氏：“舅母，箫表哥要去放焰火，不知道可以么？”袁氏定然不可能同意的。 果然，就见袁氏板起了脸孔：“不行，箫哥儿走路都歪歪扭扭的，哪里能去放什么焰火。”还是有一定的危险性的，此刻的齐箫绝不宜到处跑动。 齐箫试着商量：“要不，我只玩一会儿就回来……”却被袁氏一个白眼瞪了回来。 齐箫摸摸鼻子，知道今天晚上是休想如愿了。别看袁氏脾气甚好，可要是板起面孔，别一番威严呢若云心里偷笑，脸上却是一本正经：“既然箫表哥不去，那我就先走了。”说着，便溜之大吉。 齐箫看着若云小跑着走远了，心里哀叹着失去了一个培养感情的大好机会。 若云看似随和可人，其实戒备之心极重，很难接近。想要培养出青梅竹马的默契来，他要走的路还早着呢袁氏忍不住打趣道：“箫哥儿，你怎的那么喜欢和晴姐儿玩耍？我记得，你以前可是不太喜欢她的。每次遇到一起，总爱扯她的头发，又爱把她惹哭。”现在却大大的不一样了。 对着晴姐儿，简直就是有求必应随叫随到……呃，这么说，似乎有点夸张了。晴姐儿可从来没张口要求过什么，倒都是齐箫一股脑的贴了上去。 齐箫那股子热情劲儿就连她这个做母亲的也觉得诧异。 齐箫想了想，忽的笑道：“我喜欢她，不行吗？” 袁氏却误会了他说的喜欢，笑着点头：“行行行，当然行。家里的女孩子都比你大，你连个妹妹也没有。难怪你这么喜欢晴姐儿呢”却是误以为齐箫对晴姐儿的喜欢是兄妹之情。 齐箫也不解释，只是淡淡的一笑，目光追随着若云的身影。从未有一刻如此明白自己的心意。 喜欢一个女孩子，自然希望和她时时刻刻都待在一起。希望逗她开心，哄她开怀一笑。只要她喜欢，摘颗星星给她也心甘情愿。 天底下所有的男人，遇到了心爱的女子，不都是如此吗？ 在现代，他自然交过女朋友谈过恋爱。不过，恋情大多数短暂，不会维持太久。原因无它，只是觉得感觉不对罢了。而他，一向是个很注重感觉的男人。只有对着真正喜欢的女孩子，才会全身心的投入所有的爱恋。 没有想到，一场意外让他来到了遥远的古代，也让他碰到了那个让他心跳的女孩子…… 齐箫的信条是，喜欢一个人，就要全心全意对她，给她最好的一切。至于她喜欢不喜欢自己，这个……不成问题。 就算一开始不喜欢，时间久了，自然也会慢慢的喜欢上他的。 齐箫的脸上浮起自信的笑容，不由得瞄了不远处的赵元灏一眼。 赵元灏，不管晴妹妹原来是什么模样，和你是什么关系，这一切，都成了过去。从现在起，由我来守护她。 赵元灏似是感受到了他的注目，也看了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讶异。刚才喝了这么多酒，没想到他居然能这么快的清醒过来，真是好酒量赵元灏几步便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齐箫几眼，淡淡的笑问：“酒醒了吗？” 齐箫哪里肯服输，笑着应道：“我本来也没喝醉，在这儿吹了会儿风，清醒的很呢” 听到这等睁眼瞎话，赵元灏失笑不已：“那就好。”没想到齐箫小小年纪，自尊心倒是出乎意料的强。 想及此，赵元灏忍不住轻轻拍了拍齐箫的肩膀：“箫哥儿，你这点年纪，便有这么好的酒量，可真是厉害。”说句实话，当年的他在这个年龄，可是大大不及齐箫的。 齐箫被他这等哄孩子一般的举动惹的有些不快，似笑非笑的应道：“年纪小一点怎么了，有些人一把岁数了，也不见得活得明白。也不见得比我强了。” 他的心里年龄一点都不比赵元灏小好不好。他可不乐意被当成一个毛头小孩子一般对待。 话语里隐隐的挑衅之意，赵元灏如何能听不出来？ 他再次失笑，依旧还是哄孩子一般的语气：“嗯，箫哥儿确实是个男子汉。” 齐箫有些气馁，却也没法子。这张脸孔摆在这儿，心里再成熟，也改变不了他是十岁小正太的事实。诶 第一百四十一章依依不舍 当晚，烟花在沈府上空不停的绽放，一直到了子时才慢慢消停下来。 客人一一的散去。沈霖和齐氏自然要忙着送客。 沈湘自然也该回去了，笑盈盈的向沈老太太辞别。 沈老太太看着女儿，心里暗暗唏嘘不已。这是她最最疼爱的女儿，却只因为那件事情便记恨上了她。这么多年了，依旧不肯释怀，明明近在咫尺，却极少回来探望她…… “湘儿，”沈老太太的语气中充满了希冀：“你什么时候再回来？” 沈湘却左顾言他：“王府里琐事极多，处处需要我照应。母亲做了这么多年的沈府主母，想必也能体谅的。”也就是说，没什么时间回来。 沈老太太笑容有些僵硬：“嗯，我自然体谅你的。” 果然，还是不肯原谅她么？还是不肯回来看她么？ 赵颀在一旁，脸上挂着笑容，眼底却是一丝笑意也无。有意无意的看了不远处的上官钰一眼。 上官钰却很是含蓄内敛，目光只淡淡的瞟过来一眼立刻便又飘了开去。 大人们在寒暄客套，若云只静静的站在沈宜芳沈宜莲的身后，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赵元灏。 今日一别，不知下次相见又会是何日…… “晴妹妹，我要走了。”齐箫神出鬼没的冒了出来，似有心又似无意的挡住了若云的视线。 她又用那种眼神看着那个赵元灏了，他在一边看着，又是郁闷又是懊恼一肚子窝火，索性跑过来捣乱。 若云果然收回了目光，笑着问道：“你头还痛么？”看他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估摸着还没完全醒酒呢齐箫脸不红心不跳的吹嘘：“早就不痛了，那一点点酒算什么，我可是千杯不醉的” 若云揶揄道：“早知道表哥酒量这么好，我真不该多事。” 齐箫嘿嘿一笑，心里暗暗得意。他宁愿被她这么取笑揶揄，也不愿意她再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那边的赵元灏身上。 若云嘴硬心软，到底忍不住叮嘱了几句：“下次可别这么拼酒了，你‘现在’才十岁呢”就算原来的他酒量再好，也该注意些，免得惹起别人的疑心。 若云故意将现在两个字重重的说出来，相信齐箫一定能听懂她的意思。 齐箫当然听懂了，心里甜滋滋的，连连点头应了。 正说着话，小柱子跑了过来：“少爷，太太吩咐，请您现在就过去。要回去了” 齐箫长长的叹了口气，依依不舍的看了若云一眼：“晴妹妹，我真的走了。” 若云一听这话音，就不免想起了以前曾有过的一步三回头的夸张送别，连忙说道：“表哥再见，一路走好。” 这丫头，语气这么欢快，难道没有一点点舍不得他吗？ 齐箫哀怨的看了若云一眼：“你这么巴望我走啊” 若云被他夸张的演出逗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个齐箫，真是个开心果。只要有他在，总是欢乐的。 齐箫最爱看若云的笑容，见她展颜一笑，心里便十分的舒畅。终于摆摆手走了。 若云用目光送别齐箫，再往赵元灏那边一看……人已经走了。 若云悄悄叹了口气，将目光移了开去。 不管怎么说，今天总是很充实的一天。她见到了沈湘，又见到了赵元灏……也不算虚度了。 沈老太太寿辰过了三天之后，沈嫣和上官钰便打算带着上官耀回杭州。 沈老太太自然百般不舍，欲挽留沈嫣带着上官耀在京城多住一阵子：“上官钰公务忙，回去也就罢了。你何必急着回去，索性在京城多住些日子好了。” 沈嫣笑着应道：“母亲，我自然也想留下来。不过，总留钰哥一个人在杭州可不成。他身边也没个得力的人伺候，我哪里能放心的下。” 沈老太太见她去意坚决，也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 齐氏在一边笑着说道：“老太太这么惦记，二姑奶奶日后可别忘了回来走动才是。” 沈嫣笑了笑：“这是一定的。只怕弟妹到时候会嫌我回来的太多了呢”虽是说笑，却是饱含深意。 齐氏不动声色的笑着客套了几句，心里却微微冷笑。沈嫣若是想打着娶沈家女儿做儿媳的主意，只怕是不会如愿了。她可舍不得将女儿远嫁到杭州去。 当然，这里说的女儿，指的便是庶出的沈宜莲等人。 至于嫡出的沈宜芳……齐氏压根想都没朝上面想。 作为沈家这一辈里唯一正经的嫡出小姐，沈宜芳将来怎么着也得嫁一个和沈家相当的门第才行。 上官耀自然是依依不舍，这些日子以来，上官耀和表弟们相处甚是融洽。一想到回了杭州之后又是孤孤单单一个人，自然舍不得。 而最最舍不得他们一行人离开的，非沈宜芳莫属了。 这两个月来，沈宜芳已经将一缕情丝悄然的寄到了上官耀的身上。眼见着上官耀从此一别不知什么时候会再回京城来，沈宜芳的黯然显而易见。 若云整日里陪在沈宜芳身边，对沈宜芳的少女心事再清楚不过。想安抚几句，却又不好直说。只得含蓄的说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二姐无需太过介怀” 沈宜芳长长的叹息。介怀又能如何？上官耀总是要回去的。就算多留下来住些日子，还不是要走么？ 少女初识情滋味，心中百转千回惆怅不已。 上官耀也会有一点点舍不得她吗？ 不管各人心中在想什么，离别的时候还是很快便到了。 上官家人口太过简单，一辆马车就足够了。上官钰和沈嫣正在和沈霖齐氏说话。而上官耀，则和表弟们一一告别，迟迟舍不得上马车。 沈宜芳犹豫了片刻，想上前道别，却又觉得在众目睽睽之下太过惹眼，一时之间踌躇不已。 若云瞄了她一眼，笑着说道：“表哥就要走了，我们也去跟表哥道个别吧”沈宜芳脸皮薄，定然不好意思一个人过去，还是陪着她一起去好了。 沈宜芳心里暗暗感动，轻轻的“嗯”了一声。 若云陪着沈宜芳一起走上前去，笑着喊了声：“表哥，祝你一路顺风” 上官耀微笑着冲若云点点头，旋即看向沈宜芳。眼底掠过一丝淡淡的惆怅。这两个月相处下来，他何尝感受不到沈宜芳目光里的那一抹恋慕？只是，他终究得回去了…… 沈宜芳轻轻走上前去，鼓起勇气说道：“表哥，以后有空，一定记得回来。我……我们都会惦记你的。” 上官耀浅浅一笑：“我也一定会惦记着你们。”白皙秀美的脸庞在阳光下似会放光一般，让人移不开目光。 沈宜芳从身上取出一个荷包来，羞涩的说道：“这是我亲手做的荷包，送给表哥做个念想。做的不好，表哥莫要嫌弃才是。” 那荷包上面绣了一朵冉冉开放的牡丹，很是精致。也不知沈宜芳花了多少心思。 上官耀大是意外，有些结结巴巴的重复道：“芳表妹，你、你特地为我做的礼物吗？” 沈宜芳脸颊微红，点了点头。 若云也没料到沈宜芳居然会有此举动，不由得一愣，连忙看了四周一眼。待看到齐氏正忙于和沈嫣说话没看向这边，才悄悄松了口气。 女子送男子礼物，还是荷包这等贴身用品，总有点暧昧不清的意思。沈宜芳倒是颇有些勇气。若是被齐氏发现了，免不了要惹来疑心…… “表哥，二姐一番心意，你还是快些收起来吧”若云轻声提醒道。 上官耀俊脸微红，连忙伸手接过了荷包。无意中碰到了沈宜芳纤柔的手指，心里微微一荡。 再看沈宜芳，俏脸早已红了一片。 沈宜莲也翩然走了过来，笑盈盈的说道：“表哥，以后可要记得常到京城来看看我们。” 上官耀笑着点点头，不好意思再看沈宜芳，索性将目光放在了沈宜莲的脸上。 对着上官耀这样的美少年，沈宜莲想维持平心静气也不是不太容易。脸上飞起两抹红晕。 沈宜芳还没从刚才的亲密的手指接触中回过神来，兀自羞涩的低着头。 若云在一边看着，只觉得很是有趣。 沈嫣和上官钰已经上了马车，上官耀再不舍，也只得走了过去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出发，沈宜芳怔怔的看着马车远去，直至消失不见。心底空落落的。 齐氏却已经开始招呼各人回去，沈宜芳轻轻叹口气，和若云并肩走了回去。碍于身边有人在，若云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悄悄的握住了沈宜芳稍嫌冰凉的手。像是在无言的安慰沈宜芳。 沈宜芳心里一暖，冲若云笑了笑。姐妹两个亲亲热热的一起走了回去。 热闹喧嚣的日子过去了，又开始了平静如水的生活。每天里一成不变的闺阁生活，其实很是烦闷。好在要学习的东西很多，若云整日里将心思到放到了学习上。倒也不觉日子难熬。 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初夏。屈指算来，若云落水被救起，也差不多快一年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荷塘怀旧 这一日散学，若云闲来无事，便去了荷塘边闲逛。 香菱一直颇为紧张的跟在后面，本想说什么。见若云兴致颇好，又终于将到了嘴边的话全数咽了回去。 算了，小姐难得想出来散散心，她就别多嘴了。还是好好跟着吧！ 若云缓缓的走到了池塘边。 香菱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嚷道：“小姐，你千万小心些。”眼看着小姐已经走到了昔日落水的地方，还没有停下的意思。她的小心脏，可禁不起这样的刺激啊！ 若云莞尔一笑，半开玩笑的说道：“香菱，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再掉下去的。”生命如此宝贵，她珍惜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大意疏忽，更不会胡乱做什么傻事。 香菱嗔怪的说道：“小姐，你说这话做什么。奴婢可不爱听。” 一想起当日小姐奄奄一息从水中被救起的样子，香菱的心里便难受的很。都怪她的疏忽，若是她一直跟在小姐的身边，定然不会发生那场意外了。好在小姐如今身子好好的，不然，她不知要内疚多久呢！ 若云一看香菱的脸色便知道她在纠结什么，安抚道：“好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还提来做什么。我在这儿待会儿就走，你别多想了。” 香菱感激的叹道：“小姐心地仁厚善良，奴婢能伺候您真是三生有幸。” 若云哑然失笑：“你怎的又开始念叨这几句了。我们主仆能在一起朝夕相处，应该算是我们的缘分才是。” 香菱听到这样的窝心的话，心里的感动就别提了。眼角闪起了水光：“小姐……” 若云举手投降：“我算是服了你了，香菱。不过随便说几句话，你就感动成这个样子。要是小姐我待你更好些，你岂不是要天天嚎啕大哭？” 香菱被逗的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若云笑眯眯的说道：“就这样开开心心的笑着多好看。”她可不习惯总有人在耳边念叨着那些话。 香菱羞涩的一笑，自动自发的退了两步。 不用若云多吩咐，香菱就是知道此刻的她想独自待上一会儿。 若云赞许的瞄了香菱一眼。 果然是个伶俐的丫鬟，进退合意，懂得分寸。不该多嘴的时候绝不多舌。就如同此刻，她最想做的事情便是在荷塘边静静的待上一会儿。什么也不想多说。好在香菱识趣，没有问及原因。 若云站在荷塘边，笑容渐渐收敛。 时值初夏，荷塘里铺满了碧绿的荷叶，看起来甚是清凉。间或几朵含苞待放的荷花亭亭立在水面上，美不胜收。 就是在这里，她从一缕飘荡的游魂变成了沈家四小姐…… 大概，谁也不会想到，这方荷塘是真正的沈宜晴和齐箫的葬身之地吧！ 日子过的真是快，转眼间，已经快有一年了。 这一年中，若云几乎再也没有踏足过这里。大概是因为本身是个冒牌货，因此总觉得心虚，最怕人提及落水一事。索性离这个荷塘也远远的。 今日不知怎的心血来潮，忽的想旧地重游。兴之所至，便就来了。可等到了这里，若云才发现，原来，她没有一刻忘怀过重回人世的那一刻。 这世上，最最悲惨的，莫过于被最信任的人背弃。最最幸运的，莫过于在死后又重获新生。 她却接连经历了最悲惨和最幸运的事情，不知道算不算有福气…… 萧婉君依旧在王府里安安稳稳的活着，甚至比往日里更受宠更风光。她却只能远远的守候着等待着，什么也做不了。 这么久了，她甚至没有亲眼见萧婉君一面的机会…… 萧婉君……你可知道，我是多么的“想念”你？ 赵晔……素未谋面的孩子，你可知道，我是多么的思念你，多么的渴望着见你一眼？ 赵元灏……我不愿意想起你，可我如何能将你忘记？ 一阵轻风徐徐吹来，吹拂起荷塘中的片片荷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荷叶清香。让人陶醉不忍离去。 若云悄然闭上眼睛，深深的呼吸一口气。 香菱默默的陪在一边，眼里流露出怜惜和温柔。 不知道此刻的小姐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明明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可小姐的心思却很重。就算她日日陪在小姐身边，也无法揣摩出小姐的心事。 其实，就算猜出了小姐的心事。她一个丫鬟，也无法为小姐真正的做什么。她唯一能做的，不过是尽心尽力伺候小姐，希冀小姐能过的开心一些罢了。 不知过了多久，香菱终于走上前去，轻声的说道：“小姐，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回院子吧！”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再待下去，只怕就快天黑了。 若云呼出一口气，点了点头。 说来也奇怪，不过是在这儿待了会儿，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可是心情却明朗了不少。 香菱并不多问，只是温柔的搀扶着若云的胳膊，主仆两个缓缓的走了回去。 一路上，碰到了不少丫鬟婆子。见了若云，一个个殷勤的上前来请安问好。若云微笑着一一应了。遇到那些记不起名字的小丫鬟，自有香菱应付。 香菱应付了几拨殷勤的丫鬟之后，不由得叹道：“往日里见了我爱理不理的，现在倒是亲热的不得了。”这个喊“香菱姐”那个唤“香菱姑娘”的，热情的不得了。 若云莞尔一笑：“踩高望低，乃是人之常情。”往日的沈四小姐是个无足轻重的庶出小姐，谁也没放在心上。连带着身边的丫鬟都比别的院子里低了一头似的。 而这一年来，若云表现的出色耀眼，先是得了沈霖的青睐，接着又因为叶姨娘的重获宠爱地位直线上升。更是凭借着一双巧手和聪慧的头脑，慢慢获得了齐氏的另眼相看。就连沈老太太，也对若云有了不少好感。 这么一来，还有谁敢对风头正劲的四小姐不敬？香菱等人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了。 香菱想了想，便笑开了：“小姐想的如此通透，奴婢真是佩服。”每次和小姐说话，总会不自觉的忘记了小姐的年龄。那份言语间透露出的智慧，让人叹服啊！ 若云笑着说道：“香菱，你可光顾着夸赞我。依我看，你的变化倒是不小呢！” 比起一年前，如今的香菱才真正有了大丫鬟的风范和气度。不仅擅于揣摩若云的心思，更是进退合宜，一个院子里丫鬟对香菱都很是服气。 香菱已渐渐的成了若云身边最得力的心腹。很多事情，香菱看在眼底，却是守口如瓶。从不多问，也不多说。 若云对香菱的表现很是满意。 主子称赞，香菱自是高兴，乖巧的应道：“都亏小姐调教有方。奴婢虽然是块愚笨的朽木，不过，跟着小姐时间长了，也学了不少呢！” 这马屁拍的，真是让人舒坦之极。若云呵呵的笑了起来。 主仆说的热闹，不知不觉的已经到了院子门口。 许妈妈早已在门口候着了，见若云回来，忙笑着迎了上来：“小姐今日回来的倒是迟了些，老奴在这儿等了不短时间呢！” 若云笑着解释道：“今日散学后，我看天色还早，便到花园里转了转。”却是没提去了荷塘的事情。 依着许妈妈的性子，要是知道她去了荷塘，还不知会怎么唠叨呢！ 香菱却是没注意说漏了嘴：“是啊，只在荷塘边待了一会儿就回来的……”若云连连冲香菱使眼色，待香菱会意过来，却是已经迟了。 果然，许妈妈立刻瞪圆了眼睛：“什么？小姐去荷塘边了？”许妈妈当然不敢瞪若云，连连瞪向香菱，大有兴师问罪的架势。 香菱暗道一声不好，硬着头皮解释：“小姐说随便走走散散心……” 许妈妈不悦的白了香菱一眼，板着脸孔呵斥道：“你就不会劝劝小姐吗？整日里跟在小姐后面，怎的连这一点都不懂？” 那荷塘是多危险的地方，小姐去年在那里差点送了命。自那之后，荷塘便成了许妈妈最最忌讳的地方了。因此，一听说若云去了荷塘，许妈妈很自然的着急上火了。不好埋怨若云，只得将一肚子气都撒到了香菱的身上。 香菱便训的头都不敢抬。这个院子里，小姐是主子没错。不过，真正掌管钱财事务的，却是许妈妈。香菱最怕许妈妈瞪眼了。 若云咳嗽了一声，试着为香菱说情：“许妈妈，你就别怪香菱了。今儿个都是我一时兴起，随意走到了荷塘那边，就在荷塘边稍微站了会儿。这不是好好回来了么？” 若云当然可以摆出主子的架势护着香菱，不过，这么一来，岂不是寒了许妈妈的心么？ 不管怎么说，许妈妈也是真心的为她好，才会在听说她去荷塘之后如此的着急生气。又不便说她什么，便将气都撒都香菱头上了。 许妈妈听若云如此一说，闷闷的应道：“小姐严重了，都是老奴多事了。”心里升起了一股淡淡的失落和惆怅。 第一百四十三章忧心忡忡 她是看着原先的四小姐长大的，又是四小姐的乳娘，情分自然深厚。时间久了，她对四小姐生出了类似母女般的情意来。 四小姐年龄小，性子又懦弱，依赖心一直很重。对她一直信赖有加。她也习惯了事事都为四小姐拿主意。 只是，自从那次落水过后，这种情形便有了微妙的转变。 四小姐变的越来越有主见，不着痕迹的疏远了她。虽然她仍然和以前一般掌管着院子里的所有事务，可昔日那种毫无防备的依赖却是一去不复返了…… 许妈妈背地里不知唏嘘了多少次。可没有一次像这次般如此的失落。 小姐明显的在护着香菱，这个事实，让许妈妈黯然起来。 在小姐的心里，最最重要的人，已经不是她了。而是整日陪伴在她身边的大丫鬟香菱了…… 若云自然察觉到了许妈妈脸色的黯然，有心哄她两句，便笑着说道：“好在院子里有许妈妈在，时刻能提点我一些。不然，我不知会做出多少不合宜的事情来呢” 虽然许妈妈精明世故了一些，不过，对她的关爱之心却是显而易见。这份心意，对若云来说，也是难能可贵的。 许妈妈振作起精神笑道：“小姐这么夸赞，老奴可真是愧不敢当。”算了，别去想这些闹心的事情了。至少，小姐还是需要她的。这就足够了香菱见危机过去，悄悄松了口气。对若云的感激，却是又多了一层。 若云俏皮的笑道：“好了，我们别在这儿闲扯了。我肚子好饿，可以吃的下一整头牛。” 这夸大的言词把许妈妈逗的呵呵直笑，忙说道：“大厨房那边送来了晚饭，我们小厨房里又准备了一份。保准够小姐吃的。” 小姐在府里的地位越来越高，也意味着生活比原来优越多了。月例用度越来越多不说，还有叶姨娘不时送来的好东西贴补，如今吃喝穿用可都比以前强的多了。 别的不说，单只说小厨房，如今也常常备了不少新鲜的蔬菜肉类。随时能做一些可口好吃的饭菜呢若云口味清淡，爱吃蔬菜。莫大娘特意做了三鲜馅儿的饺子，一口咬下去，鲜香可口。 若云吃的津津有味，一连吃了十几个。胃口果然好的很。 许妈妈伺候在一旁，见若云吃的欢快，满脸都是笑容。心里暗暗想着，小姐这么爱吃，日后可要隔三岔五的做一回才是。 正在此时，就听冬儿进来禀报：“小姐，春竹姐来了。” 若云丝毫没有意外，笑着吩咐：“让她快些进来。”叶姨娘常派春竹送些好吃的或是衣物鞋袜之类的东西过来，若云早已习惯了。 做母亲的，总是时时刻刻惦记着女儿。有什么好的都想送一份过来。这份心意最是可贵温暖，若云抗拒不了，也不想抗拒。 这种被人呵护爱怜的滋味，是她一直希冀而不可得的。没想到，重活一次之后，便美梦成真。老天待她也算不薄了春竹喜气洋洋的走了进来，手中果然捧着一个木盒。 那盒子不大，不过，却很是精致好看。不知是什么木料制成的，上面雕刻着精致的花纹。还闪闪发亮，细细一看，却原来是上了一层银漆。 如此好的木盒，里面装的定然是好东西。 若云忍不住笑道：“春竹，叶姨娘又让你送什么好东西过来了？” 春竹露齿一笑：“小姐一猜就中，今儿个送来的，可真正是好东西呢”说着，小心翼翼的将盒子打开。 那盒子里铺着厚厚的红色丝绒布，上面放了一只晶莹剔透的玉镯。那玉镯呈淡淡的绿色，细细看去，竟像是绿意在镯子里流动一般。 若云看了一眼，忍不住惊叹出声：“哇这玉镯子真是好看”这么上好的玉镯，定然价格不菲吧许妈妈和香菱等人一起凑了过去，边看边啧啧称赞。 春竹笑吟吟的将那盒子放到了桌子上：“这是老爷亲自买来送给叶姨娘的。叶姨娘舍不得戴，特地吩咐奴婢把这个送到小姐这儿来呢”沈霖对叶姨娘一日好过一日，竟然又有了亲自为叶姨娘买礼物的举动。 若云一愣，忙推辞道：“这是父亲特地买来送给叶姨娘的，还是让叶姨娘好生收着吧”沈霖亲自买的礼物，只怕是少之又少。叶姨娘却把这样的好东西都送到了她这儿来，真是让人感动。 春竹笑着应道：“四小姐，您就别为难奴婢了。叶姨娘吩咐奴婢一定要把东西送到。若是您今儿个不收下，奴婢回去可交不了差了。说不定今天晚上就被罚跪在院子里不准睡觉呢您行行好，就当是可怜奴婢，快些把东西收下吧” 若云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这个春竹，口齿真是伶俐。叶姨娘身边有这等得力的大丫鬟，倒是好事一桩。 也罢，收就收下好了叶姨娘既然打定主意送来，不收反而会惹叶姨娘不高兴呢若云使了个眼色给许妈妈。许妈妈喜滋滋的上前把盒子盖好，然后小心翼翼的捧着盒子去若云闺房里。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个荷包。里面放了一两银子的赏钱。 春竹稍微推辞了一番，也就收下了。平日里常来常往，这种打赏自然不是第一次了。 若云关切的问起了叶姨娘的病情。 夏大夫每隔几日便到沈府来为叶姨娘复诊一次，一直没有间断过。屈指算来，叶姨娘生病也大半年了，头痛的症状已经缓解了不少。到了这两个月，发作的更少。总算是看到了曙光。 春竹笑着说道：“叶姨娘这几日都没发作过头痛呢” 若云听到这等消息，很是快慰。叶姨娘是个善良温柔的好女人，不该总受病痛的折磨。真希望她快快的好起来啊春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欲言又止。 若云敏感的察觉到春竹的异常，忙追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叶姨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春竹吞吞吐吐的说道：“倒也没什么，就是这几日，叶姨娘胃口不大好。总是不肯吃东西。”原本养的圆润了一些的脸颊又消瘦了下来。 若云一惊，霍然起身：“什么？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说的清楚些。” 春竹犹豫片刻，陪笑着说道：“叶姨娘不让奴婢多嘴……” 若云果断的应道：“没关系，叶姨娘怪罪下来，有我担着就是了。保准不会罚你的。你但说无妨” 春竹这才放下心来。叶姨娘对四小姐言听计从，只要四小姐发话了，想来叶姨娘也不会怪罪于她的。 “就是从四五天前开始，叶姨娘总觉得胸口闷闷的，没胃口吃饭。”春竹娓娓道来：“一开始奴婢倒也没留意，不过，连续几天总是这样。奴婢才觉得不对劲。想去请府里的李大夫过来看看，叶姨娘却又不肯。说是些许小毛病，过几天自然就好了，老是兴师动众的，只怕别人会说闲话。” 这个“别人”，指的当然是岳姨娘王姨娘。 叶姨娘占去了沈霖的注意力，岳姨娘和王姨娘自然都羡慕嫉妒恨。就算明面上不说，背地里也要编排几句。 叶姨娘却天生不喜与人做口舌之争，一直尽量低调些。因此，身子不适也不愿意声张。 若云担忧不已：“好端端的，怎的胃口又不好了。不行，我现在就过去看看。” 此言一出，许妈妈第一个出言反对：“小姐，现在太晚了，还是等明天再说吧” 春竹也劝道：“许妈妈说的是，也不必急在一时。”若是今天晚上急急的跑了过去，叶姨娘定然心疼。叶姨娘一心疼，自然就要怪罪到她这个“泄密者”身上来了。 若云犹豫了片刻，只得点头应了：“那我就明天过去看看。春竹，你快些回去，好好照顾叶姨娘。若是有什么不对劲，立刻来禀报我一声。” 春竹恭敬的应了，然后告退。 若云也没了心情吃饭，搁了筷子。 按着惯例，这个时候，丫鬟们只需留一个人候着，其他人都可以去吃晚饭了。 许妈妈吩咐所有丫鬟都退下，亲自留了下来陪伴若云。 若云喃喃自语：“我好担心叶姨娘呢”头痛之症还没好，千万别再来个别的什么病症才好。 许妈妈安慰道：“兴许只是受了凉，才会没胃口。小姐不用太过担心了。” 若云叹了口气，她怎么可能不担心？ 许妈妈见若云闷闷不乐，便建议道：“小姐，你还是早些洗洗睡下吧明天上午散学过后，直接去叶姨娘院子里看看便是。也省的心里总惦记着。” 若云知道此刻也没别的法子，只得点了点头，洗了个澡便睡下了。 待到了第二天，好不容易熬过了一个上午的课程。一散学，若云便去了叶姨娘的院子。一路上都是急急的走着，近乎小跑了。 还没等踏进叶姨娘的屋子，就听到春竹焦急的声音：“叶姨娘，你这是怎么了？” 若云一惊，也顾不得敲门了，忙推开门走了进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意外惊喜 叶姨娘面色苍白，正用手掩着嘴，作势欲呕。春竹急的不得了，边用手轻拍叶姨娘后背。 待听到声响，叶姨娘和春竹一起抬起头来。 “四小姐，你怎的来了？”叶姨娘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嗔怪的白了春竹一眼。这个丫头，让她瞒着些，却是一点都瞒不住。 春竹不免有些心虚，眼神闪烁。 若云忙走上前去，拉起叶姨娘的手关切的问道：“叶姨娘，你哪里不舒服？” 叶姨娘掩饰的一笑：“你别听春竹大惊小怪的，我好的很，哪里有什么不舒服……”话犹未完，就觉得胃里翻涌个不停，脸色顿时一白。 春竹忙拿了痰盂过来，叶姨娘再也忍不住，哇啦一声吐了出来。待将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干净净，才算好受了一些。 若云在一边看着，急的不得了：“都吐成这样了，还是快些喊李大夫来看看才是。春竹，你现在就去” 春竹应了一声，抬脚就要往外走。 叶姨娘有气无力的喊了句：“等一等春竹，你别去” 春竹也急了，不顾主仆身份嘟哝了起来：“您都几日没吃什么东西了，好不容易今天早上吃了一点，又都吐的干干净净。不喊大夫来看看怎么成。”边说边朝若云瞄了一眼。 若云果然立刻接口说道：“春竹说的有道理，还是快些去请李大夫过来吧” 叶姨娘却异常的坚持：“我自己的身体怎么样我清楚的很，我说不用就是不用”那语气很是坚定。 若云忽的感觉有些不对劲了，奇怪，不过是李大夫过来看看罢了。叶姨娘为什么就是不肯？ 若云仔细打量叶姨娘两眼，叶姨娘确实脸色苍白，不过，眉宇间却无一丝憔悴，反而有些不为人知的窃喜似的…… 再联想到叶姨娘这几日的症状，若云恍然大悟，不由得抿唇笑了。 原来如此…… 难怪叶姨娘不肯声张呢这种事情还是要等日子长一些确定下来才好让别人知道。不然，若是早早的渲染的人尽皆知，到了最后却是空欢喜一场，岂不是成了他人眼中的笑柄？ “好了，春竹，你先出去吧”若云笑吟吟的吩咐。 春竹一愣，怎么也没料到若云的态度会有如此大的转变。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那，奴婢还去不去喊李大夫过来了？” 若云微微一笑：“不用了，等再过些日子再说。” 春竹百思不得其解，却也不敢违抗主子的命令，应了一声便出了屋子。 叶姨娘见若云满眼含笑的看着自己，脸微微一红。料想若云也猜到了是怎么回事，期期艾艾的说道：“不过才几天，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了……” 事实上，但凡过来人，都对这种事情有种奇妙的预感。叶姨娘这几天早有所察觉，只是在没确定之间不好意思声张罢了。 若云欢喜的说道：“再等些日子看看，若是还像今天一般吃了又吐，便是真的有了身孕了。”她早劝过叶姨娘再怀个孩子，没想到这么快便有了好消息，真是喜事一桩在女儿面前，叶姨娘也无需遮掩，笑着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了，我的月事本就不太准。这个月虽然迟了几日，以前倒也是有过的。怎么着也得再过上十天八天，方能确定下来。” 若云连连点头，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叶姨娘见若云如此高兴，心里也颇感安慰。 从叶姨娘的院子里出来，若云的脚步分外的轻快。嘴角边挂着欢快的笑容。 香菱看了很是奇怪，忍不住问道：“小姐，叶姨娘身子怎么样了？”明明是来探望叶姨娘的病情，怎的小姐的情绪如此高昂？真是太过反常了若云兀自笑着应道：“叶姨娘大概是受了些凉气，过几日自然就好了。”却只字不提叶姨娘极有可能有了身孕的事情。 香菱张张口，将满心疑问又都咽了回去。算了，不管小姐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时间一长，自然就清楚了。依着小姐的性子，只要不想说的事情，不管怎么追问也是不肯说的。还是别多嘴了。 之后的几天，若云一直密切关注着叶姨娘院子里的动静。自己不方便天天过去，便派了丫鬟每天过去探望。 兰初每天都定时向若云禀报叶姨娘的身体状况，不外乎是“叶姨娘胃口一直不好”“偶尔吃了几口也都如数吐光了”之类的。 若云听了这些，却是愈发高兴。她也曾是过来人，当然知道这是女子有了身孕的先兆。症状越明显，怀了身孕的可能性越大呢香菱对若云的反应疑惑不解，背地里对兰初偷偷嘀咕：“奇怪，叶姨娘身子不适，小姐怎的一点都不着急？”甚至还挺高兴的样子，真是太奇怪了兰初挠挠头，也说不出其中的奥妙来。 许妈妈正好走过，听到两人的对话，心里顿时一动，脱口而出：“叶姨娘该不是有了身孕吧” 一语惊醒众人 香菱恍然大悟，拍手笑道：“正是正是，叶姨娘定是有了身孕了。”难怪小姐的反应会如此古怪呢兰初也明白了过来，笑着说道：“许妈妈真是厉害。我天天去探望，却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上来呢” 许妈妈打趣道：“等你们过了几年许配人家了，就都懂这些事了。”把香菱和兰初都闹了个大红脸。 沈霖三不五时的到叶姨娘院子里留宿，本该早就发现叶姨娘的异常。不过，叶姨娘心思细密，在沈霖面前百般掩饰，居然把沈霖也瞒了过去。 不过，这一天晚上，沈霖来的时候，叶姨娘正吐的稀里哗啦。这下子，便再也瞒不过去了。 沈霖先是板着脸孔把春竹狠狠的训了一通：“……叶姨娘身子不舒服，你怎的不知道禀报我一声？至不济，也该去请李大夫过来瞧瞧。怎么能由着叶姨娘的性子……” 春竹满心委屈，却也不敢辩驳，眼圈都红了。 叶姨娘于心不忍，柔声说道：“老爷，这你可怪不得春竹。是我吩咐她别拿这等小事来劳烦老爷的。” 沈霖责怪道：“你也真是，身子不舒服，怎的也不说一声。早些喊李大夫过来看看不就是了。也省得天天吃了就吐，太伤身子了。”然后扭头吩咐周绍：“你现在就去喊李大夫过来” 周绍领命去了。 叶姨娘想说什么，却又在沈霖关切的目光下自动咽了回去。 还是等周邵请了李大夫过来，确定有了身孕再说吧想博男人欢心，法子很多。不过，怀孕身子肯定是其中最好最有用的一个李大夫急匆匆的随着周绍过来，然后为叶姨娘诊脉，再问及近来叶姨娘的饮食情况，心里已经有了数。 叶姨娘妙目直直的盯着李大夫，心里紧张了起来。老天保佑，千万别是真的受了凉才好…… 沈霖在一边问道：“李大夫，叶姨娘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大夫笑着起身，拱手说道：“恭喜老爷，叶姨娘这是有了身孕了” 什么？叶姨娘有了身孕？ 沈霖眼睛一亮：“真的吗？” 李大夫笑道：“自然真的不能再真了” 沈霖满面红光，哈哈笑了起来：“这可太好了。”子嗣兴旺，也是家族兴旺的标志之一。沈霖自然希望儿女越多越好。 叶姨娘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不过，待亲耳听到这个喜讯，还是抑制不住的激动欢喜起来。 “茹儿，你怎的不早些告诉我？”沈霖此刻也会意了过来，笑着抱怨叶姨娘。 叶姨娘羞涩的一笑：“婢妾也不敢确定，因此一直没跟老爷说。” 沈霖哪里是真的怪她，早已兴奋的吩咐周绍给李大夫一份厚厚的赏赐。李大夫领了赏赐，便笑着退下了。 当晚，沈霖和叶姨娘的柔情蜜意自不必细说。 到了第二天，叶姨娘有了身孕的消息便飞速的传了开来。 齐氏知道之后，心里顿时一沉。脸上却露出笑容：“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待再过几个月，就要喜得麟儿。” 沈霖哈哈一笑，显然极是开心：“蕙娘，你记得多派两个有经验的婆子去叶姨娘那里伺候。还有，月例用度也记得多一些。对了，还有购买些适合孕妇进补的……” “好了，老爷，”齐氏笑着打断沈霖的话：“这些琐事，由妾身操心就是了。你忙你的公务就是了。”话虽然说的漂亮，可心里却是酸水直冒。 这后院里的女人，谁没怀过孩子？也没见沈霖如此高兴在意过。看来，沈霖确实很宠爱叶姨娘啊沈霖对齐氏自然放心的很，笑着赞道：“有你操持，我自然放心的很。” 这句轻飘飘的赞美，只让齐氏觉得更加心酸黯然。 别的女人怀了自己丈夫的孩子，她这个做正室的非但不能嫉妒，还得表现出高兴的样子来。今后更得随时照应着孕妇的衣食起居等等等等。个中滋味，真是一言难尽啊沈霖却完全沉浸在又将为人父的骄傲和喜悦里，没有留意到齐氏的淡淡失落。 第一百四十五章别有用心 叶姨娘来请安的时候，齐氏已经全然恢复了镇定。 贵族女子的婚姻生活内容都是大同小异，想不适应也不行。再说了，这既不是第一次，也不可能是最后一次。总之，叶姨娘就算一举生了儿子，也撼动不到她的地位。想的再多岂不是庸人自扰？ 齐氏很是亲切的笑道：“这等喜事，怎的事前也不见你说一声？” 叶姨娘忙恭敬的笑着应道：“日子尚短，婢妾也不敢确定。昨天晚上李大夫诊过脉，才敢肯定是有了身孕。” 齐氏的目光很自然的瞄了叶姨娘平坦的小腹一眼，旋即移开了目光：“你身子本就虚弱，头痛之症也没完全养好。如今又有了身孕，可要好好养着才是。”话语里意味深长。 怀了身孕，意味着接下来的日子里不方便再伺候沈霖。总不该再像以前那般霸占着沈霖的注意力才是…… 这言外之意，叶姨娘却是一听就懂，小心的应道：“太太说的是，婢妾自会以孩子为重。”，至于沈霖的宠爱……自然要尽量让给齐氏才是。 虽然沈霖是沈府的男主人，不过，当家主事掌管后院琐事的，却是齐氏。要想平安生下孩子，可不能得罪了齐氏。 齐氏满意的点了点头，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好。无需说的太过直白，就能领会了她的心意。 正说着话，岳姨娘和王姨娘也都过来给齐氏请安了。 两人见到叶姨娘也在，齐刷刷的看了过来，无一例外的都看向叶姨娘平坦的小腹。看来，叶姨娘有了身孕的消息她们两个也都知道了。 叶姨娘早不是以前那个懦弱无主见的女子了，微笑着看了回去。目光柔和而坚定。 王姨娘笑着走近叶姨娘，殷勤的恭贺：“恭喜叶姨娘，又要为沈家添丁了。” 她是三少爷沈奕风的生母，也是有儿子傍身的。因此，总算心里还平衡些。再者，叶姨娘如今地位扶摇直上，王姨娘示好还来不及，自然不会说什么难听话。最多，心里酸溜溜的罢了。 叶姨娘笑着应了几句。 岳姨娘心里再不痛快，也得跟着恭喜几句。 岳姨娘脸上笑颜如花，心里却是又酸又涩。恨不得那个怀有沈霖子嗣的女人是自己才好。 一堆女人虚情假意的做戏，叶姨娘也不敢怠慢，脸上一直挂着得体的笑容。既要表现出高兴，又不能太过得意，这其中的尺寸拿捏可是分外讲究的。 请安过后，姨娘们便一起告退，出了院子。 岳姨娘去的方向正是沈老太太的院子。这么多年来，沈老太太也多亏了岳姨娘的陪伴，才不至于太过孤单。 王姨娘冲着岳姨娘的背影撇撇嘴，旋即笑着喊了句：“叶姨娘，你且等等我”说着，便快步追了过来。然后热情的指点起怀孕注意事宜。 叶姨娘也是过来人，不少忌讳都懂。不过，人家如此热情，她也不好推拒，只得装作认真的听了起来。 王姨娘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对了，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再和老爷同房了，免得伤着了孩子。”说了半天，这一句才是真正想表达的重点。 叶姨娘笑着点头，心里暗暗好笑。她这一怀了身孕，就得将伺候枕席的机会都让出来。也难怪王姨娘如此亲热的追了上来，想来下面还有什么话要说吧果然，就听王姨娘笑着凑了过来低语：“我那里有些适合孕妇进补的好东西，下午我就亲自给你送过去。” 叶姨娘连连推辞：“这如何使得，王姨娘还是自己留着吧”王姨娘积极的讨好自己，只怕接下来就会提些让人难以推辞的要求。还是趁早推辞的好。 王姨娘却很是热情的拉住了叶姨娘的手：“我们之间还这么讲究做什么，我的不就是你的？好了，别和我推来推去的，就这么说定了。” 不待叶姨娘推辞，就扭头走了。 叶姨娘啼笑皆非，长叹了一口气。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王姨娘如此热心，只怕定然有所求…… 果然，到了下午，王姨娘便带了几盒子补品过来了。 叶姨娘推辞不得，只得吩咐春竹将东西收了下来。 见叶姨娘收了东西，王姨娘心里一松，笑眯眯的扯起了闲话：“……老爷对你上心，我们可都为你高兴。如今你有了身孕，最是需要静养。老爷若是来看你，只怕晚上也不方便留宿呢……” 话里话外都透露出了点别的意思来。竟是想让叶姨娘在沈霖面前为她说几句好话什么的。 说起来，这大半年，叶姨娘最受宠爱，风头之劲，无人能及。齐氏那里，沈霖自然也没少去。通房丫鬟秋露，为齐氏挣了不少脸面。 至于岳姨娘那里，沈霖也没完全忽略。每个月总要去个两三次。 相较而言，王姨娘的宠爱最是稀薄。沈霖已经很久没去她院子里留宿了。也难怪她会瞄准了这样的好机会呢叶姨娘哪里能听不出来，心里为难，面上却只当做没听出王姨娘的意思，故意装糊涂扯些家常话。 王姨娘见叶姨娘装糊涂，心里有些着急。索性挑明了话茬：“好妹子，我也不饶圈子了，就明说了吧老爷若是来看你，说不定晚上就会到别的院子里留宿。烦请妹子替我在老爷面前美言两句，做姐姐的感激不尽” 话说的如此直白，叶姨娘也没法子再装糊涂，苦笑着说道：“王姨娘，你这可是太过高看我了。老爷来看我，是我的福分。至于再到哪里去过夜，我哪里好多这个嘴。”哪个女人也没大度到这地步王姨娘讨好的笑着：“这我自然知道，所以，也不求别的。就是老爷来的时候，你提一句我来给你送过补品之类的就行。”说不定，沈霖听了之后一高兴，就去她那儿了呢王姨娘如此卑微讨好，叶姨娘也不好直言拒绝。只得勉强点了点头。 王姨娘松了口气，脸上立刻浮起了感激的笑意，亲热的拉住了叶姨娘的手，一口一个“好妹子”，肉麻的不得了。 叶姨娘只觉得被握住的那只手麻麻的十分难受，笑容都有些僵硬了。 王姨娘只当做没看见一般，径自说个不停。不知内情的，定会以为两人的感情不知怎么好呢春竹仗着胆子走上前来暗示：“叶姨娘，今天的药熬好了，您该喝药了。”专治头痛之症的药，每天三顿，不能间断。 王姨娘一愣，反射性的说道：“怀了身孕，还能喝药么？”对肚子里的孩子可不大好吧叶姨娘被这么一提醒，也觉得惴惴不安起来，拿不定主意了。 春竹建议道：“要不，等夏大夫来复诊的时候问一问吧”这可不是小事，定要问个清楚才是。 叶姨娘点点头，脸色有些凝重。自从前些日子开始，她便为肚子里多了个小生命激动不已，压根没有想到自己的病还没彻底康复这件事。 是药三分毒，只怕对胎儿会有不好的影响呢…… 王姨娘见状，识趣的起身告辞了。 待王姨娘一走，春竹便不屑的哼了一声：“王姨娘倒是打的好主意。”也亏得她好意思张这个口。前两年，叶姨娘不受宠爱，不知受了她多少闲气。现在见风水轮流转，倒是肯来巴结讨好了。 叶姨娘叹口气：“算了，就帮她这一次好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春竹还待说什么，见叶姨娘已经闭口不谈此话题，只得住嘴。叶姨娘脾气确实极好，不过，板着脸孔的时候，别有一番威严，春竹丝毫不敢冒犯。 不过，待若云晚上过去探望叶姨娘的时候，春竹忍不住把下午王姨娘来的事情学了一遍。 若云皱起眉头，不以为然的说道：“王姨娘也太过分了，怎么好求叶姨娘说这些话。”后院里的女人们，不互相挤兑已经算是好事。凭什么要叶姨娘帮她？ 春竹义愤填膺的点头附和：“就是，亏得我们叶姨娘脾气好，没和她翻脸，还应了下来。若是换了个人，只怕早就开口撵人了。” 叶姨娘在一旁咳了一声，春竹连忙噤声。 叶姨娘淡淡的说道：“她若不是实在没了法子，也不会来求我。不过是举手之劳，我便帮她一次也无所谓。至于老爷肯不肯去，我可不敢担保。” 若云叹道：“叶姨娘，你心地也太好了。”就这副善良的性子，难怪前几年一直被欺负的彻底。 叶姨娘温柔的凝视若云，轻声说道：“人无百日好，花无千日红。谁都会遇到有求于人的时候。今次我帮了她，说不定下次她就能帮到我。举手之劳，对我没有任何坏处，何乐而不为？” 更何况，看到王姨娘那副哀求的面孔，叶姨娘便想到了以前的自己。 那个时候，若是有人肯替她说两句好话，她的日子也不会那么的难熬…… 尝过了那样的滋味，才知道被冷落是何等凄清。 所以，叶姨娘不计前嫌，愿意帮王姨娘一次。原因无它，只是女人对女人的同情之心罢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左右为难（一） 这些话，叶姨娘自是不方便说出口的。女儿还小，大人之间的恩怨纠葛，不必说给她听。 若云却叹道：“可是，她风光之时，未必会如此待你”她生性敏锐，怎能看不出叶姨娘心中所想？ 叶姨娘淡淡一笑：“我只求自己心安。别人怎么样，与我无关” 若云为之动容。这短短的两句话，却是叶姨娘生性高洁的最佳体现。这是何等宽容的胸怀，又是何等的善良敦厚。 哪怕经历过了那样长久的失宠难熬的日子，叶姨娘也没有失去宽容温柔这项美德有母如此，更复何求 若云不再关注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如今确定怀了身孕，饮食上可要小心注意一些。”有些食物对孕妇有碍，可是不能随便乱吃的。 她也曾是过来人，自然知道怀了身孕的女子要诸多小心。那个时候，萧婉君特地派了有经验的婆子来照顾她，她从中倒是学了不少。 叶姨娘先是点点头，然后莞尔一笑：“四小姐小小年纪，没想到也懂得这些。” 若云一愣，旋即笑着掩饰道：“都是听许妈妈说的呢”心里却是暗暗起了警惕之心，以后说话可得小心些。别在这些细枝末节上露出马脚才是。 叶姨娘不疑有他，笑着说道：“你放心，我这两日暂且将药停了，待夏大夫来给我复诊的时候，问上一问再决定是否继续喝药。” 若云点点头，心里却开始暗暗担心起来。 万一不能继续喝药，那么叶姨娘的头痛之症又该怎么办？ 以前总想着叶姨娘有孕带来的种种好处。可现在真的有了身孕，问题却也一个一个来了。果然世事不能十全十美啊接下来的两天，叶姨娘果然停了喝药。本来已经大有好转的病情又开始渐渐发作。 春竹不忍见叶姨娘每日受头痛的折磨，便偷偷的跑去找若云哀求：“小姐，求求你，快去劝劝叶姨娘吧这两天她不肯再喝药，头又开始痛了。”每次一发作，痛的直冒冷汗，让人心疼之极。 若云听了心里隐隐作痛，果断的吩咐道：“快些出府去请夏大夫来看一看。”此时劝叶姨娘喝药，却是不可能的事情。做母亲的，宁愿自己吃些苦头，也绝舍不得让腹中的胎儿受一点委屈。还是请夏大夫来看看再说。 春竹忙点头应了，旋即问道：“要不要先去禀报太太一声？”后院里的所有事情都归齐氏管，出府请夏大夫一事，也该禀报齐氏一声才是。 若云不假思索的说道：“你先出府去请，太太那里自有我去说。” 春竹应了之后，便匆匆的小跑了出去。若云稍作收拾，便去了齐氏的院子。 齐氏吃了午饭，正在小憩。若云去的时候，齐氏已经睡下了。 秋霜正在屋子外面候着，见若云来了，忙满脸带笑的迎了上来：“四小姐，您这个时候怎么过来了？” 若云没心思闲扯：“进去禀报母亲一声，就说我有些事情。” 秋霜有些为难：“四小姐，您这可为难奴婢了。太太可已经睡下了……”齐氏每天午休的习惯人尽皆知。只要一躺下，不管是否入睡，都不容人打扰的。 若云冲香菱使了个眼色，香菱忙把准备好的银子塞了过去。 秋霜银子一到手，态度立刻有了转变，陪笑着说道：“四小姐如此着急，定是有要紧事。奴婢今天就仗着胆子进去替您禀报一声。” 若云微微一笑：“劳烦你了。”钱能通神，此话果然不假。 秋霜连道不敢，轻手轻脚的推了门进去禀报。 过了片刻，秋霜便走了出来，笑着说道：“太太吩咐，这就请四小姐进去。”好在齐氏没有真正入睡，不然，给她再多的胆子也不敢去捋胡须。 若云点了点头，便进了齐氏的卧室。 齐氏的卧室里的陈设，自然是豪华讲究之极。光是床上那顶薄如蝉翼的纱帐便价格不菲。 此刻，齐氏正慵懒的斜倚在床头，倒是比平日多了份温和。 若云忙上前行礼问好， 齐氏上下打量若云两眼，淡淡的问道：“出了什么事？” 若云一五一十的禀明来意：“……叶姨娘这两日不敢再喝药，头痛之症又开始发作。女儿便吩咐春竹出府去请夏大夫过来看看。还望母亲恩准” 齐氏听到这儿，忽的笑了笑：“你关心叶姨娘也是人之常情，再者，叶姨娘如今身子娇贵，出不得半点差错。去请夏大夫也是应该的。”语气虽然和蔼，不过，眼里却流露过一丝冷意。 待庶出的女儿再好也有何用？到头来，还不是向着自己的生母？ 若云哪能看不出齐氏神情微妙的变化，却也只能当做丝毫不察，陪笑着说道：“多谢母亲体恤” 齐氏淡淡的问道：“还有事情么？” 若云识趣的告退。 待出了齐氏的院子，若云便扭头对香菱说道：“香菱，我今日下午不去书房了，你记得替我跟夫子们告假。” 香菱踌躇了一会儿，犹豫的说道：“还是等奴婢送你到叶姨娘那里，再去书房吧”她可不放心小姐一个人走过去。 若云哑然失笑，做了小姐之后，人也跟着娇贵了起来。不管去哪里都要有人随时伺候着，其实，这么一段路程，哪里需要香菱跟着嘛不过，香菱却异常坚持，若云也只得随了她。待到了叶姨娘的院子门口，香菱才放心的回转去了书房。 守门的小丫鬟见若云来了，忙开了门。 若云随口问道：“春竹回来了没有？” 那小丫鬟恭敬的应道：“春竹姐还没回来呢” 若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匆匆的走了进去。叶姨娘正躺在床上休息，眉头微蹙，脸色有些苍白。怀孕初期本就吃不下什么东西，再加上这两天头痛之症又开始发作，把柔弱的叶姨娘折腾的够呛。 听到脚步声，叶姨娘睁开眼来，虚弱的一笑：“四小姐，你怎的没去书房上课？” 若云坐在床边，拉起叶姨娘的手，不答反问：“你的身子怎么样了？” 叶姨娘还待掩饰：“我好着呢……” 若云叹口气：“你别总瞒着我了，春竹都告诉我了。” 叶姨娘皱着眉头数落：“这个春竹，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明明吩咐她不要告诉四小姐，以免四小姐担心。没曾想这丫鬟居然当面一套背地一套，答应的好好的，转脸就去打小报告…… 若云见叶姨娘如此，又是心疼又是生气：“春竹不说，难道你就打算一直瞒着我不成？” 叶姨娘挤出个笑容：“你不要生气，我不是怕你担心嘛” 若云叹道：“你不肯说，我更担心。” 叶姨娘心里暖暖的，目光顿时柔和了起来：“好好好，我以后绝不瞒你总成了吧”女儿如此关心她，她自然感动。 若云这才有了笑容：“这就对了，我是你的女儿，有什么事情尽管和我说。母女之间还需要这么客套做什么。” 叶姨娘听到这样温暖贴心的话，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有女如此，更复何求？ 若云替叶姨娘拿了个靠枕放在身后，扶着叶姨娘起身做好，又将被子拉好盖在叶姨娘的身上。一连串动作熟稔之极，既轻柔又仔细，绝对具有伺候人的专业水准。这当然是前世十几年苦练的结果。 叶姨娘忍不住啧啧赞道：“没想到你还会做这些。”堂堂的沈家小姐，自然不需要伺候谁。也不知道女儿是从哪里学来的。 若云的手微微一顿，旋即若无其事的笑着解释：“我常看香菱她们这么做，自然就会了。” 好在叶姨娘只是随口感叹两句，并不追问。又扯去了别的闲话。 若云悄悄松了口气。 叶姨娘环视一圈，很是奇怪：“春竹人呢？” 若云笑着说道：“我让她出府去请夏大夫了。” 叶姨娘一愣，第一反应便是：“太太知道了没有？”若是没得到齐氏应允，难免会惹来事端。 若云淡淡的一笑：“放心好了，我刚从太太那里过来，已经禀报过了。” 叶姨娘颇为惭愧的叹了口气：“倒叫你为我费心思了……”女儿没有得到她的庇护，反倒常常为她烦心劳碌。每每想及此，叶姨娘总觉得不是个滋味。 若云不乐意了，嗔怪的说道：“你要再说这么见外的话，我可现在就走了。” 叶姨娘最见不得女儿板着脸孔，忙笑道：“好好好，我不说总行了吧” 若云嫣然一笑：“就是嘛，我们本就是母女，总是这么客气做什么。虽然在外人面前不能喊你一声。可在我心里，你才是我娘。” 叶姨娘眼角都湿润了，连连点头。 若云趁机说道：“你若是为我着想，那就好好养身子，来年生个白白胖胖的弟弟给我。那可比什么都强。” 叶姨娘脸皮本就薄，被这么一打趣，居然有些脸红了。眼泪自然咽了回去。 母女随意的说笑闲聊。 若云表面如常，心里却暗暗焦急起来。怎的春竹还没回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左右为难（二） 正想着，就听小丫鬟在门外喊着：“春竹，你可总算回来了” 若云立刻起身向往看去，春竹果然已经回来了。在她身边的，不是夏大夫又是谁？ 夏大夫这大半年来不知进了叶姨娘的屋子多少次，倒也不拘泥于男女之防，快步走了进来。 若云忙亲自端了个凳子放到床前：“夏大夫请坐” 夏大夫哪里受过这等礼遇，很有些受宠若惊，连连道谢。 若云温和的说道：“有劳夏大夫替叶姨娘好好的诊断一番。”夏大夫一叠声的应了下来。 夏大夫专注的替叶姨娘号脉，又问起了近来的身体状况。待听说叶姨娘有了身孕，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沉吟了半晌。 若云的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叶姨娘也紧张起来，眼巴巴的看着夏大夫。 夏大夫缓缓的说道：“叶姨娘的头痛之症本已有了好转，若是能继续坚持喝上一年半载的药，说不定就能完全根治。治病一事，最忌讳半途停药。” 若云心里一沉，急急的说道：“那就让叶姨娘继续喝药好了。” 夏大夫颇有些为难的说道：“可是，这药方比较猛烈，对胎儿肯定会有所损伤……” 叶姨娘身子一颤，脸色煞白。喃喃的说道：“不行，不可以喝药……”她绝不愿意损害到肚中的胎儿。虽然只有短短的时日，可她已经投注了太多的期望和爱怜在肚中的孩子身上，她一定要保护这个孩子若云岂能不明白叶姨娘的感受，心痛如刀割。 不喝药，叶姨娘的头痛之症便会愈发严重。可喝药，便会伤及孩子……实在是让人左右为难啊选哪一个都有遗憾。 夏大夫叹了口气：“我本不该多这个嘴，不过，还请叶姨娘听老朽一句话。孩子以后还能有，不过，身子若是伤到了，可就后悔也来不及了。叶姨娘，你可要好好想清楚了”竟是劝叶姨娘为了治病放弃孩子。 叶姨娘却连连摇头：“不行，我不喝药了我不可以伤到肚子里的孩子……”话犹未完，眼里已经簌簌的落了下来。 老天未免待她太过不公了，为什么要让她陷入这个两难的境地？她怎么忍心伤害肚中的孩子？ 若云心里又酸又涩，眼角都有些湿润了。脑子里飞速的转了起来，到底该怎么办？是喝药治病，还是保住孩子？ 想来想去，竟然也没了主张。 在她的心目当中，自然叶姨娘更重要。可是，她也了解一个做母亲的心思。在这样的情况下，怎么可能舍得伤害肚中的孩子？她若是这么说了，只怕更伤叶姨娘的心呢春竹在一旁也哽咽了：“叶姨娘，你就听夏大夫的劝吧身子要紧……” 叶姨娘不说话，只是不停的摇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往下落。 就在此刻，丫鬟进来禀报，却是齐氏过来探望了。 叶姨娘抹去眼泪，想下床去迎，齐氏却已经走了进来：“好了，你好好在床上歇着，就别下来了。” 话音未落，便见到了叶姨娘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齐氏不由得一愣：“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岔子？ 齐氏的目光已经忍不住往叶姨娘的肚子瞄了过去。 若云眼圈红红的上前行礼，低低的将事情的始末快速的说了一遍。 齐氏也是一愣：“真的么？”这可太让人意外了…… 若云点点头：“还请母亲决断” 于情于理，此事都该交由齐氏来做决定。最好是由齐氏来劝说叶姨娘继续喝药，别人说的话，叶姨娘此刻已经听不进去。想来齐氏的话叶姨娘总要听的。 齐氏犹豫了片刻，走上前来，温和的说道：“叶姨娘，你先别哭。静下心来好好想想，该怎么办才最好。” 这个烫手山芋，齐氏委实不想接。依着她的心思，当然是子嗣为重。不过，这话却不好直说，万一被沈霖知道了，说不定还会怪她不重视叶姨娘的身体健康之类的。 叶姨娘默默的点点头，用袖子擦去眼泪。 齐氏看向夏大夫，问道：“夏大夫，能否想出两全的法子来。既能保住叶姨娘腹中的胎儿，又能稳住叶姨娘的病情？” 夏大夫为难的捋胡须：“这个嘛……”哪有两全其美的事情。 齐氏补充了一句：“若是需要用到什么名贵药材，你尽管说。我们沈家，不至于连点银子也花不起。” 夏大夫犹豫了片刻，才说道：“除非，把原来的药方稍微改一改……” 齐氏追问道：“敢问夏大夫，是怎么个改法？” 夏大夫说道：“原本的药方药性比较猛烈，对胎儿多有损伤。若是继续喝下去，孩子只怕保不住。若是想保住孩子，只好将里面的几味药材换成温和一些的。不过，效果肯定要比原来的差一些……”药性差一些，也就意味着无法保证治疗效果。说不定病情会继续加重叶姨娘眼睛一亮，急急的插嘴：“没关系，只要能保住孩子就行。”在她的心目中，自然是孩子最重要。 齐氏却觉得不太妥当：“这药方一换药材，药性便大不如前。若是叶姨娘病情继续加重，又该如何是好？” 夏大夫叹道：“正是顾虑这些，所以老朽刚才不敢提及这点。”若不是叶姨娘坚持要保住孩子，他也不会提这个建议齐氏眉头紧锁，犹豫不决。 叶姨娘二话不说的下了床，扑通一声跪到了齐氏面前：“太太，求求您，就依了夏大夫的意思。婢妾愿意冒这个风险，只要能保住孩子就行。”眼泪不知不觉中已经滑过了脸颊，煞是楚楚可怜。 齐氏哪里有心思欣赏叶姨娘的动人美貌，沉着脸说道：“此事非同小可，哪里容得你如此任性。”若是被沈霖知道了是她的主意，说不定便会怪到她头上来呢这个黑锅她可不能背。 叶姨娘没了主张，只是哀哀的哭泣哀求。 若云虽然心急如焚，却也知道这个情形之下，她不该随意插嘴，只得紧紧的咬住嘴唇。 齐氏深呼吸一口气，淡淡的吩咐道：“好了，你快些起来。春竹，快些扶着叶姨娘躺到床上去好好休息。” 春竹忙擦掉眼泪，过来扶起了叶姨娘。叶姨娘软软的躺到了床上，默默的别过脸去流泪。 齐氏想了片刻，终于做了决定：“这样吧，有劳夏大夫先重新写个药方。等老爷回来了，我和他商议过后再做决定。”这样的事情，还是让沈霖亲自决定比较好。也免得自己担上干系。 夏大夫应了，便在丫鬟的伺候下，重新开了一张药方。 春竹收了药方，又去了出诊费用过来塞到夏大夫手中。送夏大夫出去了。 齐氏却在叶姨娘的床前坐了下来，温和的安抚道：“你也不必太过难过了，总能想到两全其美的法子的。” 叶姨娘见齐氏肯留下新药方，心里定了不少：“多谢太太。” 齐氏叹道：“你也不必谢我。左右是你的身子，你更该放在心上。沈家的子嗣固然重要，可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为了肚中的孩子，便置自己的安慰于不顾。老爷那里，你让我如何交代？若是有个闪失，岂不是陷我于不仁不义之地？” 多嘴多舌的，指不定就将脏水泼到了她这个当家主母身上来呢叶姨娘听出齐氏的言下之意，诚惶诚恐的请罪：“都是婢妾考虑不周，还请太太恕罪” 齐氏淡淡的说道：“好了，你先好生歇着。等老爷回来了，我和他商议商议再定。”说着，便起身走了。 待齐氏走了，若云总算有了说话的机会，凑到床前来，柔声劝慰道：“好了，叶姨娘，你也不必太过忧心。一切等父亲晚上回来再说。” 叶姨娘心里正忐忑不安，哪里能听的进去这些劝说，胡乱点头应下了。却依然是一脸哀伤。 见叶姨娘情绪如此激动不安，若云愈发不肯走了，一直留下来陪着叶姨娘。直到叶姨娘缓缓睡着了，才松了口气。 不过，即使在睡梦中，叶姨娘的眉头也是微蹙着，看得出睡的很不安稳。 春竹一脸忧色，轻声的说道：“四小姐，奴婢簪越说句不该说的话。还请四小姐多多劝劝叶姨娘，无论如何也要以身子为重。” 若云叹息：“我尽力吧”不过，看叶姨娘这副架势，只怕不太容易劝的动…… 只能把希望寄予沈霖的身上了。只要沈霖发了话，想来叶姨娘一定会听从的。 眼见着天色将晚，若云终于起身回了院子。 香菱默默的跟在若云身后，见若云一脸沉重，忍不住劝道：“小姐，你别太难过了。既然夏大夫已经开了药方出来，定然能既稳住叶姨娘的病情，又保住孩子的。” 若云苦笑了一声：“但愿如此吧” 这等虚无缥缈的安慰之词，她自己便能滔滔不绝的说上一大篇。只是，等真正事情发生在最最重要的人身上，她也没法子保持淡定了。诶 第一百四十八章左右为难（三） 沈霖晚上回来，本是打算直接去叶姨娘那里看看，却被一直候在门口的秋霜截住了：“老爷，太太有急事要和您商议。特地嘱咐奴婢在这儿候着呢” 沈霖先是一愣，旋即点了点头。也不多问，便向齐氏的院子里走去。齐氏从不是那种小题大做的人，既然如此慎重，定是真的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不过，沈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件事…… “什么？”沈霖一脸震惊：“你再说一次” 齐氏叹口气，为难的说道：“妾身也拿不定主意，所以才会特地请老爷来商议一番。叶姨娘本就生着病，偏又在这节骨眼上怀了身孕。若是想保全孩子，势必得更换药方，只怕叶姨娘的头痛之症会有发作之虞。若是不更换药方，只怕会伤及腹中的胎儿……” 沈霖沉着脸，来回的踱步。 果然是个两难的局面，做哪个决定都让人无法狠下心肠啊叶姨娘的身子自然最最重要，可又怎么忍心伤到她肚中的孩子？那可是沈家的子嗣啊沈霖想来想去，终于狠下心肠说道：“还是用原来的药方吧” 原本的那张药方效果极佳，叶姨娘喝了这么久，眼见着病情已经有所好转有了痊愈的希望。怎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更换了里面的药材。药性一温和下来，治疗的效果自然会差了很多。 齐氏大是意外：“老爷，你……”居然为了叶姨娘便要生生的舍弃了她肚中的孩子么？对沈家而言，美貌的小妾不算什么，子嗣才是最最重要的啊她是不是该重新估计叶姨娘在沈霖心目中的位置了？ 沈霖已经镇定了下来，稳稳的说道：“就照我说的意思去做吧”孩子还可以再有，身子若是受了损出了意外，那可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齐氏心里不是个滋味，故意说道：“老爷心疼叶姨娘，以她身子为重，本也无可厚非。总之，我们沈家也有了三个儿子四个女儿，多一个少一个倒也无所谓。不过，妾身下午在叶姨娘那里，她似乎很是坚持要保住孩子呢” 沈霖淡淡的说道：“好了，这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由我去说就是了。”说完，便抬脚出了院子，显然是去叶姨娘院子去了。 齐氏怔怔的站在原地，脸上一丝笑容也无。长长的指甲狠狠的掐入手心，一阵阵刺痛从掌心传来。 总是这样……她眼睁睁的看着丈夫把一个又一个女人娶进府里来，宠着爱着放在心上。她只能微笑着站在一边，不能表现出丝毫的不满…… 秋霜见齐氏面容有些扭曲，压根不敢凑过来。奈何已经到了晚饭的时辰，也只得硬着头皮凑了过来：“太太，现在要摆饭么？” 齐氏冷着脸呵斥道：“没见我正想着事情么？滚” 秋霜已经习惯了齐氏阴晴不定的脾气，心里虽然憋屈，脸上却是连丝委屈也不敢露出来。乖乖的退到了一边去。 秋露此时也走了进来，见此情形，便知道齐氏此刻心情不太好。仗着胆子走上前来劝道：“太太，再怎么着，也得吃饭不是？奴婢这就去给您端晚饭来吧” 这半年来，秋露甚得沈霖欢心，为齐氏挣了不少颜面。齐氏对她倒是颇留几分颜面，闻言叹口气，点了点头。 秋露忙笑着抬脚出了屋子。秋霜也紧跟着走了出来。 秋露低声问道：“秋霜，刚才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太太好像很不高兴呢” 秋霜三言两语将事情的原委道来：“……说起来，也难怪太太不高兴。老爷这态度，岂不是摆明了偏宠叶姨娘么？太太能高兴的起来才是怪事。” 秋露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心里快速的盘算了起来。 叶姨娘有了身孕，对她来说却是个好消息。接下来的几个月，可是争夺宠爱的大好时候。沈霖来齐氏院子里的时间肯定会更多些，她也能趁着这个机会…… 至于，叶姨娘到底是以孩子为重，还是以自己的身子为重，和她却没多少干系。这种闲事，不管也罢想及此，秋露分外的淡定沉着。 秋霜边说话，便偷偷瞄了秋露一眼，待看到秋露的手腕上套着两个明晃晃的金镯子时，羡慕的不得了。心里便像有猫爪子在挠一般。只可惜自己的容貌逊了一筹，齐氏看不上眼，沈霖更看不上…… 秋霜悄然叹口气，振作起精神来，伺候齐氏吃晚饭。算了，这些有的没的就别多想了，还是好好把太太伺候好了是正经。 因为有心事，因此齐氏只匆匆的吃了几口，便停了筷子。估摸着今天晚上沈霖也不会再过来了，却还是习惯性的等到了子时左右才睡下。 这头不表，单说叶姨娘那一边。 叶姨娘心情郁结，没心情吃任何东西，只呆呆的坐在椅子上怔怔的想着心事。 沈霖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叶姨娘孤独落寞的身影。她的脸上泪渍还未干，憔悴的不得了。 沈霖心痛不已，轻轻的走上前去，温柔的揽住叶姨娘的肩膀：“茹儿，别难过了。” 叶姨娘忍了许久的眼泪，又簌簌的落了下来，悲戚的喊了一声：“老爷，求求你，一定要保住我们的孩子……”然后，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哀哀的哭了起来。 沈霖哄了半天：“你别哭了好不好，听我的话，先将身子养好了。等以后，想怀几个孩子都行。” 叶姨娘却什么也听不进去，来来回回只这一句：“我要保住我们的孩子……”情绪激动之下，张口便是我，却是把婢妾那个卑微的称呼扔到了一边。 沈霖也没想到一向温驯的叶姨娘竟然会是如此的固执，不由得深深的叹了口气，柔声安慰道：“我也舍不得你肚中的孩子，那可是我沈霖的骨肉，是我们沈家的子嗣。你当我舍得做这个决定么？只是，怎么也不能置你的安危于不顾吧” 叶姨娘满眼哀求：“老爷，这么多年了，我从未求过你什么。这一次，你就依了我吧药我会继续喝的，不过是换了其中几味药材罢了。可是，这样却能保住孩子，这一点点风险又算得了什么？” 沈霖一愣，细细的思忖起来。 叶姨娘见沈霖意动，忙加大说服力度：“夏大夫既然愿意更改药方，说明改了之后的药方肯定也是有作用的。只是药性温和，可能效果要缓和一些罢了。你就让我试一试吧若是能抑制住病情，又能抱住我们的孩子，那岂不是两全其美？” 沈霖苦笑一声，叹道：“你真愿意冒这样的风险么？”真没想到叶姨娘也有如此好的口才，他居然快被说服了。 叶姨娘的脸上仍有泪珠，神情却极为坚定，缓缓的点头：“是，我愿意冒这样的风险。我要保住我们俩的孩子。” 那一刻的叶姨娘，散发出强烈的母亲的温柔和慈爱，美丽之极沈霖忍不住紧紧的搂住叶姨娘，低低的说道：“好，暂时先依你。” 叶姨娘大喜过望，伸手紧紧的搂住沈霖的后背：“多谢老爷，多谢老爷” 沈霖不容拒绝的说道：“不过只是暂时依你，若是新的药方不起作用，你就得立刻给我改喝原来的药方。” 叶姨娘连连点头，心里却在想，无论如何，她也不可能喝原来那张药方的…… 沈霖当晚很自然的在叶姨娘的院子里留宿。 叶姨娘身子有孕，自然不方便伺候枕席。沈霖虽是贪欢之人，却是生生的忍住了，只是温柔的搂着叶姨娘入睡。 叶姨娘在沈霖宽厚温柔的怀抱中睡的很香甜，嘴角一直泛着淡淡的笑意。 到了第二天早上，沈霖悄然醒来，特地轻手轻脚的起了床，没有惊扰到叶姨娘的睡眠。待漱洗过后，便先去了齐氏那里用早饭。 齐氏倒是一点都没有意外，忙吩咐丫鬟们摆上早饭，然后亲自伺候着沈霖用了早饭。 沈霖吃罢早饭之后，才张口说道：“你今日就吩咐下人照着那张新药方抓药，然后送到叶姨娘那里去。” 齐氏一惊，旋即反应了过来。哼，不过是去叶姨娘那里睡了一晚，沈霖便改了主意，看来，叶姨娘保住孩子的决心可不小。 “老爷，你昨晚不是说要以叶姨娘的身子为重么？”齐氏闲闲的提了句，略带了些讥讽之意。 沈霖略有些尴尬，咳了一声：“叶姨娘极重视腹中的孩子，我见她心意坚决，便同意让她试着喝一阵子新药方。不过，若是有什么不良反应，立刻改喝原来的那张药方就是。” 齐氏的嘴角勾起一个笑容：“妾身知道了，今天就让下人去抓药，老爷请放心。” 沈霖满意的点点头，起身上朝去了。 看着沈霖昂首阔步的身影，齐氏的脸上闪过一丝不甘和嫉妒。 沈霖啊沈霖，你不是最最固执己见的么？为什么叶姨娘一坚持，你就改了心意？难道在你的心里，叶姨娘已经如此重要了么？ 你什么时候也能如此待我一回？ 第一百四十九章怦然心动 齐氏的办事效率果然高，未及中午，便派人买了药送到了叶姨娘的院子里。 若云中午散学回了院子之后，便从兰初的口中得知了此事：“……小姐，奴婢刚从叶姨娘那里回来不久，叶姨娘从今日开始，便开始改喝新的药方了，药材都买好送了过去呢” 若云叹口气：“果然如此。” 事实上，她一直有这个预感。到最后，叶姨娘必然会这么做的。女人做了母亲之后，都会爆发出想象不到的勇气和潜力。 希望新的药方能稳住叶姨娘的病情才好。 许妈妈在一边说道：“小姐也无需担心，若是叶姨娘喝了新药方不适应，自然会改喝原来的那张药方的。” 若云苦笑一声：“只怕到了那个时候，她更是不肯呢”孩子在肚子里待的越久，感情便越深厚。哪一个做母亲的能忍心伤害到肚中的孩子？ 算了，这事情还没发生，暂时就别操心了。 反正，问题算是解决了。希望新药方同样有效，至少，在这几个月中，不会出什么差错才好。 若云也没什么心思去为叶姨娘烦忧了，到了下午上课之际，她便从沈宜芳那里听说了一件让她激动不已的事情。 “……四妹，我今天中午在母亲那里吃的午饭，听母亲说起，再过三天，便是世子表哥的儿子，我们的小侄儿晔哥儿的周岁呢”沈宜芳难得的有了兴致。 自打上官耀离开之后，她一直郁郁寡欢，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来。今天总算是有了些笑容。 若云的心跳的很快，似乎要跳出胸膛一般：“二姐，你……刚才说了什么？再说一遍可好？”声音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那个孩子……她的孩子，已经一周岁了么？ 是啊，她成为沈四小姐，也快一年了呢孩子，自然也快一岁了。她真是粗心，居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沈宜芳略有些奇怪的看了若云，见若云激动不能自持的样子，顿时笑了起来：“你也想跟着去凑热闹是不是？到时候我们府里肯定要去送份贺礼的。不过，究竟带不带上我们，我就不太清楚了。” 若云勉强按捺住心潮翻涌，挤出了个笑容：“被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很想去凑凑热闹呢整天待在府里，闷都要闷死了。难道你就不想去？” 被若云这么一说，沈宜芳也心动了：“我当然想去，不知道，母亲肯不肯带上我们几个呢” 若云已经全然恢复了镇定，笑着怂恿：“你若是张口求母亲，母亲哪有不依的道理。到时候，小妹也能跟着沾沾光呢”只要沈宜芳肯去哀求，齐氏说不定就会答应。到时候，她就有跟着一起去的机会。 就算……什么也做不了，至少也能亲眼看一看孩子。 一想到这儿，若云的一颗心更是火热的跳动个不停。白皙的脸蛋浮起一丝红晕，美丽之极。 沈宜芳被这一记马屁拍的浑身舒畅，笑着白了若云一眼，嗔怪的说道：“你倒是打的好主意，尽是让我做这个出头鸟。” 若云此刻哪里还顾得及颜面问题，厚颜求道：“二姐，你就去求求母亲嘛我们好久都没出过府了，好想出去透透气呢” 正在此刻，沈宜莲和沈宜蓉也一起凑了过来，待听说是这么回事，一起兴奋了起来。 沈宜蓉也加入了劝说的行列：“二姐，四妹说的对，母亲那里，只要你去求一声，一定会带上我们的。”哇，一想到可以去王府，就激动的不得了呢沈宜莲虽然矜持些，可也知道此事非沈宜芳出面不可，也笑着附和道：“二妹，你就为了我们大家伙儿出一回力气好了。” 沈宜芳心里一千个一百个乐意，笑着点头，算是应了下来。 若云心里稍稍定了下来之后，脑子里就全被这个消息占满了。夫子在说些什么，却是再也听不进去了。 待到了晚上散学之际，若云特地又扯着沈宜芳的袖子叮嘱了一回：“二姐，此事宜早不宜迟。最好现在就去求母亲。不然，等母亲什么都忙妥好了，只怕求也没用了。” 每次出行，都是劳师动众。先得置办像样的贺礼，然后就得安排行程什么的。若是临行前才去说，肯定是没用的。怎么着也得趁着齐氏行程没有完全拟定好之前张口。 沈宜芳点点头，笑着说道：“好了，我知道了，现在就去总成了吧对了，你们也都跟着我一起去好了。总比我一个人去的好。”哪怕跟着去壮壮声势也是好的嘛若云二话没说，一口便答应了下来。沈宜莲和沈宜蓉也笑嘻嘻的点了头，兴致勃勃的一起往齐氏的院子里走去。 若云的自制力相较以往，却是强了不少。虽然心里翻涌个不停，面上却是若无其事的笑着。任谁也看不出异常来。 秋霜一听到众位小姐来了，忙殷勤的笑着迎了出来：“今日小姐们怎的一起过来了？奴婢有失远迎，望小姐们不要怪罪才是。” 沈宜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丫头，这张嘴皮子真是麻溜，难怪母亲最喜欢你呢” 秋霜笑嘻嘻的说道：“二小姐这么赞奴婢一句，奴婢至少三天走路都飘飘然，保不准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呢” 此言一出，连满腹心事的若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秋霜，原先被秋露压着一头，也没显出几分本事。如今顶替了秋露的位置，倒是比秋露还能言善道呢说笑中，秋霜已经将各人迎了进去，然后进去禀报了齐氏一声。 齐氏出来之后，见四个女儿齐整整的都来了，先是一愣，旋即笑了：“哟，今儿个太阳倒是从西边出来了不成，怎的这么晚了还一起过来了？”往日里，可没见姐妹四个在这个时辰一起主动过来呢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是沈宜芳勇敢的出面说话。只见她嘻嘻一笑：“母亲这话说的，看来是舍不得我们过来蹭饭了。” 齐氏被逗的开怀一笑，忙吩咐秋霜去厨房叮嘱一声，快些多准备一些饭菜送上来。秋霜精神抖擞的应了，麻溜的走了出去。 齐氏坐下之后，沈家四姐妹也一一坐了下来。 齐氏也不急于追问各人的来意，只随口的闲聊起来。时不时的问起各人近来的学习状况。 为了哄齐氏高兴，各人可谓是使劲了力气。 沈宜莲盈盈一笑：“母亲，我近来学习了一首新的曲子，有空弹给母亲听听可好？”齐氏满意的点头。 沈宜芳也笑着说道：“我倒是学会了绣扇面，改日，就绣一个送给母亲。”齐氏心里很是舒畅，连连笑着点头。 沈宜蓉不免有些心虚了，她悟性不如两位姐姐，勤奋努力又远逊于四妹，几乎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着急之下，索性随口扯道：“我为母亲做一身衣裳好了，苏夫子刚教过不久呢” 苏夫子最近确实教过如何制衣剪裁之类的，不过，沈宜蓉手艺不佳还没怎么学会就是了。不怕不怕，让丫鬟碧玉动手做也无妨。嘿嘿齐氏哑然失笑，打趣道：“蓉姐儿做的衣裳我可不敢穿，别再吓着丫鬟婆子就不好了。” 众人皆笑的前仰后合。 若云也展颜一笑，齐氏虽然精明又厉害，不过，待庶女们还算不错的。偶尔也会聊聊天开开玩笑什么的。 沈宜蓉被取笑的满脸通红，又不好意思反驳，讪讪的陪笑。 说说笑笑中，晚饭已经摆好。齐氏领头先行，沈家诸位小姐一个一个跟上，依次坐了下来。 沈宜芳和若云关系好，很自然地坐在了一起。 齐氏留意到沈宜芳正低头和若云说笑，心里微微一动。这个晴姐儿，倒是和芳姐儿越来越亲热。 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性子，齐氏当然清楚的很。 沈宜芳看似冷傲，其实没多少城府。比起沈宜莲的百转千回的心思，着实逊色了一大截。偏偏又好强，总爱端着脸孔，总让人有不好亲近之感。因此基本上没有什么闺蜜好友。 沈宜蓉虽然一直逢迎着沈宜芳，奈何沈宜芳不太吃她那一套，因此关系不算太好。 没想到，如今倒是和晴姐儿那么要好呢这个晴姐儿，不知哪里来的玲珑心思，居然能将沈宜芳哄的团团转…… 齐氏瞄了两眼，便将目光收了回来。 桌子上摆满了各式面点和小菜，还有一大碗咸肉米粥，闻起来喷香扑鼻。味道自然比莫大娘做的要好了许多。若云将心事抛开，低头吃了两碗才搁了筷子。 沈宜莲和沈宜芳也吃的差不多，唯有沈宜蓉胃口最好，吃到第三碗依然是不亦乐乎。 齐氏看着，会心一笑，倒也不说什么，只吩咐秋霜再去厨房端一大碗肉粥上来。 沈宜芳轻轻咳嗽一声，开始提起姐妹几个心头最最关注的问题来：“母亲，世子表哥家的晔哥儿再过三天就周岁了吧” 一听到这个开场白，齐氏哪里还能不明白几人的来意。 第一百五十章辗转难眠 齐氏也不揭穿，很是配合的笑着说道：“正是，还有三天就到了。”倒要看看她们今天会怎么张这个口。 沈宜芳素来不习惯拐弯抹角这一套，稍微踌躇一会儿，便问道：“母亲打算怎么去？” 听到这个问题，若云等人都忍不住笑的内伤了。沈宜芳啊沈宜芳，你就不能稍微婉转一点点么？哪有这么问的嘛齐氏也被逗笑了，一本正经的应道：“我打算坐着马车去。” 沈宜蓉第一个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口中的肉粥都喷了出来。沈宜莲和若云也呵呵笑个不停。 问的妙，答的更妙啊 沈宜芳嫌弃的白了沈宜蓉一眼：“好在我们都吃饱了，不然，看你这模样哪里还吃的下去。” 沈宜蓉自知失态，忙收敛笑容正襟危坐。 沈宜芳这才娇嗔的扭过头去，抱怨道：“母亲，你明明知道我要问什么，还这么敷衍我。”这等不客气的娇嗔之语，也就只有沈宜芳敢当着齐氏说出口了。 齐氏这才敛住了笑容，正色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想跟着去，只是，王府那边，不知多少达官贵人要到场。我们这边也不好去太多人……”沈老太太是要去的，沈霖非去不可，再加上方氏和自己，人数已经算是不少了。 沈宜芳一见齐氏有拒绝之意，立刻哀求道：“就带上我们一起去吧我们保证不乱跑，随时都跟在你身边。” 沈宜莲也跟着央求道：“若是怕去的人多，我们可以不带丫鬟。” 沈宜蓉和若云也分别用可怜巴巴的祈求眼神看着齐氏。 齐氏为难的叹了口气：“这样吧，我明天和你们父亲商议商议再定。” 虽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到底有了商量的余地。 沈宜芳心知这已经算是齐氏难得的让步了，乖巧的点头应了。 若云至始至终没能插得上话。在齐氏面前，她本就毫无分量可言。因此，哪怕她再想跟着去，也不方便出言恳求。 眼见着连沈宜芳都偃旗息鼓，若云心里一阵黯然。照这个情形看来，还是别抱太多的希望了。 待从齐氏院子里出来，四姐妹都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沈宜蓉嘟哝道：“也不知道父亲会不会同意。”难得有这样的好机会出府凑热闹。谁也不想错过。 沈宜芳叹口气：“这我可说不准。要是光我们四个倒也罢了，母亲定不会拒绝。只是，一带上我们，不免要将华姐姐她们全部带上。这么一来，人数确实也太多了。” 沈家长房共兄妹四个，三房则是七个，若是全部带上，简直可以用浩浩荡荡来形容。也难怪齐氏犹豫着不肯答应呢沈宜莲出主意道：“要不，就让我们姐妹几个跟着去，其他人留在府里。这样，就不显得人多了。”所谓的“其他人”，指的当然是长房的几位小姐。 若云哑然失笑：“大姐，母亲肯定不会这么做的。”齐氏最要颜面，做什么事情都讲究场面上的漂亮。怎么可能做出这等让方氏不快的事情来？这岂不是摆明了不将庶出的长房看出眼底么？ 沈宜芳也很是了解齐氏的脾气，点头附和：“四妹说的有理，这个想法，还是不要有了。” 沈宜莲泄气了：“那怎么办嘛” 沈宜蓉胡乱出主意：“大姐，要不，你去求求祖母吧祖母一向疼你，若是你说想去王府开开眼界，祖母定会心软的。” 本是随口胡扯，沈宜莲却是眼睛一亮。连连点头：“三妹说的是，我现在就去祖母那里。” 沈宜芳哭笑不得：“大姐，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辰了。祖母每天晚上睡的早，你此刻过去，只怕她已经睡下了呢还是等明天早上再说吧” 姐妹几个又碰头商议了会儿，才各自散去。 这个晚上，若云辗转反侧一夜难眠。 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不停的浮现出一个小小的身影。那张脸一会儿是缩小的赵元灏，一会儿却又变成了她年幼时候的模样…… 那种思念折磨不停的折磨着她，让她怎么都无法安然入睡。 好想好想好想见孩子一面，哪怕什么也做不了，只要看一眼就好。 这个执念似在脑中生了根一般，怎么都无法拔除。扰的她无法安宁。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偶尔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也很快的惊醒。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值夜的采梅便殷勤的过来伺候梳洗更衣了。待看清楚若云的脸庞，不由得吓了一跳：“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不用照镜子，若云也知道此刻的自己一定是满脸恹恹无精打采的模样，无力的笑道：“没什么，大概是昨天晚上没睡好……” 话犹未完，采梅已然耷拉着脸快要哭出来了，一连声的自责：“都是奴婢的不是，连小姐夜里没睡好也不知道。都怪奴婢……” 若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我没睡好，怎么能怪到你头上去。”倒是暂时把满腹的心事都抛到了一边。 采梅还是无法释怀，一脸自责的走了过来。 正巧香菱捧着衣服走了过来，待见到若云的模样时，也是吓了一跳，连连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怎的脸色如此难看，是不是身子不舒服了？” 若云连忙挤出了一个笑容：“没有的事，我身子好着呢就是昨天晚上没怎么睡好……”诶，有这么多尽心尽责关心自己的丫鬟，有时也真是个负担呢香菱已经朝采梅瞪了过去：“你是怎么值夜的？小姐没睡好你也不知道么？” 采梅本就自责，再被香菱这么一说，眼泪顿时唰的一下子下来了。 若云真是哭笑不得，只得挤出更大的笑容来：“好了，香菱，你别再数落采梅了，我什么事也没有。就是做了个噩梦罢了，现在已经好好的了。” 香菱和采梅一起看了过来，若云连忙回以灿烂的微笑以证明她所言非虚。 香菱这才住了嘴，上前来为若云更衣。采梅也抹了眼泪，来替若云梳发洗漱。 若云瞄了镜子一眼，心里暗暗叹气。不过是一夜没睡好，脸色便苍白的不得了，眼里隐隐的有些血丝，难怪刚才她们两个都一副紧张的样子呢要是这副模样去书房，只怕几位姐姐们也会被吓一大跳…… “香菱，拿条热毛巾过来给我敷眼。采梅，你替我敷一点粉涂一点胭脂。”若云淡淡的吩咐。怎么着也得将脸上彻夜难眠的痕迹消除掉才是。 两个丫鬟齐齐应了，各自忙活了起来。 热乎乎的毛巾敷在眼上，干涩的眼睛果然舒服了许多。待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水灵了不少。脸上敷了一层薄薄的脂粉，再涂抹一些淡淡的胭脂，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再换上嫩黄的衫子，配上浅绿的长裙，果然精神的很。 若云揽镜自照，很是满意。 待吃过早饭之后，若云便匆匆的赶往书房。香菱本想说什么，见若云行色匆匆无心说话，便将一肚子的问题又尽数咽了回去。 若云却忽的放缓了脚步，笑着侧过头来：“香菱，你想说什么？” 香菱一惊，忙陪笑着说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小姐。奴婢就是想说，王府也不见得比咱们沈府景致更好，就算去不成，也不必觉得惋惜。” 若云哑然失笑，香菱果然聪慧，倒是猜中了令她辗转难眠的心事。只不过，香菱怎么也不可能猜到她想去王府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不管怎么说，香菱总是一番好意，若云微笑着应道：“实在去不成，只得等下次有机会再说了。” 香菱展颜一笑：“小姐心胸豁达，能这么想最好不过了。” 稍微聊了两句，若云沉重的心事倒是散开了一些。 待到了书房的时候，沈宜芳和沈宜蓉已经早早的到了，沈宜莲却是不见踪影。 沈宜芳上下打量若云两眼，笑着调侃道：“四妹今儿个倒是好生拾掇过了。”居然又是敷粉又是涂胭脂。 若云自嘲的一笑：“可不是么？一想到有机会去王府开开眼界，我就免不了有些激动。”已经激动的一个晚上都没睡好了。 沈宜芳和沈宜蓉齐齐的掩嘴笑了起来。 “大姐怎么还没来？”若云很自然的问道。 沈宜莲平日里来的都很早，今天倒是一反常态的迟了呢沈宜芳耸耸肩：“我们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过，我猜，大姐肯定是去祖母那里请安去了。”在请安的时候，顺便哀求着一起跟去王府什么的。 若云会意过来，哑然失笑。原来不止是她一个，大家都很想去王府呢虽然目的不一样，不过，目标倒是很一致。 正说着，沈宜莲气喘吁吁的小跑了进来，白皙的俏脸上红彤彤的，却是满眼笑意。 沈宜芳立刻迎了上去，笑着问道：“大姐，你刚才可是去祖母那里了？” 沈宜芳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沈宜蓉和若云团团的围住了：“怎么样？怎么样？” 第一百五十一章如愿以偿 沈宜莲很是享受这种被簇拥着的感觉，故意卖关子：“祖母也没说什么。” 若云已经从沈宜莲的笑容中察觉到了什么，可一颗心依然忍不住怦怦乱跳：“大姐，你就行行好，快些告诉我们吧” 沈宜蓉也抢着附和道：“就是嘛，别吊我胃口了。” 沈宜莲这才笑着宣布道：“祖母已经同意了我的请求，允诺到时候一定带我们几个去开开眼界。” 若云顿时松了一口气，焦躁难安的情绪陡然散开，取而代之的是万里无云的晴朗。 太好了，只要沈老太太点头应了此事，齐氏和沈霖那一边定然不会说什么了。她终于可以跟着一起去王府了…… 若云按捺住激动欣喜的心情，笑着奉承道：“大姐出马，果然马到成功。” 沈宜芳故意酸溜溜的来了一句：“四妹，你这风向未免转的太快了。” 若云被取笑了也丝毫不介意，兀自笑嘻嘻的。 姐妹几个头靠拢在一起，兴奋的商量起两天之后要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首饰之类的。这动静把后来的沈宜华三姐妹也吸引了过来。 待听说是此等好事，沈宜敏第一个喜笑颜开，拍手笑道：“这可太好了，每天在府里待着，闷都要闷死了。”能有机会出府，真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沈宜华盈盈一笑，显然也很高兴。 唯有沈宜馨的笑容有些淡然，甚至有些漫不经心。方氏去外面做客，总习惯性的撇下她。此次，恐怕也不会例外…… 陈夫子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一番熙熙攘攘的热闹场面。 每天早上来的时候，诸位小姐都在默默的温习功课等她来检查，今日各人一反常态，陈夫子心里有些不悦，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若云满眼含笑的回了位置，拿起书本默默背诵了起来。 到了中午时分，齐氏派了秋霜过来，说是请几位小姐一起去用午饭。 沈家四姐妹有说有笑的去了齐氏那里，果然听到了好消息。 “今天老太太特地派人过来吩咐，说是后日去的时候，带上你们几个。”齐氏慢条斯理的说道：“既然是老太太发话了，便如了你们的愿吧” 各人都是一阵雀跃欣喜。齐氏既然这么说，便算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会更改了。 齐氏瞄了沈宜莲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我只是奇怪的很，老太太怎的突然会关注起这等小事来了？”定然是有人在老太太面前说过什么了吧沈宜莲到底脸皮还嫩，闻言陡然脸红了，料想瞒不过精明的齐氏，只得期期艾艾的张口承认了：“是我早上去求祖母了……” 齐氏淡淡的一笑，意味深长的说道：“老太太向来心疼你，你一张口就答应了。还特地派了知夏过来吩咐了一声呢”仗着老太太的宠爱，自然不怎么把她这个嫡母放在眼里。 言下之意，沈宜莲哪里能听不出来？她的脸涨的通红，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怎么应付过去才好。 沈宜芳虽然平日里和沈宜莲不大和睦，可在这样的情况下，倒是帮了沈宜莲两句：“母亲，已经定下要带我们去，别计较这些小事了。” 旋即又撒娇道：“对了，既然让我们跟着一起去，是不是该为我们置办点像样的首饰，不然，我们太过寒酸丢了沈府的颜面可就不好了。”顺利将话题扯了开去。 齐氏闻言笑了起来：“就知道你会敲竹杠，放心，都为你们几个准备好了。”说着，便吩咐秋露进屋子里把备下的首饰盒子端出来。 沈宜莲逃过一劫，额上已经冒出了细细的汗珠，心里暗暗警惕。日后再遇到此类事情，可不能如此冒然的出头了。总不能真的惹恼了齐氏。 不管怎么说，齐氏都是沈府的当家主母，沈老太太也不好事事都插手过问的。 待首饰盒子端了出来，姐妹几个的注意力一起被吸引了过去。 若云惯例含笑立在一边，等着几个姐姐们都挑完了，才走上前去，随便挑了两样。心里却是打定了主意，这次定要将叶姨娘送给她的那支发钗拿出来压阵。 这次去王府，一定会遇到萧婉君。 她要好好的收拾打扮自己，傲然的站到萧婉君面前。哪怕萧婉君不知道她是昔日的丫鬟若云…… 若云不停的想着心事，脸上却依旧是笑颜如花。 沈宜芳喜滋滋的欣赏起手中的两支发钗，随口问道：“母亲，到时候华姐姐她们也都跟着去吧” 齐氏含笑点头：“自然是要去的，不过，这一次出府，鸣哥儿文哥儿他们几个，就都留下了。”也免得人太多了，到时候照应不来。 对于男孩子是否去王府一事，若云等人当然毫不介意。 齐氏见各人拿着首饰爱不释手，心里暗暗好笑，索性又吩咐秋露把前些日子刚采办的胭脂水粉等物品拿一些出来。 这些都是最上好的胭脂水粉，一盒抵得上十几盒普通胭脂水粉的价格。见到这样的好东西，就连若云也禁不住在心里暗暗惊叹。 这个倒没什么挑挑拣拣的，一人一份。 “蓉姐儿和晴姐儿年龄还小，用不用都无所谓。莲姐儿和芳姐儿都十三了，可以稍微上点妆。”齐氏笑着说道。 女儿们都一日一日大了，也到了该收拾打扮的年龄了。此次去王府，必然会遇到许多贵客。趁着这样的大好机会，将女儿们带出去见识见识场面也不错。说不定便会有人看中上门来提亲…… 齐氏心底快速的闪过一连串的念头，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温和。 沈宜莲早把刚才的那点尴尬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喜的连连点头。沈宜芳也是喜笑颜开。各自在心中盘算着，到了后天一定要好好拾掇一番，最好是艳惊四座什么的。 因为有了期盼，接下来的两天过的慢极了。 若云总时不时的走神发呆，就连夫子们都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了。 “四小姐”季夫子淡淡的喊了一声。 若云一愣，连忙回过神来：“敢问夫子有何吩咐？” 季夫子瞄了她一眼，若有所指的说道：“我倒不敢有什么吩咐，刚才惊扰了四小姐，真是我的不是。”淡淡的嘲讽一向是季夫子的特长。不是责备，却比责备更令人无地自容。 若云的脸火辣辣的，嗫嚅着道歉：“对不起，夫子，我刚才走神了。” 见若云勇敢的承认错误，季夫子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一些。语气稍微放缓：“明天就要去王府做客，也难怪四小姐惴惴不安。” 沈宜芳接口道：“何止是四妹，我也总觉的心里有点没谱呢”有点兴奋，有点紧张，也有点忐忑不安什么的。 季夫子傲然一笑：“这样的场合，我相信诸位小姐们都一定能应付自如。” 季夫子的自信感染了众人，顿时精神为之一振。 季夫子不疾不徐的说道：“出去做客，最要紧的，莫过于得体大方。该行礼问好的时候，不能怠慢。不该说话的时候，千万谨记闭上嘴。还有，女孩子要矜持端庄，不可轻浮。不要直盯着男子看……” 季夫子细细的讲解了起来，各人都听的认真。 尤其是若云，更是收敛了所有的杂念，再也不敢走神发呆了。 到了晚上散学之后，若云早早的回了院子。简单的吃了几口，便搁了筷子发呆。头脑里似乎乱哄哄的，又似乎是空白一片。 香菱殷勤的问道：“小姐，想练字么？奴婢这就去给您研墨。” 若云摇摇头，她现在哪有那个心情。 兰初在一旁插嘴道：“要不，练会儿琴吧” 若云叹口气：“算了，今儿个就不练了。”然后，便一个人躲进了屋子里，说是要安静的待一会儿，将所有丫鬟都撵了出去。 香菱和兰初在门外面面相觑，总觉的小姐有些怪怪的。 兰初担忧的说道：“小姐今儿个是怎么了，为什么不肯让我们在旁边伺候？” 香菱想了想，叹道：“算了，小姐想一个人待着，我们就别打扰了。就在外面守着吧” 此刻的若云，正坐在床边，低着头在做着针线活儿。 自打知道孩子要过周岁开始，她便悄悄的开始准备礼物了。金的银的东西，王府里要多少有多少，她也不必操这个心。因此便动手做了一个小小的肚兜。 那肚兜用红色的绸缎做成，光滑柔软，摸在手中舒适之极。若是穿在一岁左右的男婴身上，一定很是可爱。 想绣些复杂精美的图案是来不及了，若云便动手绣了个简单可爱的胖娃娃。已经完工了一大半，今天晚上熬到半夜，应该能忙好才是。 若云心无旁骛的专心忙碌着，飞针走线的动作极为熟稔。若是香菱等人在旁边看着，一定会惊讶的合不拢嘴。这动作也太熟练了，简直堪比沈府里的绣娘。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听香菱在门外轻声的提醒道：“小姐，时候不早了，该休息了。” 若云头也不抬：“今天晚上你留下候着，让其他人都睡下吧”也只有香菱不会多嘴的问东问西。 香菱低低的应了一声。 第一百五十二章王府之行（一） 第二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若云早早的起了床，坐在梳妆镜前细细的装扮自己。采梅在一旁看了暗暗惊讶，屡次想上手帮忙，都被若云制止了。 “我自己来就行了。”若云淡淡的话语里透出坚决。 采梅只得应了，眼睁睁的看着若云利落的梳发，然后将头顶上的发丝挽成斜斜的发髻，挑起耳边的两绺发丝，编成细细的发辫绕到脑后，用一个小小的玉簪子别住。余下的发丝则柔顺的披散在脑后。 若云将那支镶嵌了夜明珠的发钗插在发上。那柔润的光芒顿时映衬的脸颊白皙如玉，似会放光一般。 这利落的梳发手艺，简直让采梅惊讶又汗颜。没想到，小姐居然还懂得梳发，而且手艺如此的好。 若云不疾不徐的打开胭脂水粉的盒子，先是抹了一点点洁白的粉，细细的在脸上漾开。接着，又用手指沾了一点点胭脂，均匀的涂抹。本就白里透红的皮肤更显得水润光泽。 再穿上新制的鹅黄衫子配着浅蓝的长裙，腰间挂上一个小巧精致的香囊。一个亭亭玉立的俏佳人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往日里，若云还显得几分稚气，可这么一装扮，窈窕少女的明媚风姿若隐若现。真不知道再过上几年，会是何等的风华采梅等人都惊叹出声：“小姐，你今天好美” 很美吗？若云凝视着镜子中秀美无伦的自己，微微一笑。 真庆幸现在的自己拥有了更美的容颜和高贵的身份，足以让她站在萧婉君面前毫不失色。 香菱将粉红色的披风给若云披上，喜滋滋的说道：“小姐今天定会艳压群芳呢” 若云淡淡一笑：“这话在这儿说话倒无妨，等出了这个院子，可就别乱说了。”要是被沈宜莲或是沈宜芳听见了，难免都会觉得心中不快的。 沈家的小姐们看似随和，其实一个比一个傲气。谁也容不得有人当自己的面赞别人更好。 香菱忙点头应了，心里暗暗惊叹，小姐心思细腻，不骄不躁，连她也是远远不及，怎么着也不像个还没到十岁的孩子呢许妈妈此刻也走了进来，待见到若云已经收拾打扮的妥当，连忙叮嘱了香菱一通。大意不过是“一定要照顾好小姐”之类的。香菱不敢怠慢，慎重的点头：“许妈妈，你放心，我一定跟在小姐身边，绝不会出差错的。” 许妈妈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笑吟吟的看了若云两眼，赞个不停：“小姐，你头上这支钗真是美极了，还有，这发式也特别的俏丽好看呢采梅今儿个手艺真是不错……” 采梅汗颜的插嘴：“许妈妈，今日这发式，可是小姐自己亲手梳的。”居然比她平日里梳的好看的多。真是令采梅无比的汗颜。 许妈妈一愣，旋即笑了起来：“没想到小姐还有这等慧根，只看着采梅梳发，居然便学会给自己梳发了呢” 若云脸上笑盈盈的，心里却暗道一声惭愧。这等好手艺，可是上辈子十几年练就出来的。 这些题外话，不说也罢。 若云振作起精神来，领着香菱一起出了院子。 阳光明媚，空气中满是怡人的花香。在这样美好的天气里，她就要出发去王府了…… 若云表面平静，其实一颗心早已扑腾扑腾跳个不停。 一想到要见到萧婉君和孩子，她浑身的热血便沸腾了起来，眼眸远比往日明亮。乍看如一池春水，细细看去，便会察觉到里面的灼热和激动。 香菱敏感的察觉出若云异样的亢奋情绪，只以为若云是因为即将出府在激动，倒也没有多想什么。随口笑道：“这半年，小姐几乎没出过府。难怪今日小姐这么激动呢” 若云笑着应道：“可不是么？这些日子，可把我憋坏了。”心里却暗暗一凛。连香菱都能看出她的异常来了，她怎么可能瞒得过别人？不行，一定要收敛一些…… 若云努力的平心静气，调整呼吸，到了齐氏那里的时候，基本上已经恢复了镇静。 沈宜芳今日穿了一袭红色的衫裙，犹如一朵耀目的牡丹，散发出令人无法忽视的光芒。那裙子不知是什么布料制成，隐隐的印着图案。在阳光下，似会流动一般。 若云走上前去，由衷的赞道：“二姐，你今天真是美极了。” 沈宜芳抿唇一笑，回敬道：“彼此彼此。四妹，你今天才真的漂亮呢” 沈宜蓉也是一身鲜艳的新衣，明媚可爱，笑嘻嘻的凑了过来说话：“四妹，你这发上插的发钗可真好看。我以前怎从未见过你戴过？” 被沈宜蓉这么一说，沈宜芳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来，待仔细看上两眼，不由得“咦”了一声：“这上面，镶嵌的是夜明珠呢”沈宜芳见惯各式名贵首饰，眼光自然犀利。 如此硕大饱满圆润的夜明珠，自然珍贵之极。比起沈宜蓉满头的华贵饰物加起来都要贵重几倍呢若云笑着解释道：“这是叶姨娘压箱底的首饰，早就送了给我，我一直没戴。今儿个，特地戴出来撑撑场面。” 沈宜芳虽然看了惊艳，倒也没眼热。齐氏那里最贵重最好的首饰，由着她挑都行。不至于眼馋若云的东西。 沈宜蓉艳羡的看了几眼，悄悄的咽了几口口水。 若云只当做没看见，兀自笑着和沈宜芳闲聊。 此时，沈宜莲翩然的走了过来。 若云看上两眼，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果然所料没错，今天个个都卯足了劲儿收拾自己。沈宜莲也不例外。 别人都穿着颜色鲜艳的新衣，沈宜莲却反其道而行之，穿了一身白衣，愈发显得风姿出众气质超然。不过，王府此次是小世子周岁喜宴，太过素净也不好。便又在身上的饰物上下了不少功夫。 一眼看去，好一个风姿如莲的美丽少女。 沈宜芳的一袭红衣和沈宜莲的一袭白衣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并肩站在一起，真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若云由衷的叹道：“大姐二姐，你们两个往那儿一站，只怕所有的目光都会被吸引过来呢” 沈宜莲沈宜芳一起轻笑出声，在阳光下，犹如两朵含苞待放的鲜花般美丽动人。 沈宜莲是一朵风姿卓然的荷花，沈宜芳则是冷艳动人的牡丹。各有特色，都是那么的出众惹眼。 沈宜蓉咳了一声：“四妹，我今天怎么样？”夸来夸去，愣是把她给漏下了。 若云嫣然一笑：“三姐每天都这么漂亮，今天自然更出众。” 沈宜芳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刮了一下沈宜蓉的鼻子：“真不害臊，没见过上赶着要人夸的。” 沈宜蓉被取笑的嫩脸一红，讪讪的笑了。 齐氏和沈霖从屋子里出来，见到的便是女儿们嬉闹的开心模样。各有各的美丽，各有各的风采。 一眼看过去，真让人有眼花缭乱之感。 沈霖不无骄傲的说道：“我沈霖的女儿，个个都这么漂亮出众。” 齐氏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得了，老爷，这话在妾身面前说说还成，要是被别人听见了，岂不是要笑掉了大牙？哪有这么夸自己女儿的。” 沈霖哈哈笑了起来：“在谁面前，我都能这么说。”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 眼看着时辰不早了，齐氏也不敢再耽搁，忙领着女儿们一起去了沈老太太那里。 沈老太太自然也早就准备好了，再加上方氏，浩浩荡荡的上了两辆马车。 沈老太太领着儿子媳妇坐了一辆马车，剩下的沈家小姐们自然上了另外一辆。 若云随意的瞄了一眼，沈宜华和沈宜敏都在。果然又把沈宜馨给漏下了。 沈宜敏今天穿的花枝招展，头上插的金钗玉簪亮闪闪的。若云坐在她对面，只觉得眼睛都被照的有些发花了。 偏偏沈宜敏还洋洋自得的很，不时的瞄若云一眼。 若云啼笑皆非，不欲理睬沈宜敏小小的挑衅。不过是因为齐箫对她另眼相看了一点点，沈宜敏便处处与她较劲。真是可笑马车行的极为平稳，坐在车里倒也安稳。一开始，各人都还能端庄的坐着，待听到马车外面传来的吆喝叫卖声时，沈宜蓉第一个忍不住了。悄悄的掀起帘子往外看。 沈宜敏不甘示弱，也有学有样的掀起了另一边的帘子。 对这些养在深闺里的千金小姐们来说，外面的世界的吸引力真是太大了。每天在府里过的都是沉闷之极的日子，难得有机会出来散心，谁不是兴奋的一晚没睡好？ 正巧，一个扛着糖葫芦的小贩走过。那红红大大的糖葫芦引入眼帘，顿时勾起了若云美好的回忆。 她一直很喜欢吃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只可惜，出府的机会很少，因此能吃到的机会就更少了。 每次出府，总悄悄的买上两枝，包裹在帕子里，等回府了之后，和若虹两人偷偷的躲在屋子里分享…… 而今，她身为堂堂的沈家四小姐，这等平民百姓吃的东西，只怕是无缘再吃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王府之行（二） 想及此，若云有些怅然的叹了口气。 人生总是如此，得到一些什么，必然也要失去一些什么。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呢？她享受了沈家四小姐的优渥生活，怎么还能再惦记着做丫鬟时偶尔的自由自在？ 沈宜蓉最是嘴馋，瞄到扛着一大把糖葫芦的小贩时，不由得问道：“这个是什么？可以吃么？” 这么简单的问题，车内的诸位小姐居然都答不上来。丫鬟们中倒是有人知道，却也没人敢随意插嘴。 若云随口说道：“这是糖葫芦，也叫冰糖山楂。吃到嘴里，甜甜酸酸的，可好吃了。” 车内众人的目光一起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沈宜蓉瞪大了眼眸问道：“四妹，你怎的会知道这些？”奇怪，大家都不知道，怎么最小的四妹反而知道？ 若云背后早已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脸上却是笑容更盛：“我也是听许妈妈说起过。可惜，从来没尝过呢关键时候，若云果断的拿身边的人出来做挡箭牌。 众人这才释然，各自结伴闲聊起来。 若云不敢再随意发呆走神，唯恐自己再冒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也扭头和身边的沈宜芳闲扯了起来。 在焦急的等待中，时间流逝的越发的缓慢，也不知马车走了多久，终于缓缓的停了下来。 马车门打开，若云尚未下车，便一眼看到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王府大门。甚至连那两尊威猛无比的石狮也如同旧日一般清晰无比。 一瞬间，过往的所有回忆翻江倒海的汹涌而来，她几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是在这里，她度过了四年时光…… 丫鬟们先下了马车，然后搀扶着小姐们一一下马车。 轮到若云的时候，却有了片刻的停顿。 香菱在下面等的有一丝着急，仗着胆子轻声喊道：“四小姐，四小姐” 若云却仍是呆呆在坐在马车里，一丝反应也没有。 别人尚未留意，香菱却是急的额头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小姐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异常了，怎的忽然又着了魔怔似的一动也不动？更让人着急的，是连喊声都没听进耳中…… 香菱迅速的左右看一眼，见各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站在门口迎接诸位客人的世子身上，便鼓起勇气重新爬上了马车。 此刻，马车中只余下若云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儿，眼神茫然没有焦距。明明人就在这儿，却又让人觉得伸出手也抓不到她似的…… 香菱又是心疼又是怜惜，轻轻的用手摇晃若云的肩膀，柔声的喊道：“小姐，王府已经到了，我们该下马车了。” 若云喃喃的重复道：“到王府了么？” 香菱连连点头：“已经到了，大家伙儿都下马车了，小姐，你也快些下去吧” 若云定定神，终于稍稍清醒过来：“嗯，我这就下去。” 见若云总算恢复了正常，香菱提在嗓子眼的心总算可以放回去了，边搀扶着若云下马车，便低声的提醒：“这儿是王府，来来往往的贵客极多。小姐，你可得打起精神来。”千万不能在这儿失态什么的。 香菱意味深长的暗示，若云自然听懂了。默然半晌，然后点了点头。 从这一刻开始，她要表现出最佳的一面来。绝不可以让任何人觉得她有什么异常。 她是沈家的四小姐，是王妃沈湘的侄女，是世子赵元灏的表妹。她不再是那个仰人鼻息身份卑微的丫鬟了。 她要挺直了腰杆站在萧婉君的面前，哪怕萧婉君根本不知道她究竟是谁…… 若云深呼吸一口气，脸上漾开一抹微笑，稳稳的走到了沈宜芳的身边。 沈宜芳只随口问了句：“你下来怎的这么迟？”不待若云张口回答，便笑着指了王府门口的几辆马车说道：“你注意到了么？这马车有些眼熟，倒像是萧家的呢” 若云装作没认出来，认真的看了几眼，才点头附和。 姐妹两个只窃窃私语了两句，便跟在齐氏等人的身后走到了门口边。 站在门口的迎接客人的，却是王妃沈湘和世子赵元灏。见到沈老太太亲自来了，沈湘显然有些意外，忙笑着迎了过来寒暄。不管母女之间的是否有心结，在外人面前，总要表现出亲热的样子来才是。 若云看了昂然屹立的赵元灏一眼，心里咯噔一动。 奇怪，萧婉君人呢？这等场合，本该由她陪着世子站在这儿才对吧若云的脑中迅速的闪过这个念头，脸上却迅速的露出了得体的微笑，上前和赵元灏打了招呼：“表哥，好久不见了” 赵元灏今日穿了件淡紫色的袍子，玉树临风俊美无伦，让人看了只觉得舍不得移开目光。那张惯常冷凝的面孔挂着淡淡的微笑，显然心情极佳。 赵元灏上下打量若云两眼，笑着赞道：“晴姐儿今天这么一打扮，可比上一次看着更漂亮了。”这些话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倒也不算是奉承。今天的晴姐儿比上一次见面时候更加美丽。细心装扮之下，竟有了一些少女的娇媚。 赵元灏本就俊美，一旦施展起男性魅力来，简直让人无法抵挡。 若云脸红了一红，羞涩的一笑。心底泛起阵阵涟漪。 从没想过有一天，赵元灏会对她如此亲切温柔。甚至用这种欣赏的眼神看着她。这一刻，若云有些飘飘然的陶醉了。 赵元灏说过这句话之后，却暗暗后悔不已。怎么能和这么小的女孩子如此调笑？让人看见了，岂不会觉得自己太过轻浮？只怕这个小表妹，心里也在怪自己唐突呢想及此，赵元灏适时的调整面部表情，亲切的说道：“晴姐儿，欢迎你今天来王府做客。” 若云抿唇一笑，俏皮的说道：“表哥莫要嫌弃我能吃才是。” 赵元灏被逗的开怀一笑。真是奇怪，明明只见过她两次，却有种分外亲切的熟悉感。 若云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和赵元灏说话了，微笑着跟在姐姐们的后面进了王府。 比起沈府的别致讲究，王府却是另一番不同的景象。处处奢华之极，就连走廊都是用最上好的青砖铺成。全部都是正宗的官窑出品。普通人家若能买得起这样的青砖来盖房，只怕要昂首挺胸好几年。而在王府里，不过是被人踩在脚下罢了。 王府里自然也有几个大大小小的花园，里面种了许多的花草树木。亭台楼阁处处可见，尤以奇石假山众多。望之颇有趣味。 若云十四岁起陪着萧婉君嫁入王府，曾在这个王府里生活了三年多，一直到有了身孕，才被送到了庄子上静养。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熟悉之极。 触目所及，都是那么的熟悉。由不得若云不生出许多感慨来沈宜芳等人却是第一次来王府，都觉得分外的新鲜，虽然不敢正大光明的嬉笑说话，低声耳语却是无碍。 若云没有说话的闲情逸致，不过，沈宜芳却最爱和她说悄悄话，无奈之下，也只得奉陪。 “四妹，今天只见到世子表哥在门口迎客，也不知道表嫂哪里去了。”沈宜芳嘟哝道。 一听到表嫂这两个字，若云的心里便是狠狠的一抽。脸上却是俏皮的笑容：“你问我，我哪里知道。” 沈宜芳想想也是，旋即放过这个问题，兴致勃勃的讨论起来：“听说，我们这位表嫂是萧家的大小姐，是萧婉玉的姐姐。那萧婉玉容貌清秀，倒也不见得如何出色。就不知道表嫂长的是什么样子呢”女子关心的，总是容貌之类的话题。 若云默然了片刻，又笑着说道：“我也没见过，和你一样好奇的很呢待会儿见了表嫂，我可要好好的多看两眼才是。” 那张脸，她看了十几年，只怕连萧婉君自己都没她看的多。 阔别一年，不知萧婉君是否有什么变化…… 沈宜芳哪里能听的出若云话语中的意味深长，笑着说道：“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能入得世子表哥的眼，自然是个美人儿才是。” 若云淡淡的一笑，何止是个美人儿，还是个心机深沉心狠手辣的美人儿…… 沈宜芳又继续说道：“世子表哥位高权重，俊美倜傥，表嫂能做上他的妻子，真是有福气呢” 至于赵元灏身边女人众多一个接一个的纳进王府的事情……这当然可以无视。男人嘛，哪个不是三妻四妾风流潇洒。 若云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心里却开始暗暗局促紧张起来。 前面领路的管事，走的方向正是萧婉君的院子。 看来，是要先领着各人去看看小世子吧 晔哥儿……若云在心中默默的念着这个在梦中不知出现了多少次的名字。 你可知道，我是多么的想见到你…… 这一刻，若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悄悄的低下头，咽回到了眼角边的泪水。待重新抬起头来，嘴边的微笑是如此的漫不经心和勉强。 若云，你一定要撑住。 不管待会儿见到了谁，你都不可以露出异样。 第一百五十四章故人重逢（一） 那个管事领着众人到了世子妃的院子外，便笑着说道：“奴才这就进去禀报。” 话犹未完，就见一个苗条俏丽的女子笑盈盈的走了出来，极为有礼的给沈老太太一行人请安问好：“奴婢若虹，见过沈老夫人。世子妃正在里面给小世子穿衣，不便前来迎接，还请老夫人见谅。” 沈老太太含笑点头，不管心里如何做想，脸上却是一片慈祥：“照顾小世子是理所当然，哪来的见谅不见谅。” 说着，便迈步先行。 沈家一行人以沈老太太马首是瞻，自然都跟着一一走了进去。 若虹俏生生的立在一边，满脸含笑。 若云忐忑局促的心自从见到若虹身影的那一刻起，反而彻底的放松了下来。 奇怪，为什么她之前一直在紧张害怕？明明她才是无辜受害的那一个。应该害怕的，不应该是萧婉君她们吗？ 想及此，若云竟然真正的平静下来了，甚至微笑着走上前去，直直的站在若虹面前：“若虹”以前的她和若虹本是最最熟悉要好的姐妹，彼此的一言一行都极为熟悉。甚至，连彼此的细微小动作都知之甚详。 比如说此刻，若云微微的侧着头，声音欢快又清脆。眼里流露出温柔。 若虹原本微笑的面孔忽的僵硬了一下，瞳孔倏忽的瞪的老大。 眼前的这个陌生女孩是谁？她分明从未见过，可是，那无比熟悉的感觉是从何而来？ 那莫名熟悉的微笑，那亲切温柔的语气，那熟悉无比的站立姿势……为什么和死去的好姐妹如此的相似？ 若虹身子在微微的颤抖，连带着声音也跟着颤抖个不停：“你……你是谁？” 若虹的惊慌失措惶恐让若云很是畅快，不由得轻笑出声：“我是晴姐儿啊你以为我是谁？”若虹啊若虹，原来你还没忘记我。我是不是该感到荣幸？ 若虹听到“晴姐儿”三个字之后，勉强镇定下来，挤出一个笑容：“奴婢鲁莽，还望表小姐莫要怪罪。” 若云微微一笑：“我就是看着你很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所以过来喊你一声。没曾想走近一看，更是相像呢” 若虹陪笑道：“奴婢哪里有这个福气。” 就这两句话的功夫，沈家一行人已经纷纷走进了院子里。若云也没时间和昔日的好姐妹闲扯了，浅浅一笑，便跟在众人的后面走了进去。 若虹看着若云的身影远去，躁动不安的心终于缓缓的安宁了下来。 自从好姐妹惨死在眼前之后，若虹不知做过多少次噩梦。每每见到有相似的身影或是面孔都不免心惊肉跳一番。最怕提起的便是“若云”两个字。 偏偏在别的不知情的丫鬟面前，还要装出为好姐妹“得病而亡”哀戚不已的模样。不免就要提起一次又一次…… 直到过了大半年之后，心情总算平复了一些。没曾想，今天却只因为这位表小姐的出现居然又勾起了对若云的回忆。 想及此，若虹低头叹息，良久，都没有抬起头来。 此刻的若云，却是缓缓的走进了阔别已久的屋子里。 她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从厅子里绕过走廊走到萧婉君的闺房里去。 然而现在，她却得装出一副出来此地的模样，和沈宜芳等姐妹一起笑盈盈的打量着这里。 沈宜芳环顾四周一眼，抿唇一笑，低声说道：“这位表嫂倒是甚有品位。”贵重的架子上陈列的是一些精致美丽的瓷器之类的小件东西，不像有些人家动辄就摆出上了年份的古董出来唬人。 墙上挂着几幅字画，字迹清隽飘逸，山水画则秀丽婉约。看落款，正是萧婉君本人。 整体看来，厅子里陈设雅致简洁，让人看着很是舒服。 若云心不在焉的应了句：“是啊，确实很有品味。”萧婉君本就是才貌双全的千金大小姐，这一点，谁也无法否认。 沈宜芳没有留意到若云的漫不经心，兀自笑着说道：“表嫂的架子倒是不小，到现在也没见出来……” 话犹未完，就听到一个温柔甜美的声音传进了耳中：“请恕婉君来迟了。” 若云身子微微一颤，手紧紧的握成拳头，指甲掐的手心生疼。 萧婉君笑盈盈的从内堂走了出来。 众人都觉得眼前一亮。 萧婉君约莫二十左右，正值一个女子最最美丽的年华。如同盛放的鲜花一般，散发出女子的成熟魅力。打扮得体优雅，脸上的笑容让人觉得分外的舒适。 她不见得是最最顶尖的美人儿。不过，她身上流露出的高贵典雅温柔妩媚足以让任何美人都相形失色。 那含笑的如水双眸，那微微翘起的嘴角，那细腻白皙的柔滑皮肤，都是若云记忆中的模样…… 心像被撕裂般的疼痛起来。那股疼痛，迅速的蔓延到全身每一个细微的角落。浑身的力气一点一点的流逝，甚至连眨眼的力气都没有。 若云静静的立在一边，直直的看着正和众人热情寒暄的萧婉君。 她还是那么的……温柔婉约落落大方，又是那么的面面俱到。让人觉得如沐春风般舒适。哪怕没办法和所有人都一一打招呼，含笑的目光却是没有遗漏任何人。 包括面无表情的若云…… 萧婉君虽然觉得有些诧异，却也没空多想，只冲着若云礼貌的一笑，便又将目光移了开去。 短短的片刻功夫，萧婉君便给各人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若云低下头，努力的恢复平静。 一直嗡嗡个不停的脑袋开始冷静下来，终于能渐渐听见各人的说话声音了。 沈老太太笑着问道：“不知小世子能否出来见客，我们都想看一看小世子呢” 萧婉君莞尔一笑：“我刚才给他换了衣服，奶娘正给她喂奶呢估摸着很快就出来了。”当说起孩子，萧婉君的笑容愈发柔和起来，散发出浓浓的母爱。 齐氏忍不住笑着说道：“都一周岁了吧，还没断奶么？”一般来说，这个时候应该断过奶了才是。 萧婉君笑着答道：“晔哥儿身子不甚硬朗，我便想着让他多喝一阵子奶。” 方氏笑着附和：“这个倒是不错的法子。我也听说过，若是孩子多喝些人奶，对身子好呢” 萧婉君轻轻的叹了口气：“晔哥儿自打生下来之后，身子一直不大好。常常生病，我这做娘的看着，心里真不是个滋味。若是他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莫说是多喝一阵子奶，就算让我折几年的寿，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她说起此言，发自肺腑，丝毫不见矫情，令人动容。 沈老太太等人都为之动容。心里不由得暗暗赞叹：这位世子妃，能博得世子的另眼相看，果然有其出众之处。 若云心里更是五味杂陈，唏嘘不已。 虽然她恨萧婉君入骨，不过，萧婉君对孩子的好却是不容否认…… 正在此刻，一个白皙丰腴的年轻女子笑吟吟的抱着一个孩子走了出来。萧婉君见了奶娘过来，笑着起身，小心翼翼的将孩子接了过来，温柔的抱在怀中。 若云心里狂跳不已，这个，就是她的孩子。自从生下之后，她就无缘见一眼的孩子…… 若云再也顾不得仪态，急急的挤了过去。甚至连无意中冲撞到了齐氏也不自知。 齐氏微微有些惊诧，不动声色的让开了一些。心里却暗暗想道，晴姐儿倒是很喜欢孩子。难怪对叶姨娘怀孕的事情如此在意上心呢若云却无暇去看任何人的反应，迫不及待的向孩子看去。 待一眼看到那个朝思夜想的孩子时，若云心里的酸楚欢喜真是难以用笔墨来形容。 晔哥儿果然长的有八分神似赵元灏。尤其是下巴和鼻子，简直像极了赵元灏。不过，那双乌黑的双眸和秀气的眉毛，分明有着若云的影子。 果然和萧婉君毫无相似之处…… 若云的心里又是欢喜又是难过，又是骄傲又是酸涩。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汇聚成一股强烈的风暴，生生的纠痛着她的心。 好在她个头最矮，又刻意的半低着头，各人的注意力又都放在晔哥儿的身上，无人留意到她的复杂眼神。 若云也得以近距离的细细看着晔哥儿，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刚满一周岁的晔哥儿，脸蛋软乎乎胖乎乎的，滴溜溜的大眼转来转去打量着众人，一点都不怕生。简直可爱极了沈老太太一看便极是喜欢，伸出手去逗弄晔哥儿。晔哥儿奶声奶气的嚷了句：“不要”别将头扭了过去，正好躲进萧婉君的怀里。 这一举动，逗的大家伙儿哈哈直笑。 萧婉君温柔的哄着：“晔哥儿，快些喊声老祖宗。” 晔哥儿却死死的将头埋在她怀里，不肯抬头。 沈老太太乐呵呵的说道：“好了好了，别为难孩子了。晔哥儿还小呢，自然害羞。来，这是老祖宗给的见面礼。”随手便将手指上戴的玉扳指拔了下来，塞到了晔哥儿的怀中。 第一百五十五章故人重逢（二） 那玉扳指是上好的和田玉雕琢而成，玉色自然极好，里面似有一丝红色在流动一般。自然不是凡品。 萧婉君自然识货，连忙道谢。 齐氏和方氏也连忙将准备好的见面礼奉上。萧婉君从来都不会失礼于人，接了礼物之后，便忙着道谢寒暄起来，一时之间，宾主尽欢。 萧婉君注意力一分散，怀中的晔哥儿便有些不乐意了，悄悄的探出头来张望。正好迎上若云无比怜惜的关切眼神。 晔哥儿虽然年龄小，连完整的话都不会说。不过，孩子似乎天生便能分辨出谁是真的喜欢自己，居然对着若云咧嘴笑了笑。 晔哥儿长的极为漂亮，笑的时候，露出两个小小的门牙，眼睛弯弯的，说不出的讨人喜欢。 若云的心微微一颤，忙回以更灿烂的微笑。 孩子……正张着黑溜溜的眼睛在看着她呢还在冲着她笑，这简直是最美的梦里才会出现的一幕萧婉君终于察觉到了晔哥儿的异常举动，不由得轻笑出声：“晔哥儿不太爱和陌生人亲近，没想到，倒是和小表妹很是投缘呢” 若云终于第一次抬起头正视萧婉君。 她不知费了多少力气，才挤出了一个笑容：“表嫂，我也好喜欢晔哥儿呢” 萧婉君一直微笑着的双眸忽的闪过一丝异色，旋即又飞快的恢复正常，笑着说道：“那你们两个今日可要多亲近亲近。”奇怪，这张陌生的女孩面孔为什么会让她有种奇异的熟悉感？ 那一刹那的走神，若云看的清清楚楚。心里不由得冷笑，脸上却越发笑的甜蜜：“那就先多谢表嫂了。” 趁着这样的好机会，若云快速的取出自己准备好的礼物送了过去：“这是我亲手为晔哥儿准备的礼物，还望表嫂不要嫌弃。” 萧婉君接了过去，细细打量两眼，眼里掠过一丝惊异，手微不可见的颤抖了一下。 这构图和针法，好生熟悉…… 主仆相处多年，若云对萧婉君有多熟悉，萧婉君便对若云有多熟悉。 而且，萧婉君身上的衣物大多出自若云之手。因此，萧婉君对若云的女红手艺再熟悉不过。乍然见到上面的绣图，顿时有了无比眼熟的感觉。 只是，她是亲眼看着若云咽气的，又命人就地葬了若云。断然再无活过来的道理。 可眼前这个不满十岁的女孩子，怎的会拥有如此好的绣工？为什么会和死去的若云的女红手艺如此相似？ 萧婉君心里转着各种念头，脸上却是挤出了温柔的笑容：“表妹真是有心了。我在这里谢过表妹了。”容妈妈立刻上前收了礼物。 若云识趣的往后退了退，不再多说。这等场合里若是过分抢着说话，倒会给人留下急于表现出风头的坏印象。 她今天来只有两个目的，第一是要看看晔哥儿，第二，则是要镇定自若的和萧婉君碰面，不能露出一丝异常。目前为止，这两个目的都算初步达到了。 不过，若是能表现的再自如一些就更好了…… 若云深呼吸几口气，使劲的将胸中翻腾不息的恨意平复下去。 沈宜莲等人都兴致勃勃的盯着晔哥儿看，倒没人来打扰若云。 不知过了多久，似是过了天长地久，又似只过了一瞬，若云的心情终于平静了许多。只要不正面对着萧婉君，情绪便不会有太大的波动了。 若云终于又鼓起勇气看向晔哥儿。 果然如萧婉君所说，晔哥儿似乎并不喜欢和陌生人亲近。不管是谁凑过去，他都不大肯理睬。只睁着一双圆溜溜的黑亮双眸往各人看。 那表情，倒是和年幼时候的她有几分相似…… 想及此，若云的心里升起一阵阵温暖。晔哥儿的身上流着她的血液，容貌和她有三分肖似。甚至还有许多细微的地方都和年幼的她很相似。 萧婉君固然可以只手遮天的夺走她的性命，还夺走她的孩子。不过，有些事情萧婉君永生也无法改变。 不一会儿，若虹便走了进来笑着禀报：“启禀世子妃，老爷太太领着二小姐三小姐来了呢”她口中的老爷太太，自然是萧允和宁氏，也是萧婉君的爹娘。 萧婉君很是高兴的吩咐：“快些请他们进来。” 待客的正厅虽然不小，不过，客人实在太多了一些。长辈们坐着，小辈们很自然的都站到了一边。 萧允和宁氏两人进来之后，很是热情的和沈老太太等人寒暄打了招呼。 方氏见了萧允和宁氏，便是一肚子窝火。面上却是半点不露，兀自笑吟吟的和对方寒暄打招呼。 萧婉玉领着妹妹萧婉月，自然要过来和沈家诸位小姐打招呼。 若云瞄了萧婉玉一眼，暗暗吃了一惊。不过半年多没见，萧婉玉似乎憔悴苍白了不少，即使穿着华服美裳戴着耀目的发钗，也无法完全掩饰那份苍白。 这一点，不仅是若云看了出来。沈宜华自然也能看的出来。不过，她可丝毫没同情这位萧二小姐。心里反而暗暗觉得解气。 沈奕鸣和吕家小姐定了亲事之后，一直心情郁结。虽然表面上装的若无其事，可背地里常一个人坐着发呆。沈宜华自然了解自己的哥哥，大半都是为了这位萧二小姐，才会对亲事如此的不情愿不开心。 说到底，还不是怪萧家人太过势利？ 哪怕明知道此事跟萧二小姐没多少关系，可沈家诸位小姐依然对萧二小姐都没了好感。因此，萧二小姐的礼貌热情只换来了各人不冷不热的回应。 沈宜华故意扭头和沈宜敏说笑。沈宜莲也很有默契的和沈宜芳低声说起话来，很自然的将萧氏姐妹晾在了一边。 萧婉玉远不如姐姐萧婉君八面玲珑，遇此尴尬情况便有些不知所措。脸上便显得讪讪。倒是很有些可怜。 若云对萧家人一律没有好感，自然没有打圆场的兴趣。淡淡的瞄了萧婉玉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萧婉君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偶尔瞄了这边一眼，便察觉出了异样。稍微一思忖，便也猜出了事情的原委。 沈家的长房，去年曾有意和萧家结亲。萧家干脆利落的表示了拒绝。自那之后，萧家和沈家的关系便有些微妙起来。 而一向温驯听话的妹妹萧婉玉，虽然不敢违背父母的决定，却缠绵病榻几个月之久。直到最近，才有所好转。 萧婉君自然猜到了，其实妹妹萧婉玉对沈家的那位少爷也是芳心暗许。只可惜婚嫁之事，需要听从父母之命。父母看不上庶出的沈奕鸣，萧婉玉也只能徒叹奈何，唯有默默的斩断那一缕情丝。 今日，偏偏又遇上了沈家的小姐们。萧婉玉心中的百转千回便通通被引了出来，忍不住上前和各人攀谈。熟料却是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讨了个没趣。一向脸皮薄的萧婉玉，能受得了才是怪事呢想及此，萧婉君笑盈盈的招呼道：“二妹，三妹，你们两个快些过来看看你们的小侄儿。”很自然的解了萧婉玉的困境。 萧婉玉自然明白姐姐的心意，立刻应了，领着萧婉月一起凑到了晔哥儿身边。 沈宜芳悄悄凑到若云耳边，低语道：“我真是讨厌看到萧家的人。”自打沈奕鸣事件过后，沈家的少爷小姐们无一例外的讨厌上了萧家人。 若云颇有同感的点点头。在这一点上，她和沈宜芳的意见倒是很一致。 沈宜芳也不敢多说，这厅子虽然大，可声音一大，难保不传进萧家人耳朵里。因此，她低低的抱怨一句之后，便扯开了话题。 不一会儿，又陆续的有客人来了。 有资格到王府来做客的，自然非富即贵。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基本上都来了人。交情好的，便举家前来。交情一般的，至少也送份贺礼过来。 林家人也来了。真是奇怪的很，薛氏走到哪里，都爱把儿子林光远带着。 沈宜莲一见到林光远，便觉得头痛。不着痕迹的将头扭了过去和沈宜芳说话，唯恐林光远发现自己。 然而事与愿违，不想来什么，偏偏就来什么。 林光远进来扫视一眼，很快便发现了沈宜莲的倩影，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毋庸置疑，林光远对沈宜莲确实很上心。不然，也不至于见到一次便黏过来一次。哪怕沈宜莲从不肯睁眼看他，也还是乐此不疲的往前凑。 就如同此刻一般。 林光远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笑嘻嘻的和各人打招呼。眼睛滴溜溜的瞄过沈家姐妹，最后，目光便停在了沈宜莲的脸上。 沈宜芳也极是厌恶此人，冷冷的应了一声，便故意扭过了头去不理他。 若云年龄最小，更无需敷衍林光远。只静静的站在一边就可以。 这么一来，沈宜莲只得勉为其难的和林光远打了个招呼。那副敷衍的样子，只要是长眼睛的，都能看的出来。 偏偏林光远从来不知道看脸色为何物，反而觉得冷着一张俏脸的沈宜莲别有一番美丽，径自看个不停。 第一百五十六章齐聚王府 林光远的目光肆无忌惮的落在沈宜莲的俏脸上，沈宜莲岂能察觉不出来？ 若不是顾忌着这里是王府，沈宜莲早就找个理由开溜了。偏偏一屋子长辈都坐在那儿聊天，此时告退是件很不礼貌的行为。沈宜莲也只得咬牙暗暗忍着。 林光远热情的笑道：“莲妹妹，多日不见你了。今天母亲说要到王府来做客，我料想你也会来，所以才特地跟了过来。果然遇上你了。” 这就是所谓的缘分了吧哈哈 林光远自我陶醉了。 沈宜莲简直想吐血了。早知道这个林光远回来，打死她也不来凑这个热闹。她勉强挤了个笑容，客套生疏有礼的应道：“林三少爷太过客气了。” 林光远无视沈宜莲的勉强和冷淡，兀自热情的说道：“上次不就说过了吗？见了我不必如此客气，喊我林大哥就行了。”喊林三少爷什么的，多见外啊说起来，他们见面的次数也不算少了，早该不拘俗礼了。 林光远自发的把第一次见面的不愉快抛到了脑后，一厢情愿的认定自己和沈宜莲很有缘分。 沈宜莲生生的把到了嘴边的“呸”咽了回去，不停的告诫自己。不可以发脾气，不可以生气。她是淑女，一定要维持着千金小姐该有的风度。千万不可以在人前口吐恶言。 眼见着林光远缠着沈宜莲说个没完，沈宜芳等人同情沈宜莲之余，纷纷选择了明哲保身。各自扭过了头去，只当做没看见林光远这个人一般。 沈宜莲暗暗恼恨姐妹们不讲义气，又没什么好法子应付厚颜无耻赖着不肯走的林光远，很是可怜的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 正在此刻，就听得齐氏走过来吩咐道：“你们几个出去随意转转，切记不要走远了。”正厅里的客人越来越多，颇为拥挤，不如让女儿们都到外面转转散散心。 沈宜莲最是高兴，连连点头应了。 若云却是舍不得离开半步，虽然她只能遥遥的看着晔哥儿，没什么说话的机会。可是，哪怕就这么远远的看着，也觉得心中无比的安慰。 沈宜芳见若云呆在原地不肯动弹，忍不住笑着拉了她一把：“看什么看的这么入神？快些走嘛”这个四妹，今天总有些怪怪的。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眼睛直勾勾的，几乎眼都没眨过呢若云心里暗叹口气，只得跟在沈宜芳的身后一起走了出去。 王府占地极广，丝毫不弱于沈府，景致更是优美。随意徜徉其中，让人有目不暇接心旷神怡之感。 沈宜莲摆脱了林光远的纠缠，彻底轻松起来，笑着说道：“四妹真是细心，居然还亲手为小世子准备了礼物。”眼睁睁看着四妹大大的出了一番风头，沈宜莲早已暗暗后悔，为什么她就没想出来这个好主意呢？ 若云只当做没听出沈宜莲语气中淡不可闻的酸味，微微一笑：“不过是随手做的东西，登不得大雅之堂。” 沈宜芳调笑道：“大姐，以后我们可得跟四妹学着点了。”倒没什么恶意，纯粹是拿若云逗趣开心罢了。 沈宜蓉也笑着附和了两句。 若云故意做出羞答答的样子来：“姐姐们这么夸我，我都快飘到天上去了。”惹的众人都哈哈笑了起来。 沈宜敏惯例要泼些冷水：“依我看，四妹手艺确实也不怎么样。” 这近乎无礼的幼稚挑衅，只换来了若云淡淡的一笑，甚至连个回应也欠奉。倒是沈宜芳，顿时沉了脸，颇有些不快的白了沈宜敏一眼。 她和若云关系最要好，当然容不得别人数落若云。 沈宜敏兀自没有察觉，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明明没让我们准备礼物，四妹偏要偷偷准备一份，岂不是让我们几个都显得难看了？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怎么着也该跟我们通个气才是……” 沈宜芳不悦的瞪了沈宜敏一眼：“行了行了，些许小事，值得说这么老半天么？”就会欺负四妹，还不是仗着四妹脾气好不爱和人斤斤计较？ 沈宜敏被噎的一愣，自觉很是委屈，却也不敢再出声。 对于沈宜芳的维护，若云觉得很是窝心。感激的看了沈宜芳一眼，悄然的握住了沈宜芳的手。沈宜芳俏皮的回了个笑容。 沈宜华忙打圆场：“那边有个亭子，我们过去坐坐吧”各人走了一段，也都觉得有些累了，欣然应了下来。 有了这么一个缓冲，原本尴尬的气氛又缓和了不少。 亭子里有干净的石桌石凳，还连着长长的走廊。亭子边有一个小小的池子，里面养着一些鱼。 沈宜蓉看了一眼，便兴奋的嚷了起来：“你们快些过来看看，这儿的鱼可真是漂亮。” 各人都纷纷探头张望，啧啧赞个不停。 若云哑然失笑，倒是暂时把沉重的心事都放到了一边。也跟着凑了过去欣赏起来。 这个池子里养的鱼，都是极为名贵罕见的。一条条大小不一，却是颜色各异，漂亮之极。在水中游来游去，煞是惹人喜欢。 沈宜芳看了很是心动，笑着说道：“待我们回去之后，便让母亲也造一个这样的小水池，养些鱼什么的。” 沈宜蓉很顺溜的接道：“二姐说的是，最好养些肥大一些的。” 沈宜莲愕然的追问：“为什么要肥大一些的？”依她看来，个头娇小的鱼儿更可爱呢沈宜蓉嘻嘻一笑：“这些个头太小了，吃起来没什么肉。当然要养肥大一些的，怎么着也得够我们姐妹几个吃一顿才是。” 众人都被惹的咯咯娇笑起来。若云也忍不住展颜一笑。这个沈宜蓉，真是馋的可以。居然又扯到吃上面去了。 正在几人有说有笑之际，就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欢快的响了起来：“表姐表妹，原来你们都在这儿啊” 若云笑着转过身去：“箫表哥，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来者，正是齐箫齐笙弟兄两人。 齐笙虽然年长的多，不过，只要有齐箫在的场合，他一般很少说话。只微笑着跟在齐箫的身后。 齐箫却是满身的活力，飞快的跑了过来。站定在亭子中间，脸不红气不喘。笑眯眯的说道：“母亲她们都在那儿说话，我听的不耐烦，便跑出来了。没想到，倒是碰到了你们。” 沈宜芳不客气的嘲弄道：“王府这么大，你随便走走就能碰到我们。这倒是奇怪了”明明就是特意找过来的，谁能看不出来。 齐箫脸都不红一下，嘻嘻一笑：“确实奇怪的很，我和大哥两人就是随便走了几步，没曾想便听到诸位表姐的声音了。” 齐笙见齐箫吹牛面不改色，忍不住笑了：“二弟，我若是没记错的话，我们两个明明‘随便’走了小半个王府吧” 诸位少女都掩嘴笑了。 若云明亮的双眸里满是笑意，在这样的目光下，齐箫厚如城墙的面孔总算隐隐泛红了，嘴里兀自抱怨道：“大哥，你在人前也给我留些颜面嘛” 齐笙立刻一本正经的应了下来：“好，下次再有此类情况，我绝不多说就是了。”齐笙生性严肃，极少开玩笑。说出此话的时候，很是认真。 齐箫拍拍脑门，很是苦恼：“拜托你，大哥，你别这么认真好不好。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你干嘛答应的这么认真。” 兄弟之间本该随意亲热些，哪里需要这么拘谨。偏偏齐笙处处让着他照顾他，不管他说的合理不合理，一律点头。 害的他一见到齐笙这副模样，便浑身无力头痛不已。 齐笙也不辩驳，只笑了笑。 齐箫待他亲热随和，他心里不是不清楚。只是，他也很清楚自己和齐箫之间的身份差距。齐礼和袁氏把所有的希冀都放在了齐箫身上，他这个庶出的长子在齐府实在没什么地位可言。 这种长久的忽视，也造就了齐笙沉默寡言的性格。在人多的场合，几乎很少说话。 沈宜华虽然竭力克制自己，可目光仍旧不由自主的追随着齐笙。待见到齐笙脸上温柔之极的微笑时，心里又是欢喜又是酸涩。 一腔相思最是恼人，奈何心不由己啊 若云的心情出乎意料的平静，忐忑紧张了这么多天，今天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晔哥儿和昔日主子萧婉君。 现在的她，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那就索性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做。 报仇一事不能心急，需要慢慢筹谋。而她要做的，就是慢慢的积蓄力量…… 想及此，若云的目光愈发的深邃沉着。 齐箫细细的打量若云几眼，颇有些惊艳之感。他一直知道她是美丽的，只是，她的萝莉外表也让他不敢起任何邪念。只是，今天她细心装扮过了一番，还特地上了些妆，看起来，倒有了些少女的风姿。 尤其是发钗上那颗硕大圆润的美丽的珠子，在阳光下闪耀着柔和之极的光芒，映衬着她更显得精致美丽。 齐箫向来不懂含蓄为何物，很是直接的赞道：“晴妹妹，你今天可真是漂亮。” 第一百五十七章直冒酸水 若云嫣然一笑：“表哥谬赞了。” 沈宜莲打趣道：“他字字出自真心，我们可都看在眼底呢” 齐箫丝毫不介意这种不痛不痒的玩笑，兀自笑嘻嘻的说道：“我刚才说的不完整，现在要更正。今日表姐们都十分漂亮，我的眼都快忙不过来了呢” 这话将在场的少女都拍了一遍，各人自然都有了笑意。 若云含笑看着齐箫发挥嘴皮子麻溜的本事，很快和表姐们聊的热乎起来。心里不由得感叹，有齐箫在的地方，永远不会冷场呢在这样的情况下，齐笙不说话未免太过显眼。 若云浅笑着和齐笙说道：“大表哥，表姐她们人呢？” 齐笙笑着答道：“她们陪着母亲在里面坐着说话呢我本不想出来，偏偏二弟待不住，硬是拖了我出来。”齐箫出来转悠的目的是什么，齐笙自然也清楚的很。对齐箫倒是多生出了一份佩服。 小小年纪，便勇于表达自己的喜欢之情，真是让他这个做大哥的汗颜若云对温文尔雅的齐笙颇有好感，便闲闲的和他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 沈宜华在一旁看着，踌躇了片刻，终于鼓起了勇气上前两步：“大表哥，好久不见了。你近来可好？” 对一个妙龄少女来说，主动和自己的心上人说话，可是需要很大勇气的。 齐笙很是有礼的应道：“有劳表妹惦记，我一切安好。”虽然只是有礼貌的应酬，并不见特别的热情，也让沈宜华一直提的高高的心安然的落回了胸膛。 沈宜华展颜微笑：“这儿的池子里养了好些鱼，不知是什么品种。我们看了半天，也认不出来。大表哥，你也来看看可好？” 面对美丽少女的软语相求，只怕哪一个少年也无法拒绝。 齐笙却很明显的犹豫了一下，才笑着应了。 沈宜华顾不得再计较齐笙那片刻的停顿，笑着和齐笙并肩走了两步，一起欣赏起了池子中的鱼来。 若云在一边看着，心底不由得暗暗叹息。这情形再明显不过，从头到尾，齐笙对沈宜华都没有什么特殊的好感。都是沈宜华一个人的单相思罢了。 不过，此刻想这种事情实在太过煞风景，不想也罢若云将目光移了开去，正巧迎上齐箫含笑的欣赏目光，心里微微一动。 但凡是女子，没有不爱美的。若云也不例外。今天盛装打扮，固然是因为要见萧婉君，不愿意在昔日的主子面前低了一头。还有一些难以启齿的理由，比如说，想让赵元灏小小的惊艳一下什么的…… 倒是没想到今天齐箫也跟着来凑热闹。 而齐箫，却是对她最最留心的那一个，毫不吝啬赞美的目光。 若云一直压抑沉闷的心情，忽的晴朗了起来。 齐箫笑着问道：“晴妹妹，你今天戴的这支发钗可真是别致。上面这颗珍珠真是又大又美” 若云莞尔一笑：“这是夜明珠，不是珍珠。”当时她初见这支发钗，也是这么认错的呢齐箫咋舌：“不是吧，居然把夜明珠镶嵌在发钗上。太奢侈了”传说中，夜明珠价值连城，怎么会如此随意的镶嵌在发钗上，被一个小女孩子就这么随意的戴了出来？要是放在现代，只怕要用保险箱牢牢的锁住才能放心的下。古人真是大手笔啊不过，还真是好看的不得了…… 若云对齐箫原本的身世也算有了一些了解。听到他如此夸张的赞叹，便明白过来。看来，这夜明珠在他的那个国度里，定是极为罕见的东西。 “这是叶姨娘送给我的。”若云提起叶姨娘，目光很是柔和。 齐箫对叶姨娘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只知道她是晴妹妹这副身子的生母。闻言也没有多少感触，笑着说道：“总之，你戴着这支发钗好看的很。” 等一等，她今天到王府来，为什么打扮的如此耀眼？ 齐箫的脑中迅速的掠过了一张俊美无匹贵气凌人的男子面孔……然后，齐箫的好心情一下子跑走了一半。 是因为赵元灏的缘故吗？她才会如此精心的装扮自己？ 齐箫的笑容依旧，眼中的亮光却黯淡了不少。 若云对齐箫也算了解了，见他目光中流露出不痛快，不由得问道：“表哥，说的好好的，你这是怎么了？” 周围这么多人在，这么多双耳朵在听，齐箫哪有详说的心情。含糊的一笑，随口敷衍了过去：“没什么，我就是想着，我们出来这么久了，也该回去了吧” 若云明知他在扯谎，也没闲工夫追问，笑着点点头。 沈宜芳闲闲的扭过头来：“哟，你们俩终于说完了啊”每次都顾着自己说话把别人晾在一边，真是过分。 对于沈宜芳的调笑，齐箫早已有了免疫力，咧嘴一笑：“可不是么，都说完了。我们还是回去看看吧不然，小世子抓周的热闹我们可就赶不及了。” 被齐箫这么一提醒，若云也反应了过来。晔哥儿抓周这等大事，她可不愿意错过，还是快些回去才好。 沈宜华却是一行人中最不愿意走的那一个。今天是她第一次和齐笙靠的如此近，也是唯一的一次单独说话。虽然齐笙说的不多，只寥寥几句。也足够沈宜华开心的了。 一行人有说有笑的走了回去。待走到院子门口，却听到一阵有力的脚步声从后面传了过来。 若云对这脚步声很是敏感，顿时停住了脚步。 “你们怎的在这里？”赵元灏低沉磁性的声音传进了各人的耳中。 沈宜莲抢着应道：“我们几个随意出来走走，正打算进去呢” 赵元灏低低一笑：“母妃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我现在便是接晔哥儿过去举行抓周仪式。你们都一起来吧” 众人皆笑着点头应了。 齐箫一反常态的没有多说话，看似漫不经心，其实一直在密切留意着若云的反应。 一向平静自持的若云，自打赵元灏出现的那一刻起，便显得有一些异常。眼睛分外的明亮，笑容也格外的温柔。 齐箫心里的酸水咕嘟咕嘟的直往外冒。 太偏心了，可从没见过她用那样的温柔笑容看过自己呢…… 每次见面，都是他热情的主动凑过去。她偶尔露一抹微笑，他便高兴的不得了。她不搭理他，他也习以为常。心想她定然是天生冷情矜持，时间长了，熟悉了自然就会慢慢好起来。 可是，为什么一对着这个赵元灏，她就变了个人似的？还笑的那么灿烂明媚…… 更令人不爽的是，赵元灏有意无意的多看了若云两眼。 哼赵元灏啊赵元灏，你都是一个大叔了好不好。老盯着小女生看，是个什么意思？ 齐箫一肚子窝火郁闷，又不好说出来，只得耷拉着脑袋跟在若云身后。心里暗暗期盼着若云留意到他的不快。 此时的若云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前面昂首迈步长身玉立的赵元灏身上，一时之间却是没留意到齐箫的不悦。 齐箫等了半晌，也没等来若云的软言相劝。待抬头一看，才发现若云压根看都没看他一眼。 齐箫那个羞恼啊 “晴妹妹”齐箫低声的喊了句，已然停下了脚步。 若云一愣，终于扭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很是疑惑不解。好端端的，齐箫绷着一张臭脸做什么？脚下自然也停顿了下来。 前面的众人都跟着赵元灏走了进去，倒是没留意到齐箫和若云两个已经在院子门口停住了。 齐箫见总算有了单独说话的机会，立刻哼了一声，充分的表示出了被忽略的不满。 若云往日里机灵聪慧，今天却愣是没看出齐箫是在为什么生气，不解的问道：“你是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么？” 齐箫在心里暗暗洒了一把男儿泪，诶，今天可真是彻底被无视了。简直太伤自尊了嘛若云见齐箫板着脸不肯说话，虽然没明白过来其中的奥妙，却心底一软。每次，都是齐箫来哄她高兴。罢了罢了，今天就换她来哄他一次好了。 想及此，若云放柔了声音：“表哥，你到底是为什么不高兴了嘛，告诉我好不好？” 齐箫何曾见过若云如此软言软语的时候，心里一荡，脸上自然有了笑容：“我没有不高兴，就是想喊你一声罢了。”刚才那点子不快忽的不翼而飞了。 要是晴妹妹能一直待他这么温柔，该有多好啊 谁先喜欢上，谁就低了一头。此话果然一点都不假。齐箫本是满肚子不快，若云只一个温柔的笑容，便让他转怒为喜了。 若云哑然失笑。这个齐箫，一会儿高兴，一会儿生气。情绪变的比女孩子还快呢简直就像有变脸的绝活似的。 现在晔哥儿的抓周仪式最重要，若云也没多少心情和齐箫闲扯，笑着说道：“箫表哥，我们快些进去吧别错过了晔哥儿的抓周。” 齐箫这次倒是听话的很，乖乖的应了，跟在若云的身后走了进去。 第一百五十八章抓周仪式 赵元灏抱着晔哥儿，萧婉君亲热的依偎在他的身边。 男的俊，女的美，孩子更是漂亮。好一幅唯美和谐的画面若云看着这一幕，却只觉得眼睛一阵刺痛。那分明是她的孩子，却被萧婉君正大光明的据为己有…… 若云生生的将那股涌到了眼角边的泪水又逼了回去。脸上居然还挤出了些许笑容来。 齐箫早已察觉到了若云的异样，心里悄悄的琢磨了起来。 奇怪啊奇怪，她一直在盯着看的，居然不是世子赵元灏，而是那个端庄美丽温柔的世子妃…… 这其中，究竟是什么原因？ 齐箫开始认真的思索起了她身上的种种异常之处。有一点非常明显，她绝不是以前的晴姐儿。她就和自己一样，都是一抹游魂进驻到了溺毙而亡的孩子身上，也就是所谓的穿越了。 一开始，他很自然的认定她和自己是现代人。虽然她矢口否认，他也对此深信不疑。只认为那不过是她的托词罢了。 然而接触的时间久了，他才慢慢发现，她说的是事实。她对他的世界一无所知，她对关于现代的一切东西都感到新鲜有趣。那种惊讶和新奇，绝对不是伪装出来的。 也就是说，她和他根本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 那么，原来的她，又会是个什么样子？ 他在心里做个无数个假设，又一一的推翻。直到赵元灏的出现，她的异常反应，才让他有了最接近事实真相的猜测。 或许，她本来就是这个时代的一名女子…… 越仔细琢磨，他越觉得自己想的是对的。别的不说，单只说适应能力，她就比自己强了不知多少倍。言谈举止，细微之处都丝毫不露破绽。如果不是这个时代的女子，又怎么可能有这么强的适应能力？ 还有，她偶尔的沉默、落寞、凄苦和哀伤，分明是有着不堪回首的惨痛过去…… 再联想起她看着赵元灏的仰慕的眼神，还有看着世子妃萧婉君的阴鸷沉默，齐箫的心忽然一动。 前世的她，难道和这对夫妻之间有什么样牵扯不清的纠葛？ 齐箫不动声色的仔细打量着若云，脑子里飞速的转个不停。 若云却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注目，淡淡的瞄他一眼，然后便恢复正常，再也没有频频看向世子和萧婉君。 齐箫将满腹的疑问都按捺了下来，笑着低语：“晴妹妹，世子和世子妃站在一起，真是一对璧人呢” 不是若云多心，实在是齐箫刚才犀利的眼神太过敏锐，似乎窥破了她心底的秘密一般。再加上这句意味深长的试探，若云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呢” 若云的笑容温柔可爱，嘴角便有两个极小的可爱笑涡。横看竖看也看不出丝毫异常。 齐箫简直怀疑刚才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 若云却低声的笑道：“小世子真是可爱的很，我一看到他，不免就想到叶姨娘。等再过上几个月，叶姨娘说不定也会生个这么可爱的弟弟呢”那语气活泼而欢快，又带着几分亲昵。 淡淡的少女体香在鼻息间萦绕，齐箫哪里还有心思再去琢磨那些有的没有的事情，忙笑着附和：“那是肯定的。叶姨娘美貌如天仙，舅舅也是个顶尖的帅哥，生出的孩子一定很漂亮。” 若云见齐箫恢复正常，心里悄悄松了口气。暗暗告诫自己，接下来，可得好好的克制自己，千万不要露出任何马脚才是。 尤其是不能让齐箫看出一丝异常。 接下来的时间里，若云果然表现的异常从容。 从萧婉君的院子里，移步到王妃沈湘的住处。再到一堆客人拥挤在一起，看着小世子坐在宽大的桌面上抓东西，若云都没有往前凑。只是站的远远的看着。 晔哥儿身边放了很多的零碎物件。有书本，有弓箭，有算盘，有象征着各种行业的小物件。还有一些明晃晃的玻璃珠子和一些漂亮精致的小玩具。 抓周仪式其实并没有多少实际的意义，不过，大人们总希望孩子能一手抓到书本，或是弓箭什么的。似乎这样便能象征着孩子将来大有出息。 而一把抓住没什么用处的小玩意儿或是漂亮珠子什么的，就难免会有让人留下此子将来没什么出息的感觉。 因此，沈湘赵颀都满脸期待的看着稳稳坐在那儿的晔哥儿，殷切的希望晔哥儿能一举抓中书本。 偏偏晔哥儿本就不好动，被放在大大的桌子上坐着，居然就这么一动也不动。 沈湘满面笑容凑到晔哥儿前面，温柔的说道：“晔哥儿，你喜欢什么，就伸手去拿好不好？” 晔哥儿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睁着圆溜溜的黑亮双眸，直直的盯着沈湘看。那模样简直让人疼到了心坎里。 萧婉君见状，忙微笑着哄道：“晔哥儿，乖，喜欢什么就抓过来。” 晔哥儿这次像是听懂了，偏过头打量周围各种物件，像是在审视哪一样东西更合他的心意似的。 在一旁围观的亲朋好友们，有默契的住了嘴，一起笑着看向今日的主角人物。 晔哥儿歪着头看了半晌，终于看中了什么似的，伸出小手，依依呀呀的喊着。 平日里被伺候照顾的无微不至，晔哥儿着实没有主动要什么东西的经验。下意识的反应便是张口。只可惜，他嘴里冒出的叽里咕噜，在场的没一个人能听得懂。 萧婉君掩嘴一笑，眼里满是爱怜。换在往日，她早就主动拿给晔哥儿了。不过，今天是抓周，不管怎么说，也得晔哥儿自己动手才是。 赵元灏定定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笑着说道：“喜欢什么，就自己去拿。” 晔哥儿哪里能听得懂这么复杂的话，不过，周围的人光是笑，却无一人替他动手。他小小的心灵里总算反应过来了，今天，他得自己亲自动手啦晔哥儿费劲了力气，终于从坐姿变成了趴在桌子上。翘着白白嫩嫩的小屁股，试探的往前爬。那可爱的模样，让在场的人都忍不住会心一笑。 若云看的目不转睛，心里浮起一丝骄傲。她的孩子，果然又聪明又伶俐又乖巧又讨人喜欢，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一百倍。 只是，那骄傲里，又有说不出的酸楚和难过。那明明是她的孩子，可她也只能这么远远的看着晔哥儿罢了齐箫一直厚颜赖在若云身边，时不时的关注着若云的脸色变化。待见到若云的眼里流露出淡淡的哀伤时，心里也跟着狠狠的纠痛了起来。 明明这里所有的人都在笑着，唯有她，却是那般的落寞和难过。 他甚至听到了她心中悄然流泪的声音。 齐箫悄悄往若云身边凑过去一步，低低的说道：“晴妹妹，你若是不愿意待在这里，我陪你出去好不好？”他实在不忍见她这般模样。 这一刻，他不想再去深思她为什么会这么难过，他只想抹去她眼中的那抹哀伤。 若云默然片刻，坚定的说道：“我不想出去。”她要留在这里，她要亲眼看着晔哥儿的抓周仪式圆满结束。 哪怕她什么也做不了，哪怕她连抱着孩子的机会也没有，哪怕她只能像个陌生人一般远远的这么看着。她也心甘情愿齐箫不明白她的坚持和执着，却不假思索的点头：“好，那我陪着你。”说完，便小心翼翼的又靠近了一点点。两人亲密的并肩而立，甚至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 若云原本冰凉的四肢，似乎因为齐箫的靠近有了一些温度。 “你靠的这么近做什么？”若云因为齐箫的靠近，浑身都不自在。白皙娇小的脸蛋上迅速的飞起了一丝红晕。 齐箫咧嘴一笑，讨好的说道：“我要陪着你，当然要靠的近一些。不过，我又没碰到你的身子，也不算逾矩吧” 此时的女子大多矜持，和男子之间是该保持一定距离的。齐箫虽然早就想试试拉着晴妹妹的小手是什么滋味，却是不敢随意逾越。 不过，今天光是这么并肩站在一起说些悄悄话，齐箫便有种飘飘然不知东南西北的感觉了。 若云白了他一眼，又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了晔哥儿的身上。 被齐箫这么插诨打科的一打岔，若云的心情倒是轻松了不少，眼里浮起了温柔的笑意。 晔哥儿正在努力的爬着，小屁股撅的高高的，两条小腿费力的往前蹬。 玻璃珠子？看都没看一眼。小算盘？盯了片刻便不屑一顾。小弓箭？这倒是有点意思。 晔哥儿趴在桌子上，伸出小手，一把抓住了那把金子做的小弓。 赵元灏的眼立刻亮了起来，连连说道：“好好好我的儿子果然是好样的。” 当下，便有人开始恭维，什么子承父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类的。赵元灏心情甚好，照单全收了。萧婉一脸骄傲，看向晔哥儿的眼神满是宠溺。 沈湘则高兴的一把抱起孙子，在晔哥儿嫩乎乎的小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心里真是得意极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正面接触（一） 抓周仪式圆满结束之后，便开始了酒宴。 若云随着姐姐们坐在了一起。王府里的酒宴规格自然不会差，各种美味佳肴源源不断的端了上来。最令人瞩目的，莫过于那一大碗细细的如同粉丝一般的东西。 竟然是鱼翅 沈宜芳虽然吃惯好东西，也不由得咋舌了：“今儿个，我们可真是有口福了。” 虽然在座的各人都吃过，不过，在酒宴上出现这等昂贵的食材，足以显示王府的气派。 沈宜蓉和沈宜敏两个都嘴馋的很，连吃了两碗才停手。若云却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几筷子便停手了。 沈宜芳微微有些奇怪，凑过来问道：“四妹，你今天是怎么了？好似没什么胃口啊” 若云敷衍的一笑：“早上吃的多，肚子还不怎么饿呢”轻易的就将沈宜芳敷衍了过去。 酒宴散后，自然还有惯例的看戏。今日，王府请来的戏班子却是和往日不大一样，居然是个武生班子。在戏台上翻筋斗耍银枪，热闹的不得了。一向不爱看戏的男孩子们也都被吸引了过去。 至于女孩们，就更不用说了，一个个捏着帕子掩着嘴，红着脸小声的议论着台上的武生哪一个更俊。 自从酒宴散了之后，萧婉君便领着晔哥儿走了，并未留下看戏。看来，定是带着晔哥儿回院子休息了。 若云忽的涌起一个强烈的冲动，现在就去萧婉君那里。这个时候，一定没什么人在。说不准，她便有和萧婉君单独说话的机会…… 这个想法在心里翻腾个不停，怎么也压制不住。 若云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的溜了出来。 香菱虽然对正在上演的武生戏念念不舍，却不敢有丝毫懈怠，忙跟了出来。 若云顿了顿脚步，低声吩咐道：“我随意出去走走，你不用跟来了。” 香菱一愣，忙说道：“这哪儿成，小姐第一次来王府，要是不小心走丢了怎么办？奴婢跟着，总好照应着一些。”她可不敢放任小姐就这么一个人在王府里乱转悠。 若云略带自嘲的一笑：“你放心吧，虽然我是‘第一次’来这里，也绝不会走丢的。”在这里，她曾经生活过近四年的时光。只怕闭着眼睛也能摸清每一条小路。怎么可能会走丢？ 香菱还待说什么，若云定定的看了过去，那眼神里着不容错辨的坚持。 香菱心里一动，自然的停住了脚步。 主仆之间，自然是很有默契的。小姐这么坚持，她还是顺着小姐的心意好了…… 香菱眼睁睁的看着若云几步走出了视线。然后转了个弯，便不见了人影。心里忽的冒起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没记错的话，小姐应该是第一次来王府吧为什么好似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 算了算了，还是别多想了。 香菱将这个奇怪的念头压了下去，专注的看起戏来。 若云寻了条小路，一路向萧婉君的院子里走过去。脑子里却在不停的转着各种念头。 见了萧婉君的面，她该说些什么？ 坦承自己的身份怒骂萧婉君一通？这个想法第一个窜了出来，想到那种痛快淋漓针锋相对的场面，若云便觉得热血上涌，浑身激动。 只是，稍微一深想，便知道这是最最愚蠢的做法。 姑且不论萧婉君是否相信，她这么做，却是将自己的身份暴露无遗。这一年来的战战兢兢小心翼翼苦心维持的秘密，便一下子展露在众人面前。只怕非但动不了萧婉君一根汗毛，反而会被当成怪物。今后在沈家再也无法立足…… 不，不可以这么做复仇再重要，也不能把现有的所有都搭上。生命如此宝贵，她最先做的，应该是要好好的活下去若云深呼吸一口气，将这个诱人的念头尽数压回了心底。 想来想去，若云才发现，满脑子复仇念头的自己，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如何实施。 萧婉君贵为世子妃，又因为“生”了小世子备受宠爱。她一个小小的沈府庶女，如何能撼动萧婉君的地位？ 若云脑子里不停的想着这些，却是没有丝毫沮丧。现在没办法对付萧婉君，不代表将来也没法子。总之，她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现在，就让她先给萧婉君留下深刻的印象好了。 若云挺直了身子，嘴角露出一抹笑容。翩然的走了过去。 正在守门的小丫鬟是张生面孔，见了若云，连忙上前来行礼问安。 若云笑着说道：“烦请进去禀报表嫂一声，就说沈家四小姐求见。” 那小丫鬟忙点头应了，刚走进去没两步，就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不在门口好好守着，乱跑做什么？要是放了不相干的人进来，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却正是容妈**声音。 小丫鬟无辜的辩解：“沈家的表小姐来求见，让我进去通报一声……” 话犹未完，就听到一阵清脆的笑声，一个清灵美丽的小女孩翩然走了进来：“是我让她进去禀报的。怎么了？这位管事妈妈莫非嫌我是个不相干的人，不想让我进来么？”那通身流露出的高贵气质，顿时把容妈妈震住了。 容妈妈一愣，连忙陪笑道：“表小姐这么说，可真是折煞老奴了。老奴这就进去给您通报。” 若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此刻，她的心中居然无一丝激动，有的，是冰雪般的冷静。 不肖片刻，就见容妈妈笑着回转：“表小姐，您快请进，世子妃正在陪小世子玩耍呢” 若云抿唇一笑，若有所指的说道：“那我可得进去看一看才是。”说着，便笑盈盈的走了进去。 容妈妈微微一愣，忙跟了上去。心里却陡然升起了一丝疑云。 奇怪，这位表小姐明明面容无比陌生，可那笑容为什么又如此的熟悉？ 那莫名的熟悉感，让容妈**心里觉得很是不安。却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若云无需人带路，轻车熟路的走进了正厅，然后从正厅的屏风后绕了进去，进了内室。容妈妈跟在后面看着，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心里越发的忐忑起来。 若云却没有闲暇去回头看容妈妈一眼。因为，她已经听到了里面传来的笑闹声。 晔哥儿在若虹的搀扶下，正费力的走着。萧婉君半蹲在地上，手中拿着一个铃鼓，叮叮咚咚的发出响声吸引晔哥儿的注意力。 晔哥儿心情甚好，张着小嘴呵呵的笑着，直直的伸出小手去抓。萧婉君却不让他抓住，笑眯眯的往后退，引着晔哥儿迈着步子往前走。 若虹早扶的腰酸背痛，却是丝毫不敢喊累，兀自满脸笑容。 好一副温馨和乐的场面 若云的脸上很自然的露出了天真的笑容，快活的说道：“呀，你们在陪晔哥儿在练走路么？我也要一起玩。”说着，便笑嘻嘻的凑了过去。 萧婉君笑着提醒道：“晔哥儿有些认生，不喜欢别人随意碰他。表妹还是在一边看着就好。” 若云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俏皮的说道：“该不会把晔哥儿吓哭吧”边说，便试探着伸出手搀扶住了晔哥儿另一边的小胳膊。 若云表面如常，其实，心里紧张极了。唯恐晔哥儿露出嫌弃或是害怕的眼神。 晔哥儿停住了脚步，扭过头来打量身旁的若云。 萧婉君一愣，立刻起身打算过来哄晔哥儿几句。平日里，晔哥儿极讨厌陌生人碰他。哭倒是不会，可也会撅嘴巴闹小脾气呢还没等走过去，萧婉君便愣住了。 晔哥儿非但没有闹脾气，居然还很是亲热的冲若云咧嘴一笑。 若云的手微微颤了一下，脸上露出由衷的欢喜和激动：“晔哥儿在朝我笑呢他一点都不讨厌我。他很喜欢我呢”激动之余，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萧婉君诧异之余，也笑了起来：“是啊，晔哥儿很喜欢你呢”真是稀奇，晔哥儿还从没对初见一面的人如此热情过呢？ 若云哪里还有心情再去看萧婉君一眼，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了晔哥儿身上。 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的和孩子接触。也是第一次碰触他。 此刻，她心里的悸动和欢喜，无人能懂。 若云小心翼翼的搀扶着晔哥儿的胳膊，扶着他慢慢的往前走。晔哥儿显然很是喜欢若云，紧紧的依偎在她的身边，居然把若虹都晾到了一旁。 或许，这就是血缘浓于水吧哪怕若云已经换了副身子，哪怕母子俩从未见过面。可在这一刻，却是异常的契合，心心相通。 若虹趁机松了手，站起身笑道：“表小姐和小世子真是很有缘分呢奴婢从没见过小世子对谁这么亲热。” 要是晔哥儿对王妃或是世子妃如此亲热，倒是很正常。不过，对一个初次见面的表小姐如此依赖，却很是令人诧异了。晔哥儿的怕生和排斥陌生人的触摸可是出了名的。 萧婉君笑容如常，眼里却闪过一丝复杂不明的意味。不由得细细的打量起这个今天刚认识沈家表妹来。 第一百六十章正面接触（二） 只见这位沈家四小姐，约莫九岁左右。个头娇小，面容精致美丽，穿着得体淡雅，嘴角挂着甜甜的笑容。宛如枝头的含苞待放的花朵，悄然的散发出女孩子的秀气和美丽。 像是察觉到萧婉君正在打量她，只见她笑着看了过来，眉眼弯弯。 萧婉君不自觉的回了个笑容。 若云想过无数次再见到萧婉君会是什么反应。不管怎么想，也绝料不到会是现在这副样子。 她居然能若无其事的和萧婉君共处一事，甚至还可以对着萧婉君笑…… 明明那股恨意从未消褪，甚至因为亲眼见到萧婉君活的风光如意而更加的强烈。不过，她已经能冷静的面对昔日的主子如今的仇人。 若云，你果然是好样的 若云微微一笑，甚至亲热的和萧婉君攀谈起来：“表嫂，晔哥儿长的真是漂亮，我还从没见过这么漂亮可爱讨人喜欢的男孩子呢” 这句夸赞的的确确发自肺腑，和那种虚假客套的敷衍之词完全不同。萧婉君当然能分辨的出来，不由得抿唇笑了。忽然对沈家小表妹生出了些许好感来。 不过，接下来的话可就没那么入耳了…… 若云笑的时候嘴角边有着小小的笑涡，分外的可爱：“我看晔哥儿，跟表哥长的像极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不过，倒是一点都不像表嫂呢” 看似无心的天真话语猛然扎进萧婉君的耳朵里。 萧婉君被戳中了最痛处，脸上的笑容都有些走样了：“孩子长的像他父亲，自然就不像我了。这有什么奇怪的。” 这些话，平日里各人都在心中暗暗思忖，无人敢当着萧婉君的面说出来。因此，萧婉君大可以自欺欺人，一厢情愿的当孩子是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 可这个小表妹却肆无忌惮的掀开她心底最隐秘的角落…… 若虹和容妈妈很明显的紧张起来，连大气都不敢喘。这个天真的表小姐，居然敢把众人心目中的疑惑就这么直直的说了出来，真不知该夸她胆大还是无知天真。 而世子妃萧婉君，看似温和的应了过去，其实，熟知她脾气的人都知道，她已经很不高兴了…… 若云当然很熟悉萧婉君的脾气。萧婉君素来以温柔端庄亲切随和示人，从不在人表露出丝毫不快。哪怕再生气再不高兴，也会维持着笑容。像现在这般笑容已经很勉强的时候，说明萧婉君很生气很生气。 若云心里别提多痛快了，脸上还是那副无邪的可爱笑容，故意惋惜的叹道：“那倒真是可惜了。表嫂长的这么美，偏偏晔哥儿没一点像表嫂的地方。诶，真是好可惜” 真是狠狠的出了口恶气啊反正箫婉君自恃风度，绝不会和她这个小女孩翻脸的。就让萧婉君气的内伤好了。 萧婉君已经快笑不出来了，偏偏还得附和着：“是啊，我也觉得有些可惜呢” 容妈妈硬着头皮插嘴：“表小姐，小世子沉的很，还是让老奴来扶着他走路吧”务必要把话题扯开，不能再让这位表小姐胡扯下去了。没见萧婉君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么？ 若云哪里舍得放开晔哥儿，忙笑着说道：“一点都不沉，我不累呢”说完，便笑嘻嘻的扶着晔哥儿往前走，专注的不得了，再也没闲空说话了。 今天“收获”也不算少了，还是到此打住好了。也免得萧婉君起了疑心，日后想再见晔哥儿可就不容易了…… 想及此，若云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了身边的小人儿身上。 晔哥儿刚满一周岁，正是蹒跚学步的时候。有人搀扶着，便能在屋子里走上几圈。若是松了手，却是不敢迈步了。 若云细心的握着晔哥儿软软的小胳膊，隔着一层衣裳，也能感觉到晔哥儿温热的体温。那温度，从手心处，一直蔓延到她的全身。 她愿意用所有来交换此刻的幸福 背对着箫婉君和若虹她们，若云终于放任自己温柔爱怜的看了晔哥儿两眼。似要把这一年来对孩子的爱和思念都倾斜出来。 晔哥儿也走累了，正停步微喘。似是感受到若云无比温柔的目光，晔哥儿也在此刻抬起头来。黑亮的大眼直直的看向若云。 四目相对，晔哥儿的黑亮大眼满是依赖，若云的心里陡然一动，又是欢喜又是酸楚。忍不住颤颤巍巍的喊了声：“晔哥儿，让我抱一抱好不好。” 晔哥儿对“抱”这个字眼却是无比的熟悉，很是欢快的嚷道：“抱抱” 若云强忍住那份狂喜，小心的伸出双臂，将晔哥儿抱了起来。 若虹和容妈妈都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走了过来：“表小姐，小世子这么沉，你哪里能抱得动。” 萧婉君也紧张的看了过来。 若云却已经将晔哥儿抱了起来，笑着转过头来，俏皮的说道：“你们也太小看我了。我不是抱动了么？”这副小身板确实年龄小了些，也难怪各人都不放心。 只是，抱着孩子的感觉如此的美好，若云实在舍不得将晔哥儿放下来，索性厚颜抱着晔哥儿走到萧婉君身边坐了下来。 现在想来，年龄变小了，好处也是很多的。至少，可以当做看不懂各人眼中的不放心，可以任性的抱着晔哥儿不撒手。 萧婉君已经从刚才的不快中恢复了过来，笑着说道：“表妹，你倒是很喜欢孩子呢”这个年龄的女孩子，不应该对玩耍嬉闹更感兴趣么？如此喜欢孩子的，倒是少见。 若云轻描淡写的应付了过去：“是啊，我一直很喜欢小孩子，尤其是像晔哥儿这么大的，最是可爱了。我们府里的叶姨娘，如今也有了身孕。再过几个月，我就会有一个弟弟了呢”然后悄悄的补充了一句：“叶姨娘是我的生母。” 萧婉君笑着点头，心里总算释然了。心想难怪这位小表妹如此的喜欢孩子，原来是移情作用啊正在此刻，就听到一阵有力的脚步声传了进来。 萧婉君面色愈发的柔和，笑盈盈的起身相迎。 赵元灏冷峻的面孔在进了屋子之后，便柔和了起来，微笑着说道：“晔哥儿睡了没有？” 萧婉君笑道：“还还呢，今天晔哥儿心情好的很呢”说着，冲若云那边努努嘴：“看，我们的晔哥儿居然很是喜欢小表妹呢” 赵元灏很自然的也看了过去，不由得哑然失笑。可不是么，一向认生的晔哥儿居然在若云的怀里待的甚是愉快。小嘴里甚至调皮的吐着口水泡泡玩耍起来。 再看若云，一脸温柔的微笑，眼神里满是欢喜和怜爱。看的出，是真心的喜欢晔哥儿。 赵元灏笑着走上前去：“表妹，看不出你倒是颇有孩子缘。晔哥儿可极少对初见面的陌生人如此亲热呢” 若云绽放出可爱的微笑：“或许，是我跟晔哥儿特别的有缘分吧”那犹带着稚气的微笑，却又有着说不出的娇媚。散发出独特的美丽。 赵元灏竟然看的楞了一愣，旋即有些汗颜的警告自己。她还是个孩子呢，自己居然在这儿心猿意马，实在是太猥琐了…… 赵元灏忙收敛了亲切温和的微笑，改而淡然的口吻：“是吗？那以后有空可要多来和晔哥儿做伴。”这当然是纯粹的客套话。 若云却欢喜的一口应了：“多谢表哥的邀请，那以后，我可就常来打扰了。到时候，表嫂可别嫌我烦才是呢”反正，她现在是个孩子，说什么做什么都无需顾忌太多。 赵元灏生平第一次尝到了什么叫啼笑皆非。这个小表妹，好生的天真。难道真看不出他说的是客套话吗？居然就这么一口应了下来。真是可笑……又说不出的可爱萧婉君挥去心里的那点异样，笑着走上前来：“表妹想来做客，我们求之不得，哪里会嫌你烦。” 若云早猜到萧婉君会是这般反应，露齿一笑：“呀，表嫂也这么欢迎我，我可真是太荣幸了。”然后，便笑嘻嘻的逗弄着坐在腿上的晔哥儿：“晔哥儿，表姨以后常来看你好不好？要是喜欢，就笑一笑。” 晔哥儿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反正回了个大大的灿烂的笑容。还扑上前去，用湿漉漉的小嘴在若云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那一刹那，若云的心底似有鲜花盛开。她终于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心花怒放若云再也控制不住的情绪，激动又欢喜，眼角都湿润了，紧紧的搂住晔哥儿。喃喃的说道：“晔哥儿，我好喜欢你呢看来，我们俩真的一见如故，很有缘分呢” 赵元灏在一旁看了，好笑不已：“晔哥儿亲你一口，你也不至于激动的又哭又笑的吧要是让别人看见了，保不准以为是晔哥儿欺负你了呢好了，快些把眼泪擦了。” 赵元灏一定没发觉，他的语气比平日里温柔的多。 萧婉君却很是敏感的察觉到了，心里微微一动。 第一百六十一章母子天性 赵元灏素来冷情，一张俊脸总是板着。极少有什么温柔的时候。虽然他身边的女人众多，可谁也没这个荣幸能常常得到他的温柔一瞥。 真没想到，他对这个沈家小表妹倒是和蔼的很…… 若云难为情的一笑，娇小的脸蛋上浮起两抹浅浅的红晕。用袖子将眼角边的泪水轻轻擦去。 就在此刻，晔哥儿揉揉了眼睛，又打了个呵欠。 萧婉君忙说道：“晔哥儿困了呢，我这就带他睡会儿去。” 若云再也不好意思硬是抱着晔哥儿不撒手了，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萧婉君把晔哥儿抱了起来。 咦？奇怪，萧婉君的动作怎么顿住了？ 若云低头一看，心里一颤。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晔哥儿的小手居然紧紧的拉住了她的衣襟。哪怕是萧婉君抱着他，他居然也不肯撒手……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母子天性么？明明才第一次见面，明明相处的时间这么短暂，可晔哥儿对她却是全然的信赖和喜欢。 萧婉君哄了几句：“晔哥儿乖，快些松手。我这就带你去呼呼。”晔哥儿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看着她，也不知道究竟听懂了没有。却是依然不肯松手。 箫婉君的笑容有些僵硬了，却依然是耐着性子哄晔哥儿。 若云深呼吸一口气，露出最最温柔的笑容，柔声的喊道：“晔哥儿，表姨下次有空一定再来陪你。你现在该去睡觉了。乖乖松手好不好？” 晔哥儿专注的看着若云，然后清晰的吐出一个字：“好”然后，真的松了手。 若云心里忽然空落落的，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生生的剥离出身体一般疼痛。 萧婉君忙趁机将晔哥儿抱了起来，心里五味杂陈，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心底那股怪异的感觉挥之不去。 晔哥儿对这位小表妹出乎异常的依恋，简直让她这个做“母亲”的心惊胆战。 平日里，她坚持亲自带晔哥儿，除了喂奶之外，穿衣洗漱睡觉，几乎都是她亲自动手打理。一方面是真心喜欢晔哥儿，另一方面，也是希望借此培养出深厚的感情来。目前看来，她做的还算成功。孩子很依赖她，也很喜欢她。 萧婉君一直暗暗引以为傲。直到此刻，她才明白过来。晔哥儿对她的喜欢是长期相处的结果。和那种一见面便毫无原因的喜欢并不相同。 怎么也没想到，晔哥儿首次表露出的这种强烈的情感，对象却是初次见面的沈家四小姐…… 萧婉君使劲了浑身力气，才把心里那股酸意压制了下来。 晔哥儿趴在萧婉君的肩膀上，还是定定的看着若云。小小的人儿，分明什么都不知道，可又像什么都知道似的，对若云的依恋和喜欢实在太过明显。让人无法忽略。 若云心里酸酸的，眼睁睁的看着的晔哥儿被抱进了内室休息。容妈妈和若虹忙跟着进去伺候。 赵元灏本也该跟着进去看看，可不知怎么的，愣是挪不开脚步。 看着若云的眼圈泛红，小小的贝齿咬着嘴唇的可怜模样，心底某一处，似被牵动了一般，居然也隐隐的疼痛起来。 “表妹，”赵元灏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你若是喜欢晔哥儿，以后便常来陪陪他。正好，也给你表嫂做个伴。”这次的邀请，全然出于真心，和刚才的客套话显然不同。 若云可怜兮兮的仰头：“真的么？表哥，你说的是真心话么？” 赵元灏心里有些汗颜，心想这小表妹真是鬼灵精怪，分明知道刚才那些是客套话，还应的那么欢快。 他一向不是心肠软的男人，不知怎么的，一见若云红着眼圈楚楚可怜的娇弱动人的模样，便开始觉得，只要能让她展颜微笑，做什么也是愿意的。 赵元灏慎重的点点头。 若云破涕一笑，如同满天的乌云中透露出一丝阳光来，瞬间照亮了整个天空。 见惯美人的赵元灏，居然也有了惊艳之感。忍不住盯着若云看了片刻。 若云被看的惴惴不安，暗暗警惕，该不是表现的太过火了被看出异样来了吧忙收敛了笑容，端正的做好，两腿微微并拢，小手安安静静的放在膝盖上。一副文静娴雅的闺秀模样赵元灏顺势也坐了下来，笑着问道：“表妹，你平日里都拿什么做消遣？” 若云微微一笑：“表哥莫要取笑我了，我整日里忙碌的很，哪有什么消遣。” 赵元灏显然并不了解想要做一个优秀的名门千金要付出哪些努力，不以为然的笑了：“你们女孩子家，哪有什么事情需要忙碌。”不过是绣绣花扑扑碟什么的打法时间罢了。 若云耐心的解释道：“我每天要去书房上课，和姐姐们一起，读书写字，还要学习女红乐器礼仪课程。每天的时间排的满满的。就算散学了，夫子们也会布置一些额外的功课给我们呢” 好在有这么多的事情要做，才使得日子过的充实。反而没什么时间胡思乱想。日子过的也不算太无聊。 赵元灏哑然失笑：“真没想到，你平日里居然如此的忙碌。倒是我小看你了。对了，你既然学了这么多东西，最最擅长的却又是什么？” 若云鼓起勇气，直直的看进赵元灏的眼眸中：“其实，我远不如姐姐们聪慧，又因为曾在去年落过一次水，以前学的东西都忘光了，只得从头学起。实在没什么拿的出手的。倒是女红进展的快些。” 沈四小姐和齐二少爷曾一起落水的事情，绝不算什么新闻。很多人都知道。若云趁着这样的机会，将此事披露出来，也是怕日后赵元灏或是萧婉君会起疑心。 果然，赵元灏并没有多想，反而是颇为怜惜的说道：“哦？你曾经落过水吗？当时，是不是吃了不少苦头？”这么娇小的女孩子，是怎么熬过那样的事情的？ 若云的眼眸深邃而明亮，忽的扑闪一下，垂下眼睑，嘴角露出小小的笑涡：“嗯，确实吃了点苦头。整整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不知喝了多少补药，才慢慢好起来。” 赵元灏忽的笑着问道：“我倒是听谁说起过，好像齐箫那次也跟着你一起落了水是吧” 提起齐箫，若云自然而然的轻松活泼起来，笑着说道：“是呢，说起来，落水之事都要怪他。我明明不肯去荷塘边玩，他非要拖着我过去。到了荷塘边，又嚷着要摘荷花。我胆子小，不肯过去。他就硬扯着我过去。结果，两人都掉荷塘里了。要不是有人及时来救，我和他两个只怕都活不成了。” 事实上，原本的晴姐儿和箫哥儿都已命丧荷塘，代替他们活过来的，是崭新的齐箫和沈宜晴。容貌未变，灵魂却已经全然不同了。 这个秘密，只有她和齐箫知道。此生此世，绝不容第三个人知晓。 赵元灏对齐箫的印象极为深刻，笑着赞道：“箫表弟年龄不大，倒是很有男儿豪气。别的不说，但是酒量，也不下于任何人。” 还有，那份潇洒跳脱，那份旁若无人的不羁，那种深入骨髓的自信，都让人极有好感。 听到赵元灏如此赞齐箫，若云的心里莫名的高兴起来，抿唇笑道：“箫表哥确实很好呢我们去年曾去过普法寺里烧香，结果在桃林中游玩的时候，竟然碰到几个登徒子……” 赵元灏眉头一皱，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股威仪：“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子？” 若云一愣，旋即笑道：“我也记得不大清楚了。总之，当时确实有些惊险，不过，好在箫表哥他们几个及时出手，把那几个坏人都打跑了呢” “哦？”赵元灏来了兴致，追问道：“齐箫学过武术吗？”要不然，应该不至于这么厉害。 若云想起齐箫稀奇古怪的练功方式，忍俊不禁的笑道：“他那个哪里叫武术，不过是吊了个沙袋，整天练习踢来踢去罢了。” 明明是嘲笑的口气，偏偏又是那副略带自豪的笑容，惹得赵元灏暗笑不已。 若云一定不知道，她一提起齐箫的时候，眉眼便舒展开来，总带着三分不自觉的笑意。表情也生动活泼了起来。比起原本那副端正娴雅的闺秀模样，要好看的多。 呃，这话，还是收在心底好了。要是随口说出来，难免有调戏小表妹之嫌。 赵元灏微笑着看着若云，忽的张口问道：“你和箫表弟，倒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轻飘飘的话乍听没什么，细细一品味，却是若有所指。 若云涨红了面孔，略带仓皇的否认：“表哥不要说笑了，箫表哥……是齐府的嫡子，我不过是沈家庶出的女儿，哪里配和箫表哥是青梅竹马。”像在解释什么，又像是在强调什么，总之，脑子里乱哄哄的。 赵元灏淡淡的说道：“嫡出庶出又怎么样，你如此优秀出众，只怕是箫表弟配不上你才是。” 他生平最不愿意提起的话题，便是嫡出庶出…… 第一百六十二章昔日姐妹 赵元灏的身世，不算什么秘密。若云也是知情的。 赵元灏虽然贵为世子，其实并不是嫡出，而是沈湘身边的婢女芷容所生。虽然芷容后来被抬成了姨娘，赵元灏的出身也并没有高贵到哪里去。直到芷容过世之后，赵元灏正式养在了沈湘的名下，才成了世子。 这个话题，在王府里向来是一大忌讳。无人敢轻易提起。 待见到赵元灏如此反应，若云立刻扯开话题：“表哥，你别张口闭口就是配不配的，让别人听见了，我真是羞也羞死了。” 不用假装，若云的脸也是红扑扑的。 赵元灏失笑。小女孩提起这种话题，肯定是害羞的。倒是他太过鲁莽了正待张口说什么，就见若虹笑吟吟的走了过来，福了一福：“世子，晔哥儿闹腾着不肯好好安睡，世子妃说了，定是因为想见您呢” 赵元灏一听此言，顿时笑了，昂然起身：“好，我这就去。”然后微笑着转头对若云说道：“表妹，你若是嫌闷的慌，便到院子里随意的转转。” 若云连连点头应了。心里却冷笑不已。 萧婉君果然擅用各种手段来博得赵元灏的注意。不过是这短短的片刻功夫，也容不得赵元灏和别的女子在一起闲聊。哪怕，她只是个毫无威胁的九岁孩子。 赵元灏也奇怪心里那一丝念念不舍从何而来，脸上却是丝毫不露，笑着走进了内室里。 若虹犹豫了片刻，笑着走了过来：“表小姐，要不，奴婢领着你在园子里转一转可好？”总不好把客人就这么孤零零的扔在这儿。而且，这位表小姐居然连个贴身婢女都没带。就更让人放心不下了。 若云趁势起身，微笑着点头应了。 若虹在前领路，边走边笑道：“表小姐，敢问您可有特别的喜欢的景致？王府的园子里可是什么奇异的花草树木都有呢还有很多形状各异的石头……” 看着昔日好姐妹恭恭敬敬的在自己面前秉持着丫鬟的本分，若云的心情微微有些复杂。不由得深深的凝视了若虹一眼。 这才发现，不过短短一年，若虹似比以前憔悴消瘦了不少。下巴瘦瘦尖尖的，和往日的圆润判若两人。只不过用脂粉妆点才显得荣光焕发。 若虹，是什么让你变的如此模样？你也在夜夜做着噩梦无法忘怀那一天的惨状吗？ 若虹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也没得到半点回应，心里很是奇怪，不由得笑着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顿时心里一咯噔。 表小姐的眼神好是奇怪，又好熟悉。 就好像，原本的她很熟悉自己一般。才会露出那般淡淡的惋惜和惆怅，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冷意…… 若虹努力将那股怪异的感受压了下去，反复安慰自己。这一定是自己的幻觉。之前的自己，可从未见过这位表小姐呢她又怎么可能熟悉自己这样一个丫鬟？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就见表小姐忽的绽开了可爱的笑容，扭着头说道：“若虹，我最是喜欢玉兰花了，你带我去看看好不好？” 若虹又是一愣，玉兰花……怎的会这么凑巧，当年的好姐妹最最喜欢的便是玉兰花了…… 若云故作不解的笑问：“怎么了？难不成偌大的王府里，连玉兰花都没有么？” 有，当然有。从萧婉君的院子转向右侧，走上一小会儿便有一个小园子，里面种了好几棵玉兰树。 若虹忙笑着点头：“有是有的，只是花期已过，此刻只怕没什么可欣赏的了。” 若云淡然一下：“无妨，我也不过是随意看看。” 若虹只得在前领路。那条小径再熟悉不过，不由得勾起了若虹的回忆。 昔日的她和若云，常常趁着有闲暇的时候，一起悄悄的溜到旁边的园子里待上片刻。有时候坐在一起说说心里话，有时候头靠着头，一起欣赏洁白美丽的玉兰花。 因着若云特别的喜欢玉兰花，连带着若虹也渐渐的喜欢上了玉兰花。只是，自从一年前……若虹就再也不肯到这里来了。 站在熟悉的玉兰树下，若虹的笑容有些飘忽和勉强：“表小姐，已经到了。” 若云却不急着欣赏玉兰树，反而是关切的问道：“若虹，你怎么了？脸色怎的这般难看？是不是身子不舒服了？要不，你就先回去歇着，我一个人在这儿待上片刻就行了。” 口中虽然这么说，但是若云心里很清楚，若虹绝不敢就这么一个人回去。 果然，若虹陪笑道：“那怎么成，表小姐请放心，奴婢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 若云和若虹在一起相处了十几年，对她的一言一行再熟悉不过。眼见着她的笑容勉强目光闪躲，哪里还能不明白。 看来，若虹一定是想起了昔日的自己，才会如此的低落难过吧若云的嘴角浮起一丝讥讽的微笑。这当然不出她所料，因为，她的目的本就是如此，所以才故意指明要到这里来。 八岁那一年，她被萧婉君选中，然后进了萧大小姐的院子，从最粗笨的重活做起。那个时候，她和若虹便开始住在同一个屋子里。 若虹本是院子里年龄最小的，见来了一个比自己还矮小的女孩子，心里很是高兴。待互报了姓名年龄之后，才发现她只比自己小了两个月。 若虹口口声声把她认作妹妹，说是要好好的照应她。而且，若虹确实也说到做到了。每当见到她有什么不会不懂的，便偷偷的教她。 若虹本就是府中的家生子，打小便在萧府长大，因此对环境人事都比她熟悉的多。幸亏有若虹的照拂，她才得以在最快的时间里，适应的新的生活。 再后来，她和若虹年龄渐长，各自崭露头角，成了萧婉君身边最得力的丫鬟。虽然，她们之间也会悄悄的攀比什么的，可是，她们两个，仍然是最最要好的姐妹。 她有好吃的，必然要偷偷给若虹留一份。而若虹亦是如此。彼此最贴心的私密话，都会在一起悄悄的分享。那个时候的她，曾想过，一定要一辈子和若虹这么友爱的做一对好姐妹。 然后，一起躲在屋子里吃冰糖葫芦的惬意，依偎在树下看玉兰花的时光，携手前行有说有笑的日子……就这么定格在脑海里，成了昔日最美好的回忆。从此不会再有了自从若虹颤抖着双手按住她的胳膊的那一刻开始，昔日的友情，便已经荡然无存灰飞烟灭了若云抿着嘴唇，静静的看着若虹。 若虹被看的有些心虚，咳了一声，挤出笑容来问道：“表小姐，您这么看着奴婢做什么？”自打初见面的那一刻开始，这位表小姐便是这么怪异的盯着她看。那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似的。 若云嘴边浮起一丝莫名的笑容：“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么？你跟我认识的一个人长的像极了。这么看着你，就像看见她似的呢” 若虹释然的一笑：“难怪您老是盯着奴婢看呢”这也算是好解释，若虹总算不那么心惊胆战的了。 见若云仍是微笑着看着自己，若虹忍不住问道：“不知道，表小姐口中说的那个跟奴婢长的很像的那个人，是谁？” 若云淡淡的说道：“别提是谁了，总之，她已经死了。”语气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哀伤。 是啊，在她的心里，昔日最最要好的姐妹若虹，确实已经死了。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不过是和若虹长的一模一样的另一个人而已。 这么多年，她其实从未真正的了解过若虹吧 是啊，她的死，萧婉君才是真正的凶手，容妈妈则是帮凶。而若虹，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事前，若虹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看不出来。她完全有时间悄悄的暗示自己一声。自己也不至于到了最后一刻，毫无防备的喝下了那碗药。 可是，若虹什么也没做，从头到尾，每次见面之际，她都没有露出一点异常。 哦，对了，也不是完全没有异常的。当自己肚子越来越大行动不便的时候，若虹奉命来看过自己几次。虽然说笑如常，可看着自己的目光总有些微的怜惜。 可当时的自己，正沉浸于肚中的孩子会伸手会伸脚会踢人的喜悦中，哪里能想到，等待自己的，居然会是那样悲惨的结局？ 若虹心里一颤，口中自然的安抚了几句：“表小姐莫要太过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请放宽胸怀，不要纠结于过去的往事了。” 若云看着若虹，展颜一笑：“你说的对，我以后尽量不会再想起她了。免得想起的时候，心里总是难过。” 其中的深意，若虹自然是听不出来的。若虹只是陪笑着点头附和。 若云没有再说话，缓缓的走到玉兰树下，轻轻的抚摸着光滑的树干。 玉兰花确实已经过了花期，洁白硕大美丽又香气四溢的花朵，她是看不到了。不过，满树的绿叶，也饶有一番美态。 炎烈的日光透过浓密的树叶，投射出一片斑驳点点的光影。 若云站在树下，仰起头，柔顺的青丝披在身后，宛如一幅最美丽的画。 第一百六十三章玉兰树下（一） 若虹怔怔的看着这一幕，心里暗暗赞叹。 王府里从不缺美丽的女子，各有各的特色，各有各的妖娆。有人美在皮相，有人美在风骨。 萧婉君绝不是其中最美的那一个，但是论气质论温柔论善解人意论蕙质兰心……还有心机手段，无人能出其左右。 所以，萧婉君才是世子身边最耀眼出色的那一朵解语花。 在萧婉君身边待了这么多年，若虹的目光早已不知不觉中变的挑剔。等闲的女子，她极少会生出惊艳欣赏。 可此刻，看着玉兰树下那抹淡雅灵秀无尽风姿的身影，若虹也不得不惊叹。 好一个美丽出众的表小姐 只不过是个未长大的女孩，便有这等美丽。日后长成窈窕少女之际，不知会是何等的绝色风华这一幕，美的让人屏息，让人不忍惊扰。 若虹静静的站在不远处，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此刻，却有一个人影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打破了这片宁静：“晴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待在这儿啊” 若虹有些不悦的瞪了来人一眼，这人真是不识趣，怎的在这个时候来打扰？ 待看清楚来人是一个年约十岁左右的俊美男孩时，若虹顿时一愣。 这是谁？浓黑的剑眉，黑亮有神的眼睛，挺直的鼻梁，爱笑的嘴唇勾起迷人的弧度，长的真是好看…… 若虹脑子中的词汇有限，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出“漂亮”“好看”这一类俗气的形容词。 今天是怎么了？怎的出现的少男少女都让人自卑的想去跳河呢？这个俊俏的男孩子又是谁？ 若云翩然转身，嫣然一笑：“箫表哥，你怎的找到这儿来了？” 来人，当然是齐箫。 齐箫欣赏着若云的美丽风姿，笑着赞道：“晴妹妹，你今天真是美极了。对了，别动，就这么站着，让我多欣赏一会儿。” 她的美丽，他一直都知道。只是，刚才那翩然转身的一幕，更似误入凡尘的仙子般，有着惊鸿一瞥的绝世风华。 听了这等厚颜的话，若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白了齐箫一眼：“整天尽是会胡扯，不理你了。”顿时从天上又回到了人间，满脸生动的笑容，眉眼都跟着舒展开来。 齐箫不满的发起了牢骚：“我看了会儿戏，觉得没多少意思，便想去找你说话。没曾想，怎么也找不到。后来看见香菱，便问她你去了哪里。谁知道她也说不出个具体位置来。只指了个大概的方位。我只得一路找了过来，足足找了大半个时辰。腿都走酸了。” 说着，齐箫故意可怜兮兮的看了若云一眼，意在博取同情。 若云虽然知道齐箫有大半是装出来的，还是禁不住有些心软了，笑着哄道：“好好好，我再也不乱跑了。我们这就回去总行了吧” 齐箫用力点头。 若云抬头看向若虹，淡淡的吩咐道：“你不用在这儿伺候了，快些回去吧” 若虹行了一礼，便离开了。 若云看着若虹远去的背影，脸上虽然有着笑容，眼底却是一丝笑意也无。 齐箫对若云的一举一动向来极为敏感，见若云一言不发的看着若虹远去，心里顿时起了一丝疑云。 她对世子赵元灏的爱慕，她对世子妃萧婉君的频频注目，还有，看向那个丫鬟的怪异眼神……种种奇怪之处，一起浮上了脑海。 这其中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这里面似乎隐藏着一个极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一定和她原本的身世有关…… 齐箫静静的注视着若云，心里不停的琢磨着这个问题。 若云很快的察觉到了齐箫的侧目，笑着转过头来，娇嗔的说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又不是第一天见到我。” 齐箫听到这种类似撒娇的口吻，顿时心里一荡，脱口而出：“要是能天天这么看着你，我才高兴呢” 若云一愣，旋即扯出一个笑容敷衍道：“表哥又胡言乱语了。这种话可不能乱说，要是被别人听见了，可不太好。” 齐箫也知道自己有些唐突了，讪讪的一笑。心里暗暗后悔，刚才真该注意点分寸才是。晴妹妹定然不高兴了。 这个时候的女孩子，还真是保守内敛的可以。摸摸小手拉拉头发这等亲昵的小动作是一样都不可以，就连说句俏皮话，也得掂量一些。她的防备之心比别的女孩子又重的多，更是难以亲近。 他不可以着急，一见钟情什么的，都是浮云。徐徐图之慢慢接近日久生情才是王道啊想及此，齐箫连连陪笑：“是是是，我这张嘴，就是没个把门的时候。总是会说些冒失的话出来。晴妹妹，你多担待些，别生气。我原来随口胡扯，都成习惯了，一时半会儿，哪里容易改的过来。” 若云想起齐箫提过的男女平等自由说话无拘无束交往不拘小节的社会，不由得怅然一笑：“这倒也不能怪你，忽然变了个环境，变了个身份，又是完全不同的生活环境。你能适应到这个地步，已经算是很好了。” 齐箫试探着笑道：“比起你来，我差的太远了。” 又开始来试探她了若云淡淡的一笑，瞄了齐箫一眼，四两拨千斤的应付了过去：“表哥，我和你不同。我只是忘了一些过去的事情，时间一长，自然就都记起来了。哪里存在适应不适应的问题。” 听到这一番滴水不漏的话，齐箫无力的一笑。 得得得，他还是到此打住好了，再试探下去，就算试探到天黑，也绝试探不出什么结果来的。 齐箫随意的扯开了话题：“对了，你刚才是不是在世子妃的院子里？” 若云笑着点点头：“是啊，我不喜欢看戏，所以特地去找小世子玩一会儿。你可不知道，小世子可喜欢我了。一直紧紧的抱着我不肯撒手呢要不是他要睡觉了，我也不会出来溜达了。” 这一番话半真半假，若云又一脸可爱的笑容，齐箫睁大了眼睛，也看不出若云到底有没有说谎，也只得照单全信了。 齐箫四处看了一眼，笑着说道：“这里倒是很雅致，居然还种了这么多的玉兰花。只可惜现在花期过了，不知道开花的时候是什么颜色。” “当然是白色的，又大又香，美极了。”若云很自然的接口。 待看到齐箫略显诧异的眼神，若云才发现自己这番话说的太快太顺畅了，连忙补救道：“这些，都是刚才那个丫鬟告诉我的呢”心里暗暗捏了把冷汗。 齐箫总觉得若云的语气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算了，这么难得的独处时光，这么幽静美丽的地方，何必总是疑神疑鬼的自找不痛快。她说什么，他就听着好了。何必总去深思是真是假？ 想通之后，齐箫顿时觉得豁然开朗，笑眯眯的点头附和：“玉兰开花的时候，确实很美呢” 若云见他说的如此肯定，不由得来了兴致，笑着问道：“你原本所待的地方，也有玉兰花么？” 齐箫哑然失笑：“当然有，我念的那所大学里，就种了不少呢每到开花的季节，总有恋爱中的男女依偎在玉兰树下，一起看书或是听音乐，还有拍照什么的。” 若云听的悠然神往，又忍不住惊讶的问道：“难道在大庭广众之下，男子和女子便这么公然的依偎在一起么？”也太惊世骇俗了一点点吧齐箫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何止是依偎在一起，还有拥抱在一起的，女孩子坐在男孩子腿上的……” 若云的眼睛睁的越来越大，嘴巴也不自觉微微张开。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见到若云这副被震撼到的样子，齐箫总算把更夸张的亲热举动通通咽了回去。算了，还是别说的太露骨了。再说下去，只怕她要被吓到了。 若云愣了半晌，终于讷讷的问道：“他们这么……随意，也不怕别人说三道四么？” 齐箫被若云这副可爱的模样逗的开怀大笑起来：“这太普遍正常了，没人会多看一眼的。” 这已经大大超出了若云的想象之外，实在不敢想象男女随意搂抱在一起是副什么荒唐模样。 若云忽的定定的看了齐箫一眼，犹豫的问道：“表哥，你以前……该不会也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做过这等不知羞耻的事情吧” 齐箫哪里敢承认，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我可最是洁身自好了。从不和女孩子拉拉扯扯搂搂抱抱的。”撒谎脸都不红一下。 若云怀疑的看了齐箫一眼：“真的没有过么？” 齐箫一点都不心虚的吹嘘道：“真的没有。我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拉过。” 若云撇撇嘴，摆明了不相信：“你不是已经二十四岁了么？怎么着也该娶了妻子吧怎么可能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拉过，我才不信呢” 齐箫连连喊冤：“晴妹妹，你别冤枉我好不好。我可是正宗的在室男。连个女朋友都没交过。哪里来的老婆啊” 第一百六十四章玉兰树下（二） 若云上下打量齐箫两眼，那眼神带着强烈的审视和怀疑意味。 齐箫被看的有些发毛，忍不住说道：“我可真的没骗你，我没结过婚。没有老婆，连个女朋友也没有呢”不管怎么样，也要表白自己的清白才行。 “这怎么可能，哪有男子二十四岁了还没娶亲的？”若云不假思索的反驳。 在若云的认知里，男孩子十六七岁成亲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若是到了二十四岁还没成亲，那就只有两个原因。要么是男方太穷娶不起媳妇，要么就是男子本人有什么缺陷或是过于丑陋之类的。 齐箫性格爽朗洒脱又那么讨人喜欢，绝不可能是上述两种原因其中的一个。 齐箫总算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不由得笑了。耐心的解释了起来：“我们那儿的男孩子，至少也要到二十多岁才可以结婚的。十六七岁的男孩子，还没成年，一律在学校里念书呢” 若云不解的反问：“可是，有很多人成了亲之后继续读书啊”还有人活到老学到老，五十岁的男子去考科举的也不是没有呢齐箫哑然失笑：“反正我们那儿就这个规定。想结婚……成亲，必须要到一定的年龄才可以。一般来说，都二十多岁才成亲。有的人喜欢单身，到三十多岁没成家的也大有人在。” 若云惊叹不已。 见若云听的兴致勃勃，齐箫也来了聊天的兴致。索性靠着玉兰树坐了下来，然后冲若云招手，示意若云也跟着一起坐下来。 若云稍微犹豫片刻，便笑着坐到了齐箫身边。 身为一个大家闺秀，这样的举动是非常不雅的。不过，和齐箫在一起的时候，若云很自然的放松下来。也顾不得会不会弄脏衣服之类的了。 齐箫盘腿而坐，兴致盎然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我们那里，讲究恋爱自由。男孩子喜欢哪一个女孩子，就可以放手去追……” 好奇宝宝若云积极发问：“什么叫追？女孩子在前面跑，男孩子在后面追吗？”想起这副场景，就觉得十分诡异。 齐箫乐不可支，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你可真是天才，哈哈”所谓的追求，不就是这么回事吗？女孩子不屑一顾，男孩子穷追不舍。 若云见他笑的开怀，不由得也跟着笑了：“好了好了，定是我又理解错了是不是？你别笑了嘛，仔细说给我听一听。”语气中带着不自觉的娇嗔。 齐箫最爱若云用这样亲昵不拘礼的语气和他说话了，闻言骨头都酥了半截：“其实呢，这个追，就是指男孩子为了讨女孩子的欢心，做出各种讨好的举动。比如说，买一些女孩子喜欢的东西送给她之类的。” 若云恍然大悟，连连点头：“你这么说，我倒是懂了。父亲宠爱哪一个女子，就会亲手买些首饰送给她。叶姨娘就收过这样的礼物。” 齐箫挠挠头：“这个不太一样，你父亲和叶姨娘，本就是夫妻关系。买礼物送给她，是理所当然的行为。我说的追求，是指男未婚女未嫁彼此都是自由身的时候，男孩子讨女孩子欢心……” 若云不以为然的反驳：“这种行为太不妥当了。未定终身就私相授受，岂不太过轻浮？” 齐箫被打击的快体无完肤了，努力的辩解：“这哪里叫做轻浮。喜欢一个人，做出一些讨好心上人的举动让她开心，这是理所当然的嘛” 就像他一样，每当看见她不高兴了，便千方百计的想哄她高兴。每当看见她落寞无助，便想替她遮挡住所有的风雨，让她露出欢颜。 只要她微微一笑，他便觉得愉快。这样的感情，不是喜欢还能是什么？ 若云本还想争辩几句，可齐箫眼中的炽热太过明显，已经完全超越了表兄妹之间该有的分寸…… 若云心里一跳，不着痕迹的微微侧过了头去，避开齐箫灼灼的视线。 齐箫心里略略有些失望，旋即又反应过来。她生性拘谨矜持，他万万不能将心中的喜欢表露的太过明显，以免早早把她的吓跑了。 想及此，齐箫忙收敛一些，继续说道：“对了，我们那儿是一夫一妻制度，和你们这里也是大大的不同。” 这个一夫一妻，若云倒是理解的很快：“一个男子只能有一个妻子么？” 齐箫赞许的点点头：“嗯，要是谁敢娶两个，就是犯了重婚罪，要坐牢的。这是我们那儿的婚姻制度，是政府制定的。深入人心，人人遵循。” 若云忽的安静下来，久久没有说话。怔怔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齐箫知道自己说的这些，已经大大出了她的认知范围。在古代社会里，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尤其是那些身居高位的男人，一生之中不知拥有多少个女人。有谁会守着一个女子过一辈子？ 良久，若云才低低的说道：“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是所有女子最深的美梦。哪怕再爱自己的丈夫，也没有女子会阻止丈夫纳妾或是拥有别的女人。甚至就算是去青楼狎ji喝花酒，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想到，齐箫过去生活的地方，是一个如此美好的地方。 那句低语传进齐箫的耳中，齐箫忽的生出了无比的怜惜，低声的说道：“我这一辈子，只娶我最心爱的女孩子，和她恩爱的携手到老。绝不会沾惹第二个女子。” 像誓言一般，重重的撞进若云的耳中。 若云心里极为震撼，脸上却是灿然一笑：“有幸嫁给表哥的女子，可真是有福气呢”齐箫总是那么的与众不同，很多想法都那么的新鲜稀奇。能嫁给齐箫这样的男孩子，一定会过的很幸福吧齐箫意味深长的一笑，淡淡的说道：“能娶到我喜欢的女孩子，才是我的福气。”只是不知道，他要花多少心思，才能打动心爱的女孩子…… 若云只当做没听出他的别有深意，扯开话题：“对了，你们那儿，真的是所有男人都不会娶第二第三个女子吗？” 齐箫咳嗽一声：“合法的妻子只能有一个，不过，有些男人有钱有势又不太安分，就会在外面……”下面的话请自行理解，不用多说了吧若云恍然大悟，笑着接道：“不娶进家里，安置在外面做外室是不是？” 齐箫尴尬的一笑，算是默认。 若云叹道：“看来，不管在什么地方，男子都是不安分的。” 齐箫抗议道：“你可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我刚才说的，是极少数人。大部分普通人，都是一夫一妻白头到老的。” 若云淡淡的一笑，怅然的说道：“只可惜，我没生在那样的地方。” 齐箫一愣，忙笑着说道：“好了，不说这些了。对了，你喜欢玉兰花吗？” 若云笑着点点头：“嗯，很喜欢。” 齐箫兴致勃勃的说道：“等今天回去，我就吩咐人在我的院子里多种几棵玉兰树。各种品种都要有，可以在不同的时节开花。这样的话，你随时去我那里，都有玉兰花可以看……” 听齐箫滔滔不绝的说着，若云忍不住抿唇笑了。 就算只是随口说说，听了也觉得心里无比的愉快惬意呢两人就这么并肩坐在一起，随意的说笑闲聊。 不知不觉中，时间悄然的流逝。 沉浸于悠闲心情的若云并未察觉到日头渐渐西斜，齐箫更是只想此情此景一直停驻，因此竟然无人提及应该回去一事。 待小柱子和香菱气喘吁吁的一路跑来找到两人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两小无猜谈天说笑的欢乐情景。 夕阳余晖，在他们的身上撒下一圈淡淡的光晕。浅笑低语的男孩女孩如同金童yu女般，那画面美的不可思议。 香菱和小柱子对视一眼，不由得一起放慢了脚步。 饶是如此，齐箫和若云也被惊动了，一起抬头看了过来。 香菱笑着几步走了过去：“小姐，时候不早了，太太吩咐奴婢出来寻你回去呢”说着，搀扶着若云起身，又细心的为她掸去衣裙上的灰尘。 若云歉意的笑了笑：“倒让你好找了。” 香菱浅浅一笑，应道：“也没找多少功夫，奴婢刚才和小柱子两个去了世子妃那里，听一个叫若虹的丫鬟说了您曾来过这里，便一路找过来了。” 小柱子忙也过来搀扶着齐箫起身，齐箫却利落的起身，随意的拍了拍衣服，很自然的说道：“我自己来就行了” 虽然在这里生活一年了，可齐箫仍然不习惯有人伺候自己。总习惯凡事亲力亲为。 小柱子早已习惯了齐箫这等做派，不再像一开始的时候那般大惊小怪。 齐箫扭头看了若云一眼，笑着说道：“我们这就回去吧”美好的时光总是过的太快，真是舍不得走啊若云笑着点点头，和齐箫并肩前行，香菱和小柱子便在后面跟着。约莫走了一炷香功夫，总算到了齐氏她们那里。 齐氏等人早已等候多时，见若云总算回来了，便正式的去辞行。 第一百六十五章精疲力竭 沈宜芳凑了过来，好奇的问道：“四妹，你这一个下午，都跑哪儿去了？” 若云笑了笑，简单的说道：“先去了表嫂那里，陪小世子玩了一会儿。后来，又和箫表哥在园子里待了会儿聊聊天。” 沈宜芳掩嘴轻笑：“哟，原来是和箫表弟在一起啊”尾音拖的长长的，显然是在取笑若云。 若云装模作样的功夫早已修炼到家，只当做没听出沈宜芳的调侃之意，笑着应道：“是啊，我原本在园子里待着，没曾想箫表哥一时无聊，也跑了出来，索性便凑到一起聊聊天打发时间了。” 若云一副坦坦荡荡的磊落模样，倒让沈宜芳不好再继续调笑了。 正在这时，就见赵元灏和萧婉君一起出来送客了。 若云不自觉的瞄了过去，只可惜，没看见晔哥儿的身影，悄悄的叹了口气。旋即又安慰自己，今天总算是见到了晔哥儿，还有机会抱着晔哥儿，也算不虚此行了赵元灏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看了若云一眼。 若云心里一动，很自然的露出一个美丽可爱的笑容。赵元灏对自己如此留心，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赵元灏出乎意料的回了个笑容，还冲着若云点了点头。 萧婉君一直留意着赵元灏的一举一动，自然没有错过这一番眼神交流。面上笑容如常，心里却开始觉得不对劲起来。 奇怪，一向冷漠的赵元灏，为什么对沈家的小表妹如此的另眼相看？ 萧婉君不动声色的打量了若云几眼。确实是个漂亮可爱的女孩子，长大之后必然是个绝色少女，不知要迷倒多少多情的少年。只是，年龄未免小了一些…… 萧婉君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到十岁的小女孩对她实在没什么威胁，便不再多想。 若云没机会和萧婉君近距离接触说话，只能这么不远不近的看两眼而已。 若云从未有一刻像此时般冷静如雪。 萧婉君，迟早有一日，我要将你从高高在上的世子妃的位置拉下来。 唯有夺走你最最在乎的一切，才能让你尝到痛苦的滋味。我会为了那一天的到来，付出我所有的努力。我相信，那一天，一定不会很遥远…… 萧婉君含笑的眼眸碰上若云冷然的目光，不由得一愣，只觉得很是不对劲。待想仔细琢磨一番，却发现若云快速的换上了甜甜的笑容，刚才那些冷然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若云没有更多的时间再看萧婉君了，姐姐们一个个的上了马车，已经轮到她了。 在香菱的搀扶下，若云上了马车。待马车缓缓启动时，若云终于忍不住悄悄掀起帘子往后方看了两眼。 赵元灏和萧婉君依然站在原地，殷勤的应酬着离府的客人。 随着马车的前行，那两个身影越来越小，直至消逝不见。 若云放下帘子，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一天，总算是过去了到了这一刻，她才觉得很累，浑身上下一丝力气都没了。好像所有的精力都在今天和萧婉君的重逢中耗光了似的。 沈宜芳见若云满脸倦色，倒也不忍再扯着她说话，嘱咐她好好休息，便扭过头去和沈宜莲窃窃私语起来。 待回到沈府之后，若云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爬到床上狠狠的睡了一觉。抛开一切，什么也不想，睡的香甜无比。 到了吃晚饭的时辰，许妈妈本想敲门喊若云起床，香菱见状忙凑了过来低声说道：“许妈妈，小姐今日在王府做客，很是劳累。还是别喊她起床了。”从没见过小姐像今天这般疲倦，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一般。香菱很是心疼，哪里忍心吵醒小姐。 许妈妈有些踌躇：“总不能连晚饭也不吃了吧……”天气已经愈来愈热，饭菜搁置的时间不能太长，不然便会有馊味。 香菱想了想，说道：“要不，等小姐醒了之后，重新再做一份好了。” 许妈妈点点头应了，也只好如此了。 其他的丫鬟们都洗洗睡下了，唯有香菱和许妈妈两个随意的低声闲聊着，边在屋子外候着。 过了子时，屋子里终于有了一些动静。 香菱和许妈妈连忙一起推门走了进去，各自点亮了一盏烛台。屋子里顿时明亮了起来。 若云神智还未完全清醒，半睁着眼睛，朦朦胧胧的呓语：“我这是在哪里？”是在王府？还是在沈府？她是丫鬟若云？还是沈宜晴？ 许妈妈离的近一些，忙凑了过来，温柔的说道：“小姐，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待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若云总算稍稍清醒过来，摇摇头，将满脑子乱哄哄的思绪甩开，然后从床上坐起身来。 待看到窗子外面繁星点点，若云被吓了一跳：“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她明明回来之后只睡了一小会儿，怎么已经是半夜了？ 香菱笑着走了过来：“约莫子时三刻了。” 若云苦笑一声，没想到一觉睡了这么久。不过，现在倒是神清气爽了不少。 许妈妈殷勤的问道：“小姐，你肚子一定饿了吧，老奴这就去厨房给你做点吃的去。” 这么一说，若云还真觉得肚子饿了，点了点头，又叮嘱了句：“随便弄点能填饱肚子的就行了，不用太麻烦。莫大娘肯定睡下了，就别喊她了。” 许妈妈笑了起来：“她一直没睡，正在厨房那边守着呢香菱，你先伺候小姐沐浴，估摸着等沐浴完，晚饭也就好了。” 香菱立刻应了，热水早已备好，倒进大木桶里即可。 若云有些汗颜了，为了她，身边的人都不眠不休的这么守着候着，真是让人过意不去呢坐在宽大的木桶里，若云只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香菱用澡豆在若云身上轻轻的揉搓，然后用温热的水冲干净。一边细心的问道：“小姐，可还觉得累么？”却是只字没问若云今天究竟去了哪里。 若云笑着摇摇头：“好多了呢”心里暗暗唏嘘，香菱果然知情识趣，从不多嘴多舌。她的身边，实在需要香菱这样又忠心又可靠妥帖的丫鬟呢待洗了澡之后，若云只穿了柔软洁白的中衣，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肚子饿的咕咕直叫。 香菱用毛巾替若云擦拭头发，边笑道：“小姐，你今天一直没吃什么东西，一定饿坏了。奴婢这就去厨房催一催去。” 话音未落，就见许妈妈笑吟吟的端了个木盘子过来。上面只有一个大大的瓷碗，掀开盖子，一阵香气便冲进了若云的鼻子。 是一大碗面条，里面有鸡丝，有青菜，有荷包蛋，还有一些蘑菇做辅料。香气扑鼻，立刻把若云的馋虫都勾了上来。 若云欢快的埋头吃了起来，平日里饭量不算大，可今晚着实饿的狠了，居然把那么大一碗的面条吃的干干净净，连汤都喝了个精光。 许妈妈和香菱在一旁忍住笑意，一起问道：“小姐，要不要再来一碗？” 若云满足的叹口气：“不用了，我吃的好饱。” 待屋子里收拾干净妥当，许妈妈总算也去睡下了。若云虽然没什么睡意，可见香菱一脸困倦，却是不忍心再做别的事情了。做主子的不睡下，丫鬟自然也是不能休息的。 若云假意打了个呵欠，喃喃说道：“又困了呢”说着，便上床睡下了。 香菱快速的梳洗睡下，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待香菱已经睡熟了，若云才悄悄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月光透过窗子，撒下一片银白。无比静谧而美丽。若云就这么静静的靠在床头，默默的想着心事。 说起来，此次王府之行，其实很有收获。 最最重要的，当然是看见了孩子。 晔哥儿生的漂亮可爱，又讨人喜欢，王府上上下下都视若珍宝捧在手心。沈湘和赵颀重视不必细说，看得出赵元灏也极为喜欢晔哥儿。而萧婉君，更是将晔哥儿当成了自己亲生的孩子一般，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她一直焦躁不安的心，因为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平静了不少。 只要孩子能过的好，她心底总算也有了些许的安慰。 至于风光得意的萧婉君…… 她暂时还没有能力为自己复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萧婉君继续风光得意下去。静待最佳复仇时机的到来，积蓄所有的力量，让萧婉君也尝到她曾经受过的所有痛苦至于到底要怎么做，她有很多很多的时间慢慢的琢磨。 不可以冒然出手，不可以暴露身份，不能让别人察觉她的异样。 不过，在适当的时机流露一些过去的说话习惯或是小动作，倒是效果很好…… 做贼心虚，此话一点不假。若虹也好，萧婉君也罢，都对她再熟悉不过。她一个微笑，一个转身，甚至只是一个眼神，也能勾起她们对她的回忆来。 今夜，只怕若虹和萧婉君都不会睡的太安稳吧或许，还会噩梦连连…… 若云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忽的有了睡觉的心情。 第一百六十六章酷热难耐 进入盛夏，天气越来越热了。 书房里又热又闷，就算什么都不做，光是坐在那里，也是一身的汗。更不用说外面是多么的炎热了。 每天从院子里去书房的这一段路，成了最难熬的事情。偏偏若云的住处离书房最远，至少也要走上一盏茶时分。每次都被晒的满脸通红香汗淋漓。 香菱看着心疼极了，想了不少法子。却又被自己一一否决了。 戴着遮阳的帽子？不行不行，那会把小姐的发髻弄乱了。 要不，就顶一件薄薄的衣衫？那也太不雅观了，不好不好。 实在不行，干脆就别去上课了…… 若云白了乱出主意的香菱一眼：“好了，别胡扯了。快些走吧，早些到书房不就好了么？” 只可惜，到了书房，也没好到哪里去。 为了采光明亮些，书房里的窗子特别的大特别的多。冬天自然暖洋洋的舒服。不过，到了夏天，可就难受的很了。一个个都被晒的心烦意乱，各种烦躁。 沈宜蓉坐在那儿，不停的用帕子扇风，气呼呼的抱怨道：“陈夫子也太刻板了，这样热的天气，还不准我们在这儿放些冰块降降温什么的。” 说起这个来，诸位小姐的怨言可多了。 陈夫子深信“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这类至理名言，因此，极不赞成在书房里放置冰盆。 她的理由也很充分：“普通人家的女子，连读书的机会也没有。诸位小姐们有这么好的机会读书习字，已经是极之幸运。那些奢侈的享受，对读书没什么好处。不要也罢” 短短的几句话，便把齐氏给说服了。当即决定，把少爷们那边书房的冰盆也撤了。 眼见着齐氏摆明车马支持陈夫子，各人牢骚再多，也只敢背着陈夫子偷偷抱怨几句。绝不敢当着陈夫子的面说一个字了。 沈宜莲听到沈宜蓉的牢骚，不由得叹道：“没有冰盆倒也罢了，要是允丫鬟们进来给我们打打扇子，也能好过的多呢” 沈宜芳听到此言，顿时不客气的嘲笑道：“大姐，你这主意倒是不错，等陈夫子来了，你索性当着她的面提几句好了。” 沈宜莲白了沈宜芳一眼。 开什么玩笑，若是她真的说了，陈夫子不瞪眼才是怪事呢要知道，陈夫子可是最最反对丫鬟们进书房里面来的。说是有人走来走去，会惊扰到小姐们学习。所以，听雨等一众丫鬟，都只能在外面的屋子里候着。 沈宜敏在一边异想天开的出主意：“要不，我们今天假装中暑昏倒好了。这样一来，陈夫子定会被吓到，以后就会允许我们在书房里放冰盆了。” 这个馊的不能再馊的主意，居然让各人都有些怦然心动了。 实在是因为这天气热的让人难受，娇生惯养的小姐们哪里能受得了没有冰块降温的日子。再加上对陈夫子的严苛不满已久，各人不免动起了小心思来。 若云倒是没什么不良反应、 她在做丫鬟的时候，什么苦头都吃过。 她曾经在最热的三伏天，被罚着站在毒辣的日头上整整站上两个时辰。人都快被晒脱了一层皮，才被唤进了屋子里。只因为她和容妈妈顶了句嘴，便被容妈妈毫不留情的出手整治。 而萧大小姐，从来不管这些琐事。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因为她去责备容妈**。毕竟，容妈妈是萧婉君的乳娘，又一直掌管着萧婉君院子里的一切琐事。萧婉君最最信任最最器重的人，非容妈妈莫属了。 现在这天气虽然闷热，但也没到不能忍受的地步。至少，还可以坐在屋子里有屋顶遮阳。 若云静静的温习着书本，默默的背诵着昨日学过的文章，没有参与各人兴致勃勃的低声议论。 沈宜敏冲若云撇撇嘴，又扭过了头去继续说话。哼，装模作样沈宜芳眼角余光瞄到了若云仍然在看书，笑着喊道：“四妹，大家伙儿都在说话，你一个人待在那儿做什么呢快些过来” 若云只得放下书本，笑着凑了过来。 沈宜敏阴阳怪气的来了句：“芳姐姐，四妹压根不怕热，刚才看书看的可认真呢” 若云闲闲一笑：“心静自然凉，天气确实热一些，不过，夫子说过的话也有几分道理。若是只贪图着舒服享受，只怕读书也是读不好的。” 沈宜敏嗤之以鼻：“这是哪门子鬼道理，我只知道，这等燥热天气，再不想点什么法子降温解暑，只怕我们几个书没读好，人都快中暑了。” 两人意见明显有分歧，各自看了对方一眼，迅速的移开了彼此的视线。 沈宜莲咳了一声，试图在中间和稀泥：“好了，这个问题暂且不争论了。现在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是来商量商量刚才敏妹妹提的那个主意是否可行。”也就是说，在此事上，沈宜莲其实是站在沈宜敏那一边的。 沈宜敏顿时得意的瞟了若云一眼。 若云淡淡的一笑，丝毫不以为意。 沈宜芳虽然和若云素来交好，不过，这些日子着实也热的难受的很，因此并未出言帮助若云一把。若云倒有点形单影只的感觉。 沈宜蓉最是怕热，连连嚷道：“对对对，我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不过，关键是谁来装这个中暑昏倒的人？” 刚才还讨论的兴高采烈的众人，一听到这个问题，立刻噤了声。 这种弄虚作假的事情，万一要是穿了帮，岂不是成了众人眼中的笑柄？而且，定会惹恼了陈夫子。这对今后的学习可是大大不利的事情…… 沈宜敏眼珠骨碌一转，笑着建议道：“我们姐妹之中，就属四妹身子骨最虚弱，还曾因为落水一事卧床休息过一段日子。这个人选，非四妹莫属……” 若云心里暗暗撇嘴，沈宜敏倒是打的好主意。要是成功了，大家都跟着享受有冰块降温的好事，要是被揭穿了，倒霉的也只有她一个。别人闲闲看热闹就是了。 “不行”若云镇静自若的开口拒绝：“我本就不赞成这个主意，更不会做这等欺骗夫子的事情。” 沈宜敏的脸色有些难看起来：“四妹，你别这么自私嘛，为了我们大家，你就牺牲一回。也没什么难的，不过是假装昏倒……” “敏姐姐说的如此轻巧，何不就由你来做这件事情？”若云不疾不徐的反驳：“也免得我不擅撒谎被夫子看出端倪来。” 若云暗暗讥讽沈宜敏擅于扯谎，在场的人谁能听不出来？ 沈宜敏自然也听的出来，气的吹胡子瞪眼睛：“你……” 眼看着两人又要针锋相对起来，沈宜华连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都是好姐妹，什么事情都好商量。哪里值得为这等小事起争执。” 沈宜敏哼了一声，正待说什么，就听到陈夫子熟悉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各人立刻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唯恐被陈夫子看出什么异样来。刚才讨论的事情，可万万不能让陈夫子知晓。 只是，越是表现的若无其事，反而越有些不对劲。 陈夫子走进书房里，立刻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劲。奇怪，今儿个怎么一个个都如此用功的在读书？ 沈宜莲等人也就罢了，她们素来认真，这样的表现实属正常。若云更是刻苦，陈夫子早已习惯了她的低头用功。 可沈宜蓉和沈宜敏两个，今天居然也一本正经的端坐在那儿读书…… 怎么看都有点诡异啊 陈夫子缓缓走到沈宜敏身边，随意瞄了一眼，顿时瞪起了眼睛板起了面孔：“敏小姐，敢问你在做什么呢？” 沈宜敏反射性的应道：“在读书呢，夫子。” 陈夫子冷笑一声：“我倒是不知道敏小姐什么时候长了能耐，居然把书本倒过来也能看的懂了。” 沈宜敏脸腾的红了，这才发现自己情急之下，居然把书本拿颠倒了。也难怪陈夫子一脸虎视眈眈的不快的瞪着她呢沈宜敏忙把书重新拿好，羞愧的头都不敢抬了。之前出馊主意的雄心万丈不知都跑到哪儿去了。 各人其实耳朵都竖的老长在偷听，闻言都低头笑了出来。 沈宜敏啊沈宜敏，你也太有才了 被这个小插曲一闹，一个个都老实安分了不少。陈夫子上课的时候，没人敢走神，也没人敢嫌书房里闷热……要抱怨也只能偷偷放在心底嘛陈夫子边上课边转悠，要兼顾到所有的小姐们，又要一个个的讲解书本知识，其实，消耗的体力更多。待上完课之后，陈夫子已经是满头都是汗。 陈夫子却只用手把汗擦去，给各人布置了课余任务，才施施然走了。 若云由衷的叹道：“夫子虽然古板一些，可是真的很尽心尽责呢” 沈宜芳也叹道：“算了，也别想什么冰块的事情了，左右不过熬一阵子，总不会天天都这么热的。” 各人都没有再吱声，就连上蹿下跳的沈宜敏，也默默的闭了嘴。 第一百六十七章一张请帖 季夫子和陈夫子却截然不同。 到了礼仪课上，季夫子早已命下人把屋子里布置的凉快的很了。 两个冰盆分别放置在屋子的角落，偌大的窗户也被浅色的轻纱窗帘遮挡住了，毒辣的日头基本上都被遮挡在外，屋子里很是舒适。 更让人高兴的是，桌子上还有一大罐子冰镇酸梅汤，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季夫子笑盈盈的坐在椅子上，招呼各人坐下：“这几日如此炎热，小姐们还要不辞劳苦的来回奔波，真是够辛苦的了。这儿是我特地亲自做的冰镇酸梅汤，各人都来喝上一碗消消暑。” 各人都是眉开眼笑，暗暗感叹，还是季夫子善解人意啊也可以说，季夫子是最最懂得享受生活的女子。 沈宜蓉和沈宜敏跃跃欲试的走上前去，还没等动手，就听季夫子笑着说道：“且慢，这冰镇酸梅汤，也不是那么容易喝到嘴的。还请诸位小姐一个个坐好，待答上我的问题来，才可以过来盛上一碗。” 若云哑然失笑，季夫子果然深谙如何挑起学生的学习热情。此招一出，还怕各人不踊跃抢答么？ 果然，就见沈家小姐们都一脸专注的看向季夫子，等着她出题。 季夫子倒也没有过分为难众人，提的都是平日里上课讲过的东西。只要不太偷懒的，基本上都能对答如流。 沈宜莲第一个抢答了季夫子的问题，笑盈盈的走上前去，姿势娴熟的舀上一碗冰镇酸梅汤。就当众人用羡慕的眼神看着沈宜莲时，就见沈宜莲微笑着用双手捧着碗送到了季夫子面前：“夫子辛苦了，这一碗酸梅汤，理当夫子先喝。” 季夫子一愣，旋即笑了起来，连声道好：“大小姐如此体恤，我就却之不恭了。”说着，便接过了碗，浅浅的喝了一口。 沈宜莲博得了季夫子欢心之后，扬眉吐气的回了位置。只觉得比自己亲口喝了那碗酸梅汤还舒坦。 若云没料到沈宜莲会突然来了这么一手，佩服不已。若论起在人前的表现功夫，沈宜莲在姐妹中确实无人能及。 沈宜芳撇撇嘴，沈宜莲随时随地不忘出些风头，最擅长装模作样这一套了季夫子只当做没看出各人微妙的表情，笑着继续提问。 因为有沈宜莲表现在前，各人也不好再东施效颦，老老实实的端了酸梅汤回来，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有季夫子优雅之极的在一边做示范，各人很自然的也要喝的优雅些。 那甜甜酸酸凉凉的冰镇酸梅汤确实是最佳的消暑之物，喝了一碗下肚，便觉得浑身的燥热都散了不少。 若云边喝边偷偷想道，要是能畅快淋漓的几口喝光，一定更舒畅。 待礼仪课程散了，丫鬟秋霜早已侯在门口，笑着说道：“诸位小姐，太太有请呢” 若云也已经习惯了齐氏时不时的召唤，左右不过是去吃顿午饭，说说闲话之类的。 姐妹四个一起向齐氏的院子里走去。 此时正值一天之中最最酷热的时候，日头正烈，地上蒸腾的热气不停的往上涌，薄薄的鞋底走在路上，压根挡不住热气。 沈宜芳叫苦不迭：“诶，真是热死了。” 秋霜陪笑道：“二小姐，姑且忍一忍，很快就到了。太太早命人准备好了消暑的汤水呢” 沈宜芳兀自不满的发着小姐脾气：“这么热的天气，也不知道母亲召我们去做什么。让我们回去休息会儿多好。下午可还要上课呢……” 秋霜自然清楚沈宜芳在齐氏心目中的位置，任凭沈宜芳怎么发牢骚，也不敢流露出丝毫不敬，一个劲儿的陪笑脸。 沈宜莲却觉得沈宜芳分明是在借着发牢骚暗暗表达对她的不满，不由得瞄了沈宜芳一眼。想说什么，却又终于忍住了。 算了，眼看着就要到齐氏院子了，还是让让沈宜芳好了。 若云却没那么多顾忌，笑着打趣道：“二姐，你这些话要是让母亲听见了，定会狠狠训你一顿不可。” 沈宜芳满不在乎的耸耸肩：“我说的都是实话，这么热的天，在外面走来走去的，本来就热的很嘛” 沈宜蓉的脸热的红红的，之前喝的那一碗酸梅汤的水分早被蒸腾的一干二净了。哪里还有力气再说话。 总算到了齐氏的院子里。齐氏果然早已备好了一大盆冰镇的绿豆汤。 在齐氏面前，自然不需这么计较礼仪姿态，各人都狠狠喝了两碗才满足的叹了口气。 齐氏第一个关照的，当然是沈宜芳。心疼不已的说道：“芳姐儿，一定热的很吧” 沈宜芳趁机大吐苦水：“是啊母亲，书房里没有冰块降温，我们几个都热的快受不了呢你就跟陈夫子说说情吧别这么折腾我们了。” 沈宜莲忙跟着附和道：“二妹说的是，每天上陈夫子的课，最难熬了。” 齐氏有些为难的叹口气：“只是，陈夫子很是坚持。若是我直接这么吩咐，只怕她心里不痛快。”尊师重道这一说法深入人心，既然花重金聘请了陈夫子来，总得尊重陈夫子的意见才是。就算身为当家主母，齐氏也不好过分的干涉。 沈宜芳一见此事有转机，连忙哀求道：“母亲，你和她商议商议，说不定她就会改变心意了呢” 沈宜蓉也苦着小脸扮可怜：“再这么下去，我们可都要熬不下去了。” 齐氏有些犹豫，沉吟了起来。似是在考虑该怎么样张这个口。 若云低头喝着绿豆汤，却是没有吱声。沈宜蓉悄悄的抵了抵若云，暗示她也跟着求情。 若云只得放下碗，意思意思的附和了两句。 齐氏到底还是心疼女儿的，见一个一个的都苦着脸，早已心软了一大半。想了想，便点头应了：“也罢，我下午便请陈夫子过来坐坐。” 沈宜芳高兴的欢呼了一声。齐氏宠溺的看了女儿一眼，笑着数落：“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是这副跳脱的性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像莲姐儿一样端庄稳重。” 沈宜莲被点了名，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自谦了两句：“多谢母亲称赞，女儿愧不敢当。二妹真性情，我才是远远不及呢” 这年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也不是人人都有这个资格的。沈宜芳的真性情，自然是因为有嫡出的尊贵身份撑着，因此分外的有底气。换个庶出的小姐，若是敢如此放肆，只怕早就被训斥一顿撵回屋子里反省去了。 沈宜芳酸溜溜的来了一句：“大姐的伶俐聪慧，我可学不来。” 齐氏一听就知道其中有什么内情，故作不经意的笑道：“怎么了，莲姐儿又做了什么事情了么？” 沈宜芳三言两语便将今天早上的事情道来：“……大姐的水晶心肝，我可是差的太远了。”就算想到了，也绝做不出来那等肉麻举动就是了。 齐氏目光微微闪动，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莲姐儿懂得体恤夫子的辛苦，这是好事。你们几个，都该跟着学学才是。” 沈宜莲羞涩的一笑。 沈宜芳说了几句之后，心里轻松愉快了不少。笑着说道：“母亲，我肚子饿了呢有什么好吃的，快些端上来吧” 秋霜在一旁笑着插嘴：“小姐，今日好吃的确实多的很，奴婢这就去厨房吩咐上菜。” 天气燥热，饭菜便都是以清淡可口的蔬菜为主，鱼肉之类的荤菜，比平日少了些。不过，齐氏院子里的厨娘手艺极好，犹以炒菜功夫见长，味道很是不错。 饭后，又上了一大盘子切好的西瓜，一口咬下去，又甜又香。 各人吃的欢快，有说有笑，不亦乐乎。 齐氏笑着说道：“今日喊你们几个过来，还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们。我今天早上收到了林府送过来的请帖，邀请我们过府做客。” 一听到林府这两个字，沈宜莲便是一个寒颤，脑子里忽的浮现出一张笑的轻浮的少年面孔。 一想到又要和这个人见面，沈宜莲便觉得手中的西瓜没了那股子沁人心脾的甜味了。 齐氏却是没留意到沈宜莲的异常，继续说道：“林贵妃三日后归宁，林府大摆筵席，广邀宾客。听说，基本上有头有脸的人家都请到了。到时候，你们父亲也会去，你们都稍做准备，到时候都跟着去长长见识。” 林贵妃在后宫中荣宠正盛，林府的声势也跟着水涨船高。因此，故意借着林贵妃归宁机会显摆一番，这倒是可以谅解的事情。 沈宜芳等人都点头应了。 沈宜莲咬着嘴唇，小心翼翼的试探道：“母亲，女儿可不可以留在家中不去？” 齐氏微微皱眉：“这样好的露面机会，自然是要去的。单单的把你放在家中，不知情的，还以为是我这个做嫡母的，容不下你呢” 沈宜莲不敢再说话，也低头应了。心里却是一丝欢喜之意都没有。 齐氏见沈宜莲如此不情愿，很自然的询问道：“怎么了？你为什么不想去林府？” 第一百六十八章夫子之怒 沈宜莲哪里好意思把林光远对她的纠缠说出口，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沈宜芳虽然和沈宜莲不对盘，可也忍心在这个关口落井下石，仗义执言道：“母亲，你不知道，那个林光远可恶极了。每次遇见，总要缠着大姐说话呢” 若云也跟着附和道：“明明大姐没给他好脸色看，可他总是赖在旁边不肯走。” 沈宜莲感激的看了出言相助的妹妹们一眼，然后用祈求的目光看了齐氏一眼，用意不言而喻。 齐氏却是脸色一沉，训斥道：“不过是见了面打个招呼罢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好了，此事不要再提了。” 沈宜莲心顿时沉了下去，脸色一片苍白。 若云对齐氏的反应，倒是并不意外。林府声势正盛，示好还来不及，怎么也不可能为了沈宜莲便断了来往的。倒也不能怪齐氏心肠冷硬。 只是，齐氏这样的反应，难免让人有了联想。 若是林府真的上门来提亲了，沈霖和齐氏会拒绝么？ 这个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过，便被若云抛在了脑后。此时想这样的问题，未免太早了。沈宜莲才十三岁，还没到说亲的时候。再者，长房的沈宜华亲事还未定下，暂时还轮不到沈宜莲呢沈宜芳虽然有些同情沈宜莲，不过，齐氏的态度如此明朗，谁也不敢再多嘴了。 到了下午，齐氏果然特地派秋霜去请了陈夫子过来。当然不好直接开口，便先绕弯子问起了诸位小姐的学业问题。 陈夫子很是中肯的评价道：“大小姐最有天资，举一反三，文采极佳。二小姐聪明好问，学的扎实认真。四小姐基础虽然差一些，可是最勤奋努力，进步极大。倒是三小姐……”沈宜蓉既没天分，又爱偷懒，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齐氏自然明白陈夫子的委婉含蓄，叹道：“有劳夫子费心了。女子读书识字，本就是为了陶冶情操，会的多些少些，看各人造化。总之，也不需要去考科举。倒也不需要太过勉强了。” 分明是话中有话，陈夫子岂能听不出来？ 稍一思忖，陈夫子便明白了过来。看来，齐氏今天喊自己过来，肯定不单单只是为了问小姐们功课了…… 陈夫子微微一笑：“太太说的很有道理，小姐们一个个身子娇贵，有些苦却是吃不了的。”比如说，酷热难耐的天气里，还要按捺着性子坐在没有冰块降温的书房里读书写字什么的。 齐氏笑容未减，温和的说道：“今年的天气确实热了些，莫说是她们，就是大人也受不了的。夫子，今日我请你过来，便是想和你商议此事。” 齐氏说的如此直接，陈夫子倒是不好推脱了。 陈夫子性子古板，不喜欢奢侈享受，对吃不了苦头的小姐们很是不满。不过，齐氏亲自出面说情，她要是再不松口，也太过分了些…… “既然如此，便如太太的意思，在书房里放个冰盆降降温好了。”权衡一番之后，陈夫子总算勉强点头同意了此事，只是脸上还有些不以为然。 齐氏松了口气，又笑着和陈夫子扯了些闲话。 第二天，书房里便多了个冰盆。果然凉快了不少。 沈宜敏啧啧惊叹不已。 沈宜蓉满脸神气，不无骄傲的说道：“只要母亲张了口，还怕陈夫子敢不答应么？”去求齐氏，果然是最最明智之举。 真正的功臣沈宜芳却只是随意的笑了笑，并未多说。总之，目的已经达到就行了。 沈宜莲却是意兴阑珊，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来。 若云瞄了沈宜莲一眼，自是猜到沈宜莲为何如此低落。两天之后，便要去林府做客。沈宜莲压根不想去，却又不得不去，心里要能舒坦才是怪事。 虽然沈宜莲兴致不高，不过，对于其他的女孩子来说，能够出府却是件愉快的事情。一有空闲了，便凑到一起兴致勃勃的讨论起此事来。 讨论的最多的，是那位林贵妃。 沈宜华压低了声音说道：“听说，那位林贵妃，今年不过二十多岁，长的花容玉貌，又多才多艺，极受圣上恩宠呢” 沈宜芳笑着接道：“听说林贵妃十四岁便进了宫，能在短短的几年里博得如此的圣宠，可真是非同一般。” 何止是非同一般，简直就是手段高超。这位林贵妃，显然不仅仅是美貌多才而已。心计手腕也是一等一定的厉害。宫中美貌女子多的是，有才华的也不止一个两个，她既然能如此得宠，自然不是普通之辈。 提到这样的话题，人人都感兴趣。若云也不例外，忍不住凑过来听她们闲扯。 沈宜莲也暂时将烦心事抛开，加入了讨论的阵营。 若云对这些八卦消息知道的不多，听的津津有味，倒是很少插嘴。沈宜馨更是一无所知，俱是听的入神。 只可惜，还没等聊的过瘾，陈夫子便翩然走了进来。各人只得立刻闭上嘴，装作用功的看起书本来。 虽然书房里凉快了不少，可陈夫子的火气倒是比平日大的多。板着脸孔，开始一一发问。问题深奥拗口，刁钻古怪，就连沈宜莲也有些结结巴巴的答不上来。 不肖片刻功夫，一个个便被问出了一身汗。 若云心里嘀咕不已，看来，陈夫子虽然拗不过齐氏的意思同意了在书房里在放冰盆的事情，不过，心里却是不痛快的。也难怪会故意为难众人呢陈夫子淡淡的瞄了灰头土脸的诸位小姐一眼，若有所指的说道：“小姐们整日里心思都不在书本上，难怪一问三不知呢” 书房里一片静默，个个低着头挨训。 陈夫子滔滔不绝的训斥了一通之后，总算稍稍消了心头的火气，开始上课。 今日课上，没一个人敢随意发呆走神的。都分外的认真专注。光是看陈夫子那张拉的长长的脸孔，也没人有那个胆量再去挑衅陈夫子的脾气。 不出所料，待散学之际，陈夫子又给各人都布置了一大堆课余作业。 陈夫子刚踏出书房，沈宜蓉就开始唉声叹气的叫起苦来：“夫子也太狠了，还让不让人活了啊”这么长的文章，整整抄五遍啊若云提醒道：“三姐，你声音小一些。万一夫子没走远听见了，再罚你多抄五遍，可就得不偿失了。” 沈宜蓉立刻噤声，连连探头张望。待瞥见陈夫子的身影走远了，才敢继续发牢骚：“这么多的字，得抄到什么时候嘛” 沈宜芳也苦着脸叹气：“夫子肯定是故意的。”分明就是借题发挥嘛沈宜莲叹道：“夫子定是猜到我们几个去向母亲求情，所以生气了。今天才会发那么的火气。” “是啊，我们今儿个可都得埋头写字了。”若云也苦笑不迭。这么长的文章，居然要抄五遍。明天早上还必须要背诵出来。陈夫子可真够狠的然后，姐妹几个一起重重的叹了口气。 发过牢骚，还是老老实实去抄文章吧 当晚，若云一直埋头抄写。在宽大的书桌上，至少写了一个时辰，头都未曾抬起过。 香菱在一旁看着，心疼的不得了。屡次劝道：“小姐，您先歇会儿吧，待会儿再抄就是了。”这个可恶的陈夫子，布置的课余作业也太多了若云连头也没抬：“不用了，等抄完之后再休息。”一鼓作气，再好不过。等一休息下来，哪里还有心情再继续。 待五大张纸都抄的满满的，若云才停了手。手腕酸的不得了，连拿箫的力气都没了。 香菱忙凑过来，替若云揉起了手腕，便抱怨道：“陈夫子真是太古板了，不过是在书房里放个冰盆，哪里算的上什么大事。竟然为了这些许小事就故意为难小姐们。真是过分” 若云苦笑道：“陈夫子虽然是女子，倒是很有读书人的风骨。”碍于齐氏的颜面，陈夫子不得不答应了这件事情，不过，陈夫子也用她自己的方式表达了不满。 香菱不以为然的说道：“依奴婢看，这不是风骨，这是迂腐。小姐们和少爷们又不同，读书习字本就是消遣，又不是要参加科考，哪里需要这么用功刻苦。偏偏她诸多要求，严厉之极。” 若云浅浅的一笑。香菱这么认为，其实很正常。因此此时的现状便是如此。大部分的女子都是目不识丁，只有大户人家，才有闲情逸致和那个实力请夫子为家中的女儿们启蒙识字。 原先的她，识得一些简单的字，都是悄悄的偷学来的。现在有了这样优渥的学习机会，她感激还来不及，从来不会觉得辛苦。 哪怕陈夫子一怒之下，故意布置了繁重的作业，若云也没有丝毫怨言。 不知怎么的，此刻的若云脑子里忽的想起了齐箫曾说过的话来。 “……在我们那里，女孩子和男孩子可以一起进校园里读书。学业优秀的女孩子，比男孩子出众的比比皆是……” 真是令人心向往之啊 第一百六十九章亲自下厨 到了第二天早上，沈家小姐们一个个精神不佳耷拉着脑袋进了书房。 倒是没人敢偷懒不完成作业。陈夫子正在气头上，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自讨没趣。 陈夫子来了之后，一个个的检查了一遍。自然要挑些毛病什么的。诸如字写的不够认真不够漂亮等等等等。 待一个个被训的老老实实灰头土脸之后，陈夫子才放过众人，然后板着脸孔上课。本就不爱笑的陈夫子，这两日更是如黑面阎罗一般可怕。 若云打起全部精神，不敢有丝毫懈怠。 这一年多来，她基本上能认清所有的字。常用的字也大多会写了。进步之大，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虽然离出口成章还差的远，不过，只要继续努力下去，迟早有一天，能追上所有的姐姐们。 若云秀气的小脸上，满是认真和严肃，专注的轻声背诵着文章，心无旁骛。和一旁愁眉苦脸的沈宜还有百无聊赖的沈宜敏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陈夫子无意中瞄了若云一眼，心里一动。一直板着的脸孔稍稍柔和了起来。做夫子的，自然都喜欢用功刻苦的学生。陈夫子也不例外。 若云这一年多来的勤奋，陈夫子都看在眼底。虽然嘴上很少夸赞，其实，陈夫子很是欣赏。 陈夫子慢悠悠的转了过去，指点了几句，见若云听的专心认真，不免又鼓励了两句。 若云微微一笑，继续低头背起书来。 陈夫子虽然严苛些古板些，不过，倒是尽心尽责。虽然要求多多，也是真心为了诸人着想呢去林府做客一事，最最热心的，莫过于方氏了。 沈奕鸣亲事已定，具体婚期也在商定中。接下来该操心的，当然是沈宜华的亲事。方氏心气很高，总想着为女儿挑一个门第好的。能嫁给嫡子再好不过，若是对方是庶出，至少也得找个人品相貌都好的。 因此，方氏很乐意带着沈宜华频频亮相。尤其是林府这样的门第，来往贵客众多，说不定其中就有合适的呢沈奕鸣在府中闷了多日，静极思动，也有心出去走走。沈奕文弟兄三个，自然和沈奕鸣同进同出。 这么一来，齐氏不免大为头痛。因为，这么一来，去的人未免也太多了一些。去别人家做客，带上那么多的孩子前往，似乎有点太过扎眼了。不过，若是把谁单独的留下，似乎也不太好。 想来想去，齐氏拍板决定，这次，让所有的男孩子都去。不过，女孩子只带上年龄最大的沈宜华，还有沈宜莲和沈宜芳。其余的，都留下。 反正，年龄小的女孩子，暂时不出去见人也无所谓。 沈宜蓉沈宜敏俱都大失所望，期待了几天的出府散心，就这么硬生生的被扔下了。想闹腾，却又没那个勇气，都哭丧着脸。 若云也有些失望，不过，总不至于像沈宜蓉沈宜敏那般流于言表就是了。 一大早，齐氏方氏还有沈霖，便领着孩子们一起出发去了林府。 若云既不用跟着一起去，索性狠狠的睡了个懒觉，直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稍微收拾一下，便去了叶姨娘的院子里。 叶姨娘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隔着薄薄的衣衫，也能看见那温暖的弧度。 若云笑眯眯的凑上前去，冲着叶姨娘的肚子打个招呼：“弟弟，今天乖不乖？不要随便乱踢哦” 叶姨娘被逗的呵呵直笑：“这还不到四个月，哪里有什么动静。” 若云当然知道，只不过是想逗叶姨娘高兴罢了。闻言笑道：“我这是提前教育他，让他以后不要太过调皮淘气。” 叶姨娘一脸温柔慈爱：“说不定，是个温柔可爱的女孩子呢” “弟弟妹妹我都喜欢。”若云笑着接口：“不过，我有种预感，我一定会有个弟弟的。” 叶姨娘哑然失笑，心里很是愉快。不管是男是女，生命的延续总是件令人骄傲高兴的事情。 母女两个随意的说着话，就见春竹端着熬好的药走了过来。然后伺候着叶姨娘小口小口的喝下。 若云关切的问道：“这个新药方，药效如何？” 叶姨娘自然报喜不报忧：“还好，头痛的毛病很少发作了。” 春竹忍不住插嘴道：“两三天总要发作一次的……”叶姨娘瞪了她一眼，春竹立刻将到了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 若云见此情形，哪有不明白的，叹道：“若是撑不住了，还是换回以前的药方吧” 叶姨娘不假思索的应道：“放心，能撑住的。再有几个月，等孩子出生之后，再改喝以前的药方也不迟。” 在这件事情上，叶姨娘的固执没人能劝的动。若云说了几句，见叶姨娘只是敷衍的点点头，便住了嘴。 到了午饭时分，若云大着胆子留下来陪叶姨娘吃了午饭。反正齐氏等人今天都不在府里，稍稍的放肆一回，估摸着也没什么问题才是。 叶姨娘极容易困倦，每日午睡都要睡上好久。若云待着也没什么事，便从叶姨娘的院子里退了出来。 这漫长的下午时光该如何打发呢？若云稍一犹豫，便决定回院子练琴打发时间。 平日里姐妹们在一起上课，有说有笑时间过的也快。一个人，未免无聊了一些。 若云整整练了一个下午的琴，直到手指酸软无力才停了手。 许妈妈笑着走了进来，殷勤的问道：“小姐，今天晚上做些凉拌菜可好？”天气燥热，炒菜烧菜反而不如凉拌菜爽口呢若云欣然点头，忽的有了兴致：“我也要下厨。” 许妈妈哑然失笑，倒也没有出言反对。小姐自打去年开始，在厨艺上便展露了令人为之侧目的天分。做的糕点简直让人惊艳。 偶一为之，只当做是消遣了。 若云轻车熟路的进了厨房，莫大娘正揉面，打算做些手擀面。 若云笑着建议道：“天气燥热，做些冷面来吃吧” 冷面做起来并不复杂，将面条煮熟之后，捞起放在冷水里浸泡片刻，然后捞出来放在盘子里。然后拌上一些调料即可。吃起来很是爽口清凉。 冷面做来简单，不过，要想做出味道好的冷面来，也是要花些功夫的。一要面条筋道，二来拌面的调料要做的好。 莫大娘擅长擀面条，闻言笑道：“好，老奴今天就把面条擀的细细的，保准好吃。” 若云笑着点头：“那拌面的调料，就由我来做吧”说着，便低头忙活了起来。 冬儿负责烧火，双雁负责清洗各式蔬菜，翠儿则忙着剥葱蒜。 兰初笑吟吟的给若云打下手，见若云利落的将葱切成细细的末，不由得赞道：“小姐真是厉害，刀功比奴婢可好多了。” 若云抿唇一笑，前世在厨房里操练多年，自然熟稔之极。 放些油入锅，将葱末蒜末煸炒片刻，然后放些水，煮开，撒入盐、酱油、醋等调味。然后盛在碗里备用。 嘴馋的双雁闻到了扑鼻的香气，忍不住叹道：“真香啊” 若云哈哈笑了起来：“这才做了一半呢” 兰初笑着问道：“小姐，这拌面的汤汁已经做好了，怎么才算是做好一半呢？” 若云调皮的眨眨眼：“你别急嘛，等过会儿做好了，你不就知道了么？”说着，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兰初好奇心大起，忙睁大了眼睛仔细看。 若云从洗好的蔬菜里，捡出了几根黄瓜来，利落的切成细细的丝。 兰初恍然大悟，笑道：“奴婢知道了，这黄瓜丝定是留着凉拌做小菜。”夏天吃凉拌黄光，最美味爽口了。只是，小姐切的黄瓜丝，未免也太细了一些。 若云嘻嘻一笑，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又切了几样蔬菜备用。 待莫大娘擀好了一大堆细细的面条，若云便忙起了煮面条。这煮面条，自然也有些讲究。既要煮熟，又不能煮的太烂，不然，放在冷水里一泡，便会断成一截一截，一点嚼劲都没有，未免不美。 想煮好面条，掌握火候，便成了极其重要的事情了。 若云聚精会神的盯着锅中翻滚的面条，待火候差不多了，利索的用漏勺将面条捞出来，放入旁边备好的冷水里。浸泡片刻之后，便重新捞出，放在干净的盆里。 丫鬟们在一旁看着，馋虫都被勾了上来。一个个七嘴八舌的建议道：“小姐，现在就把汤汁浇上去吧” 若云笑着摇头：“这可不行，等要吃的时候，再浇汤汁也不迟。” 然后，若云倒些油入锅，将蔬菜放入，翻炒熟了，盛到盘子当中。 眼看着天色将晚，吃晚饭也不算太早，若云才动手做最后一步，将黄瓜丝倒在面条上，又将凉透的汤汁浇上去。 至于搅拌这类重活，当然由兰初来做。若云在一旁看着就行了。 兰初边动手边笑道：“黄瓜丝放在面里，这真是个好主意呢奴婢愚笨，以前居然从来都没想到。” 碧绿的黄瓜丝，配着白白细细的面条，看着便让人觉得有食欲呢若云正待说话，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四妹” 若云顿时喜出望外，忙迎了出去。 第一百七十章姐妹谈心（一） “二姐，你怎的有空过来了？”若云笑盈盈的迎了过去。 来人，正是沈宜芳。 平日里，各人虽然相处的机会极多，不过，大多是在书房里。相互窜门反而很少。也难怪若云见到来人是沈宜芳，有惊喜之感了。 沈宜芳笑道：“我们刚从林府回来，便到你这儿来转转。怎么？不欢迎么？” 若云抿唇一笑：“这样的贵客，我平日里请都请不到呢怎么可能不欢迎？快些进屋子里坐坐。” 沈宜芳不急着进屋，反倒是上下打量了若云几眼，兴致勃勃的问道：“你怎的还系着围裙在身上？刚才不会是在厨房里忙活呢吧” 若云呵呵一笑：“这次可被你猜到了。”确实刚从厨房里出来呢沈宜芳好奇的追问：“说说，你都做什么好吃的了。我肚子正巧饿了，弄些给我尝尝。” 若云忍俊不禁的取笑：“你刚才林府回来，怎的就饿成这个样子了？林府没有好吃的么？” 沈宜芳不雅的翻了个白眼，抱怨道：“别提了，今天在林府，我压根就没吃什么东西。”在外面做客，哪里好意思猛吃。时时刻刻要保持着大家闺秀的端庄娴雅，根本别想吃饱。 若云笑着说道：“正好我今日做了冷面，二姐来尝尝味道如何。” 沈宜芳兴致勃勃的点头应了。 待坐到饭桌前，香菱和兰初便将做好的冷面盛到盘子里端了上来。 那冷面卖相极佳，光是这么看着，便让人食指大动。沈宜芳用筷子挑了一根送入口中，连连点头赞道：“真是爽口好吃。” 若云得了夸赞，心里自然高兴，笑着说道：“这儿还有一盘炒好的蔬菜，配着面条吃的。” 沈宜芳不客气的夹了一筷子，边吃边夸好吃。居然把一整盘子的冷面都吃了个精光。 见沈宜芳胃口如此的好，若云也跟着食欲大开，居然把盘子里的冷面也吃的光光。姐妹两个看着光光如也的盘子，对视一笑。 兰初忙过来收拾，看到光溜溜的盘子，不由得抿嘴笑了。 若云笑着问起了沈宜芳今日林府之行的经过。 沈宜芳耸耸肩：“其实，也没什么新鲜的。” 说来说去，也不过就是一堆客人簇拥在主人身边，说些口不对心的好听话罢了。因着林贵妃归宁，因此此次去林府做客的人极多。齐氏和方氏倒是凑了过去说了几句话，不过，沈宜芳等人却是没机会近距离的接触那位高高在上的贵妃了。 “林贵妃长的很美么？”若云好奇的追问。这也是所有女子的通病，无论如何，第一个关心的，定然是对方的容貌。 沈宜芳不假思索的点头：“确实很美。” 若云不自觉的问道：“比起世子妃来，又如何？”多年来根深蒂固的习惯，在这一刻表露无遗。若云依旧不自觉的拿昔日主子萧婉君做标准。 沈宜芳笑道：“这个，不太好比。世子妃容貌不算最顶尖，气质却是雍容出众，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而林贵妃呢，却是艳光四射，风情万种。是女人中的女人。只要是男人见了，大概没有眼睛不发直的。” 听到这样的形容词，若云忍不住叹道：“真可惜无缘见上一面。”这等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平日里深居后宫，只供圣上一个人欣赏。就算家人也难得见上一面呢沈宜芳安抚道：“我这不是来说给你听了么？”接着，便滔滔不绝的说起了今日见闻来。 薛氏自然是风光得意。林贵妃如今极受宠爱，又生了皇子，说不准日后就有问鼎皇后之位的机会。林府也跟着水涨船高，一门显贵。 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基本上都接到了林府的帖子。 林府也很大手笔的聘请了京城名厨亲自掌勺，宴席之精致奢华，令人咋舌。饭后，是最当红的戏班子开锣唱戏，一直依依呀呀的唱到了傍晚才停。 若云听着不由得哑然失笑，沈宜芳说的一点都没错，说起来，出去做客，来来去去无非就是这一些。没什么特别新鲜的。 沈宜芳说了一大通，口干舌燥。 香菱机灵的上了两碗酸梅汤，既解渴又消暑。 沈宜芳喝了一碗之后，果然有精神多了。笑着说道：“四妹，你猜一猜，我们今天去，还碰到谁了？” 若云笑道：“你问的这么含糊笼统，我哪里能猜的出来。” “好，那我就给个提示好了。就是我们的表哥……”沈宜芳挤眉弄眼的传递着某种信息。 若云反射性的说道：“是睿表哥么？” 沈宜芳一拍巴掌：“你猜的可真准。” 事实上，这一点都不难猜。表哥虽然不少，不过，常遇见的也就那几个。不过，好端端的，沈宜芳提起冯天睿做什么？ 若云心里琢磨着，口中自然的问道：“睿表哥怎么了？” 沈宜芳嘻嘻一笑：“倒也没做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情。不过是在林三少爷热情的邀请大姐逛一逛林府的时候一直跟在后边罢了。” 林光远果然对沈宜莲特别的另眼相看，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厚颜邀请沈宜莲逛一逛林府。沈宜莲自然不愿意和他独处，便百般推脱。 林光远却是不肯放弃纠缠，改而邀请沈家所有的少爷小姐们一起逛林府。众人虽然都不想理他，却又碍于颜面问题，不得不答应下来。 冯天睿立刻主动请缨，笑着加入，然后一直以护花使者的态度跟在沈宜莲的身边。害的一直想找机会接近佳人的林光远碰了一鼻子灰。 林光远的懊恼自不用细说，沈宜莲却是心里欢喜又甜蜜，和睿表哥不免眉目传情了起来。对林光远的献殷勤却是不肯理睬。 都是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各人见此情形哪还有不明白的。都在心里暗自嘲笑林光远的自作多情。 沈宜芳乐不可支的说道：“……四妹，你可是没亲眼看到林光远那副吃瘪的样子，真是大快人心。” 若云想到那等场景，也不由得乐了起来：“诶，真是可惜，没能亲眼看一看。”林光远此人，早成了沈家姐妹中最讨厌的男孩子，大家都很乐见林光远吃瘪。 沈宜芳笑了会儿，忽的压低了声音说道：“不过，我倒是有些为大姐担心呢” 若云心里一动，自然明白沈宜芳没说出口的担心是什么。 林光远虽然让人讨厌，不过，林府却是风头正劲，比起根深蒂固的京城世家也是不遑多让。若是林光远对沈宜莲真动了心思，只怕沈宜莲的麻烦就来了…… “应该不会演变到那一步才是。”若云缓缓的说道：“林家连萧二小姐也看不上，更何况……”更何况是庶出的沈宜莲？ 沈宜芳却傲然的哼了一声：“萧家发迹不过三代，凭什么和我们沈家相提并论。我们沈家的女儿，就算是庶出的，也比萧家嫡出的女儿更娇贵些。”世家贵女的矜持骄傲立刻显露无疑。 真正的世家望族，都是有上百年甚至更长的历史。从太祖皇帝建国的开始，便开始有了这些显赫贵族世家。经过数代的累积沉淀，渐渐成为根基深厚的家族。而各个世家之家的联姻，也是维系彼此关系的最好方法。 沈家的姻亲都是京城内极有名望的家族。若是把盘根错节的五代以内的血亲关系都算上，也不知道有多少呢若云默然无语，心里有一种陌生的情绪在奔涌。 这种与生俱来的尊贵，这种流淌在血液里的骄傲，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 有些新奇，有些紧张，有些激动，又有些莫名的自豪…… 沈宜芳却是没留意到若云的异常沉默，兀自昂起头颅说道：“林家若不是靠着林贵妃的声势，哪里来今天的风光得意。你莫要看现在人人吹捧，若是有朝一日林贵妃失势，只怕林家败落之日也不远了。” 也就是说，林家虽然显赫一时，可是和根基深厚的沈家比起来，其实尚有所不及。若是可以和沈家联姻，这样的好机会，只怕林家也会怦然心动的。 若云忍不住皱起眉头：“二姐，照你这么说，林家莫非真的看中了大姐？” 沈宜芳一愣，之前的意气风发立刻都泄了气：“这我哪里知道。不过，我看今天的情形，林光远主动来纠缠大姐，他父亲母亲都看在眼底，根本没有阻止呢” 说不定，林家已经动了这个心思了…… 若云叹息：“我真不愿意往这上面猜想，大姐蕙质兰心聪明貌美，那个林光远却是一肚子草包的纨绔子，哪里能配得上大姐？” 沈宜芳也叹了起来：“是啊大姐和睿表哥倒是挺好的一对，睿表哥可比那个林光远强多了。” 虽然平日里和沈宜莲不对盘，可毕竟是亲姐妹。怎么也不希望沈宜莲今后会和这样的人牵扯不清。 只是，这些事情，她们最多也只是私底下随便说说罢了。真正来临了，谁也没法子抗拒。 若云忍不住试探道：“二姐，母亲当时也看到了么？” 第一百七十一章姐妹谈心（二） 若云问此话，却是大有深意。 齐氏明知道林光远对沈宜莲有意，却坚持带着沈宜莲前往林府做客。本就让人觉得不大对劲。若是再眼睁睁的看着林光远纠缠沈宜莲却一言不发，那齐氏的态度就很暧昧了。 沈宜芳微微一愣，显然也想到了其中的奥妙之处，脸色有些难看起来，低低的应道：“当时林光远来邀请大姐到林府里随意转一转，便是当着母亲的面。” 也就是说，齐氏其实看的一清二楚。只是，什么也没有说。 这是不是可以解释成，齐氏对此事也抱着乐观其成的态度？ 姐妹两个对视一眼，俱是看到了对方心中所想。一时之间，沉默了起来。 半晌，沈宜芳才低声说道：“或许，母亲只是觉得在林府做客，拒绝人家的好意未免不美。”这理由太过勉强，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若云却顺着沈宜芳的话音说道：“这倒也有可能呢” 齐氏心里究竟怎么盘算的，她管不着也管不了，多说无益。再说了，沈宜芳是齐氏的亲生女儿，不管怎么样都是向着齐氏的。若云可不会傻的在沈宜芳面前说齐氏的不好。 沈宜芳见若云附和自己，倒是轻松了一些，笑着说道：“好了，不说这些了。事情连影子都没有，我们两个在这里讨论这个，简直就是杞人忧天嘛” 若云很配合的扯开话题，聊起了一些女孩子之间的私密话题来。 沈宜芳外表冷傲，看起来不好亲近。有时还会冷不丁冒出一两句尖酸的话。其实，真正相处下来就会发现，沈宜芳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若云渐渐摸清了沈宜芳的性子，倒是觉得沈宜芳很好相处。相处愉快的秘诀当然有，简单的很，只要多顺着沈宜芳一些就行了。 所以，大部分的时候，都是沈宜芳在说，若云在听。 不知怎么的，又聊到了沈宜华身上。 沈宜芳叹道：“华姐姐对笙表哥一片心意，不过，我看笙表哥好像冷淡的很呢”每次见面都是如此，沈宜华妙目流盼，齐笙却是不温不火。摆明了是沈宜华在单相思。 若云想了想说道：“华姐姐也到了说亲的年龄，这份心思早些断了也罢。”依着方氏的眼光，未必能看的上齐笙呢沈宜芳悄悄的附耳过来：“我今日和悦表姐在一起说话，倒是听说了一件事情。说是笙表哥早已有了通房丫鬟，那丫鬟叫做柳儿，长的很是美貌，据说笙表哥很是喜欢她呢” 一般来说，贵族少爷们到了十四五岁，便开始有通房丫鬟。一来为了通晓人事，二来也是避免少年人好奇心重，往那些烟花之地里跑。齐笙已经十六了，有通房丫鬟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丝毫不奇怪。 若云好奇的追问道：“笙表哥真的很喜欢那个柳儿么？”这么说来，齐笙对沈宜华的示好一直很冷淡也是因为那个叫柳儿的丫鬟么？ 沈宜芳耸耸肩：“我也是听悦表姐无意中提了几句。再问，她就不太肯说了。”在小姐们眼中看来，这也算不得什么特别新鲜的事情。 两人唏嘘了几句之后，便将此话题搁了下来。 “诶，日子过的好慢，才八月呢”沈宜芳说了半天，忽的冒出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来。 大概也只有若云能听懂这句话的涵义了，笑着接了句：“是啊，二姑姑二姑夫他们都离开四个月了。”重点是，表哥上官耀也离开好久了。 沈二小姐日日心里惦记着亲爱的耀表哥，做什么事情都有些意兴阑珊提不起兴致来。却又不好意思吐露心声，也只有和若云单独相处的时候，偶尔会流露只字片语。 沈宜芳俏脸微红，白了若云一眼。终于又忍不住张口说道：“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再回来呢” 若云心里暗暗好笑，口中却温柔的安抚道：“不是说了年底会回来么？不过还有几个月。” 沈宜芳嘟哝了一句：“还有好久才过年呢”天天这么惦记着盼着想着一个人，那滋味可真是难熬的很呢若云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沈宜芳这副小女儿的姿态，平日里真是少见。偶尔看一回，倒是分外的可爱。 沈宜芳红着脸捶了若云一通：“讨厌，你笑什么笑，人家说的都是实话。现在才八月，到年底还有四个月呢” 若云强忍住笑附和：“是啊是啊，这日子过的也太慢了。” 沈宜芳扑上去挠痒，若云笑着躲闪。姐妹两个笑闹作一团。 秋寒和香菱两人在外面候着，听到屋子里传来的嬉闹声，不由得齐齐掩嘴笑了起来。 主子们感情好，自然也影响到了身边的丫鬟。秋寒和香菱也很是熟络，很自然的凑到一起闲聊起来。 秋寒笑着叹道：“二小姐平日里总爱冷着一张脸，倒是很少听到她笑的这般开心呢”贴身伺候沈宜芳几年，秋寒对沈宜芳的性子自然清楚的很。 香菱也笑道：“四小姐平日里也很少这么高兴，每天一回院子，便是一个人躲进书房里写字练琴之类的，很少说话的。”倒是没想到一向少言的四小姐，会和冷傲的二小姐如此投机。 在香菱看来，这自然是大大的一桩好事。 二小姐在府里的地位人尽皆知，平日里三小姐上赶着巴结讨好二小姐，为的也不过是借着二小姐傍上齐氏这棵大树。只可惜，二小姐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脾气，三小姐的心思基本上都是白费。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四小姐便不声不响的靠近了二小姐。更难得的是，二小姐对四小姐也很是亲昵。 照此情形发展下去，对四小姐在府里的地位巩固可是大有好处的。 想及此，香菱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亲热的凑到秋寒身边，窃窃私语起来。 眼看着天已经黑透了，秋寒终于仗着胆子轻轻敲了敲门：“小姐，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呢” 沈宜芳有些不情愿的应道：“知道了，稍等片刻。” 说完，便叹道：“这个秋寒，简直就是个管家婆。整天跟在我旁边唠叨这个唠叨那个的，烦都要烦死了。”秋寒什么都好，就是管的太多。 若云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好二姐，你就别在我面前得瑟了。谁不知道秋寒是母亲一手调教出来的得力丫鬟，那份聪明伶俐沈府里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有这样的得力丫鬟，居然还在我面前抱怨，成心让我看着眼热。” 秋寒的啰嗦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谁让沈二小姐的任性是府里头一份呢？要是一个稍微有个差池，遭殃的还不是秋寒么？ 听到这番夸赞，沈宜芳哑然失笑：“你若是喜欢，就拿香菱换了秋寒好了。说实在的，我倒是喜欢香菱的沉稳少言呢” 这一番话，却是落在了在外面竖着耳朵的两个丫鬟耳中。 秋寒再也忍不住了，大着胆子推了门进来，委委屈屈的说道：“小姐，您就对奴婢这么不满意么?”也太伤人自尊心了吧就算是玩笑话，也别说的这么直接嘛沈宜芳似笑非笑的说道：“好了好了，别在我面前装可怜。就你这副德行，只怕四妹根本看不上眼呢” 若云忙笑着接道：“二姐，你这话说的可不妥。秋寒样样出众，我可是一百个中意。只是再喜欢，我也不能夺了你的左膀右臂过来。” 这话听着真是无比顺耳，秋寒顿时笑容满面的道谢：“多谢四小姐夸赞，秋寒愧不敢当” 沈宜芳揶揄道：“瞧瞧，秋寒嘴上说不愿意，只怕心里巴不得我将她换了香菱呢” 主子们拿自己开心，秋寒当然听的出来，闻言露齿一笑：“奴婢可不担心。就算您舍得奴婢，四小姐也定是舍不得香菱的。” 若云点点头：“秋寒说的，甚合我心。”她和香菱相处一年多来，早已培养出了深厚的主仆情谊。更有着旁人难懂的默契。她哪里舍得将香菱给了别人。 香菱听了这话，心里感动不已，忙上前说道：“小姐如此厚爱，奴婢真是感激不尽。” 若云温和的一笑：“整天谢来谢去做什么，也不嫌累的慌。” 香菱不再道谢，眼中却流露出感动和欢喜之情。 沈宜芳忍不住笑了：“得了得了，知道你们主仆情深，用得着在我面前这么夸张么？放心好了，我不会把你的香菱抢走的。”说着，又调侃秋寒：“算了，还是留着你得了。好赖也能做些粗活。” 秋寒摆出个苦脸应了，顿时把各人都惹笑了。 在如此欢快的气氛中，沈宜芳依依不舍的告辞了。 送了沈宜芳一程之后，若云才回转。洗了个澡之后，又进书房里练琴**，一直到子时左右才歇下了。 到了第二天，各人口中的话题，自然都围绕着林府之行打转。 若云特地仔细观察了沈宜莲的脸色，见沈宜莲满面春风心情极佳，不由得暗暗好笑。 第一百七十二章破釜沉舟 看来，昨天冯天睿表哥的一番英雄护美的行动，让沈宜莲很是愉快开心呢若云故意当着什么也不知道，笑嘻嘻出凑上前去问道：“大姐，你想到什么了，怎的这么高兴？” 沈宜莲俏脸微红，支支吾吾的说道：“没、没想什么。” 若云故作讶然：“没想什么，怎么好端端的就脸红了？且让我来猜一猜，是不是昨天在林府做客的时候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沈宜莲脸愈发红了。 沈宜芳笑着凑了过来，一起配合着捉弄沈宜莲：“四妹，你昨日没跟着一起去林府。好多精彩的事情你都错过了呢你可不知道，我们的睿表哥……” 沈宜莲无力的瞪了沈宜芳一眼：“别胡扯八道”口中嗔怪，却是一脸娇羞喜悦。少女情怀总是诗，说到心上人，怎么也淡定不起来了。 沈宜芳和若云一起掩嘴笑了起来。 沈宜蓉好奇的凑了过来：“你们在笑什么呢？说来给我听听。” 沈宜芳正要说，沈宜莲早已又羞又急的捂住了她的嘴巴。 沈宜蓉的好奇心反而更加旺盛起来，又扭过头去问若云：“四妹，你说给我听吧” 若云总算顾及到沈宜莲的少女羞涩，笑着摇头：“我也不太清楚。” 沈宜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神神秘秘的，知道什么却又不肯说，真是的。 一边的沈宜华羡慕的看了沈宜莲一眼。昨天的那一幕她也看在眼底，当然看的出沈宜莲和冯天睿之间朦朦胧胧的情愫。 再想起自己的一厢情愿的单相思，不免生出了几分苦涩来，悄然的叹了口气。 沈家小姐们的生活一如以往的平静单调，每日里忙碌却又稍显枯燥。林府之行发生的趣事，就像是缓缓流淌的河面上泛起了层层的涟漪，吹动了怀春少女们的心扉。 之后的日子里，沈宜莲渐渐有了些变化。 常莫名的露出微笑，又常一个人怔怔的想着心事，偶尔还会惆怅的叹息。典型的怀春少女模样。 若云看在眼底，不知怎么的，隐隐的为沈宜莲担忧起来。此刻的沈宜莲心心念念都是睿表哥，若是将来上门提亲的另有其人，沈宜莲该有多伤心？ 只是这种担忧，根本不能诉之于口。只能悄悄的放在心底琢磨罢了。 其实，沈宜芳对上官耀的倾慕，也注定没什么好结果。齐氏断然不会把沈宜芳远嫁到杭州去。 若云能想到这一层，沈宜芳自己难道就想不到么？ 想及此，若云也只得悄然叹息了。 婚嫁之事一日未定，沈宜莲和沈宜芳就可以自欺欺人的什么也不用多想。一味的沉浸在少女情怀中无法自拔…… 若云不自觉的联想到了自己的未来。 身为沈家的庶出女儿，齐氏会给她挑一门什么样的亲事？一想到有可能和一个陌生人共处一室过一辈子，就有点不寒而栗的感觉。 算了，不去想这些事情了。反正她现在年龄还小，婚嫁一事还早着呢而此刻，因为婚嫁一事烦恼的，却是年龄最大的沈宜华。 沈宜华年已十五，正值说亲的最佳年龄。方氏到处张罗着打听着，要为沈宜华说一门好亲事。上门提亲的媒婆虽然没有踏破沈府的门槛，倒也从未断过。 每一次听说有媒婆上门，沈宜华的心便高高的提了起来，唯恐方氏点头答应。 好在方氏眼光极高，不是嫌对方家世不好，便是嫌人品相貌不出众，暂时还没有相中的人家。 沈宜华满心期盼的齐家，却至始至终也没有上门提过亲。 想到那张温柔却淡漠的少年面孔，沈宜华的心里又是甜蜜又是苦涩。要是上门提亲的，有他多好…… 这一日，方氏特地将沈宜华喊到了面前，笑着说道：“华儿，今天有人上门提亲，我觉得对方的条件还不错……” 沈宜华还没听完，便是脸色一白，身子不自觉的晃了一晃。方氏这么说，便说明已经看中了对方的条件，正在考虑当中。所以才会向她透个口风吧方氏敏感的察觉到沈宜华的异样，急急的问道：“华儿，你怎么了？” 沈宜华先是低头不肯吱声，待方氏追问的紧了，才鼓起勇气抬起头来：“母亲，我……我不想嫁人。”要嫁，也只想嫁那一个…… 方氏一愣，旋即笑了：“你这傻孩子，女子大了，总是要嫁人的。我当然也舍不得将你嫁出去，只是，也不能耽误了你的终身。”眼里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慈爱。 没有母亲不疼爱自己的女儿，方氏一直以沈宜华为傲，满心期盼着为女儿挑一门好亲事。因此，在沈宜华的亲事上，也着实花费了不少的心思。每一个上门提亲的，都细细的打听了对方的家世人品衡量一番之后，才断然拒绝。 她的华姐儿，容貌才情都是一等一的，娴雅端庄又美丽，一定要挑个好人家才是。断然不能草率的定了终身大事。 难得有一个看的入眼的，方氏心里很是高兴，特地向沈宜华透了口风。怎么也没想到，沈宜华会是这等反应…… “母亲，女儿真的不想嫁人。”沈宜华一丝待嫁女儿的羞怯欢喜也没有，水盈盈的双眸里满是祈求。 方氏心里一咯噔，口中不停的安抚着，脑子里却飞速的转过了许多念头。不对劲，沈宜华这个反应，太不对劲了。 口口声声不想嫁人，难不成是心里已经有了什么念头？ 方氏试探着问道：“华儿，你在我面前，说句实话。你是不是喜欢上了哪家的儿郎？” 沈宜华脸孔涨的通红，既不敢点头，又舍不得摇头。 看到这情形，方氏哪还有不明白的，很自然的皱起了眉头。沈宜华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接触的同龄人少的可怜。想来想去，不过是那几个罢了…… 方氏的脑海里闪过一张少年面孔，然后试探着问道：“是冯家的表哥么？” 沈宜华反射性的摇头，这简直是乱点鸳鸯谱嘛谁不知道冯天睿和沈宜莲青梅竹马情意相投？ 方氏立刻反应过来了：“那定然是齐家的长子了。” 这一下，猜个正着。 沈宜华低下头，耳根都红透了。 方氏叹道：“我记得，齐家的长子叫齐笙是吧说起来，齐家门第也算配得上我们沈家了。齐笙相貌人品都很好，只是……” 一听到这个“只是”，沈宜华便紧张了，立刻抬起了头：“只是什么？” 此刻只有母女两人，方氏说话也没了顾忌，直言道：“只是，齐家的家业，将来可都是箫哥儿的。齐笙可分不到什么。”齐礼和袁氏一心向着嫡子齐箫，齐笙在府里虽然是长子，却丝毫不受重视。由此可以想见，将来定然分不到什么家业。 沈宜华咬着嘴唇，低低的说道：“女儿不在乎。”只要能嫁给齐笙，便是最最幸福的事情。别的，她一律不在乎。 “你这个傻孩子”方氏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尽是会说些傻话。以你的容貌才情，以我们沈家的声势，找一个门第稍微低一些的嫡子肯定是没问题的。总比嫁给庶出的要强一些。”嫡出庶出，不过是轻飘飘的几个字，分量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沈宜华低着头任由方氏数落。 方氏继续苦口婆心的说道：“今天来提亲的，是周家的二少爷。他可是正经的嫡出，周家老爷是正正经经的翰林大学士，周家可以说是书香门第。这样的好人家，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 沈宜华忽的拉住方氏的手，方氏的滔滔不绝顿时戛然而止，呆呆的看着沈宜华缓缓的跪了下来：“母亲，你就成全了女儿的心意吧” 方氏又是生气，又是心痛：“你这是做什么，快些站起来说话。” 沈宜华却跪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泪水在眼眶里不停的打转：“母亲，女儿求您了女儿不想嫁给周家二少爷，女儿……喜欢的是齐笙。求母亲成全” 方氏的脑子里乱哄哄的，又想狠狠的骂沈宜华一通，又想撬开沈宜华的榆木脑袋看看里面究竟在想什么。 到了最后，却只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好了，你先起来，此事待我考虑考虑。”到底是自己最疼爱的长女，哪里舍得她一直这么跪在地上。 沈宜华一听方氏的话音有软化的迹象，心里一喜，缓缓的起了身。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等着方氏发话。 今天，沈宜华也算是破釜沉舟了。若是方氏心疼她，说不定还有转机。若是方氏坚持要应了周家的亲事，她也只能接受自己的命运，认命的待嫁。 不管怎么样，她都要为自己的幸福搏一次 方氏在屋子里走了几个来回，还是踌躇不已。 周家实在是门不错的亲事，若是错过了，只怕以后再也找不到如此合意的。偏偏女儿一门心思都在那个齐笙身上…… 想及此，方氏长长的叹了口气。不由得看向沈宜华。 却见沈宜华紧张不安的捏着衣角，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第一百七十三章上门提亲 看到沈宜华这般模样，方氏的心忽的软了。 沈宜华自小到大都很乖巧，基本上不用她操心。极少露出如此忐忑不安的样子，更没有因为什么事情跪着求过她。 诶，也罢就顺着女儿的心意一回吧 方氏想了想，缓缓的说道：“周家那边的亲事，我明日便派人去委婉的推掉。” 沈宜华心猛地一跳，眼里满是惊喜，顿时脸庞都亮了起来。 “不过，齐家那边，并未派人上门来提亲。我也不好冒然的主动表态。”方氏考虑的很周全。女方就算有中意的人家，也只能托人去探口风。断然没有女方上门主动结亲的道理。就算别的人家会如此做，沈家也绝不能这么做。 方氏看着沈宜华说道：“我先去和你二婶透个口风。若是齐家真有结亲的心意，自然很快便会派人来提亲。若是没这个心思，你也就趁早绝了这份心意吧” 齐氏本就是齐笙的姑姑，又一向和袁家来往密切。当然是探口风的最佳人选。 方氏虽然口中这么说，却是一脸笃定。自己的女儿才情容貌都是上上之选，配齐笙可是绰绰有余。袁氏听到这样的口风，不高兴的一口答应才是怪事呢沈宜华高兴的说不出话来，连连点头，猛然上前一步，紧紧的搂住方氏不肯撒手。双眼早已湿润了：“谢谢你，母亲。” 方氏叹口气，轻轻的抚摸着女儿柔滑的发丝：“你是我十月怀胎辛苦生出来的，我不心疼你心疼谁？”虽然放弃周家这门好亲事着实可惜了一些，不过，只要女儿能幸福，也就值得了。 当晚，母女俩同睡在一张床上，窃窃私语说了一晚的知心话。 沈宜华在满心的欢喜和甜蜜中沉沉的睡去，嘴角一直挂着甜甜的笑容。 到了第二天，方氏果然去找了齐氏说起了此事。 方氏却也是颇有些心机的，一开始并不肯直说自己的来意。只是一个劲儿的扯着闲话，然后慢慢的绕到了齐家的两个儿子身上：“……说起来，好久不见箫哥儿他们来府里了。” 一提起齐箫，齐氏便是满脸的笑意：“可不是么？天气炎热，谁也不想出门。不然，我早邀了大嫂过来做客了。多日不见箫哥儿，我也想的紧呢”不客气的说，齐氏对齐箫的疼爱之心，丝毫不比对自己的儿子少。 方氏笑着附和：“是啊，有箫哥儿在，倒是热闹的很呢”然后，很自然的提到了齐笙：“对了，笙哥儿今年也有十六了。不知亲事定了没有？” 齐氏何等精明伶俐世故，立刻察觉到方氏的来意绝不单纯，笑着应道：“还没定大嫂也在为这件事情头痛呢” 嫡母对庶子的婚事，最多就是表面上的关心罢了。哪里有那个心思整日里操持，齐笙的婚事一直没有真正定下来，自然也跟袁氏的不重视有很大的关系。 不过，好端端的，方氏提到齐笙做什么？难道…… 齐氏目光微微闪动，大有深意的看了方氏一眼。 到了这个份上，方氏索性也不再饶圈子，叹道：“华姐儿年龄也不小了，也到了该说亲的年龄呢” 话说的如此直白，齐氏再不明白可就白活这么多年了：“大嫂莫非是看中了齐笙？”这倒让齐氏有些吃惊了。依着方氏的性子，只怕不会看中齐笙这个不得宠的庶子才是吧方氏苦笑道：“不瞒你说，我其实看中了前些日子上门来提前的周家。只是，华姐儿却中意齐笙，怎么也不肯应了周家的亲事呢” 齐氏一愣，旋即笑开了：“这些小女儿心事，也亏得你能问的出口。”更令人惊讶的是，方氏竟然真的依了沈宜华的心意。 方氏叹了口气：“左右都是嫁人过日子，我自然希望华姐儿过的幸福。齐笙样貌性情人品都没的挑，只是庶出一条，有些遗憾。” 齐氏最见不得有人出言挑剔齐家人，闻言微笑着应道：“我倒是觉得，笙哥儿和华姐儿很相配。”说起来，长房一脉都是庶出，凭什么来挑剔齐笙的出身？ 方氏自然能听的出齐氏含蓄的意思，心里有些不自在，却笑着应道：“就要有劳你费心了。” 齐氏笑着点头应了：“这可是好事一桩，若是好事能成，我们沈家和齐家就算是亲上加亲呢”她出点力，也是应该的。 方氏见齐氏答应下来，松了口气，笑着扯起了别的闲话来。 且说方氏走后，齐氏便修书一封，派人送去齐府不提。 单说沈宜华，这两日一直神情恍惚，做什么事情都心不在焉的。夫子们眼睛都是雪亮的，看在眼底，却是什么也没说。 到了这个年龄，正是少女怀春满腹心事的时候，自然不可能把全部精力都用在功课学习上。 沈宜芳背地里悄悄扯了若云闲聊起此事：“华姐姐这两天真是好生奇怪，老是一个人坐在那儿想心事，和她说话，她也没心思理。” 若云也弄不明白其中的奥妙，随口猜道：“说不定是和亲事有关。” 沈宜芳顿时来了兴致：“我听说，之前周家来提亲，也不知道大娘同意了没有。” 若云对此事压根一无所知，不由得好奇的问道：“哪一个周家？” 沈宜芳耸耸肩：“周家可是书香门第，家风很严，周家子弟都是饱读诗书，基本上都是通过科举入仕途。”虽然没有沈府家大业大根基深厚，不过，也是门第清贵。沈宜华若是能嫁到这样的人家，也算是好归宿了。 若云听的津津有味，间或讨论两句。 这个时候，姐妹两个还不知道方氏已经推掉了周家这门亲事。更加不知道齐氏已经向袁氏透露了口风一事。 不过，她们很快就知道了。 隔了两天，齐家就派了媒婆上门来提亲了。袁氏本人不好出面，却亲自找了最有名气的官媒，给足了沈府颜面。方氏亲自接待了这个官媒，齐氏也在一旁做作陪。 沈宜华知道此事之后，羞的连书房都不肯来了，躲在屋子里谁也不肯见。 而在书房里读书的沈家姐妹，从沈宜敏口中知道此事之后，一个个都处在震惊当中，就连若云都没心思看书了。 待陈夫子一走，沈家姐妹便凑到了一起，热烈的讨论起了此事来。 沈宜芳第一个问道：“真的是齐家上门来提亲么？” 沈宜敏洋洋得意点头：“当然是真的，我可是亲口听母亲说的。” 沈宜莲赞叹不已：“这可真是件好事。笙表哥和华姐姐，可真是再相配不过了。”再说了，沈宜华对齐笙一片情思，谁都看在眼底。若是能得偿心，总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情呢沈宜芳也出言附和：“就是就是，这可真是亲上加亲，好事一桩呢” 若云也是一脸笑容，心里却不由得想起沈宜芳上次说过的话来。齐笙一直很喜欢那个叫柳儿的通房丫鬟，因此对沈宜芳的示好总有些冷淡。 不过，齐笙不可能就守着通房丫鬟过一辈子，总是要娶亲的。沈宜华样样出挑，配齐笙却是绰绰有余了。想来，齐笙也该暗暗高兴才是吧由沈宜华的亲事，各人不由得又联想到了自己的身上。 沈宜莲眉眼都是朦胧的羞涩和欢喜，还有期待。以沈家的门第，和冯家却是极为相配的…… 沈宜芳却有些不自觉的黯然。旋即又安慰自己，世事难料，谁能说的清日后会是什么样子？ 到了中午散学之际，沈宜芳便拉着若云笑道：“今儿个别回去了，我们两个一起去华姐姐那儿去坐坐怎么样？”主要是想探听一下今天的提亲结果如何。 若云听了很是心动，立刻点头应了。 正要走，就听沈宜莲在后面喊道：“你们两个要去哪里？” 沈宜芳笑着说道：“我们打算去华姐姐那里那里看一看呢” 沈宜莲笑着说道：“等一等我，我也一起去。” 既然如此，沈宜芳索性把沈宜蓉也喊上，姐妹四个一起去，声势倒是颇为浩大。 一路上，各人的话题自然都在围绕着这门亲事打转。沈宜莲好奇的说道：“奇怪，之前可没听到一点风声。齐家怎么忽然就上门来提亲了呢？” 说起这个，沈宜芳也是疑惑不解：“是啊，大姐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呢” 若云想了想，说道：“这事确实来的有些突然。”其中定然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 沈宜蓉随口胡扯道：“该不会是大娘主动透了口风，齐家才会上门提亲的吧”本是随口笑谈，谁也想不到居然一语中的。 沈宜莲嗔怪的白了沈宜蓉一眼：“这话可不能胡说。要是被别人听见了，指不定会嚼什么舌头呢” 结亲一事，一般都由男方主动。女方主动，却是极少的。要是对方做出回应倒也罢了，最丢人的便是像萧家那样，巴巴的送上门去，林家却是置之不理，顿时成了众人口中的笑柄呢沈宜蓉立刻闭了嘴，不敢再胡说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别有内情 方氏正和齐氏说笑，却听到丫鬟来禀报，说是沈宜莲等小姐一起来找沈宜华。 方氏一愣，旋即笑道：“快些请进来。” 齐氏忍不住笑道：“这几个丫头，倒是关心华姐儿，定是听到了什么动静，才特地过来的呢” 方氏呵呵一笑：“反正是好事一桩，她们知道也没什么。” 话音未落，就听到一阵脚步声。 沈宜莲等人一起进了厅子，待看见齐氏也在，不由得都是一愣，旋即一起上前行礼。 齐氏笑着看了女儿们一眼，打趣道：“今儿个是什么好日子，怎的一起到这儿来了？” 沈宜芳当仁不让的上前一步，笑着应道：“今日华姐姐没有去书房上课，我们几个都担心的很。所以趁着散学，过来探望一番。”这一番话说的冠冕堂皇，就连最挑剔的人也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齐氏哑然失笑，也不揭穿各人，笑着点点头：“既是如此，你们几个便过去吧” 方氏忙接了一句：“我这就去吩咐厨房多准备些饭菜，中午就都留下来一起吃饭。” 沈宜莲等人都是笑着点头应了，然后一起去了沈宜华的闺房。 在门后候着的丫鬟见沈家诸位小姐一起来了，忙敲门禀报：“大小姐，几位小姐都过来了呢” 沈宜华在屋子里愣了片刻，然后过来开门。 待看到四张笑嘻嘻的面孔，沈宜华不自觉的有些心虚和局促，往日的落落大方不知都跑到哪儿去了：“你、你们几个怎么过来了？” 沈宜莲打趣道：“不请我们进去坐着说话么？” 沈宜华红着俏脸请了各人进屋。 早有丫鬟机灵的搬了凳子来，各人围着沈宜华一一坐下。 沈宜莲和沈宜华关系一向最好，说话便也随意自然的多：“华姐姐，你今儿个怎的没去书房上课？身子不舒服么？” 沈宜华顺着沈宜莲的话说道：“早晨起来，便觉得有些气短胸闷，便没去书房上课。劳烦各位妹妹惦记了。”她压根没想到其实众人都已经知道实情了，一个劲儿的装模作样。 各人都在心里暗笑不已。 若云年龄小些，索性以小卖小，故作天真的问道：“华姐姐，你早晨起来，除了气短胸闷之外，可曾听到些外面的动静？” 沈宜华支支吾吾：“外、外面哪有什么动静。” 若云忍着笑意，一本正经的说道：“咦？这倒是奇怪了，我们都听到了树上喜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难道华姐姐没有听见么？” 喜鹊叫，寓意着喜事到。若云这么说，却是摆明在打趣沈宜华了。 沈宜芳早已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四妹，你就别绕弯子了，我来直接问得了。华姐姐，听说齐府今儿个请了官媒上门来提亲，是也不是？” 沈宜华的脸红的像抹了一盒子的胭脂，臊的说不出话来。心里偏又涌起无边的甜蜜和喜悦。 沈宜莲笑着说道：“你们两个也消停些，没见华姐姐都不好意思说话了么？” 沈宜芳和若云对视一笑，有默契的住了嘴。 待沈宜华稍稍镇定下来，沈宜莲才关切的问道：“华姐姐，不知大娘可应下了这门亲事？”这可是众人最最关心的问题了。 沈宜华鼓起勇气，轻轻的“嗯”了一声。 众人大喜，纷纷恭贺。沈宜华对齐笙的一片心意，众人都看在眼底。如今沈宜华心愿得偿，可真是喜事一桩了。 在一片叽叽喳喳的恭贺声中，沈宜华再也忍不住心底的喜悦之情，露出了羞涩甜蜜的笑容。那笑容，美丽的堪比天上最美的晚霞，绚烂无比。 沈宜芳最是直性子，忍不住问起了心中最感到疑惑的问题：“华姐姐，齐家上门来提亲一事，之前怎的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过？” 沈家和齐家的关系向来密切，若是齐家有结亲的心意，早该透出点风声动静来了。断然不可能事到临头各人才知晓。 怎么说呢，就是觉得这喜事来的有点突如其来，各人高兴之余，又有点怪怪的感觉。 沈宜芳问的，也正是若云最最感兴趣的问题，因此自然的住了嘴，看向沈宜华。沈宜莲和沈宜蓉也一起看了过去。 面对着四张好奇的面孔，沈宜华有些为难了。 说实话？未免太过难为情了。要是让她们几个知道此事其实是她求了方氏才会发展到今天的局面，真是羞也羞死了。 可不说实话，又该用什么借口敷衍过去？再者，时间长了，此事总是瞒不过任何人的…… 沈宜华的欲言又止和羞怯落在各人眼底，各人都心中有了数。 看来，此事果然另有内情呢 沈宜莲思忖了会儿，笑着试探道：“莫非之前齐家便有过人来探口风么？” 沈宜华的脸火辣辣的，半晌，才摇摇头。 沈宜芳和若云面面相觑，忽的同时升起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来。 若云冲沈宜芳使了个眼色，沈宜芳微微点头，然后小心翼翼的说道：“华姐姐，我们几个只是关心你，并不是存心想打探什么。你若是不想说，我们也不会勉强你的。” 沈宜华感激的冲沈宜芳一笑，终于下定了决心，咬着嘴唇说道：“都是好姐妹，我也不瞒你们了。其实……来提亲的，本是周家。母亲问我愿不愿意，我便鼓起勇气说不肯。然后，母亲便问我心底到底中意谁……我……我就……”下面的话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只是，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还有谁能不明白的？ 分明是沈宜华亲口承认喜欢齐笙，又央求着方氏拒绝了周家这门亲事，然后透露了口风给齐家，齐家才会上门来提亲的吧原来，事情的真相是这样…… 沈宜莲一脸震惊，沈宜芳一脸不敢置信，沈宜蓉一脸惊叹。 若云也是微微张着嘴唇，惊讶的看着沈宜华。怎也想不到一向端庄守礼内敛矜持的沈宜华居然有这等勇气。 沈宜莲咽了口口水，力持镇定的问道：“华姐姐，照你这么说，倒是我们沈家主动向齐家探口风的么？” 也就是说，在这门亲事上，真正主动的，其实是沈家。 沈宜华红着脸点了点头。 沈宜芳喃喃的说道：“好在此事有了最好的结局。”好在齐家立刻派人来提亲。若是齐家不愿意结这门亲事，到时候沈宜华可就难堪的很了。而今后齐家和沈家的来往，也不免有些尴尬。 沈宜华的勇气，真是令人惊叹不已。 一个纤纤弱女子，能够在关键时刻有这样的勇气和决心，真正令人刮目相看。 若云由衷的赞道：“华姐姐，你真是勇敢。”为了自己的终身幸福奋力一搏，可谓勇敢之极。 沈宜华脸上的红霞尚未褪去，羞涩的低着头：“你们知道了，会不会觉得我太过厚颜了？” 沈宜莲抢着说道：“自然不会。华姐姐，我们佩服你还来不及呢”换了是她，未必有这样的勇气呢沈宜芳的目光也充满了钦佩：“是啊，真没想到你有这样的胆量。真是让人佩服。” 沈宜华慢慢的镇定下来，抬起头来，微微一笑：“谢谢你们。我……我本以为你们会取笑我呢” 沈宜莲展颜一笑：“我们佩服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取笑你。华姐姐，我们衷心的祝福你，希望你和笙表哥能幸福的过一辈子。” 如今媒婆已经上门来提亲，说明齐家也很有诚意要结亲。此事已经算是定了下来。沈宜华只要静静的等着嫁入齐家就行了。 沈宜华的眼中绽放出无比耀目的光彩，瞬时点亮了她的脸庞。 这一刻，她美的让人移不开目光。 沈宜莲等人都受了不小的震撼，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得随口扯了些无关紧要的闲话。 沈宜华总算恢复了正常，笑盈盈的陪着诸位姐妹闲聊起来。 就在此刻，忽听的敲门声咚咚的响了起来。沈宜敏的大嗓门传入了各人的耳中：“快些开门，我来啦” 若云最小，跑腿开门的非她莫属，只得笑着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却是沈宜敏和沈宜馨。 沈宜敏嘻嘻笑着走了进来，待看到屋子里一堆人在，夸张的嚷了起来：“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怎的也不招呼我一声。”说着，便自然的坐到了若云原先的凳子上。 这么一来，若云便没了凳子可坐。 若云索性拉着沈宜馨往后站了站。沈宜华的闺房再大，也放不了这么多的凳子。还是站着好了。 一屋子的女孩子，一人只说上一句，也将屋子里都塞的满满的。又以沈宜敏和沈宜蓉的声音最大。若云也没了说话的机会，只笑着在一边倾听。 过了会儿，午饭便备好了。沈氏姐妹便一起去饭厅里吃了午饭。 齐氏和方氏端坐在饭桌前，笑吟吟的看着翩然而来的女儿们，眼里不无自豪。 瞧瞧这一群少女，有的美艳，有的娇俏，有的明媚，有的妩媚，真是各有各的风姿。怎能不让人打从心底里生出骄傲之情来？ 第一百七十五章尴尬时刻 这一顿午饭，人人吃的尽兴开心。 话题自然一直围绕着沈宜华的亲事打转。沈宜华再怎么大方，也还只是个待嫁少女，哪里好意思当着众人的面提起自己的婚事。不管姐妹们怎么打趣，也不肯接茬。 不过，沈宜华的眼角眉梢都是压抑不住的欢喜和甜蜜，人人都看在了眼底。 方氏见沈宜华如此小女儿模样，一颗心总算放下了。 齐家也是根基深厚的京城世家，齐笙相貌俊美性子温和，也算配得上沈宜华。更重要的是，沈宜华一心一意喜欢齐笙，这门亲事，也算是如意了。 想及此，方氏的脸上浮出了愉快的笑容。 齐氏在一旁，将方氏的脸色变化看的清清楚楚，心里也在暗暗高兴。 她本就是齐家人，自然一颗心向着自己的娘家。齐笙虽然是庶出，可也是哥哥齐礼的长子，她虽然不像疼齐箫那般疼齐笙，可也是喜欢齐笙的。 若是能齐笙能娶了沈宜华，真是好事一桩。一来，亲上加亲，沈家和齐家今后的关系一定会更加的密切。二来，沈宜华性情样貌都是上上之选，足以配得上齐笙。有这样的好亲事，也算是齐笙的福气呢齐氏和方氏对视一笑，彼此心中在想什么，自然都是知道的。 接下来的几天里，那媒婆在齐府和沈府之间来回奔波。将一切琐事办的妥妥当当。待一切都商定好了之后，便换了庚帖，沈宜华和齐笙的亲事，便算是正式的定了下来。 沈宜华自从定了亲事之后，便不再去书房了。每天只待在屋子里，亲手做些衣服鞋袜枕巾被套什么的。这样的待嫁时光，至少也在半年以上。 不过，沈宜华一点也不觉得这样的日子无聊单调。每天静静的待在屋子里，专注的亲手为自己准备嫁妆。那种幸福，简直是这十几年来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沈宜莲和沈宜华一向要好，陡然间少了沈宜华相伴，总觉得有些不习惯。便时常趁着散学之后去找沈宜华聊些知心话。 沈宜芳也常在若云面前悄悄感叹：“四妹，华姐姐真是好福气，我真是羡慕她呢”沈宜华真的很幸运，能够嫁给自己喜欢的男子为妻。 当然，门当户对是很重要的，若是齐笙生在普通人家，沈宜华就是再哭闹，方氏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不过，方氏肯推了周家的亲事，又亲自请了齐氏在中间透口风，足见方氏是如何的疼爱沈宜华了。 沈宜芳从沈宜华的亲事上，不免联想到了自己的将来，自然是芳心忐忑不安，愈发的羡慕沈宜华的福气。 沈宜芳虽然说的含糊不清，若云却是一听即懂。 若云柔声安抚道：“二姐，母亲一向疼爱你。将来……你也一定会幸福的。”话虽说的好听，可若云也知道，沈宜芳和上官耀之间，却是和沈宜华齐笙不同。 沈宜芳是正经的嫡出小姐，身份尊贵。齐氏重视沈宜芳的程度，谁都能看的出来。沈宜华在身份上压根不能和沈宜芳比。而上官耀的家世，更是远不及齐家。这一上一下的差距，可着实不小呢沈宜芳心中何尝不知道，只是听着这样的安抚，心情似也好了许多。笑着点了点头，便扯开了话题：“好几个月没见萧表弟悦表姐他们了，真是想的紧呢” 经这么一提醒，若云的心里忽的升起了一丝思念之情。 是啊，好久没见齐箫了呢…… 自打那一次在王府分别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和齐箫见过面。屈指算来，也有三四个月了。 沈宜芳兴致勃勃的说道：“要不，我这就去央求母亲一声，让她请舅母一家子过来做客好了。”整日里闷在府中，实在无聊。没机会出府，请表姐表弟们过来玩耍也是让人愉快的呢若云笑着点头，旋即想起了一个问题来：“笙表哥和华姐姐刚定了亲事，舅母不知道肯不肯上门来做客呢” 多了一层未来亲家的身份，到一起岂不是尴尬？ 再说了，依着当下的礼节，定了亲事的男女是不该再见面的。哪怕就是顾及着齐笙和沈宜华两个，也该避讳一些才是。 沈宜芳笑着说道：“没关系，若是舅母不肯过来做客，我们就去舅母家做客好了。华姐姐和笙表哥只要避开不见面就是了。” 若云赞同的点点头。 见若云也赞成，沈宜芳顿时来了兴致，果真当晚就去齐氏那里央求了此事。 齐氏一向宠爱沈宜芳，几乎是要什么就应什么，这样的小事自然是一口就应了。不过，这个时候喊袁氏过来做客，确实有些尴尬…… 齐氏稍微思虑了片刻，便笑着说道：“这样吧，我明儿个派人递个信儿过去，过几日，我带着你们去齐府做客好了。”正好避开长房的方氏等人，也免了尴尬。 沈宜芳高兴的连连点头。 齐氏怜爱的看了女儿一眼。这些日子天气燥热，便一直在府里待着，基本上就没出去过。看来，女儿定是闷了。听见要出府，居然如此的高兴呢过了三四天，齐氏便带上了一干儿女们去了齐府。 袁氏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待见到熟悉的马车缓缓驶来，立刻笑着迎上前去。 齐氏在秋霜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笑吟吟的和袁氏打了招呼。 袁氏笑着说道：“可有些日子没见了，心里一直惦记的很。本想去沈府做客，后来又忙着笙哥儿的亲事，倒是不好意思登门了。”和方氏忽的就变成了亲家，还没能适应这层身份的转变呢齐氏笑道：“我也惦记着箫哥儿他们几个呢，这不是特地回来了么？” 姑嫂亲热的说着话，边向府里走去。 至于一众少男少女，不用大人们过问，自动的聚到了一起。 今天，齐箫的风头也远不及齐笙。沈家少爷小姐们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沉默寡言的齐笙。一个个挤眉弄眼笑的促狭。 齐笙被众人的目光打量的浑身不自在：“又不是没见过，你们今儿个都这么看我做什么。” 沈奕文笑嘻嘻的说道：“以前你是表哥，马上就要变成我们的姐夫了。自然要趁着还是表哥的时候。好好的多看几眼。” 此言一出，诸位少男少女都是呵呵一笑。 齐笙闹了个面红耳赤，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沈宜莲也笑着打趣道：“笙表哥，以后你和华姐姐成亲了，我们到底该叫你什么才好呢？表哥还是姐夫？你喜欢哪一个称呼？” 沈宜芳促狭的一笑：“到那个时候，自然要叫姐夫。不过，现在还是暂时叫表哥好了。” 齐笙哪里应付得来这个场面，节节败退。 齐箫笑着为齐笙解围：“大哥，你不是说还有事情要忙吗？这儿有我们招呼着，你就先回院子吧”若是继续留下来。还不知道要被取笑到什么时候呢齐笙感激的看了齐箫一眼，然后近乎落荒而逃。 沈家的少爷小姐们看到这副情景，一个个乐不可支。 齐悦笑吟吟的招呼各人一起进府。 众人的话题不自觉的围着齐笙和沈宜华的亲事打转。这本就是亲上加亲的好事，一个个说起来，都是一脸的笑意。 只是，齐箫今天似乎有些奇怪。从头至尾也没说什么话。一反常态的沉默顿时引起了若云的留心。 真是奇怪，齐箫可一向是活泼跳脱的性子，怎的今天一直有些怪怪的？ 若云忍不住走上前两步，低声说道：“箫表哥，你今天怎么了？心情不好么？” 齐箫摇摇头：“见到你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会心情不好。”已经几个月没见了，难得见一次面，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只是，另有一件事情在困扰着他，因此没了说笑的心情罢了。 若云关切的问道：“那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齐箫正想说什么，待看到周围一堆少男少女外加丫鬟小厮们跟在后面，一副热热闹闹熙熙攘攘的场面，顿时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改而说道：“待会儿再和你细说。”现在这个情景，实在不方便多说。 若云点点头。是啊，这么多人在，想说句悄悄话都不容易呢接下来，这种热闹的场面一直维持了很久。不管是逛园子闲聊还是吃饭，都是一群人在一起。齐箫一直没找到和若云单独相处的机会，自然也没了说悄悄话的机会。 待吃过午饭，齐箫总算寻了个空，凑到若云身边笑道：“晴妹妹，到我院子里坐会儿去吧我那儿可凉快的很呢” 若云稍一犹豫，便点头应了。特地去和沈宜芳说了一声。 沈宜芳圆溜溜的眼睛在若云和齐箫的脸上转了一圈，暧昧的一笑：“表弟，你就邀请四妹，怎的也不邀请我去你院子里玩会儿？” 齐箫一脸陪笑：“表姐若是想去，我自然是欢迎的很。” 心里却在暗暗叫苦，难得有了和晴妹妹独处的机会。沈二小姐，你就别这么不识趣的做灯泡了好不好。 第一百七十六章特别惊喜 齐箫的口不对心实在太过明显，沈宜芳想装作看不出来都不行。不由得笑着瞪了齐箫一眼：“算了算了，谁乐意去你那儿。” 齐箫心里一松，脸上却故作惋惜：“表姐真的不去啊，那可太可惜了。” 沈宜芳笑着白了齐箫一眼：“得了，别在这儿说好听话了。小心我改变主意，这就陪四妹一起过去。” 这句话可立刻戳中了齐箫的软肋，齐箫果真不敢再耽搁，迅速的脚底抹油——自然不忘喊了若云一起。 若云一路小跑，勉强跟上了齐箫。 “你走这么快做什么，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若云抱怨道，不自觉的流露出了少女的娇嗔来。 每次在齐箫面前，若云总是比平日活泼的多，就连说话，也比平时多了几倍。 齐箫立刻慢下了脚步，笑道：“好好好，我这就慢一点。” 这速度还算能跟得上，若云满意的笑了一笑。 盛夏已过，总算不那么炎热了。暖洋洋的太阳晒在身上，倒是颇有几分舒适。 齐箫不时的看身边的言笑晏晏的若云一眼，心情十分的愉快。 相比起一开始的拘谨生疏和淡漠，现在的她活泼可爱多了。更令他高兴的是，显然她也很乐意和他一起说话聊天。不然，依着她的性子，绝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答应去他的院子。 想及此，齐箫的心里像是喝了蜜一般甜滋滋的。 若云见他一脸笑意，有些奇怪：“你这人真是奇怪的很，上午还是闷闷不乐不肯说话，怎的现在心情又变的这么好了？”简直比女孩子的脾气还要善变呢齐箫当然不会说实话，笑嘻嘻的应道：“此一时彼一时嘛我有些事情想不通，所以一直不太想说话。不过，现在和你在一起说话，心情又十分的愉快，这一点都不矛盾好不好。” 总之，他怎么说都有理就是了。 若云哑然失笑，取笑道：“是是是，一点都不矛盾。齐二少爷这张嘴，把白的说成黑的也没问题呢” 齐箫开怀一笑，丝毫不以为意。 待走到齐箫的院子里，若云很自然的打量了四周一眼，立刻愣住了。 这院子里的空地上，怎么会突然多出了这么多的树？而且，那树极其的眼熟…… 居然都是玉兰树…… 若云的脑海里忽的想起了齐箫曾兴致勃勃说过的话来：“……等今天回去，我就吩咐人在我的院子里多种几棵玉兰树。各种品种都要有，可以在不同的时节开花。这样的话，你随时去我那里，都有玉兰花可以看……” 她本以为这是齐箫随口说的玩笑话，怎么也没想到齐箫居然真的在院子里移植了这么多的玉兰树。 而且，果然有很多品种的玉兰树，即使在这个季节，依然还有几株在开花。香气溢满了整个院子。 若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缓缓的走了过去，站在树下，久久无言。 若云的激动和惊喜落在齐箫的眼中，简直无比的舒心愉快。齐箫笑着说道：“晴妹妹，这个时节，只有这个这种广玉兰在开花。你喜欢吗？” 若云心里暖暖的，目光无比的柔和，认真的点了点头：“谢谢你，我很喜欢。” 谢谢你的一片苦心。让我尝到了这种被重视被珍惜的幸福滋味。 齐箫的眉眼完全舒展开来，俊朗的不可思议：“你喜欢就好，只要想看玉兰花了，记得来就行了。”嘿嘿，最好是隔几日就来。 齐箫的那点小心思在这刻表露无疑。不过，若云居然一点不觉得反感，反而有种淡淡的温馨和愉快。 “嗯，以后只要到齐府来做客，一定要来你这儿看看玉兰花。”若云灿然一笑，那笑容比满树的玉兰花还要美。 齐箫只觉得整颗心都被幸福感塞的满满的，飘飘然几乎要飘到了天上似的。 若云笑着问道：“要移植这么多的玉兰树，一定花了不少功夫吧”放眼看去，这些玉兰树至少也有五六年的树龄。移植长成的树木，可不是件轻松的事情。也不知道齐箫花了多少心思呢齐箫轻描淡写的一笑：“这倒没有。都是府里的下人们动手，我只管指挥。”只字不提为了挑选这些玉兰树曾花费的心血。 袁氏一向宠爱他，对于他提出的要求，基本上是有求必应。因此，齐箫央求过要在院子里移植一些玉兰树时，袁氏二话不说就应了。还特地派了府里的家丁任他差遣。 齐府里本就种了一些玉兰树，齐箫嫌品种太少了，特地又去府外买了一些。然后不辞劳苦的在大热天里，一株一株的移植过来。虽然动手的都是家丁，不过，齐箫从头至尾都陪在一边，又跑来跑去的指挥。着实也花了不少的力气。 这一院子的玉兰花，整整花了近半个月的功夫，才算全部移植好。 齐箫在上面花费的心思，真是不少。今天特地将若云喊了过来，一方面是想和若云独处说些悄悄话，另一方面却也是想给若云一个惊喜。 现在看来，效果斐然啊 齐箫看着若云前所未有的开怀笑容，心里暗暗感叹。难怪周幽王为了搏褒姒一笑会来个烽火戏诸侯。现在想来，只要能让她天天这么开心的笑，让他做什么也是愿意的。 齐箫很自然的拉起了若云的小手：“来，那边还有秋千呢，去坐会儿去。我来替你荡秋千。”看似漫不经心，其实他早已紧张的浑身冒汗了。 老天保佑，她不要一脸嫌恶的甩开他的手才好…… 若云有些反应不及，愣愣的被齐箫拉着往前走。齐箫的手心好热，还在微微的颤抖着。可以想见，他其实也很紧张不安，远不如表面流露的那般镇定。 她反射性的想将手抽回来，男女授受不亲，就算她和齐箫是表兄妹，也该避嫌的。可一想起齐箫为了讨她欢心做的一切，不知怎么的，心底某处便软了下来，居然没有将手抽回来。 齐箫握着那只软软的细腻的小手，心里简直快乐开了花。 全身每一个毛孔都舒展了开来，欢畅的想飘到天上去。 这一幕，他不知想过了多少次。没想到今天居然真的美梦成真，可以握着她软软嫩嫩的小手……那种满足和喜悦，真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她没有生气，也没有把手抽回去。是不是说明她的心里，其实也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他？ 齐箫鼓起勇气回头看了一眼，待见到若云一脸勉强，满心的雀跃和欣喜忽的被浇了盆冷水。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 他怎么可以让她如此的为难勉强？ 就算她不讨厌他，可也远远没到喜欢他的地步。这一点，他一直心知肚明。 而她的心中，一直有着另一个男人的影子。这一点，他也猜到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做这这样的孟浪举动，实在是太不应该了。他明明知道，她是个何等矜持内敛含蓄的女孩子…… 他怎么能将现代追女孩子的那一套手段用在她的身上？ 齐箫羞愧的别开了头，心里的喜悦早已不翼而飞。剩下的，是满满的自责。 若云见齐箫主动松开了她的手，顿时松了口气。 说实在的，这样的亲密举动，她很是不习惯，若她真的是九岁的沈宜晴他则是十岁的齐箫，这样的拉手也不算什么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只是，她的灵魂是十八岁的成年女子，而他则是二十四岁的成年男子。他们两个怎么可以若无其事的做出这等亲昵的举动来？ 好在齐箫总算知道些分寸，没有过分的唐突。 若云佯装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笑着说道：“表哥，这个秋千架，是你亲手做的么？”记得以前齐箫的院子里便有这么一个秋千架，便是齐箫亲自动手做的。 齐箫清了清嗓子，也若无其事的笑着应道：“当然是我亲手做的，来，快些坐上试一试。” 若云笑盈盈的拎着裙摆，坐了上去。 齐箫细心温柔的推起了秋千，两人之前的尴尬便在秋千的飞扬中慢慢消散不见了。 微风吹拂起耳际的发丝，身子随着秋千一起在空中飞扬，若云的心情也飞扬了起来。 待听到那如银铃般的清脆笑声，齐箫的心情也好了起来，笑着说道：“晴妹妹，你小心些，我要用力推了哦”说着，便陡然用力，秋千顿时高高的飞扬了起来。 空中留下了一连串的笑声，若云一点都没害怕，反而兴致高昂：“再用力些。” 齐箫大声的应了，果然用力推起了秋千。那秋千荡起的幅度越来越大，带着若云小小的身子在空中不停的来回飘荡。 香菱在远处看着，一直捏着冷汗。待看见若云满脸兴奋的笑容，才放下心来。 小柱子在一旁看着，笑着安抚道：“你不用担心，我们少爷的手可巧了。秋千做的结实的很，莫说是表小姐这般轻的，就是来个成年人坐在上面，也绝没有问题的。” 香菱笑着点了点头。难得见小姐如此的开心，就随她好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各有坚持 等从秋千架上下来，若云已是香汗淋漓。齐箫更是累的满头都是汗。早有丫鬟捧了水盆在一边候着，拧了毛巾递过来。 齐箫先递了给若云：“擦一擦汗。” 若云笑着接过了毛巾，细细的将额上的汗擦干净。然后将毛巾递了回去。 齐箫很自然的将毛巾接了过去，顺势在自己的脸上擦了一把，才将毛巾给了小丫鬟。 若云瞪圆了双眸，这个齐箫，也太过“不拘小节”了吧齐箫这次倒不是成心的，待反应过来，已经迟了。连忙挥手，让丫鬟把罪魁祸首也就是那条毛巾快些拿走。 小柱子殷勤的走上前来问道：“少爷，要不要进屋子里休息会儿？” 齐箫看了若云一眼，顿时心疼起来。连连点头。 若云白皙的脸蛋被阳光晒的红通通的，都怪他疏忽了。阳光还是比较猛烈的，这样的天气，真不该一直在院子里这么晒着。就算有树叶遮挡着，女孩子娇嫩的皮肤也会被晒的不舒服的。 待进了屋子里坐了下来，一边的丫鬟又端了些时令的水果过来。 齐箫笑着招呼若云吃水果，然后冲屋子里的丫鬟们使了个眼色。 齐箫平日里最不喜欢身边有这么多人伺候，有事没事就将人都撵的远一些。在齐箫身边伺候的丫鬟小厮都知道齐箫这个古怪的习惯，一见齐箫使眼色，倒是都很识趣的退了出去。 香菱犹豫了片刻，站在原地，不肯出去。 齐箫挑眉，淡淡的吩咐道：“香菱，你在门外候着。”他接下来要和若云说的话，不能让任何人听见。包括这个对若云忠心耿耿的丫鬟在内。 香菱不放心的看了若云一眼，若云微微点头，香菱这才不情愿的退出了屋子。 齐箫调侃道：“香菱对你倒是忠心的很。”啧啧，他又不是什么吃人的老虎，只不过想和若云单独说会儿话而已，瞧把香菱给紧张的。 若云微微一笑：“她也是担心我。”往日里，一听到忠心这两个字，若云便觉得心痛，连带着会想起许多过去的往事。现在却淡然镇静了许多。 齐箫耸耸肩：“说实话，我一直觉得不解。为什么一个人会心甘情愿的做下人，并且还对主子忠心耿耿什么的。” 在他的世界里，人与人是平等的。这种阶级制度分明的社会让他永远无法适应。 若云哑然失笑，耐心的说道：“做丫鬟的，也不是天生就低人一等的。只是她们大多是出生贫寒之家，因家境贫寒无以为生，只得将她们卖到大户人家做丫鬟。从吃不饱穿不暖，到有衣遮体有饭入口，便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时间久了，自然就安于现状，渐渐觉得做丫鬟也是条很好的出路。” 就像当年的她一样，从惶恐害怕紧张不安，到后来的渐渐适应再到如鱼得水。也不过是因为别无选择罢了。 齐箫深深的凝视若云一眼，忽的笑道：“瞧你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好像感慨很深似的。”就好像，对丫鬟的生活很了解似的。 若云心里一惊，脸上的笑容却更加坦然：“每日接触这么多的丫鬟，自然了解一些。”唯恐齐箫继续说下去，连忙扯开话题：“对了，你特地喊我过来，究竟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齐箫很配合的转移话题，颇有些惆怅的说道：“我想和你说说大哥的亲事。” 若云敏感的问道：“笙表哥怎么了？是不是对亲事不太情愿？”据说，齐笙很是喜欢通房丫鬟柳儿，只怕对突如其来的亲事会有排斥感呢齐箫叹了口气，摇摇头：“没有，他并没有丝毫不情愿，很是平静的接受了这门亲事。” 听到这儿，若云放心了不少：“那就好。” 齐箫一挑眉毛，很是不解的说道：“这个，正是让我觉得很疑惑不解的地方。他为什么会对这样的安排一点意见都没有？还那么平静的接受了母亲的安排？” 若云也被弄的有点糊涂了，索性直接的问道：“你到底想说些什么？说的明白些，我都被你饶的糊涂了。难道你不想笙表哥和华姐姐在一起么？” 齐箫长叹一口气，无精打采的说道：“这事情，其实跟我并没什么关系。只要大哥自己愿意就好。再说了，华表姐人才相貌都是一等一的，丝毫没辱没了大哥。可是，大哥在几个月前，明明跟我说过，他心里只有柳儿一个人……” 这正是让齐箫不解的地方了。 齐笙喜欢的明明是柳儿，为什么对袁氏安排的亲事一点意见都没有？ 若云总算明白过来了：“你是不是觉得，笙表哥应该很不情愿的抗拒一番才对？” 齐箫认真的点头：“当然应该抗争。娶妻是一辈子的大事，这意味着要和另一个女子携手白头，怎么可以这么随意？他既然喜欢柳儿，就应该和柳儿在一起。他既然并不喜欢华表姐，就更不该答应娶她。” 这种行为，简直就是不负责任。不仅是辜负了心爱的女子，更辜负了自己的心意。这样的齐笙，将来娶了沈宜华，怎么可能恩爱？这岂不是更加辜负了沈宜华？ 看着齐箫一脸忿忿不平，若云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认真的思索一番。才缓缓的说道：“你说的也很有道理。” 齐箫眼睛一亮，顿时像找到了知音一般：“你也觉得我的想法是对的吗？” 若云点点头。 齐箫心情陡然畅快了不少：“自从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我就觉得心里不太舒坦。本想和大哥好好谈谈，不过，他一点不情愿的样子都没有，我也不好意思张这个口了。”亲事已经成了定局，他再多嘴反而不美。 若云安抚道：“你也不必思虑的太多。其实，这种事情，也不算什么。” 贵族少爷们婚期有一两个通房丫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过，就算再喜欢身边的通房丫鬟，也不可能为此不娶妻子。 就如同齐笙一般，虽然很喜欢柳儿，虽然对沈宜华并没有多少爱慕之情。不还是平静的接受了这门亲事么？ 因为齐笙定然也很明白，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就算不是沈宜华，他也要娶一个门当户对的贵族女子为正室的。 齐箫长长的叹息一声，一脸的郁闷苦恼：“真没劲儿。怎么着也该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吧怎么能这么草率的就被决定了终身大事？反正，今后我的终身大事，一定要自己做决定。绝不能任由他人摆布。” 铿锵有力的言语仿佛是誓言一般，在若云的耳边不停的回响。 若云用笑容掩饰心里的震撼：“箫表哥，你想的倒是很美好。不过，只怕过了几年，你的想法就会改变的。”婚嫁一事，都靠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谁又能真正的决定自己的人生和未来？ 齐箫看着若云，坚定的说道：“不，其他的，我会慢慢适应慢慢改变。唯有这一点，我永远不会改变。”那种眉宇之间浮现的傲然和坚强，令人动容。 若云心底最深处似被触动了一下，半晌无言。 谁都有自己坚持的事情，齐箫如此，她何尝不是如此？ 重生到了沈四小姐身上之后，她竭力的适应新的身份和生活，努力的将自己变成优秀出色的贵族小姐。只是，内心深处，她从未真正忘怀过过去的生活。她也从未忘怀过要为昔日卑微的自己复仇。 哪怕前途漫漫，哪怕仇人高高在上，哪怕要为复仇付出再大的代价，她也在所不惜齐箫和若云默默的对坐着，各怀心事。 半晌，齐箫才低低的说道：“你见过柳儿没有？”柳儿，就是齐笙的通房丫鬟，从十岁起，便在齐笙的身边伺候。一直伴着齐笙长大，感情甚笃。 若云仔细的回响，脑中依稀浮起了一张面孔来。 齐笙的身边，似乎总有一个面容俏丽活泼可爱的丫鬟，那个，难道就是柳儿么？ 待若云问出口，齐箫点了点头应道：“那个丫鬟，正是柳儿。大哥非常的喜欢她，常在我面前提起她。我本以为，他会向母亲说一声，娶柳儿为妻子呢” 若云被这天真的话逗的笑了起来：“这怎么可能，笙表哥就算再喜欢柳儿，也断然不可能娶柳儿为妻子的。” 少爷和丫鬟心心相印终成眷属，不过是戏本里才会有的戏码。现实生活中，绝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事情。 齐箫不甘不愿的承认了自己的幼稚：“是啊，我现在才知道，我把这事情想的太过简单了。”旋即又皱着眉头说道：“可是，大哥这么喜欢柳儿，怎么忍心当着柳儿的面娶别的女子为妻？” 真心喜欢一个人，怎么可以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来？ 说来说去，他依旧耿耿于怀这一点。 若云淡淡的说道：“他只能这么做，或许，过上两年，他会对华姐姐张口，让柳儿做姨娘。” 这对柳儿来说，已经算是最好的安排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初生好感 可以想见的是，沈宜华嫁给齐笙之后，定会千方百计的将柳儿压制下去。也不知道柳儿有没有机会熬到做上姨娘修成正果的那一天。 听到这儿，齐箫终于长长的叹了口气：“好吧，我终于了解了。” 这就是古代男子的爱情观和婚姻观。 他可以不了解，可以不接受，但是只能适应。 若云见齐箫一脸抑郁，不由得笑了起来：“真是奇怪，这明明是笙表哥的事情，你为什么会如此的在意？” 齐箫想了想，认真的答道：“我以前是独生子，没有兄弟姐妹。自从到了这里了以后，忽然多了这么多的兄弟姐妹，其实还是很高兴的。尤其是大哥，他对我处处照应包容，不管我怎么无理取闹任性，都对我一如既往的好。我觉得，有这样的大哥，非常的好。” 齐箫早已将齐笙视作手足，因此，很自然的希望齐笙能过的好。 可是，齐笙在婚姻大事上，居然如此的被动懦弱，让齐箫又是失望又是心痛。偏偏又不知该怎么沟通才好，因此郁闷了很多天，心情一直不佳。 而从齐笙的遭遇上，齐箫不免联想到了自己的未来。因此愈发的懊恼不快了。 直到前两天听说姑姑齐氏要回来做客，齐箫才稍稍振作了精神。\心里各种不痛快和郁闷的事情，他只愿意向她倾诉。每次和她长谈一番之后，心情总会平静许多。这次，果然也不例外。 一直郁结了多日的心情，在发过一通牢骚之后，果然好了许多。 见齐箫眉宇渐渐开朗，若云笑着说道：“好了，你就别杞人忧天瞎操心了。这本是好事一桩，华姐姐一直对笙表哥情有独钟，如今得偿所愿安心待嫁，不知有多高兴。而对笙表哥来说，与其娶一个陌生的女子为妻，还不如娶熟悉的华姐姐呢” 这么说，倒也有道理。 齐箫认真的想了想，点头同意了。不管怎么说，沈宜华至少是个很出色的少女，足以配得上齐笙。 若云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的掩嘴笑了。 齐箫笑着追问：“说的好好的，你突然笑什么？” 若云的眼中满是盈盈的笑意，脸上更有几许促狭之意：“男子都爱享齐人之福，左拥右抱，是所有男子都喜欢的事情。我在想，你现在言之凿凿，说不定过上几年，你就不会像此刻这么说了……” 她丝毫不怀疑齐箫话语的真诚，只是，人总是会变的，谁也不知道将来的自己是个什么样子。说不定在这儿生活的久了，齐箫也会慢慢的变成和其他的贵族少年一般，一边拥着娇妻，一边调笑美貌丫鬟。 齐箫有些不满的抗议：“喂喂，你不要把我想的这么猥琐好不好。我可是一等一的纯情少年，绝不会做那种四处飞媚眼勾搭小姑娘的轻浮事。就算有漂亮姑娘青睐我，我也会保持我的纯情本色，绝不会随意招惹桃花什么的。” 这一番脸不红气不喘的吹嘘，把若云逗的咯咯直笑。 周围的男子，要么像父亲沈霖那般纵情声色，要么就像世子赵元灏那般左拥右抱，若云早已见惯不怪。二姑夫上官钰是罕见的自律自爱的男子，只是，他的洁身自爱，似乎也有些内情。 齐箫却是不一样的，他的想法他的灵魂他的坚持，都和当下的贵族少年完全不同。他懂得尊重女子，他看不惯封建礼制，他更不习惯三妻四妾的生活方式。 在这一刻，若云对齐箫，生出了一种和以往完全不同的好感来。 以前的她，视齐箫为好朋友。因着类似的经历，总有几分不为外人知的亲昵。而齐箫的一厢情愿的示好，她在好笑和被动的接受之余，难免有些不胜其扰的感觉。 可现在，看着齐箫侃侃而谈神采飞扬的样子，若云的心里却前所未有的生出了一丝异样的感受来…… 一向敏感的齐箫，却没有及时的捕捉到若云眼中一闪而逝的温柔，一个劲儿的吹嘘道：“……对了，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在大学里是个出了名的万人迷？” 若云被这个新鲜词汇逗笑了：“什么叫万人迷？” 齐箫洋洋得意的说道：“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女孩子见了，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围上来，哭着喊着要做我女朋友……喂喂喂，我说的可都是真的，你别笑嘛” 若云早笑的前仰后合，再顾不得所谓的风度仪态。每次和齐箫在一起，总是那么的愉快开心呢齐箫胡扯八道，本就是想逗若云高兴，见她笑的开怀，心里也乐开了花，嘿嘿的跟着笑了起来。 所谓好感，所谓喜欢，从来不需要什么理由。 他也说不清究竟是因为什么，总之，他就是很喜欢很喜欢她。喜欢到愿意做一切蠢事，只为了换来她的展颜一笑。 这种似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情感，在他的血液中汩汩的流动着叫嚣着，让他的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怜爱和珍惜。 若云无意中对上了他的目光，不知怎么的，脸微微一红，故意当做什么也没看出来，笑着说道：“放心好了，依你现在的相貌和家世，今后可不愁没女孩子喜欢你。” 不过才十岁而已，齐箫便显出了同龄男孩没有的俊美、阳光和潇洒。等再过几年，不知会长成何等洒脱的少年。还愁没姑娘喜欢么？ 齐箫嘻嘻一笑：“我可不稀罕别的女孩子喜欢我，我只要我喜欢的那个女孩子喜欢我就行了。”说这句话的时候，还不忘深深的看了若云一眼。 若云抿唇一笑，只当做什么也听不懂，笑着附和道：“表哥如此人才，哪有姑娘会不喜欢的。” 齐箫一笑置之，知道不宜迫的太紧，索性扯起了别的闲话来。 一来年龄都小，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年龄，他得耐心等待着彼此慢慢长大。二来她性子内敛矜持，不易接近。不能操之过急。 这么一想，齐箫分外的镇定平静起来。 若云见齐箫不再胡扯八道，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很配合的扯起了闲话。 每次和齐箫在一起，若云说的话至少也是平日里的十倍。根本不用特意的去想什么话题，兴之所至，想到哪儿便说到哪儿。这样的聊天，自然是轻松又愉快的。 正说到了兴头上，就听门外小柱子的声音响了起来：“启禀少爷，大少爷来了。” 齐箫立刻笑着起身过去开门：“大哥，你怎的有空过来了？快些进来坐坐” 来人，正是齐笙。 若云自然不能失礼，忙笑着站了起来，和齐笙打了个招呼。 齐笙微笑着走了进来，见到若云，丝毫不感到奇怪。很是自然的招呼了若云一声。 齐府上上下下谁不知道齐二少爷对表小姐沈宜晴的另眼相看？每次见到表小姐，齐箫便分外的有精神，眼睛都比平时亮的多。脾气更是好的不得了。巴不得时时刻刻都赖在表小姐身边才好。 齐笙和齐箫素来亲近，对此事知道的自然更清楚。对若云不自觉的也多了份亲近。 齐箫心结一去，对齐笙更显得亲热，招呼着齐笙坐下来，又特地将放着水果的盘子推了过去。 若云的目光，却不自觉的放在了站在齐笙身边的丫鬟柳儿身上。 其实，以前便见过这个柳儿几次，只是一直未曾细细留心过。今日仔细一看，果然是个俏丽的丫鬟。 柳儿约莫十五六岁，梳着双环髻，脸上很是素净，只在耳上戴了一对小小的珍珠耳环。越发显得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美丽。 而脸上那抹俏皮可爱的笑容，更令柳儿多了一份活泼生动。站在温文尔雅的齐笙身边，倒是很相配。 若云心里悄悄唏嘘，若是柳儿换个身份，和齐笙定然是郎才女貌最最相配的一对了。奈何身份差距摆在那儿，这样的爱情，注定无法平等…… 若云看了几眼过后，见柳儿有些局促难安，便笑着移开了目光。 齐箫却一直留意着若云的举动，见她如此善解人意，不由得笑了。 她和平日里接触的女孩子真的不太一样呢身为贵族小姐，总难免有份傲气。再怎么掩饰，也会在一些细节处流露无遗。不过，她却是不一样的。 对着丫鬟香菱，她总是轻声细语，眼中从无高人一等的骄傲。对着其他的丫鬟，她也是谦和礼貌的。 齐箫很喜欢这样子的若云。 齐笙在一旁看着，打趣道：“我是不是太过多余了？”只要有小表妹在的地方，齐箫的眼里哪里还有别人。他这个大哥也被归入了路人甲的行列。 齐箫咧嘴一笑：“知道就好，还不快些闪人？”这一年多来，弟兄两个倒是愈发的亲热。开几句玩笑，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齐笙总算不像一开始那般，句句都当真了。 果然，就听齐笙笑着说道：“好好好，我现在就走总成了吧”话是这么说，却是压根没动一下。 齐箫心里甚感安慰。相比起之前的过于拘谨，现在的齐笙可爱多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齐氏兄弟（一） 若云见齐笙和齐箫弟兄两个耍花腔，也颇觉有趣，笑着看起了热闹。 一般来说，庶出和嫡出的兄弟之间，总是隔着一层，很少有像他们两个这般和睦友爱的。 就拿沈家来说，沈奕文和沈奕轩一母同胞，自然亲近的很。不过，庶出的沈奕风便疏远了一层。虽然也天天跟在沈奕文等人的后面，却像个小跟班似的。两个哥哥时常将他晾在一边。 齐笙是庶出的长子，齐箫虽然嫡出，却是次子。这样的关系，其实最是尴尬。 袁氏一直压制着齐笙，当然也是为了齐箫。想来，袁氏定是唯恐齐笙太过优秀出色，会抢了齐箫的风采。更担心齐笙会成为齐箫继承家业的对手。才会有意无意的冷淡忽视齐笙，彻底的将齐府的长子搁置在冷宫。 而下人们，最是擅长看主子脸色行事。既然齐大少爷不得宠不受重视，在府里的地位如何也是显而易见。 原来的齐箫，性子嚣张跋扈，是个不折不扣的小霸王，人人都敬而远之。齐笙只是默默的跟在齐箫身后，必要的时候为齐箫收拾残局或是背背黑锅什么的。 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也谈不上什么情愿不情愿。总之，他只能活在齐箫的身后。 可从齐箫落水救之后，这种情形，却在不知不觉中慢慢的改变了。 齐箫亲热的喊他“大哥”，齐箫喜欢和他在一起说话，齐箫习惯拉着他的手，齐箫处处尊重他信赖他…… 齐笙一开始很不适应，甚至有些惶恐不安。总觉得这样子的齐箫有些不真实。 可时间久了，齐箫依然待他如此亲热，齐笙忐忑不安的心终于平静了许多。开始真正的从心底里接受崭新的可爱的弟弟齐箫。 也因此，齐家大少爷二少爷一直极为亲近友爱。 柳儿默默的站在一旁，含情脉脉的看着齐笙，那眼神里满是不容错辨的爱慕之情。 若云看着柳儿，心里蓦然一动。 当年的自己，也是这般看着世子赵元灏的么？ 或许，她自觉已经隐藏的够好了。可是，萧婉君何等的聪明敏锐，说不定，早就已经看出来了吧所以，萧婉君才会顺势抬她做了通房丫鬟，并且提出了那个荒谬的“借腹生子”的提议。只怕，萧婉君早已料到她不会拒绝…… 因为，那是她唯一正大光明的接近自己爱慕的男子的机会。就算明知道自己是被主子利用，她也不会生出异心。而萧婉君，在一开始便打着“留子去母”的主意了…… 想通此处，若云心里狠狠的颤抖了一下。 她含恨而死，自然恨极了萧婉君。重获新生之后，满脑子想的，便是要为自己复仇。想来想去，都是萧婉君辜负了她的忠心。 她从未站在这个角度想过自己…… 齐箫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大哥，我还没来得及正式的恭喜你一声呢” 齐笙一愣，旋即笑着说道：“你也来捉弄我。”今儿个他可被调笑的无招架之力了。 齐箫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总之，只要你愿意就好。”他依然没法子接受这样的任人摆布的婚姻，不过，既然齐笙甘之如饴，他也没有再自寻烦恼的必要了。想的再多也于事无补，那又何必再多想？ 齐笙略略自嘲的一笑：“这样好的亲事，我哪有不愿意的。” 沈宜华是沈家长房的长女，也是沈家所有小姐中年龄最大的。容貌端庄娴雅，一言一行都落落大方，有这样的女子相伴一身，他还有什么资格不情愿？ 齐笙身边的柳儿垂下了眼睑，笑容黯淡了下来。 齐箫和若云不由得一起看向柳儿，然后对视一眼，俱是暗中叹息。 有些话，无需多说，自然心中都明白。 齐箫含蓄的说道：“大哥能这么想，自然再好不过。今后，华表姐过了门，你可要好好待人家才是。” 若云迅速的接口：“是啊，华姐姐每天忙着亲手准备嫁妆，就等着来年嫁入齐府呢笙表哥，你以后可要对华姐姐好一些。” 当着柳儿的面这么说，似乎残忍了一些。不过，站在若云的立场，必然要维护沈宜华。毕竟都是沈家的小姐，是堂姐妹。她自然希望沈宜华今后能过的幸福。 齐笙愣了片刻，笑着点了点头。却是一句都没多说。 看来，到底还是顾及着柳儿在场，有些话说出口，却是伤了柳儿的心了。 柳儿自从进屋子之后，一直没有说话。此刻忽然柔声的对齐笙说道：“少爷，奴婢还是在门外候着吧免得打扰了少爷们和表小姐说话。”因为有她在场，少爷说话便有诸多顾忌。她还是避开吧…… 齐笙温柔的看了柳儿一眼，应了柳儿的请求。 柳儿笑着行礼告退。 齐笙目送着柳儿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心里涌起了莫名的唏嘘，悄然叹了口气。 若云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忽的低声说道：“笙表哥，这个便是柳儿吧” 齐笙没料到若云竟然也知道柳儿的存在，顿时显得有些尴尬和狼狈，胡乱点了点头：“嗯，她就是柳儿。”想来，小表妹也一定知道柳儿是他的通房丫鬟了。 若云笑着赞道：“早听说柳儿聪明伶俐又漂亮，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齐笙听若云如此称赞，脸色柔和了不少：“表妹谬赞了。柳儿伺候我也快有六年了，倒是一直细心周到的。” 若云浅笑道：“表哥不用多心，我也只是曾听二姐跟我随口提起过。想来，华姐姐是不知道柳儿的。” 齐笙尴尬的一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若云善解人意的就此打住，并没有继续就这个话题说下去：“对了，笙表哥，还有月余就是科考了，不知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每年的童生考试，都是在当年的农历十月。沈奕文等人都摩拳擦掌准备着，打算今年一举考中童生呢提起这个话题，齐笙果然自如的多了，笑着应道：“正在准备着，打算今年试一试。去年就没考中，若是今年再考不中，我就打算以后放弃科考了。” 齐箫很是不赞成：“今年考不中，明年再考就是了。”十几岁的少年，不读书又能做什么？ 齐笙淡淡的笑道：“母亲前几日就跟我说过，我们齐家名下的产业很多，若是考不中，就帮着打理几个铺子……” 齐箫脸色一变：“母亲真的这么说过？” 古人重文轻商，对打理生意的商户是比较轻视的。也可以说，此时的商人地位比较低下，走到哪里都会被低看一眼。袁氏却对齐笙说这些话，未免有故意泄齐笙的气之嫌…… 齐笙垂下眼睑，轻声说道：“母亲也是为我着想。我都这么大了，总不能天天无所事事一直这么闲晃。若是连童生都考不中，也该放弃读书才是。” 齐箫的脸上隐隐有了一丝怒气，哼了一声说道：“你才十六，就算今年考不中，明年再考也就是了。怎么能早早的放弃读书？” 早早的开始帮着打理齐府的生意，定会荒废了学业。将来就算再精明能干，也只是帮着齐家多赚些钱罢了。对自己的前途，却是没有什么裨益。 这大概，也是袁氏的私心所在吧 只要齐笙没了入仕途的机会，整日里忙着打理齐家名下的铺子，便愈发没了资格和齐箫争夺承袭家业的资格。 这一点，在座的三人都是心知肚明。 若云没想到自己随意的一句话，便会惹出这么一段故事，颇有些汗颜。只是这样的情景之下，似乎说什么都不合适，只得闭嘴在一旁听着弟兄两个说话。 齐笙看着齐箫，温和的一笑：“我不是读书那块料，又何必将大把的时间都浪费掉？再说了，我已经成年了，如今又定了亲，最多明年就要成家。总不能一直这样蹉跎时光。” 齐箫依旧耿耿于怀，忿忿的说道：“不行，我一定要和母亲说一说才是。”齐箫的心里，丝毫没有争夺家业的念头。他只知道，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袁氏如此对待大哥齐笙。 齐笙何尝看不出齐箫的真诚，心里感动不已，语气越发的温柔：“二弟，你的一片苦心我领情了。不过，这话我们两个随意说说无所谓，你……就别和母亲说了。” 若是齐箫去找袁氏闹一通，袁氏说不定会以为是他在背后怂恿齐箫这么做，反而更不好。 齐箫一愣，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不由得深深的叹了口气。 这该死的庶出嫡出…… 明明就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明明就是该相亲相爱的手足，为什么要如此的区别对待？ 袁氏对他的呵护疼爱，和对齐笙的冷淡忽视，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想到这些，齐箫便觉得浑身无力。明明看不惯这些，却也没什么法子改变这样的现状。对着齐笙的时候，更是多了些羞愧和自责。 若云心思细腻，擅于揣摩别人的心事，见齐箫一脸阴郁，再联想起齐箫平日里的言行性格，自然猜到了齐箫此刻心中所想。 第一百八十章齐氏兄弟（二） 若云忍不住轻声安抚道：“箫表哥，笙表哥说的，只是一种可能罢了。说不定他今年就考中童生了呢你……也不要太过介怀了。” 这种打压庶子的做法，其实不算什么新鲜事。只是，齐箫未曾接触过这些阴暗的东西，一时之间不适应罢了。 齐箫抬头看了若云一眼，见若云满眼的温柔，心里顿时悄悄的悸动了一下。 是啊，大概也只有若云能理解他此刻心中的感受了…… 在这样的时候，知道有个人了解自己所有的沮丧和失落，真是件幸福的事情。 齐箫的神情柔和了不少，点了点头应了。 齐笙在一旁看着，哑然失笑。正所谓一物降一物，一向倔强任性的齐箫，却是被小表妹克的死死的呢若云又转向齐笙笑道：“笙表哥，你可要好好努力，争取今年就考中童生，不要辜负了箫表哥对你的期望。” 齐箫很配合的用那种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肉麻眼神看向齐笙。 齐笙不由得打了寒颤，求饶道：“只要你别这么看着我，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此话一出，便惹的若云和齐箫一起开怀大笑。 至此，气氛总算融洽和谐了起来。 齐箫兴致勃勃的问起了科考方面的事情，待听说至少也要到十二岁才可以参加科考，很是遗憾的叹了口气：“我还得再等上两年呢” 前一世他可是不折不扣的优等生，从小到大一路重点小学初中高中，再到后来的名牌大学，可谓是一帆风顺。现在换了个环境，怎么着也得再去试一试才是。 齐笙温柔的看了齐箫一眼，笑着鼓励道：“你那么聪明，学什么都是一点即通。等过上两年，考个童生一定是手到擒来之事。” 齐箫呵呵一笑：“大哥，你可别这么夸我，我学杂学和数理什么的，确实很快。不花什么力气。不过，之乎者也的文章，可是最让我头痛的。” 让一个数理科高手学绕口的古文，真正是最最残忍的事情。回想起过去这一年多被折腾的惨状，齐箫的脸上不由得浮起了苦笑。 若云抿唇一笑，柔声说道：“表哥不用灰心，就算……是从头学起，你也一定学的很好的。”事实上，她也是从头学起，其中的辛苦，外人难以想象。而来自另一个国度的齐箫，学起来定然也费了不少的心思吧那温柔鼓励安抚信赖的眼神，宛如一股涓涓的细流流淌进齐箫的心田。 齐箫在那春水般美丽的双眸注视下，只觉得浑身都轻飘飘的，咧嘴笑道：“嗯，我今后一定多花些心思认真学。” 这一年多来，齐箫一直有点游戏人间的意思，并没把读书的事情当真。因此课业状况不算特别好。此刻，齐箫忽然下了决心，一定要认真的读书学习。怎么着也要考取个功名。男儿在世，怎么也不能浑浑噩噩的就这么过一辈子。 齐箫的脸上浮起了一丝认真和坚毅。 齐笙听到齐箫这句话，却是哑然失笑，不由得打趣道：“二弟，你这话该当着母亲的面说一遍才是。相信母亲一定会感动的泪洒当场。”然后再一把搂住齐箫，抹着眼泪夸上一通什么的。 袁氏本是个精明能干的当家主母，大事小事都不含糊。齐箫却像是她的软肋一般，只要一牵扯到齐箫，袁氏顿时就变成了一个一心一意溺爱儿子的母亲。就算齐箫提的要求再任性，她也要尽全力满足。 齐箫的笑容里有一丝无奈：“大哥，你别取笑我了。” 有这样宠爱自己的母亲本是好事。不过，有的时候也不胜其扰就是了。 在心里上，他是一个成年男人。想什么做什么都有自己的方式。如今要应付这么一个全然溺爱儿子的母亲，不是不头痛的。 若云掩嘴笑了起来，显然也想到了齐箫的窘境。 对若云来说，却是全无这方面的困扰。 前世的若云，自小就没了家人在身边，最最渴望的便是亲情。如今重生成了沈四小姐之后，有了疼爱自己的生母，对若云来说，却是梦寐以求的事情。 叶姨娘无微不至的关怀，弥补了若云一直以来最大的遗憾。 齐箫见若云偷笑，忍不住问道：“晴妹妹，你在笑什么？” 若云收敛笑容，一本正经的说道：“舅母如此疼你，我在替你庆幸呢”有这样的母亲，至少让齐箫重生后的生活过的悠闲自在为所欲为，一丝拘束也没有。 齐箫似有所悟，默然了片刻。 是啊，袁氏虽然唠叨些琐碎些,，又爱管东管西，可也是穿越后的他的最强大的保护伞。正因为有了袁氏的宠爱呵护，才无人敢质疑他的种种显而易见的改变。他也无需像她一般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做人…… 齐笙也笑着附和道：“表妹说的对，母亲一直最疼你，不管你想做什么，母亲都会同意你的要求。这样的好事，可是别人想也想不来的。”这个别人，说的当然是他自己。 身为不得宠的庶子，齐笙的苦楚只有自己最清楚。齐箫的备受宠爱，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 被他们两个这么一说，齐箫有些汗颜了：“你们说的对，我真不该抱怨这抱怨那的。”人要懂得感恩才是，万万不可视别人对自己的好是理所当然啊若云微微一笑，齐箫果然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通。既然已经顶着新的身份活下来，那就要经历融入新的生活才是。总不该一边享受着别人对自己的好，一边还挑三拣四嫌东嫌西的。 眼见着话题有些沉重，齐笙忙笑着扯开话题：“对了，表妹，二弟院子里的变化你注意到了没有？” 若云稍一思忖，就知道齐笙说的是什么了。脸颊不由得微微一热，却故作镇静的笑道：“表哥且说来听听。” 齐笙笑着说道：“那次去过王府做客回来，二弟不知怎的心血来潮，非要在院子里种上玉兰树。而且不肯要那些幼苗，非要移植成年能开花的玉兰树。母亲磨不过他，只得同意了。他倒好，把府中园子里所有的玉兰树都移了过来，就这还嫌不够，又跑出府去，特地买了几株回来。折腾的整个府里都不清静……” 齐箫咳嗽两声，连连冲齐笙使眼色。耳际有一丝可疑的暗红。 这些细节就不用说的这么详细了吧 齐笙却只当做没看见齐箫的暗示一般，笑眯眯的接着说道：“……我追问过他好几次，为什么突然要在院子里种这么多玉兰树。他每次都左顾言他不肯说实话。对了，表妹，你可知道这其中的原因么？” 若云白玉般无暇的脸颊也染上了一抹红晕，力持镇定：“我哪里清楚是怎么回事。”轻飘飘的将问题避了开去。 齐笙忍着笑意，一本正经的看向齐箫：“二弟，你今儿个总该说实话了吧究竟为什么要种这么多玉兰树？”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齐箫，居然脸红了，啧啧简直是难得一见的奇景啊齐笙看的很欢乐。 如果若云不是当事人的话，肯定也会像齐笙一般欣赏起齐箫百年难得一见的羞涩。不过，只要一想到齐箫会如此煞费苦心，只是为了兑现当日对她的承诺…… 若云也淡定不起来了，脸上一直发热发烫。 她几乎可以肯定，齐笙分明是猜到了什么，才故意说这些，分明就是拿她和齐箫开心嘛齐箫也反应了过来，立刻笑着反击：“大哥，我记得你院子里好像种了不少柳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对柳树这么情有独钟？”虽然若云害羞的样子美极了，不过，再不解围，只怕她的脸就要红的烧起来了。 至于齐笙在院子里种了好多柳树的原因，不用说大家都明白的很。还不是因为齐笙最喜欢的女孩子就叫柳儿么？ 此言一出，果然立刻戳中了齐笙的心头软处，立刻陪笑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些无聊的事情了。”然后果断的扯开话题。 齐箫心里暗暗得意，笑着瞄了若云一眼。 若云很快的恢复平静，笑着加入话题。 三个人在一起闲聊，出乎意料的很是投机。 过了片刻，就听门外响起了叽叽喳喳的声音。却原来是沈家姐妹们都过来了。同来的，还有齐悦和齐欣姐妹两个。 小柱子忙笑着迎了上去，给各人行礼。 齐悦笑着问道：“二弟在屋子里么？” 小柱子笑着应道：“二少爷和表小姐都在里面，还有大少爷也在里面呢奴才这就去禀报一声。” 齐悦笑着瞪了小柱子一眼，笑骂道：“你这奴才，胆子倒是不小。我进二弟的屋子，还要禀报什么。闪一边去”说着，便笑吟吟的上前敲门。 小柱子满脸陪笑的退到一边，心里暗叹一声：奴才难为啊二少爷平日里很是随和，唯独在什么“个人隐私”上看的极重，最讨厌有人随意进出他的屋子。因此，小柱子才仗着胆子上前拦了一步。 结果又平白的被大小姐骂了两句，诶 第一百八十一章笑话一则 齐悦等人一进来，屋子里的人陡然显得多了起来。 齐箫暗暗叹息一声，刚才温馨愉快的闲聊时光，算是彻底结束了。正所谓人多口杂，现在看似热闹，说起话来却是要注意留心些。反而不如刚才舒适自在。 齐箫本最是活跃，一闭上嘴就格外的惹眼。 齐悦立刻不乐意了，白了齐箫一眼说道：“刚才在门外听你们有说有笑的，怎的我们一进来你们三个倒是不说话了？是不是不欢迎我们？” 齐欣和沈宜芳等人都忍着笑意看着齐悦大发雌威。要说在这儿的所有少女中，脾气最大的，莫过于齐大小姐了。沈宜芳虽然傲气些，偶尔也会冒一两句不入耳的话，不过，比起齐悦来，却算是温和婉约了。 齐箫连忙陪笑：“大姐这是哪儿的话，简直是折煞小弟了。你们愿意到我这儿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哪里可能不欢迎。来来来，快些坐下休息会儿。小柱子，还不快点上壶***茶来？”齐悦最喜欢的，正是***茶。 小柱子不敢怠慢，连忙打起精神来应了，麻溜的跑去煮茶了。 见齐箫如此狗腿，齐悦总算满意了，笑着坐了下来，顺便招呼沈宜莲沈宜芳沈宜敏入座。 沈宜芳打趣道：“悦表姐如此威风，真是让我佩服之极” 齐悦俏皮的眨眨眼：“哪里哪里，彼此彼此。”沈二小姐的骄傲才是诸位少女中的第一份，无人能及呢如此一番幽默的调侃，惹的各人都笑了起来。 一般来说，当周围的人比较多的时候，若云便很少说话。大多数时候，都是含笑倾听。在座各人，年龄都比她大，更有娇贵的齐悦和高傲的沈宜芳这等嫡出小姐在场，哪里轮得到她说话？ 最多不过是在别人说的开心热闹的时候，出言附和几句罢了。 好在气氛热闹，身处其中也不算太过无聊就是了。 齐悦正在调侃齐箫：“……你们可不知道，二弟不知抽了哪门子疯，非要在院子里种一堆玉兰树……”把齐箫做过的事情又抖落了一通。 沈宜芳等人都是第一次听，俱是听的津津有味。齐笙自认很厚道，没有跟着调侃几句已经算是很有兄弟情义了。 齐箫再一次体会到了耳际发红发烫的尴尬，看都不敢看若云一眼。 讨好女孩子的秘诀，当然是要举重若轻。花再多的心思，也要表现的轻描淡写，这样才能收到最佳效果。要是被当成笑话看，可就太糗了…… 齐箫初次出手，本希望借此表示自己的一片心意，顺便讨若云欢心。一开始效果倒也不错的。可被齐笙和齐悦这么一打趣，简直就快无地自容了有没有若云本也有些心虚和莫名的尴尬，可一见到齐箫那副坐立难安的局促模样，不知怎么的，又觉得好笑不已。终于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 前辈子加上这辈子，她也活了近二十年了。可她从没有体会过这种被人放在心上处处被人讨好的滋味。 齐箫如此处心积虑花费力气讨她欢心，她焉能不感动？ 想到这儿，若云的心里又有些酸酸的。那酸意中，却又夹杂了许多的甜意。久久挥之不去齐箫偷偷的看若云一眼，待看到若云眼中满是温柔的笑意，那份尴尬和忐忑不安顿时不翼而飞。 诶，只要她开心，就算做了回小丑也不算什么了。 想及此，齐箫笑着插嘴道：“好了，大姐，你别再拿我开心了。我不过是在院子里种了几棵树，你便说个不停。若是我以后在院子里挖个池子养鱼种荷花，你岂不是要跑到大街上说上一天一夜？” 沈宜莲本喝着茶，闻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茶水都喷了出来。 连一向重视仪态的沈宜莲都是如此，别人的反应可以想见了。 少爷小姐们都笑的前仰后合，就连齐悦自己，也是先瞪了齐箫一眼，然后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你这臭小子，有这么说自己亲姐的嘛” 齐箫嘻嘻笑道：“我对大姐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眼看着一连串肉麻的话就要这么喷涌而出。 齐悦连忙阻止：“打住打住，快些收起你那套马屁功夫。我也不要你敬仰我了，只要别在院子里挖池子养鱼种荷花，其他的，任由你做什么都不管你。” 虽然是玩笑话，齐悦也不乐意听齐箫说这个。 自打那次齐箫落水被救之后，齐府上上下下人人心里都有了阴影。谁都怕齐箫一个兴头上来，再跑到水塘便戏耍。因此，齐府里所有的水塘都被填平了。就连那个浅浅的只没过膝盖的养着名贵鱼类的小池子也不例外。 齐箫感受到齐悦看似嗔怪的话语下浓浓的关切和疼爱，心里不由得浮起一阵暖意，认真的应道：“好，我一定听大姐的话。” 穿越之后的生活虽然有诸多让人无法适应的地方，可众人对他的关爱却是毋庸置疑的。 齐悦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沈宜芳好奇的问道：“箫表弟，你一个男孩子，要在院子里种那么多玉兰树干什么？” 一说到这个问题，齐箫便咳嗽了两声，装模作样的应道：“自然是因为我喜欢玉兰树。” 切说谎话也太明显了吧 众人都用鄙视的眼神看了齐箫一眼。 男孩子喜欢花花草草的当然不是没有，不过，喜欢到劳师动众耗费诸多心思移栽了一院子的玉兰树，可就不太正常了。 这等事情发生在活泼好动爱说爱闹的齐箫身上，就更不正常了嘛有隐情一定有隐情 齐笙低头偷笑，二弟啊二弟，大哥就不拆你的台了，看你怎么应付这一帮子好奇心重的娘子军吧齐悦被这么一提醒，也开始察觉出不对劲来：“二弟，我记得，你以前可是最讨厌花花草草的。现在怎么忽然变了个性子？” 齐箫努力自圆其说：“这个嘛，人都是会变的。我以前确实不太喜欢，不过，现在开始喜欢了……” 沈宜莲揶揄道：“这变化可真够快的。” 齐箫厚颜一笑：“是啊是啊我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喜欢玉兰花呢” 沈宜芳冷不丁笑问：“对了，上次去王府做客，我记得四妹特地去玉兰树下待了好久。箫表弟当时也陪着四妹在那儿聊了会儿吧” 齐箫很自然的点点头。 沈宜芳狡黠的一笑，接着说道：“我听四妹说过，她最是喜欢玉兰花呢不知道箫表弟知不知道呢？” 齐箫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只得挠挠头嘿嘿一笑，打算蒙混过去了事。 说到这儿，各人哪还有不明白的，一起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若云没料到说着说着又绕到了自己的身上，顿时羞窘的喊了一声：“二姐，好端端的，怎么说起我来了？” 沈宜芳好整以暇的一笑：“我只说你喜欢玉兰花，别的可什么都没说。” 若云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等局面，索性来了个以不变应万变，笑了笑，假装此事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眼观鼻鼻观心，只当做没看见各人眼中的戏谑。 齐箫迅速的扯开话题为若云解围：“对了，今天怎的就你们几个过来，华表姐她们几个怎的没有来？” 一提到沈宜华，齐笙顿时不自在了，悄悄的白了齐箫一眼，心里嘀咕个不停。这小子真是太不仗义了，竟然就这么把他拉下了水。 果然，一提起沈宜华，众人的注意力便转移了过来。 沈宜莲抢着应道：“华表姐当然想来，不过，又想见到某人，又怕见到某人，只好待在屋子里不来了。” “某人”被这么一调侃，顿时脸红了。想装作不为所动，偏又没有若云的镇静，更没有齐箫的厚颜。 沈宜芳见齐笙尴尬的样子，只觉得好笑不已，故意叹道：“华姐姐不来也罢，反正过不了多久，就要在齐府里长住了。” 齐笙再也抵挡不住，连忙起身，托词有事，就想溜走。 这次，却没那么容易溜走了。 沈宜莲笑吟吟的瞄了齐笙一眼：“笙表哥，我们难得来做客，你不陪着我们说话么？，你的‘要事’待我们走了以后再办也不迟吧” 沈宜芳立刻附和道：“就是就是，有什么要紧事情这么着急，先放一放不行么？” 齐笙只得又坐了回去，任由各人拿他打趣。 沈宜莲的妙目在齐笙身边滴溜溜的打量一圈，忽的笑着问道：“笙表哥，怎的不见你身边有丫鬟伺候？” 齐笙警惕心大起，表面却是不动声色的笑着应道：“她在门外候着呢” 沈宜莲顺口接道：“是叫柳儿吧我总听说她的名字，倒是从没仔细留心过。把她喊进来让我看一看成吗？” 就连若云都察觉到沈宜莲的异样了。 好端端的，为什么一直提起柳儿？而且，还指名道姓要看一看柳儿…… 沈宜莲到底要做什么？ 若云心里迅速的转起了一系列念头，开始琢磨起沈宜莲的用意来。 第一百八十二章丫鬟柳儿 很显然，沈宜莲是想亲眼见见这个传说中很得齐笙欢心的通房丫鬟。 再联想起沈宜莲和沈宜华素来交情深厚，若云顿时明白了过来。看来，沈宜莲是在为沈宜华“刺探敌情”呢有可能是沈宜华曾对沈宜莲说过什么，也有可能是沈宜莲出于姐妹情谊的考虑。总之，沈宜莲是想亲眼见一见柳儿。 齐笙一愣，显然也想到了这其中的深意。掩饰的一笑：“莲表妹今日怎的对我身边的小丫鬟感起兴趣来？她笨手笨脚的，又不太会说话，别再扫了大家的兴致才是。” 显然是在维护柳儿。 沈宜莲柳眉微挑，笑容和煦柔美：“笙表哥真是小气，我不过是要看你的丫鬟一眼，又不会怎么着她。至于这么紧张么？” 此言一出，齐笙就算再想护着柳儿，也不好再推脱了，只得笑着应道：“好好好，她就在门外，莲表妹想见她容易的很。让她进来就是了。” 这还差不多，沈宜莲满意的一笑，然后冲身后的听雨使了个眼色。 听雨笑着走了出去，喊了柳儿进来。 柳儿一直在门外候着，屋子里诸位少爷小姐说话时，并没有刻意的压低声音，兼之没关门，因此她早将所有的对话一滴不落的听进了耳中。 她的一颗心不自觉的提的老高，无法抑制的局促不安起来。 待听雨笑盈盈的走过来，请她进屋子，柳儿的手开始颤抖了起来。 沈家的几位表小姐……听到这熟悉的姓氏，她就莫名的紧张，还有些许不能言之于口的黯然和……嫉妒。 沈家长房的大小姐沈宜华，已经是少爷的未婚妻子了。或许过上几个月，最多一年半载，那个美丽的少女即将嫁入齐府，和少爷并肩站在一起…… 柳儿深呼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笑容来，跟在听雨的身后进了屋子。无人知道她的手掌心被指甲掐出了深深的印迹。 众人的目光皆落在柳儿的身上。其中，自然有来自齐笙的关切和微不可察的紧张。 柳儿敏感的察觉到齐笙的注目，心情陡然平静了许多，自然而然的露出笑容给各人行礼问安：“奴婢柳儿，见过诸位小姐少爷。” 那笑容明媚灿烂，少女的青春朝气扑面而来。让人眼前顿时一亮。 沈宜莲微微一怔，旋即笑道：“表哥，你这贴身丫鬟倒是生的一副好相貌。”看惯了端庄矜持的名门千金，再看看活泼可爱的俏丽丫鬟，倒是别有一番动人滋味。 齐笙已然察觉到沈宜莲的用心，这话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得含糊的一笑应付了过去。 沈宜芳的心中自然也是向着沈宜华的，闻言笑着接道：“那是自然，笙表哥的眼光自然好的很。” 这句话更是一语双关，暗示意味非常明显。 柳儿进退不得，更不知该如何应付这等场面，笑容早已有些挂不住了。 齐笙的笑容依旧，眼中迅速的闪过一丝尴尬和淡淡的不悦。只是在座的都是嫡亲的表妹，平日里来往密切，谁也不能轻易得罪。也只得将心里的不快尽数压了下来，淡淡的说道：“两位表妹如此盛赞，倒让我汗颜了。” 齐笙素来好脾气，一副温润如玉的君子风度。如今笑容未减，听来很是平和入耳。 沈宜莲假装没察觉到齐笙眼底的不快，笑眯眯的看向柳儿，亲切的问道：“你是叫柳儿么？今年多大了？” 柳儿毕恭毕敬的应道：“回禀表小姐，奴婢今年十六了。” 沈宜莲又接着问道：“你在表哥身边伺候几年了？” 柳儿对答如流：“奴婢十岁的时候，在大少爷身边伺候，到了今年年底就整整六年了。” 六年了啊……沈宜莲和沈宜芳对视一眼，俱是看出彼此心中所想。 也就是说，齐笙和柳儿朝夕相处六年之久了。这么漫长的时光培养出来的感情，自然是深厚的。 “听说你伺候表哥一直尽心尽力细心周到，表哥最是疼你呢”沈宜莲似笑非笑的说道，看似轻飘飘的话里，总带着些许的试探意味。 柳儿却也没有一味闪躲，得体的应道：“多谢表小姐夸赞，奴婢伺候少爷，本是分内之事，不敢居功。少爷待奴婢好些，也是因为少爷心性仁和，奴婢心里一直很感激呢” 齐笙一直默默的看着柳儿，听到这儿，眼里流露出一丝柔情。 若云坐在齐笙的对面，将齐笙对柳儿的怜惜一点不落的看尽了眼底，心里悄然叹息。 沈宜华一直爱慕着齐笙，为了齐笙，沈宜华鼓起勇气求着方氏拒绝了周家的亲事，独独青睐齐家。最终得偿所愿，心满意足的安心待嫁。 沉浸在幸福中的沈宜华，知道柳儿的存在么？知道齐笙的心早已被别的女子占据了么？ 沈宜莲和沈宜芳此刻心中所想的，和若云相差无几。心里都是唏嘘不已。一时之间，居然无人再张口问什么。 柳儿并不见慌乱，只静静的站在那里。 齐悦见气氛有些凝滞，忙笑着解围：“好了，柳儿，也没什么别的事情，你出去候着吧”再问下去，只怕齐笙脸上的笑容就要撑不住了。 柳儿恭敬的应了，迅速的退出了屋子。 齐笙悄悄松了口气。 沈宜莲把齐笙的神情看在眼底，不由得揶揄道：“表哥，我不过是喊了柳儿过来问几句话，又不会吃了她，你至于这么紧张么？” 齐笙微微一笑：“表妹今日总是针对一个微不足道的丫鬟做什么。”语气依然平和，却隐隐多了些许锋芒。 沈宜莲没料到齐笙居然会来了这么一句，不由得一愣。 关键时刻，沈宜芳到底还是站在亲姐妹这一边的，掩嘴笑道：“表哥，你说这话也不怕伤了我们几个的心。还不是关心你才会多几句嘴么？” 齐笙轻轻一笑，顺势下台：“那可要多谢表妹的关心了。” 齐箫一直没有出声，和若云一起默默的将这出闹剧从头看到了尾。此刻见气氛有些尴尬，忙笑着说道：“这么多人都在屋子里待着，也太闷人了。我们出去转转吧” 众人都无异议，笑着起身走了出去。 齐箫和若云并肩走着，便低声嘟哝：“依我看，以后还有的热闹呢”沈宜华还没嫁过来，便已开始有了事端。等真正嫁进齐府，还不知要掀起多少风浪来呢若云颇有同感，点了点头。 后院里的女子历来争斗不休，原因很简单。只因为她们的生活重心是共同的一个男人。为了争夺丈夫的宠爱和关注，自然要千方百计的把别的女子压下去。因此，注定无法平静。 当然，这也跟生活优渥富足有很大的关系就是了。每日里吃饱喝足闲闲无事可干，便想着法子折腾点事情出来打发时间。若是一日三餐吃不饱连件过冬的棉衣都没有，保准谁也没这个心情折腾。 齐氏本打算到了下午便回府，袁氏却是不肯，硬是留着齐氏一行人留下来吃了晚饭。 这一次，齐老太爷和齐老太太都一起现了身。 若云往日里也曾远远的见过两人，如此近距离接触，却是首次。不由得细细打量起两人来。 齐老太爷头发花白精神矍铄，一双眼睛极有威严，不怒而威。齐礼的相貌便大半承袭了齐老太爷。 齐箫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俊俏更胜齐礼。 呃，打住打住，怎么想着想着想到齐箫头上来了？ 若云连忙移开视线，又细细的观察齐老太太来。这位齐老太太却是一脸和蔼慈祥，不时呵呵轻笑，看起来很是顺眼。若不是眼中偶尔闪过一丝精光，只怕若云会认为这是个脾气极好的老妇人。 齐氏便有大半都像齐老太太。 血缘关系果然是世界上最最奇妙的事情。子女总有一部分或是大部分承袭了父母，或者是容貌，或者是性格，或者是喜好，甚至有可能只是一些习惯性的小动作。 若云的脑子里忽的浮现出一张小小的脸孔来…… 晔哥儿有八分肖似其父赵元灏，剩下的两分，却是像极了年幼时的她。这份血缘上的遗传，是萧婉君终其一生也无法抹去和改变的事实。 或许再过上几年，晔哥儿会和当年的她越来越相似。到时候，萧婉君整日里面对着晔哥儿，会是何等的感受？ 想到这儿，若云的心情莫名的愉快起来。 沈宜芳笑着探过头来问道：“四妹，你想到什么了，怎的这么高兴？” 若云笑着应道：“整天在府里闷着，难得有机会出来散心，自然高兴。” 沈宜芳不疑有他，兴致勃勃的说道：“以后怎么着也得央求母亲，至少一个月让我们出府散心一次才是。” 若云哑然失笑：“二姐，你说的倒是轻巧。若是没有什么正经事情，只怕母亲是不会同意的。” 沈宜芳耸耸肩：“法子总是人想出来的嘛”比如说制造点理由机会什么的，不就可以出府了么？ 若云低声轻笑，和沈宜芳窃窃私语起来。 第一百八十三章心事重重 此次齐府之行，给各人印象深刻的，莫过于丫鬟柳儿。 第二天，众人到了书房里，不约而同的谈论起了柳儿来。 沈宜馨和沈宜敏却是没去齐府，听到这个陌生之极的名字，很是好奇。一起凑了过来问道：“柳儿是谁？” 沈宜莲咳嗽一声，本想含蓄一点。却不料沈宜蓉已经快速的将答案宣布了出来：“是笙表哥的通房丫鬟。” 沈宜馨一愣，嫩脸一红，低了头不好意思再问。 沈宜敏却是撅着嘴巴，老大不高兴的说道：“笙表哥已经和大姐定了亲，怎的还有通房丫鬟？” 沈宜莲耐心的解释道：“这可怪不得笙表哥，柳儿做他的通房丫鬟已经一年多了，又不是和华姐姐定亲之后才有的。” 沈宜敏悻悻的点点头，心想这重要的事情可一定要告诉姐姐一声才是。还没嫁过去，居然就有碍眼的对手在了。 沈宜芳一眼便看出沈宜敏所想，不着痕迹的提醒道：“敏妹妹，有些话，你可要想着些再说。华姐姐每日里高高兴兴的，别平白的坏了她的好心情。” 柳儿的存在已经是事实，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还不如等嫁过去之后再慢慢出手对付…… 沈宜敏哪里能听得懂如此含蓄委婉的劝告，胡乱点头应了，眼珠滴溜溜的乱转。一看就知道根本没听进沈宜芳的劝告。 沈宜芳瞄了她一眼，不再多说。 沈宜莲和沈宜芳的想法却是截然不同，笑着说道：“告诉华姐姐也无妨，也能提早有些心里准备。” 若是普通的通房丫鬟，倒也罢了。不过，齐笙很明显的回护着那个柳儿，足以说明齐笙对柳儿的喜爱之情。怎么着也该告诉沈宜华一声，让她有个数。别等嫁过去了，才发现这件事情，那打击可就更大了。 沈宜敏连连点头附和，接着便问起了关于柳儿的各种情况。 沈宜莲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知道的所有事情都一一告知。 沈宜芳见话不投机，索性扭开头，和若云低声的说起话来：“四妹，我看，这事情咱们就别跟着搀和了。”一边是堂姐，另一边却是嫡亲的表哥，对沈宜芳来说，帮着哪一个都不不太恰当。 若云低声的应道：“嗯，我也这么觉得呢”她从头至尾也没打算搀和进去。她自己的事情尚顾及不全，哪里有这个心情多管这个闲事。 很显然的，在这件事情上，沈家四姐妹分成了两派。沈宜莲和沈宜华交好，打定主意要关心到底。沈宜蓉又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在一边听的眉飞色舞，不时的插嘴讨论。 沈宜芳和若云两个，却是在一旁闲闲的看热闹，并不参与。 到了中午，沈宜敏和沈宜馨两个便去了沈宜华的屋子里，将有关柳儿的事情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沈宜华满脸的笑容渐渐收敛，手不自觉的微微颤抖着。 沈宜敏兀自说个不停：“……大姐，你今后可得注意一些，这个柳儿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听说她伺候了笙表哥快六年了，从去年就成了表哥的通房。表哥一直很喜欢很宠她呢……” 沈宜华淡淡的说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不用多说了。” 沈宜敏没料到自己的慷慨激昂只换来了沈宜华如此轻飘飘的一句话，顿时一愣。 沈宜馨却最是细心，见沈宜华的手死死的攥着衣角，便知道沈宜华远不如外表显示的平静。稍微一思忖，便扯了扯沈宜敏的衣袖，低声说道：“好了，我们别打扰大姐了，还是先出去吧” 沈宜敏还待要说什么，却是已经被沈宜馨拖出了屋子。 沈宜敏不情愿的被拖了出去，嘴里不停的抱怨着：“二姐，你拖我出来做什么，没看见我正和大姐谈心嘛” 沈宜馨忍住叹气的冲动，耐心的说道：“你没见大姐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么？这种事情，总要让她自己消化适应，我们说的再多，也是隔靴搔痒罢了。” 沈宜敏理直气壮的反驳：“我做妹妹的，关心姐姐也不行么？” 沈宜馨无奈的一笑：“谁不让你关心了？我只是觉得，大姐现在肯定想一个人安静的待一会儿。不然，我们出来的时候，她一定会叫住我们的。” 沈宜敏一想，果然如此，便也不再吭声了。 再后来，沈宜华托辞身子不适，连午饭都没出来吃。一个人待在屋子里，恹恹的没有精神。 方氏放心不下，特地命丫鬟送了饭过去，却是原封不动的又端了出来。 方氏只觉得很是蹊跷，便去了沈宜华屋子里探望。问了半天，沈宜华也没说出实情。 事实上，这等事情还真不好张口。只怕说了之后，反会遭来方氏的一顿训斥。 在大人的眼中，一个微不足道的通房丫鬟又能算什么？大抵只有未出嫁的少女才会耿耿于怀了。 方氏很是着急，忙说道：“你到底是哪里不舒服？我这就派人去请李大夫过来给你瞧瞧。” 沈宜华摇摇头说道：“不用了，我一个人待着，歇息会儿就好了。不要如此费事了。”态度很是坚持。 又不吃饭，又说身体不适，偏偏不肯让大夫瞧瞧，究竟是怎么了？ 方氏一时也弄不清女儿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只得吩咐一声好好休息，便出了屋子。 到了晚上，沈宜莲来探望沈宜华。 沈宜华闷在屋子里，一直没有出来。见沈宜莲来了，倒是笑着起身相迎。只是那笑容里有些许的苦涩和黯淡。 沈宜莲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自然明白沈宜华是因为什么在苦闷。柔声劝道：“早些知道也好，心里有个准备。也免得嫁过去之后措手不及……”滔滔不绝的劝了一大堆。 沈宜华静静的听着，什么也不说，却是微微蹙着眉。半晌，才出言说道：“那个……柳儿，就是总跟在齐笙身边的那个丫鬟么？” 沈宜莲一愣，然后点了点头。平日里众人聚在一起说话是常事，各人身边带的丫鬟自然也都见过的。不过，谁也不会特别的留心任何一个。因此，之前各人对柳儿几乎没什么深刻的印象。 不过，现在自然大大的不同了。 沈宜华也未曾特别的留意过柳儿，努力回想，脑中依然是一片模糊：“柳儿长的什么样子？”每次见面，她的注意力都在齐笙身上，何曾留意过他身边的丫鬟？ 沈宜莲想了想，很中肯的评价道：“长的倒是很俏丽，性子也活泼，是个爱说爱笑的女孩子。笑起来尤其的好看。” 其实，柳儿并不是最出色的美人儿，就算比起来沈宜华来，也稍有所不及。不过，柳儿身上有种灵动活泼的美，却是端庄守礼的沈宜华比不上的。 沈宜华咬着嘴唇，脸色有些发白。沈宜莲眼光颇高，从不轻易称赞别人。柳儿既然能得她如此夸赞，至少是个漂亮的少女。 而且，那个柳儿，和齐笙朝夕相处了六年…… 难怪，齐笙总对她冷冷淡淡的，从不特别的另眼相看。这一切只因为，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喜欢的少女了。 更令她忐忑不安的是，那个喜欢的少女，还是齐笙的通房丫鬟，是齐笙的第一个女人…… 男人也是有第一夜情结的。对自己的第一个女人，总会特别的爱怜一些。齐笙对柳儿的感情，显然远远不止这样的怜惜。 一想到这些，沈宜华便觉得心痛如刀割。那刀，是把极钝极炖的刀，缓缓的在心头割着，比鲜血淋漓的痛楚更折磨人。 沈宜莲见沈宜华低着头不说话，知道她心中不舒坦，连忙安抚道：“柳儿虽然有几分姿色，不过，比起华姐姐来，却是差了很多呢” 沈宜华苦笑一声，抬起头来：“你不用这么安慰我了，我能撑的住的。”不管怎么样，她才是齐笙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子，不出一年，她就要嫁给齐笙了。齐笙再喜欢柳儿，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沈宜莲叹口气：“不管是哪一个男子，成亲前都会有通房丫鬟。就算不是柳儿，也会有的别的女子。你能看开些就好。” 沈宜华心有戚戚焉，点头附和。 是啊，贵族少爷们都是如此。又有谁能例外免俗？更何况，有谁会拒绝送到嘴边的美人儿？ 待到成亲之后，来分享自己丈夫的女子就更多了…… 想到这儿，沈宜华更是意兴阑珊，叹了口气，没了说话的心情。 沈宜莲不知想起了什么，也怅然的说道：“还是做男子好些，左拥右抱是理所当然。做女子，却是处处受束缚。”连嫉妒吃醋都要放在心里，不能痛快的表现出来，真是令人懊恼之极。 两人相对无言，唏嘘良久。 过了半晌，沈宜华才振作起精神，笑着说道：“倒是要多谢你关心我，还陪我聊了这么久。” 沈宜莲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识趣的起身告辞。说了这么多，也该让沈宜华一个人好好清静的想一想才是。 待沈宜莲走后，沈宜华一个人坐在屋子里，良久，动也没动。 第一百八十四章童生考试（一） 沈宜华心情一直低落，极少出来见人。 沈宜莲去探望过两次，然后在姐妹们面前叹道：“华姐姐也够可怜的。”还没嫁过去，就知道心上人别有所爱，这对一个满腔欣喜的待嫁少女来说，确实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沈宜芳撇撇嘴说道：“其实，华姐姐也太过想不开了。不过是区区一个通房丫鬟，等嫁过去慢慢出手整治就是了。何必如此介怀。” 沈宜蓉连连点头附和。 若云脸色未变，眼底的笑意却是褪去了几分。沈宜芳的话很直接，直直的戳中她的心头痛处。 主子想出手整治丫鬟，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哪怕只是看你不顺眼，也可以让你的日子过的水深火热。 可是，丫鬟也是人，有血有肉有感情，为什么就该遭受那样的对待？ 若云微微低头，掩去眼中的不以为然。 自从重生之后，她的变化一日比一日明显。不仅是换个身子这么简单。很多想法看法也在慢慢的随之改变。 往日里所相信所遵循的东西，在慢慢的动摇。 齐箫口中那个自由自在男女平等的国度，也给她带来了深远的影响。或许若云自己还没察觉到，可是她的的确确开始了真正的蜕变…… 沈宜敏自然最是维护沈宜华，连连附和道：“芳姐姐说的是，我也劝姐姐来着，一个丫鬟罢了，就算有点姿色，就算笙表哥很喜欢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总之，等姐姐嫁过去，成了齐家的长媳之后，料想那个柳儿也翻不起风浪来。” 沈宜莲也点了点头，讨论起了这个话题。就连一惯很少说话的沈宜馨，也忍不住加入了讨论。 站在小姐们的立场，看待此事自然都是一个想法：那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容一个丫鬟夺走丈夫的注意力。不管怎么样也要把柳儿的风头压下去才行。 至于要采取什么样的法子嘛，那可就不一一细数了。 总之，做主子的，想要对付一个通房丫鬟，实在不是什么难事。沈宜华是个聪慧伶俐的女孩子，想来定能想出一堆好法子的。 若云默默的听着各人意见纷纷，一言未发。 “四妹，你怎的又不说话了？”沈宜芳说了一通之后，才发现若云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笑着问道。 若云抬起头来，已是一脸的笑容：“我在听你们说呢” 沈宜敏很自然的接口：“四妹还小着呢，哪里能听得懂这些。” 若云心里冷笑，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的天真可爱：“敏姐姐说的是，我确实不太听得懂呢” 其余人都耸耸肩，不当回事，继续热烈的讨论起来。唯有沈宜芳察觉出些微的异样，忍不住瞄了若云一眼。 四妹确实年龄小一些，不过，有的时候却表现出异乎寻常的成熟。心思之细腻，甚至连她也比不上。此刻表现出来的符合年龄的“天真”，却让人有点怪怪的感觉了。 约莫过了十来天，沈宜华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对姐妹们轮番来探望自己的行为，沈宜华心里自然是感动的。总算振作了起来。 眼看着一年一度的童生试已经快到了，沈奕鸣沈奕文都忙碌了起来，弟兄两个常挑灯夜读。夫子也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他们两个身上。 沈奕轩沈奕文年龄都未满十二，却是一点压力都没有。 齐氏和方氏两个，每天忙着炖各式补品，源源不断的送了过去。 待到正式开考的前一日，沈老太太亲自召了两个宝贝孙子到面前，殷殷叮嘱了一通。 只有通过了童生试，才有参加乡试会试的资格，重要性不言而喻。也难怪沈老太太齐氏等人都如此紧张了。 到了晚上，沈霖回府之后，特地喊了沈奕鸣和沈奕文两人一起过来吃了晚饭。 沈奕鸣之前也曾参加过两次童生试，却是没有通过。今年已经是第三次了。看起来，倒是一脸沉着，一点也不紧张。 沈奕文却是第一次参加童生试，心里一直惴惴不安，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沈霖淡淡的看了沈奕文一眼，说道：“不管是童生试，还是将来的乡试会试，都要抱着一颗平常心对待。考试不仅是考一个人的学识才能，更是考坚韧耐力。若是这点小阵仗便害怕，那不考也罢。” 沈奕文一脸羞愧，低着头不吱声。 齐氏在一旁看了，很是心疼，嗔怪道：“老爷，文哥儿之前从没参加过童生考试。这还是第一次，难免有些紧张。你不安慰几句也就罢了，怎的倒打击起他来了。” 沈霖对待儿子们的态度，却是严苛的，丝毫不为所动，依旧冷着脸说道：“文哥儿也十二了，不算小了。” 沈奕文是沈家的嫡子，将来是要继承家业撑门立户的，沈霖对他的期望最高，因此要求也严格的很。 齐氏张张口，想说什么，终于又忍住没说。 沈霖板着脸孔，继续训斥了沈奕文几句。 待轮到沈奕鸣的时候，沈霖的表情倒是柔和了不少，笑着说道：“鸣哥儿，你父亲赶不及回来，不过，倒是派人送了信回来。你今年已经十六了，之前也曾参加过两次童生试，该注意的地方，我就不多说了。我知道你一直想考武举，不过，也得过了童生考试，才有资格参加武举。希望你这次能一举考中，来年便能去考武举考试了。” 沈奕鸣认真的点点头：“多谢二叔鼓励。我一定会努力的。” 前两次童生考试，沈奕鸣压根没好好准备，自然考不中。可这一年来，他在书本上着实下了不少功夫。也增添了不少信心。 沈霖赞许的点了点头，接着又转向沈奕文：“文哥儿，你也向鸣哥儿多学习学习才是。你看看鸣哥儿，胸有成竹不慌不忙，哪里像你这般畏首畏尾……” 沈奕文唯唯诺诺的应了，心里却嘀咕不已。 沈奕文比他整整大了四岁，又曾参加过两次童生考试，自然不慌不忙心里有底。他却是第一次参加童生试，要能淡定的起来才是怪事。 沈霖滔滔不绝的训斥着，压根没留意沈奕文眼底的那一丝不服气。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沈奕鸣沈奕文便打点好行装，准备出发了。 考场离的不算太远，坐马车约莫大半个时辰就能到。一共要考上两天，晚上要住在统一安排的下榻之处。 方氏和齐氏恨不得跟着去伺候才安心，奈何童生考试不准许考生带家人入场，更不得带丫鬟小厮。也就是说，这两天的衣食住行都要靠他们自己才行。 沈府上上下下几乎全都出动来送行，若云她们姐妹几个自然都来了，就连整日里吃斋念佛的沈老太太也被惊动了。 若云和沈宜芳站在一起，殷勤的说道：“大哥，你这次去一定要好好的考，争取一次就中童生。” 沈奕文一直聪慧，常受夫子们的夸赞。不过，从未参加过童生考试，因此心里还是很忐忑的，一点底都没有。闻言笑了笑，很显然的没有什么信心。 童生考试一次就通过的人，少之又少。沈奕鸣就曾考过两次都没考中，齐笙也差不多。沈奕文一想到这些，就愈发没了底气。 沈宜芳见沈奕文这般没底气，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低声的说道：“好了好了，别这副没出息的样子。总之你今年是第一次参加童生考试，考中固然很好，考不中也不丢人，大不了来年再考就是了。” 这句话虽然不太中听，沈奕文反倒镇静了不少，点头应了。 齐氏在一旁听着，嗔怪的白了沈宜芳一眼：“你尽是会说些泄气的话。”然后拉着沈奕文殷殷的叮嘱了起来。 细细一听，齐氏说出口的，果然都是些鼓励的话。什么“你一向聪明好学，又勤奋认真，这次童生考试必然能考中，不需担心”之类的。 齐氏的期待和希冀明明白白的摆在了脸上，所谓的望子成龙，也不过如此了吧殊不知这样的期许，对沈奕文来说，更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若云在一旁看着，都替沈奕文觉得紧张了起来。 沈奕鸣那一边也是热闹的很，方氏紧紧攥着沈奕鸣的手，絮絮叨叨的叮嘱这个叮嘱那个。 沈奕鸣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也不管方氏说什么，胡乱的点头应了。却是很明显的漫不经心，眼睛不时的东张西望。 接着，沈老太太也隆重登场了。 只见沈老太太紧紧拉着沈奕文和沈奕鸣两人的手，将众人已经重复了多次的话又翻腾出来说了一遍。 沈奕文和沈奕鸣哪敢怠慢，不停的点头应着。 沈霖见时候不早了，咳嗽了一声：“母亲，鸣哥儿文哥儿该出发了。再不走，只怕会迟了。” 沈老太太只得依依不舍松了手，目送着两个孙子上了马车。 待马车缓缓的开动了，沈宜芳才叹道：“真希望文弟弟一次就能考中。” 若云心有戚戚焉的点点头。她如今是沈家的女儿，自然也希望兄长有出息的。 第一百八十五章童生考试（二） 接下来的两天，对各人来说，都是难熬的。 不知道沈奕鸣和沈奕文是怎么熬过来的，总之，沈府诸人的心都悬的高高的。只要有闲工夫说话，基本上都是围绕着童生考试打转。 沈家小姐们聚在一起，谈论的自然也都是这些。尤其是沈宜芳，最是记挂着沈奕文。 若云见沈宜芳有些焦躁不安，便柔声安抚道：“二姐，你不需太过担心。大哥平日里最是聪慧，学什么都是举一反三。夫子也常常赞他有慧根呢这次童生考试一定没问题的。” 沈宜芳长长的叹口气：“他是第一次参加童生考试，肯定会紧张。也不知道能不能发挥的好。”第一次就能考中童生的人，实在寥寥无几。也不知道沈奕文能否一举考中。 若云笑着开解道：“大哥今年才十二岁，若是今年考不中，明年再考也就是了。鸣哥哥今年已经是第三次去考童生了呢不也照样坦然的很么？” 这倒也是，沈宜芳点了点头。然后忽的起了说笑的兴致：“对了，四妹，有个笑话你听过没有？” 若云很配合的摇摇头。 沈宜芳笑着说道：“参加童生试的，大多是十二三岁到二十多岁不等，弟兄两个一起进考场很正常。不过，听说以前还曾出过父子同进考场的呢” 若云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这一笑，立刻把别的姐妹都吸引了过来，一起凑过来说笑起来。 沈宜莲笑道：“父子同进考场倒也不算大笑话，听说还有祖孙两个一起进考场的……”话犹未完，各人都乐不可支的笑了起来。 沈宜蓉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大姐，你不是故意在逗我们开心吧哪有祖孙俩一起进考场的。”这也太夸张了一点点吧沈宜莲耸耸肩：“我也是偶然中听父亲说起过。”正所谓活到老学到老，又所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读书考科举入仕途，这一念头实在是深入人心。 世家望族的少爷们，固然大多聘请了学问好的儒生做夫子。而家境一般的，也极愿意交些束脩将家中的男孩子递到私塾里读书的。能考取功名自然是大喜事，就算考不中，至少也能识得几个字。 有的读书人，光是一个童生试就考了很多年没考中，更遑论乡试会试了。于是，便出现了父子同进考场的笑话来。 不过，祖孙两个一起进考场，确确实实也太夸张了…… 若云一想到那个可笑场面，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沈宜芳也不甘示弱的说道：“大姐说的祖孙同进考场，确实很稀奇。我倒是听说过这样的事情，有的人家特别的穷，为了筹措童生考试的费用，便将家里的地都卖了。结果，偏偏儿子又没考中。闹了个竹篮打水一场空。待到后来，连饭都吃不上。又逢上荒年，一家子都活活的饿死了。” 别人还都在笑，若云却没了笑容，低低的叹道：“这样的人家，未免也太迂腐了。还不如不要送孩子去读书呢” 连饭都吃不饱了，居然还要卖地筹措费用送儿子去考童生。落得那样的下场，也未免太过凄惨了些。 一干锦衣玉食的小姐们，哪里懂得出身贫寒被卖做丫鬟的若云的感慨，俱都取笑若云：“四妹，你平日里读书不是最最用功的么？怎的今天倒是说起这样的话来？” 若云淡淡的笑道：“什么都比不上活命重要。” 能活着，才是最最重要的。只有吃饱穿暖了之后，才有资格去想别的。诸如读书习字弹琴下棋之类的。 若云冷不丁冒出了这么一句，各人都不知该接着说些什么是好，一时之间，面面相觑冷了场。 若云忙笑着扯开话题：“好了，不说这些没趣的了。对了，鸣哥哥和大哥昨天早晨就去了考场，听说今天下午就能考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赶得回来呢” 沈宜莲笑着说道：“不管今天什么时候回来，总之，我们都要等着听好消息才是。” 沈宜芳笑着看了沈宜莲一眼：“就算是考过了，也不可能即时知道成绩如何。好消息从何而来？” 沈宜莲微微一笑：“成绩虽然不能即时知道，不过，考过之后，心中大多是有数的。我们等今天下午看一看他们两个的脸色如何就知道了。”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各人都忍不住点头赞同。 待下午散学之后，各人也没心思回院子了，索性一起去了齐氏的院子里等着。 方氏也领着女儿们过来了，和齐氏坐在一起闲聊。 齐氏心里惦记着沈奕文，说话便有些心不在焉的。方氏又何尝不是满心牵挂着沈奕鸣？两人口不对心的闲扯一会儿，不约而同的一起说道：“他们怎的到现在还没回来？” 异口同声之后，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齐氏笑道：“大嫂无需紧张，鸣哥儿已经考过了两次，怎么着也该有些经验才是。这一年来，鸣哥儿读书很是用功，今次一定能考中的。” 方氏苦笑道：“鸣哥儿什么脾气，我可是清楚的很。他向来喜欢骑马射箭练武，说是以后一定要去考武举。一直没在学业上下过什么功夫。虽然比文哥儿大了几岁，论起学识，却是不及文哥儿的。” 要不然，也不会连续两年都没考中童生了。 齐氏自然要谦虚几句，心里却是很赞成方氏说的话。沈奕文确实比沈奕鸣小几岁，不过，读书一直很用功。论学识，只怕比沈奕鸣强的多。 大人们在闲聊，小姐们自然也在低声说话。 沈宜华有些心不在焉，一直没说什么话。沈宜莲好奇的扯了扯沈宜华的袖子：“华姐姐，你在想什么呢，怎的一句话也不说？” 沈宜华一愣，回过神来：“我在想，大哥他们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很明显的是敷衍之词。 若云一眼看了出来，却也没揭穿。 沈宜芳可那份体贴，笑着说道：“华姐姐，你就别骗我们了。刚才是不是又想到笙表哥了？”齐笙也参加了这次童生考试的。 沈宜华俏脸一红，抵赖不过去，便默认了。 若云忽的想起了齐笙和齐箫的那番对话，忍不住为齐笙担心起来。若是齐笙此次考不中，袁氏便打算让他帮着打理齐府名下的铺子。齐笙的下辈子，只怕就要与科举无缘了…… 只是，这些话实在不方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若云硬生生的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沈宜芳显然也不知道这件事情，就听她笑着安慰沈宜华：“华姐姐，笙表哥考中当然好，就算考不中，也不怕。等你嫁过去了，日日陪着他好好用功读书也就是了。到时候正好来个红袖添香挑灯夜读……” 沈宜华红着脸白了沈宜芳一眼。惹来了众人的嬉笑声。 正在此刻，就听丫鬟跑够来禀报：“太太，两位少爷的马车已经到了门口。老爷也在车上，现在已经进府了。” 齐氏和方氏顿时精神一振，一起站了起来，迎了出去。 若云跟在姐姐们的后边，也一起迎了出去。 沈霖领着沈奕鸣沈奕文走了过来，见对面浩浩荡荡一群人迎了过来，不由得笑了起来。回头冲两人说道：“快些看看，大家伙儿都在惦记你们两个，都在这儿等着呢” 沈奕鸣和沈奕文忙快走几步，迎了过去。 齐氏一把攥住沈奕文的手，上下打量个不停：“文哥儿，考的怎么样？” 沈奕文想了想，才答道：“我也说不好。似乎比我想象中的要简单一些，不过，不知道我答出来的，考官满不满意。” 也就是说，答卷都填满了。 齐氏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 那一边，方氏也在紧张的追问沈奕鸣考的如何。 沈奕鸣耸耸肩，满不在乎的说道：“这个我可说不好。反正，不管会不会，我都写了一通答案。” 方氏一听这话音，顿时皱起了眉头。记得前两次考过之后，沈奕鸣也是这么说的。结果，都没考中…… 方氏甩去这些不愉快的回忆，努力挤出笑容来：“好了好了，考过就好。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一阵子了。” 沈霖走过来，笑着说道：“离放榜还有半个多月，慢慢等就是了。考中固然好，考不中也无所谓，总之鸣哥儿和文哥儿都不算大。大不了明年再考就是了。”和考试之前的态度迥然不同。 沈奕文不免有些受宠若惊了：“父亲……”之前板着脸孔要求他一定要考中，没料到现在忽然变的如此通情达理。真让人有点没法子适应啊沈霖似是看出了他在想什么，淡淡的笑道：“我自然是希望你一次就考中，所以之前话说的重了些。不过，已经考过了，我相信你也尽了力。不管结果怎么样，你都对得起自己了。” 之前的严厉，现在的温和，都是深沉的父爱啊 沈奕文心里很是感动，眼角微微湿润了，重重的点了点头。 第一百八十六章王府请帖 齐氏笑吟吟的说道：“这儿实在不方便说话，我们快些进屋子里去吧饭菜都备好了，边吃边聊” 这样的提议，自然是人人赞成。一起跟在齐氏的身后进了院子里。饭厅里果然早已备好了热腾腾的饭菜。 沈奕鸣和沈奕文两个，是当仁不让的主角。坐下吃了不到几口，便忙着应付起各人的问话来。 若云基本上也插不上话，索性一直竖起耳朵听着。 不说话自然也有不说话的好处，比如说，她有大把的时间填饱肚子。然后细细的观察沈奕鸣和沈奕文的神情变化。 沈奕鸣看似打诨插科，其实眼底满是自信。看来考的定然不错。 至于沈奕文，虽然看似平静，其实眼底没什么自信。也不知道究竟考的如何。 想到这儿，若云不由得暗笑自己。这科考一事，她一丝经验也无。单单凭着各人的脸色，又如何能断定谁考的中谁考不中？ 只希望今年齐笙能考中才是，不然，依着齐箫的脾气，断然不肯眼睁睁的看着齐笙被打发去打理齐家的生意。说不定到时候又会闹出什么风波来。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沈奕鸣和沈奕鸣两个一直翘首期盼着放榜那日的到来。 沈家诸位小姐们，自然也都密切关注着此事。而沈宜华更是多了一桩心事，不时的惦记着齐笙考的如何。只恨此刻名分已定，反而不好过分的关注和打探此事，不然，又要招来小姐妹们的取笑了。 这一日，齐氏接到了王府送来的帖子 齐氏看着手里的帖子，很是惊诧。 沈湘嫁入王府贵为王妃，身份尊贵显赫。却不知为了什么原因，几乎和娘家没什么来往。逢年过节最多派人送些东西回来，人却是很少露面。 齐氏也曾暗暗猜测过其中的原因，甚至在沈霖面前提及过此事。却被沈霖不耐的白了一眼：“好了好了，大姐平日里忙的很，自然不方便多回来。有什么好奇怪的。”就算别有内情，沈霖也没打算和齐氏讨论这些。 齐氏立刻住了嘴，之后，便很少提及这个话题。 不过，虽然口中不说，但是，她的心里反而琢磨的更多。 比如说，沈湘基本不回娘家，平日里来往极少。为什么沈嫣也是出嫁多年不肯回来？ 再比如说，年初沈老太太过寿的时候，沈湘沈嫣姐妹两个碰面在之后，看似亲热，实则疏离淡漠。这又是为什么？ 还有，上官钰和沈湘之间，似乎有些若有若无的暧昧…… 齐氏想到的，很多很多。只是放在心底，从不与沈霖说起罢了。今天却被王府的这一张请帖勾起了诸多回忆来。 秋露在一旁伺候着，见齐氏一直捏着薄薄的请帖发呆不曾打开请帖，不由得笑着提醒道：“太太，您不看看这请帖里写着什么么？” 齐氏回过神来，笑着翻开请帖，两行字映入眼帘。 齐氏快速的看了一遍，待看清楚上面写的是什么，不由得更加奇怪了。 秋露也是识得几个字的，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原来这帖子上写的，却是邀请沈家几位小姐去王府做客。 秋露笑着说道：“王妃真是有心了，还惦记着我们府里的诸位小姐呢” 齐氏笑着点点头：“是啊，王妃邀请她们明天过去做客呢你现在就去书房一趟，把此事告诉她们一声。” 秋露立刻领命去了。 齐氏想了想，又喊了秋霜过来：“秋霜，你去华姐儿那里说一声，让她稍作准备，明天也跟着一起去做客。” 秋霜也领命去了。 齐氏不免又要思忖起给女儿们添置衣物首饰之类的事情。去王府做客，怎么也不能太过寒酸了，以免丢了沈府的颜面。在这点上，齐氏一直做的比较周全。就算是对庶出的女儿们，出手也不曾小气过。 当然，把最好的一份留给沈宜芳，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这一点，就算是沈宜莲等庶出的女儿们，也无话可说。 那一厢，秋露正在书房外候着，等季夫子一散学，立刻笑吟吟的走进了书房，向诸位小姐行礼，顺便禀明来意：“……太太吩咐奴婢过来禀报诸位小姐们一声。王府那边送了帖子过来，说是邀请诸位小姐明天去王府做客……” 话犹未完，沈宜蓉第一个跳了起来：“太好了，终于可以出府透透气了。” 沈宜芳也高兴的很，调笑道：“三妹，我记得上个月刚去过齐府散心吧你怎的这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沈宜蓉嘿嘿一笑：“我巴不得隔几天就出府一次呢” 这话可算是说中了各人心思。谁乐意天天待在府里，就像被关在笼子里似的。哪怕这个“笼子”精致美丽大的不得了，也依然是个笼子。 若云听到王府这两个字，连眉毛都未曾挑一下，笑着问道：“是邀请我们所有人都去么？”很好，她既没走神也没发呆，更没那种快被淹没的痛苦。 这一年多来，她终于真正沉淀了下来，一颗心如冰雪般冷静。 秋露笑着应道：“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太太嘱咐奴婢这么说的，想来应该是邀请所有小姐前往才是。” 沈宜敏兴致勃勃的插嘴道：“大姐也去么？”沈宜华自从亲事定了之后，基本上足不出户，每天都闷在屋子里。也不知道她怎生受得了。 秋露笑了笑：“太太已经吩咐秋霜去禀报大小姐一声了。” 沈宜芳很自然的问道：“母亲是不是又替我们准备了见客的首饰衣物什么的？”每次一要出府做客，齐氏都会召各人过去，挑些首饰之类的。 秋露忍俊不禁的笑开了：“二小姐真是聪明，一猜就中。奴婢就是来请各位小姐去太太那里的。” 若云也忍不住展颜微笑，也难怪各人都惦记着出府。不仅能偷懒一天不用上课，还能出去散心，另外，每次都能从齐氏那里“领”些贵重的首饰什么的。这样的好事，谁不喜欢？ 沈宜芳笑着冲若云眨眨眼：“还客气什么，快点出发吧” 沈家四姐妹有说有笑的一起向齐氏的院子出发。 齐氏早已等候多时，桌子上放了几个盒子，里面放了各式簪子发钗手镯之类的，一眼看过去，简直让人舍不得眨眼。 齐氏笑吟吟的招呼道：“来，你们每人都挑两样。去王府做客可不能丢了沈府的颜面，明天都打扮的漂亮些。” 四姐妹齐声应了，脆生生的动听之极。 按着惯例，本该沈宜莲第一个挑。只是，每一次齐氏都会暗暗将最好的首饰都先送到沈宜芳那儿去。今次却是事先毫无准备，还没来得及这么做…… 沈宜莲见齐氏的目光第一个看向了沈宜芳，很自觉的把已经迈出去的左脚又收了回来。 果然，就听齐氏笑着招呼道：“芳姐儿，你先过来。” 沈宜芳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从小到大，她享受的都是这等高人一等的待遇。在齐氏这儿，更是常事。 沈宜芳看了一眼，便笑着说道：“这么多，我一个人可看不过来。”扭头冲若云招手：“四妹，你过来替我看一看，哪一个发钗最漂亮。” 若云一愣，立刻感觉到了四道灼热的目光瞟了过来。自然是身边的沈宜莲和沈宜蓉。 沈宜莲的笑容未变，眼底却多了一丝冷意。二妹和四妹关系最好，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实。只是，没想到二妹会当着齐氏的面这么说…… 沈宜蓉却是满脸嫉妒。她努力了好久，沈宜芳却待她一直不冷不热的。现在倒是对四妹好的过分，哼齐氏显然也有些意外，却笑着说：“晴姐儿，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些过来？”芳姐儿如此喜欢晴姐儿，也不知道算不算好事…… 若云笑着应了，轻快的走了过去，把沈宜莲和沈宜蓉的灼热目光都抛在了脑后。 既然决定了要和沈宜芳交好，自然不可能再同时讨好沈宜莲沈宜蓉。有所得必然有所失，只能顺其自然了。 沈宜芳笑着指着两支发钗：“四妹，你替我看看，这两支发钗那一支更好看些？” 若云细细打量两眼，笑着指着其中一支说道：“我觉得这支好看呢”两支发钗其实款式很相近，只是雕琢的形状不尽然相同。若云看中的这一支，却是更简约大方些。 沈宜芳抿唇笑道：“其实，我也觉得这支更好看呢好了，就选这个了。” 沈宜莲和沈宜蓉很自然的围拢了过来，称赞了几句。 在齐氏的面前，一定要把沈宜芳捧的高高的哄的开开心心的。沈宜芳一高兴了，齐氏自然就开心。齐氏一开心，对庶女们自然也就更大方。 这个道理，沈宜莲等人都懂的。 齐氏见沈宜芳喜滋滋的样子，果然笑容更多了。语气也柔和的多：“别光顾着替芳姐儿看了，你们喜欢哪一些，自己挑就是了。” 沈宜莲沈宜蓉几乎同时应了，各自低头看了起来。 若云却是不急着替自己挑选，笑盈盈的拿起了一对耳环来：“二姐，你戴着这副耳环试试。” 第一百八十七章特别嗜好（一） 沈宜芳定睛一看，顿时生出了喜爱之情来。 那耳环小小的，却极为精致。细细看去，俨然是两朵盛开的牡丹花。偏偏极为小巧，愈发显得精巧特别。花蕊处是极小的玛瑙雕琢而成，闪着耀目的光泽。 若云笑着替沈宜芳戴上耳环，秋寒早伶俐的捧了镜子过来。 沈宜芳看着镜子中分外明艳的少女，很是欢喜。那耳环小小的，只能缀在耳际，那红润耀目的耳环，顿时将她映衬出了前所未有的明艳美丽。 齐氏看了一眼，也赞个不停。心里暗暗想道，这个晴姐儿如此伶俐，难怪芳姐儿那么喜欢和她在一起呢也罢，芳姐儿总需要一个玩伴的。就随她们好了不用多说，这耳环立刻就归沈二小姐了。 沈宜芳冲若云一笑：“四妹，你眼光真是好呢” 若云不遗余力的拍了沈宜芳一记马屁：“还是二姐长的好，戴什么首饰都好看。” 沈宜芳笑的合不拢嘴，明知道若云是哄她高兴，还是心花怒放了：“你这张嘴真是讨人喜欢。来来来，别顾着替我挑首饰了，我来替你也挑两样。” 若云欣然应了。 沈宜芳的眼光自然是一流的，在众多首饰里，毫不犹豫的挑出了最最贵重的一样，伸手拿了出来，然后套在了若云的手腕上。 若云笑着看了一眼，立刻惊叹不已。 这镯子既不是玉制的，也不是金的，却是极为罕见的宝石打磨而成。通体闪着耀目的光泽，稍微动一动手腕，那镯子便闪出了五彩的光泽来。 沈宜莲和沈宜蓉都被吸引了过来，啧啧称赞个不停。一边暗自恼恨，为什么自己刚才就没留意到这个镯子呢？ 也难怪沈宜莲沈宜蓉两个没有留意，这个镯子却不是放在首饰盒子里，而是单独放在一个小盒子里。被遮遮掩掩的放在了首饰盒子旁边。若不是沈宜芳恰巧站在这一边，只怕也不见得留意到。 沈宜芳越看越喜欢，笑着说道：“四妹，这个镯子真是漂亮，你就挑这个吧” 若云刚要张嘴应了，却陡然发现齐氏皱起了眉头，心里顿时一动，立刻明白了过来。这个镯子显然不是凡品，齐氏特地将它放在小盒子里，只怕是想留给沈宜芳的。没曾想沈宜芳却把这个镯子拿给了她…… 一想通了这些，若云哪里还肯要这个镯子，连连笑道：“这个镯子如此名贵，我戴着未免不合适。还是给二姐戴吧”边说边将镯子褪了下来，拉起了沈宜芳的手，顺势将镯子套了上去。 镯子再好，也不能贪小失大。若是因为区区一个镯子，便惹得齐氏不快，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沈宜芳一个不堤防，镯子已经到了她的手腕上，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口中不停的埋怨道：“我本是给你挑的，你又塞到我手上做什么。” 若云瞄了齐氏一眼，见齐氏眼中流露出笑意，知道自己这一步棋算是走对了，不由得抿嘴笑道：“我这么细的手腕，戴着晃晃悠悠的，哪里如你戴着好看。” 沈宜芳还待再说，若云早已眼明手快的拿了一个金镯子戴在了手上，笑嘻嘻的问道：“二姐快些看看，我戴这个好不好看？” 沈宜芳的注意力顿时被转移了过来，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四妹，刚夸你眼光好来着，怎的又俗气了起来。”整天就喜欢这种“分量可观”的金镯子，真是个要不得的嗜好。 沈宜莲也跟着笑了起来：“四妹果然很喜欢金镯子，至少也挑过三个了吧” 沈宜蓉认真的纠正：“不是三个，加上这一个，已经足足挑过五个了。”亏得她记性好，居然连这个都记得那么清楚。 若云俏脸微红，努力替自己辩解：“金镯子哪里俗气了，分明好看的很。再说了，我每次挑的款式都不一样嘛” 沈宜芳一听，更是笑的前仰后合：“是是是，确实不一样，上面雕的花纹都不同呢” 众人都笑了起来，在一旁伺候的几个大丫鬟，纷纷侧过头去偷笑。四小姐这一与众不同的嗜好，可算是人尽皆知了。 就连齐氏也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说起来真是有趣，每次让女儿们来挑选首饰，晴姐儿的目光总在那些厚重的金镯子上打转。反而对华贵精巧的各式发钗耳环不感兴趣。因着晴姐儿喜欢，齐氏不自觉的每次都准备了几个金镯子。 其实，金镯子再重，也是不及其他首饰贵重的。也不知道晴姐儿是怎么想的…… 若云被笑的耳根都泛红了，偏偏还是坚持的说道：“反正，我就是喜欢金镯子。”不管别人怎么说，总之，她就是对金镯子情有独钟了。 沈宜芳忍住笑，一本正经的建议道：“既然你喜欢金首饰，要不，就多挑几个金钗或是金耳环金戒指好了，何必总要挑金手镯。” “不要，我就喜欢金镯子。”金钗能有多重？金耳环金戒指更是轻飘飘的，哪里如金镯子分量十足嘛沈宜莲好奇的询问道：“四妹，你为什么这么喜欢金镯子？” 若云咳了一声说道：“没有理由，反正喜欢。”实在没脸说出真正的理由来…… 沈宜芳笑的肚皮都痛了，诶哟一声叫了出来：“得了得了，不再惹我笑了。我肚子都笑痛了。” 若云厚着脸皮凑过去：“我替你揉揉就不痛了。”说归说，笑归笑，戴在手腕上的金镯子，若云可没打算再拿下来。 沈宜蓉嚷道：“你手上戴着那么重的镯子，哪里方便，还是我来替二姐揉揉好了。”说着，也扑了过去。 姐妹几个笑闹成一团。齐氏也不出言干预，只笑吟吟的在一旁看着女儿们笑闹。平日里规矩多多，总是拘束着各人。难得她们都这么开心，就随她们胡闹一会儿好了。 这个插曲过后，气氛顿时热烈了起来。 四姐妹你替我选，我替你出主意，其中一个试戴了，另外三个便帮着相看。倒是分外的热闹。 往日里遇到这等情形，齐氏一般只笑着袖手旁观，今天终于也忍不住亲自替女儿们各自挑了一样。 在这样和谐的气氛中，沈霖迈步走了进来。 待见到女儿们笑颜如花的来给自己行礼，沈霖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笑着问道：“你们几个这是在做什么？” 沈宜莲抢着应道：“父亲，我们明天要去王府做客。母亲特地喊了我们过来，让我们挑些合意的首饰呢” 沈霖一愣，看向齐氏。 齐氏笑吟吟的解释道：“今儿个上午，王府派人过来送了帖子。说是邀请沈家的所有小姐过去做客呢” 沈霖有些意外，更多的则是惊喜：“这帖子可是大姐亲自派人送来的？”沈湘素来和娘家没什么往来，如今怎的忽然转了性子？若是让沈老太太知道了此事，一定高兴的不得了吧齐氏笑着应道：“这我可不太清楚，料想应该是如此。”总不可能是王爷或是世子派人送来的，至于世子妃，和沈家更是没什么交情。自然更不可能是世子妃派人送的帖子。 沈霖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好好好，这可是好事一桩。待会儿我就去母亲那里，告诉母亲一声。”这么多年了，沈湘终于愿意和娘家真正往来，这可是值得庆贺的好事啊齐氏嗔怪的看了沈霖一眼：“老爷，妾身刚接到帖子，就已经派人去跟老太太说了一声呢”做儿媳的，岂能这点眼色都没有？ 沈霖哈哈一笑：“倒是为夫小觑了夫人了。” 齐氏听到这句话，却是喜上眉梢。沈霖平日里对着她尊敬有余亲热不足，像这般亲昵的语气更是极为罕见。怎能不让她欢喜？ 秋露最是擅长看脸色行事，见状忙笑着走上前来：“太太，奴婢这就吩咐摆饭吧”沈霖虽然常过来，但是并不见得每一次都留在这儿吃饭。不过，看今天这架势，肯定是不会走的了。 齐氏看向沈霖，沈霖笑着点点头。 齐氏的心情愈发的好起来，利索的吩咐秋露快快去厨房做准备。 秋露含笑应了，临去前，有意无意的看了沈霖一眼，眼角眉梢隐隐透露出几分娇媚。能在齐氏身边脱颖而出，并博得沈霖另眼相看。秋露自然有其长处。别的不说，单只这份见缝插针式的献媚的功夫便够厉害的。 沈霖显然很是享受美人秋波，微微一笑，心情极佳。 齐氏笑容未减，眼底却闪过一丝冷意。 这是她亲手提拔的通房丫鬟，本就是为了讨沈霖的欢心。与其便宜了别的女人，当然宁愿沈霖在自己的院子里留宿。就算沈霖是冲着秋露来的，也总比去岳姨娘叶姨娘那里来的好。 只是，令齐氏没料到的是，秋露竟然颇得沈霖欢心。更没想到，秋露的胆子越发的大了，竟然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 她是想利用丫鬟为自己争宠，可万万没有养虎为患的心思…… 第一百八十八章特别嗜好（二） 沈宜芳等人都在说笑聊天，若云却没有错过齐氏眼中一闪而过的冷然。 看到齐氏盯着秋露窈窕的背影不自觉流露出的寒光，若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很自然的低下了头。 齐氏执掌沈府这么多年，从未出过什么差池，自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这看似平静的后院，其实一直波涛暗涌。若不是齐氏手段高明厉害，怎么可能压制的住？ 秋露一跃飞上枝头，又颇得沈霖欢心，更得齐氏器重，早成了众丫鬟眼中艳羡的对象。只是，谁也不知道这份风光能维持多久。 或许，也不会太久了…… 若云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悲凉，旋即又隐没不见。再抬起头来，又是满脸笑容了。 沈霖心情颇为高昂，中午还喝了几杯。齐氏笑吟吟的亲自为沈霖斟酒，便低声说笑，夫妻两个倒是难得如此和睦恩爱。 秋露一直在旁边伺候着，时不时的为沈霖布菜。她果然是个极为伶俐的丫鬟，沈霖的目光落在那道菜上，她便极快速将夹一筷子过来，动作很是轻柔。 齐氏当着沈霖的面，着意的夸了秋露几句：“秋露这丫头，做事向来伶俐周到，我身边可真是少不了她呢” 沈霖含笑点头，瞄了秋露一眼。 秋露不便说话，只露出了一个感动中略带羞涩的笑容，脸颊飞快的浮起两抹红晕，别有一番动人之处。 齐氏心里暗暗冷笑，脸上的笑容却是更加的温柔了，频频为沈霖斟酒。 因着有沈霖在，沈家四姐妹却是不敢太过随意的说笑。一个个端端正正的坐着，小口小口的吃着东西，偶尔低声说两句，也不敢说的太多。 正所谓食不言寝不语，这可是最最基本的礼节。沈霖向来严肃，对这些细节看的尤其重。在他面前，各人都乖的很。 沈霖随意的瞄了女儿们一眼，忽的笑着说道：“一家子坐在一起吃饭，这么拘束做什么。你们几个只管说话，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沈宜莲笑着说道：“多谢父亲体恤。” 沈宜芳见被沈宜莲抢了先，不甘示弱的笑着应道：“父亲，这是你亲口允过的。待会儿就算我们说话多了，可也不能训斥我们。” 沈霖哈哈一笑：“那是当然。” 这一个小插曲过后，饭桌上的气氛果然热闹了不少。 沈宜莲和沈宜蓉讨论起明天要穿什么衣物，沈宜芳则低声笑道：“四妹，不知怎么的，我老是觉得奇怪的很。好端端的，王府怎么会突然来了帖子请我们去做客？”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也难怪沈宜芳心里疑惑不已。 若云笑着应道：“看来，定是姑姑最近闲的无事可干，便想起我们这几个侄女来了。” 按理来说，姑侄之间本该是最最亲近的关系。就拿齐氏来说，每次见了齐箫齐悦等人，不知多亲热。只是沈湘的情况似乎特别一些，这么多年来，几乎和沈家没了来往。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张请帖，倒是引起了各人的猜测。 沈宜芳想了半天，仍是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也不再去想这个问题了：“算了，不想了，明天去王府一趟自然就什么都清楚了。” 若云笑着附和，心里忽的想起了晔哥儿周岁时的情景来。那一次，她故意当着萧婉君的面，流露出对晔哥儿的喜欢。赵元灏曾半开玩笑的许诺过，日后一定会常邀请她去王府陪伴晔哥儿…… 这张请帖来的如此蹊跷，会不会和赵元灏有些关系？ 心底深处，忽的软软的，间杂着些许的甜意。 想到了晔哥儿，那股甜意里便又渗入了一些安慰和苦涩。更多的，却是欢喜。 即使不能天天陪伴在孩子身边，只能遥遥的这么想着他，她也觉得无比的安慰。就算换了张面孔换了具身子换了个身份，至少，她还活着。 只要活着……一切都还有希望。 想到萧婉君，她的心里居然异常的冷静，再不似往日那般激动，更没了那股恨不得立刻就找萧婉君复仇的冲动。 因为，她已经深深的感受到，这绝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若是一个冲动不小心，非但报不了仇，倒是有可能露出马脚。将新生的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所以，她必须要冷静，必须要小心，必须要慢慢的接近昔日的主子，为自己寻找最佳的复仇机会…… 若云微微一笑，主动夹了一块鲈鱼放入沈宜芳碗中：“二姐，这鲈鱼蒸的极好，你且尝一尝。” 沈宜芳哪里知道这短短的片刻功夫身边的女孩心中早已百转千回，笑着点头应道：“四妹亲自夹的，我当然要好好尝一尝。” 两人你来我往的笑闹一番，脸上都是欢快的笑容。 齐氏瞄了亲热的姐妹两个一眼，嘴角微微往上勾起。 也罢，只要芳姐儿高兴，就随她和晴姐儿亲近得了。晴姐儿虽然年龄小一些，但是细心沉稳丝毫不下于十三岁的芳姐儿，倒是个不错的玩伴。 沈霖顺着齐氏的目光看出去，也露出会心的微笑，低声的说道：“芳姐儿和晴姐儿倒是合得来。” 在他的印象中，芳姐儿一直是略有些傲气，和同龄人相处不算融洽。倒是没想到和晴姐儿如此亲近。 齐氏半真半假的开着玩笑：“叶姨娘性子温柔可人，晴姐儿肖似叶姨娘，难怪咱们的芳姐儿会那么喜欢她呢”话外之意，却是在揶揄沈霖近来对叶姨娘的宠爱了。 沈霖也不知是没听出来还是故意装糊涂，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这点倒是被你说对了。晴姐儿容貌性子都像叶姨娘，很是讨人喜欢。” 齐氏笑容未减，眼底却闪过一丝冷意，旋即恢复了正常，笑着说道：“那是自然，我们沈家的女儿一个个都是可人儿，哪一个都那么讨人喜欢呢” 这话听着真是顺耳，沈霖的笑容里满是做父亲的骄傲。 待吃罢午饭之后，各人便各自散去。 香菱喜滋滋的捧着小巧的首饰盒子，脚步很是轻快。看起来，倒是比若云还要开心。 若云回头瞄了香菱一眼，打趣道：“香菱，今日可是有了什么喜事？怎的一直这么高兴？” 香菱笑着应道：“奴婢是替小姐高兴呢今天太太赏赐了好几样首饰，小姐可又多了不少好东西。” 若云欣然一笑，这倒是事实。漂亮的首饰谁不喜欢，多多益善。 香菱见若云心情极佳，终于忍不住问道：“小姐，有件事情，奴婢一直感到很奇怪……” 若云哑然失笑：“有什么直接问就是了，干嘛这么吞吞吐吐的，我们主仆两个朝夕相处，彼此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这份亲昵和随和，却是最最打动香菱的地方了。 香菱心里暗暗感动，果然壮着胆子将心中的疑问问出了口：“刚才二小姐替你挑的那个宝石镯子极为贵重，又非常的漂亮，戴在手腕上很是好看。为什么你不肯要，反而将镯子硬是塞给二小姐了呢？” 若云淡淡一笑：“正是因为那镯子太过贵重了，所以我才不能要。” 见香菱一头雾水的样子，若云索性说的再直接一些：“你且想想看，这样的好东西，母亲会是为了谁才预备下的？”总不可能是特地给几个庶出的女儿准备的吧香菱总算会意过来，连连点头：“小姐说的是，奴婢愚笨，竟然没想到这一层。” 是啊，若是小姐不识相的拿了齐氏为二小姐准备的好东西，只怕齐氏心里一定会很不痛快。说不准日后就会随意找个由头发作小姐一顿呢小姐果然聪慧，立刻做出了正确的举动。 香菱心悦诚服的叹道：“小姐，奴婢痴长几岁，却是远不及小姐想的周到，真是汗颜呢”身为一个大丫鬟，看脸色行事的功夫居然远不及小姐，真是够丢人的。 若云抿唇一笑，谁也不是天生就会这些，还不是日久天长慢慢练就出来的？ 香菱打开了话匣子，忍不住又问道：“小姐，还有件事，奴婢一直想问一问你呢” 若云放缓脚步，笑吟吟的说道：“你想问些什么？” 香菱未语先笑，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奴婢想问的是，为什么小姐会这么喜欢金镯子呢？” 说来确实好笑，小姐对厚重的金镯子一直情有独钟。每次到太太这儿来挑收拾，大多是捧个金镯子回去。三小姐算的一点都没错，这已经是第五个了。 若云听出香菱的取笑之意，故意撅起了嘴巴：“连你也来取笑我。我喜欢金镯子怎么了，难道不行么？” 香菱忍住笑意，一本正经的应道：“行行行，当然行。小姐喜欢金镯子再正常不过了。小姐刚才可是误会奴婢的意思了，奴婢绝不是取笑小姐。事实上，奴婢也觉得，金镯子又漂亮又实用，随时可以兑换成金银，再好不过了。” 听到这儿，若云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看吧，做丫鬟的，果然想法都差不多，还是觉得金镯子最是实惠了。当然，要是有金条块什么的，也是很好很好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再去王府（一） 到了第二天早上，若云早早的便醒了。 天气已然凉了下来，她有些舍不得离开暖呼呼的被窝，硬是在被窝里赖了好大一会儿才起了床。 香菱忙活着给她梳妆打扮，采梅和兰初也在一边殷勤的伺候着。 不知怎么的，若云反而没了上次去王府的兴致高昂，心情淡定了不少。只是稍微收拾了一番，便闲闲的坐下来吃早饭了。 如今，大厨房那边送过来的早饭，都留给了丫鬟们享用。至于若云吃的早饭，都是莫大娘精心准备的。 熬的喷香扑鼻的银耳粥，精致小巧的各式面点，外加几样爽口的小菜。若云吃的津津有味，心里暗暗感慨，人的身份变了，生活也完全不同。和往日的丫鬟生活比起来，现在的日子只能用安逸舒适来形容了。 兰初见若云将一碗银耳粥吃的干干净净，忙笑着又替若云添了一碗。 采梅在一旁笑道：“小姐，您今儿个要去王府做客，吃的太多了，只怕到了王府就没胃口了呢” 若云笑着说道：“到了别人家做客，哪里好意思吃多少东西。还是先把肚子填饱了再说。”可以想见的是，她到了王府之后，必然没什么心情再吃东西。 香菱点头附和：“小姐说的是，还是多吃些为好。” 采梅讪讪的一笑：“奴婢多嘴，小姐，您慢慢吃，吃的饱饱的再走。”心里暗暗责怪自己，真是不该说哪一句就说哪一句。难怪小姐一直不怎么喜欢自己呢香菱的沉稳细心自己是远远不及了，至少也该学一学兰初的沉默少言才是。正所谓多说多错少说少错，既然小姐不喜欢多嘴多舌的丫鬟，以后定要少些废话才是…… 若云没功夫去揣摩采梅心里的那点小九九，专注的将第二碗粥吃完，才搁了筷子。兰初早已备好了湿热的毛巾递了过来，若云稍稍擦拭嘴角，便起了身。 香菱捧了披风过来，伺候着若云穿上。 接下来，自然就没兰初和采梅什么事了。每次出府，都是香菱跟在小姐的身边伺候。兰初和采梅再眼热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待主仆两个出了院子之后，采梅才长长的叹了口气：“不知哪一天我们才有机会跟着小姐出府去。” 兰初也跟着叹气：“有香菱姐在，哪里能轮得到我们两个。”小姐对香菱的器重和信赖，甚至早已超过了对许妈**依赖。这一点，谁都看在了眼底。有香菱在，小姐的眼中哪里还能看到别的丫鬟。 采梅左右看了一眼，见四下无人，才低声说道：“香菱姐也不小了，说不准过上一两年就要许配出去。”到时候，她们的机会就来了嘛兰初白了她一眼，同样低声的应道：“得了，你就别想着这事了。我估摸着，小姐定然舍不得早早将香菱姐放出去嫁人的。”主子将身边的丫鬟留到十八九岁再放出去嫁人也不是没有的事情。她们俩还有的熬呢往日里你争我斗的两个丫鬟，难得的站在了统一战线，一起叹起气来。 许妈妈走进来，看到的便是这一幕，立刻板起了脸孔：“院子里一堆事情没做，你们两个倒是会偷懒，居然在这儿闲聊起来了。” 采梅和兰初连辩驳一句也不敢，唯唯诺诺的应了，待许妈**训斥告一段路之后，各自忙活去了。 此刻的若云，却是在香菱的陪伴下到了齐氏的院子里。 沈家姐妹都来齐了，就连多日未露面的沈宜华，也笑盈盈的立在一边。 齐氏温和的叮嘱各人：“待会儿，王府那边会派马车过来接你们。到了下午，自会送你们回来。你们到了王府，切记要谨慎小心些，说话做事都要注意……” 说来说去都是老生常谈，无外乎是“不能丢了沈府的颜面不能失了千金小姐的端庄不能贻笑大方授人话柄”之类的。 若云早已练就了左耳听右耳出的功夫，看似专注的听着齐氏训话，实则一句都没听进去。 沈宜芳也差不多，觑了个空，冲若云眨眨眼，又咧嘴一笑。像是在说，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若云抿唇一笑，也眨眨眼回应。没事没事，这等唠叨早已听惯了。 齐氏滔滔不绝的训话总算说的差不多了，想了想，最后说了句：“……总之，你们各自小心就是了。” 沈宜芳插嘴问道：“母亲，难道你不跟着一起去么？” 齐氏笑着摇摇头：“我就不跟着去了。”请帖上明明白白写着邀请沈家诸位小姐前去做客，显然是沈湘想和侄女们小聚闲聊。她若是跟着去了，反而不太好。 一听说齐氏不跟着去，各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太好了，没了大人在一旁约束，此次王府之行岂不是太美好了？ 齐氏显然也看出了各人心底的那点小心思，不由得哑然失笑，也不说破，扭头看了沈霖一眼：“老爷，你有什么要叮嘱的么？” 沈霖微微稽首，然后走上前来，很自然的板起了脸孔。虽然说的内容差不多，可沈霖说来，自然而然多了一股威严。 沈家小姐们不敢怠慢，一个个都作出洗耳恭听的样子来。 相处一年多来，若云对沈霖也算有了些许了解。沈霖习惯用严厉的训斥来表达关爱，习惯就好，不必对那张威严的面孔产生什么惧怕。 过了会儿，小厮过来禀报，王府的马车已经到了沈府门外，沈霖才算意犹未尽的停止了训话。由着齐氏和方氏领着女儿们走了出去。 沈家的小姐们个个都是一脸兴奋，再也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其中，最最兴奋的，莫过于沈宜敏和沈宜蓉。两人眉飞色舞的凑到一处，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一起咯咯的娇笑起来。 而很少出门做客的沈宜馨，却是紧张的捏着衣角，一脸的忐忑不安。 若云凑了过去，笑着安抚道：“馨姐姐，不用担心，王府里的人都很好相处的。”尤其是萧婉君，最是长袖善舞擅于招呼客人，绝对会让所有人宾至如归如沐春风。 沈宜馨羞涩的一笑，点了点头，低声的说道：“四妹，我……是不是太没用了？”看看别人，都是一脸的坦然自若。唯有她提着一颗心，又是期待又是紧张又是不安的，见不得大场面的小家子气显露无遗。 若云温柔的一笑：“这么说自己做什么，只可惜你平日里出府的机会太少了。若是常常出去见识见识，自然会习以为常，哪里会紧张。”说着，便拉起了沈宜馨的手，鼓励道：“馨姐姐，心态放平和些。我们此行，是去陪姑姑聊天解闷，又不是和外人见面，不用紧张的。” 沈宜馨重重的点了点头，果然平静了不少。 王府的马车很是气派豪华，拉着马车的四匹骏马神骏之极，俱是高大的白马，通体油光水滑神气的很。随便牵出来一匹，也会让爱马的人啧啧称赞不已。王府却是随随便便的用这样的好马来拉车…… 果然一如既往的维持奢华的派头啊 若云淡淡的瞄一眼，便移开了目光。在王府里生活了几年，她早就看惯了王府这副做派。倒是一点都不显惊讶。 沈宜敏却是啧啧赞个不停，聒噪的像只麻雀。 方氏终于忍不住了，重重的咳嗽了一声。沈宜敏总算讪讪的闭了嘴，不再多说。 不过，待到了马车上之后，沈宜敏立刻欢快的恢复了本性，不时的摸摸这儿碰碰那儿。口中还不停的说道：“呀，王府里可真是太太气派了。瞧瞧这个……” 沈宜华不着痕迹的白了沈宜敏一眼，奈何效果不佳，沈宜敏压根没留意到沈宜华的眼色，兀自在马车里动来动去。 沈宜华终于忍不住说道：“三妹，你且坐我身边来。”虽说坐在车里的都是自家姐妹无需太过守礼，不过，也别太夸张了好不好。 沈宜敏悻悻的住了嘴，坐了过来，一双眼睛依旧不安分的四处打量。沈宜华也懒得再说她，扭过头去和沈宜莲说起了悄悄话。 沈宜芳却是继续扯着若云探讨起了昨日未完的话题：“四妹，姑姑特地请我们几个去做客，还派了马车过来接我们。你说，她到底是想和我们几个说些什么？” 若云忍俊不禁的笑道：“好二姐，你就饶了我吧我又不是姑姑肚子里的蛔虫，哪里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不管怎么样，她也不会提及此事可能有赵元灏从中出力。 沈宜芳想了想，也笑了起来：“好好好，不说这个行了吧我们说点别的。对了，也不知道姑姑平日里究竟喜欢什么，到时候说话也能投其所好。” 若云笑着应道：“连二姐都不知道的事情，我可就更不知道了，到时候见机行事就是了。” 沈宜芳叹口气：“也只得如此了。” 若云微微一笑，和沈宜芳闲聊了起来。 她当然没有说实话，事实上，沈湘的喜好，她基本上是都知道的。 第一百九十章再去王府（二） 萧婉君为了讨婆婆欢心，不知下了多少功夫。身为萧婉君的贴身大丫鬟，自然都一一看在了眼底。 若虹性子活泼爱说话，打探消息的任务基本上都交给了她。 若云心灵手巧，女红厨艺都出众。因此，常做些精致漂亮的衣物或是美味的点心，再由着萧婉君正大光明的拿去献殷勤。 所以，沈湘喜欢什么颜色什么款式喜欢什么食物……若云都很清楚。 在沈宜芳愁着不知该如何讨得沈湘欢心时，若云却是淡定沉着。脑子里飞速的回想起了往日熟悉的一切，越发的胸有成竹。 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之后，沈家小姐们一一下了马车。 于妈妈早已奉命在门口等候多时，见小姐们下了马车，忙笑着迎了上来：“小姐们可算到了，王妃早就等候多时了呢” 别人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称呼她，多是含糊的点头一笑。于妈妈虽然是王妃最看重的管事妈妈，但是平日里和沈府几乎没有什么往来。所以，沈家姐妹居然无人记得她是谁，一时之间，真是有些尴尬。 若云不慌不忙的笑着应道：“有劳于妈妈了。” 沈宜芳等人都是一愣，齐刷刷的看了过来。奇怪，四妹怎的知道这位管事妈妈姓什么？ 于妈妈也有些意外，笑着说道：“这位是四小姐吧，居然还记得老奴姓于，真是好记性。”她还是在去年沈老太太过寿的时候去过沈府一次，没想到就短短的一次见面，沈四小姐居然就记住了她。 若云嫣然一笑：“于妈妈太过客气了。”万万不能小觑于妈妈此人的分量，她可是沈湘最最信任的心腹呢几年在王府里的生活让若云深刻的明白了这样一个道理。主子们身边的得力管事，千万不能轻易得罪了，不然，说不定就会在什么时候给你使些绊子让你吃尽苦头呢眼看着年龄最小的四妹熟稔的和于妈妈寒暄，沈宜莲惊诧的和沈宜芳交换了个眼色。不约而同的冒出了同一个想法来，等有空了，一定要好好盘问四妹一番。 怎么会记得这么一个只远远见过一面的管事妈妈姓于？记性好的简直是匪夷所思嘛一行人尾随在于妈**身后，一起进了王府。 沈宜馨第一次进王府，虽然竭力克制自己，可那种目不暇接眼花缭乱的感觉依然不可抑制的浮上了心头。 沈宜敏来过一次，自然比沈宜馨好的多，嘴角露出嘲弄的微笑，说道：“二姐，王府是不是很气派？趁着这次好机会，可要好好多看几眼。说不准你今后没机会再来呢” 若不是请帖上注明了要请沈府所有的小姐前来赴宴，沈宜馨哪里有这个机会跟着一起来。 沈宜馨岂能听不出其中淡淡的的轻蔑之意？脸色白了白，手在袖子里握成了拳头，却是一言未发。 若云和沈宜馨并肩，自然也将沈宜敏的话语一字不漏的听进了耳中。她微微蹙起了眉头，不动声色的瞄了沈宜敏一眼，眼中不无警告之意。 沈宜敏本还想再奚落沈宜馨两句，待见到若云淡淡的冷然目光之后，不知怎么的，心里居然有些发怵。那种感觉，就像是做错事被大人逮到了一般…… 沈宜敏摇摇头，把这种荒谬的想法赶出脑海。却也自发的闭上了嘴。如果再口出不逊，只怕四妹定然会不客气的讥讽她了。 别看四妹外表温柔脾气甚好的样子，可一旦发起火来，那张嘴可就像刀子一般呢沈宜馨感激的冲若云一笑。 若云微微一笑，安抚的拉起了沈宜馨略显冰凉的手，将自己温热的体温传递了过去。 每次看到沈宜馨受委屈敢怒不敢言的可怜模样，若云便不自觉的想着，原本的晴姐儿大概也是这副软弱可欺的性子吧所以才会在沈家姐妹中变成了最最无足轻重的存在。齐氏不重视她，沈霖的眼中，也看不到她。 幸好，现在的她才是晴姐儿。也幸好，她拥有了沈四小姐这个身份。所以现在的她，和过去的晴姐儿早已截然不同，和过去的若云也渐渐变的不一样了。 她已经是一个崭新的自己，有能力保护自己，有聪明的头脑避开各种烦恼，有强大的信心应付各种困难，有坚强的性子支撑下去。 若云笑着看了沈宜馨一眼，低声的说道：“馨姐姐，不用害怕。这里又不是什么刀山火海，你一定可以应付的很好的。” 若云身上那种由内而外的散发出的坚定和自信，比世上所有的珠宝都更加耀目迷人。 沈宜馨不由得点了点头，由衷的叹道：“四妹，你小小年纪，却如此沉稳自信，比起你来，我真是差远了。”要是她也能像四妹这样该有多好啊若云俏皮的一笑：“馨姐姐，你可不要再夸我了。不然，我一不小心飘到天上去，看你怎么把我给拉回来。” 沈宜馨被逗笑了，脸色顿时和缓了许多。 说说笑笑中，沈湘的院子到了。 早有丫鬟进去禀报了一声，沈湘微笑着迎了出来。 沈家姐妹们都是受宠若惊，连连上前行礼问安。沈湘贵为王妃，身份尊贵，又是长辈，自然不能缺了礼数的。 沈湘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滑过，忍不住笑着赞道：“沈家真是人杰地灵，瞧瞧你们几个，一个塞一个的水灵。” 沈宜华年龄最长，自然由她代表众人回答，只见她得体的应道：“多谢姑姑称赞，侄女们真是愧不敢当。” 沈湘细细打量沈宜华两眼：“你是华姐儿吧”容貌端庄娴雅，打扮得体，举止进退合宜，果然有大家闺秀的风度。 沈宜华恭敬的应了声“是”。 沈湘笑着赞了沈宜华两句：“你倒是颇有长姐的风范，给妹妹们都做了好榜样。看了你们，我心里就觉得开心呢” 沈宜华自然谦虚了几句，那份沉稳持重，分外的惹人好感。沈湘忍不住又赞了两句。 沈宜莲不甘心被沈宜华抢去了所有风头，笑着插嘴道：“姑姑，你这么夸我们，我们可真是汗颜了。比起姑姑当年的风采来，我们都是远远不及呢” 沈宜芳也笑着附和道：“就是就是，父亲常在我们面前称赞您，说是把我们姐妹几个加在一起，也不及姑姑一半。” 沈湘虽然听惯了各种奉承话，可仍是被哄的心花怒放，笑吟吟的说道：“好了好了，再这么赞下去，我这张老脸也要受不住了。” 众人都被逗笑了，心里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都说姑姑脾气不甚好，现在看来，这分明就是谣传嘛于妈妈在一旁不失时机的插了句嘴：“王妃今儿个心情这么好，看来，把表小姐们请来作客果然是个好主意。枉费老奴日日伺候在您身边，倒是不如世子更了解您的心意呢” 沈湘听后展颜一笑，显然这两句不轻不重尺寸拿捏的恰到好处的马屁很是合她的心意。 若云却是心里怦然一跳。 果然，是赵元灏的主意……他没有忘了曾经对她许过的承诺…… 好在各人的注意力都在沈湘身上，倒是无人留意若云悄然流露的欣喜。 于妈妈见沈湘兴致高昂，也很是高兴，笑着说道：“还是请诸位小姐们先进去吧，也免得在这儿站着受了凉。” 沈湘微笑稽首，领头先走了进去。 待走进正厅里，沈湘在上首先坐了下来，然后笑着招呼各人也入座。借着这短暂的功夫，悄悄的打量起几个少女来。 沈宜华年龄最长，最是端庄自持，规规矩矩的坐下之后便不再乱动，一派名门闺秀风范，让人颇有好感。 沈宜莲妙目流盼，一双眼眸似会说话一般，和当年的岳姨娘真是肖似极了。沈湘心里暗暗点头。 沈宜芳身在其中，容貌不算最美，可是举手投足流露出的那股傲然贵气，却是无人能及。说起来，反而最合沈湘的心意。 当年的沈湘，便是个骄纵任性傲气的大小姐。看到沈宜芳，沈湘便像看到当年的自己一般。也难怪沈湘眼中满是欣赏了。 待看到毛毛糙糙的沈宜蓉和眼珠子乱转的沈宜敏，沈湘不由得暗暗皱眉。平日里如此也就罢了，今天毕竟是在王府做客，她们两个却仍是改不了这等小毛病，真是…… 算了，不说也罢。 沈湘旋即将目光移到了沈宜馨身上。 沈宜馨却是远不如其他几人来的镇静，总显得局促不安，悄悄的揉捏着衣角，压根不敢抬起头来。 沈湘又是暗暗皱眉，畏畏缩缩的，小家子气，上不得大雅之堂，枉费长了这么一副好相貌了。 女子容貌固然重要，可更重要的，却是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气度和神韵。所谓名门千金，绝不单单只是容貌而已。所以，她一向看重教养及其学识，萧婉君能入得她的眼，也是靠着气质和才学。 最后一个…… 沈湘随意的瞄了一眼，然后又忍不住细细的打量了几眼，心里升起了惊讶和赞赏来。 第一百九十一章逢迎拍马 若论起年龄来，若云是其中最小的一个。 可论起容貌，若云却是其中最最出色的。她的眉眼精致秀气，笑容清甜娇美，几乎无可挑剔。浅笑回眸，都有种特别的神采。即使留意到沈湘一直在打量她，她也未曾慌乱，反而是冲沈湘微微一笑。眼神坦然而清朗。 沈湘在心里暗暗喝彩，这才是沈家小姐应该有的样子嘛当然，沈湘绝不知道，此刻的若云其实并不如外表那般镇定。 常年生活在主子们的威严之下，若云早已养成了许多丫鬟特有的习惯。比如说，主子上下打量她的时候，她反射性的便想微微垂下头，然后流露出恭敬什么的，绝不可以大喇喇的回望。 所以，当留意到沈湘在仔细打量自己的时候，若云第一反应便是想低下头。好在立刻记起了现在的身份，迅速的做出了最佳的回应。 待察觉到沈湘微不可察的轻笑和赞许时，若云才悄然松了口气。 沈湘笑着冲于妈妈使了个眼色，于妈妈立刻领会了沈湘的意思，轻轻的退了出去，须臾便回转，身后已经多了几个丫鬟。那几个丫鬟将手中捧着的各式零食茶点一一放到了桌子上，又有丫鬟忙碌着斟茶倒水，好一番热闹。 沈湘微笑着说道：“到了这儿千万别拘束，来，喝些茶吃些点心。” 各人虽然应的痛快，可谁也不好意思第一个伸出手去拿东西吃。一律端了茶杯小口的喝了起来，气氛略略有些凝滞。 这也不能怪各人拘束，毕竟这么多年来，姑姑沈湘和沈家的来往极少，各人都没有和她相处的经验。想说话的，唯恐说话不得体不讨沈湘的喜欢。不敢说话的，更是战战兢兢唯恐出什么差池。 若云却不属于其中的任何一种。她有十足的把握找出话题打开这种僵局，但是这么一来，不免太出风头。反而会让几个姐姐都生出忌惮之心。再者，过于冒进表现，也会给沈湘留下不好的印象，反而不美。 这么想着，若云也学着几个姐姐的样子，优雅的端起茶杯，装模作样的小口缀饮起来。她可不担心气氛冷凝尴尬的问题，肯定会有人抢着做这个出头鸟…… 果然，很快就有人耐不住性子了，笑着说道：“不知姑姑平日里都做些什么消遣？”不用多想，第一个发话的一定是沈宜莲。她看似弱质纤纤，其实心计最多，又好表现，处处爱出风头。 沈湘笑着应道：“我平日里忙的很，哪里有什么消遣。”王府繁多的事务都靠她打理，整日里忙碌的很，还真是没什么闲暇的时间。 沈宜芳笑着插嘴道：“母亲平日里也很忙，想来姑姑一定更忙呢”王府里的人事繁多，比起沈府尤甚一筹，沈湘掌管着内院的事情，想必更忙。 沈湘平日里极少和这么多少女共处一室闲聊，倒是颇觉得新鲜有趣，耐心也多了不少，笑着点点头。目光移到了沈宜华身上，忽的笑着问道：“华姐儿的亲事已经定好了么？” 沈宜华没想到话题会冷不丁转到这上面来，顿时红了脸，轻轻的点头。眼中流露出娇羞和喜悦。 沈湘何等精明世故，只看一眼便知道这亲事沈宜华定然十分满意，却故作不知的问道：“不知是哪一家的少年郎有这等的福气？” 沈宜华红着脸，低声的应道：“是齐家……”却是怎么也不好意思吐露出心上人的名字来了。 沈宜敏见状抢着说道：“是齐家的大表哥，全名齐笙。不知姑姑是否有印象？” 沈湘努力回想，却是一点印象也无，不由得笑道：“人老了，记性也太差了。约莫是见过一两次，但是长的什么样子，我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沈宜莲不失时机的拍了句马屁：“姑姑这么说，我可不乐意了。任谁看了姑姑，也最多认为是二十多岁罢了。” 沈湘其实已年过四旬，但是一辈子未曾生育，又保养的极好，身段依旧苗条。那份成熟美艳，仍然令人侧目。岁月待沈湘是宽厚温柔的，并未给她美人迟暮的苍老，只给了她岁月沉淀的成熟和风韵。 沈宜莲的话虽然夸张肉麻了一些，不过，却的的确确出于真心。 这样的好听话谁都爱听，沈湘也未能免俗，闻言顿时笑了起来：“莲姐儿真是会说话。” 沈宜芳不甘示弱，笑着说道：“大姐说的，我可不同意。” 所有人都一愣，包括沈湘在内，一起向沈宜芳看了过去。 沈宜芳不慌不忙闲闲一笑：“姑姑看起来哪里有二十多岁，顶多也就像我们的姐姐罢了。”拍马屁谁不会，端看她想不想这么做而已。 沈湘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你们一个塞一个的夸我，是不是打算让我羞愧的抬不起头来？” 沈湘平日里早习惯了一堆人围着自己讨好自己，只是今日又有些不同。在座的都是沈家的小姐，是她的亲侄女。一个个都还是半大孩子，说起话来不脱稚嫩。听着略显稚嫩的逢迎拍马，沈湘意外的愉快和轻松。 沈宜芳嘻嘻一笑：“莫非姑姑连实话也不让我们几个说么？诶，那就算了，从现在开始，我就将嘴巴缝起来好了。” 沈湘已经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沈家诸位小姐也掩嘴轻笑不已。气氛顿时变的融洽和睦起来。 沈宜华见话题从自己的亲事上移开，也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略略有些失望，含笑着倾听，却是没有插嘴。 年龄稍小的几个，跃跃欲试的想说话表现自己，却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心里都着急不已。尤其是沈宜蓉，眼睛睁的大大的亮亮的，不由自主的盯着沈湘看。 沈湘温和的看了过来，含笑问道：“这个是蓉姐儿吧今年多大了？” 沈宜蓉精神为之一振，笑着应道：“我今年十岁了。” 沈宜敏忙插嘴道：“我比蓉妹妹大几个月，也是十岁呢” 沈宜蓉暗暗恼火沈宜敏来抢风头，恨不得瞪她几眼让她闭嘴。奈何一屋子的人在，这等事情做来太不合体面，只得悻悻的作罢。 果然，沈湘的注意力被沈宜敏吸引了过去，笑着问道：“你是敏姐儿吧” 沈宜敏笑着点头：“姑姑记性真是好呢”说起来，只见过寥寥数次，竟能记得在座的七个女孩子的姓名，真不是容易的事情。 沈湘倒是不偏不渭，又问了沈宜馨的姓名，最后，便轮到了若云：“你是晴姐儿对么？” 若云忙应了一声，顺手将捧在手里的茶杯放在了桌子上，双手自然的放在膝上，一副温驯乖巧的样子。 沈湘对若云颇有好感，又笑着问道：“晴姐儿今年多大了？” 若云笑盈盈的应道：“回姑姑的话，我今年九岁了。” 沈湘赞道：“你年龄虽小，倒是很沉稳。”比起一旁的沈宜蓉和沈宜敏，可是强多了。 这含蓄的潜台词，人人都听了出来，反应不一。 若云无暇去观察别人的脸色如何，忙笑着道谢：“多谢姑姑夸赞，我真是愧不敢当呢” 接下来，便是沈湘随意的问话，各人一一作答，偶尔也有人多嘴问沈湘几句日常生活琐事，气氛渐渐轻松起来。 沈宜莲轻轻咳嗽一声，大着胆子问道：“姑姑，难道你平日里连一点点消遣偏好也没有么？” 沈湘哑然失笑：“自然也是有的，偶尔看看书，或是吹**什么的。不过，自打有了晔哥儿之后，我就没了这个心情了。” 她每天至少也要拨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陪陪孩子，这么一来，再也没了闲暇时间。 若云一听到晔哥儿的名字，心里怦怦跳了起来。一直极力压抑的思念之情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不知今日能否将晔哥儿抱过来待上一会儿？我上次见了晔哥儿，很是喜欢他呢” 此刻，也顾不得别人会怎么看自己了。总之，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想见孩子。 沈湘有些意外，却迅速的应道：“当然可以。”说着，扭头吩咐道：“于妈妈，你现在就去世子妃那里，把晔哥儿抱过来。”想了想，又补充道：“对了，记得叮嘱世子妃中午过来一起吃午饭。” 于妈妈笑着点头应了，然后利索的走了出去。 若云没料到沈湘如此好说话，心里不由得一阵唏嘘。 想当年，她只是个卑微的丫鬟，主子们说话，她只能默默的站在一旁听，莫说插嘴，就连随意的张望也是不敢。 在她的眼中，沈湘一直是冷淡难伺候的一个人。萧婉君为了讨好沈湘，着实花了不少力气和功夫。她都一一看在眼底，越发对沈湘有了敬畏之情。 没曾想，换了身份之后，再看沈湘，却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想来，这也跟她如今姓沈有着莫大的关系吧 不管怎么说，沈湘都是沈家的人，虽然已经嫁到王府多年极少来往。可骨子里依旧流淌着沈家的血。这份血脉相连的亲情，是无法斩断的。 也因此，沈湘对待沈家的小姐，多了份平日没有的宽容和亲昵。 第一百九十二章各施手段 待于妈妈出去之后，沈湘笑着对若云说道：“真没料到你这么喜欢小孩子呢”明明她也只是个孩子，怎的会那么喜欢晔哥儿？沈湘不免有些惊讶和好奇。 若云抿唇一笑，选了个最最讨好的答案：“我平日里也不是特别喜欢小孩子，不过，不知怎么的，一见晔哥儿却特别的喜欢呢定是因为晔哥儿长的漂亮可爱讨人喜欢的缘故。” 此话一出，沈湘顿时眉开眼笑，眼都亮了起来，居然连连点头：“你这话可算说对了，晔哥儿可是人见人爱，上次有女眷来做客，都是抢着抱来抱去。若不是晔哥儿不喜外人亲近他，不知要闹到多久……” 大人都有个通病，就是认为自家的孩子是最好的。别人家的一律通通不如自己家的这一个。沈湘也不例外。一提起晔哥儿，顿时打开了话匣子。 若云巴不得她多说一些，听的津津有味，不时的发问，不着痕迹的引着沈湘往下说。一时之间，两人说的很是热闹，竟然不知不觉中将各人都晾到了一边。 沈宜芳等人想插嘴却是没机会，只得在一旁陪笑听着。 真没想到今天最出风头的人，居然会是素来沉默少言的四妹…… 沈宜莲的眼中掠过一丝淡淡的嫉妒，旋即隐没不见。 沈宜敏和沈宜蓉却没有那么好的涵养，时不时的看若云一眼，那份嫉妒简直是掩也掩不住。沈宜馨却是一脸羡慕，若是她也有这份机灵该有多好？ 沈宜芳和若云素来交好，倒不至于眼热到哪里去，不过，一群人干巴巴的坐在这儿听若云和沈湘聊天，确实也不是个滋味…… 沈宜芳咳嗽一声，笑着插嘴道：“姑姑，于妈妈已经走了不短时间了，怎的还没过来？我们都等急了呢” 沈湘意犹未尽的住了嘴，笑着应道：“一来一回至少也得有小半个时辰。晔哥儿每天上午起的都迟，说不定此刻过去，还没起床呢” 沈宜芳展颜一笑：“晔哥儿那么小，多睡会儿也是正常的。” 沈宜蓉插嘴道：“是啊，我记得三弟一岁多的时候，白天有一半时间都在睡觉呢”说的当然是亲弟弟沈奕风。 沈湘闻言笑道：“那也太能睡了吧晔哥儿只是每天下午睡上一个时辰。” 睡的时间长短不重要，重要的是各人都能说上几句话了。厅子里顿时又热闹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 沈湘很乐意多聊些有关晔哥儿的话题，倒是一直都面带微笑，没有丝毫不耐烦。 若云早在沈宜芳说话的那一刻便住了嘴，改而微笑倾听刚才是她一时忘形，居然将众人都晾在了一边。想来一个个早就心里不痛快了。不然，沈宜芳也不会岔开话题，将沈湘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又过了片刻，于妈妈终于抱着晔哥儿过来了。 若云激动的想起身迎过去，好在眼角余光瞄到沈湘已经站了起来，连忙克制住自己。心里反复告诫自己，万万不可太过忘形。她现下的身份是晔哥儿的姑姑，之前只见过一面罢了，再怎么样亲热，也不能超了尺度…… 沈湘压根没有余力注意别人，眼中只有晔哥儿，早已亲昵的接过了晔哥儿，亲热的用脸颊蹭了蹭晔哥儿嫩嫩的小脸。 晔哥儿对沈湘熟悉之极，咧嘴一笑，清晰的喊道：“祖母” 沈湘开怀一笑：“晔哥儿真乖。”然后喜滋滋的对于妈妈说道：“前些日子教了好多次，晔哥儿偏偏不肯喊我。没想到今天倒是给了我一个意外的惊喜呢” 于妈妈陪笑道：“小世子如此聪慧，自然是一学就会。”接着，又笑着暗示道：“老奴去的时候，世子妃正在耐心的教小世子说话。有世子妃如此用心，也难怪小世子学说话如此的快呢” 于妈**言下之意如此明显，莫说是沈湘，就连在一旁的沈家姐妹也都听了出来。 若云在心里暗暗冷笑。萧婉君暗地里花了不少的钱财，早把于妈**心收拢了过去。因此，于妈妈常在沈湘面前替萧婉君说好话，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沈湘微微一笑：“婉君待小世子极为用心，确实是个好母亲。” 不知怎么的，那“母亲”两个字，尾音拖的有些长，似乎大有深意。 别人没有留心，若云却是脸色微微一变。 晔哥儿根本不是萧婉君的亲骨肉，这秘密只有区区几个人知道。她这个最大的知情者，已经被萧婉君害死。至于若虹和容妈妈，都是萧婉君的心腹，以萧婉君的手腕心计，绝对有法子让她们两个守口如瓶。 不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萧婉君再怎么只手遮天，还是有些细枝末节之处不尽然完美。比如说，当日为萧婉君诊脉的京城名医，再比如说，替她接生的产婆…… 更令人起疑的，自然是萧婉君“大腹便便”的情况下却无端的跑到了庄子上，并且早产生下了孩子…… 以沈湘的精明，怎么可能对此事的蹊跷之处一无所知？ 若云的心慢慢沉了下来。 看来，原来的她还是太过天真了……满心以为接近沈湘，讨得沈湘的欢心之后，再筹谋着在“不经意”中揭露晔哥儿的身世秘密，就能达到打击萧婉君的目的。现在想来，这完全就是一厢情愿的奢望。 说不定，沈湘早已从各种蛛丝马迹中猜测出了事实的真相。说不定，沈湘从一开始就知道萧婉君在耍着什么手段。更说不定，萧婉君这么待她，本就是沈湘默许的…… 若云只觉得喉咙干干涩涩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般，说不出的难受。 难道丫鬟的命就是轻贱的么？活该被利用完之后就一脚踢开么？ 她不明不白的被一碗汤药送了性命，在王府里却只荡开了一层清浅的涟漪。人人提起她，不过是一声叹息罢了…… 沈家诸位小姐都围拢到了沈湘的身边，叽叽喳喳的逗弄起晔哥儿来。 若云没有时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勉强提起精神来，挤出了笑容，也凑上前去。待见到晔哥儿的笑脸时，心中的阴郁和懊恼顿时烟消云散了。 算了，这些恼人的事情日后慢慢想也不迟。就算沈湘这条路走不通，总能想出别的法子来的。 晔哥儿被一堆如花少女簇拥着，鼻间嗅到的都是各种香气，顿时不自在起来，不停的扭动着身子。 沈湘立刻察觉到了晔哥儿的不自在，忙温柔的拍着晔哥儿的后背，哄道：“晔哥儿乖，莫要闹，这儿都是你的姑姑呢来，笑一个” 沈宜莲笑吟吟的将头凑了过去：“晔哥儿，姑姑抱一抱好不好？” 晔哥儿已经一岁多了，虽然会说的话不多，但是大人们说的话他却都能听懂。尤其是沈宜莲说的这一句话，在他的耳边出现的频率更是高的不得了。因此，晔哥儿是一听就懂了。 不过，听懂归听懂，晔哥儿可丝毫没有配合的兴趣。只见他撅着小嘴，果断的将头扭了过去，然后埋进了沈湘的怀中，再也不肯抬头了。 沈宜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揶揄道：“大姐，你莫要吓着晔哥儿才是。” 沈宜莲讪讪的一笑，心里的羞恼就别提了。 要是放在平时倒也罢了，可今儿个偏偏是在沈湘的面前，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一岁多的孩子嫌弃成这样，真是太太丢脸了。 沈宜华见状，温柔的凑了过去，轻声唤道：“晔哥儿，别怕，把头伸出来好不好？” 晔哥儿悄悄的将头伸了出来，待看了沈宜华一眼之后，又将头缩了回去，这一次，却是将头埋的更深了，只露出后脑勺的一撮头发。 沈宜华听到身后姐妹们的笑声，脸腾的红了，讪讪的退后一步。 沈宜莲见沈宜芳笑的前仰后合，心里很是不服气，故意笑着说道：“二妹，要不，你来试一试可好？说不定，晔哥儿和你最投缘呢”哼，笑的这么起劲，待会儿要是晔哥儿不理睬她，就更丢人了。 沈宜芳哪里经得起这般挑衅，立刻昂起头应道：“试试就试试，说不定晔哥儿最喜欢我呢”虽然心里没什么底，可是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输了这一阵。 沈湘听在耳中，忍俊不禁的笑了。 几个小辈在她眼皮子底下折腾这点小花样，她可是历历在目。虽然幼稚可笑了些，偏又挑起了沈湘对少女时代生活的回忆来。因此，沈湘并未多言，只是笑着看她们姐妹几个闹腾。 沈宜芳咳嗽一声，努力的调整面部表情，然后挤出生平最最温柔可亲的笑容，柔声唤道：“晔哥儿。” 若云站在沈宜芳身后，生生的被震住了。 沈二小姐向来倨傲成性，何曾有过这般低声下气的谄媚温柔过？事实证明，平日里趾高气昂惯了的沈宜芳，一旦放下身段强迫自己温柔可人的身段后……还真是让人不适应。 若云强忍住笑意，以免沈宜芳恼羞成怒。 不过，她能忍得住，别人却都忍不住了，一个个扑哧扑哧的笑了起来。 第一百九十三章血浓于水（一） 沈宜芳只当做没听见各人的嗤笑声，兀自温柔的喊道：“晔哥儿，快些抬起头来看一看姑姑好不好？” 约莫是她的温柔感动了晔哥儿，就见晔哥儿飞快的抬起头来，定定的看了沈宜芳两眼。 沈宜芳大喜过望，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又唯恐吓到了晔哥儿，硬是挤出最最温柔的笑容。却不知道这么一来，面部表情就显得有些扭曲僵硬。 晔哥儿看了两眼，很不给面子的撇撇嘴，彻底无视沈宜芳的示好，果断的将头再度埋进了沈湘的怀中。这次，却是连后脑勺都快看不见了。 沈宜芳脸都黑了一半。难得她这么卖力演出，晔哥儿也太不给面子了吧沈宜莲咯咯直笑，心里别提多痛快了。之前的郁闷早已一扫而空。原来沈宜芳上阵也讨不了好嘛沈宜华也低头直笑。看来，沈宜芳的出师不利彻底让她的心里平衡了。 沈湘也被逗的开怀一笑，难得的出言安抚道：“芳姐儿，晔哥儿还小，又不敢亲近生人，你莫要放在心上。” 沈宜芳硬生生的挤出了难看的笑容：“我怎么可能和一个小娃儿计较。”心里早已气的跳脚了。 眼看着姐姐们一个个铩羽而归灰头土脸，沈宜敏沈宜蓉都望而却步。沈宜馨更是没胆子尝试，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埋头不肯露脸的晔哥儿。 若云看着晔哥儿傲娇的可爱模样，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心底某一处忽的软软的，只想将那个小小的身躯紧紧的搂在怀里再也不松开。 一股强烈的冲动，使得若云不自主的迈上前两步，缓慢而又清晰的喊了声：“晔哥儿。” 听到这似陌生又似熟悉的声音，晔哥儿抬起头来，大大的眼睛定定的看向若云。 沈宜莲等人一脸等着看好戏的神情，俱是挑眉看向若云。刚才这么多人试过，都是无功而返。想来四妹也不会例外吧沈宜芳正想开口为若云解围，却发现晔哥儿非但没有撇嘴扭头，反而露出一抹欢快的笑容，伸出两只白胖的小手，清晰的喊道：“姑姑，抱” 沈湘第一个愣住了，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听错了。 沈宜莲沈宜芳都是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一起刷的看向若云。晔哥儿不肯理睬别人，为什么单单对四妹如此另眼相看？这也太让人不淡定了。 若云按捺住心里的激动和欢喜，笑着了沈湘一眼，央求道：“姑姑，就容我抱一抱晔哥儿可好？我一定会很小心的。” 沈湘笑着点点头，小心翼翼的将晔哥儿给了若云。 若云很是耐心的调整好胳膊的弯度，以便晔哥儿躺的舒适些。 沈宜芳在短暂的震惊之后，迅速的凑了过来，笑着打趣道：“真没想到晔哥儿对四妹如此亲热呢” 沈宜莲也附和道：“可不是么？刚才晔哥儿可是理都不肯理我们，更不用说抱了。”话语里飘着一丝淡淡的酸意。 若云哪里有闲空去应付这些不痛不痒的闲话，任凭姐姐们一个接一个的在耳边打趣，她只专注的抱着怀中的晔哥儿，眼神温柔之极。 几个月未见，晔哥儿长大了一些，也重了不少。再加上穿着厚厚的小丝袄，圆嘟嘟的，可爱极了。不过，若云现在这副小身板抱起来，却也有些吃力了。 沈湘瞄了若云一眼，笑着说道：“是不是觉得累了？晔哥儿可沉的很，平日里我也只抱上一会儿，不然，胳膊都觉得酸的很呢” 若云哪里舍得松手，忙笑着应道：“不累不累，我一点都不累的。” 沈湘哑然失笑：“好好好，你不嫌累，就再抱一会儿好了。” 若云欢喜的很，在姐妹的簇拥下，抱着晔哥儿坐了下来。这一刻，她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幸福和开心。 躺在若云的怀里，晔哥儿显得甚是欢快，红润的小嘴不停的吹着口水泡泡，自顾自的玩耍起来。那可爱的模样，顿时把围观的女孩子都迷倒了。 沈宜芳从未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这么小的孩子，顿时看的心痒痒的，忍不住伸出手在晔哥儿的脸颊上轻轻的捏了一把。那嫩乎乎软绵绵的手感真是好极了，沈宜芳忍不住又捏了捏。 晔哥儿心情正好，倒也没闹腾，反而嘻嘻的冲沈宜芳一笑。 沈宜芳顿时激动的笑道：“快看快看，晔哥儿在冲我笑呢”哇，那张漂亮的小脸蛋太太太惹人喜欢了。 沈宜莲不甘示弱的也伸出手摸了摸晔哥儿的脸，那滑溜绵软的手感简直让人爱不释手。 各人一看这架势，哪里还忍得住，纷纷伸出手来捏捏晔哥儿的小脸小手。沈湘见各人对晔哥儿如此喜欢，顿时觉得脸上有光，倒也没有出言阻止。 晔哥儿却不耐烦被这么多女孩子捏来捏去，先是扁扁嘴，然后开始扭起身子，嘴里依依呀呀的表示抗议。 若云连忙拍拍晔哥儿的后背以示安抚，柔声的哄道：“晔哥儿乖，姑姑们都好喜欢你呢我让姑姑们不捏你的脸蛋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晔哥儿似是听懂了若云的话，委屈的点点头，倒是不闹腾了。 若云抬起头对诸位姐姐笑道：“你们可别再捏他了，不然，他可就生气了。” 各人都很识趣的住了手，却舍不得离开，兀自笑嘻嘻的围拢在晔哥儿身边。 上次来王府，各人都没机会近距离接触晔哥儿，只觉得晔哥儿长的极为漂亮，其他的也没什么感觉。可这次近距离一接触，却是都被可爱伶俐又傲娇的晔哥儿迷倒了。 若云低头冲晔哥儿一笑：“好了，晔哥儿，姑姑们都不捏你了。你乖乖的坐好，听姑姑们说话。嗯？” 在那含笑的温柔目光注视下，晔哥儿出奇的乖巧听话，居然点了点头。顿时又惹笑了沈家诸位姐妹，一个个抢着说话，试图吸引晔哥儿的注意力。 耳边尽是些清脆悦耳的声音，晔哥儿哪怕听不懂，也觉得很是热闹，咧嘴笑着，眼中满是兴奋。 沈湘在一旁看了暗暗称奇。晔哥儿时不时的爱耍小性子，素来不爱与陌生人亲近，府里人尽皆知。没想到会对晴姐儿如此亲热和依赖呢于妈妈低声笑道：“王妃，看这架势，小世子很喜欢表小姐呢” 沈湘点点头：“嗯，确实如此。”看晔哥儿兴奋的样子，沈湘不由得露出了愉快的笑容来。 于妈妈笑道：“今儿个真是热闹的紧。”多了几位表小姐，院子里立刻多了不少的生气。 沈湘淡淡一笑：“日后若是有空，不妨再递帖子到沈府，让她们几个来陪陪我。” 于妈妈先是一愣，旋即高兴的应了。 她在沈湘身边伺候多年，自然清楚沈湘的心结是什么。这么多年来，沈湘不肯和沈家有什么来往，只有在实在磨不过面子的情况下才会回去一趟。更谈不上对沈家的侄女们有什么感情。 没想到前几日，世子赵元灏居然在沈湘面前建议请沈家的几位表小姐来做客。沈湘只犹豫了片刻，便笑着点头应了。本是抱着无可无不可的态度邀请了众人前来，倒是没想到会这般的愉快。 想及此，沈湘不免生出了些许的感慨。血浓于水，此话果然不假。虽然极少见面，可见到沈家的诸位小姐，沈湘自然而然的生出了亲近之情。这种感觉，在别的女子身上却是从未体会过的。 这么一想，沈湘便觉得请了侄女们来做客是个不错的主意了。今后不妨三不五时的请她们来做客热闹热闹呢想及此，沈湘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正在热闹之际，一阵温婉的轻笑声传了过来。却是萧婉君过来了。 沈宜莲等人忙着上前行礼问安，萧婉君笑吟吟的一一寒暄打招呼，好一番热闹。 若云的腿上还坐着晔哥儿，不便起身行礼，顺势省去了这一番繁琐的礼节。 隔着这么一段距离看着萧婉君，若云的心里只泛起了一圈淡淡的涟漪旋即便平静了下来。再不似往日那般思绪翻涌不能自已。 若云低着头，冲着晔哥儿温柔的笑了笑：“晔哥儿，你……母亲已经来了呢”谁也不知道，她花了多少力气才吐出了“母亲”这两个字。 晔哥儿睁着乌溜溜的眼珠，直直的看着若云，眼里满是依赖，一双小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抓住了若云的衣襟。 若云心里酸酸的，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的灿烂：“晔哥儿乖，姑姑没走，还在这儿陪着你呢”只是，萧婉君一来，只怕就要将晔哥儿抱走了…… 果然，萧婉君和众人寒暄了一番之后，立刻走到了若云身边来，笑吟吟的说道：“有劳表妹了，晔哥儿沉的很，还是让我来抱着吧” 若云笑着点头应了，依依不舍的将晔哥儿还了回去。 小小的人儿被抱走了，身子顿时一轻。怀中的空虚让人唏嘘。 好在若云愈发擅长表面功夫，笑盈盈的起身和萧婉君寒暄了几句，别人丝毫看不出她心底在想什么。 第一百九十四章血浓于水（二） 一堆女子在一起，根本不愁找不到话题。 从衣服扯到首饰，从茶经扯到化妆，再从零食扯到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总之，不必特别的去找什么话题，一堆人依旧说的不亦乐乎。气氛很是和睦愉快。 萧婉君的长袖善舞在这样的场合里表露无遗，绝不会遗漏了哪一个，更不会冷淡了任何一个。一双含笑的双眸总是那么温柔亲切，说出的话语总是让人听了舒心愉快。 就连最最挑剔的沈宜芳也找不出萧婉君身上的缺点。 趁着萧婉君和别人说话的闲空，沈宜芳凑过头来，低笑着对若云说道：“表嫂果然是个可人儿，难怪表哥那么宠爱她呢” 若云淡淡一笑：“二姐说的是，我也觉得表嫂很好呢” 明明是夸赞的话，可不知怎么的，沈宜芳听在耳中总觉得有些许的不对劲，偏又说不出哪里诡异。此时又没时间深谈，沈宜芳只得将这一丝莫名的感受抛到了脑后，继续兴致勃勃的扭过头去，和沈湘说起话来。 萧婉君含笑的目光不自觉的飘向了若云。 真是奇怪，隔了这么久没见，可她却牢牢记住了这位小表妹的模样，印象之深刻，令萧婉君自己都很惊讶。 在初见面的那一刻，见到晔哥儿亲热的依偎在小表妹的怀中时，她甚至生出了某种类似心虚害怕的情绪来。 不过见了两次面，晔哥儿就如此的喜欢这个晴姐儿。若是接触的机会多一些，岂不是感情更深厚？ 萧婉君不愿再深想下去，将这个荒谬的念头甩开，笑着和身边的沈宜莲亲切的交谈起来。 这个可能性几乎没有，她不必多想。 晔哥儿安安静静的坐在萧婉君的怀中，不时的看着身边的人。当然，看的最多的是若云。 沈湘一直留意着晔哥儿的一举一动，自然没有错过晔哥儿对若云的依恋。不由得笑着打趣道：“晔哥儿这么喜欢晴姐儿，倒是让我意想不到。” 若云抿唇一笑：“不瞒姑姑，我也很喜欢晔哥儿呢若是能常常来看看晔哥儿就好了。”反正她还是个九岁的孩子，说话无需顾忌太多，索性把心底最深的渴望便这么直直的说了出来。 沈湘果然笑了，连连点头：“这有何难，今后有空想来说一声便是了。” 若云开心的应了。沈湘这个许诺，分量可比赵元灏重的多。赵元灏忙于公务，根本没空管这等小事。沈湘却是王府真正的掌权人，想请谁来做客，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萧婉君在一旁听了，笑吟吟的说道：“我可巴不得表妹们经常来做客呢人多总也热闹些。”萧婉君最大的本事就是能将违心的话说的无比的真挚。 沈宜莲等人都笑着附和，俱都觉得此次前来王府做客是件愉快的事情。 沈湘来了兴致，冲着晔哥儿招手：“晔哥儿，到祖母这儿来。” 萧婉君笑着将晔哥儿放了下来，温柔的将晔哥儿扶稳，鼓励道：“晔哥儿乖，自己走到祖母那边去。” 晔哥儿蹒跚学步已经很久了，早在两三个月前就会走路，只是身边一堆人伺候着抱着，很少有走路的机会。 此刻被放到了地上，晔哥儿顿时来了精神，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握拳小拳头，抬脚便走向沈湘，倒是还算稳妥。 沈湘哪里还坐的住，早已起身相迎，将走过来的晔哥儿搂进怀中，用力的亲了一口。 晔哥儿不太喜欢别人亲他，努力的闪躲，却是怎么也躲不过去。 看着晔哥儿满心不情愿的样子，沈家小姐们都掩嘴笑了起来。 沈宜芳兴致勃勃的喊道：“晔哥儿，到姑姑这儿来好不好？”这么粉雕玉琢的小娃儿实在太让人喜欢了，就连一向没什么耐心的沈宜芳也被征服了。 晔哥儿这次倒是颇给面子，迈着小腿，几步便走到了沈宜芳身边，把沈宜芳乐的呵呵直笑，有学有样的将晔哥儿楼过来亲了一口。 晔哥儿照例是躲来躲去，最终以失败而告终，难逃美人香吻。 沈宜莲看沈宜芳在撩拨着晔哥儿嬉闹，心里痒痒的，也扬声喊了起来：“晔哥儿，到我这里来，看，姑姑这儿有好东西给你呢”竟是将腰间佩戴的香囊解了下来，拎在手里晃晃悠悠的。上面有些闪亮的玻璃珠子，一闪一闪的，倒是颇吸引人眼球。 晔哥儿看到摇晃不已的漂亮香囊，勉强提了兴致，走了过去。 沈宜莲欢喜的将香囊塞给了晔哥儿，顺势在晔哥儿的小脸蛋上揩油亲一口。 沈湘哈哈一笑：“没想到我们的晔哥儿小小年纪，便有女孩子主动塞香囊了。等到长大以后，我们可有的烦了。” 此言一出，顿时各人都乐不可支。 沈宜莲嫩脸一红，也跟着笑了起来。 晔哥儿自然听不懂这么“高深”的调笑，可也从各人的笑容中察觉到了气氛的和谐热烈。不由得兴奋了起来，攥着香囊就迈开了步子。 只见他先朝萧婉君走了两步，不知怎么的，又转了个弯，竟又走向了若云。 萧婉君一愣，旋即叹道：“平日里对我倒是不错，表妹们一来，这小子眼中哪里还有亲娘。” 沈宜芳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表嫂，你就莫要再惹我们笑了，肚子都快笑痛了。” 话犹未完，就见事情又有了新的进展。 只见晔哥儿扑到若云的怀中，将手中攥的紧紧的香囊举的高高的，奶声奶气的说道：“姑姑，给” 若云又是吃惊又是好笑，抑制不住的欢喜更是将心底塞的满满的，忍不住一把搂住了晔哥儿，笑着说道：“姑姑不要，晔哥儿喜欢就自己留着。” 沈宜莲早忍不住嚷了起来：“我刚送了给你，你怎的一转眼就送给四妹去了？晔哥儿，快些还来给我。”这可是她最最心爱的一个香囊了呢萧婉君酸溜溜的来了句：“居然没送给我，太不像话了，今天晚上回去就打一顿屁股。” 众人哄堂大笑，就连沈湘都笑的肚子痛了。 在这样的欢笑声中，晔哥儿也笑的灿烂极了，依旧没放弃将香囊塞给若云的举动。若云见晔哥儿如此坚持，心里的感动就别提了，顺手将香囊接了过来。用力在晔哥儿的脸上亲了一口，晔哥儿非但没有闪躲，反而笑嘻嘻的在若云的脸上也亲了一口。 这一次，就连沈湘都开始泛酸了：“晔哥儿，快些过来，亲祖母一口。”这臭小子，平日里对她还没那么亲热呢晔哥儿咯咯一笑，躲进若云怀里，任凭沈湘怎么喊，就是不肯抬头。 于妈妈忍住笑意，走到沈湘身边，低声说道：“厨房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刚才差人来问什么时候开饭呢” 沈湘笑吟吟的应道：“王爷和世子很快便回来了，等一等吧” 于妈妈点点头，便退了下去。 萧婉君见晔哥儿腻在若云身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里还有着淡淡的酸意。忍不住冲身边的若虹使了个眼色。 若虹立刻领会了萧婉君的意思，笑吟吟的走上前去，殷勤的说道：“表小姐，小世子沉的很，容奴婢来抱着吧” 若云笑着点头应了。任由若虹抱走了晔哥儿。 萧婉君其实一直心虚的很吧，所以才容不得晔哥儿和别人太过亲近。未免也太过小心翼翼了。 当然，若是亲生的儿子，怎么也不至于如此介怀就是了。 若云心里暗暗冷笑，脸上却是丝毫不露，兀自笑吟吟的打趣沈宜莲：“大姐，这香囊本是你送给晔哥儿的，偏偏晔哥儿又拿来送了给我。我可就却之不恭收下了。”顺手塞入了袖子里的暗袋中。摆明了不会再还回去了。 沈宜莲故意摆出了个舍不得的样子，装模作样的讨要：“那怎么行，这可是我最最喜欢的一个香囊。送给晔哥儿自然是舍得的，不过，你可别想据为己有。速速还来” 若云嘻嘻一笑：“我可不打算还了。” 沈宜芳插嘴道：“好了大姐，不过是一个香囊罢了，至于这么小气巴巴的往回要么？” 沈宜莲无奈的摊手：“瞧瞧，我一张嘴哪里说的过你们两个，今儿个这亏是吃定了。” 正笑闹着，就听到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沈湘和萧婉君不约而同的一起站了起来，迎了出去。 瞧这阵势，各人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定然是王爷和世子回来了。忙跟着一起站了起来。 赵颀和赵元灏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虽然早知道今日沈家小姐们来做客，可待见到满屋子的女孩子娇柔的来问好，赵颀还是有了眼花缭乱之感。忙笑着说道：“你们不必拘礼，随意些就好。” 赵元灏也微笑着说道：“表妹们难得来一次，不必如此客套。快些坐下说话。”说着，目光很自然的在众人的脸上都扫视了一圈。 待看到若云之后，赵元灏的目光稍微停顿了片刻，才若无其事的移了开去。 第一百九十五章恩爱夫妻 一屋子的女子，本是轻松愉快。待多了两个男子之后，立刻显得有些尴尬起来。 沈家小姐们固然安静了下来，就连沈湘和萧婉君的话也少了许多。 赵颀咳了一声，笑着说道：“时候不早了，先吃午饭吧” 沈湘笑着应了，然后冲于妈妈点了点头。于妈妈又转身吩咐一个丫鬟去厨房叮嘱一声，然后领着另外两个丫鬟去了饭厅做准备。 若云悄悄看了赵元灏两眼，旋即不着痕迹的收回了目光。 萧婉君对赵元灏是如何的在意上心，她可是一清二楚。为了不惹起萧婉君的忌惮和怀疑，她还是离赵元灏远一些为好。 萧婉君甚是亲热的站在赵元灏的身边，待进了饭厅之后，更是一直笑盈盈的看着赵元灏，眼里流露出丝丝柔情。 那温柔依恋的温柔眼神，若云整整看了三年多，无比的熟悉。时隔一年多，再次看到，不由得唏嘘万分。 萧婉君嫁给赵元灏那一天起，一颗芳心便全然寄托到了赵元灏身上。没人比若云更清楚萧婉君对赵元灏的情意有多深厚。 萧婉君处心积虑的从侧妃之位做到世子妃，固然是为了在王府里的地位，更多的原因，却是希望能正大光明的站在赵元灏的身边。 为此，萧婉君义无反顾的将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赵元灏的身上。处处表现出温柔体贴贤惠大度，时时不忘做一朵善解人意的解语花。奈何赵元灏的身边有很多女人，光是侧妃便有三个。想脱颖而出，单单只讨得赵元灏的欢心是不够的。 所以，萧婉君又将目光放在了沈湘的身上。 沈湘是赵元灏的嫡母，赵元灏素来敬爱沈湘。只要能讨得沈湘的欢心，赵元灏定然也会对她另眼相看的。 想通了此节之后，萧婉君便开始不着痕迹的制定了一系列接近沈湘讨好沈湘的计策。在其中，若云和若虹都出了不少的力气。 想起这些似熟悉又似陌生的往事，怎能不让人感慨万千？ 好在若云的自制力远胜往昔，虽然想起了诸多往事，面上却依旧笑盈盈的，丝毫不露一丝心中所思。 待饭厅布置好了之后，一行人移步去了饭厅里。 赵颀和沈湘自然坐在最上席，其次便是赵元灏和萧婉君。至于晔哥儿，早已被若虹抱到了另一边喂饭去了。 说起来，偌大的王府里虽然仆佣众多，可正经的主子却是极少的。只眼前几人罢了。 萧婉君笑着问道：“要不要把两位姐姐也请过来？”她口中所说的两位姐姐，便是赵元灏的另两个侧妃。一个姓朱，叫做朱莹然。另一个姓李，叫做李苑。 朱莹然和李苑比萧婉君都要大一些，比萧婉君更早嫁入王府，算是赵元灏身边的老人儿。往日里也是极得赵元灏欢心的。就算后来萧婉君渐渐露了头，赵元灏也未曾淡薄了对两人的恩宠。 不过，从小世子出生之后，这种微妙的平衡却被打破了。萧婉君一举成为赵元灏身边最得宠的女人，并顺利的做上了世子妃。所谓母凭子贵，便是如此。 朱莹然和李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萧婉君风光得意，黯然退到一边。 萧婉君的表面功夫却是做的极为周全，见了面依旧亲亲热热的喊一声姐姐，丝毫没有摆世子妃的架子。在赵元灏面前，更是坦荡磊落。单凭这一点，赵元灏便对萧婉君更满意了。 听到萧婉君的提议，赵元灏不假思索的摇摇头：“不用了，这是家宴，她们两个来了反而不好。”侧妃名义上好听，其实也就是妾室的身份，很多场合都是不便出面的。 萧婉君早知会是这个答案，脸上却流露出遗憾的表情来。 赵元灏自然留意到了，微笑着赞道：“你倒是宽厚，她们两个有你这样的主母，也算是有福气了。” 萧婉君心情畅快之极，笑着领受了赵元灏的称赞。口中不免要自谦几句。 若云一直留意着萧婉君的一举一动，自然将两人的低语都听进了耳中，心里不由得暗暗冷笑。 萧婉君这套滴水不漏的表面功夫实在太过厉害，演技更是精湛之极。哪怕是精明如赵元灏，也被她流露出的温柔可人蒙蔽住了。压根不知道萧婉君的心机是何等的深沉。 真希望有那么一天，赵元灏能亲眼目睹萧婉君的真面目。不知那时候，赵元灏会是何等的震怒失望，萧婉君又会是何等的绝望和痛苦…… 光是想到这些，若云便觉得热血沸腾起来。 一道道美味的菜肴流水似的上来，各人身后都有丫鬟帮着布菜，倒也不费多少力气。 赵颀和赵元灏都斟了杯酒，对饮起来。看的出两人的酒量都极佳，一杯一杯的喝下去，却是面色如常，潇洒之极。 沈湘笑着招呼道：“我不知道你们几个喜欢吃什么，便随意的让厨房准备了一些。你们在这儿无需拘束，想吃什么只管吃就是了。” 沈宜华领头应了。 不过，各人依旧吃的不多。毕竟是在王府做客，比不得在家中随意。吃的太多或是吃相太过难看，未免给人留下贪吃的坏印象。 就连一向贪嘴的沈宜敏和沈宜蓉两个，也收敛了不少。 在这样的场合，若云更是没什么心思吃饭。眼睛时不时的往萧婉君和赵元灏瞄了过去。 赵元灏从没有照顾别人的习惯，只顾着和父亲赵颀闲聊喝酒。萧婉君却是亲自为赵元灏布菜，细心的夹了赵元灏喜欢的菜肴放在青瓷碗里，时不时轻声提醒赵元灏吃菜。 赵元灏早已习以为常，只笑了笑，便领受了萧婉君的好意。 这等默契落在别人眼中，便成了夫妻恩爱甜蜜的最佳表现。 沈宜芳悄悄的凑了过来，低低的说道：“四妹，你看，表哥和表嫂真是恩爱呢”语气里夹杂了一丝淡淡的羡慕之情。 若云微笑着应道：“是啊，看表哥表嫂的恩爱样子，真是让人羡慕呢” 已然有了少女情怀的沈宜芳，渐渐流露出了爱情的向往。却不知道，看来美好的东西，其实往往不如外表看来那般的美丽。比如说，萧婉君美丽温婉的外表下，有着一颗毒辣狠绝的心…… 沈宜芳又轻叹了两声，便坐正了，继续优雅的低头吃饭。这等场合不适宜说悄悄话，还是等回去之后慢慢再交流好了。 赵颀和沈湘之间，却是截然不同的相处模式。 赵颀时不时的夹些菜放入沈湘碗中，即使在喝酒闲聊中，也不忘照顾沈湘的喜好。对一个手握兵权身份显赫的男人来说，赵颀对沈湘的体贴呵护显得分外的难得。 沈湘显然很习惯赵颀的照顾，笑吟吟的道了谢。在笑容的衬托下，沈湘更显得明**人。 赵颀眼中含着笑意，看了沈湘两眼，才又将头扭了过去和赵元灏说话去了。 若云看着这一幕，不由得微微笑了。 她在王府里生活了几年，对这一幕也不算陌生了。 赵颀对沈湘几乎算的上专情，这么多年来，极少让侍妾侍寝。更不曾让别的女人生下他的孩子。王府里的一切事务都交由沈湘打理，从不曾过问一句。可以说，赵颀的眼里，只有沈湘。这样的专宠，简直让所有女人为之艳羡。 萧婉君曾不止一次的感叹：“若是世子待我，能像王爷待王妃那般，我就算是少活二十年也心甘情愿了。” 当时的若云是怎么回应来着？哦，对了，是这么说的：“小姐，这一天迟早会有的。”私底下，若云总还是喜欢叫一声小姐。 萧婉君惆怅的叹口气，却是不肯再往下说了。 那时的若云并不知道，萧婉君为了博得赵元灏的欢心，会待她如此狠毒…… 诶，怎么又想到这上面来了？打住打住，别再想下去了。 若云将视线转移开去，在赵元灏的脸上稍稍停顿片刻，便若无其事的收回了目光。 赵元灏无意中抬头看了一眼，正好迎上若云的目光，心里微微一愣。待想仔细看个究竟，却见她已经低了头。 赵元灏脸色未变，心里很自然的疑惑起来。 小表妹看似天真可爱，却屡屡在不经意中流露出异样的深沉。而且，不知怎么的，他对她的目光，总有种诡异的熟悉感。就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偏偏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萧婉君笑盈盈的低声问道：“你在想什么，怎么这么入神？”她喊了他几声，也不见他应承呢赵元灏淡淡的应道：“没想什么。”摆明是不想说。 萧婉君早已习惯了他的少言，倒也没有追问下去，只亲热的笑道：“今儿个下午你还出去么？” 赵元灏想了想，应道：“今儿个我就不出去了，在府里陪陪你们。”顺便陪一陪难得来做客的表妹们。 萧婉君并未深思他的话意，脸上都是幸福甜蜜的笑容。 萧婉君正值女子最美丽的年华，本就姿容出众，气质婉约，再露出这般的笑容，顿时绽放出万种风情来。 第一百九十六章表哥表妹（一） 赵元灏平日里最是欣赏萧婉君的温柔婉约，尤其喜欢她的善解人意。 可今天不知怎么的，对着一脸笑容的萧婉君，他居然没法子集中注意力。脑子里想的，依然是刚才那个令他疑惑不解的眼神。 萧婉君也不知察觉出了赵元灏的走神没有，脸上的笑容却是一直未停过。 待各人都吃的差不多了，赵颀才放下了酒杯，温和的和沈家几位小姐们闲聊了几句。 虽然赵颀的面部表情很和气，语气也很温和，可被问到的人自然而然的正襟危坐起来，恭恭敬敬应答不敢有一丝怠慢。 赵颀关注的最多的，便是沈宜芳。沈宜芳毕竟是嫡出的小姐，赵颀自然的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沈宜芳身上。话题却是围绕着沈老太太和沈霖打转。 “……芳姐儿，老太太每日里都忙些什么？身子可还硬朗？”赵颀殷殷问道。 沈宜芳笑着应道：“祖母每日里在小佛堂里念经礼佛，身子好的很。” 沈宜莲笑着插嘴道：“不过，祖母已经基本不吃荤食，吃了很久的素食了。”有意无意的显露出和沈老太太的亲昵。 赵颀果然来了兴致：“哦？这倒没有听说过。” 沈宜莲笑着说道：“祖母吃素，也是这两年的事情。”接着，便捡了些沈老太太的衣食起居之类的琐事说了起来。 沈湘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听的很是入神。 这么多年的疏离，沈湘对沈老太太的诸般事务都不清楚。现在蓦然听沈宜莲娓娓道来，忽的勾起了心底那丝柔软，面上的表情柔和了许多。只是，她只这么听着，却是没有出言询问只字片语。 赵颀飞快的看了沈湘一眼，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唏嘘，旋即隐没不见。然后笑着看向沈宜莲，亲切的问了许多小事情。 沈宜莲也没料到赵颀会对这样的琐事感兴趣，精神陡然一振，兴致勃勃的说了起来。 沈宜芳见风头被沈宜莲抢尽，心里自然不太痛快。忙扯出笑容，也加入了话题。再有沈宜华等人时不时的插嘴，气氛顿时热闹了起来。 若云对沈老太太的事情知道的极少，却是不敢随意插嘴，唯恐露出马脚。便装作认真的倾听起来，实则思绪早已飘远。 若虹适才抱了晔哥儿去吃饭，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怎么还没回来…… 正胡思乱想着，就见若虹笑吟吟的抱着晔哥儿走了进来。 若云顿时有了精神，目光急切的看向晔哥儿。 晔哥儿吃的饱饱的，开始有些困倦，乌亮有神的大眼此刻却是半闭着。然后懒懒的打了个呵欠，竟是已经要睡着了似的。 若云真想现在就走上前去亲亲他可爱的小脸蛋，然后抱在怀中轻轻的拍着哄着他睡觉。 只可惜，这一切都只是幻想中的美梦罢了。事实是，正在做这一切的是萧婉君…… 萧婉君怜爱的抱着晔哥儿，低声说道：“晔哥儿困了是不是？乖乖的在我的怀里睡吧！”一只手温柔的在晔哥儿的背上轻轻的拍着。 晔哥儿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安心的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便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众人早已识趣的停住了说话声，唯恐惊扰了晔哥儿。 沈湘想了想，说道：“这么着吧，就让晔哥儿在我这儿睡下。婉君，你且去陪晔哥儿一会儿，待晔哥儿睡熟了，再出来也不迟。” 萧婉君点点头应了，抱着晔哥儿便去了内室。 赵元灏却没跟着去，反而是笑着说道：“母亲，我陪着表妹们在府里转转吧！”沈湘也是有午睡的习惯的。 沈湘笑着同意了：“也好，就由你陪着她们几个转转，我稍微休息会儿。” 沈家小姐们自然都欣然应了。 赵元灏昂然起立，挺拔的身姿说不出的潇洒迷人，嘴角那一抹淡淡的微笑更是让人不敢直视：“诸位表妹，这边请。” 赵元灏浑身上下散发着逼人的英气和魅力，举手投足之间说不尽的潇洒自如。顿时将诸位少女的心都惹的怦怦直跳。 沈宜华虽然有了心上人且是待嫁之身，可也架不住赵元灏的俊美倜傥，忍不住俏脸微红。沈宜莲和沈宜芳也好不到哪里去，各自羞红了脸。 这倒也不是说她们就此变了心什么的，只是平日里接触男子的机会极少，最多便是自家的兄弟或是表兄弟之类的。且大多是青涩的少年，何曾见过像赵元灏这般成熟的英挺男子？ 若云本就一直偷偷爱慕着眼前这个男人，不知花了多少力气，才维持着平静的笑容。 赵元灏长年在御林军里待着，身上早已有了军人的威严。不笑的时候，别有一种冷凝的肃穆。不过，陪着诸位表妹游玩，自然不能板着面孔，倒是一直噙着笑容。 一开始，众人在他面前还有拘谨，待过了会儿，才慢慢的放松下来。 沈宜芳胆子最大，率先张口问道：“表哥，你每天很忙么？” 赵元灏淡淡一笑：“嗯，算是比较忙。” 五年前，皇上生了病，需要精心休养，便退了位。由太子继位，也就是当今的圣上。圣上对赵颀和赵元灏父子两个倚重有加，将兵权交给了赵颀，更将御林军统领的职位交给了赵元灏。这几年来，赵元灏父子圣眷愈隆，可以算的上实权在握。 赵元灏整日里忙于训练军士守卫皇城，责任重大，自然忙碌的很。 这一些，沈宜芳等人都是一知半解，并不清楚。见赵元灏说的轻描淡写，便都不以为意的笑了。 赵元灏也不多解释，只随意的笑了笑，目光很自然的一一扫过诸位少女的脸庞。待看到若云时，赵元灏不经意的停住了目光，定定的看了若云两眼。 若云被看的冷汗直冒，在赵元灏犀利明亮的眼眸下，几乎有了掩面而逃的冲动。 他为什么要这么盯着她看？难道是发现了什么？还是……想起了什么？ 若云故作镇静的笑了笑，忽的出言问道：“表哥，你平日里忙于公务，不知可有什么消遣爱好？”张口说了话之后，心底的慌乱果然慢慢平息了下来。 赵元灏随意的应道：“我也没什么特别的消遣爱好，只偶尔练练字罢了。”事实上，赵元灏师从本朝著名的书法大家，写的一手好字。 萧婉君擅长丹青，赵元灏喜欢题字，夫妻两个在这方面很是合拍。 若云明明知道的一清二楚，偏偏装出讶异的样子来：“呀，表哥真是文武双全，令人佩服呢！” “多谢表妹夸赞！”这么浅显直白的夸赞，居然让赵元灏颇觉得愉快，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 一提起这个，沈宜莲不免要插嘴了：“哦？表哥也喜欢练字么？若是有空，真想看一看表哥的墨宝。” 赵元灏爽朗的笑了：“表妹还是别看了，以免太过失望。” 沈宜莲抿唇笑道：“表哥这么说，可真是太过谦虚了。改日小妹一定要请教一番。” 沈宜芳似笑非笑的插嘴道：“表哥，大姐也写的一手好字呢！”哼，说来说去，不就是想显摆一番么？ 赵元灏听到这儿，倒是来了兴致：“哦？原来表妹也是同好之人。不知表妹喜欢什么字体？” 沈宜莲巴不得别人问起这些，忙笑着应道：“表哥莫要笑我了，我哪里谈的上喜欢什么字体。平日里倒是喜欢练些簪花小楷……” 赵元灏边听边点头。 一谈论到“专业性”如此强的话题，若云更加没了说话的资格，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微笑，自动自发的往后退了退。 她前辈子只识得一些常见的字，会写的字只有三个，就是萧若云三个字。重生成了沈四小姐之后，她努力的充实自己，不知花了多少心思，才能在短短的一年半多时间里，有了飞速的进步。如今，她读写基本都没问题了。 不过，暂时还谈不上什么文采什么书法之类的就是了。 眼看着前面一堆人聊的欢快，若云所能做的，便是不动声色的笑着聆听。 沈宜莲总算是出了回风头，心里舒坦多了。 沈宜芳不甘心话题一直围绕着沈宜莲打转，故意笑着岔开话题：“表哥，王府这么大，你光是带我们几个这么转悠可不行。这么一圈走下来，我们肯定会累坏了。要不，你带我们几个去花园里转转吧！” 一般来说，各个府邸的花园都是景致最佳的地方。且大多有可以坐下休息之处。就算走的累了，也可以稍事休息。 赵元灏不假思索的点头应了，然后领着众人拐了个弯，向王府最大的一处花园走去。 若云本想后退几步，远离赵元灏的视线。却不料沈宜芳连连冲她招手，见若云依旧慢吞吞的，索性过来拉起若云的手，硬是将她拖了过去。 若云无奈的一笑。却不料这个笑容正好落在赵元灏的眼中。 只见他浓眉一挑，意味深长的看了过来。 真是奇怪，这个小表妹常趁着他不留意的时候偷偷看他几眼。可却又不肯接近他一步，真是太太奇怪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表哥表妹（二） 若云若无其事的冲赵元灏笑了笑，便低头和沈宜芳说笑了起来。 这么多人在，压根不会有和赵元灏单独相处或是说话的机会，她倒也不必紧张。 沈宜芳的注意力早已被触目所及的各种花草吸引了过去，兴致勃勃的指指点点。若云忙装出感兴趣的样子来，和沈宜芳有说有笑。 赵元灏却是一直留意着若云的举动，不由得凝神倾听了一会儿。只是听进耳中来来去去都是些女孩子之间的对话，不久便没了耐心，便将目光移了开去。 若云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悄悄松了口气。 只要赵元灏别用哪种探究的目光看着她就好…… 虽然走的很慢，走的也不算太远，可对平日里缺乏锻炼的小姐们来说，这一段路程依然让各人觉得疲倦了。 赵元灏恍然不察，兀自迈着步子往前走。他个子高腿长，迈一步足够娇弱的表妹们走上两三步。哪怕放慢了脚步，众人也是跟不上。 若云做丫鬟之时，一站便是半天，对这点小阵仗自然不放在眼底。不过，娇贵的沈宜芳等人却都开始腿软了，有心想提出休息，又碍于颜面不好意思张嘴。 若云低低的问道：“二姐，要是觉得累，就停下来休息片刻吧！”正好前面拐个弯就有个亭子，里面有桌凳可供休息。 沈宜芳立刻点头赞成，看了前面的赵元灏一眼，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没说。 若云见状，便咳了一声，笑着说道：“表哥，不知这里可有什么休息的地方么？我们都觉得有些累了呢？” 赵元灏讶然的回头，待看到各人都是娇喘吁吁的样子，不由得笑了：“我也太粗心了，只顾着往前走，倒是没有顾虑到表妹们是纤纤弱女子。这样吧，我们到前面的亭子里休息会儿去。” 众人欣然应了，俱是松了口气。 拐了个弯，果然有个精致的亭子。里面放置了一个桌子和几张凳子。沈宜芳等人都是眼前一亮，笑嘻嘻的走上前去一一坐了下来。 若云微微一笑，却是站到了亭子边。 这亭子里的凳子虽然不算少，可也只有六个罢了。却是不够每人都坐的。走了这么会儿功夫，对她来说，实在不算什么负担。休不休息都无所谓的，还是让给姐姐们坐好了。 赵元灏随意瞄了一眼，也微笑着站到了若云身边。 当那个熟悉的身影靠近身边时，若云的身体微微一僵。某些遥远却又纷乱的片段忽的涌上脑海…… 若云忙挥去那丝不该有些的旖思，白皙的脸蛋顿时飞上了两抹淡淡的红晕。 过去种种，不过是她一个人悄然编织的美梦罢了。对赵元灏来说，她不过是无足轻重的侍寝丫鬟，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就算得知她的死讯，他也最多是挑挑眉“嗯”一声吧…… 想及此，若云反而镇静了下来。 赵元灏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若云，忽的低笑道：“小表妹，你在想些什么？”她的脸色变来变去，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掠过那么多复杂的感情。却又极快的压抑住了。 他在一旁看着，只觉得新鲜又有趣。从没见过一个女子如此的隐忍压抑自己的情绪。她不过是孩子罢了，为什么会有那样一双深邃难测的双眸？ 若云故作天真的一笑：“我在想，这里的景致可真是美的很呢！” 赵元灏明知她在扯谎，却也顺着她的话茬说了下去：“你若是喜欢，以后常来做客就是了。” 说起这个，若云立刻道谢：“此次要多谢表哥。若不是表哥提醒，只怕姑姑也不见得想起邀请我们几个来做客。” 赵元灏随意的笑了笑：“这有什么可谢的。我倒是要谢谢你们几个。母亲平日里寂寞的很，有你们来陪陪她，她果然开心多了。” 沈湘平日里忙于管理王府的一应杂务，最大的消遣便是逗弄晔哥儿。其实颇为寂寞。有了沈家几个表妹的陪伴，果然笑容都多了许多。 若云由衷的叹道：“表哥，你和姑父对姑姑可真好。”沈湘也算是幸福了，丈夫疼宠她，儿子敬爱她，生活优渥身份尊贵，几乎没什么不如意之处。 赵元灏笑着应道：“这是理所当然的。做儿子的，孝顺母亲本是天经地义之事。”话虽如此，在说到“母亲”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的眼里却极快的闪过一丝惘然。 若云何等敏锐，自然没错过赵元灏这一刹那的失神，心里微微一动。 赵元灏并不是沈湘所出，生母是沈湘身边的丫鬟芷容。此事知道的人绝不算少。而且，芷容死的极早，赵元灏从一岁起便正式的养在了沈湘的名下，和亲生也没什么两样。 沈湘待赵元灏很是上心，赵元灏对沈湘更是尊敬有加。这样和睦的母子关系，人人称道。 只是，赵元灏在心底深处，是否也曾遗憾过自己不是沈湘所出？是否也曾偷偷想过生母究竟是何等模样？ 若云想了想，温柔的说道：“表哥，你和姑姑的母子感情如此深厚，人人提起都竖大拇指。真让我们羡慕不已呢！”何必想的太多？最重要的是活在此刻啊！ 赵元灏极其敏锐的察觉到若云话语中的那一丝淡淡的关怀，心里掠过一丝温暖和感动，眼神柔和了许多：“表妹如此聪慧，想来一定很得舅舅舅母的欢心吧！”眼前的小女孩，也是庶出呢！ 若云自然不会在外人面前提及沈霖和齐氏的缺点，笑着点点头：“父亲母亲都待我极的。” 她的要求本就低的很，现在衣食无忧的优渥生活，已经是老天爷对她的厚待了。她已经很知足了。 赵元灏赞许的一笑：“那就好，”人贵在知足，心态也要平和。若总是对这样那样不满，那怎么可能过的开心。 沈宜芳早已瞄到了这边的窃窃私语，笑着喊道：“表哥，你和四妹在说什么悄悄话？不妨声音大一些，让我们也听着解解闷。” 被沈宜芳这么一调侃，赵元灏也觉得自己有些冷落了另几个表妹，笑着走近了几步：“你想听些什么，我单独说给你听好了。”却是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丝调笑之意。 沈宜芳正值情窦初开的年龄，对男子的骤然靠近，哪里能维持泰然自若，脸颊顿时红了一红，娇嗔的说道：“表哥，谁让你单独说话给我听了。” 赵元灏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了。他平日里极少和未成年的少女在一起相处，不自觉将平时和侍妾们说话的口气带了些出来，不免有些轻浮了。 他忙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的说道：“都是我的不是，没有问清楚表妹究竟想做什么，便巴巴的跑了过来。好好好，我现在就退开一些。”很自然的退后两步，刚才的那些许尴尬顿时不翼而飞。 若云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不由得暗暗好笑。 赵元灏生性漠然，不爱说话。不过，在后院的女人们面前，总不至于时时板着脸孔。若云就曾见过他和萧婉君两人温柔缠绵的样子。那个时候的他，眉眼都是温柔的，笑容俊美的令星月失色。 眼前这一干青涩的少女们，有哪一个能抵挡住微笑的赵元灏散发的魅力？ 就拿沈宜芳来说吧，平日里总是傲气的样子，何曾像这般可爱的红着脸？ 沈宜芳见若云偷笑不已的模样，顿时白了她一眼：“你一个人在那里偷笑什么？还不快些过来！” 若云一脸陪笑：“是是是，二姐吩咐什么小妹一定照做。”很是狗腿的凑了过去，顿时惹笑了在场的所有人。 就连站在诸位小姐们身后的丫鬟们也都忍俊不禁满脸的笑容。 沈宜莲忽的叹道：“这等良辰美景，要是有琴就好了。”亭子外面便是一汪小小的池塘，景致极美。若是能在此刻此地抚琴一首，定是件惬意的事情。 沈宜芳立刻点头附和：“大姐说的是，我也想抚琴了呢！” 赵元灏笑道：“表妹们稍等片刻，我这就派人去拿就是了。” 这里离萧婉君的院子却是最近的，赵元灏便吩咐丫鬟去萧婉君的院子里搬一张琴过来。有两个丫鬟立刻领命去了。 说说笑笑中，琴很快的便搬了过来，放在桌子上安置好。 沈宜莲不肯放过这等表现的好机会，笑盈盈的说道：“我就先献丑了！”说着，便走上前去，听雨忙将凳子搬了过去。 沈宜莲翩然落座，拨弄了一下琴弦，发出叮咚的悦耳轻响。 沈宜华也是懂琴之人，顿时动容：“这倒是把难得的好琴。”音质极佳，造型古朴美观，定是一张好琴。 赵元灏瞄了一眼，笑着应道：“这是你们表嫂最心爱的琴，是出嫁时候带过来的。”倒没想到丫鬟们居然将这张琴搬了出来。 沈宜莲闻言一愣：“既是如此，还是速速把琴收起来吧！”若是一不小心出了什么差池，可就不好了。 赵元灏挑眉一笑：“好了，既然已经搬了过来，等表妹们弹上一曲尽兴了再说。”料想这片刻功夫，也不会出什么差池的。 沈宜莲只得应了一声，低头抚弄了起来。 若云看似听的专注，其实一直在定定的看着这张琴。 第一百九十八章琴名聆音 对这把琴，若云再熟悉不过。 萧婉君素有才名，擅于丹青音律。自十岁起，便师从京城最有名的一个乐师，学起了琴艺。学了两年之后，便有所小成。萧允特地购置了一张名琴送给女儿。 这张琴有个极为动听的名字，叫做聆音。 萧婉君见若云做事仔细小心，便将擦琴的任务交给了若云。 若云从不敢有所怠慢，每次都是战战兢兢的用干净柔软的毛巾仔仔细细的擦拭一遍。连一点灰尘都不能有。 有一日，若云发了烧，头脑迷迷糊糊的，一不小心，无意中碰倒了琴架，顿时倒了下去。若云惊骇之下，硬生生的用身子做了肉垫，琴总算没有跌倒在地。她的腰却被砸中，疼不可抑。 萧婉君知道此事之后，却是脸色一变。第一次卸下了温柔可亲的面具，大发雷霆，狠狠的打了若云一巴掌。 那巴掌狠狠的扇在若云的脸上，脸颊火辣辣的痛。可远不及被小姐怒骂的痛。 当时的若云，还只是个十一岁的小丫鬟，被骂的眼泪汪汪，连头都不敢抬。 自那之后，若云更是打起了全副精神，擦琴的时候小心翼翼，唯恐出任何差错。 后来，萧婉君嫁入王府，这张叫做聆音的琴也被带了过来。每逢闲暇无事的时候，萧婉君便会坐在院子里抚琴。透过熟悉的琴声，仿佛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少女时光一般。 没有人比若云更知道萧婉君对这张琴的感情有多深厚。这张陪伴了萧婉君近十年的琴，承载着萧婉君所有的欢乐回忆。 平日里，萧婉君从不允许丫鬟们随意碰这张琴，擦琴的一直是若云。却不知道，自她死后，这个任务又被谁接了手…… 若是依着萧婉君对这张琴的喜爱程度，绝不会轻易将这张琴拿出来。只是今天巧的很，萧婉君一直在沈湘的院子里待着，若虹和容妈妈也得跟在一边。负责守着院子的，只是普通的丫鬟。竟然愣愣的任由人把这张琴给搬了出来。 若云的嘴角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眼底却是一片冷然，心里悄然下了决定。 现在的她什么也做不了，眼睁睁的看着萧婉君在自己的眼前风光得意巧笑嫣然，她也无计可施。不过，至少，她也能让萧婉君稍稍体会一下心痛不能言的滋味…… 沈宜莲一曲已毕，众人纷纷拍手道好。 赵元灏也连连赞道：“表妹琴艺果然非同凡响。” 沈宜莲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笑盈盈的起身福了一福：“都是这张琴好，弹奏出来的琴声特别的动听呢！对了，表哥，不知这张琴叫什么名字？”但凡是好琴，都会取一个雅致的名字。这等音质上佳的好琴，应该也有名字才是。 赵元灏略略思索了会儿，萧婉君依稀说过这张琴的名字，只是他一直没往心里去，却是记不清楚了…… “聆音！”一个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众人刷的一起看了过去。说话的却是年龄最小的若云。 若云缓缓上前一步，笑着说道：“这张琴叫做聆音。” 沈宜芳忍不住第一个问道：“四妹，你怎的知道这张琴叫聆音？”奇怪，连赵元灏都不知道的事情，四妹怎么会知道？还说的如此笃定？ 若云抿唇一笑，俏皮的指了指琴侧：“诺，那里不是刻着名字么？我知道有什么奇怪的。” 经她这么一提醒，各人才恍然大悟，一起往琴侧看去。果然在最最不起眼之处刻着浅浅的两个字：聆音。 只是那痕迹极为清浅，字也极为小，不仔细看绝看不出来。若不是若云提醒，只怕谁也不会留意到这儿居然还有刻着两个字。 沈宜莲打趣道：“四妹的眼可真是尖的很，连这么小的细节都留意到了。” 沈宜芳却叹道：“表嫂真是雅趣，这张琴的名字雅致之极，好听的很呢！”聆音，果然是个难得的好名字。 赵元灏含笑点头。 沈宜华也来了兴致，笑吟吟的起身：“我也来献丑一曲。” 众人皆拍手道好，凝神听了起来。 沈宜华操琴之技丝毫不弱于沈宜莲，甚至犹有过之。琴声抑扬顿挫，动听之极。所有人都听的陶醉不已。 一曲结束，众人都是赞口不绝。 沈宜华脸颊微红，口中连连自谦了几句，眼中却满是欢喜。 赵元灏笑着赞道：“没料到表妹们俱是如此多才多艺，今日我算是有了耳福了。” 沈宜敏和沈宜蓉都开始手痒，只可惜她们俩学的箫艺，这里根本没有长箫，想露一手都没法子，真是遗憾之极。 若云挺身而出，笑着说道：“看着两位姐姐抚琴，我也技痒了。让我试一试如何？” 沈宜芳将迈出去的脚步又缩了回来，笑着说道：“四妹虽然只学了一年多的琴，可进步极快。今儿个就让我们一饱耳福好了。” 赵元灏含笑看了若云一眼：“洗耳恭听。” 若云抿唇笑了笑，稳稳的走上前去，慢慢的坐了下来。待双手按到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琴上时，顿时微微颤抖了起来。 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她居然有机会坐在这张琴前。 不是擦琴，而是抚琴…… 她心里的感慨，却是无人能懂。众人只觉得奇怪，怎的四妹将手放在琴上，却是一动也没动？ 沈宜芳咳了一声：“四妹，你怎的还不开始？” 若云抬起头来嫣然一笑：“我从没碰过这么好的琴，正在害怕呢！再说了，大姐和华姐姐的琴艺都远胜于我，我不自量力的来抚琴，却是班门弄斧了。” 一番话逗的沈宜华和沈宜莲都咯咯直笑，赵元灏也面露笑意。 若云收敛了心神，专注的低头拨弄起琴弦来。 这一年多年来，她苦练琴艺，进步极快。虽然不能和沈宜莲沈宜华相比，却是进步极快。弹几首完整的曲子自然是没问题的。在九岁之龄，能有这样的水准，若云足以自豪了。 叮叮咚咚的轻快琴声在亭子里回响，如山泉淙淙，又如小鸟在林。更像是一个娇憨的少女在父母膝下撒娇。让听的人不自觉的沉浸在这欢快的琴声中。 赵元灏有些惊讶，低声的问沈宜芳：“小表妹真的只学了一年多的琴吗？” 沈宜芳笑着点头，低低的应道：“是呢，四妹原本学箫，吹的极好。可落了水之后，便将怎么吹箫忘的一干二净。改学起了琴艺，确实只有一年多。” 赵元灏默然半晌，才叹道：“若是再练个三年两年，定然会有所成。”语气很是肯定，带着不自觉的欣赏之情。 只学了短短的一年多，便有如此的琴艺，确实极为难得。天资和勤奋缺一不可。若是再练上几年，只怕一出手便能艳惊四座…… 还没等想完，就突然听到一声急促尖锐的声响，然后便是一声娇弱的惊呼。 赵元灏心里陡然一跳，急急的走上前去查看。沈宜芳等人也连忙围了上去。 沈宜莲第一个惊呼出声：“四妹，你怎的也不小心些。”居然把这么好的琴弄断了一根弦，真是太太可惜了。 要知道，真正的好琴，要经历岁月的沉淀，才能发出最最动听的琴音。若是断了琴弦，虽然可以再请琴师重新做根弦，总会和原本的琴弦有些差距。弹奏出来的音色也会有细微的差别。 弄断了琴弦，几乎是毁了一张好琴啊！ 沈宜芳自然也是懂得这些的，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不过，她总是不忍心再责备若云了。没见她已经吓的不知所措了么？ 却见若云泫然欲泣的看向赵元灏：“表哥，对不起，我把琴弦弄断了……”话未说完，眼泪便成串的落了下来。 赵元灏哪里是心疼那张琴，皱着眉头说道：“好了，别管那张琴了，你的手指都流血了。快些用帕子包裹一下。” 若云纤细的食指渗出了丝丝血滴，滴落在琴上，触目惊心。 沈宜芳也被吓了一跳，忙从身上取出干净的帕子，将若云的手指包裹起来。 若云可怜兮兮的呜咽着：“对不起，表哥，我不是故意的。表嫂知道，一定会生我的气了……” 这张琴是萧婉君最心爱之物，若是知道被弄断了一根弦，还不知道会怎么心疼呢！ 这个念头在赵元灏的脑海里飞速的闪过，到了嘴边却变成了：“没事的，不过是断了根琴弦。待以后找个琴师来重新上根弦也就是了。你表嫂定然不会怪的。” 若云抬起头来，大大的眼中含着泪水，煞是惹人怜爱：“真的么？” “自然是真的，你不要再哭了。”赵元灏一生之中不知看过多少女子流泪邀宠，却极少有此刻这般生出浓浓的怜惜。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肯定是因为小表妹年幼可爱毫无心机之故，嗯，一定是这样没错！ 若云破涕为笑，用袖子胡乱擦了眼泪：“多谢表哥，待会儿我一定要亲自向表嫂请罪。”说着，便扶着琴站了起来。 没曾想坐的太久了，站起来的时候腿又酸又软，一不小心便打了个踉跄，双手自然的又碰到了那张倒霉的琴…… 第一百九十九章心痛滋味 只听咚的一声巨响，那张琴被重重的推了出去，然后重重的跌落了下去，又是一声巨响。 这一变故如此突然，站的最近的赵元灏和沈宜芳反射性的伸出手，却是都已经迟了。 那琴已经摔落在地上，断成了两截，彻彻底底的成了废品。就算是琴师来了，也无济于事了。 若云脸色煞白，愣愣的张着嘴巴，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然后眼前一黑，便软软的倒了下去。 这次，赵元灏总算是动作够快，一把接住了那具小小的身子。 沈宜芳等人也顾不得再去看那张断成两截的琴，一起围拢了过来，焦急的喊道：“四妹，你这是怎么了？” 然而，不管各人怎么呼喊，若云的小脸依旧惨白，双目闭的紧紧的。 赵元灏看着怀中小小的人儿，皱着眉头说道：“她这是急火攻心昏倒了，休息会儿就会好，你们不用太过担心。” 沈宜芳着急的说道：“还是先把四妹扶到最近的院子里躺下吧！”这样看着太过骇人了。 离的最近的院子，非萧婉君那里莫属。 赵元灏不假思索的点头：“先到你们表嫂的院子里休息会儿吧！”说完，便扶起怀中娇小的女孩。 不知是他敏感还是怎么的，当手碰触到她身子的那一刻，只觉得手掌下的身子微微瑟缩了一下。可看她的面孔，分明还是那副昏迷不醒的样子。 赵元灏暗暗责怪着自己的多心，都这个时候了，还想这些无聊的事情做什么。最要紧的，是先将小表妹扶过去休息才是。 就在此刻，一个俏丽的丫鬟战战兢兢的走了过来，大着胆子禀报道：“世子爷，请容奴婢来扶着四小姐吧！” 说话的，正是忠心的丫鬟香菱。 适才发生的一切太过突然，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小姐便昏迷了过去。香菱被吓的心惊肉跳，顾不得别的，忙挤上前来。 赵元灏冷凝的目光在香菱的脸上打了个转：“你是谁？” 香菱在这般凌厉的目光之下早已吓的双腿发软，却仍是硬着头皮应道：“奴……奴婢香菱，是四小姐的贴身丫鬟。” 小姐虽然年纪小些，可也总该避男女之嫌。若是被世子这么搀扶着过去，只怕于闺誉有损。想及此，香菱更是打定主意一定要亲自搀扶着小姐走过去。万万不能劳烦世子的大驾。 沈宜芳也想到了这一层顾虑，忙附和道：“香菱说的是，这等小事，还是让丫鬟们来做，何用劳烦表哥大驾。秋寒，你且过来，和香菱一起搀扶四小姐过去。” 秋寒忙应了一声，走了过来。 赵元灏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唐突，就算小表妹还不满十岁，可他刚才的举动也实在是太过随意了…… 赵元灏咳了一声，故作坦然的将若云交给了香菱和秋寒两个丫鬟。 香菱和秋寒一左一右，搀扶着昏厥无力的若云，慢慢的往前走。赵元灏和沈宜芳等人，自然都跟了上去。 至此，游府的雅兴算是彻底被破坏殆尽了。 先是将若云安置休息到了客房里，又留了香菱在屋子里伺候，才算消停了下来。 赵元灏便招呼着各位表妹到厅子里坐下。至于那张断成了两截的琴，已经被丫鬟们搬来放在了地上，上面还有几滴血迹，琴弦几乎都断了，凄惨的让人不忍目睹。 沈宜芳嘴动了动，想说什么，却终究是不好意思张口。心里暗暗叹气。这次四妹可算是闯了祸了…… 沈家小姐们面面相觑，谁也不知该如何打破这个僵局。 赵元灏正待说话，就听一阵脚步声传了进来。却是萧婉君笑吟吟的领着若虹和容妈妈走了进来。 萧婉君见一屋子的人，不由得笑着说道：“不是说逛一逛园子么？怎的又领着表妹们到这儿……” 目光陡然落到了地上断成了两截的琴之后，萧婉君的声音戛然而止，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老天，这是怎么回事？她的琴……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 若虹和容妈妈也都被吓了一跳，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心痛。这可是陪伴了小姐近十年的琴，小姐一向珍惜的很。怎的被弄成了这副凄惨的样子？小姐的心里不知多心痛呢！ 萧婉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压抑住了心头冒出的怒火。竭力维持着平静的语气：“好端端的，我的琴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 沈宜芳等人都没脸吱声，各自将头低了下来。 赵元灏歉然的一笑：“适才在园子里休息，表妹们说想弹琴，我便吩咐丫鬟到你这儿来搬一张琴过去。没曾想丫鬟们居然搬了你最心爱的琴……” 萧婉君向来温柔似水的面庞有些僵硬，笑容很是难看：“就算是弹琴，也不至于弹成这个样子吧！”琴身断成了两截，琴弦更是凌乱不堪。上面还有几滴诡异的血迹…… 任谁看到自己最心爱的东西变成眼前这副样子，也没法子维持淡定。萧婉君也不例外。若不是顾忌着客人们都在，只怕早就变了脸色发脾气了。 赵元灏咳了一声，解释道：“小表妹无意中碰到了琴，结果跌成了这个样子。好了，你也别心疼了，不过是一张琴罢了。过些日子，我定去买一张更好的琴来给你。”对赵元灏来说，这已经是难得的闻言软语了。 若是放在往日，萧婉君早已微微一笑了事。只是，这张琴的意义深远，是她最最珍惜之物。因此，一向宽厚温柔示人的萧婉君，今日怎么也没法子一笑置之。 沈宜芳咬咬牙，挺身而出：“表嫂，都是四妹的错。希望表嫂念及她年幼不懂事，不要怪责于她。” 赵元灏微微皱着眉头，有些不满的看了萧婉君一眼。 今儿个她是怎么了？怎的远不如平日里大度？不过是一张琴罢了，坏了便坏了，难不成要为此发难吗？ 那含义非常明显，萧婉君想装作不懂都不成。只得将所有的不甘和恼怒都咽进了肚子里，硬生生的挤出了一个笑容：“表妹说这话可就见外了，我怎么可能为……这点小事迁怒四表妹。好了好了，先把这碍眼的东西搬下去，别碍着了我们说话。” 这话说的还算入耳，赵元灏的眉眼舒展开来。 沈宜芳也悄悄松了口气，正待说话，却见沈宜莲已经盈盈站了起来，满脸歉意的说道：“表嫂，都是四妹不小心，我在这儿代四妹向你陪个不是。希望你不要生气才是。这次回去之后，我一定禀报母亲，好好的训斥四妹一顿。” 沈宜芳瞄了侃侃而谈的沈宜莲一眼，心里暗暗撇嘴。之前也没见沈宜莲挺身而出，等见事情缓和了下来却又跳出来做好人了，哼！ 萧婉君依旧挤着笑容，得体的应道：“四表妹还小，这也不能怪她。些许小事，就别惊动舅母了。”表面说的大方，心里却在滴血。 陪伴了她这么多年的聆音，就这么毁了……而且坏的如此彻底，修都没法子修了。 萧婉君心口处隐隐作痛，不知花了多少力气才勉强维持着笑容。 待丫鬟们将残破的琴搬了出去之后，萧婉君才算稍稍平静下来。很自然的问道：“对了，怎的不见四表妹的身影？”该不是闯了祸之后吓的躲起来不敢见她了吧！ 沈宜芳叹道：“四妹似乎被吓着了，刚才昏了过去。此刻正在客房里休息呢！” 在赵元灏面前，萧婉君无论如何也要做出贤惠温柔的样子来不可，闻言立刻蹙着眉头说道：“快些请府里的大夫过来看看，昏倒了可不是小事呢！” 沈宜莲抢着说道：“应该没什么大碍，休息片刻便该好了。倒让表嫂费心了。” 萧婉君坚持的说道：“这怎么行，总是要让大夫看看，确定没事了才好。”说着，便扭头吩咐若虹：“快去请莫大夫过来。” 若虹盈盈一福，领命去了。 萧婉君又说道：“我现在便去看看四表妹！” 赵元灏见萧婉君如此得体大方，眼里流露出满意的神情：“嗯，我们一起过去看看。”这么一来，便又是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过去。 此刻的若云，正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脸色依旧苍白的很。 香菱坐在床边，低声的喊了几声，见若云一丝反应也没有，心里酸涩又难过，低低的说道：“小姐，你快些醒来吧！别吓唬奴婢……” 喃喃自语了半晌，见若云仍然是闭着双眼，香菱的着急难过就别提了。 诶，怎也没料到出来做客，居然会惹出这样的事情来。就算主人不责怪，待回府之后，小姐也免不了要被齐氏训斥一通。 可怜的小姐…… 正想着，门外响起了很多的脚步声。旋即，门被敲响了。 香菱一愣，连忙起身去开门。不出所料，门外果然是世子爷和世子妃，还有一干沈家小姐们。 香菱忙给各人行礼。 萧婉君哪有心情理睬香菱，只随意的嗯了一声，目光便向床上的小女孩看了过去。 第二百章意外受伤（一） 那张小小的精致面孔，此刻一片煞白。柔软无助的躺在那儿，煞是惹人怜爱。 萧婉君的心中却无一丝怜惜之情，甚至是满心的郁闷和怒火。 就是她弄坏了自己的最心爱的琴…… 若是可以，萧婉君真想揪住她的衣领，好好的骂她一顿解解气。偏偏还要装作大度的样子丝毫不能介意，这种滋味真是痛苦啊！ 萧婉君深呼吸一口气，将心里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部压了下去，装着一脸焦虑的样子走上前去，坐到了床边，轻声的喊道：“表妹，表妹！” 一直没什么反应的若云，此刻悠悠的醒来，缓缓的睁开眼睛。 引入眼帘的，正是萧婉君隐忍含笑的面孔。 别人只能看到萧婉君的温柔宽厚大度，只有熟悉萧婉君脾气的人，才能看出萧婉君眼底的怒火和心痛…… 若云先是茫然的看了萧婉君两眼，然后便哽咽了起来：“表嫂，对不起，我把你的琴跌坏了，我不是故意的……”话犹未完，便呜呜的哭了起来。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萧婉君不得不强颜欢笑的安抚：“好了，表妹，不要哭。不过是一把琴罢了，坏就坏了，不用放在心上。” 自己最心爱的琴被生生的跌成了两截，为什么反而要来安慰这个始作俑者？简直太太可恼了！ 偏偏赵元灏一脸关切的站在一旁，摆明了是关心眼前这个小女孩。沈家的一干表妹们也都在一边看着。 这口气，萧婉君忍也要忍，不忍也是要忍了。 萧婉君笑容越是和蔼，心里的那口气便越是翻腾。偏偏又要强自按捺下去，不知有多难受。 若云抽抽搭搭的抹着眼泪，自责不已：“都是我不好，我要是不碰那张琴就好了。这么好的琴，却被我不小心摔成了两截，我真是该死……”眼见着一长串自责的话语便要连绵不断的涌了出来。 萧婉君暗暗咬牙，脸上挤出最最温柔可亲的微笑：“表妹不要哭了，我真的一点都没怪你呢！” 回头定要好好查探一番，看看究竟是谁那么大胆子，居然未经她同意便将聆音搬了出去。偏生又撞到这个糊涂表妹手里，硬生生的糟蹋了她的好琴。 一想到陪伴了自己多年的琴被摔成两截的可怜模样，萧婉君就觉得心头在滴血…… 若云扬起迷蒙的泪眼，可怜兮兮的问道：“真的么？表嫂？你真的没生我的气么？” 萧婉君温婉的笑着：“真的没生你的气。你表哥可说了，过几日要买张更好的琴给我。说起来，倒是要多亏了表妹，不然，世子爷整日里繁忙，哪里有这个心思替我张罗着买琴这等小事。” 说着，笑吟吟的瞄了赵元灏一眼。眼角眉梢流露的尽是娇媚。 琴坏了已是事实，再心痛也是回不来了。还不如趁机邀些宠爱来的实在。 不过，再好的琴，也无法取代原本的聆音琴了…… 赵元灏淡淡一笑：“是啊，表妹，这等小事你就别放在心上了，我既然说过了要替你表嫂买一张更好的琴，便一定做到。你无须再为此介怀。” 若云总算破涕为笑，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多谢表哥，多谢表嫂。” 沈宜莲适时的上前一步，笑着道谢：“表哥表嫂宽宏大量，我们姐妹铭记于心。” 萧婉君温和的一笑：“表妹可别这么说，说到底，不过是小事一桩。哪里值得如此慎重。好了好了，此事到此为止，我们都不要再提了。”说着，便殷勤的问若云：“你身子好些了么？可还觉得头晕？” 若云正待说话，就见若虹领着莫大夫走了 进来：“世子妃，莫大夫过来了。” 莫大夫年约四旬，面白无须，相貌堂堂，是京城名医之一。从前年起便被王府正式的聘请了过来，常住在王府里，方便随时召唤。 见了莫大夫，萧婉君分外的客气，笑着说道：“莫大夫来了就好，正好替小表妹诊断一番。” 莫大夫点了点头，也不多客套，便坐到了床边的凳子上，然后客套的问道：“这位是沈四小姐吧！” 若云定定的看了他两眼，然后垂下眼睑，敛去心底所有纷乱的思绪，低低的应了一声。 就是眼前这个人，在她怀了身孕之后，配合着萧婉君演了一场“好戏”。使得所有人都对萧婉君“怀孕”一事深信不疑。 这件事情，也让若云深深了解了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世上没有钱财不能收买的人。 眼前的莫大夫乃是京城最最出名的名医，尤其擅长治疗妇科疾病，声名远播。谁也不会想到，就是这么一个人，却被重金迷了眼，昧着良心说了谎，装模作样的天天来给萧婉君诊脉调理身体…… 若云的嘴角泛起一丝讥削的笑意，旋即隐没不见。 莫大夫只以为小女孩羞涩，倒也没觉得奇怪，很是尽心的问起了昏倒前的经过。 若云很是配合，细细的嗓音在屋子里响起：“我抚琴的时候太过用力，不小心将琴弦弄断了一根……” 萧婉君在一旁听的心一痛，旋即不停的安慰自己。算了，反正琴已经坏了，之前被弄断了琴弦也不必再心疼了。 待说完之后，若云乖巧的住了嘴。 莫大夫又为若云号了脉，思忖了片刻才说道：“沈四小姐没什么大碍，大概是惊吓过度，才会昏倒，稍微休息片刻就好。” 众人听了，都松了口气。 若云抬头一笑：“多谢莫大夫。早听说莫大夫医术高明，今日真是开了眼界呢！” 这话用在此刻，不知怎么的多了一丝讽刺意味。莫大夫刚才做的不过是所有大夫都会做的事情，并无任何特殊或是高明之处。 旁人只当若云客气有礼貌，只有身在其中的莫大夫，才听出了那一丝隐隐的嘲弄。 莫大夫掩去心底的那一丝莫名的诧异，笑着应道：“四小姐谬赞了，我真是愧不敢当。” 萧婉君在一旁笑着说道：“莫大夫医术高明，人尽皆知，没想到小表妹居然也听说过。” 若云抿唇一笑，自然又用力将莫大夫赞了一通。直把一向持重的莫大夫夸的坐立难安，连连自谦个不停。到最后擦着汗告退，近乎落荒而逃。 在一旁的人都被逗笑了。 沈宜芳打趣道：“四妹，你这张嘴可真是厉害，居然把莫大夫都给夸跑了。” 若云谦虚的应道：“多谢二姐夸赞，我以后继续努力。”惹笑了一屋子人。 大概，也只有萧婉君还在惦记着她的聆音琴，笑容实在说不上好看。 若云既然无碍，也不好再赖在床上，便起身下了床。香菱唯恐她腿软站不住，忙过来搀扶着她的胳膊。 一行人出了屋子，又往沈湘的院子走了过去。 此刻，晔哥儿也睡醒了，正迈着小腿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很是欢快。待见到一行人过来，立刻调转了方向，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 若云眼尖的瞄到前面不远处有个小石子，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连忙抢前几步，口中还喊道：“晔哥儿小心……” 却是已经来不及了，晔哥儿不偏不巧的踩中了石子，小小的身子立刻往前倒。众人惊呼一声，却是都顾之不及了。 就在晔哥儿将要跌倒的那一刻，若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的冲上前去，生生的跪倒在地，然后扑倒在地上。晔哥儿结结实实的摔在了若云的背上。 晔哥儿被这么一吓，扯着嗓子嚎啕大哭。 若云只觉得手痛腿痛肚痛胸也痛……幸好胸还没发育，不然，只怕要被压扁了…… 只这片刻功夫，各人都已经围拢了上来，赵元灏一把将晔哥儿抱了起来。萧婉君一脸着急，不停的哄着。暂时都顾不上过来看若云如何。 沈宜芳沈宜莲忙上前，一左一右将若云扶了起来。口口声声问道：“四妹，你怎么了？” 香菱心急如焚，却是插不上手，待瞄到若云的裙摆，顿时惊呼出声：“小姐，你流血了……”裙子上已经隐隐渗出了血丝，分明是腿部被磨破了。 若云这才觉得膝盖处火辣辣的痛。看来，定是刚才扑过来的时候太过用力，膝盖先跪到了地上，被磨破流血了。 沈宜莲和沈宜芳也倒抽了口冷气。这点小伤对丫鬟婆子们来说，不算什么。可娇贵的小姐们都是娇生惯养的，哪里受得起这等苦。光是这么看着，便也觉得心里发凉。 被香菱这么一喊，沈湘也立刻走上前来。 沈湘先看了看晔哥儿，确定晔哥儿只是被吓住了其他的没有大碍，便立刻扭过头来打量若云两眼。然后果断的吩咐：“快些扶着四小姐到屋子里休息，请莫大夫过来看看。” 自有丫鬟领命去了。 说起来，莫大夫也真是苦命。刚回去，又要来回折腾跑一趟。 若云这次却是货真价实的疼的走不动了，在两个姐姐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进了屋子。心里不由得哀叹：果然不能随便做坏事，瞧瞧，报应来的也太快了…… 第二百零一章意外受伤（二） 待坐下之后，若云才开始感觉到手心火辣辣的痛。 悄悄翻开掌心一看，原来掌心都被磨破了，渗出丝丝血迹。 沈宜芳看的触目惊心，忙从身上掏出帕子按着若云的掌心。沈宜莲则按着另一只掌心。 沈湘忙吩咐丫鬟端了温水过来，给若云擦洗一番。香菱闷不吭声的接了手，低头为若云轻轻的擦拭。 若云反倒有心情安抚各人：“没事的，我不疼……嘶！”话犹未完，便倒抽了一口冷气。却原来是擦拭到了磨破流血之处。 香菱的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却硬是忍着没哭出声来，继续缓慢轻柔的替若云擦拭着。 沈宜芳看了也颇觉得不是个滋味，低声安抚道：“四妹，你就别说话了，闭着嘴好好休息。等莫大夫来了，给你上些药就不疼了。”心里却在暗暗叹气，今儿个四妹也太过倒霉了，接二连三的遇到这些个事情。 若云很是听话的闭了嘴。虽然掌心和膝盖处痛的厉害，可她丝毫没有后悔刚才的举动。哪怕是重来一次，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做出同样的举动。 只要晔哥儿安然无恙就好！ 此时，晔哥儿哭声渐停止，萧婉君总算松了口气。忙走到若云身边来，由衷的道谢：“多谢表妹，刚才可真是多亏了你，不然，晔哥儿非跌个大跟头不可。” 若云得体的应道：“我离的最近，这么做也是应该的。” 萧婉君，你不用感谢我。我这么做，绝不是因为你。 萧婉君哪里知道若云心里在想什么，径自热情的感谢个不停。 沈湘也走了过来，低头看了两眼，便吩咐身边的大丫鬟：“红绡，把我屋子里的白玉膏拿过来。” 别人不知这白玉膏是什么，萧婉君却是识货的，暗暗吃了一惊。 这白玉膏可是治疗外伤的圣品，涂抹在伤处，绝不会留下伤疤。价格高昂倒还在其次，普通人家就是捧着钱也是买不到的。因为这白玉膏乃是皇室专用的贡品。王府里也只有几盒罢了。 没想到，沈湘出手倒是颇为大方…… 片刻功夫，红绡已经捧了一盒子药膏出来。 若云看了一眼，也是一愣。那盒子小小的，居然是玉质的。晶莹透明，里面的药膏洁白细腻，清晰可见，果然不愧白玉膏之名。 沈湘淡淡的说道：“女孩子身子最是宝贵，万万不能留下伤疤。这个白玉膏疗效极好，生肌止血，不留疤痕。记得定时涂抹，不出三天，就能好了。” 香菱迅速的从红绡手中接过了那个小巧精致的盒子，很是欢喜。 若云连忙道谢：“多谢姑姑。” 沈湘凝视若云一眼，温和的说道：“我还没谢你，你怎的倒谢起我来了？”晔哥儿年龄还小，若是刚才那样狠狠的摔一跤，说不定就会摔个头破血流。 虽然这么想不厚道，可沈湘还是很庆幸受伤的那个不是晔哥儿。因此，对若云不假思索的施救行为也很是赞许。 赵元灏也抱着晔哥儿走了过来，一本正经的道谢：“母亲说的是，我也该好好谢谢表妹才是。” 若云忍着疼痛，挤出个温柔的笑容：“表哥可千万别再这么说了，本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只要晔哥儿没事就好。” 晔哥儿的眼睛和鼻子都红通通的，看起来煞是惹人怜爱。若云忍不住看了一眼，再看一眼。 香菱却趁着这短暂的功夫，将盒子打开，用手指挑了一点点药膏，慢慢的涂抹在若云的手心。 一股清凉舒适的感觉从手心处传来，顿时取代了火辣辣的刺痛感。若云舒适的轻叹口气。果然是上好的药膏，简直是立竿见影便有了效果。 沈宜芳关切的说道：“四妹，抹了这药膏，感觉可还好？”见若云连连点头，便吩咐香菱：“你替四妹的腿部也清洗一下，抹点药膏。” 裙摆上隐隐的血迹看来甚是模糊，不亲眼看看，谁也不知道究竟伤成了什么样子，怪让人担心的。 若云也觉得膝盖处刺痛不已，毫无异议的听从了沈宜芳的吩咐。 倒是萧婉君咳嗽一声，笑着提醒道：“还是到内室里再清洗吧！”这里毕竟有赵元灏在，随意露出腿部着实不雅观。 若云点点头，任由香菱扶着，转到了内室。秋寒忙也跟了过来伺候。 待把裤子轻轻的卷起到了膝盖处，香菱顿时因触目所见眼泪汪汪。小姐的膝盖处都磨破了，上面血迹斑斑，真是让人不忍目睹。 秋寒也倒抽口凉气，不敢再耽搁，忙用沾了水的毛巾轻轻的清洗擦拭起来。 香菱忍着眼泪，轻轻的为若云擦拭另一边膝盖。正忙活着，莫大夫匆匆的赶来了。 待进了内室看了这阵仗，莫大夫也是一愣，不由得苦笑道：“怎的又是四小姐？”这短短不过半日功夫，沈四小姐可真是多灾多难啊！ 香菱擦了擦眼角：“莫大夫，还请您来给小姐看看，今后不会留下什么伤疤吧！” 莫大夫走上前来，蹲下身子仔细看了两眼，正待说什么，眼角余光忽的瞄到了一个小小的药瓶子。顿时笑道：“放心吧，王妃既已赏了白玉膏，想留伤疤也是不可能的。” 听到这样的说辞，香菱像吃了颗定心丸一般，高兴的连连点头，连忙凑过去为若云的膝盖处轻轻的涂抹了一层药膏。 那乳白滑腻的药膏均匀的涂抹在伤处之后，刺痛很快的消褪，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清凉。 余下的那点隐隐的痛苦，对若云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莫大夫待了片刻，见没什么大碍，便安抚了几句退了出去。 香菱这才有了时间絮叨几句：“小姐，你今儿个也太冲动了，小世子身子固然娇贵，可您也该好好保重才是。好在王妃赏赐了白玉膏，不然，若是留了疤痕可怎么办？”在香菱的心中，自然是若云的身子最最重要。 秋寒也连连点头附和：“香菱说的是，四小姐适才确实冲动了一些。” 若云淡然一笑：“好了，下次再遇到这样的情况，我小心些就是了。”这话当然是安慰香菱罢了。事实上，只要是晔哥儿遇到了这等意外，若云依旧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前去护住晔哥儿的。 香菱却是不疑有他，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叹道：“今儿个可真是不顺畅，小姐先是昏倒，再来又是跌倒。看来，下次还是少来为妙。” 若云哑然失笑。香菱处处为她着想，她心里自然是感动的。为此，就算香菱说话逾矩些，她也保持了默然。 这种被人时时刻刻放在心上关怀的滋味，真的很好。 秋寒在一旁看着羡慕不已。沈宜芳虽然待她也不错，不过，远不及四小姐待香菱这般的宽厚温柔。做为一个丫鬟，能遇到如此善待体恤自己的主子，真是天大的幸事。 香菱低头看了一眼，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小姐，你的衣服都被弄脏了，这副样子回府，只怕太太会不高兴呢！”又是灰尘又是血迹，真是狼狈极了。 若云不用照镜子，也知道此刻的自己狼狈之极，不由得苦笑道：“稍微收拾一下吧！”王府里压根没有同龄的女孩子，自然也不会适合她穿的衣服。也只能将就着回府再说了。 正说着话，就见红绡捧着一摞鲜亮的衣裳走了进来：“四小姐，这是王妃命奴婢送过来的，还请四小姐换上。” 若云一愣，很自然的问道：“这是哪里来的衣服？” 红绡笑道：“这是前些日子萧家三小姐来做客的时候，留下的衣物。还请四小姐将就些穿着。” 萧家三小姐，自然就是萧婉君的三妹萧婉月。今年和若云却是同龄，她的衣服若云自然是能穿的。 香菱将衣服接了过来，和秋寒一起伺候着若云换上，又重新为若云梳发拾掇了一番。 一番收拾过来，若云之前的狼狈样子已然全部消失不见，除了走路时仍要人搀扶外，一切都看不出有丝毫异常。 待收拾之后，香菱和秋寒两个一左一右搀扶了若云走了出去。 萧婉君第一个迎了过来，热情拉起了若云的手：“表妹，现在可好些了么？”眼看着沈湘对这个小表妹如此的另眼相看，萧婉君自然也稍微调整了自己的态度。 被萧婉君拉着的那只手，像是置身在冰天雪天，又像是被火炉烘烤着，不停的冒着冷汗很是难受。若云不着痕迹的将手抽了回来，笑着应道：“表嫂不用担心，我没什么大碍了。” 演戏人人都会，端看谁演技更加高明罢了。 萧婉君自然能察觉出若云不自觉的闪躲，心里虽然有些诧异，却也并不放在心上，微微一笑，便退到了一旁。 接下来，便是沈湘上来嘘寒问暖关切一番。接着又是沈家诸位姐妹。 若云第一次领受到这种被人簇拥着的风光滋味，却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一时之间，唏嘘不已。脸上却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 第二百零二章就是袒护 一天的王府之行终于结束了。 若云坐在豪华气派平稳的马车上，只觉得又困又乏，连说话的力气也没了。 应付昔日的主子们，果然是件累人的事情。记得上一次从王府回来，也是如此疲累，连手指头都懒得动了。 沈宜芳低声的说道：“四妹，你先靠着我休息会儿吧！”看四妹有气无力的样子，真是让人心疼的很呢！ 若云低低的嗯了一声，便将头靠在了沈宜芳的肩膀上，不一会儿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不过，她睡的不算熟，周围姐妹的窃窃私语仍时不时的钻进她的耳朵里：“真看不出四妹如此会出风头，”这个酸不溜丢的声音，自然是来自沈宜敏的。说起来，今天一整天都是四妹最惹眼，从头至尾都是焦点。也难怪沈宜敏泛酸了。 沈宜华立刻出言阻止：“三妹不要胡说，四妹又不是成心发生这么多事情的。” 沈宜蓉也嘟哝了句：“也太凑巧了一点点。” 先是晔哥儿对四妹亲热的不得了，接着，四妹又将琴弦弄断了，还把那么好的琴摔成了两截。然后四妹昏倒，好不容易醒了，不到片刻功夫，又冲出去做了晔哥儿的肉垫子，将手和膝盖都跌破了…… 这一天，四妹过的简直是精彩绝伦。 沈宜莲淡淡的笑道：“也不能算是凑巧，四妹本就优秀出众，只是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大家伙儿都没察觉到罢了。” 一到了重要场合，四妹便“状况连连”，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焉能有这么多凑巧的事情？ 此话大有深意，各人都咂摸出了点别的意味来。 香菱一直低着头站在角落处，听到诸位小姐你一言我一语的诋毁自己的小姐，早气的满脸通红。只恨她身份太过低微，说话毫无分量可言。若是贸贸然插话，只是自取其辱罢了。 权衡半晌，香菱终于咬牙将头低的更低了。不过，纵使什么也做不了，她也决定将各人说的话都记在心里……至少，等小姐回了府之后，也能学给小姐听一听不是？ 沈宜芳一直没出声，待听各人越说越起劲，终于忍不住板着脸孔说道：“得了，少说几句成不成？没见四妹难受的很正在睡觉么？想说什么，等回府了慢慢再说也不迟。” 一个个叽叽喳喳的，就只会背地里冷嘲热讽的嚼舌头。真正遇到事情的时候，哪里如年龄最小的四妹果断沉着？ 沈宜芳的身份本就高出所有人一等，冷着面孔的时候，更是别有一番威严。竟然有了几分齐氏的风采。 众人被沈宜芳这么一噎，互相看了几眼，都讪讪的住了嘴。 沈宜莲心里却是很不服气，似笑非笑的说道：“二妹倒是处处向着四妹说话，也不知道四妹都给你灌了些什么迷魂汤。” 以前也没见二妹对四妹好到哪里去，最近两人却是越发的亲热。隐隐的成了一个密不可分的小团体，无形的将别人都排斥在外。沈宜莲早看着不痛快了，难得逮到这么合适的时机，不讥讽几句，简直对不起自己。 沈宜芳也不是让人的主儿，嘴角微微勾起，辛辣的应道：“谁对我是真的好，我又不是傻子，当然能感觉的出来。”四妹总比满腹心计的某人要强的多了。 沈宜芳的讥讽之意表露无遗。 沈宜莲悻悻的扭过头去，也不再说话了。马车里的气氛顿时凝滞了起来。 这种僵硬的气氛一直维持到了沈府。 马车一停，各人都一一下了马车。沈宜芳轻轻的推了若云几下：“四妹，你且醒一醒，已经到了。准备下车吧！” 若云睁开迷蒙的睡眼，使劲的摇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那稚气的可爱模样，让沈宜芳看了会心一笑，语气越发的温柔：“好了，等回了院子，再好好歇着。” 若云笑着应了，心里满是感激。 越是相处日久，越是能察觉到沈宜芳看似矜持傲气的外表下的善良和体贴。 齐氏和方氏早在门口候着了，待见到女儿们一个个的下了马车，俱是满脸笑容。最后下车的，自然是沈宜芳和若云两个。 齐氏瞄了两人一眼，顿时察觉到了异常之处，忙走上前来问道：“晴姐儿这是怎么了？”身上的衣服居然换了一身，而且满脸的倦怠，脸色也不好看。走路时候还要丫鬟搀扶着，怎么看都不大对劲。 若云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不由得求救的看了沈宜芳一眼。今天她也算是闯了不大不小的祸，若是这么直接说出来，只怕齐氏定会训斥她一顿。若是由沈宜芳的口中说出来，效果定然不同…… 沈宜芳果然挺身而出，笑着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待我过会儿慢慢细说给母亲听好了。先让四妹回院子休息吧！” 齐氏哑然失笑。 也不知道晴姐儿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能哄得一向倔强任性的宝贝女儿待她如此亲热。也罢，稍后慢慢问也就是了。 若云感激的冲沈宜芳笑了笑，然后在香菱的搀扶下慢慢回了院子休息。 沈宜芳则随着齐氏回了院子。不待齐氏追问，沈宜芳便将今天一天的遭遇一五一十的一一道来。 齐氏听的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大惊，一会儿摇头叹气，一会儿沉着面孔。 “……就是这样子了。”沈宜芳说的口干舌燥，随手拿起茶杯，一饮而尽。不说不知道，一说才发现，今天果然是一波三折。 齐氏叹道：“早知会出这么多事情，无论如何我也该跟着去才是。”若是有她跟着去，定然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了。只怕沈湘一定会觉得沈家的几位小姐不够端正娴雅尽是会惹事…… 沈宜芳看出齐氏心中所想，抗议道：“母亲，今儿个的事情，你可不能怪四妹。她也不是成心将表嫂的琴给弄坏的。你不知道，她当时被吓的都昏倒了呢！” 齐氏嗔怪的白了沈宜芳一眼：“也不知道晴姐儿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倒是处处为她说话。” 一连两个人都这么说，沈宜芳可真的不服气了。撅着嘴巴说道：“母亲，大姐这么说也就罢了，怎的连你也这么说嘛！四妹可没给我灌什么迷魂汤，我和四妹好着呢！” 沈宜芳是个难亲近的孤傲性子。只是，一旦打入她的心扉，她便会掏心窝子待别人好。若云不知花了多少心思，终于真正打开了沈宜芳的心扉，也算是幸事一桩。 齐氏啼笑皆非，索性说道：“好好好，你们俩怎么好我都不管总成了吧！只要你高兴，怎么样都好。”左右不过是个庶出的女儿罢了，料想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沈宜芳这才满意的笑了。 齐氏又关切的问道：“对了，晴姐儿为了晔哥儿跌了一跤，你姑姑是什么反应？” 沈宜芳笑着说道：“姑姑紧张的很，还特地赏了盒白玉膏给四妹。那药膏可是个好东西，听说只要抹几天，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疤痕呢！” 齐氏这才放下心来，点点头说道：“即是如此，就让晴姐儿好好休息几日，待伤好了，再去书房上课。”说着，便扭头吩咐了秋霜一声。 秋霜忙领命去了若云的院子。 到了那里的时候，若云正坐在屋子里，手里拿着一个香囊在发呆。 秋霜怎也不会想到这个看似普通的香囊背后的故事，笑着禀明来意：“……太太吩咐了，请四小姐明日起在院子里好生歇着，待伤全部好了，再去书房上课也不迟。” 若云将香囊随手收了起来，笑着应了。 她的手心虽然不流血了，可要结疤也着实要几天，现在连握拳伸开这类简单的动作也很是费力气。写字弹琴女红什么的，都不方便。不休息也不成啊！ 待秋霜走了之后，香菱才眼睛红红的走了进来：“小姐，今儿个您就早些吃了饭，然后歇着吧！” 今儿个回了院子之后，香菱被气急败坏的许妈妈狠狠的训斥了一顿。 完好无损的小姐出去做客，回来之后却是到处是伤，也难怪许妈妈浑身的火气了。劈头盖脸的骂了香菱一通，说她没照顾好小姐是个废物云云。 香菱本就内疚，被许妈妈这么一骂，更是心里难受，哭了好半天，眼睛都哭肿了。 若云抬头一看，香菱红肿的桃子眼便引入眼帘。 若云也有些微的自责了，叹道：“都是我不小心，倒连累了你被许妈妈骂了一通。” 香菱哽咽着说道：“小姐，你这么说，奴婢可真是更没脸见人了。都怪奴婢伺候的不够周到，小姐今天连连受了惊吓，还受了伤……”说着，又哭了起来。 这发自内心的自责和内疚，和那种虚情假意装模作样的请罪是不同的。若云自然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见香菱哭的稀里哗啦的，若云心里也很是不好受，柔声安抚道：“好香菱，你不要哭了，都是我自己不小心。怎么能怪到你头上去？好了好了，我下次一定会小心好不好？” 安抚了半天，香菱才算停止了哭泣。 第二百零三章窃窃私语 第二天起，若云便没去书房，安心的在院子里休息静养。 平日里总是忙碌的很，几乎没什么消停的时候。这次因为手掌膝盖都受伤，既不能随意走动，更不方便动手做任何事。因此，若云只余下晒着太阳发呆一事可做了。 丫鬟们来来去去忙活着做事，若云一个人闲坐着实在无聊的发慌。想拿本书看着解解闷，偏偏书房里基本没有什么可供消遣的闲书。 若云只得看起了《女论语》。只是，看着看着，脑子里便想起了齐箫曾说过的关于另一个国度里女子的自由平等的生活…… 然后，手中的书实在是没了任何吸引力。 若云叹口气，将书递给了身边的香菱。 香菱见若云百无聊赖，笑着说道：“小姐，要是实在无聊的紧，就去叶姨娘的院子里转转如何？”也省得在这儿大眼瞪小眼的一脸无奈。 若云正待欣然应了，就听许妈妈在一旁出言反对：“这怎么可以，小姐的膝盖还没好，怎么可以随意走动。” 香菱一脸惭愧的认错：“许妈妈说的对，都是奴婢思虑不周了。” 若云无奈的一笑。不过是跌了一跤罢了，放在往日，她还是得继续做事，片刻不能消停。做了小姐，便娇贵起来了。身边的人一个塞一个紧张呢！ 算了，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坐在这儿发呆晒太阳好了…… 正想着，就听院门被敲响了。正扫着地的翠儿伶俐的跑去开门，待看清来人，立刻堆出了满脸笑容：“叶姨娘，您怎的有空过来了？” 若云一惊，忙起身迎了过去。 叶姨娘肚子已经隆起，走路自然要谨慎小心些。春竹小心翼翼的在一旁搀扶着，唯恐有个闪失。 若云笑着说道：“叶姨娘，你今日怎的有空过来了？来，快些坐下歇会儿。”不用多说，香菱早已进屋搬了张舒适的椅子出来，和若云坐的椅子并排列好。 叶姨娘在春竹的搀扶下缓缓的落座，眼睛却一直仔细的打量若云，待见到她两个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手掌时，不由得叹气道：“我昨天晚上便听说了你在王府跌了一跤的事情，心里一直惦记着。你的手究竟怎么样了？” 看这副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样子，真是让人担忧呢！ 若云哑然失笑，安抚叶姨娘道：“不用担心，我的手心被磨破了一点，其实没什么要紧。姑姑特地送了上好的药膏给我，最多两三天便能完好如初。” 其实，这点小伤实在不值一提。根本不用包扎的这么夸张。不过，许妈妈很是坚持，若云也没法子，只得任由许妈妈折腾了一通。这么一来，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伤，便显得煞是唬人了。 值得一提的是，膝盖处被磨破的地方，也被许妈妈用干净柔软的棉布包裹了好几层。要不是遮掩在裙子下，只怕人人看了都会心惊肉跳呢！ 若云一番连说带笑，神情轻松自然。叶姨娘总算稍稍放下心来：“没事就好。” 春竹在一旁接口道：“四小姐，你可不知道，叶姨娘昨天一整个晚上都没睡好呢！今天早上起床之后，刚喝了药吃了早饭，便嚷着要过来看看你……” 叶姨娘嗔怪的白了春竹一眼：“好了好了，就你话多。”动不动就在若云面前告状诉苦，这丫头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 春竹在叶姨娘身边几年，早摸清了叶姨娘的好脾气，因此丝毫不见紧张慌乱，反而笑嘻嘻的说道：“奴婢不说总成了吧！”然后将头转向若云，又是皱眉又是使眼色。表情丰富之极。 若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许妈妈和香菱等人更是笑不可抑。 叶姨娘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这丫头，哪来这么多的鬼花样。” 春竹一本正经的解释：“您让奴婢不要说话，奴婢可是很听话的，刚才真的是一句没说。”最多就是挤眉弄眼罢了。 叶姨娘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死丫头，生生的被我惯坏了，看今后谁还敢娶你。” 一提到嫁娶，春竹顿时羞涩的红了脸，哪里还有刚才半分古灵精怪的样子：“奴婢……奴婢才不想嫁人呢！” 她的言不由衷也未免太过明显了，在场的人谁能看不出来？ 香菱忍不住打趣道：“好了，春竹姐，你就消停会儿闭上嘴吧！叶姨娘若是对你的话信以为真，看你今后怎么办？” 若云用袖子掩嘴，笑个不停。人多果然热闹啊！ 许妈妈上下打量叶姨娘两眼，笑着问道：“叶姨娘身子可还安好么？” 叶姨娘一提起腹中的孩子，便满脸的笑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会动了，时不时的踢我呢！” 若云兴奋的看向叶姨娘的肚子：“哦？是真的么？现在也在动吗？” 叶姨娘忍俊不禁的笑道：“怎么可能时时刻刻都动……诶哟，他在踢我了！”肚子里忽的传来令人惊喜的悸动，叶姨娘的眼眸顿时亮了起来。 若云也跟着激动起来，想伸出手去摸叶姨娘的肚子时，才发现自己的手被裹成了粽子一般。顿时苦巴着小脸叹了口气。 叶姨娘难得见她如此稚气可爱的样子，笑着招手：“来来来，用耳朵来听一听。” 这倒是个好主意。 若云喜滋滋的蹲下身子，将头轻轻的靠在叶姨娘的肚子上，果然听到了轻微的声响。若云“呀”的一声惊呼起来。 不管什么时候，生命都是如此的让人敬畏和激动啊！ 叶姨娘温柔的看着俯身贴在自己腹上的若云，眉眼间散发出柔和的宠爱光芒。 许妈妈想了想，便低声的吩咐香菱和春竹：“你们两个去屋子里待会儿。”难得母女两个有机会单独说话，她们几个还是识趣些别打扰好了。 香菱和春竹一起点头应了，悄然的避开了。许妈妈也轻轻的走开了。偌大的院子里，只余下叶姨娘和若云两个。 若云听了半晌，才笑着抬起头来：“孩子在肚子里动的厉害么？” 叶姨娘伸出手，温柔的抚摸着若云的发丝：“还好，每天隔上一阵子，便会动一动。” 若云站起身来，坐到了叶姨娘身边，随意的和叶姨娘闲聊了起来。没有外人在场，两人说话自然也无需顾忌什么，倒是分外的惬意舒适。 叶姨娘好奇的问起了若云在王府里做客的事情。 若云避重就轻，只挑了些愉快的事情说了。不知怎么的，话题便绕到了晔哥儿身上。提起晔哥儿，若云的眼中尽是笑意。 叶姨娘哪里知道若云心里的百转千回，笑着说道：“听你这么说，小世子定是可爱的很。” 若云的嘴角便绽开了一抹灿烂的笑容，用力的点了点头：“小世子确实很可爱。我很喜欢他呢！” 叶姨娘却误会了若云的笑容，抿唇笑道：“没想到你这么喜欢小孩子。等我腹中的孩子出生之后，你就不会寂寞了。” 有所得必有所失，此话一点不假。若是在平常百姓家，八九岁的女孩子正是在父母膝下娇宠的年龄。可在沈府，少爷小姐们自五岁起便要离开生母，单独居住。就算身边不缺丫鬟婆子伺候，可总是少了父母的关爱。 尤其是四小姐，一直是个软弱内向的性子，自小便爱哭又怕黑。也不知这几年是怎么慢慢适应的…… 想及此，叶姨娘的眼里流露出无比的怜惜。 若云在如此浓厚的关爱眼神下，只觉得全身都暖暖的。 她能重活一次，真是何其有幸。更幸运的是，还有这么多人真心的爱她关心她。无论如何，她也该更好的活下去，不辜负众人的关爱才是。 若云微笑着说道：“我真的很喜欢小孩子，真巴不得你快些生下弟弟来陪我呢！”或许是一种移情作用在作祟，若云对这个未出生的孩子，已然抱了极大的期待和欢喜。 叶姨娘哑然失笑：“这个可急不来，还得再等上几个月呢！” 若云试探道：“你的身子可还好么？”生孩子对女子来说，可是一道难关。这个跟身份地位没任何关系，更重要的，是身子健康壮实。 而叶姨娘，身子一直虚弱。这一年多来更是一直受头痛之症的困扰。也不知能不能经受得起生育的折腾…… 叶姨娘愣了片刻，才笑着说道：“你不用担心，我的身子好的很呢！”就算有什么不妥当，叶姨娘也断然不肯说出来让若云担心。 如此明显的敷衍之词，若云岂能看不出来？只是叶姨娘不肯细说，估摸着怎么问也没用。还是待会儿再悄悄问春竹好了…… 打定主意之后，若云便笑着扯开了话题。 阳光暖融融的洒在母女两个身上，分外的温暖舒适。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转眼间，已经到了午饭的时辰。叶姨娘稍微踌躇了片刻，便笑着起身辞别。 即使叶姨娘比原来受宠的多，可她毕竟还是妾室的身份，自然不能逾越齐氏定下的一切规矩。 若云也不好张口挽留，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叶姨娘离开了。 第二百零四章欢喜忧愁（一） 过了两天，若云手心和膝盖上的伤果然慢慢好转了。 香菱拿着小巧的药盒子，为若云轻轻的涂抹药膏。待收拾妥当之后，才笑着赞道：“这白玉膏疗效真是好的很，不过涂抹了两三天，小姐手心和膝盖上的伤处便快好了。奴婢从来没见过这样好的药膏呢！” 若云这两日被闷坏了，闻言笑道：“这可太好了，我明天就可以去书房了。” 许妈妈在一旁不假思索的出言阻止：“这可使不得，还是等完全好透了才去吧！”一去书房，定要练字做女红弹琴什么的，伤势不免要好的慢一些。 若云陪笑着说道：“我知道许妈妈是为了我着想才会这么说，不过，我整天在屋子里闷着太无聊了。就让我明天去上课吧！” 事实上，若云完全可以不理睬许妈妈的多嘴多舌。她是主子，许妈妈只是下人，她大可以无视她的劝阻。 不过，若云很清楚许妈妈是关心她才会逾矩，哪里忍心说出伤人的话语来，索性放软了身段，软言相求。 许妈妈果然立刻不安了，连连说道：“小姐这么说，可真是折煞老奴了。老奴何德何能，哪里当的起您这么说。” 若云温和的一笑：“许妈妈是真心为了我好，我自然清楚的。不过，我的手和膝盖真的没什么大碍了，再待在院子里只怕就要闷坏了呢！” 许妈妈纵然满心反对，此刻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只得笑着点头附和。却趁着若云低着头吃饭的空档，连连冲香菱使眼色。 别人的话小姐听不进去，不过，香菱和小姐一向亲厚，说不定她的劝阻小姐反而肯听呢！ 香菱明明看出了许妈妈的心意，却只当做没看见一般，“专心”的伺候小姐吃起晚饭来。 许妈妈心里嘀咕个不停，忍不住悄悄白了香菱一眼。 到了第二天早上，若云果然早早的起了床，兴致冲冲的去了书房。 香菱在后面絮叨个不停：“小姐，你的伤还没完全好呢，走的慢一点……” 若云忍俊不禁的笑着转头：“我的好香菱，你就让我的耳根清净会儿好不好。我的那点小伤都好的差不多了，别总放在嘴上啰嗦个不停。” 香菱一脸委屈的点点头，然后忍不住说道：“小姐，奴婢一片好意，您居然还嫌我啰嗦。” 若云呵呵一笑，继续欢快的往书房走。不过是三天没去书房罢了，感觉却像过了很久似的。就连看到熟悉的屋檐都觉得愉快呢！ “四妹！”身后忽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若云笑吟吟的转身：“二姐，早！” 沈宜芳快速走上前来，数落道：“你怎的不多休息几天再来？伸出手来给我看看，究竟好了没有？” 若云乖乖的伸出了手：“已经快好了。”嘴硬心软的沈宜芳，即使是展露关心，也是凶巴巴的样子，若云早已习惯了。 果然，手心磨破的伤处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余下浅浅的粉红色。沈宜芳满意的点了点头：“白玉膏果然疗效很好。” 若云反手握住沈宜芳的手，笑着一起进了书房。 沈宜莲等人进书房的时候，见了若云，都是一阵惊讶，纷纷围上前来问东问西。若云的一双手被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若不是膝盖处不方便查看，只怕早也被掀起来看了好多次了。 正在热闹之际，陈夫子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各人立刻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装模作样的看起书来。 陈夫子见了若云，也是一愣，旋即走上前来关切的问道：“四小姐身上的伤好些了么？” 若云忙起身，毕恭毕敬的应道：“多谢夫子关心，我已经好多了。这几天落下了不少的学业，还请夫子费心多指点。” 陈夫子最是欣赏若云的认真和勤奋，闻言笑着点了点头。 待到学习课程结束之后，若云才悄然松了口气。 今天这短短一个时辰，却是比往日都要累的多。把前几日落下的课业都学了一遍。有很多细节之处都没弄懂，只能算是囫囵吞枣学了个大概。 陈夫子走后，沈家姐妹几个又围拢到了一起说起了闲话。 沈宜敏信心满满的说道：“今儿个童生考试就放榜了，一大早大哥就出去了，今天中午定然就会有好消息了呢！” 一提起这个，沈宜芳也是一肚子话要说：“嗯，文弟也跟着一起去看榜了。真希望他们两个能一起考中呢！” 沈宜莲笑道：“我们一定能听到好消息的。” 话虽说的笃定，其实各人的心里都悬着呢！ 待礼仪课程一结束，沈宜芳便拉着若云说道：“四妹，也不知道他们看榜回来了没有。我们去母亲那里看看如何？” 若云连连点头应了。 沈宜莲和沈宜蓉一起跟了上来，嚷着也要去看个究竟。 姐妹四个一起到了齐氏的院子那里，还没等进屋子，就见到沈奕文的贴身小厮小安子脸色不愉的站在外面，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沈宜芳的心顿时一沉。若云也有了不太妙的预感。 若是沈奕文考中的话，小安子定是满脸欢喜眉飞色舞有与荣焉。可此刻偏偏耷拉着个脑袋…… 沈宜芳强行镇定的走了过去，小安子忙上来行礼问安。 “少爷考中了没有？”沈宜芳看似平静，其实一颗心已然提到了嗓子眼。 小安子苦笑着摇摇头：“没考中。”旋即补了一句：“鸣少爷倒是考中了。” 这两句话，便像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兴致勃勃的四姐妹听了这个不妙的消息，俱是一愣，谁也没有说话。沈奕文没考中倒也罢了，偏偏沈奕鸣此次却考中了…… 这岂不是生生的被长房压下了一头？ 虽然都是沈家子孙，可长房三房之间，并不是毫无芥蒂。齐氏和方氏各有盘算，沈霖和沈楠之间也未必如表面那般和睦友爱。 这次因为童生考试的事情，三房的嫡子沈奕文硬是被长房的庶长子沈奕鸣比了下去，真是让人怎么想都觉得不痛快。 若云咳了一声，低声提醒道：“我们还是进去再说吧！”总站在院子里这么杵着可不对劲。不管结果如何，也得面对才是。 沈宜芳深呼吸一口气，用力的点点头，率先走了进去。 四姐妹之中，唯有沈宜芳和沈亦文是齐氏所出，是嫡亲的姐弟，关系自然最是亲近。得知沈奕文没考中童生的消息后，也是沈宜芳最是失落郁闷。 若云等人虽然也觉得遗憾，到底隔了一层，还算平静。 不过，待进了内室之后，看到沈奕文红着眼睛一脸颓丧的坐在那儿，若云也忽然觉得心里憋闷起来。 齐氏正在殷殷劝道：“……此次没考中也不用放在心上，你年龄还小，以后机会多的是……” 沈奕文仍是一言不发，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子。 他素来聪慧，学什么都是一学即会。因此，心里不无傲气，总想着一举考中童生风光一番。顺便也为父母挣些颜面。 怎也没料到此次竟然名落孙山铩羽而归。更更令他难堪的，则是沈奕鸣却在此次考中。这么明显的对比，让好胜心重的他如何能受得了？ 沈宜芳看不得沈奕文那副沮丧失落的样子，忍不住上前说道：“好了，被摆出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没考中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明年再考也就是了。谁能第一次就考中童生？大哥也是考了第三次才考中的呢！也没什么可在你面前骄傲的。” 沈二小姐表示关心的方式历来如此，虽然言语尖刻了些，语气冷淡了些，可那份关切却是毋庸置疑的。 沈奕文苦笑一声抬起头来：“谢谢二姐开导，我现在已经好多了。”早上看到榜上无名的那一刹那，才是真正的五雷轰顶。差点泪洒当场，不知花了多少力气，才勉强撑着笑脸恭喜沈奕鸣两句。 一直等熬到了回府进了齐氏院子那一刻，沈奕文才滴下了几滴不甘心的男儿泪。 齐氏看了沈奕文这模样，心疼的不得了，连忙劝慰道：“你二姐说的是，考不中也没什么，明年再考就是了。” 沈宜莲等人也一一上前劝慰，沈奕文的脸色好看了一点点。 齐氏低声吩咐秋霜：“你且去厨房吩咐一声，今儿个少爷小姐们都留下来吃午饭，让厨房准备些好菜。” 秋霜领命去了。 齐氏又扬起笑脸对沈奕文说道：“文哥儿，你才十二岁，比鸣哥儿整整小了四岁呢！不要处处总和他较劲。” 沈奕文点点头，旋即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叹了口气：“说来也是怪我自己。在考场里遇到的那些题目，明明平日里夫子都讲过，我也温习过，可是等动手的时候，总是怕写错。犹豫好久才敢动手，待时间过了大半，才发现有很多题目没完成，不免就着急了……” 于是，前半场浪费了太多时间的情况下，到了后半场又急于赶着完成所有考题，不免思虑不周。 这么一来，还怎么可能考的好？ 第二百零五章欢喜忧愁（二） 说来说去，无非还是没有经历过这等阵仗缺乏经验所致。 齐氏安抚道：“既是如此，以后再考童生试的时候，沉下心来，把握好时间才是。” 沈奕文认真的点了点头：“嗯，明年我一定要考中童生，定不辜负了大家伙儿对我的期待。”考过一次之后，总算也有了些许的经验，料想下次再考，无论如何也不该失手了才是。 眼看着沈奕文恢复了些许信心，齐氏颇感安慰的点了点头。 正说着话，就听到外面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 若云等人一起看了过去，却原来是沈奕鸣昂首阔步的走了过来。满脸的神采飞扬。沈宜芳等人出于礼貌，总得上前恭喜两句。齐氏也不例外，硬是挤出了笑容，违心的赞了沈奕鸣几句。 沈奕文好不容易鼓起的信心，在那灿烂的笑容又萎靡了下去。正所谓有人欢喜有人愁啊！ 沈奕鸣倒不是成心想来刺激沈奕文，奈何人逢喜事精神爽。他也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尚没能练到喜怒不形于色的地步。即使极力压抑，眼角眉梢还是洋溢出喜气和得意来。 沈奕鸣在众人的恭贺声中，呵呵笑了几声，自谦了几句，又走了过来，拍了拍沈奕文的肩膀：“文弟，你还小，今年又是第一次考童生。没考中也不算什么。你瞧瞧我，今年都十六了，考了第三次才考中的。” 沈奕文挤了个笑容，点了点头，显示自己并不介怀。 不过，那笑容实在说不上明亮就是了。 齐氏礼貌的垂询一声：“鸣哥儿，你也留下来一起吃午饭吧！人多也热闹些！” 沈奕鸣连忙笑着摇头：“多谢三婶，我就不留在这儿吃饭了。母亲早已备好了午饭等我呢！我过来转一圈就得回去。” 说的也是，人家一家子自然要聚在一起吃顿庆功宴的。 齐氏也不多挽留，笑着点了点头。 待沈奕鸣离开之后，齐氏便招呼着儿女们一起进饭厅。还没等动筷子，就听见了沈霖的脚步声。 齐氏颇有些意外的起身迎了过去。沈霖中午回来吃饭少之又少，想来今日定是为了沈奕文特地赶了回来吧！ 果然，就见沈霖板着脸孔走了进来，目光在儿女们身上扫视了一圈，便在沈奕文的脸上停顿了下来。 沈奕文硬着头皮站了起来，低声的喊道：“父亲，您回来了！”不用多问，沈霖定是已经知道了他没考中童生的事情了…… 沈霖“嗯”了一声，也不多说，便坐了下来。不偏不巧的坐在了沈奕文的对面。 齐氏正待说什么，就听沈霖淡淡的说道：“吩咐开饭吧！有什么话等吃饱了再说。” 齐氏应了一声，扭头吩咐身后的丫鬟上菜。 这一顿饭，吃的压抑之极。沈奕文固然是一点胃口都无，就连在一旁的沈家姐妹们也没了吃饭的心情。 若云吃了半碗便搁了筷子。说实话，她倒是有胃口再多吃些。不过，眼看着身边的沈宜芳胃口不佳，她若是吃的太过欢快，倒是显得没良心了。 沈霖沉着脸，不疾不徐的吃了碗饭，然后搁了筷子。向沈亦文看了过来：“你怎的只吃了几口就不吃了？饭菜不合你的胃口吗？” 沈奕文一脸羞愧：“父亲，我……我没考中童生，给您丢了脸了。” 沈霖微微皱眉，沉声说道：“你这话说的不妥。” 沈奕文一愣，抬起头来，眼神里满是迷惘。不妥？哪里不妥了？ 沈霖板着脸孔说道：“你没考中童生，对不起夫子的教导，对不起你近来的苦学。我有何脸可丢？” 沈亦文唯唯诺诺的应了。 齐氏看了于心不忍，在一旁劝慰道：“老爷，文哥儿还小，此次没考中也不算什么。明年再考也就是了。” 沈霖轻轻“哼”了一声。 沈奕文没有考中，偏偏沈奕鸣却考中了。这让沈霖顿时觉得面上无光。也难怪特地回来数落沈奕文一通了。 这样的场合，实在轮不到若云说话。纵然是对沈奕文满心同情，若云能做的，也只是同情的看他两眼罢了。 沈宜芳却仗胆直言：“父亲，今次也实在怪不得文弟。他是第一次参加童生试，经验不足，时间上把握的不恰当。下次再考一定能考中的。” 沈奕文感激的瞟了沈宜芳一眼。到底还是一母同胞的姐姐更亲近，关键时候，也只有沈宜芳仗义执言了。 沈宜莲暗暗懊恼自己发言太迟，忙也跟着附和道：“二妹说的是，文弟才十二岁，将来大有可为呢！” 沈霖对女儿们温和多了，脸色和缓了不少：“嗯，你们说的也有道理。” 一见这阵仗，沈宜蓉也大着胆子说了两句：“父亲，你就别怪大哥了。大哥没考中已经很沮丧了。” 若云附和道：“是啊，父亲这时候该劝慰大哥几句才是。” 女儿们你一言我一语，倒让沈霖好笑起来：“你们倒是都向着他说话。”自己不发脾气不骂人已经算是宽厚了，哪里有心情劝慰沈奕文？ 沈宜芳笑着说道：“那是自然，文弟素来勤奋用功，这次不过是失了手。父亲又何必耿耿于怀？” 齐氏见状，也笑着说道：“鸣哥儿也是考了三次才考中，我们文哥儿不过是才考第一次罢了。哪里能拿在一起做比较。” 沈霖叹口气：“好了好了，我不过才说了他两句罢了。你们倒是一起对付起我来了。算了，我也不说什么了。总之，今后的学业绝不能放松。明年的童生试可不能再失手了。” 沈奕文连连点头，神情已然轻松了不少。 沈霖这一关，算是过了。 待到了下午的女红课上，沈宜敏和沈宜馨都是一脸的喜悦，口中谈论的自然是沈奕鸣考中童生的事情。 就算不是成心炫耀，也够沈宜莲等人郁闷的了。 沈宜芳咳了一声，岔开了话题：“对了，此次笙表哥也参加了童生考试，不知考中了没有。” 沈宜敏笑着说道：“我估摸着定然是考中了。”齐笙是沈宜华的未来夫婿，沈宜敏自然希望他能考中。 沈宜蓉耸耸肩：“那可未必。”说不定没考中呢！ 沈宜敏撅着嘴巴：“听说笙表哥也是第三次考童生了，怎么可能还考不中？” 沈宜蓉撇撇嘴：“也没人规定第三次就一定能考中童生吧！不见得人人都有鸣大哥那样的运气。” 这话沈宜敏可不爱听了，立刻瞪着眼睛反驳：“你说这话我可不爱听，我大哥考中童生，是因为他有这个实力。什么运气不运气的。照你这么说来，没考中便是运气不好么？我看未必吧！”竟然隐隐有讥讽沈奕文之意。 沈宜芳顿时变了脸色：“敏妹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沈宜蓉和若云也一起瞪了过来，大有一言不合就翻脸的架势。 没了沈宜华在一边撑腰兼打圆场，沈宜敏哪里能应付得来众人发难，尴尬的张着嘴巴，不知道要说什么是好。 沈宜馨素来是个影子一般的存在，纵然想帮衬两句也无从说起，愣愣的站在沈宜敏身边。 沈宜莲见气氛尴尬，咳了一声，打起了圆场：“好了，二妹，敏妹妹素来是个直性子，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定然没什么恶意的。” 沈宜敏这点机灵还是有的，连忙顺着话茬往下说道：“都是我这张嘴不好，说话也不经大脑考虑，还请芳姐姐莫要生气了。” 沈宜芳轻哼了一声，转过了头去。 算了，再说下去，难免要落了个以大欺小的名声，不说也罢！ 若云低声的劝慰沈宜芳：“好了，二姐，你也别生气了。” 沈宜芳低低的“嗯”了一声，却依然是意兴阑珊，半天都没说什么话。 沈宜敏此次却是尝到了祸从口出的苦头，接下来一连两三天，都无人肯理睬她。只得委委屈屈的和沈宜馨闲扯几句。 不过，待听说齐笙表哥也考中了童生之后，沈宜敏的心情顿时又好了不少。兴冲冲的去告知沈宜华这个好消息。 沈宜华听闻了这个好消息，欢喜的不得了。 若云也从沈宜芳口中得知了这一好消息，由衷的叹道：“笙表哥能考中童生，可真是太好了。” 至少，齐笙可以继续读书考取功名，不会被打发去打理齐府的铺子生意什么的。而齐箫，也该安心了。 沈宜芳听着觉得有些奇怪，不由得笑着问道：“听你这话音，倒像是其中另有内情似的。” 若云也不多隐瞒，便悄悄的将之前齐笙齐箫兄弟两个的对话学给沈宜芳听了一遍。 沈宜芳哑然失笑：“箫表弟和笙表哥倒是友爱的很。” 一般来说，庶出的兄长嫡出的弟弟之间，能做到面和心不合就不错了。没料到齐家兄弟两个倒是不同。从中也能看出，齐箫心地宽厚重视手足之情呢！ 若云掩嘴一笑：“二姐说的是。箫表哥对笙表哥一直尊敬有加，亲热的不得了。” 沈宜芳若有所指的笑道：“箫表弟这么好，将来不知有谁有这个福气嫁给他呢！” 若云只当做没听出其中的调侃之意，一笑置之。 第二百零六章筹备喜事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齐府开始忙碌起了沈奕鸣的亲事来。 沈奕鸣是长房长子，虽然不是正经的嫡出，可到底是沈家这一辈第一个成亲的。自然不能轻忽怠慢。 沈老太太亲自发话，一定要好好操办这桩喜事。 方氏喜气洋洋的应了，齐氏也笑吟吟的应了下来。 妯娌两个之间的关系也是微妙的，方氏为长，可齐氏才是当家主母。方氏明面上要听齐氏的，可齐氏某一处做的不尽如人意了，方氏不免心生埋怨。 在这样的情况下，齐氏自然要处处留意。宁可多花些钱财收拾院子购置家什，也不愿被方氏挑出毛病来。万一要是一状告到沈老太太那里，可就不美了。 沈楠还远在沧州，等喜日子将近才能赶回来。沈霖只得帮着操持一番。 在这样的热闹情形下，沈家姐妹们聚到一起，不免要谈及沈奕鸣的亲事。 沈宜莲笑着说道：“还有五天就是大喜日子了，这两天怎的没见到准新郎官的身影？”说来也奇怪，沈奕鸣这几日很少露面，也不知都躲哪儿去了。 沈宜芳掩嘴笑道：“定是躲起来偷乐去了。” 若云也笑着接口道：“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这可是人生四大乐事，大哥前些日子考中童生，眼下又要娶妻，可算是双喜临门了。” 一席话惹笑了众人。 沈宜蓉好奇的询问道：“敏姐姐，你天天总该有机会见到大哥吧！他近来心情如何？” 沈宜芳白了沈宜蓉一眼：“得了，这种问题还需问么？肯定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沈宜敏耸耸肩：“我倒没看出他心情怎么好，每天吃饭的时候都绷着脸，一点喜气也没有。” 闻言，沈家诸位小姐都是一愣。 半晌，沈宜莲才轻声试探道：“你的意思是，大哥看起来并不特别高兴么？” 沈宜敏叹道：“谁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这么大的喜事，整日里偏要耷拉个脸，别提多让人扫兴了。 沈宜馨咬着嘴唇，轻轻的说道：“大哥……是不是还在想着萧家二小姐？” 听到此话，各人都面面相觑，一时没了声响。 萧二小姐也已经定了亲事，对方门第丝毫不弱于沈家，且是正经的嫡长子。只是有一点让人觉得引以为憾，就是那位郭家大少爷身子虚弱，常年缠绵病榻。听说定了婚期之后，又因为郭家少爷发了病，不得已将婚期推迟到了明年。 沈奕鸣知道此事后，心情阴郁了几日，后来便也恢复了正常。众人都以为他慢慢淡忘了萧二小姐。 谁也没料到，沈奕鸣已经快成亲了，居然还在惦记着她…… 情之一字，果然令人魂牵梦绕不能自已啊！ 沈宜莲叹道：“没想到，大哥居然是个多情种子。”不过见了两面而已，居然对萧二小姐一直念念不忘。 沈宜芳颇为惆怅的叹息：“明知道不能长相厮守，如此牵肠挂肚又是何苦！”也不知在感慨沈奕鸣，还是借机在抒发自己心中的少女情怀。 若云默默的听着各人发牢骚，心中唏嘘不已。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沈奕鸣也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表达心中的不满罢了。到了五天后，还不是要乖乖的穿上大红的喜服去娶了吕家小姐过门？ 待散了学之后，沈宜芳忽的拉了若云到一边：“四妹，今天到我院子里待会儿去，我们姐妹两个说说话。” 其实，每天两人见面的机会极多，说话的时间也多的很。不过，沈宜芳既然单独喊上她，显然是有些悄悄话想说。 若云毫不犹豫的点头应了。 沈宜芳笑了笑，拉着若云的手便走。香菱和秋寒两个丫鬟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也说起了悄悄话。 沈宜蓉看着两人的背影远去，别提心里多酸了。 沈宜敏故意在她伤口上撒盐，笑嘻嘻的说道：“哟，二姐怎的单单就喊上了四妹，怎的也不把你喊上？” 沈宜蓉悻悻的白了她一眼：“多管闲事，你要是想跟着去，就自己跟上好了。”说完便扭头走了。 沈宜敏讨了个大大的没趣，气的直跳脚。 沈宜馨忙安抚道：“三妹，我们快些回去吧！看看大哥那边还缺什么，说不定我们也能帮点忙呢！”很顺利的转移了沈宜敏的注意力。 沈宜敏顿时将刚才的些许不快抛到了脑后，兴致勃勃的和沈宜馨一起回去了。 待到了沈宜芳的院子之后，沈宜芳便直接将若云拉着进了闺房，秋寒和香菱守在门外，方便姐妹两个谈心。 若云也不急着多问，笑吟吟的打量四周几眼，啧啧赞道：“二姐，你的屋子里布置的真漂亮。” 这间闺房，若云也曾来过几次。每次进来，都会发现有不少新鲜物件。比如说，今天便看到多了一张大理石的屏风。那屏风上绘着水墨风景，一看便知是名家手笔。不用问也知道，定是齐氏送来的好东西，沈宜芳见若云多看了屏风几眼，便笑着说道：“你若是喜欢，我便让人抬到你那儿去。” 若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可使不得，若是我看中什么，你便送我什么，那你可定要吃大亏了。” 沈宜芳微微挑眉：“怎么？担心我送不起么？”那股浑然天成的傲气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堂堂沈家二小姐，可不是那种寒酸小气的性子。 若云打趣道：“二姐慷慨大方，小妹心中不胜感激。不过，我第一个看中的便是这闺房的主人。你愿意跟我回去么？” 沈宜芳一愣，旋即咯咯娇笑了起来，软绵绵的拳头意思意思的招呼了若云两下：“你这鬼机灵，尽是拿我开心。” 笑闹了一阵子过后，沈宜芳才说起了萦绕在心头的事情来：“……四妹，你说，这次大哥成亲，二姑姑二姑夫他们会回来么？”更重要的是，上官耀会回来么？ 一别已有半年，她心中时刻都在惦记着那个秀美绝伦的温柔少年。不知他是否也曾偷偷想过她呢？ 沈宜芳的脸颊悄然红了一片，少女的娇羞跃然于脸上。 就猜到她惦记的是这个！ 若云笑着说道：“你放心吧，他们肯定会回来的。不过，耀表哥回不回来，我就不清楚了。”后面这句，摆明是在调笑沈宜芳了。 沈宜芳嫩脸一红，使劲的白了若云一眼。那眼神里尽是少女娇媚的风情。就连若云也看的惊艳不已，忍不住赞道：“二姐，你长的真美！” 沈宜芳展颜微笑：“好了，别奉承我了。我们姐妹几个，本是大姐生的貌美，气质更是上佳。我是怎么也比不了的。三妹明媚可人，你温婉秀丽，都比我强呢！” 此刻的沈宜芳，一脸的轻松坦然，哪里还有平日那种傲气凌人的模样。 若云由衷的笑道：“不，我还是觉得你最美了！” 沈宜芳的美丽，不在皮相，而在骨子里透露的娇贵矜持。那份倨傲和冷漠，带着世家贵女独有的风采，迎面而来。让人惊艳不已。 好听话总是人人爱听的，沈宜芳听了也很是欢喜，笑盈盈的瞄了若云一眼：“等再过几年，哪里有人能敢在你面前提容貌二字。”四妹年纪虽小，却已初步展露出倾城之姿。若是到了窈窕少女之龄，定然会是沈家最最娇艳的一朵鲜花呢！ 若云故作羞涩的捧着脸：“二姐再这么夸我，我可就要飘到天上去了。” 正在说笑之际，就听门外响起了秋寒的声音来：“启禀二小姐，午饭已经备好了，若是不吃，只怕饭菜就都凉了。” 沈宜芳欣然起身，笑着对若云说道：“走吧，我们边吃边聊。顺便让你尝尝我院子里厨子的手艺如何。” 若云呵呵一笑，翩然起身，跟在沈宜芳的身后一起去了饭厅。 偌大的饭厅里，摆着上好的梨花木桌子，椅子上铺着厚厚的毛毡，坐上去暖和又柔软，舒服极了。 若云不由得赞了两句，沈宜芳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我都说过了，你喜欢什么直接带回去就是了。” 若云哪里肯接这个话茬，随意的扯开了话题。 这毛毡子不算什么稀罕东西，自己若是想要，回去让许妈妈去库房里领就是了。就算毛质不如现在坐的这个，也不会差的太远。若是眼馋着沈宜芳这儿的东西，落到齐氏耳中，不定怎么生气呢！ 香菱却是一直留意着若云的一举一动，见此情景，心里不由得一动。打定主意今晚回去之后，便和许妈妈悄悄的提一句。将小姐书房饭厅的椅子上都铺上厚实的毛毡子。 天冷的很，小姐坐在毛毡子上面，至少也暖和些舒服些。 沈宜芳殷勤的夹菜给若云：“怎么样？还吃的惯么？” 若云连连点头：“吃的惯，味道真是好的很呢！” 说句老实话，比起莫大娘的半吊子厨艺，这儿的厨娘手艺可好的多了。看似普通常见的菜肴，味道却是极好。 若云吃了两碗，才搁了筷子，和同样吃饱喝足的沈宜芳继续闲扯起来。 第二百零七章久别重逢（一） 沈宜芳前一日还惦记着二姑姑一家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到了第二天上午，便听说了马车已经到了京城一事。 来报信的秋霜笑吟吟的说道：“诸位小姐，太太说了，今日中午为二姑奶奶他们接风。请诸位小姐一起到老太太那里去吃午饭。” 沈宜芳一颗心早已怦怦乱跳个不停，答应的异常利索：“知道了，一散学我们准过去。” 见一向难缠的二小姐如此听话，秋霜倒是有些不适应了，连连陪笑：“多谢二小姐，奴婢还有事，就先行告退了。” 待秋霜走了出去，若云才低声调笑道：“二姐，瞧瞧，秋霜今儿个可被你吓到了。谁让你忽然变的如此好说话了？” 沈宜芳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想瞪眼，那股压抑不住的喜气却从心底散发开来，洋溢到眼角眉梢处。使得她的瞪眼毫无力度可言。 好不容易熬到了散学，待季夫子一走，沈宜芳立刻就起了身，打算去沈老太太那里。 若云看了她心焦的模样忍俊不禁的笑了，调侃道：“二姐，你难道就这么过去么？至少也回去换身漂亮的新衣再过去吧！顺便再拾掇拾掇什么的。”就要见到朝思暮想的耀表哥了，怎么着也该收拾的漂亮些嘛！ 本是玩笑话，没料到沈宜芳居然很是认真的考虑了片刻，然后点头道：“你说的有理，我先回去换身衣服再说。” 不是吧！随口说说，她居然当真了……若云啼笑皆非的看着沈宜芳兴冲冲的领着秋寒走了。 不仅是沈宜芳如此，沈宜莲等人也都先回了自己的院子，打算拾掇一番再过去。若云看着一个个兴致勃勃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女子都是爱美的，不管年龄大小，爱美之心都是一样的呢！ 香菱凑了过来，笑眯眯的问道：“反正还有时间，要不，小姐也回院子收拾收拾吧！” 若云笑着摇头：“不用了，我不回去了，直接去祖母那里吧！”这等场合，无论如何轮不到她来做主角，还是低调些好了。就让沈宜芳大出风头好了。 香菱见若云丝毫没有改变心意的架势，只得叹口气，跟在若云的身后去了。 走了约莫半盏茶功夫，沈老太太的院子便到了。院门敞开着，里面传来了一阵阵说笑声。 若云笑盈盈的走了进去，守门的丫鬟立刻进步禀报了一声。 沈嫣的笑声从内室传了出来：“是晴姐儿来了么？快些进来。” 若云抿唇一笑，翩然走了进去。 沈老太太端坐在椅子上，沈嫣和上官钰夫妻俩分别坐在她两侧，一起微笑向她注目。久未见面的上官耀也含笑立在一旁。齐氏和方氏也都在场。沈霖也早早的赶了回来。一眼看过去，一屋子的长辈。 若云礼貌的一一行礼问安，然后乖巧的退到齐氏身边站着。 沈嫣对若云颇有好感，笑着赞道：“晴姐儿真是乖巧懂事呢！弟妹调教的真是好。” 齐氏也觉得面上颇有光彩，笑着应道：“二姑奶奶这么夸我，真让我脸红了呢！” 大人们客套寒暄，若云一律不插嘴，只一个劲儿的保持得体的微笑即可。目光忍不住往上官耀那边飘了过去。 半年多没见，上官耀似是长高了一些，稍稍褪去了那份稚嫩。宛然是一个风度翩翩秀色无双的美少年。也难怪沈宜芳如此念念不忘呢！ 似是感受到若云的注视，上官耀微笑着看了过来。冲着若云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若云回以得体的微笑。 沈嫣留意到两人的微妙互动，忍不住笑道：“我们几个在这儿说话，你们两个小辈在这儿定然拘束的很。还是到外面待会儿吧！”孩子们在一起说话，定然也随意的多。 上官耀高兴的点头应了：“晴表妹，我们一起出去待会儿。” 若云欣然点头应了，跟随着上官耀身后走了出去。待到了走廊下，两人便很自然的停了下来。 “表哥，好久不见了。”若云笑眯眯的寒暄道。这半年不见，有人可成天惦记着呢！ 上官耀笑着应道：“是啊，一转眼，都过去大半年了。” 若云试探着问道：“不知此次回来，能待上多少天？” 上官耀正待回答，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喊声：“耀表哥！”待看过去，却是沈宜华领着沈宜馨沈宜敏一起过来了。 上官耀不免要上前和各人寒暄几句，自然无暇回答若云刚才的问题。 过了片刻，沈宜莲沈宜蓉也来了。 沈奕鸣沈奕文也很快便到了，上官耀一见到他们几个，倒是活泼了不少。话也多了起来。 沈宜芳翩然来迟，果然精心收拾了一番，看上去分外的明媚美丽。 “表哥，好久不见！”同样的客套寒暄，沈宜芳说来却多了份缠绵之意。盈盈的双眸中，压抑不住的思念倾泻而出。 上官耀定定的看了沈宜芳两眼，忽的笑着说道：“不过才半年多没见，芳表妹变的更漂亮了。” 有什么比心上人的夸赞欣赏更令一个少女高兴的？ 沈宜芳的脸颊迅速的飞上了两抹红晕，喜滋滋的瞄了上官耀一眼。 众目睽睽之下，两人也没什么单独说话的机会。沈奕鸣和沈奕文不客气的将上官耀拖到一边去闲扯。 剩下的几个女孩子，自然的分成了三个小团体。 沈宜华和沈宜莲在一起窃窃私语，沈宜敏和沈宜蓉耍嘴皮子互相不肯让一句，沈宜馨笑着在一旁倾听。至于若云嘛，自然被沈宜芳拉着说起了悄悄话。 “四妹，你有没有觉得，耀表哥长高了一些，变的更好看了？”沈宜芳偷偷的瞄了上官耀一眼，红着面孔低声说道。 若云忍住笑意，一本正经的附和：“嗯，确实如此呢！我刚一见到耀表哥，也有这个感觉呢！”男孩子都喜欢形形色色漂亮的女孩子，女孩子何尝又不是如此？ 男女相互吸引的第一点，便是外貌。至于性格脾气什么的，都是相处日久之后才会能慢慢体会的。 沈宜芳满腔心思都被上官耀给吸引去了，话题自然一直围绕着他打转：“你说，他刚才赞我漂亮，到底是出于礼貌，还是真心的想法？” 好吧，这个问题也够傻乎乎的。 若云忍俊不禁的笑道：“当然是真心的想法，耀表哥哪里像会说谎的那种人。” 沈宜芳听了，心里自然高兴，眼角眉梢都是喜气洋洋的。 看沈宜芳高兴，若云也颇觉得愉快。 不可否认，她一开始接近沈宜芳的目的绝不单纯。只希望能和嫡出的沈宜芳搞好关系，以便自己在沈府更好的立足。说实话，她当时并不是很喜欢傲气难相处的沈宜芳。 待到后来，两人日渐亲近，若云才慢慢感受到沈宜芳看似倨傲的外表下的善良和体贴。最最令人动容的，却是对自己的那份袒护和信任。 若云想，有这样一个姐姐，确实是件不错的事情呢！ 过了会儿，就见齐氏笑吟吟的走了出来，招呼各人：“好了，有什么话等吃饱了肚子再说也不迟。快些都过来入座吧！” 众人都欣然应了。 沈老太太院子里，房屋宽敞明亮，就连饭厅都比别的院子里大的多。放上两张桌子也没问题。 总之是家宴，也没什么特别讲究的，大人们围坐在一桌，剩下的少爷小姐们则坐在另一桌。 一开始各人还顾忌着邻桌的大人们，说话都将声音压的极低，唯恐惊扰了大人们说话。待吃了个半饱之后，各人才开始稍稍放肆起来。 上官耀笑着冲沈奕鸣举杯：“大表哥，恭喜你考中童生，恭喜你即将娶亲。正所谓双喜临门，怎么着也得喝上一杯不可。” 沈奕鸣哈哈一笑，照单全收，爽快的和上官耀碰了一杯。 一提起童生的事情，沈奕文的双眸便黯淡了下来。 上官耀极为细心，见状便猜到了沈奕文定是没有考中，安慰道：“文表弟没考中也没什么要紧的，你年龄还小着呢，以后机会多的是。” 沈奕文笑着点点头。 沈宜芳好奇的问道：“对了，耀表哥，你参加过童生考试了么？”倒是从没听上官耀主动说起过这些。 上官耀淡淡的一笑，毫无炫耀之色：“我十三岁那年参加童生考试，当年便考中了。这两年一直在认真读书，希望明年参加乡试，也能一举考中。” 众人皆一片哗然，啧啧惊叹不已。 居然十三岁便考中童生，实在是太厉害了！ 沈奕鸣摇头叹息：“耀表弟，你真是让我汗颜。我可是第三次才考中，今年都十六了。”人比人，气死人啊！ 沈奕文也是一脸钦佩：“是啊，表哥，你真是太令人佩服了！” 不用说，一干女孩子都是满眼的由衷的赞许。尤其是沈宜芳，满眼都快闪出星星来了。 上官耀倒没有飘飘然，很是谦虚的应道：“快别这么夸我，父亲说了，我还需要好好努力。” 莫说别人，就连若云都觉得，上官耀真是罕见的优秀少年。 第二百零八章久别重逢（二） 上官耀的优秀出众大大刺激了沈奕文。 沈奕文看似随和，其实骨子里的傲气和沈宜芳如出一辙。此次童生考试名落孙山，对他的打击绝不算小。 他好不容易在众人的安抚下平息了下来，可今天一听到上官耀在十三岁之龄一举考中童生的事情，他又没法子淡定了。 沈奕文信誓旦旦的说道：“表哥，我今年没考中，实是没有经验所致，明年我一定再去试一试，争取考中。”不仅要为父母争口气，最重要的是，自己也要把失去的颜面给找回来。 人在世上，争的就是这一口气！ 上官耀笑着说道：“表弟，我相信，以你的天分和实力，明年绝不会再失手了。” 此言一出，沈奕文立刻对上官耀起了大大的好感。 若云则要对上官耀刮目相看了，原本看他总有些文弱不擅言辞的感觉，没料到奉承起人来，居然如此的顺溜。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沈宜芳的妙目一直落在上官耀的脸上，不仅是若云心知肚明，就连沈宜华沈宜莲等人也察觉出了异样。各人都是心中偷笑，打定主意背地里非取笑沈宜芳几句不可。 上官耀看了一边闲闲的沈奕鸣一眼，忽的笑着问道：“不知道未来的表嫂是哪一家家的千金？” 沈奕鸣没料到上官耀忽然会转到这个话题上来，不由得一愣。 沈奕文在一旁抢着答道：“是吕家的长女，听说这位未来的表嫂是个难得的美人，大哥可有艳福了。” 一提到“艳福”这等暧昧的字眼，诸位小姐都掩嘴轻笑起来。 上官耀也露出会心的微笑：“那可要恭喜大表哥了。” 沈奕鸣却显得不甚热情，淡淡的笑了笑，不置一词。那样子，倒像是有几分勉强和不情愿似的。 上官耀暗暗惊讶，却又不好多问，悄悄的看了沈奕文一眼。 沈奕文立刻冲上官耀挤眉弄眼，暗示其中别有内情，待会儿私下里定会说给他听。 上官耀微微点头，表示领会了沈奕文眨眼的含义。然后识趣的扯开了话题。 沈宜芳心里记挂的却是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有心想问，却又不好意思问出口。正踌躇之际，忽的听到身边响起了清脆的声音：“表哥，你这次回来，大概能待上多久？” 自然是若云看出了沈宜芳的心思，代替沈宜芳问出了口。 沈宜芳感激的看了若云一眼，心里暗叹：果然还是四妹最贴心了。 上官耀浅浅一笑，有意无意的看了沈宜芳一眼，才应道：“能待上多久，我也不太清楚。具体还要看母亲和外祖母商议的如何……” 沈宜芳忍不住打断他的问话：“表哥，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一桌子少男少女都好奇的向上官耀看了过去。 上官耀也不好意思继续卖关子，低声说道：“我明年要参加乡试，母亲想带我在京城住上一年半载，好好读书。到时候就在京城参加乡试。” 各省都会举办乡试，自然属京城考的最为严格。不过，过了乡试之后，会试也是在京城举行的。所以，沈嫣便打算着让上官耀来京城参加乡试，将来会试的时候，说不定会更顺利一些。 既然打算回京城来，自然是住在沈家最是合宜。 沈奕文一听此言，顿时高兴的连连拍手：“好好好，这可太好了，表哥，你就放心的住下来吧！也别麻烦着去收拾院子了，就和我住一起好了。” 原本是沈奕鸣和他住在一起，整日里同进同出说说笑笑的很是热闹。现下沈奕鸣大婚将近，自然要独居一个院子。不过短短半个多月，沈奕文便觉得孤单冷清的很。 也难怪他对上官耀的到来如此的欢喜雀跃了。 沈宜芳在一旁，双眼熠熠生辉，满是欢喜。太好了，这可真是她朝思暮想的好消息啊！ 上官耀见沈奕文如此热情，心里很是快慰，笑着说道：“多谢表弟美意，不过，此事还得等母亲和外祖母商议过了才能定下来。” 沈奕轩快言快语的插嘴：“放心吧，这不过是小事一桩。祖母怎么可能不答应。” 但愿如此吧！上官耀心里默默的念叨着，脸上尽是含蓄的微笑。 隔壁的桌上，沈嫣正笑吟吟的提起了这个话题：“……母亲，女儿想领着耀儿在京城住上一年半载，让他明年参加京城的乡试，不知方便不方便……” 沈老太太早已乐的呵呵直笑：“好好好，你肯回来住，我高兴的很呢！就这么说定了。” 齐氏不失时机的笑着附和：“这可真是再好不过了，老太太成日里惦记二姑奶奶，这次可算是心想事成了。住处是现成的，早已收拾的妥当，只管住进去就是了。” 沈嫣抿唇一笑：“有劳弟妹费心，今后可要多多打扰了。”如今沈府的当家主母是齐氏，沈嫣若想在这里住的安稳，自然要和齐氏相处的愉快才行。 沈霖爽朗的一笑：“二姐，快别说这些见外的话了。你肯回来小住，我们欢迎还来不及。耀哥儿跟着文哥儿他们一起进书房读书，至于夫子方面，你不用担心。我们沈府聘请的是夫子可都是有学问之人。实在不满意，就是为耀哥儿另请一个也可以。” 这个时候，上官钰不发话可不行了：“不用不用，沈府的夫子们都很好，哪里需要如此麻烦。” 心里不由得暗暗感叹，沈家多年如一日，不管什么时候，都维持着世家望族的风度和慷慨。对待寄宿的亲戚热情又体贴，真是令人心折！ 沈霖哪里知道上官钰此刻心中的唏嘘感慨，不由得笑着说道：“那就先让耀哥儿跟着上一阵子课试试看。若是有不合意的，尽管直说就是了。” 齐氏也跟着表态：“就是就是，千万不要跟我们客气。” 沈老太太见儿子儿媳如此热情有礼，心里很是快慰，笑着对沈嫣说道：“我可早就盼着你回来住些日子了。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总巴望着能和你们多多聚些日子……” 方氏最是嘴甜，忙笑着说道：“老太太长命百岁，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沈嫣也笑着附和：“弟妹说的是，母亲心地仁厚，一定会健康长寿的。” 沈老太太听了这等好听话，自然心情愉快。笑眯眯的说道：“好好好，托你们的口福，我一定多活几年。怎么着也得看到重孙出世才是。” 方氏利索的接道：“这肯定没问题。再过几日，您的孙媳妇就过门了，不出一年，定然会生个白胖的重孙给您！” 众人都哈哈笑了起来。 上官钰一直极少说话，此刻忽然感叹道：“想当年，我从十二岁起便寄宿在沈家。若不是有老太太细心栽培我，哪里有我今日的光景。”不知想起了什么，眼底闪过一丝怅然和落寞。 沈老太太对着上官钰笑了笑：“那也是因为你用功好学之故。你十三岁中了童生，隔了一年考中了举人。再过两年，又在会试中大放光彩。在殿试中表现出色，被点中了探花郎。连我也没想到，你如此的有出息。” 再后来，上官钰做了杭州的知府，一上任便是这么多年。将杭州治理的井井有条。年年政绩都是甲等！ 谁能想到，一时好心收留的文弱少年，竟然靠着聪慧勤奋便能平步青云？ 上官钰连忙自谦了几句。 沈嫣柔情依依的看着沈霖，脑子里忽的浮现出当年那个少年伏案苦读的情景。 那个时候的上官钰，一无所有，衣食住宿都有靠着沈家。所以，他一直是谦卑的温和的，从不敢在学业上有丝毫懈怠。 因为他知道，他若想出人头地，必然要依靠科举。作为一个有抱负的男子，总不可能一辈子寄人篱下。 他的理想，他的愿望，他的抱负，他的美梦，都逼着他不断的努力努力再努力。 那个时候的沈嫣和沈湘，还是一对极为和睦友爱的好姐妹。闲来无事，沈湘经常亲手做些小点心，亲自送到上官钰面前。 每一次，沈嫣总是柔顺的跟在沈湘的身后，然后笑着看沈湘和上官钰扯些言不及义的闲话。看着沈湘明媚的眼中闪出美丽动人的神采，看着上官钰的脸上浮现温柔和怜爱。而她，是最好的观众和最守秘密的好妹妹…… 往事如此美好，美好的让人不忍去回忆之后发生的一切！ 沈嫣的眼里闪过一丝伤痛，旋即垂下眼睑，不愿意再去多想。 一切都成往事，想了徒惹心痛，不想也罢！ 沈嫣的沉默并未惹来众人的注目，齐氏和方氏争相的哄沈老太太高兴，一桌子都乐呵的很，也热闹的很。 沈老太太和颜悦色的笑道：“平日里我一个人，冷冷清清的，住着这么大的一个院子，整日也懒得说上几句话。瞧瞧，嫣儿一回来，便这么热闹了。” 一想到未来的一年里，沈嫣都会陪伴着自己，沈老太太的高兴就别提了。 沈嫣忙打起精神，笑着陪沈老太太闲扯起来。 第二百零九章姐妹不同 对于沈嫣和上官耀母子长住沈府一事，最最高兴的，自然是沈老太太和沈宜芳。 至于原因么，就不用一一细说了，大家都明白的很。 沈奕文本盘算着将上官耀拉到自己的院子里住，却是没法子如愿。沈嫣打算亲自照顾上官耀饮食起居之类的琐事。上官耀自然不敢违抗母亲之命，只得丢了个遗憾的眼神给沈奕文，然后就乖乖跟沈嫣走了。 沈宜芳心情极佳，每日里散了学都要扯着若云说上半天的悄悄话。 惹得沈宜莲一看到沈宜芳拉着若云的手，便会取笑：“哟，二妹又拉着四妹到哪儿说悄悄话？” 沈宜芳皮笑肉不笑的应道：“正是要说悄悄话。怎么了，大姐也有兴趣听么？不妨也跟着来听听好了。”显然毫无诚意。 沈宜莲自然不屑于做跟屁虫，耸耸肩便婉言拒绝了。 正中沈宜芳下怀，也不多客套，便继续拉着若云走了。 每每遇到此类事情，若云总觉得十分好笑：“二姐，你‘又’有悄悄话跟我说么？”记得没错的话，昨天前天大前天已经说了很多很多了吧！ 说来说去，无非都是和上官耀有关。老听这些，会影响未成年少女心理健康成长的有没有！ 沈宜芳一瞪眼：“怎么了？你不想听么？”一副威胁的语气。 若云立刻识趣的陪笑：“哪里哪里，我十分感兴趣，还请二姐使劲的多说些。若是说的少了，只怕我今天晚上会睡不着……” 秋寒和香菱早已笑的直不起腰来。 沈宜芳也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不轻不重的拧了若云一把：“你这个鬼机灵！”若云一点不觉痛，倒是被那痒痒的触感弄的咯咯直笑。 姐妹两个嬉闹一番之后，便又说起了悄悄话。 沈宜芳需要的本就是一个听众。若云基本上只要出个耳朵就好，偶尔再附和两句。 “……四妹，一想到表哥接下来要在沈府住上一年，我就特别高兴呢！”沈宜芳说完一番话之后，惯例要感叹两句的。 若云抿唇一笑：“是啊，有了表哥在，府里热闹多了。”不管将来如何，至少，此刻的沈宜芳是开心的。有这一点，便也足够了！ 一个女孩子一生之中，最最美好的，便是这几年光景。待到了出嫁的年龄，便要嫁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家族中去，要尽起为人媳为人妻甚至为人母的责任。哪里还有此刻这般轻松自在？ 即使明知道这段感情如飞蛾扑火，沈宜芳也无法停下来。或许，日后会为此而更加痛苦…… 若云微微叹息，按捺下纷乱的思绪，笑着和沈宜芳继续闲扯起来。 “明天可就是大哥的大喜日子了。”沈宜芳嘻嘻笑着说道：“大伯却是今天晚上才能赶回来。若不是多亏我父亲母亲帮着操持，只怕大哥的亲事也没这么顺当。” 这说的倒是实话。沈楠远在沧州，回来一次耗时颇多，压根没时间赶回来操办各种琐事。沈霖齐氏只得担起了重任，这些日子可真是忙的够呛。 尤其是齐氏，光是布置新房，就花费了不少心思。再来是宴请宾客，光请帖就整整写了两天。还要定下宴席菜肴安排人手之类的，正是忙的脚不沾地。 方氏自然责无旁贷，和齐氏一起忙了个不亦乐乎。 沈嫣是嫁出门的女儿，回娘家是一等一的娇客，自然不好上手帮忙。倒是日日陪着沈老太太说话，也算省了齐氏不少心思。 若云笑道：“好在有二姑姑陪着祖母，祖母这几日心情都极好呢！” 沈宜芳嘴角露出一抹略带讥讽的微笑：“那是自然，平日里都是岳姨娘在祖母身边‘尽孝道’。哪里如二姑姑贴心。” 岳姨娘素来伶俐，一直把沈老太太哄的高高兴兴的。连带着沈宜莲也跟着水涨船高，入了沈老太太的眼。处处和嫡出的沈宜芳较劲。沈宜芳心里可一直不痛快着呢！ 因此，沈宜芳一提起岳姨娘，总没个好声气。 若云只当做没听出沈宜芳言外之意，笑着扯开话题：“不知道王府那边，明天会否有人过来。”派人送礼过来是一定的，不过，沈湘是否亲自前来，就不好说了。 沈宜芳耸耸肩：“母亲早就派人送了请帖过去，若是大姑姑想回来的话，自然能拨出时间来的。” 关键就在于沈湘是否想回来了。 见若云沉默着没有说话，沈宜芳开起了玩笑：“怎么？想起那个可爱的小世子了么？”上次王府之行，晔哥儿给各人都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更令人称奇的，自然是晔哥儿对四妹的青睐。 若云并不否认，笑吟吟的点头：“是啊，被二姐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想念晔哥儿呢！” 沈宜芳不知想起了什么，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只怕表嫂是再也不想看见你了。你当日把人家最心爱的琴摔成了两截，你可不知道，表嫂当时的脸色真是难看极了。要不是碍着我们几个姐妹都在，只怕早就发火了。好在你当时昏倒了，没看到她当时的样子。” 若云也跟着微笑起来。 是啊，多亏她“昏倒”了过去呢！不然，也没法子欣赏到后来萧婉君那副强忍心痛强颜欢笑的样子了。 眼见着姐妹两个有说有笑一点停下的意思都没有，秋寒和香菱可都待不住了。两人对视一眼，暗暗用眼神交流了两个来回，最终，还是由秋寒仗着胆子上前一步提醒道：“小姐，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再不回去，只怕就耽误了午饭了。 果然，沈宜芳立刻不悦的瞪了过来：“整日里叨叨个没完，没见我和四妹正聊在兴头上么？一点规矩都不懂了，去去去，闪一边待着去！” 秋寒无辜被喷了一通，面孔火辣辣的，再也不敢吱声。她可是熟知沈二小姐脾气的，只要板起脸孔来，可不管你是谁，定会有一顿排头吃。她还是闭嘴为妙！ 一看这阵仗，香菱就更不敢出言了。可怜兮兮的看了若云一眼。那眼神里蕴含的祈求之意非常明显。 若云笑着说道：“好了，二姐，时候确实也不早了，你不饿，我肚子可饿的不得了。我们各自回去吃午饭吧！下午还要继续上课呢！” 沈宜芳这才放过秋寒，点了点头应了，然后不满的发了句牢骚：“大哥成亲这么大喜事，也不让我们跟着轻松几天，真是的。” 老是上课上课的，真是闷死了。尤其是府里到处一片喜气洋洋的和乐之时，再被闷在书房里学习，可真是件苦差事了。 若云安抚道：“再熬过今儿个下午就成了，明天后天都不用上课的。”也算放了两天假，不错了。 沈宜芳点了点头，终于领着秋寒走了。 香菱悄悄松了口气，心有余悸的低声说道：“二小姐发起脾气来真可怕，秋寒都快被骂哭了。”还是小姐最好了，从来不乱发脾气，总是温柔的很。她能伺候这样的小姐，真是福气呢！ 若云不用多想，也能猜到此刻的香菱在想些什么，不由得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做丫鬟的，最最重要的，便是跟了一个好主子。主子得宠势盛，丫鬟也能跟着挺直了腰杆子做人。主子脾气好和蔼些，丫鬟则过的舒心些。 当年的她，本以为自己是最最幸运的，因为她的主子萧婉君两者兼具。她只觉得自己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才有幸遇到了这样好的主子。 若不是经历了后来的悲惨遭遇，只怕她仍然看不清萧婉君的真实面貌…… 这一切且不去多想了。总之，她现在是堂堂的沈家四小姐。有足够的能力让身边的丫鬟们都过的舒心愉快些。 “香菱，你放心，我就算生气，也不会那样子骂你的。”若云打趣道。 香菱忙笑着应道：“小姐这么说，可真是让奴婢汗颜了。奴婢一定尽心尽力，绝不让小姐失望。”不让小姐失望，小姐自然也不会冲她那般发火了。 若云呵呵轻笑起来。 主仆两个有说有笑的回了院子，许妈妈早已备好了午饭，正焦急的等着若云归来。 待若云刚进了院子，许妈妈早已亲热的迎了上来：“小姐，今儿个似乎迟了些。老奴把饭菜都热过一次了呢！”顺便冲香菱瞪了一眼，显然是在怪香菱没有及时提醒小姐回来吃午饭。 香菱心里委屈，也不敢辩解。 若云笑着说道：“二姐拉着我说了会儿话，便回来的迟了。”只要一抬出沈宜芳，保准许妈妈立刻换张脸。 果然，许妈妈的眼立刻亮了起来，连连说道：“原来是二小姐和您说悄悄话，那可好的很。再迟些也没关系。” 自家小姐能和娇贵的二小姐相处的如此亲热和睦，是许妈妈最最高兴最最得意的事情了。哪里还会计较的回来迟早这等小问题。 若云偷偷的冲香菱眨眨眼，露出狡黠的微笑。瞧瞧，什么事都没有了吧！ 香菱也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 第二百一十章沈府喜事（一） 第二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是个难得的好日子。 沈府上上下下张灯结彩，到处贴了红红的喜字，人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笑容。 方氏和沈楠两人站在沈府大门口，热情的迎接着来来往往的客人。齐氏和沈霖也是忙的团团转。 沈嫣和上官钰不便帮着招呼客人，只是陪伴在沈老太太身边罢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沈家姐妹们却是自由多了。反正没人管着自己，大可以三两个聚在一起窃窃私语，顺便和来做客的表哥表妹们叙叙旧什么的。 齐府一行人来的比较早，齐箫跟在袁氏的身边看似老实，眼珠子却一刻也没消停过，到处张望。 齐悦忍俊不禁的打趣道：“二弟，你在看什么呢？莫非是找什么宝贝不成？” “不是吧，大姐，”齐欣接道：“这沈府我来来去去多少趟了，可从没见过什么宝贝。” 姐妹两个联合起来取笑，任是齐箫脸皮厚，也有些禁受不住了，连连笑着求饶：“好大姐，好二姐，你们就别取笑我了。我可有些日子没见到表姐她们了。不过是想和她们打个招呼而已。”至于这么调侃他嘛！ 齐悦和齐欣一起掩嘴偷笑。 袁氏早将几人的对话听进耳中，不由得笑道：“好了好了，就知道你们几个都是猢狲样子，片刻也呆不住。想去哪里，只管去好了。到喜宴开始的时候，莫忘了过来就是了。” 齐箫大喜过望，精神抖擞的应了。 袁氏忙叮嘱齐悦姐妹两个：“你们两个跟在箫哥儿身边，可别让他一个人乱跑。” 姐妹两个齐齐应了，心里不免嘀咕几句。母亲可真是偏心，她们两个姐姐倒要做弟弟的跟班，真是命苦啊！ 抱怨归抱怨，齐悦齐欣可不敢真放任齐箫一个人这么跑了，连忙跟了上去。 齐箫找了一圈，也没见到沈家姐妹的人影。倒是看到了穿着大红喜服的沈奕鸣神采奕奕的站在那儿。 沈奕文等人，都围在沈奕鸣身边，也不知在说些什么，一个个眉开眼笑。 齐箫笑嘻嘻的凑了过去，长长的作揖：“恭喜大表哥，贺喜大表哥！” 沈奕鸣今日精神也极佳，看上去分外的神采飞扬，闻言笑着说道：“多谢多谢。”到底是人生一大喜事，心里纵然仍有不为外人道的遗憾，也不好在此刻表露出来。 沈奕文瞄了齐箫身后一眼，不由得笑着问道：“真是奇怪，笙表哥今儿个怎的不见人影？”对齐笙来说，今天可是未来的大舅子成亲的大喜事，不来庆贺一番，也太失礼了吧！ 齐箫边说边笑：“我们都劝他过来，他偏偏脸皮薄，不好意思来。” 齐笙可是被几个表妹给取笑怕了。再者，未婚夫妻成亲前总该避嫌不要见面才是，因此，齐笙顺理成章的赖在家里没跟着过来。 沈奕文几人都嘿嘿笑了起来。 沈奕鸣浓眉一挑，笑着说道：“待到明年，他来迎娶妹妹的时候，我这个大舅子可要好好为难他一番才是。” 齐箫豁达的挥挥手：“明年的事，明年再说嘛！”反正到时候受苦的也不是他，无所谓啦！ 谁都听出了他的话中之意，纷纷哈哈笑起来。 齐箫装模作样的往四周看几眼，然后笑着问道：“怎的没见到表姐她们几个？” 沈奕文揶揄的一笑：“我也奇怪着呢，怎的今日来了半天，只顾着和我们闲扯，倒是不着急找四妹了。”感情也只忍了这片刻功夫，便忍不住问出了口。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齐箫摸摸鼻子，讪讪的笑了笑。 到底是沈奕轩和齐箫关系更好些，笑着说道：“你去找找看，耀表哥在哪里，四妹定然就在左右了。” 齐箫先是笑着点点头，待会意过来，才瞪大了眼睛…… 等一等，什么叫耀表哥在哪里，四妹定然在左右？ 她什么时候和耀表哥如此熟悉亲近了？ 齐箫忍住问出口的冲动，故作镇静的笑了笑，然后便走出院子，继续到处张望寻找中。 齐悦和齐欣果然也跟了上来，姐妹两个嘻嘻哈哈一直在说笑。 齐箫扭头陪笑道：“大姐二姐，你们总跟着我多没意思。干脆到处去转转找些乐子……”被当成小毛孩子一样对待，还真是别扭的很。他最最不习惯的，便是有人跟在自己身后。 齐悦瞪起了眼睛：“你以为我们稀罕跟着你么？”要不是母亲口口声声叮嘱她们两个照顾好齐箫，她们才不乐意跟着他呢！ 齐大小姐脾气也着实不小，齐箫虽然任性些，也不敢轻易得罪她。只得继续陪笑：“我一定不会随便乱跑的，你们放心好了……” 话音未落，就听到身后响起了一阵脚步声。隐隐传来的声音，不正是心里惦记了许久的晴妹妹么？ 齐箫眼睛一亮，也顾不得再和齐悦姐妹两个较劲，笑着转过头来，欢快的喊道：“诸位表姐，好久不见。” 翩然走来的一群少女，不是沈宜芳和若云等人又是谁？ 最最惹眼的，莫过于长身玉立风姿翩然的美少年了。在明媚温暖的阳光照耀下，上官耀便如同他的名字一般，无比的耀目。 齐箫虽然长的俊美，可在此刻，也忍不住起了一丝类似羡慕嫉妒恨的情绪来。更让他各种不爽的，是若云一直笑盈盈的看着上官耀…… 上官耀可不知道齐箫心里的各种阴暗，微笑着走上前来，含笑打了个招呼。 齐箫忍不住起了一别苗头的心思，立刻微笑着还了一礼。果然似模似样，风度极佳。 这一幕落在若云的眼中，却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可是最最了解齐箫真实性子的人。齐箫的装模作样显而易见，还真是别有一番可笑。 齐箫立刻朝若云看了过来，笑嘻嘻的问道：“晴妹妹，这么没见了，你也不来和表哥我打个招呼吗？” 若云也起了玩闹的心思，一本正经的走上前去，行了个极标准的万福：“见过表哥！”姿势优雅，简直无可挑剔，若是季夫子在一旁，定会感到骄傲不已。 齐箫倒是被弄了个手忙脚乱：“我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这么客气做什么。和我不用如此见外的。” 若云盈盈一笑，眼中满是活泼欢快俏皮：“刚才可是表哥说我礼数不周到的，怎的现在又换了个口气？我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表哥满意了呢！” 这一番似娇似嗔的话，陪着若云软软的声音，简直让齐箫的骨头都酥了一半，连忙说道：“怎么样都好，怎么样我都满意。” 沈宜芳等人早被这一幕逗的开怀大笑。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嘴皮子麻溜一肚子鬼主意的齐箫，一遇到四妹可就没了辙了。 笑闹了一会儿过后，就听得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却是新郎官要出发到吕家迎娶新娘了。 齐箫最是好凑热闹，兴致勃勃的提议：“我们送大表哥到门口吧！” 众人都是欣然应了，笑着去了沈奕鸣的新房。 沈奕鸣果然已经准备妥当，往大门口走去。长辈们都在一旁，再有一干看热闹的少男少女，这场面的热闹就不用提了。 到了沈府大门口，早备好了迎亲的喜轿和马匹。 沈奕鸣帅气的翻身上马，那动作潇洒利落之极。顿时引来了一阵喝彩声。齐箫拍掌的声音尤其的大。 若云也是满脸笑容，频频垫脚张望。 上一次遇到这等喜庆场合，是萧婉君出嫁的那一次。那个时候，她一直陪伴在萧婉君身边，反而无缘看看外面迎亲的热闹场面。这一次，她却是标标准准的局外人，什么也不用做，只要闲闲的看热闹就好。 迎亲场合，是无需长辈们出面的。只派了经验老道的喜娘跟着去即可。 方氏和沈楠殷殷叮嘱了良久，才依依不舍的放行。 鞭炮声又适时的响了起来，震耳欲聋！ 在震天的鞭炮声中，迎亲的队伍缓缓的出发了。 齐箫不知何时已经挤到了若云的身边，叹道：“这个时候结婚可真热闹！” “是成亲！”若云纠正道。结婚这个词……还真是有点怪怪的。怎么都听着不大顺耳呢！ 齐箫嘻嘻一笑：“好好好，是成亲。算我说错好不好？”旋即又兴致勃勃的指点着迎亲的庞大队伍，叹道：“瞧瞧这规模这阵势，真是太气派了。” 若云嫣然一笑：“待迎亲回来，才算气派呢！” 齐箫立刻虚心求教：“这又是为什么？” 若云笑着解释道：“待从吕家迎娶了新娘子过来，队伍至少也要多一倍。还有，吕家小姐的嫁妆也会跟着迎亲的队伍后面，一起抬过来。有的富贵人家，光是抬嫁妆的队伍，足足就有几里路呢！” 不过，吕家在京城算不上一流贵族，估计不会有那么大的手笔就是了。 齐箫听的瞠目结舌，顺带起了无限向往。 等过上几年，他也如此风光……不不不，是更加风光的来迎娶晴妹妹……哇，太美好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沈府喜事（二） 眼看着客人一个个的来了，王府那边却是没有什么消息。若云翘首企盼的心不由得慢慢沉寂下来。 她其实也没特定的想见谁。王府里的故人们对她来说，代表着沉重的过去。此刻的她，放不下也不愿意放下。 就算没法子立刻为惨死的自己复仇，就算不可能将晔哥儿夺回来，就算赵元灏永远都不会知道她曾爱慕过他……她也想见见王府的人。 齐箫一直和若云在一起，见她笑容渐渐淡了下来，忍不住问道：“晴妹妹，你怎么了？不高兴了吗？”好端端的，为什么忽的情绪低落起来了？ 若云自然不肯说实话，随口敷衍道：“没什么，好着呢！” 齐箫何等敏锐，自然看出她在敷衍自己，心里颇不是个滋味。脑子里忽的浮现出一张俊朗冷漠的男子面容…… 她是在想那个赵元灏吗？ 齐箫心里暗暗叹口气，脸上却一丝不露，兀自笑着说道：“离喜宴开始还有一段时辰，我们先去大表哥的新房里转转如何？我对新房布置成什么样子可好奇的很呢！”这倒也是实话，他可从没见过古代新房是个什么样子。 若云抿唇一笑，正待应了，忽的听到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 若云的心里微微一动，忙凝神向来者看去。 只见一个丰神俊朗的翩翩贵公子正策马而来。凛冽的寒风吹拂起他身上的大氅，翻飞出令人呼吸为之一顿的神采。他奕奕有神的双眸，有些冷漠，有些傲气。 那股子骄傲似乎与生俱来，却又让人觉得理所当然。似乎他天生便该是如此模样！ 正是赵元灏！ 沈霖和沈楠一起迎了上去。 赵元灏连忙下马，笑着拱手：“有劳两位舅舅亲自来迎接，元灏真是愧不敢当！” 沈楠爽朗一笑：“我可好久没见你了，今日是你表弟的大喜日子，难得你抽空过来庆贺。今天一定要来个不醉无归！” 沈霖却往赵元灏的身后看了看，笑着问道：“王妃和王爷可会过来？” 赵元灏歉意的一笑：“今日父王母妃被召入宫，无暇前来。命我先行过来。婉君的马车一会儿就到。” 沈霖连忙笑着说道：“好好好，你们来更好。快些进去坐着歇息会儿。” 赵元灏笑着说道：“我在门口等会儿吧，等马车过来了，一起再进去也不迟。” 这等寒暄的热闹场合，若云和齐箫都插不上嘴，眼巴巴的看了会儿，齐箫便开始有些不耐烦了，连连催促道：“晴妹妹，这儿冷飕飕的，我们别在这儿磨叽了，还是去大表哥的新房那儿去吧！” 最重要的，是他压根不想看见赵元灏。更不愿意看见若云看着那个男人…… 虽然若云很擅于掩饰心里的思绪，可在近距离的观察之下，不难发现她对那个赵元灏的频频关注。这种关注，令齐箫各种不痛快各种郁闷。 若云的注意力被拉了回来，细细打量齐箫两眼，忽的抿唇一笑：“你脾气可真是来的快，又有什么事情惹的你不高兴了？”刚才还好好的，一转眼便绷着个脸，倒真像个孩子一般。 齐箫坚决不承认那种微妙的感觉叫嫉妒，轻哼了一声：“我好的很，哪里不高兴了。”那张俊俏的脸孔依旧板的紧紧的。 若云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得了得了，我陪你去就是了，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做什么。”说句实话，她本是打算着等萧婉君的马车过来，看一看晔哥儿是否也跟着前来…… 不过，看齐箫这副别扭样子，她决定，还是先把齐箫哄高兴了再说。 果然，一听此言，齐箫顿时转怒为喜：“你真的现在就陪我去吗？”话音未落，却是已经向府里迈步了。显然很是迫不及待。 若云忍俊不禁的笑了出声，忙提起裙角跟了上去。 那清脆的笑声传进了正在和各人寒暄的赵元灏耳中。 赵元灏很自然的停顿了片刻，向笑声处看了过去。正巧看见齐箫和若云两人边走边说笑的欢乐情景。 那个男孩表情异常的生动活泼，俊俏的面孔洋溢着欢快的笑容，让人看一眼便忍不住打心底生出许多欢喜来。 而那个浅浅微笑的女孩，五官秀丽精致，嘴角的那抹微笑如斯动人。两人并肩走在一起，那副画面真是好美好温馨…… 赵元灏也说不清心里掠过的那一丝奇怪感觉是什么，摇摇头，自嘲的笑了笑，将目光收了回来。 若云一路上被齐箫逗的呵呵直笑，久未见面的疏离早就不翼而飞。 待到了沈奕鸣的院子里，若云才发现，这儿简直是热闹的不得了。沈家的所有少爷小姐们几乎都在这儿呢！ 上官耀的身边，聚集着一对叽叽喳喳的女孩子，沈宜芳自然也在其中。他倒是天生的好脾气，不管谁说什么，都是微笑着倾听。 若云笑着冲沈宜芳眨眨眼。 齐箫却误会了，酸溜溜的来了一句：“耀表哥长的真是俊。”看看吧，就连晴妹妹也逃不过美少年的魅力，又是笑又是眨眼的。 若云压根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笑着应道：“嗯，二姑夫当年便是出了名的美少年。耀表哥和二姑夫长的很是相似，自然不会差了。” 齐箫不情愿的点头附和，然后又不甘心的来了一句：“不过，依我看，他未免太过文弱秀气了，少了些男子汉气概。” 若云笑着白了他一眼：“耀表哥还未成年呢！待再过上几年，男子汉气概自然就有了。” 齐箫咳了一声，挺起了胸膛：“晴妹妹，你看我怎么样？”满脸写着，夸我吧夸我吧快点使劲夸我吧！ 若云早已笑的内伤了，脸上却故作讶然：“好端端的，怎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这个齐箫，果然还像个孩子似的。连长相什么的，也要这么计较。 齐箫满脸期待的说道：“你觉得我和耀表哥比起来如何？” 若云生出了捉弄齐箫的心思，故意做出苦思冥想的样子来。 齐箫眼巴巴的在一旁看着若云皱眉又叹气：“到底怎么样嘛！你有什么直说就是我了。” 若云咳嗽一声，忍住笑意：“那我可真的就是实话实说了哦！” 齐箫连连点头。 “我觉得嘛，耀表哥是百里挑一的美少年，天资聪颖，认真勤奋，待人诚恳……”若云滔滔不绝的夸赞起上官耀来。直把上官耀夸的天上有地下无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齐箫的脸都快笑僵了，忍不住打断了若云：“停停停，耀表哥很好很好，我已经知道的很清楚了。我现在问的是，你觉得我怎么样？” 若云淡淡的瞄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不错。” 什么？就不错……而已？ 齐箫大大不乐意了，抗议道：“喂喂喂，你也太偏心了吧！形容起耀表哥来，就一套一套的。怎么一到我这儿，就变成不错两个字了。不行，你重新再说！” 若云早已咯咯笑的肚痛了。齐箫见若云笑的开怀，也跟着哈哈笑了起来。说说笑笑果然热闹多了！晴妹妹果然还是笑起来最最好看了。 沈宜芳连连冲他们两个招手：“你们两个在那边咕咕唧唧说什么呢！快些过来。” 若云笑着应了，然后招呼齐箫一起过去。 沈宜芳笑嘻嘻的问道：“你们两个刚才在说什么笑的这么开心？也说来给我们听听。” 齐箫哪里好意思把刚才胡闹之下说的话学一遍，连连冲若云使眼色。上官耀也含笑立在一旁呢，可千万不要把刚才的话兜出来。 若云接收到了齐箫的暗示，嘻嘻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贝齿：“没什么，我和箫表哥刚才在讨论，都觉得今天二姐打扮的特别漂亮呢！耀表哥，你说是不是？” 上官耀被这么冷不丁的一问，还真有点愣住了，很自然的点头。 沈宜芳被闹了个大红脸，啐了若云一口：“你这死丫头，居然敢拿我开心。”说着，便扑了过来，挠若云的痒。 若云东闪西躲，笑个不停。沈宜芳个头高，明显占优势。不一会儿便逮到了若云，果然不客气的伸手挠痒，只把若云弄的满脸通红眼泪都快笑了出来。 众人都在一旁看热闹，没一个伸手帮忙的。 齐箫也笑嘻嘻的站在一旁，忽的留意到若云一个踉跄，他不假思索的上前一步，便伸出双手，一把将若云抱了个满怀。那小小的软软的身子被他紧紧的搂在怀中，一瞬间，那种满足感真是无法形容。 其实，就算他不伸手，若云也断然不会摔倒。可他这么一反射性的来了个拥抱，倒让若云分外的尴尬起来。 长这么大，她还从没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男孩子这么抱过…… 若云的脸腾的红了，使劲的挣扎几下，偏偏齐箫的胳膊越发的用力，她居然怎么也挣脱不开。 若云抬起头来，狠狠的瞪了齐箫一眼，低声说道：“还不快些放开我！”想让我成为大家口中的笑柄吗？ 第二百一十二章和好如初（一） 怀中的若云秀丽的小脸红通通的，明亮的双眸又是委屈又是尴尬，似要漾出水雾一般。看来煞是楚楚可怜。 齐箫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唐突，依依不舍的松开了胳膊。 若云松了口气，连忙跳开两步，整理好衣衫。 这片刻时间，在别人看来，不过是眨眼功夫，可在若云和齐箫来说，却是如凝结住了一般漫长。 刚才事出突然，大家都反应不及，就见齐箫抱住了若云，再然后，齐箫便松了手。虽说男女授受不亲，到底年龄都还小，还没到涉及男女之私的时候。因此，围观的各人倒也没怎么取笑两人。 不过，挤眉弄眼总是少不了的就是了。 沈宜芳满脸歉意的凑了过去：“四妹，真是对不住，差点害你摔了一跤。”幸好有齐箫及时出手相救。 若云定定神，笑着说道：“都怪我自己不小心才是，好了好了，我们别在外面待着了，还是到大哥的新房里看看吧！”却是不肯看齐箫一眼，也没道谢的意思。 哼，他刚才居然趁机占便宜，再也不要理他了。 沈宜芳欣然点头应了，拉起若云就往里面走。沈宜莲等人也欣然跟了上去。 齐箫跟在最后面，见若云眼角余光都不肯看他一眼，心里不由得后悔起来。诶，刚才真不该做出那等唐突之举…… 不过，说起来，也真的不能怪他嘛！任是哪个男孩子，也不可能在心上人依偎在自己怀抱里的时候无动于衷的吧！所以，他刚才一霎那的走神和反射性的抱紧了她不让她挣脱开……也是可以原谅的无意识举动吧！ 不过，显然若云不这么想就是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若云基本上看都没看齐箫一眼，任凭齐箫厚着脸皮在她身边绕来绕去，就是不肯搭理他。 沈宜芳很快便发现了两人的小别扭，忍不住偷乐，用手抵了抵若云：“喂，四妹，你别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好不好。若不是有箫表弟，你刚才定会狠狠的摔一跤了。” 若云哼了一声，怎的也不好意思把刚才的那一幕实情说出来。想来想去，只憋出了一句：“反正，我不想理他。” 沈宜芳以为若云是在害羞了，掩嘴偷笑不已：“好好好，不理就不理。呀，原来四妹害羞起来这么可爱呢！” 若云哭笑不得，她这哪里是害羞，明明是在生气好不好！ 眼角余光瞄到齐箫又凑了过来，若云连忙拉起沈宜芳的手，亲热的笑道：“二姐，你快看，那个屏风可真是漂亮的很，我们过去看看去。” 不待沈宜芳点头答应，便笑吟吟的拉着沈宜芳走了过去。 留下齐箫眼巴巴的待在原地，急的团团转。真是糟糕，晴妹妹可从来没这么忽视过他。看来，这次她是真的生气了。 怎么办？该怎么样才能哄她高高兴兴的？ 齐箫抓耳挠腮苦思冥想中。 待到了吃罢午饭之际，齐箫也仍然没想出什么好法子来。眼看着若云笑吟吟的坐在不远的桌子上和沈宜芳窃窃私语，他只能干瞪眼。 若云看似专心的沈宜芳聊天，其实眼神早已游移不定的瞟到了上首的那一桌。 萧婉君正端坐在那儿，笑语盈盈的和一众名门世族的女眷们寒暄说话。 这么多年来，若云早已看惯了萧婉君的长袖善舞和八面玲珑。今日又一次亲眼目睹，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至于她最想见的晔哥儿，此次却没有跟着过来，倒是让满心期待的若云失望了。 沈宜芳也顺着若云的目光看了过去，旋即低声笑道：“四妹，我估摸着表嫂还在记恨着当日你摔了她最心爱的琴一事。你还是少朝她看为妙。”别再勾起萧婉君的痛处才是。 若云微微一笑：“表嫂一向‘心胸宽广’，哪里会为这点小事和我计较。” 沈宜芳自然听不出若云的言外之意，呵呵一笑置之。 正在此刻，忽听的府外响起了震天的鞭炮声。 沈宜芳神情一动，脸上尽是兴奋：“大哥回来了，新娘子也到了，走，我们也去门口看看热闹去。”最最热闹的一刻，莫过于新娘子进门下轿拜堂这些俗礼了。万万不能错过！ 若云展颜一笑，点头应了。 沈宜蓉也挤了过来，笑嘻嘻的说道：“二姐，四妹，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事实上，不仅是她们几个，几乎是所有的少男少女们都往门口走去。浩浩荡荡，声势浩大。 不过，门口更是热闹非凡就是了。 沈奕鸣早已下了马，喜轿也停在了门口，正由喜娘掀开了轿门，搀扶着新娘子下轿。 若云好奇的看了过去，想看看新娘子究竟是何模样。只可惜前面人太多，她这点小身板哪里能挤的过别人，就算踮起脚尖，也只能看到前面几个人头。 沈宜芳此刻也顾不上若云了，兀自踮起脚尖看的兴奋不已。 “晴妹妹，到这儿来！”齐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挤到了人群里，猫着身子，正笑嘻嘻的冲若云招手呢！ 若云本不想搭理他，不过……眼下看新娘子要紧，其他的还是通通放到一边好了。 齐箫见若云也凑了过来，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乐颠颠的用手臂在若云的身后挡着，将最佳的位置让给了若云。 若云从各人的腰际缝隙里看过去，恰巧看到了新娘子莲步轻移，款款向前走，心里很是激动，不由得笑着说道：“听说大嫂长的貌美，只可惜被盖头挡住了，看不到呢！” 齐箫低低一笑：“到了晚上掀盖头的时候，自然就能看到了。” 热气吹拂在耳际，痒的不得了。若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扭头瞪了齐箫一眼：“离我远点！”虽然说的很不客气，到底比之前的不理不睬强多了。 齐箫一脸陪笑：“好好好，我这就远一点。”说着，便往旁边挪了一小步。 若云见他一脸小心翼翼的讨好，倒是于心不忍了。之前还打定主意不理他，现在又开始觉得，难得见一面，何必这么较劲。料想他刚才也是无心之举。 话又说回来，这副身子还是平平板板的孩子模样，谁会想着来揩油？ “行了，别摆出这副样子来了。”若云嗔怪的说道：“让别人见了，还不知道会怎么说我呢！” 齐箫听了心里一喜：“晴妹妹，你不生气了吧！” 若云皱皱鼻子，可爱的一笑：“那可就得看你表现了。” 齐箫夸张的双手合拢：“谢天谢地，你总算肯理我了。” 若云被逗笑了：“好了好了，不和你胡扯了，我要看新娘子呢！”说着，便笑眯眯的将头重新扭了过去。 齐箫也笑嘻嘻的将头凑了过来，和若云一起看的津津有味。 新娘子下轿之后，还有一系列俗礼，例如跨火盆之类的。看着着实热闹的不得了。 若云固然看的兴致勃勃，土包子齐箫更是看的眼界大开，边看边惊叹摇头咋舌。惹的若云好笑不已。 两人之前的那点小别扭早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待进了门之后，便是拜堂成亲。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齐箫在若云耳边惊叹个不停：“原来拜堂是这样的，还真是和电视上演的差不多。”不过，亲眼看来，总是多了几分震撼就是了。 若云打趣道：“放心，你日后总要经历一遭，到时候，就什么都懂了。”一个男子只有在娶妻的时候，才会有这么多的讲究。纳妾什么的，则简单的多了，用一顶轿子迎进府里放串鞭也就是了。 齐箫冷不丁的回了一句：“你好像也懂的挺多的，莫非，你以前也坐过花轿吗？”照她平日里性格行事推断，她应该是个成熟的女子才是。有这些经历也不足为奇。 若云却是笑容一僵。 齐箫无心的一句话，却直直的戳中了她心底最痛的一处。 她前世不过是个卑微的丫鬟，哪里有资格坐花轿。萧婉君当年嫁入王府，坐的是八抬喜轿。而她，却是站在轿子边，一路走到了王府。脚底都被磨出了大大的水泡，却硬是熬到了半夜才有时间休息。 记得当时开脸抬做通房丫鬟的那一晚，也不过是穿了身粉红的新衣，羞答答的坐在简单布置过的屋子里，忐忑不安又莫名的紧张。院子里连个喜字也未贴，更不敢奢求放鞭炮之类的了。 事实上，哪一个女子不向往着穿上最美的嫁衣蒙着盖头坐着花轿风风光光的出嫁？哪一个女子愿意过那样卑微的生活？哪一个女子愿意没名没分的做个暖床丫鬟？ 只是，她的出身注定了她的命运。她甚至连反抗的能力也没有…… 齐箫见若云的笑容黯淡下来，早已后悔不迭：“晴妹妹，我随口开玩笑罢了，你千万别当真。” 这张嘴真该好好管一管才是，老是试探她的过去做什么？明明已经猜到她的过去一定是个伤痛的故事，每提起一次，她就会难过一次…… 想到这儿，齐箫真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才好。 第二百一十三章和好如初（二） 齐箫懊恼的样子落入若云眼底，忽的浮起了丝丝温暖。 齐箫纵然有许多小缺点，可他的体贴和真诚，却是毋庸置疑的。这也是别的男孩子身上极少有的优点。 若云微微一笑：“好了，不说这些了，新娘子进洞房去了，我们去看看热闹去。”早有一堆人挤着去新房看热闹了。 齐箫见若云如此快的展颜微笑，反倒有些不适应了，试探的问道：“你……真的没生我的气吗？” 若云抿唇一笑：“不过是玩笑话罢了，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齐箫有些动容了，深深的凝视了若云一眼，心里悄然感叹。 他也曾悄悄的问过自己，为什么会死心塌地的喜欢上她？ 她前世什么样子，他一无所知。她的容貌，她的家世，她的性格，她的喜好，她的一切一切，他通通不知道。他只知道，她和他同时穿越到了落水而亡的孩子身上，一起重新活了过来。 在她面前，他是一张摊开的纸，直白的表露出所有的喜怒哀乐。 而她，却将自己深深的隐藏在厚厚的心墙中。看似随和可爱，实则很难亲近。 他每接近一步，便偷偷欢欣不已。可事实上，他依然没有真正了解过眼前这个谜样的女孩子。 不过，她的温柔和体贴，却是显而易见。也是最最打动他的地方。 若云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齐箫嘿嘿一笑，直勾勾的目光总算安分了不少。 沈宜芳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笑嘻嘻的站在两人身边：“你们俩的悄悄话说完了没有，若是说完了，就快些随我去看新娘子去。” 若云呵呵一笑：“早说完了，就等着你来叫我呢！对了，耀表哥呢！叫上他一起去吧！” 一提到上官耀，沈宜芳的眼神就分外的柔和起来，抿唇笑道：“好，喊他一起去。” 齐箫在一旁看着，总算会意了过来。感情这位骄傲的沈二小姐居然喜欢上了那个文弱美少年上官耀啊！这么说来，若云定是因为沈宜芳的缘故才会对上官耀特别友善的吧！ 齐箫的心情大好，连连笑着插嘴：“芳表姐，你快些去叫上耀表哥吧！我们快些去洞房那儿，免得去得迟了，连站的地方都没有。” 沈宜芳笑吟吟的点头应了，妙目一扫，便找到了上官耀所在之处，笑着走上前去，脆生生的喊道：“耀表哥，我们要去洞房那里看新娘子，你也去么？” 上官耀笑着点头。 一行四人有说有笑的往新房走过去。 齐箫所言果然一点不假，挤在新房那儿看热闹的少爷小姐们着实不少。偌大的新房被挤得满满的。 若云几人奋力的挤了进去，一眼便看到了端端正正坐在床上的新娘子。 这位吕家小姐全名吕薇，据说是貌美贤淑，不过，隔着厚厚的一层红盖头，还真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沈宜芳低笑道：“四妹，大嫂的身段还真是苗条呢！”虽然穿着层层的大红嫁衣，不过，依然能看出吕薇窈窕的身姿。 若云也笑着说道：“嗯，想来容貌也很标致。” 人的心里总是这般，越是看不见，越是想看个究竟。 沈宜芳扭头问身边的沈宜莲道：“大姐，你不是曾见过大嫂的么？说给我们听一听，大嫂究竟生的什么模样？” 沈宜莲哑然失笑：“不过是远远见过一次，哪里就能记得住。” 齐箫生出个调皮的主意：“要不，我们现在就让大嫂掀了盖头，让我们看一看不就行了。” 这突如其来的想法惹得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 若云打趣道：“箫表哥，这个你只怕是没法子如愿了。只有大哥才可以挑起新娘盖头看第一眼的。你若是这么着急看新娘子，不妨也早些成亲好了。到那时候，定然没人敢拦着你去挑新娘盖头。” 沈宜芳沈宜莲等人都咯咯娇笑起来，在场的诸位少爷们也都哄笑个不停，纷纷奚落了齐箫几句。 齐箫摸摸鼻子，自嘲的一笑：“好吧，我明年就娶亲！” 沈奕轩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箫表弟，你若是明年就娶亲，我也一定陪着你。”到了明年，他们也还是毛头小子好不好。 沈亦轩此言又惹来了一阵哄堂大笑。 沈奕文也凑趣来了一句：“二弟，你可别心急。就算着急，娶亲这事也得排在我后面的。” 若云笑的眼泪都溢出了眼角。 吕薇一直一言不发，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各人的嬉闹说话，身子似微微动了一动，像是强忍着笑意一般。 女子最最娇贵矜持的，就是出嫁这一日，也是到夫家的第一日。无论如何也不能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以免落下笑柄。因此，哪怕周围人声鼎沸热闹的不得了，吕薇也一定要维持着端庄得体的样子，绝不能笑出声来。 齐箫打量吕薇几眼，然后凑到若云耳边说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女孩子穿着这样繁复精致的嫁衣呢！”从没想过，女子穿上这样的嫁衣是这般的绚丽耀眼。颠覆了齐箫原本的认知。 若云讶然，同样低声的问道：“你们那儿的女孩子成亲不穿嫁衣么？” 这个问题嘛，说起来真有一点点复杂……齐箫打量四周一眼，笑着说道：“这儿人多，不方便说话，我们出去吧！” 若云想了想，便点头应了。 在这儿待的再久，也看不到新娘子长的什么样子的。怎么着也得等到晚上的喜宴结束之后，待沈奕鸣过来挑盖头才有机会看几眼。现在出去透透气也好。 两人从里面往外面挤，倒是不费多少力气。 香菱和小柱子都侯在新房外面，见两个主子偷溜出来，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笑，然后一起跟了上来。 齐箫惯例皱眉头：“好了好了，我和晴妹妹四处走走，你们就别跟来了。” 小柱子苦巴着脸，却是不敢出言反驳。 照例又是香菱大着胆子陪笑道：“还请表少爷莫要为难奴婢。” 齐箫刚想瞪眼，旋即想起这可是若云最最心爱的丫鬟，立刻偃旗息鼓，瞄了若云一眼。 若云笑着吩咐：“你们两个远远的跟着就是了，莫要打扰了我和表哥说话。”她自然能了解做丫鬟的苦处，对香菱也是体恤有加的。 香菱高兴的应了。既然香菱不用走，小柱子自然也就不用走了，两人果然远远的跟在后面，不敢打扰齐箫和若云说话。 齐箫瞄了后面一眼，忍不住说道：“我可最不习惯时时刻刻有人跟在我身边了。读书写字吃饭走路睡觉，甚至连方便的时候也有人眼巴巴的看着你，简直让人没法子忍受。” 小柱子能在他身边待的久，也就是因为小柱子胆子小，比较听话的缘故。若是真的整日里一步不离的跟着他，只怕早被他打发走人了。 若云淡淡的一笑：“不习惯也得习惯，下人们职责所在，若是不随时伺候着，只怕就要被责罚一顿。又何必为难他们？” 齐箫一愣，不由得叹道：“我倒是没从这个角度想过……”他只顾着自己的肆意和自在，从没为身边的小厮丫鬟们考虑过。 看来，今后可得改一改这个任性的习惯呢！ 若云赞许的一笑，齐箫虽然任性妄为，可是知错就改，也是极好的。 两人也没什么目的，只随意的在沈府里闲转。今日沈府客人众多，想找个清静之地却是极为不易。好不容易寻到了一个僻静些的亭子，齐箫忙笑道：“晴妹妹，我们一起过去坐下歇息会儿吧！” 他身子壮实，走上一天也不觉得累。可若云却是个娇弱的女孩子，走了这么久，一定累了呢！ 若云笑吟吟的点头，走了过去。但凡是亭子里，总会放置简单的桌凳，这儿也不例外。只不过是石桌石凳罢了。坐上去自然有些微凉，好在今日阳光晴朗，斜斜的洒在身上，很是舒适。 齐箫坐到若云的对面，笑着说道：“我们好久没见了！”屈指算来，至少也有两三个月了。 若云哑然失笑：“我倒是觉得我们两个常常见面呢！” 此时男女之防很重，越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越是不轻易露面。若非沈府齐府之间的姻亲关系，齐箫和若云怎么可能有机会常常见面说话？ 齐箫在这里生活了一年半之久，自然也对这些了解了不少，勉强的点头同意：“好吧，就算我们两个常见面好了。” 听到这般勉为其难的口气，若云不由得轻笑出声。 齐箫振作起精神来笑道：“难得有机会在一起说说话，就不说这些无关紧要的闲事了。对了，大哥考中童生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么？” 若云笑着点头：“早就知道了。”放榜的第二天，消息便传到了沈府呢！ 齐箫很是高兴的说道：“我一直担心大哥考不中，母亲会真的让他去打理什么生意。现在总算少了桩烦心事了。” 若云含笑看着齐箫。他和别的男孩子真的完全不同，那些嫡出庶出什么的根本不被他放在眼底。他重视的，是兄弟之情手足之义。 第二百一十四章亭中闲话 齐箫被若云赞许的目光看的舒坦无比，笑着说道：“对了，我听说，文表哥没考中是吧！” 若云叹口气：“是啊，大哥为此失落了好久呢！又被父亲狠狠训斥了一顿，心情一直不太好。近来读书越发用功刻苦，说是明年一定要考中呢！” 沈奕文本就认真，这些日子以来，更是埋头苦读。各人可都看在眼底，就连沈霖也赞过他两次。 齐箫随意的耸耸肩，坐没坐相的往身后的柱子上一靠：“听说十二岁才可以参加童生考试，我得再等上两年。” 若云由衷的笑道：“我相信你定能一次就考中。” 齐箫浓眉一挑，笑着反问：“我自己可是一点把握都没有，你哪里来的信心？”他前世擅长的可是理科类，对于文绉绉的古文什么的，从来就没什么兴趣。 若云抿唇一笑：“反正，我对你有信心。” 齐箫听了这话，别提多愉快了，笑容灿烂无比，露出两排白白的牙齿：“好，就冲你这句话，我过两年定去考个童生给你看看。” 呃……这话怎么听来有点怪怪的感觉？ 若云也没时间细想，笑着点点头，旋即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笑道：“耀表哥可真是聪明勤奋，听说他十三岁便考中了童生呢！” “哦？”齐箫顿时来了兴致：“他亲口说的吗？” 若云嗔怪的白了他一眼：“自然是耀表哥亲口说的，难不成他还会骗我们不成？” 这样不甚客气的话语，齐箫听来却很是受用，笑嘻嘻的应道：“照你这么说来，他岂不是天才了？” 听到新鲜词汇，若云很是感兴趣：“天才是什么意思？” 齐箫想了想，解释道：“就是一个人很聪明很聪明，别人要学很久的东西，他轻轻松松的便学会了。” 这个倒是一听即懂！若云笑着说道：“耀表哥读书很勤奋认真，天资又聪颖，也算是天才了。” 虽然明知若云对上官耀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可听到若云口口声声赞上官耀，齐箫还是忍不住泛酸了：“你倒是挺欣赏耀表哥的。” 那一丝酸味如此明显，若云想假装听不出来都不行。 若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瞪了齐箫一眼：“你别胡扯，欣赏耀表哥的可不是我。” “不是你，那是谁？二表姐吗？”齐箫反应极快，立刻问了回去。 若云早料到瞒不过机灵的齐箫，笑着点点头：“你心里清楚就好，可不能随意的说出去。要是被二姐知道你背地里说了什么，准保找你算账不可。” 少女的心思最最善变难懂，还是别轻易招惹比较好。 齐箫一想到娇蛮傲气的沈宜芳大发脾气的样子，便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战，连忙举手保证：“放心，我绝不会说一个字。” 若云被他这副信誓旦旦的样子逗笑了。齐箫绝对有耍宝的天才，每次和他在一起说话，总是那么的轻松开心。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愿意暂时抛开礼教规矩的束缚，和他单独的在一起肆意的聊天吧！ 齐箫在她灿烂的笑容里失神了片刻，叹道：“你真该多笑一笑。”她一定不知道，她笑起来是多么的美…… 若云最怕齐箫这种灼热的眼神，颇有些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避开齐箫的灼灼的凝视。 齐箫回过神来，咳了一声，忙收敛起放肆的眼神，随意的扯了个话题：“我今天可是开了眼界了，没想到古代的婚礼是这个样子。” 若云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过来：“你的那个国家，男女成亲又是如何举行的？难道不是坐轿子么？” 这个问题，解释起来还真是有一定的难度…… 齐箫比划了半天，费了半天口舌，从轿车说到教堂，又从婚纱说到西服。再说到新娘新郎交换戒指之类的。 这些现代人司空见惯的东西，一旦形容给古人听起来，可真是够费力气的。说了半天，若云还是那副似懂非懂的样子。 齐箫丝毫没有不耐烦，依旧兴致勃勃的说个不停。 若云早已听的目瞪口呆：“你不是在骗我吧！” 怎么听都想象不出一男一女坐在会跑的什么车子里的样子。教堂倒是好懂一些，肯定是类似佛堂之类的屋子。 齐箫听到若云如此形容教堂，早已乐的捧腹大笑了。教堂等于佛堂？哈哈哈，真是太搞笑了。 若云见他乐不可支的样子，就知道自己定然理解有误，有些赧然的红了脸：“讨厌，笑什么笑嘛！我又没见过，哪里知道是什么样子。” 齐箫拼命忍住笑：“好好好，我不笑总行了吧！”脸都憋的通红，果然没笑出声来了。不过，俊俏的脸早扭曲的不成样子了。 若云不去看他那副怪模怪样，继续虚心求教：“你说的婚纱，是什么样子？也是红色的吗？” 齐箫的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当然不是，是白色的。大多是轻纱或是丝绸之类做成的，穿起来很漂亮。” 若云再次瞪圆了眼睛：“你说什么？婚纱居然是白色的？”开什么玩笑，白色是办丧事才会穿的好不好。哪有喜事穿着这种不吉利的颜色的。 齐箫笑着说道：“红色当然喜庆，不过，在我们那个……国家，结婚的时候，女子都穿象征纯洁浪漫的白色婚纱。手里捧着一大束鲜花，和新郎手挽着手一起走进教堂……喂喂喂，你别一副我骗你的样子好不好。我说的可都是真的。” 若云显然接受不了这样的婚礼，嘟哝道：“出嫁就该穿着大红嫁衣坐着轿子才是。” 齐箫聪明的不和她争论这个问题，笑嘻嘻的应道：“是啊，我今天看了，也觉得这样的婚礼挺好。等过上几年，我也要骑着一匹骏马来迎娶我的新娘子。让她穿着最美的红嫁衣顶着红盖头坐在床边，等着我去掀盖头……”越想越美，简直快陶醉了。 若云被齐箫笑眯眯的眼光的浑身发毛。说归说笑归笑，可老盯着她看做什么？再说了，什么叫“来”迎娶新娘子？简直就是若有所指嘛！ 若云打定主意不理他的胡言乱语，故意东看西看，就是不看对面嬉皮笑脸的齐箫。 齐箫见好就收，倒也没继续胡扯，反而是扯开了话题：“对了，等晚上喜宴过后，你打算去闹洞房吗？” 被齐箫这么一提，本没有这份心思的若云也心痒了起来：“想倒是想，不过……”好像基本没有女孩子搀和着闹洞房的。只怕到了洞房里就会被撵出来呢！ 齐箫一眼便看出她心中的顾忌，神气的挥挥手：“不用怕，到时候我领着你去，保准没人轰你出去。” 若云早已听的心动不已，却依然有些犹豫：“就怕母亲会不高兴……” 齐箫翻了个白眼：“怕这怕那的，多没意思。先去玩就是了。反正你‘现在’年龄小，姑姑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怪你的。大不了到时候这个黑锅让我来背，你就说是我硬拖着你去的不就是了。” 齐氏一直很疼他，估摸着怎么也舍不得为这点小事怪罪于他的。 若云却不同意：“这怎么行。”让别人替自己背黑锅这种事情，她可做不来。 齐箫笑道：“有什么不行的，你想想看，在姑姑眼里，是你分量重还是我分量重？犯了点无伤大雅的小错，是更容易原谅你还是原谅我？” 这种答案，连想都不用多想：“当然是你！” “就是嘛！”齐箫潇洒的摊摊手：“既然如此，就更该把原因都归咎到我头上来。反正姑姑也不会怎么怪我。” 见若云还待争辩，齐箫难得强硬一次：“行了，不用再争了，这次就听我的。” 若云只得笑了笑，心里却打定主意。若是不被发现也就罢了，若是被齐氏逮到了，无论如何也不能拖齐箫下水才是。 两人又闲扯起了别的话题。 说来也奇怪，若云平日里本不爱多言，即使是和沈宜芳在一起，也是听的多说的少。半天不说一句话也是正常的。 一方面是生性少言，另一方面更是怕话多露出马脚，更因为前辈子一直是伺候人的卑微丫鬟，主子们说话万万没有随意插嘴的道理，因此，若云难得有滔滔不绝的时候。 不过，和齐箫在一起的时候，若云的话自然而然的就多了起来。 不需要刻意的逢迎对方，不需要去顾忌什么，不必害怕露出什么马脚，更不需要较劲脑汁的想对方喜欢什么样的话题。 就这么随便胡扯漫天闲聊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感觉真是好极了！ 齐箫也察觉到了若云的轻松和欢快，心里很是快慰。 或许，他没办法立刻就将她心中的那个影子拔除。不过，这样日久天长的点滴感情培养，说不定更适合她呢！ 她的小心和谨慎，她的隐忍和痛苦，她的沉默和防备，在他的面前通通都消散不见。在明媚的阳光下，她的灿烂笑容让天上的太阳也会为之失色。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能鼓舞齐箫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虚情假意 他们两个有说有笑，香菱和小柱子站的远远的，嘴上也没闲着，也在随意的闲扯。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流逝，日头渐渐西斜，身上渐渐有了寒意。 香菱掂量了会儿，便大着胆子走近亭子，扬声说道：“小姐，时候不早了，喜宴快要开始了呢！还是回去吧！” 若云不假思索的点头应了，站了起来。坐了好半天，腿都隐隐的麻了。 齐箫倒是依依不舍的很，磨蹭了半天，才跟着走了出来。 一路上走过去，只见丫鬟婆子们忙碌的走来走去。若云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待到了设宴之处，就见人来人往，果然热闹的不得了。 齐箫刚一出现，就被找了他半天的齐悦拖走了。齐悦边走边不停的数落齐箫：“你这臭小子，跑到哪儿去了，半天都不见人影。母亲一直追问你在哪儿，偏偏我到处找你也没找到……” 齐箫一脸无奈，也不敢反驳，任由齐悦絮叨了几句。 若云看着这一幕，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然后很自然的搜寻起沈宜芳的身影。不知什么起，她习惯了跟在沈宜芳的身边。有个人作伴，总比一个人独来独往要热闹些。 看了一圈，却是没看到沈宜芳，反倒是一眼留意到了萧婉君。 离了一段距离，若云可以用比较冷静和客观一些的目光来看昔日的主子。 萧婉君还是和以前一样气质出众美丽婉约，嘴角一直挂着的那抹微笑让人看了很是舒心。亲切得体的言谈举止，更是令初次见面的人心折不已。这一点，端看萧婉君身边的几位女眷脸上的笑容就能窥出一斑。 似是察觉到了若云的注视，萧婉君笑吟吟的看了过来，微笑着向若云点头示意。 若云回以更热情的笑容，坦然的走上前去。她的脚步很轻快，脸上的笑容分外的温暖可爱，萧婉君就算想破了脑袋，也绝不会联想到昔日的贴身丫鬟若云身上来。 “见过表嫂！”若云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礼。 萧婉君亲切的一笑，虚虚的搀扶了一下：“表妹快些免礼，和我还这么客气做什么。” 虚情假意这一套，若云也早已驾轻就熟，笑着应道：“表嫂说的是，下次我可就随意些了。对了，表嫂，今儿个怎的没把晔哥儿带过来？好些日子没见他了，我还真是想的紧呢！” 萧婉君笑着应道：“他还小，带出来不太方便。便留在了府里。说起来，还没为上次的事情好好谢谢你呢！倒是连累你受了伤，快些给我看看手掌，都好了么？”说着，便拉起了若云的小手，仔细的翻看起来。 萧婉君的手柔软而温暖，和记忆中的毫无差别。 若云忍住摔开那只手的冲动，笑道：“不过是些许小伤罢了，早就好的差不多了。”然后不着痕迹的将手抽了回来。 萧婉君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任何异样，兀自笑的随和亲切：“你的膝盖处也好了么？” 若云笑着点头：“早就好了，有劳表嫂惦记了。”世事难料，她真没想到自己居然可以如此平静的和萧婉君在一起寒暄。 萧婉君笑道：“这些日子天冷，出行不便。待天气暖和了，你们几个可要多到我们王府走动走动才是。” 不管是真心还是客套，若云都毫不客气的点头应了。她仍旧没想出什么好法子为自己复仇，不过，至少要慢慢的先靠近王府。等有了接触的机会，再慢慢寻找最最恰当的时机…… 若云故作无心的问道：“对了，表嫂，我上次无意中摔破了你的琴，之后，不知表哥有没有买张新的琴给你？” 一提起被摔成了两截的聆音琴，萧婉君的眼中便闪过一丝心痛，旋即掩饰的一笑：“表妹无需如此耿耿于怀，世子早已为我买了张更好的琴呢！” 只是，新买的琴再好，也无法取代那张陪伴了度过十年时光的聆音琴…… 若云心里暗暗冷笑，脸上却是一脸歉意：“都是我太不小心了，表嫂一点没怪我，真是宽宏大量。” 萧婉君只得摆出丝毫不介意的样子，好生的安抚了“后悔”“自责”的小表妹一通。 正说的热闹，赵元灏走了过来。 若云乖乖的行礼问好。赵元灏上下打量若云两眼，笑着说道：“上次受的伤恢复好了吗？” 若云笑着应对了一通。 赵元灏对白玉膏的疗效再清楚不过，目光看似无意的扫过若云的掌心，见果然没有留下任何疤痕，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萧婉君不乐见赵元灏把注意力过多的放在若云身上，故意笑着扯开话题：“喜宴就快开始了吧！我们也该去入座了。” 赵元灏点点头，冲若云笑了笑，然后便和萧婉君并肩走了。 若云默默的看着这一对璧人的身影。 一个女人的幸福，不该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萧婉君为了自己的幸福，对她如斯残忍，毫无一丝主仆情谊。 她一定要让萧婉君尝一尝被剥夺走一切的滋味…… 若云缩在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脸上的神情却分外的平静。她已经习惯了无时无刻都保持着淡淡的笑容，哪怕心里再痛苦再难过，也要笑着面对所有的人。 一只手毫无预警的拍了她的肩膀。 若云被吓了一跳，待回过头来，一张笑盈盈的面孔凑了过来：“喂，有没有被吓到？”正是沈宜芳。 若云哭笑不得：“二姐，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么冷不丁的拍我一下，我还真是被吓到了。” 沈宜芳呵呵一笑，亲热的拉起若云的手：“谁让你偷偷溜走，半天都不见踪影的？我可是到处找你，也没找到呢！你刚才究竟去了哪里了？” 说起这个，若云还真是有些尴尬了，咳了一声含糊的应道：“不过是随便在府里走了走……”还真不好意思承认是和齐箫坐在亭子里闲聊到现在。 沈宜芳嘻嘻一笑，凑了过来搂住了若云的肩膀：“刚才悦表姐也在到处找箫表弟，这倒是奇怪了，你们两个怎的同时消失不见，又同时冒了出来？”分明就是两人躲了起来说悄悄话去了吧！ 若云俏脸微红，既不出声也不反对，算是默认了。 沈宜芳还想再调笑几句，被一阵鞭炮声给打断了。喜宴快开始了！ 沈宜芳只得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和若云一起走了过去。 若云在心里偷偷松了口气。 待各自入座之后，一个个丫鬟们川流不息的端上了精致的菜肴。酒席上杯盏交错，高谈阔论，不时夹杂着哈哈的笑声，果然极为热闹。 沈奕鸣自然是喜宴上当然不让的主角。 一开始各人不过是言语上恭贺几句，倒也没怎么闹腾。不过，待酒过三巡，就开始有人带头灌新郎的酒了。 大人们当然不好意思做这等举动，都是一干未成年的男孩子们上窜下跳的在闹腾。 不用怀疑，领头的那一个，非齐箫莫属。 齐箫倒了满满的两碗酒，塞了一碗到沈奕鸣手中，笑嘻嘻的说道：“大表哥，你今日成亲，我也替你高兴，来，我们一口干了！” 沈奕鸣本就是爽朗的性子，闻言哈哈一笑，利索的喝光了一碗酒。 旁边看热闹的男孩子纷纷拍掌道好。 齐箫开了个头，接下来各人当然都有学有样。上官耀冯天睿沈奕文等人一一上阵，不肖片刻，就将沈奕鸣灌的有了八分醉意。 沈家姐妹远远的看着，都好笑不已。 沈宜莲抿唇笑道：“看这架势，大哥今天定然非醉不可了。”再好的酒量，也架不住这么灌的吧！ 沈宜芳促狭的一笑：“喝醉也好，说不定对着新娘子的时候反而不慌张。” 在座的都是半大不小的少女，闻言都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若云也露出会心的微笑。人生难得几回醉，今儿个可是沈奕鸣的大好日子，醉一回也无妨！ 沈楠和方氏也将这一幕都尽收眼底。 沈楠显得很淡定，方氏却开始皱起了眉头，嘟哝道：“鸣儿都快喝醉了呢！”眼睛连连看向沈楠，显然是希望沈楠过去阻止。 沈楠却笑着说道：“喝醉怕什么，从今日起，他就是大人了。多喝点也没什么。” 方氏只得住了嘴，依旧不停的往沈奕鸣那边看着，唯恐沈奕鸣一个站不稳。 事实证明，沈奕鸣的酒量果然很不错。一直到了喜宴散席，他也没喝趴下。最多就是醉眼朦胧只会咧嘴傻笑罢了。 齐箫笑嘻嘻的说道：“好了好了，如此良辰美景，大表哥该去给新娘子挑盖头了。我们也跟着去看看未来表嫂样貌如何。” 也就是说，闹洞房的好戏即将上演了！ 这可是大家都等了一天的好戏，谁都卯足了劲儿要闹腾一番。 一个个少年都有了醉意，哪里还有往日里的斯文，闹哄哄的嚷着：“对对对，我们都去看看新娘子去。大哥，快些带我们去！” 沈奕鸣豪气干云的应了，用力一挥手：“好，都跟我来！” 一群人簇拥着新郎官，浩浩荡荡的向新房走去。 第二百一十六章大闹洞房 齐箫虽然已经有了几分酒意，倒是没忘了要带若云一起去闹洞房的事情。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过来，嚷道：“晴妹妹，快些跟我们一起过去看看新娘子去！” 若云哑然失笑，看来，齐箫也喝了不少的酒呢！这等事情，也该小声些吧！这么吵吵嚷嚷的喊出来，身边的姐妹们可都是听的一清二楚。她哪里还好意思张口应下来。更加不好意思一个人偷偷跟着去了。 “表哥，我就不去凑热闹了。”若云只得笑着应了一句。不用打量也知道，各人的耳朵都竖的老长听她怎么回话呢！ 齐箫却不乐意了：“不是说的好好的吗？怎么又变卦了。不行，我今天定要你跟我一起去不可。”竟是一副你不走我也不走的赖皮架势。 沈宜敏在一旁早听的心痒痒了，站起身来说道：“我也要去看看大嫂。” 沈宜蓉也兴冲冲的举手：“我也去我也去！” 若云本就想去，见有人肯响应号召，自然高兴，笑着说道：“那我们三个一起去看会儿热闹，一会儿就回来。” 沈宜莲咳嗽一声：“就你们三个去，我可不放心，算了，我跟着一起去看着你们，也免得惹出什么乱子来。”说的冠冕堂皇，其实，大家伙儿一听就明白，她也想凑热闹了。 沈宜芳立刻点头同意：“大姐说的是，我们可不能任由她们几个去胡闹，怎么着也该跟着去照应照应才是。”感情都想去啊！ 若云拼命忍住笑意：“是是是，这次可有劳大姐二姐了。” 齐箫哈哈一笑：“既然想去，一起去就是了。说这么多有用没用的干什么，好了，闲话待会儿再说。我们可得加快速度，不然，就看不到大表哥挑盖头了。” 众人一听，果然如此，便也不再多说，笑着起身，一起跟在齐箫的身后向新房走去。 若云此刻倒是安心多了，反正沈家姐妹都去了，料想齐氏也不会训斥哪一个。想及此，兴致倒是更加高昂起来。 待到了新房里，正巧赶上了沈奕鸣为新娘子挑盖头。 若云个头矮，看不见里面是什么情形，只听到各人的赞叹声络绎不绝。纷纷夸赞新娘子漂亮什么的。 若云的好奇心前所未有的高涨起来，机灵的猫下身子，往里面挤去。 齐箫见状忙用胳膊为她护着。倒是和若云一起挤到了里边。 终于看到了新娘子了！ 若云迫不及待的看了一眼，心里暗暗赞叹不已。大红的嫁衣本就精致美丽，再加上华贵的整套头饰和精细的妆容，就算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在这样的妆点下也会变的耀目三分。更何况，吕薇确实是个美人儿。 长长的鹅蛋脸，丹凤眼微微上挑，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双唇，怎么看都很标致。 沈奕鸣显然也有些意外和惊喜，眼中流露出欣赏来。 吕薇忐忑不安的抬起头来看了沈奕鸣一眼，然后羞涩的垂下眼睑，嘴角浮起一丝欢喜和幸福的笑容。 沈奕鸣本就英武，穿着大红的喜服，更是显得身子挺拔，俊朗之极。也难怪吕薇心里暗喜了。 齐箫显然对闹洞房甚有心得，笑着嚷道：“新郎新娘要喝交杯酒！” 喜娘早已在一旁准备好了两杯酒，笑着分别递了过来。 沈奕鸣定定心神，坐到了吕薇身边，然后伸出胳膊，和吕薇喝了杯亲昵的交杯酒。 吕薇喝了一杯酒之后，脸颊更红了。却依旧紧紧的闭着嘴唇，羞涩不已的垂下眼睑，压根不敢看身边的沈奕鸣一眼。 但凡女子出嫁，都会被这么叮嘱上一遭，无论如何也不能随意在人前张口说话。待到客人散去，只剩夫妻两人的时候，才可以张口。 因此，虽然新房里挤满了陌生的少男少女，虽然耳边都是嘻嘻哈哈的喧闹声，吕薇也得维持着端庄得体，不便轻易说话。 齐箫鬼主意最多，见新娘子不肯说话，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大表哥，也不知道你力气大不大，能不能抱动新娘子。” 沈奕鸣本就有了八分醉意，脑子里迷迷糊糊的，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挑衅，不假思索的说道：“当然能抱得动。” 此言正中齐箫下怀，拍掌笑道：“我可不相信，不然，大哥倒是抱给我们看一看。” 沈奕轩也是个不安分的，闻言笑着附和：“就是就是，大哥，你平日里总吹嘘练过武力气大，今儿个好赖也表现一次给我们看看。”一时之间，附和之声此起彼伏。 若云早笑的不可抑制。这等闹腾的场面，她还真是第一次目睹呢！ 也不知道沈奕鸣上不上这个圈套就是了。 就见沈奕鸣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站到了吕薇的面前。 吕薇羞的不得了，忍不住抬头看向沈奕鸣。老天，他不会真的准备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她吧！可真是羞也羞死了…… 在众人的注目下，沈奕鸣伸出手，一把将吕薇抱了起来。 吕薇又惊又臊，忍不住轻声说道：“你……你快些放我下来。” 齐箫哈哈大笑：“你们快些听一听，大嫂张口说话了。” 其实，吕薇声音极小，新房里又吵的很，各人压根就没留意新娘子张了口。经齐箫这么一说，大家伙儿才留意到了这个事实，刷的一起看向了吕薇。 吕薇被沈奕鸣紧紧的搂在怀中，双脚离了地，脸早已红成了一块布似的，再被众人这么一看，更是羞窘的不得了。 齐箫嘻嘻一笑：“大表哥，你可千万别松手。多抱一会儿，这样才像男子汉嘛！” 吕薇一听急了，开始挣扎起来。沈奕鸣酒气上涌，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硬是把吕薇抱在怀里没有撒手。 众人都已笑成了一团。 若云早已笑的肚痛了。也不知道齐箫哪里来这么多的鬼点子，今日她可算是开了眼界了。 她却不知道，齐箫闹洞房的花样可不仅仅只有这一样。若是把所有都会的招数施展开来，只怕要把在场的人都给臊跑了。掂量着古人们接受的尺度，齐箫已经很收敛了。 沈奕鸣总算肯把吕薇放开了，吕薇不敢再看任何人，低着头又坐到了床边，脸上红通通火辣辣的。偏又有种说不出的甜意和喜意在心头蔓延。 沈奕轩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齐箫身边，低声笑道：“箫表弟，你鬼点子最多了。再想个什么招数，好好闹一闹。” 齐箫咧嘴一笑，那还用说嘛！他脑子里闹洞房的花样可是数不胜数。只不过，要找些含蓄的矜持一些的，不太容易罢了…… 正想着，若云悄悄的凑了过来：“表哥，女孩子面皮薄，你也别太让大嫂难堪了才是。”听过齐箫那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新鲜故事，若云最是清楚齐箫的想法和行为是多么的不羁任性了。 齐箫嘿嘿一笑，冲若云眨眨眼：“你放心好了。” 然后，齐箫挺起身子，走到了沈奕鸣身边，笑嘻嘻的喊了声：“大表哥！” 沈奕鸣头脑早已迷迷糊糊不太清楚，闻言露齿一笑：“箫表弟，你又要让我做什么。” 瞧瞧，喝醉了的男孩子就是听话好摆布啊！ 齐箫很是满意这样的效果，挤眉弄眼的说道：“大表哥，表嫂长的这么漂亮，你满意不满意？” 沈奕鸣傻乎乎的笑着点点头。 “你要是满意，就亲表嫂一口给我们看看。”齐箫诱哄着，耐心的就像只引诱小白兔的大灰狼。 一屋子的少男少女早已被这个提议给惊吓到了……当然，更多的是兴致勃勃和期待。 吕薇快速的抬起头，那一脸无辜可怜的样子，煞是惹人怜爱。 沈奕鸣显然也觉得此事有些轻浮，犹豫了起来。 齐箫继续不遗余力的忽悠道：“表哥，就亲一下脸蛋而已。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吧！作为一个男子汉，要勇于表达自己的喜欢。你这么做，我相信表嫂一定也高兴的。” 吕薇再也顾不得矜持那一套了，连连摇头，表示自己一点也不喜欢。老天，若是沈奕鸣真的当众亲了她一口，她可真是羞死了，明天拿什么脸去见公婆？ 好吧，新娘子不太赞成这样的说法…… 齐箫换个说法继续忽悠：“表嫂表面上不乐意，其实心底高兴着呢！”边说边冲沈奕轩等人使眼色。 沈奕轩果然迅速的领会了齐箫的意思，笑嘻嘻的附和道：“大哥，表弟说的对。别看大嫂在摇头，其实心里还不知道怎么高兴呢！” 沈奕文居然也坏笑着加入了游说的阵营：“大哥，你平日里豪气干云的气势哪里去了？今儿个是你的大喜日子，不过是亲大嫂的脸蛋一口，你都不敢了吗？” 事实证明，请将不如激将这句话是很正确的！ 果然，沈奕鸣瞪圆了眼睛：“谁说我不敢的？” 齐箫趁机说道：“好好好，我们相信你敢，你倒是亲一口给我们看看啊！” “对啊，就亲一口嘛！” “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有什么可怕的。” 还有促狭的这么喊道：“你要是再不敢，我可就替你亲一口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新妇吕薇 洞房里那个乱哄哄吵吵嚷嚷的情景，简直没法子用言语形容。 沈家姐妹们压根没想到有幸见到如此闹腾的闹洞房，又是羞涩，又是好笑，压根舍不得移开眼睛。 沈宜芳不知什么时候挤到了若云的身边，笑嘻嘻的说道：“这个箫表弟，真是一肚子鬼主意。” 若云也笑道：“是啊！有他在，想不热闹都不行。” 就在此刻，沈奕鸣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摇摇晃晃的坐到了吕薇身边。伸出双手扶住了吕薇的胳膊，倾身过去…… 吕薇也说不出是羞是喜还是怒了，极力闪躲，却是怎么也躲不过沈奕鸣有力的胳膊。被沈奕鸣用力的揽住，在脸蛋上重重的亲了一口才放开。 齐箫带头拍掌道好，顺便竖起大拇指使劲的夸沈奕鸣有魄力像男子汉云云。 吕薇脸憋的通红，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也不知道是害臊还是委屈，亦或是两者都有。总之，她今后是无法忘怀这一幕了。 若云和沈宜芳离的都很近，因此把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 若云起了一丝恻隐之心，忙拉住还待上前的齐箫：“箫表哥，闹到现在也差不多了，再闹下去，只怕大嫂要哭出来了。” 齐箫一愣，瞄了新娘子一眼。果不其然，新娘子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呢！ 齐箫挠挠头：“可是……我这才刚开始闹洞房啊！”还有一大堆手段没使出来呢！这古代的女子未免也太过面皮薄了吧！ 若云一听这话，把齐箫的衣襟拉的更紧了：“不要再闹了。” 就这还是刚开始？老天，要是让齐箫继续闹腾下去又会是个什么样子？以她匮乏的想象力，实在是想象不出来那副混乱的场景了。 齐箫没了辙，只得点头应了：“好好好，我从现在开始不说话总成了吧！”只要他不出主意，料想其他人也没什么新鲜花样。 若云甜甜的一笑。齐箫就是个纸老虎，看似张牙舞爪，其实一颗心软的很。 沈奕轩等人却是兴致大起，不肯消停，嚷嚷着围了上来。只不过，他们也没什么新鲜或是大胆的主意，来来去去不过是让沈奕鸣说一说成亲感言之类的。 吕薇总算悄悄松了口气，悄悄抬起头，感激的看了若云一眼。 显然，吕薇低着头的时候，早已将他们两个的对话听进了耳中。 若云回以善意的微笑。心里由衷的期盼，希望从现在开始，沈奕鸣将萧婉玉彻底忘掉，好好的对待吕薇才是。 喜娘一直笑吟吟的看着少爷们胡闹腾，待看到方氏齐氏等人到了门口，才清清嗓子喊了一声：“太太们过来了。” 这一句话可灵光的很，沈家小姐们立刻悄悄的退到墙角，各位少爷们也都收敛了不少，老老实实的让开了地方。 齐箫见若云一直往后退，索性拉着她一起溜出了洞房。 约莫是因为黑夜无人留意的关系，也有可能是因为有过一次拉手的经历，这一次，若云对齐箫的突兀举动倒是没有反感。 若云在心里不停的安慰自己，齐箫生性随意洒脱惯了，定然不是成心揩油什么的，她也不必表现的太过小家子气。 齐箫却在心里窃喜不已，嘿嘿，总算有了一点点小小的进展了。愈发不肯放开那只软软嫩嫩的小手。 待出了沈奕鸣的院子，齐箫才依依不舍的松了手：“晴妹妹，时候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若云欣然点头应了：“有劳表哥了。”闹洞房也看过了，接下来的一系列俗礼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看不看倒也无所谓。 齐箫也不是第一次去若云的院子了，对路途熟悉的很。却故意慢悠悠的走，磨蹭的不像话。这样的独处时光来之不易，一定要好好把握才是。这次一过，下次见面还不知又要到猴年马月呢！ 若云早已窥破了齐箫的心思，却只当做不知道，依旧笑盈盈的和齐箫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着。 虽然没有灯，却有满天繁星，再伴着时不时飘来的梅花香气，更是沁人心脾。身旁是巧笑嫣然的小小少女，这一刻，齐箫陶醉了。直想就这么一直走下去。 往日里走上半盏茶的路程，硬是走了老半天才到。 眼看着已经到了，齐箫还待厚着脸皮赖下来待会儿，却见若云笑吟吟的说道：“表哥，我已经到了，多谢你送我回来。我就不送你一程了。” 齐箫只得笑着挥手道别，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却都出去看热闹了，只剩余冬儿在守门。 冬儿开了门，见是若云回来了，忙笑着说道：“小姐，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许妈妈她们可都还在前面看热闹呢！据说是待会儿还会放焰火……”冬儿果然生性老实憨厚，唯恐若云生气，忙为偷溜的几个丫鬟开脱。 若云何等聪慧，一听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由得哑然失笑。 人家都去凑热闹，却把守院门的事情留给了冬儿。冬儿非但没有心生埋怨，反而处处维护其他人。 由此看来，冬儿心性倒是好的很。 若云微微一笑，温和的说道：“无妨，你若是很想看焰火，不妨也去前面凑凑热闹。有香菱陪着我就行了。” 在这样热闹的时刻，被留下来守门的丫鬟是最最难受的了。这种眼巴巴的看着别人去玩闹自己却被留下的滋味，若云十一二岁之前不知领略了多少次。 冬儿又惊又喜：“真、真的么？”小姐心地真是太好了！太太太善解人意了！ 香菱也笑着走上前来：“小姐既然发话了，你就去吧！” 冬儿欢喜的不得了，连连谢恩。 待冬儿走了之后，院子里立刻安静了下来。 香菱先忙着去点了灯，然后扭头笑着说道：“小姐，你今儿个跑了一整天，够累的了。奴婢这就去准备热水，早些漱洗安置吧！” 若云笑着点头应了。 简单的梳洗之后，若云很快的上床睡着了。 今夜，若云睡的很是安详。再没了前两次见过萧婉君之后的辗转难眠和噩梦连连。 第二天虽然不用上课，却依然是要早起的。 若云早早的去了沈老太太那里请安。不过，再早也早不过新婚夫妇就是了。 沈奕鸣和吕薇早早的便来了给沈老太太请安敬茶，方氏和齐氏等长辈也都一一到了场。沈嫣也来了。吕薇一一的上前敬茶磕头行礼，自然收获了一大堆的见面礼。 昨天晚上在新房里，若云压根没时间好好打量吕薇。现在却不同了，大可以借着晨光好好端详一番。 去掉繁复的妆容和精致的嫁衣，今天的吕薇穿戴稍微素净了一些。果然生的一副好相貌。一举一动都端庄得体。眼角眉梢流露出初为人妇的娇媚，和沈奕鸣站在一起，倒是分外的相衬。 平心而论，单论相貌而言，吕薇甚至比萧婉玉稍胜一筹。 方氏对这个儿媳显然颇为满意，嘴角一直浮着笑意。见面礼是一套分量十足的头面首饰，倒让吕薇有些受宠若惊了。 齐氏和沈嫣也分别送上了见面礼，都是价值不菲的首饰之类的。 待一一敬完茶之后，便由沈奕鸣领着吕薇见过所有的沈家少爷小姐。 吕薇此刻也终于有空细细打量各人，心里不由得暗暗赞叹。早听说沈家儿郎俊俏不凡，小姐们更是姿容出众，今日一看，确实如此。 一眼看过去，竟是各有各的风采。一时之间，也说不出究竟是谁更出众些，总之看的眼花缭乱惊叹不已。 沈宜华第一个笑盈盈的走上前去行礼：“见过大嫂。” 沈奕鸣笑着介绍：“这是我的大妹，闺名华姐儿。” 吕薇笑着还礼，沈宜华是沈奕鸣的亲妹妹，感情一向极好，她自然要给小姑留个好印象。 沈宜馨长的很美，气度却是稍有欠缺。沈宜敏……容貌一般，气焰却是不小。 吕薇不动声色的打量各人，然后又将目光放在了沈家四姐妹的身上。 沈宜莲气质出众美貌不凡，沈宜芳冷艳动人一身的贵气，沈宜蓉浓眉大眼明艳活泼，最小的若云更是眉目精致秀气温婉。 吕薇忍不住笑着赞道：“早听闻沈家妹妹们一个塞一个的貌美，我今天可算是开了眼界了。” 沈宜莲笑着应道：“大嫂这么赞我们，我们可真是愧不敢当。” 沈宜芳却忽的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意：“大嫂昨天晚上不是见过我们几个了么？怎的又说今天开了眼界？” 果然，一提到昨天晚上，吕薇便顿时红了脸。有关闹洞房的片段争先恐后的浮上了脑海。 若云和沈宜蓉都悄悄掩嘴笑了起来。 吕薇初次领教了沈宜芳的厉害，再不敢小觑这位沈家最娇贵的嫡出小姐了。 若云见吕薇尴尬，笑着解围道：“昨天新房里人太多，大嫂一时记不得我们几个的长相也是情有可原嘛！” 吕薇感激的看了若云一眼，对这位善解人意的沈四小姐更多了一层好感。 第二百一十八章可怜之人 待沈奕鸣新婚过后，沈楠便回了沧州。方氏却因为来年要替沈宜华操办亲事，便没跟着走。 上官钰也早早回了杭州，沈嫣领着上官耀正式在沈府住了下来。 有了沈嫣相伴之后，沈老太太果然心情好了不少，笑容都比往日多了不少。 对此，沈霖自然是最最高兴的。常在齐氏面前称赞沈嫣的孝顺。 齐氏明知道沈霖没有别的意思，也忍不住为自己辩驳了几句：“我倒是想去多陪陪老太太，不过，这府里府外一大堆子琐事，还有那么多仆妇下人要管理，我整日里根本没什么闲空。” 再者，又到了年末岁底，她这个当家主母要忙活的事情就更多了。 沈霖笑着说道：“好了好了，我不过是随口说几句，又没说你什么，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齐氏悻悻的住了嘴。背地里却暗暗留心，特地多拨了两个伶俐的丫鬟到沈嫣身边去。 过年时节，自然是热闹的。不过，对小姐们来说，却是难得的悠闲时光。不用上课，便有了大把的时间可以随意的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若云最最喜欢的，便是搬着一张椅子坐到院子里，晒着太阳坐着女红打发时间。好手艺再怎么藏着掖着，也不免露出了三分来。 许妈妈偶尔瞄一眼，赞叹不已：“小姐，你这帕子上绣的桃花图案可真是逼真的很呢！”乍一看，倒像是一朵桃花冉冉开放在帕子上，异常的绚丽夺目。 若云呵呵一笑：“许妈妈，你可别总这么夸我。我会当真的。” 许妈妈忍俊不禁的笑道：“我说的本就是实话，难不成小姐当我刻意奉承么？” 绣活最是讲究，想绣的精致逼真，没有个三年两年的苦功可不成。小姐学女红也有两年了，进展极快，倒是让人刮目相看了。 正说笑之际，采梅兰初等人也忍不住围了过来。待看到已经完工了大半的帕子时，不由得啧啧惊叹不已：“小姐，你的手艺真是太好了。” 被人夸赞心情总是愉快的，若云也不能免俗，呵呵笑了片刻，才继续低头做起绣活来。 这般安静祥和的愉快时光，却被一阵敲门声给打断了。 冬儿连忙跑过去开门，待见到来人，连忙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奴婢见过二小姐！” 来人正是沈宜芳。 若云听到沈宜芳的笑声，忙起身迎了过去：“二姐，你今儿个怎的有空过来了？真是稀客呢！” 沈宜芳笑着应道：“我算哪门子稀客，天天在院子里闷的无聊，便到你这儿来聊聊天打发打发时间。” 每天和若云在一起呆惯了，忽的不见面，倒像是少了什么似的。分外的不习惯！因此，沈宜芳一有闲空，便会到若云的院子里来玩会儿。 若云抿唇笑道，拉起沈宜芳的手：“欢迎之极，快些进屋子坐会儿。” 沈宜芳妙目一扫，待看清院子里摆放的舒适的椅子时顿时笑了起来：“你倒是会享受，也罢，今日我就陪你晒一回太阳。”也别进屋子了，就在院子里坐着，边晒太阳边聊天，也是件惬意的事情呢！ 香菱忙进屋搬了张椅子出来，和原本那一张椅子并排放在一起。兰初则捧了一盘子精致美味的茶点出来。 沈宜芳和若云各自坐了下来，一边喝茶一边吃点心，偶尔闲扯几句，果然很是轻松愉快。 沈宜芳随意瞄了若云身边绣了一半的帕子一眼，顿时来了兴致：“四妹，快些把帕子拿来给我瞧瞧！” 若云笑着将帕子递了过去。 沈宜芳细细的打量片刻，然后卯足了劲夸道：“四妹，你的手艺可是越发的好了。这桃花栩栩如生，倒像真的一般。” 若云打趣道：“在你面前，我哪里敢自夸手艺好。你绣的牡丹才是真的精致呢！” 沈宜芳生平最爱牡丹，最最喜欢绣的，也是牡丹图案。若云这一夸，可算是夸到了沈宜芳的心坎上了。 沈宜芳可从来不喜欢谦虚那一套，不客气的自夸道：“那倒也是！” 香菱和秋寒等人忍俊不禁的扭过头去偷笑。 若云也忍不住咧嘴笑了。以前觉得沈宜芳太过傲气，说话也有些刻薄，难以相处。现在处的久了，又觉得沈宜芳是难得的直率，不屑于矫揉造作那一套。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呢！ 沈宜芳笑着问道：“对了，四妹，你听说了没有。华姐姐和笙表哥的婚期已经定下了，就在今年的五月。” 这可真够快的！定了亲事还不到一年呢！ 若云由衷的叹道：“我只希望华姐姐嫁过去之后，能过的幸福。”站在沈四小姐的立场，她只能如此期望了。 沈宜芳淡淡一笑：“放心吧，华姐姐定会过的好的。那个柳儿，不会掀起什么风浪来的。不过是个通房丫鬟罢了，笙表哥再喜欢她，也不可能为了她冷落了华姐姐吧！” 若云附和了几句，心里却有一丝苦涩流过。 大概，做主子们的，都是这么看待丫鬟的吧！ 就像萧婉君一般，表面上雍容大度随和亲切，待她极好。其实，从骨子里，萧婉君根本就未曾真正重视过她。用着她的时候，自然视为心腹说尽好话。可是当决定除掉的那一刻，萧婉君便未曾心软过吧！ 沈宜芳自是不清楚若云心里在想什么，兀自笑着说道：“对了，你听说了没有。萧家可真够倒霉的呢！” 若云心里一动，好奇的追问道：“萧家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了？” 沈宜芳幸灾乐祸的一笑：“听说，萧家和郭家商定了婚期，说是年初就将婚事办了。没曾想，郭家大少爷身子又发了病，一直在床上躺着，根本起不来。这几日，更是有进气没了出气，就快不行了。” 什么？若云一惊：“这么说来，婚事岂不是没法子举行了？” 沈宜芳哼了一声：“这倒不是，婚事照常举行。那个病秧子没法子迎亲，到时候找个人代为迎亲也就是了。” 只可怜了萧婉玉，好好一个妙龄少女，却要嫁给这么一个病秧子。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没了命，萧婉玉可就要活生生守寡了。当日若是萧家肯将萧婉玉许配给沈奕鸣，也不会闹到今天这个骑虎难下的地步了。 若云又是一愣：“可……可这不是成了冲喜了么？” 一般来说，只有快死的的男子，家里才会如此急着迎娶个媳妇过门。希望借着这样的喜事，能带来一些喜气。说不定便能从此好转。 不过，愿意将女儿嫁给这样将死的人极少，只有贫困人家迫于无奈，才会将女儿嫁出去冲喜的。萧家何至于此？ “可不是么？”沈宜芳叹道：“只是，萧家和郭家已经定了亲事，只要郭大少爷一日未死，萧家就得将女儿嫁过去。”就算明知对方是想冲喜，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了。 若云虽然对萧婉玉没有什么好感，可听到这儿，也忍不住忿忿的说道：“萧家为什么不肯悔婚？反正还没正式成亲，大不了毁掉婚约就是了。” 虽然悔婚容易惹来非议，也总比将女儿嫁到火坑里强一些。 沈宜芳冷笑一声：“萧家哪里有这个胆子得罪了郭家。” 郭家和沈家同为名门望族，家大势大，哪里是萧家能开罪的起的。更何况，悔婚这等事情，对女方名誉伤害极大。只怕萧婉玉今后再难寻觅到合适的亲事了。所以，萧氏夫妻也只能咬着牙将闺女嫁过去了。 听到这儿，若云不由得低低的叹了口气。 丫鬟们固然命运如浮萍，可小姐们到了待嫁之龄，又何尝不是忐忑难安？ 若是嫁到了好人家，倒也罢了。最怕父母贪图对方有钱有势，不管不问的将女儿许配出去。将来，受苦的却是自家的女儿了。 萧允和宁氏这对夫妻，在贪慕虚荣这一点上，向来不遗余力。 当年，萧氏夫妻心甘情愿将萧婉君许配给世子做侧妃，也是看中了王府的声势。若不是萧婉君心计厉害手段高超博得了世子的欢心，又凭借着“一举生子”顺利成为世子妃，说不定现在会是何等的模样。 而在萧婉玉的婚事上，萧氏夫妻也是花费了不少的心思。看不中庶出的沈奕鸣，又没攀上林府这门亲事，索性将目光放到了郭家大少爷身上。 郭家少爷身子孱弱常年生病，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实，萧家却贪图郭家大少爷嫡长子的身份，硬是应了这门亲事。 大概，萧氏夫妻怎么也没想到郭家大少爷居然连喜日子都快熬不到了吧…… 沈宜芳怔怔的坐了片刻，忽的低低的说道：“四妹，我以前一直不喜欢萧婉玉，可现在想想，又觉得她其实挺可怜的。” 若云悠然叹息：“是啊！她也只是个可怜人罢了。” 婚姻大事，萧婉玉也没法子为自己做主。明明中意的人是沈奕鸣，也只能黯然的错过。如今，沈奕鸣娶了娇妻，日子过的还算和睦恩爱。再想想萧婉玉，却是分外的可怜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心事重重 若云和沈宜芳闲谈一番过后，又过了四五天，郭家便大张旗鼓吹吹打打的迎娶了萧家二小姐。 知情人无不为萧婉玉暗暗叹息。郭家大少爷已病入膏肓，什么时候走只是时间问题罢了。萧婉玉一嫁过去便跟受活寡无异。 若云虽然恨萧婉君入骨，连带着对萧家上上下下都无好感。不过，当想到一个如花似玉的妙龄少女就这么陷入牢笼，又不免唏嘘了好久。 沈奕鸣从妹妹的闲谈中得知了此事后，沉默了好久没有说话。 各人都是知道沈奕鸣的心事的，见沈奕鸣面色沉重毫无说笑的心情，便识趣的不再说下去，免得勾起沈奕鸣的伤感来。 偏偏吕薇却是毫不知情，兀自问道：“那萧二小姐长相如何？” 沈宜华轻轻咳嗽一声，轻描淡写的应道：“还过得去，不过，比起大嫂来可尚有不及。” 吕薇被这么赞了一句，不由得露出了笑容，正待再说什么，就见沈奕鸣霍的站起身来，一言不发的走开了。 吕薇顿时面色一白，压根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做错了。竟然惹来他如此的不快！ 成亲以来，沈奕鸣对她还算不错。少年夫妻，总有几分恩爱。吕薇觉得幸福之余，并未打探过沈奕鸣之前的事情。而沈奕鸣对她还算尊重体贴，从未在外人面前给过她难堪。 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 若云等人看着吕薇强忍着眼泪的模样，纷纷流露出同情之色。 沈宜莲委婉的劝道：“大哥性子急躁些，大嫂无需介怀。”事实上，除了吕薇之外，大家都很清楚沈奕鸣是在为了谁而愤怒感伤。 吕薇强颜欢笑：“没关系，谁没个心情不好的时候。” 各人顺势扯开了话题，只是气氛总有些尴尬就是了。 待家宴散了之后，沈宜芳拖了若云悄悄到一边说话：“四妹，真没想到，大哥到现在还惦记着萧二小姐呢！” 若云叹息着点头：“是啊！大哥还真是个多情种子呢！” 这些日子以来，沈奕鸣和吕薇相处和睦，各人便都以为沈奕鸣已然断了对萧婉玉的牵挂。没曾想，听到萧婉玉嫁给病重的郭家大少爷冲喜一事，沈奕鸣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姐妹两个感叹半晌，又不约而同的冒出了一句：“可千万不能让大嫂知道此事！”旋即对视一笑。 吕薇也是聪明人，只怕稍微思忖一番，便能猜出一些端倪来，不免要找别人打探此事。不管如何，若云都已决定守口如瓶，沈宜芳自然也是一个想法。 不过，再怎么藏着掖着，吕薇还是从多舌的沈宜敏处打探了这件事情。 再后来，小夫妻关起门不知沟通的怎么样。反正，在外人面前还是一如既往的相敬如宾。 只是，有些小细节却是瞒不过众人的。比如说，沈奕鸣的笑容少了不少。再比如说，吕薇的眼底总有一丝黯然，就算是在笑，也不如往日那般开怀。 看来，萧婉玉的事情已然在这对小夫妻的心里种下了一颗阴暗的种子。 这个年头翻过去之后，若云又大了一岁，个头也稍微长高了一些。揽镜自照时，若云也不由得露出满意的笑容。 稚嫩之气总算褪去了一些了。 沈宜莲和沈宜芳两个都十四岁了，正到了窈窕少女之时。已然有媒婆开始上门提亲。因着沈宜莲大上几个月，因此媒婆倒都是冲着沈宜莲来的。 第一次知道此事的时候，沈宜莲生生的被吓了一跳，非但没有感到高兴，反而是惶恐不安了半天。 沈宜芳和沈宜莲关系虽然算不上和睦，到底也是亲姐妹，见她忧心忡忡的样子，不由得笑着安抚道：“大姐，你放心好了，你的亲事可是大事，父亲母亲不会轻易答应下来的。” 沈宜蓉和若云也一起凑了过来安抚沈宜莲。 沈宜莲的心上人是谁，在座的人都清楚的很。可以说，除了冯家之外，任何一户人家上门提亲沈宜莲都会忐忑不安的。 好在沈霖和齐氏一致觉得对方的家世配不上沈家，因此压根没有考虑就婉言拒绝了。 沈宜莲知道之后，总算悄悄松了口气。 不过，这口气松的未免有些早了。接下来的两个月里，又有了几个媒婆陆续的上门提亲了。这样的事情，压根瞒不过众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沈宜莲已然没了读书学习的心思，整日里心事重重。偏偏又不好意思将一腔少女心思诉之于口，更增添了几分心事。 岳姨娘看在眼底，心底也有了几分计较。整日里往沈老太太那里跑，有意无意的便提起了有媒婆上门提亲的事情。 沈老太太素来疼爱沈宜莲，闻言笑道：“有人来提亲可是好事，说明我们莲姐儿才貌双全名声在外，有什么可担心的。” 岳姨娘陪笑道：“我倒不是担心，就是看莲姐儿整日里心事重重，觉得心疼的紧。” 沈老太太不紧不慢的说道：“女孩子到了这个年纪，有些心事也是难免的。不过，蕙娘处事一向谨慎，断然不会轻易允了莲姐儿的亲事。怎的也要知会我一声才是，你且放心好了。” 沈宜莲乃是沈霖长女，又是沈老太太最疼爱的孙女，齐氏怎么着也要掂量掂量，不可能随意就允了上门提亲的媒婆。 岳姨娘听了沈老太太这些话，总算稍稍放下心来。只要沈老太太肯出面就好。料想齐氏碍着沈老太太的面子，也得为沈宜莲挑一门不错的亲事才是。 沈嫣一直微笑倾听，没怎么插言。 待岳姨娘走了，沈嫣才笑着说道：“一家有女百家求，莲姐儿容貌出众，才学又好，真是个可人儿呢！也不知道将来是谁家的儿郎有这样的福气。” 沈嫣带着上官耀住在沈府，一方面是为了秋季乡试的事情，另一方面却也有为上官耀结亲的意思。 沈家的诸位小姐中，年龄合适的便只有沈宜莲和沈宜芳两人。沈宜芳身份娇贵，是正经的嫡出小姐，齐氏定然舍不得将沈宜芳许配给上官耀。 不过，沈宜莲就不同了。占了个庶字，便比不得沈宜芳金贵。上官耀倒是能配得上的。 沈嫣琢磨了许久，早已将结亲的目标定到了沈宜莲的身上。因此，便有意无意的试探了一句。想看看沈老太太反应如何。 这一番话显然若有所指，沈老太太老于世故，如何能听不出来？却故作不知，笑着说道：“小辈们的事情，就由着霖儿和蕙娘做主。我可懒得管了。” 沈嫣的心思，沈老太太自然能窥出一二。不过，沈老太太压根舍不得将沈宜莲远嫁，因此故意装聋作哑，不肯搭茬。 沈嫣眸光微微闪动，笑了笑，便识趣的扯开了话题。 不过，到了第二天，齐氏来给沈老太太请安的时候，沈嫣终于忍不住，又在齐氏面前提起了这个话题。 “弟妹，昨日听岳姨娘说起，你已经为莲姐儿操持起亲事来了。” 齐氏闲闲一笑：“可不是么？莲姐儿才貌俱佳，也不知道多少人家惦记着呢！这不，光是这两个月，上门提亲的便有四五户人家。我挑来挑去，简直快发愁了。” 这话里话外都透出那么些高高在上的意思。倒像是一个个都上赶着要和沈家结亲似的。 沈嫣按捺住心里的些微不悦，径自笑着问道：“哦？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家？说来听听给我们解解闷儿吧！” 沈老太太也适时的点头：“是啊，说来听听看。” 齐氏欣然点头应了，将上门提亲的几户人家都一一细数了出来。说起来，既然敢上门来提亲，自然都是有些分量的。 只不过，要么门第不够高，要么便是家道中落徒留了虚架子，还有，便是嫌弃对方人品不够端正之类的。因此，齐氏和沈霖稍微商量一番之后，便尽数拒绝了。 沈嫣听着听着，心神定了不少，笑着说道：“莲姐儿这般人才相貌，定要找个相衬的。至少，也该有耀哥儿这般人品相貌才是。”总算，把心底的话正式说了出来。端看齐氏和沈老太太是什么反应了。 齐氏倒是没料到沈嫣如此开门见山，心里冷冷一笑，脸上却露出了客套的笑容：“耀哥儿长的这般俊俏，可真是没的挑。将来可要好好的挑一门好亲事才是。不过，现下我得忙着替莲姐儿烦心，等莲姐儿亲事定好了，我定要为耀哥儿也出一份力才是。” 话虽然说的客气之极，拒绝之意却也是明明白白。 沈嫣脸色难看之极，勉强一笑：“到时候可要劳烦弟妹了。”心里却是暗暗咬牙。说到底，不就是嫌上官家门第低了么？ 沈老太太咳了一声，笑着打圆场：“好了，这些事情日后慢慢商议不迟。今后若是有不错的人家上门来提亲，便也说给我老婆子参详参详。” 齐氏恭敬的应了。至于心底有没有在抱怨沈老太太管的太多太宽，就不得而知了。 第二百二十章一波未平 当晚，齐氏特地派了秋露到大门口候着，等沈霖一露面，便将沈霖“请”了过来。 沈霖本打算去身怀六甲临盆在即的叶姨娘那里看看，一听说齐氏有要事相商，也只得暂时歇了这个心思，随着秋露一起到了齐氏的院子。 齐氏早已命人摆好了晚饭，殷勤的伺候沈霖吃了晚饭，才开始说起了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 沈霖端着茶杯，眉头微皱：“你是说，二姐看中了莲姐儿吗？” 齐氏点头：“正是，当时老太太也在，什么也没说，妾身便大着胆子婉言拒绝了二姑奶奶的提议。也不知道二姑奶奶会不会因此生气，所以特地和老爷商议一声。还请老爷莫要怪妾身自作主张……” 话虽这么说，齐氏的表情却是很笃定。料想沈霖定然也会赞成她的举动才是。 果然，就听沈霖点头说道：“这事情你做的对，只要不伤了彼此的颜面就行了。” 不管怎么说，沈宜莲也是他的长女，一直娇着宠着，哪里舍得远嫁。怎么也得在京城找门亲事才是。 再者，上官耀本人虽然优秀出众，不过，上官家门第却不高。在沈霖的眼里，却是配不上自己的女儿的。 齐氏见沈霖如此态度，不由得笑着说道：“老爷不生妾身的气就好。对了，今日妾身不便，就让秋露伺候老爷就寝吧” 沈霖露出一抹笑容，点了点头。 一直在一旁伺候的秋露心里暗暗欢喜。 齐氏不动声色的瞄了面露喜色的秋露一眼，心里冷笑一声，脸上却是笑的愈发亲切了。 自此之后，沈嫣再也没提起过和沈家结亲的事情。 齐氏拒绝的如此直接，沈老太太也不肯从中出力，沈嫣也只得歇了这份心思。心里想着，今后无论如何也要为儿子找一门好亲事才是，至少也不能比沈家逊色。如此才能出了心中这口窝囊气。 好在当时没有真正挑明了说，因此，知情的便也只有寥寥数人罢了。沈宜莲恍然不察自己又躲过了一桩亲事。 齐氏却是无暇顾及沈嫣的想法，整日里忙着打理府中的琐事。时不时的还要应付上门来提亲的，可真是忙的不得了。 这一日中午，沈宜芳闲来无事，便到了齐氏的院子里。 秋霜老远的见了沈宜芳，忙亲热的迎了上来：“二小姐今儿个怎的有空过来了？太太今天早上还念叨你呢” 沈宜芳浅浅一笑，显然无意和秋霜多说什么。 秋霜却是深知沈宜芳的脾气，不敢再多言，笑着领了沈宜芳进内室。 齐氏正低头看着什么，见沈宜芳过来，很自然的将那张纸压在了纸镇下面，然后笑吟吟的起身迎了过来：“哟，今儿个倒想起主动来看我了。” 沈宜芳嘻嘻一笑：“不欢迎我来蹭饭么？” 齐氏拉起沈宜芳手，呵呵一笑：“想吃什么只管说，我这就吩咐厨房准备去。”对沈宜芳，齐氏可算是疼到了心坎里。几乎是有求必应。 沈宜芳果然不客气的点了几样爱吃的，秋霜在一旁暗暗记下了，然后迅速的去告知厨房做准备。 母女两个在一起扯起了闲话来。不知怎的，说到了沈宜莲的亲事上头来了。 沈宜芳笑道：“大姐果然才名在外，居然这么多慕名前来提亲的呢”语气中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酸溜溜的味道。 虽然不稀罕这些，可看到来为沈宜莲提亲的人络绎不绝，沈宜芳还是有点酸酸的感觉。 齐氏哑然失笑，拍了拍沈宜芳的手背：“莲姐儿比你大几个月，排行最长，自然要等到她亲事说定了，才好轮到你。你放心好了，等今后到你的时候，保准提亲的人更多。” 一席话臊的沈宜芳满脸通红，大发娇嗔：“我、我才不要嫁人呢” 齐氏哈哈笑了起来：“傻孩子，哪有女子长大了不嫁人的。那岂不是成了老姑娘么？你不用担心，母亲定会为你挑个如意郎君。” 不过，越是大户人家，对女儿出嫁的事情越是讲究。为了寻觅一门合意的亲事，操持个一年半载也是常有的事情。 沈宜芳面孔红红的别过脸去，脑子里忽的闪过一张俊美的少年面孔。心里浮起一丝甜意，却又有一些不自觉的黯然。 齐氏哪里知道沈宜芳的小女儿心事，兀自笑着说道：“说起莲姐儿的亲事，我倒要说件事情给你听一听，不过，你可千万别告诉了别人才是。” 沈宜芳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大感兴趣的问道：“是不是又有哪户人家上门提亲来了？”这也不算什么新鲜事情了，几乎隔几日就要遇上一回。 齐氏瞄了四周一眼，在一旁伺候的丫鬟们都识趣的退下去了。 沈宜芳一看这阵势，更是好奇心大起，笑吟吟的凑了过去。齐氏的低语在耳边响起：“这次，却不是外人了。是你姑姑起了这份心思……” 什么？ 沈宜芳脸色一白，颤颤巍巍的问道：“哪一个姑姑？” 齐氏嗔怪的白了女儿一眼：“你这丫头，犯傻了不成么？当然说的是你二姑姑。” 沈宜芳不自觉握紧了拳头，困难的咽了口口水：“喜上加喜，这可是好事一桩。”天知道挤出这几个字，对她来说是何等的痛苦。 上官耀和沈宜莲…… 一想到这两个名字并列在一起，沈宜芳的心就像被撕扯般的痛苦。 齐氏哼了一声：“什么喜上加喜，我当时就一口回绝了。” 沈宜芳顿时从谷底又飘回了天上，眼睛都亮了起来：“真的么？”这一惊一乍一喜的感觉，可真是太太刺激了。 齐氏傲然一笑：“自然真的不能再真了，当时你祖母也在场。可也一句都没吱声。哼，你二姑姑未免也太痴心妄想了，我们沈家的女儿，怎么可能远嫁到杭州那地方去。” 就算杭州是出了名的富庶之地，也是远不及天子脚下的。也难怪齐氏用那等不屑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来了。 沈宜芳的笑容淡了下来，微微垂下头去。 齐氏显然看不中上官耀的家世背景，连一向不甚喜爱的沈宜莲也舍不得许配给上官耀。这么想来，今后，更是不可能同意将她嫁给上官耀的了…… 齐氏不知沈宜芳的心思，兀自叮嘱道：“好了，这事你知道便是。万万不可随便说给别人听。你二姑姑也不知还要住上多久，这等话可不能传到她耳朵里去。” 沈宜芳低低的“嗯”了一声。 齐氏不放心，又追加了一句：“对晴姐儿也不能乱说，知道了么？” 沈宜芳有些不耐烦了：“好了好了，我又不是小孩子。需要叮嘱这么多遍么？” 齐氏倒是丝毫不见生气，反而笑道：“你这丫头，脾气总是这么倔。今后可得要改一改才是。在家里倒没人说什么，总不能今后嫁到别人家还是这副样子吧那可有的苦头给你吃了。” 沈宜芳撅起嘴巴，赌气似的说道：“那我就不嫁了，就赖在家里，让你们养我一辈子。” “好好好，都依你。”齐氏好言哄劝，总算把闷闷不乐的沈宜芳哄的转怒为喜了。 沈宜芳随意的一瞄，忽的看到了搁在桌子上的信，不由得笑着问道：“母亲，这是谁送来的信？” 齐氏淡淡一笑：“这是冯家送过来的。” 沈宜芳“哦”了一声，很自然的问道：“是不是冯家有什么喜事了？”平日里冯家和沈家来往密切，一直互通有无。冯家若是有什么喜事了，自然会送个信过来。 齐氏心情不错，也不避讳，便笑着将信取了过来，递给了沈宜芳：“这可是大好事一桩，你看了，准保也会高兴的呢” 这么一说，沈宜芳顿时来了兴致，迅速的看了一遍。 待会意过来信上的内容，沈宜芳的笑容渐渐收敛了大半。 老天，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若是被沈宜莲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是怎么样难过呢齐氏也不多说，只笑着又将信取了过来折好放了回去，一边叮嘱道：“此事还没定下来，正在商议着呢，你知道就好，可别告诉了别人。” 沈宜芳默默的点了点头，一颗心沉甸甸的。这等事情，不等真正定下来，确实不该随便乱说。只是，若是等真正定下来了，也就没了任何回旋的余地了。 她该悄悄的告诉沈宜莲一声吗？ 盘算着心事的沈宜芳，下午去书房上课时，总有些心不在焉。就连若云和她说话也听不进去了。 若云很快的发现了沈宜芳的不对劲，也不知道皱着眉头在想些什么，喊了她几声都没理睬了。 若云索性放下手中的绣活，用力的扯了扯沈宜芳的衣袖：“二姐，你今日到底在想些什么？怎的我喊了你几声你都不理我？” 沈宜芳勉强的一笑：“没什么。”然后扯开了话题。 若云识趣的没有追问下去，心里却越发的奇怪了。沈宜芳到底是怎么了？上午还好端端的，怎的到了下午就满腹心事的样子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一波又起 沈宜蓉看看眉头轻蹙的沈宜莲，又看看沉默不语的沈宜芳，不由得嘟哝了句：“大家伙儿都是怎么了？一个个都不肯说话了。”气氛好压抑沉闷啊！ 若云轻快的一笑：“三姐，你若是嫌闷，我来陪你说话好了。” 沈宜蓉笑嘻嘻的点头：“好好好，我们两个来聊天，不理她们了。整日里都闷不吭声的，也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 若云哑然失笑，却没有接这个话茬。 沈宜莲和沈宜芳都不小了，心事自然也多了起来。愿意说的，不妨做个听众，不愿意说的，还是少问为妙。 满腹心事的沈宜莲，却是无心关注沈宜芳的心情如何。 沈宜芳犹豫了一个下午，终于在散学的时候喊住了沈宜莲。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事关沈宜莲一生幸福的事情。她再不待见沈宜莲，也不忍心将这么重要的事情瞒着沈宜莲。也罢，就拼着被母亲责备一回，将此事告知沈宜莲好了。 沈宜莲很是诧异，沈宜芳可是极少和她有什么悄悄话要说的，看她一脸凝重的样子，莫非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沈宜莲一边想着，一边随着沈宜芳走到一边。 若云本不想做听众，却被沈宜芳也拉了过来，姐妹三个走到花园里一个僻静的角落，命几个丫鬟分别守着四周，才开始说话。 “大姐，有件事情，不知你听说了没有……”沈宜芳平日里说话最是爽快，今日不知怎么的，竟是吞吞吐吐的。 沈宜莲心里咯噔一下，忽的有了不好的预感。却强自挤出微笑：“怎么了？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了？” 若云见沈宜芳面露难色，心里一动，不由得问出了口：“二姐，是和冯家有关么？”冯家主母齐芸娘和齐氏本是亲姐妹，平日里常走动，关系一直颇为密切。若是冯家有什么事情了，自然会送个信给齐氏。 这么想来，沈宜芳说不定就能从齐氏那里听到一些有关冯家的事情呢！ 沈宜芳瞄了沈宜莲一眼，点了点头。 沈宜莲脸色煞白，咬着嘴唇，颤颤巍巍的问道：“二妹，你听到些什么，只管说就是了。这么吞吞吐吐的，可不像你平日里说话的风格。” 此刻，沈宜莲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笑容已经非常的勉强。 沈宜芳终于狠下心来，咬牙说道：“我今天中午在母亲那里，看到了冯家递过来的信。信上说……” “说了什么？”沈宜莲迫不及待的追问，眼里满是希冀。 对着这样的沈宜莲，沈宜芳简直要不忍心说出下面的话来了：“信上说……冯家打算和齐家结亲。”也就是说，齐芸娘打算让冯天睿娶齐家大小姐齐悦。 五雷轰顶也不过如此，沈宜莲立刻呆住了，眼泪不由自主的唰唰往下落。 沈宜芳长长的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沈宜莲才是。 若云则目瞪口呆，怎的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有如此惊人的发展。 沈宜莲和冯天睿两小无猜心心相印，一心希冀着冯家上门来提亲。本来冯家和沈家也算门当户对，冯天睿容貌品性都上佳。因此，沈宜莲一直以为，只要冯家上门来提亲，沈霖和齐氏必然会一口应了。 怎么也没料到，齐芸娘属意的却不是沈宜莲，而是齐家的大小姐…… 看沈宜莲哭的如梨花带雨的样子，若云忍不住劝道：“大姐，你也不必太伤心。说不定，此事还会有点转机的。” 沈宜莲抬起迷蒙的泪眼：“转机？还能有什么转机？”冯家和齐家已经在商议亲事了，说不定过上一阵子就能传出好消息来。这个时候，还能妄想有什么转机？ 若云也不过是随口这么一说罢了，见沈宜莲追问，倒是有些为难了，脑子快速的运转起来。口中不停的说道：“说不定，齐家不会应了这门亲事。再说了，睿表哥定然也不肯的。” 沈宜莲似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口中不停的喃喃自语：“你说的对，事情还没定下来，我不能慌……”睿表哥一直喜欢她，定然不肯同意娶齐悦的。 沈宜芳咳嗽了一声，不着痕迹的提醒道：“大姨特地给母亲来信，说明大姨和姨夫两个都已经有了这个心意。现在就是看齐家的态度罢了。” 也就是说，只要齐家点头，此事就算定局了。不管冯天睿愿意不愿意，都得听父母之命。 沈宜莲的脸色又是一白，身子微微颤抖。 沈宜芳说的这些，她何尝想不到？只是在这样的时刻，她宁愿相信事情尚有转机…… 不管如何，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此事就这么成了定局。她要为自己的终身幸福努力一回…… 沈宜莲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用袖子擦了眼泪，定了定神，看向沈宜芳：“二妹，多谢你告诉我此事。”可以想见的是，沈宜芳定是冒着被齐氏责备的风险告知她此事的。 沈宜芳叹口气：“我们姐妹之间，还说这些客套话做什么。”平日里面和心不合的两姐妹，此刻反而有了亲近之意。 沈宜莲惨淡的一笑，又对若云说道：“四妹，谢谢你安慰我。我这就回去了。” 若云看着沈宜莲一脸的坚决之色，忽的有了不妙的预感，忙扯着沈宜莲的衣襟说道：“大姐，你可千万别冲动做出什么傻事来。” 沈宜莲凄然一笑：“你们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只不过，让她眼睁睁的看着冯天睿娶了齐悦，她实在心有不甘。怎么着也要为自己做点什么才行…… 若云怔怔的看着沈宜莲转身离去，心里莫名的沉重起来。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物伤其类吧！其实，她和沈宜莲并没有特别深厚的感情。甚至因为亲近沈宜芳的缘故，不知不觉中和沈宜莲疏远了不少。 只是当亲眼目睹沈宜莲伤心落泪的样子，若云的心里也不由得酸涩不已。 婚嫁不能自主，喜欢的人即将别有怀抱，这样的事情，对任何一个少女来说都是可怕的打击！ “四妹，”沈宜芳缓缓的张口，眼神里满是迷茫：“我平日里一向不喜欢大姐，按理来说，我看到她这副伤心的样子，应该欢喜才是。可为什么，我的心里好难过……”说着，眼角已经湿润了。 若云长长的叹口气：“二姐，我心里也难受着呢！我本以为，睿表哥和大姐是最好的一对。他们两个容貌家世都很相配，只要冯家上门来提亲，父亲母亲定然不会拒绝的。可没想到……” 没想到齐芸娘中意的，却是齐悦。 沈宜芳默然半晌，才淡淡的说道：“论容貌才学气质，大姐都胜过悦表姐。不过，悦表姐是齐家的嫡长女。也难怪冯家想和齐家结亲了。” 说来说去，沈宜莲也只差了嫡出这个身份罢了。 若云却是不好就这个问题深谈下去，含糊的点点头应了。 眼前的沈宜芳便是沈家最最娇贵的嫡出小姐。身份远远凌驾于诸位小姐之上。想来，齐悦在齐府也是集宠爱于一身吧！ 两人各怀心思，默然对立了半晌。 沈宜芳忽的低低的说道：“四妹，我心里好害怕。大姐只比我大了几个月，家里忙着为她挑门合意的亲事，不知费了多少心思。等轮到我了……”齐氏不知会挑剔成什么样子呢！上官家定然是入不了齐氏的眼了…… 沈宜芳身子微微一颤，不敢再想下去。 若云自然知道沈宜芳在担忧什么，提起精神来安抚道：“耀表哥今年便要参加乡试，若是等他考中了，明年便有资格参加会试。父亲母亲定然会对他另眼相看的，说不定便能允了将你许配给他呢！” 说到后来，若云都觉得自己的言语软弱无力。 沈宜芳苦笑一声：“但愿如此吧！”即使知道这只是个美好的期望，此刻的沈宜芳也愿意固执的相信会有这个可能！ 眼看着天色将晚，若云低声的说道：“不要多想了，回去好好休息吧！大姐的事情……不管结果如何，你都问心无愧。我们什么忙也帮不了，还是静观其变好了。”沈宜芳肯冒着被齐氏斥责的风险，将此事偷偷告知沈宜莲，已经算是尽了做姐妹的情谊了。 沈宜芳喟然叹息，点了点头，便和若云各自散去。 香菱一直远远的守着，压根没听清楚几位小姐窃窃私语说些什么。不过，沈宜莲眼睛红红的离开，各人都看在了眼底，不免生出了诸多猜测。 香菱试探的问道：“小姐，大小姐是怎么了？奴婢看到大小姐的眼睛似乎红通通的，倒像是哭过似的。” 若云淡淡的瞄了香菱一眼：“没什么。” 香菱立刻噤声不敢多问了。小姐不想说，她还是少问为妙！ 就这么一路默然的回了院子，若云匆匆的吃了几口晚饭，便一个人钻进了书房。以需要安静为由，将丫鬟们都撵了出来。 当晚，书房里一直回响着悠然的长箫声。那箫声如泣如诉，令人听了一阵恻然。 第二百二十二章病倒在床 第二天上午，沈宜莲没有来书房上课。 沈宜芳和若云交换了个眼神，心里都暗暗担心起来。沈宜莲该不会是病倒了吧！她可从来不会轻易缺课的。 陈夫子进了书房之后，也颇为诧异。皱着眉头问道：“大小姐今天怎的没有来书房上课？身子不舒服么？” 沈宜芳咳嗽一声，站起来应道：“大概是吧！” 陈夫子又是眉头一皱，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大概是？要不是看站起来的那个是沈宜芳，只怕陈夫子早就出言讥讽了。 正在此刻，就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在门口响了起来：“启禀夫子，大小姐今天身子不适，只怕来不了了。特地命奴婢过来和夫子告假一声。”却是沈宜莲的贴身大丫鬟听雨。 陈夫子面色一缓：“嗯，我知道了。你回去，叮嘱大小姐好好休息，不必过于惦记这边的课程。” 听雨毕恭毕敬的应了，迅速的退了出去。 若云心里迅速的琢磨起来。沈宜莲这病来的真是太过蹊跷了。昨天下午还好好的，怎么一夜过来就生病了？这也太过凑巧了吧！其中，该不会有什么内情吧…… 待上午散学之后，若云立刻去找沈宜芳低声商议：“二姐，要不，我们两个去看看大姐吧！”不亲眼看看，总是觉得不放心呢！ 沈宜芳点点头应了，见若云一脸担忧，忍不住开起了玩笑：“说不定大姐是在装病，别太担心了。” 却是说中了若云的猜想。 两人一路无心多说，很快的到了沈宜莲的院子里。 听雨正端着药碗从厨房里出来，见两位小姐来了，不由得一愣，忙笑着迎了上来：“二小姐四小姐，你们怎么有空过来了？” 若云看了热气腾腾的药碗一眼，皱着眉头问道：“大姐昨天下午还好端端的，怎的一夜过来就生病了？” 听雨欲言又止，很是为难。 沈宜芳眉头一拧：“怎的说话吞吞吐吐的，知道什么直说就是了。” 听雨不敢得罪了沈宜芳，忙恭敬的应道：“启禀二小姐，大小姐昨天晚上一直在屋子里待着，穿着单衣，却又不肯上床睡觉。后来……受了凉，今天早上还发了烧。” 若云在一旁听着，却是觉得沈宜莲这病来的有些蹊跷。倒像是沈宜莲成心想生病一般…… 沈宜芳看了若云一眼，两人顿时心有灵犀，都明白了彼此心中的猜想。 听雨又接着说道：“奴婢早上起来，喊了小姐半天，也不见小姐开门。着急之下，便撞开了门进去，被吓了一跳。小姐脸红红的，额头烫的不得了。奴婢不敢怠慢，便去请了李大夫过来。又派小丫鬟去禀报了太太和岳姨娘一声。然后才去了书房请假。”听雨果然伶俐，一番话说来有条有理，异常清楚。 沈宜芳忍不住问道：“李大夫来过了么？” 听雨恭敬的应道：“李大夫过来看过了，开了药方。奴婢刚把药熬好，准备端过去呢！” 沈宜芳瞪了她一眼：“那还不快点端过去！药若是凉了，药性会大打折扣，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也不懂么？” 若云在一旁听的啼笑皆非。沈二小姐果然是副不讲理的脾气。听雨被她拉着问话，哪里敢擅自离开。现在倒好，却又怪起听雨来了。诶，丫鬟不易做啊！ 听雨哪里敢辩解，连连点头应了，然后快速进了屋子。 若云拉着沈宜芳的手：“二姐，我们也进去看看吧！” 沈宜芳点点头：“嗯，走吧！” 待进了沈宜莲的屋子，若云和沈宜芳都被吓了一跳。不过是一夜的功夫，沈宜莲陡然憔悴了不少。本就是一张惹人怜爱的瓜子脸，现在更是蹙着眉头面色苍白楚楚可怜了。 沈宜莲无力的一笑：“你们两个怎的过来了？” 沈宜芳性子别扭，就算是心里关心，口中说出来的话也必然是难听的：“当然是来看看你究竟生了什么病。” 若云咳嗽一声，将话茬接了过去：“我们听说你生病了，心里担忧，便过来看看。”然后用眼神暗示听雨，继续喂沈宜莲喝药。 沈宜莲显然没有喝药的心思，皱着眉头说道：“我不想喝了，把药端走。” 听雨苦着脸哀求：“小姐，您可千万别糟践自己的身子了。快些将药喝了吧！”作为沈宜莲的贴身丫鬟，听雨自然略懂沈宜莲的心事从何而来。 纵然没听见沈宜莲和另两位小姐之间的对话，可端看沈宜莲红着眼睛一言不发的样子，也知道定然不是什么好事。再加上昨天晚上沈宜莲的异常举动，听雨早已猜到了事情定然跟冯家大少爷有关。 只不过，主子不肯说，做丫鬟的也不好捅破这层窗户纸，只能权当做不知道了。 沈宜莲却理都不理听雨，反而是挣扎着要从床上坐起来。 若云忙抢上前去，利索的扶住沈宜莲，将她靠在床头坐好。 沈宜莲冲若云笑了笑：“四妹，多谢你们两个来看我。你们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会随意糟践自己的身子的。” 若云听了此言，心里一动。 这短短的两句话，真是很费琢磨啊！沈宜莲说不会随意糟践自己的身子，也就是说，她这么做，都是有用意的。那么，沈宜莲的用意会是什么？ 沈宜芳也是一愣：“大姐，你……”这话究竟是想表达些什么？ 沈宜莲也不多说，只淡淡的说道：“等过几日，你们就明白了。”依旧看都没看桌子上的药一眼。 听雨看这架势，便知道沈宜莲绝不会再喝药的了。只得叹了口气出了屋子，顺便把那碗冷了下来的药也端了出去。 若云和沈宜芳只得将心里的所有疑问都按捺了下来，陪着沈宜莲随意闲扯了几句，便告退了。 眼看着时辰不早了，若云索性随着沈宜芳一起回院子吃了午饭。两人随意的吃了些，便吩咐身边的丫鬟都退下。 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说话自然方便的多了。 沈宜芳这才说出了心中的猜测：“四妹，我看，大姐倒是成心想生病似的。” 若云叹口气：“可不是么？穿着单衣坐到大半夜，不受凉才是怪事。”还有，连药也不肯喝，摆明是想让病更重些嘛！ 沈宜眉头紧皱：“可我怎么也弄不懂，她这么处心积虑的生病，是想做些什么。又能做些什么。” 冯家齐家结亲的事情，断然不可能因为沈宜莲生病而停止。那么，沈宜莲究竟是想做些什么？ 若云想了想，缓缓的说道：“我想，大姐应该是想借着生一场病的机会，引得父亲母亲和祖母的关注。待各人前去探望了，再暗示出自己的心意吧！”这么一来，总比冒失的倾诉心事来的妥帖。 这一套做小伏低扮可怜搏同情的功夫，萧婉君可没少做过。若云早已看惯了，因此倒能猜出几分沈宜莲的用心来。 沈宜芳这才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对啊，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若云浅浅一笑：“我也只是随口猜一猜，当不得真的。” 沈宜芳喃喃自语道：“大姐可真是聪明，这样的好法子也能想的出来。”值得学习借鉴啊！ 若云听的好笑不已：“二姐，你可千万别跟着学。这种小手段，大人们一看便知，你真当大姐能瞒的过去么？” 前后一联想，便能看出是怎么回事了。沈宜莲毕竟不够老练，连若云都能看出其中的蹊跷来，何况是齐氏和沈老太太？ 沈宜芳讪讪的一笑：“我什么时候说要跟着学了，这种小花招，我才不屑一顾呢！”话虽这么说，可眼神却是闪烁不定，看这看那，就是不敢看若云。 若云也不揭穿她，笑着说道：“你没这个想法就好。这种小手段，虽然有些效果，不过，毕竟不够光明正大。还是少学为好。” 再说了，沈宜芳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里需要学这些手段花样。 沈宜芳默然的点点头。 若云想了想，又接着说道：“我估摸着，大姐这一病，至少也得有几日功夫呢！” 小病小痛的，也引不起众人的注目，唯有将动静闹的大一点，齐氏和沈霖才会特地去探望。更不用说一向不轻易走动的沈老太太了。 若云至今还记得，当日她落水被救之后，在床上躺了整整半个多月。探望的人虽然不少，可其中并没有沈老太太。由此可以想见，沈老太太的心肠可没软到哪里去。 事实上，沈宜莲这一番动静，最最重要的，便是想博沈老太太的怜惜才是。齐氏可不会对沈宜莲生出多少怜惜之情来。 沈宜芳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点头说道：“你说的有理，至少也得等到祖母去探望了，大姐的病才会有所好转。” 两人对视一笑，有默契的就此打住话题，不再多说。扯起了别的闲话来。 既然已经猜出了沈宜莲的用意，她们还是静观其变比较好。反正她们就是想帮忙，也无从帮起。 第二百二十三章女儿心事 不出两日，沈宜莲的病情便加重了。高烧未退，脸色异常的苍白，昏昏沉沉的毫无精神。 听雨每天按时熬药端进去，劝了半天，最后还是原封未动的端了出来。别提多着急了。 最最着急的，自然是岳姨娘。整日里守在沈宜莲身边，苦口婆心的劝她喝药。 奈何沈宜莲不管怎么样就是一口都不肯喝，问及原因，却是一言不发，要么就是红着眼圈直抹眼泪。 岳姨娘看了心痛不已，到最后简直快要哀求了：“莲姐儿，你就不要任性了好不好？你再不喝药，只怕身子就熬不住了。” 沈宜莲的嘴唇很是干涩，动了动，勉强吐出了几个字：“岳姨娘，我……我……”却是说不下去了，眼泪簌簌的往下落。 岳姨娘也跟着抹起了眼泪：“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怎的这般糟践自己的身子？有什么心事，对我也不肯说么？” 对着最最疼爱自己的生母，沈宜莲终于撑不住了，用帕子掩住面孔，哀哀凄凄的哭了起来。 岳姨娘虽然不知沈宜莲的心事，可看这架势，自然也会意过来。沈宜莲定是遇到了很为难的事情，才会现在这般…… 岳姨娘深呼吸一口气，擦了眼泪，回头过来淡淡的吩咐道：“你们几个都出去，在外面守着，没我的吩咐，不准进来。” 听雨领头应了，和其他的丫鬟都退了出来。 听雨想了想，便随口指派了丫鬟们各自去做事。自己却单独守在了门口，对屋子里传来的隐隐约约的哭泣声劝慰声恍若未闻。 也不知道母女两个在屋子里究竟说了些什么，过了好半天，才听的门咿呀一声响了。却是一脸沉重的岳姨娘走了出来。 岳姨娘似是满腹心事，无心说话，只吩咐道：“你重新去熬一碗药来，端来伺候小姐喝下。我有事先走了，等有空再过来探望。” 听雨什么也不敢多问，忙点头应了。 待忙活了一番之后，听雨又重新端了一碗药进去。想起这两日来沈宜莲拒不喝药的态度，听雨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试探着说道：“小姐，岳姨娘吩咐奴婢重新熬好了药给您端过来。您还是趁热喝了吧！” 本以为会和以往一般得不到任何回应，没料到沈宜莲居然微弱的应了句：“嗯！” 听雨大喜，忙端了药碗过去伺候沈宜莲喝了。 沈宜莲本来病的不算重，奈何这两天一直不肯喝药，因此一直发烧未退。现在却是变的严重起来，喝了药也没什么效果。一直昏昏沉沉的卧在床上。 李大夫又来看过了一趟，待听说沈大小姐之前一直未曾喝药导致病情加重之后，脸色很是难看。心里暗暗埋怨不已。 也不知道这沈大小姐脑子里想的是什么，生病了居然不肯喝药。现在倒好，竟是高烧未退。若是被老爷太太知道了，岂不是要斥责他这个做大夫的医术太低了吗？ 心里迅速的转过了这些念头，李大夫说话也变得小心谨慎起来：“我再重新开副药方，速速派人去药铺子里抓药，三碗水熬成一碗，伺候大小姐喝下。我明天会再过来看看。” 听雨恭敬的应了。 待到了下午，齐氏也被惊动了。亲自到了沈宜莲的院子里来探望。 沈宜莲脑子昏昏沉沉的，却硬是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母亲……”声音微弱之极。 齐氏微微蹙眉，温和的吩咐道：“你快些躺下歇着。” 秋霜最是机灵，早已冲了过去，将沈宜莲扶着重新躺了下来。听雨却是慢了一步，扼腕不已。 齐氏看向听雨，不疾不徐的问起了前因后果。 听雨身为沈宜莲的贴身大丫鬟，也是沈宜莲的贴身心腹。自然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因此，只答道：“小姐无意中受了凉，身子微恙。不想这两日竟是不曾好转，反而越发的重了起来。” 齐氏“哦”了一声，淡淡的问道：“没请李大夫来看过么？” “奴婢早就请李大夫来过了。”听雨小心翼翼的答道，心里不由得暗暗叫苦。这若是再问下去，她可就要兜不住了。 沈宜莲不肯喝药一事，一个院子里的丫鬟都知情。还有李大夫也是知道的。想瞒也是瞒不过啊！ 齐氏一扬眉：“既然如此，怎么会病情越发重了？” 听雨困难的咽了口口水，斟酌着言辞：“每天熬好了药，小姐她……”却是吞吞吐吐的不敢说下去了。 若是说了实话，沈宜莲定会被训斥一顿，日后肯定要把帐都算到她头上。若是不说实话，齐氏这一关却又过不了。真是左右为难啊！ “母亲，都是女儿的不是。”沈宜莲挣扎着又坐了起来：“是女儿心情郁结，不想喝药，怪不得李大夫。” 齐氏早看出事有蹊跷，闻言毫不奇怪，只是定定的看了沈宜莲两眼。然后又悄然的拧起了眉头，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听雨低下头，悄悄松了口气。 只听到齐氏淡淡的问道：“那你且告诉我，好端端的，为什么心情郁结连药都不想喝了？” 沈宜莲等的便是这一刻，咬着嘴唇，颤颤巍巍的说道：“母亲，请恕女儿大胆。女儿是为了……为了说亲一事心生烦恼……” 齐氏似笑非笑的看了过来。像是在说，你的脸皮倒是不薄，张口闭口便是亲事。 沈宜莲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羞愧的红晕，再也说不下去了。 到了这一刻，她真的好羡慕沈宜华。可以对着方氏说出心里话，下跪哭泣哀求，使尽女孩子所有手段也在所不惜。只要能如愿的嫁给自己心爱的人，这些也都值得了。只不过，到了自己身上，她才知道，原来想做到这一步是如此的不容易。 当然，这其中最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因为齐氏是她的嫡母。她不是齐氏亲生的，自然不那么亲近。齐氏对她，也不可能有方氏待沈宜华那般的怜惜…… 听雨和秋霜等丫鬟，各自低下了头。不过，耳朵倒是都竖的老长，一点动静也不肯放过。 齐氏缓缓的张口说道：“我倒是有些奇怪了，最近上门来提亲的，都被我拒绝了。并没有答应任何一家的提亲。你的‘郁结’，又是从何而来？” 果然姜是老的辣，一语便说中了事情的重点。 沈宜莲的脸涨的通红，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上午对着岳姨娘，她倒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思，将她和冯天睿心心相印的事情告诉了岳姨娘。岳姨娘听后，沉默了良久，也没多说什么，只让她好好喝药休息便走了。 岳姨娘这般态度，自是要为女儿出分力气。因此，沈宜莲心情好了不少，开始有心情喝药了。 只是，对着齐氏，沈宜莲怎么也鼓不起这份勇气来。那几句话便像梗在喉咙处一般，怎的也吐不出来。 齐氏也不急着追问，只是闲闲的坐在椅子上，淡淡的看着沈宜莲。屋子里的气氛像凝结住了一般沉闷，丫鬟们虽然低着头，也快觉得喘不过气来了。 身在其中的沈宜莲，更是莫名的憋闷和难受，那份彷徨和痛苦，真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犹豫良久，沈宜莲终于下定了决心，咬咬牙说道：“母亲，女儿……” 就在此刻，敲门声忽然响了起来。 沈宜莲的话被打断了，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失望，却是不自觉的松了口气，握的紧紧的拳头稍稍松了开来。 听雨忙上前去开门，待看清来人，不由得笑着招呼道：“二小姐，四小姐，你们怎的有空过来了？快请进来。” 沈宜芳和若云含笑走了进来，待看见齐氏也在，忙欢喜的走上前来打招呼。 齐氏一直绷着的脸孔柔和了不少，笑着说道：“已经散学了么？” 沈宜芳笑着应道：“嗯，刚散学，我和四妹就赶着过来了。想看看大姐的病好些了没有。” 齐氏若有所指的说道：“莲姐儿这病来势汹汹，只怕喝药倒不见得能好。” 沈宜芳笑容一僵，莫名的心虚了起来。 齐氏之前曾叮嘱过她，万万不要将冯家欲与齐家结亲一事说出去。她虽然应的干脆利落，却只熬了一个下午，便忍不住和沈宜莲说了此事。接下来，便有了沈宜芳生病这一出…… 一旁的沈宜莲更是面孔涨的通红，连头都不敢抬了。齐氏那句意味深长的话，直直的说中了她的心事。 若云心里暗暗叹气，齐氏实在精明厉害，沈宜莲这点小花招果然瞒不过她啊！也不知道接下来事情会闹成什么样子呢！早知道会碰到如此尴尬的场面，今天真不该来这趟。 齐氏也不去看各人的脸色，只吩咐道：“秋霜，你们几个先出去，在门口候着。不准放任何人进来！” 丫鬟们齐齐应了，一起出了屋子。 屋子里只剩下齐氏和沈宜莲姐妹三个。 齐氏淡淡的说道：“好了，现在也没了外人，莲姐儿，你有什么想说的，便说出来吧！” 她倒要看看，沈宜莲到底想要做什么。 第二百二十四章雷霆之怒 莫说沈宜莲，就连若云和沈宜芳两个，听了齐氏的话也跟着紧张了起来，不由得一起看向坐在床头的沈宜莲。 沈宜莲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到了最后，终于勉强恢复了镇静。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自然是非说不可了。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勇敢的为自己争取一回不可！ 下定了决心之后，沈宜莲反而平静了不少，骨起勇气张口说道：“启禀母亲，女儿……就斗胆放肆一回。希望母亲不要动怒才是。” 齐氏不动声色的应了句：“你说吧！” 若云悄悄的瞄了沈宜莲一眼，见她一脸的坚决，倒是由衷的生出了佩服之意。沈宜莲平日里文文弱弱的样子，没想到关键时候居然颇有勇气呢！ 沈宜莲顿了顿，理清了脑中的思绪，然后低声说道：“女儿已经十四了，也到了说亲的年龄。这些日子，母亲和父亲都为我的亲事操了不少的心。女儿心中不胜感激。只是……女儿已经有了中意的……” 不知费了多少力气，沈宜莲才把这句话说出了口。却是怎么也说不下去了！只觉得齐氏的目光冷飕飕的，身子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齐氏冷哼一声：“哦？你中意的是谁？且说来给我听听看！” 沈宜莲求救的看了沈宜芳一眼，目光中满是哀求之色。这种事情，叫她怎么好亲自张口。自然有别人代为说出口最是恰当…… 沈宜芳面冷心热，看沈宜莲这副模样，早已心软了。忍不住插言道：“母亲，大姐她……” “闭嘴！”齐氏凌厉的目光瞪了过来，顿时把沈宜芳未出口的话尽数呛了回去：“莲姐儿自己难道不会说么？要你插什么嘴？” 沈宜芳自小到大都被齐氏娇宠着，何曾受过这般冷言冷语。顿时委屈的撇撇嘴，泪花在眼眶里直打转。 若云一看这架势，心里暗道不妙。齐氏现在满心火气，连沈宜芳都讨不了好。她还是安分老实点比较好。想及此，若云忙低头敛容，连呼吸声都轻柔了许多。 齐氏冷哼一声，又看向沈宜莲：“你花了这么多心思，不就是想说这些么？我给你机会，你怎么又不说了？” 那语气冷森森的，让沈宜莲的心直直的凉到了心底。 沈宜莲仓皇的抬起头来，泫然欲泣：“母亲，我……我……”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齐氏现在很不高兴很不高兴。 事实上，齐氏确实也离发火也不远了。 素来平静的眼眸里翻腾着火焰，虽然尽力在压抑，可还是让人感受到了那份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险。 齐氏冷冷一笑：“你是堂堂沈家大小姐，平日里锦衣玉食，一堆下人伺候着。虽说不是嫡出，可是府里上上下下也不曾亏待了你。我本以为你知书达理最通事理，没曾想你竟然会张口说出这等不知羞耻的话来。未出阁的小姐，竟然一张口便是意中人。你的胆子倒是不小啊！” 沈宜莲脸色惨白，挣扎着下床。 若云实在不忍见她那副摇摇晃晃的样子，悄然施以援手，扶着沈宜莲下了床穿了鞋子。然后，不出意外的看着沈宜莲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母亲，女儿知错了！”沈宜莲跪在地上，不停的哭泣着。 齐氏不快的白了若云一眼，若云呼吸一顿，然后松了手，默默的继续退到一边。沈宜芳飞速的抬起头看了若云一眼，彼此都是无奈的黯然叹息。 完了，沈宜莲这一番心血不仅没起到丝毫作用，反倒是惹来了齐氏的雷霆之怒…… “知错？你真知错了吗？”齐氏咄咄逼人的呵斥：“不知从哪里学来的低三下四的手段，莫名其妙的生了病，接着又故意不喝药，使得病情越来越重，就是为了引我过来说这些话是吧！还是想把老太太也引过来？堂堂沈家小姐，好的不学，偏偏学这些不入流的把戏。真是要活活气死我了！” 沈宜莲哪里还敢辩驳，只会掩面哭泣。 “你现在给我说说看，你的意中人到底是谁？”齐氏发了一通脾气，眼中满是怒火，语气也冷然的不得了。 沈宜莲抽噎着抬起头来，咬咬牙说道：“是……是冯家表哥！” 反正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索性将心里话都说出来，说不定还有点转机…… 齐氏不怒反笑：“好好好，果然是我的好女儿。倒是还有点胆量。今儿个你若是连这句话都不敢说，也不配做我们沈家小姐。”无需再多问，事情的来龙去脉，齐氏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了。 沈宜芳硬着头皮插嘴：“母亲，您息怒……” “你给我闭嘴！”齐氏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沈宜芳一眼：“你个不争气的东西，我是怎么嘱咐你的？你倒好，转眼就告诉了莲姐儿。你……”想骂几句，却终究舍不得，最终只化成了一句：“从现在开始，你不准再说话。” 沈宜芳顿时蔫了，像霜打的茄子一般低着头，彻底的没了为沈宜莲求情的念头。 若云明知道自己在齐氏眼里毫无分量，一张口必然是被痛骂一顿，可在这样的时候，也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母亲，二姐也不是成心想惹您生气的。还请母亲消消气，莫要气坏了身子。” 好姐妹就要同甘共苦，既然帮不了任何忙，就算一起被骂几句，也得表现出点义气来。 果然，齐氏丝毫没辜负了若云的“期待”，立刻瞪了过来：“你整日里就靠着这几句甜言蜜语哄的芳姐儿团团转，现在又拿这一套来对付我是么？” 若云诚惶诚恐的低头：“女儿不敢！” 齐氏冷笑不迭：“女儿？你们这样的好女儿，我可真是消受不起。”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看这架势，头疼的日子还在后面呢！ 若云忙跪了下来，一旁的沈宜芳咬咬牙，也跟着跪了下来。 看着跪在眼前战战兢兢的三个女孩子，齐氏却毫无得意之情，怒火依旧未曾停息：“你们都跪在我面前做什么？快些都给我起来！” 沈宜莲哪里肯起来，啜泣着说道：“母亲，请您消消气。此事不怪二妹和四妹，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痴心妄想，要怪，您就怪我吧！”在这关键时候，沈宜莲总算表现出了些做大姐的风范来。 若云本来还没什么，可听到这句话，不知怎么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沈宜莲又有什么错？不过是想为自己的终身幸福争取一回，这也算是错么？女子就该默默的承受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和意见吗？ “母亲，求求您，静下心来听大姐好好的说几句吧！”若云含着眼泪抬起头来，不顾一切的恳求道：“不管您之后会做什么决定，就请您容大姐说几句心里话。” 齐氏万万没料到若云在这个时候还敢插嘴，一时之间，错愕不已，居然忘了发脾气：“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若云用袖子擦去眼泪，诚恳之极的说道：“母亲。大姐和睿表哥自小青梅竹马，感情甚好。她一直期盼着冯家能上门来提亲，结成两家之好。所以，当听到冯家要和齐家结亲一事，才会那么的伤心着急，做出了一些不太合宜的举动来。还请母亲看在她勇气可嘉忠于感情的份上，原谅她吧！” 齐氏这次却是真真正正的惊讶了，上下打量了若云两眼。 这么一番情真意切真情流露的话语，自一个十岁的女孩口中说出来，竟然是顺畅的很。 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不爱说话的怯生生的晴姐儿居然练就了这样一副好口才了？ 沈宜莲感激的看了若云一眼。在这样的时刻，若云居然敢挺身为她说话，真是令人感动不已。 齐氏深呼吸几口，压抑住心中的怒火，淡淡的看向沈宜莲：“晴姐儿年龄虽小，说话倒是有些道理。好，我就容你说几句。我倒要听听看，你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沈宜莲忙擦了眼泪，可怜兮兮的说道：“多谢母亲。刚才四妹其实已经替我说的差不多了，我……和睿表哥情投意合，我无法眼睁睁的看着睿表哥娶别人，我也不愿意嫁给别的人。还请母亲成全！”说完，深深的磕了一个头，久久没有起来。 齐氏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沈宜莲，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微笑：“莲姐儿，就算我愿意成全你，可是，冯家那边怎么办？齐家那边又怎么办？”冯齐两家正积极的商议结亲一事，怎么可能随意的中止？ 沈宜莲无措的抬起头来，满眼的茫然。 她只想着要求得齐氏成全，压根还没想得那么深远…… 齐氏冷哼一声，接着说道：“冯家若是有这份意思，早就找人来透口风了。依着我们沈家和冯家的关系，我也不会多加阻拦。你和睿哥儿能心想事成，也是美事一桩。只是，现在冯家看中的是悦姐儿，而不是你。就算你千肯万肯，就算我和你父亲都不反对，可冯家若是不情愿，又该如何？” 这一字一句，像是刀子一般，直直的戳进了沈宜莲的心口。 第二百二十五章前来撑腰 沈宜莲呆呆的跪在那儿，脑中一片空白。 齐氏说的再清楚不过，整件事情的决定权，都在冯家手中。她在这儿闹腾的再厉害，又有什么用？ 齐氏看着沈宜莲失魂落魄的样子，并没心软，兀自说道：“悦姐儿是齐家的嫡长女，和睿哥儿是嫡亲的表兄妹。结亲一事，也是冯家和齐家亲上加亲的好事。我断然不可能从中干预。你就死了这份心思吧！” 沈宜芳轻声问了句：“母亲，冯家和齐家的亲事已经商定好了么？”只要没定下来，总该有些转机吧！ 齐氏一眼看出沈宜芳的心思来，忍不住又瞪了过来：“既然递了信给我，说明至少两家都有了这个意思。不可能再节外生枝了。” 本就是姻亲的关系，亲上加亲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齐家压根没理由拒绝冯家。再说了，齐悦也老大不小了，和冯天睿也算合适。依着齐氏对哥哥嫂子的了解，这桩亲事他们定然早已心中暗许了。 若云见齐氏不再动辄发火，也仗着胆子说道：“说不定，悦表姐也不乐意呢！” 齐氏白了若云一眼：“竟是说些胡话，终身大事本就该由父母决定，哪里轮到她愿意不愿意的。”顺便瞄了沈宜莲一眼，显然是说给她听的。 沈宜莲脸色白了白，身子晃了一晃。 若云被吓了一跳，忙上前扶住沈宜莲的身子：“大姐，你怎么了？”待仔细看看，更是觉得不妥了。 沈宜莲的眼神茫然没有焦距，脸颊有些异常的嫣红。 若云用手摸了摸沈宜莲的额头，然后惊叫了起来：“好烫！”手下的额头，实在是烫的吓人啊！ 沈宜芳也凑了过去，和若云一起把沈宜莲扶了起来。 齐氏眉头微皱，正待说什么，就听得门外响起了说话声和脚步声。再然后，门居然被推了开来。 齐氏很是不悦，正想看看是哪个丫鬟不懂规矩训斥几句，待看清楚走进来的是谁，立刻一惊，忙站了起来迎了过去：“老太太，你怎么过来了？” 居然是沈老太太来了。 沈老太太整日里在佛堂里吃斋念经，极少出来走动。真是没想到，沈老太太今天居然特地来了沈宜莲的院子里。是来探病抑或是来替沈宜莲撑腰，就难说的很了…… 齐氏瞄了一旁搀扶着沈老太太胳膊的岳姨娘，心下了然。看来，其中定然有岳姨娘一份“功劳”了。 沈老太太略略点点头，便看向沈宜莲。待看清楚此刻沈宜莲的狼狈模样，顿时心疼的皱眉头：“莲姐儿这是怎么了？”说着，已经走上了前去。 岳姨娘也被吓了一跳，忙凑上前去，摸了摸沈宜莲滚烫的额头，更是心如刀割：“大小姐的额头烫的不得了……”说到这儿，已是哽咽不成声了。 齐氏站在一旁，见岳姨娘这番作态，顿时眼底闪过一丝寒意。 当着沈老太太的面，岳姨娘这句话简直就像是在指责她没照顾好沈宜莲似的。 果然，就见沈老太太不悦的看了齐氏一眼，板起了脸孔问道：“莲姐儿怎么会病的这般严重？”隐隐有指责之意。 齐氏硬生生的压下心头的不快，强自笑着说道：“我前两日就听说莲姐儿生了病，本打算过来看看，却因为有事耽搁了，因此今儿个才过来。听说莲姐儿闹腾着不肯喝药，使得病情越发厉害。我也正着急呢！刚才特地支开了丫鬟们，就是想问一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岳姨娘固然善于搏沈老太太欢心，可齐氏也不是省油的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便将事情的矛头直指沈宜莲的身上。 沈老太太一听便知道别有内情，不由得皱着眉头问道：“哦？到底是怎么回事？” 岳姨娘搀扶着沈宜莲的手微微一颤，旋即强自镇定下来，缓缓的将沈宜莲放回床上。借着这片刻功夫，脑子里迅速的盘算起了接下来的对策。 齐氏似笑非笑的看了岳姨娘，若有所指的说道：“这其中的缘故，只怕岳姨娘知道的更清楚才是。不妨就由岳姨娘说一说好了。”这母女两个费劲了心思，不就是等这一刻么？哼！ 岳姨娘挤出一丝笑容，却是抬头看了周围的丫鬟们一眼。 丫鬟们一看这阵势，都低着头迅速的退了出去。 若云只觉得屋子的气氛越发的凝滞，恨不得也跟着溜出去才好。只可惜齐氏没发话，沈宜芳也没动弹，她一个人若是有什么举动，未免太过明显。只得眼巴巴的看着最后出去的听雨将门关上了。 若云心里暗暗叹气，再一次后悔起来。 早知道今天会有这般“热闹”，无论如何也不该过来才是…… 沈老太太端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了沈宜莲两眼，先是叹了口气：“这孩子，不管有什么事情，也不该把身子闹腾成这样子。只要说出来，还怕大人们拒绝不成？” 还没听到是什么事情，语气已然隐隐的有偏向之意。 岳姨娘眼露喜色，脸上却越发的恭敬：“启禀老太太，大小姐年龄也不小了，也到了有心事的时候。这次……生了病也不肯喝药，想来也是有原因的。” 虽然没明说，却是很含蓄的暗示出了沈宜莲的病因。 沈老太太稍一思忖，便明白了过来。 女孩子到了十四岁，还能有什么样的心事？自然是跟终身大事有关嘛！ “蕙娘，是这样么？”沈老太太想通了此节，面色也和缓了不少。 齐氏恭敬的应道：“岳姨娘说的没错，确实如此！” 沈老太太直截了当的问道：“那你且告诉我，莲姐儿究竟中意的是哪一家的儿郎？” 齐氏瞄了岳姨娘一样，偏偏这个时候，岳姨娘低下了头，一个字也不肯多说了。倒是狡猾的很，竟是把难题留给她。 齐氏只得应道：“是冯家的大少爷，冯天睿！” 沈老太太“哦”了一声，神色之间倒是有几分满意。冯家和沈家也算门当户对，冯天睿年少英俊，若是把莲姐儿许配给了他，倒也不算委屈。 这么想着，沈老太太的语气愈发和缓起来：“虽说儿女婚事，都由父母做主，不过，若是能让孩子高高兴兴的出嫁，自然也是好事一桩。” 这意思再明白不过，齐氏想装着听不懂都不行。 好个偏心的老太太！对沈宜莲的事情倒是挺上心。已经摆明了车马要为沈宜莲撑腰了…… 齐氏心里暗暗冷哼了一声，脸上却是丝毫不露心中所想，浅笑着说道：“老太太说的是，我也巴望着莲姐儿能许配个好人家呢！只是，这儿女亲事，总得讲究个你情我愿先来后到。哪有女方主动求亲的道理。” 齐氏故意重重的突出了“你情我愿”“先来后到”那几个字。 沈老太太何等精明世故，立刻听出了齐氏的言外之意，不由得一愣：“你的意思是……莲姐儿是一厢情愿？” 岳姨娘忙陪笑道：“老太太，这种事情怎么好说是一厢情愿。冯家大少爷对大小姐也是很中意的……” 齐氏冷不丁的插嘴：“岳姨娘，孩子之间的事情，我们都不了解，光听莲姐儿一面之词，怎么能当真。” 岳姨娘被噎了一下，笑容有些僵硬：“此话是大小姐亲口说的，应该不会有假。” 齐氏略带嘲讽的一笑：“不管莲姐儿情愿不情愿，只是，冯家肯定是不情愿的。” 沈老太太听到这儿，眉头又是一皱，语气有些冷然：“蕙娘，有什么话，你不妨说的清楚明白些。” 什么叫冯家肯定不情愿？说的倒好像冯家门第高沈家攀不上似的。 齐氏不敢怠慢，忙解释道：“此事是这样的，前两日，我接到了冯家送来的信，看那信上的意思，冯家已经打算和齐家结亲，正在商议中，只怕过上一阵子就会传来好消息了。此事本只有芳姐儿知道，偏偏她无意中又告诉了莲姐儿……”然后，就闹出了这一出来。 沈老太太的脸色沉了下来，看了一边的沈宜芳一眼。沈宜芳被这一看，双腿都有些发软了，愈发不敢抬头。若云忙也跟着将头垂的更低些。 齐氏虽然也生沈宜芳的气，可见沈老太太这般，心里却又不快起来。 出了这样的事情，本该怪沈宜莲胆大妄为才是，怎么迁怒到沈宜芳头上去了？ 齐氏咳嗽一声，接着说道：“莲姐儿最是乖巧，我也一向疼她。若是此事有商榷的余地，我自然二话不说就同意。只不过，冯家和齐家已经有了默契，我们沈家总不好再有什么举动。老太太，您说是不是？” 岳姨娘见沈老太太面露凝重之色，心里有些着急了，仗着胆子插嘴道：“老太太，话不是这么说。只要一日没传出消息，说明冯家和齐家的亲事就没商定好。我们这个时候派人到冯家透个口风，说不定冯家就会改变了心意呢！” 躺在床上的沈宜莲，虽然头脑昏沉，却把众人的话都听进了耳中，一直默默的垂泪。待听到岳姨娘这么提议之后，沈宜莲的眼陡然有了神采。 第二百二十六章少女梦碎 “祖母……”沈宜莲微弱的喊了声。 沈老太太一愣，忙看了过去。 就见沈宜莲眼里含着泪花，眼中溢满了哀求。配着那张苍白憔悴的脸颊，真是让人打心底里生出怜惜之意来。 沈老太太本就最宠爱沈宜莲，再见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心里愈发不是个滋味。忍不住回头看了齐氏一眼。 齐氏立刻领会了沈老太太的意思，不假思索的说道：“老太太，此事万万不可。我们沈家的小姐，个个娇贵的很，怎么能这般送上门去任人家挑三拣四。退一步来说，就算我们厚颜这么做了，冯家领情倒也罢了，若是不领情，日后让莲姐儿还怎么出去见人？” 这说的倒也在理！沈老太太忍不住点了点头。 岳姨娘抢着说道：“大小姐貌美多才，冯家怎么可能不中意。待日后冯家和沈家结为亲家，自然万事大吉！” 齐氏冷笑一声：“岳姨娘说的倒是轻巧，你怎么不想一想，若是冯家有这份心意，早该上门来提亲了。又怎么可能和齐家商议起了亲事来。” 这事情再明白不过，冯家中意的根本不是沈宜莲，而是齐家大小姐齐悦。 齐氏此言稍稍有些刺耳，不仅是岳姨娘，就连沈老太太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了。沈宜莲更是被戳中了伤心处，呜咽着哭了起来。 沈老太太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一言不发，任由岳姨娘和齐氏较劲。 “太太，你这么说，未免太过武断了。”岳姨娘为了沈宜莲，不管不顾的争取起来：“冯家没上门提亲，并不代表冯家会看不中大小姐。说不定，只要沈家透个口风，冯家就高高兴兴的上门来提亲了呢！” 齐氏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了，冷笑着回击：“岳姨娘想的倒是如意，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现下冯家和齐家正商议亲事，我们沈家若是来了这么一出，姑且不问冯家会是什么反应，肯定会惹恼了齐家。今后，让我还有何脸去见我哥哥嫂子？” 说来说去，这才是齐氏最最担心的地方！ 她不可能为了庶出的女儿，惹恼了自己的娘家。若是沈宜芳嘛……那又另当别论了。 岳姨娘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改而软语相求：“事情总不至于这么严重吧！还请太太为了大小姐的终身幸福着想……” 齐氏轻哼了一声：“岳姨娘这么说，倒是责怪我没有为莲姐儿着想了是么？我若真的如此，大可以随意为莲姐儿定门亲事，何至于一桩又一桩的推掉了上门来提亲的？” 沈老太太听不下去了，咳嗽一声：“好了，你们两个都消停会儿。” 此言一出，齐氏和岳姨娘都闭了嘴。目光在空中交接，旋即各自移了开去。 作为争斗了多年的老对手，齐氏和岳姨娘的关系自然和睦不到哪儿去。齐氏是正室，占有身份上的优势。岳姨娘却和沈霖有青梅竹马的情谊，又兼之有沈老太太撑腰，成了齐氏的一根心头刺。 平日里，两人还能维持着表面上的和气。可现在，为了沈宜莲的亲事，两人竟然当着沈老太太的面便口舌交锋起来。这真是前所未见的事情呢！ 沈宜芳固然听的心惊胆战，若云更是一颗心怦怦直跳。 沈宜莲的神情最是复杂，眼角一直挂着泪珠，眼中流露出强烈的期盼和哀求。至始至终，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再说。 现在，唯一的希望只能寄予沈老太太身上了！ 只要沈老太太发话，想来齐氏也不敢抗拒。只要齐氏肯主动与冯家商议，此事就有一线转机…… 一屋子的目光，齐齐的落在沈老太太的身上。 沈老太太权衡半晌，终于叹了口气：“此事确实棘手。本来是桩好事，只是现在，冯家和齐家已经商议起了亲事，我们沈家也不便再插手了……” 听到这儿，沈宜莲的脸色煞白，眼睛一闭，竟是昏厥了过去。 若云惊呼一声：“大姐昏过去了！” 岳姨娘第一个抢到了床边，哀哀凄凄的哭了起来。 齐氏也忙凑了过来，又是掐人中又是摇晃沈宜莲的身子，忙活了半天，却是没起什么作用。沈宜莲依旧软软的躺在那儿。 沈老太太果断的吩咐道：“快些派人去叫李大夫过来。” 沈宜芳和若云一起应了，快步走出了屋子。 听雨一听说沈宜莲晕厥了过去，二话不说抬脚便跑。 沈宜芳忙吩咐秋寒：“你也跟着一起过去。”秋寒连声应了，一路小跑追了上去。 另有丫鬟则忙着捧了热水和毛巾进了屋子里，沈宜莲的闺房里忙成了一片。 若云探头看了一眼，低声对沈宜芳说道：“二姐，里面乱的很，我们暂时就别进去添乱了吧！” 沈宜芳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嗯，我们就在外面待会儿好了。” 今天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实在太出人意料了。若云明明没做什么没说什么，也觉得浑身疲乏。 沈宜芳就更别提了，沮丧的自责：“早知道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一定把事情瞒着大姐了。” 谁能想到，一时的心软，会惹来这么多的事端？ 若云安抚道：“二姐，你也不用太过自责了。此事也不能怪在你的头上。”这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又怎么能怪到一时心软的沈宜芳头上？ 沈宜芳苦笑道：“说实话，我也没想到，大姐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平日里，沈宜莲一副弱质纤纤的样子。就算耍弄些女孩子的心计，也是文文弱弱的。谁能想到，沈宜莲竟然会有这般的胆量？ 沈宜芳倒是略略生出些许佩服之意来。 “二姐说的是，”若云由衷的叹道：“我也没想过，大姐竟然敢做到这一步呢！” 只可惜，事与愿违。做的再多，也改变不了任何事实了…… 若云和沈宜芳对视一眼，俱都看到彼此眼中的黯然。各自叹了口气。 齐氏态度鲜明，沈老太太虽然疼爱沈宜莲，到底要顾忌些沈家的颜面。岳姨娘却是有心无力…… 李大夫来了之后，为沈宜莲施针，总算把晕厥过去的沈宜莲救醒了。 岳姨娘忙问道：“李大夫，大小姐身子要紧么？” 李大夫皱着眉头，小心谨慎的斟酌着言辞：“大小姐高烧未退，又急火攻心，因此昏倒了。如今，经我施针之后，大小姐总算是醒了过来。不过，身子却是极为虚弱。一定要按时喝药，好好休养才是。不然，只怕会伤了身子，留下病根。” 岳姨娘强忍着眼泪，点点头。 沈老太太心疼不已，坐到了床边，伸手拉起沈宜莲的手。 只可惜，沈宜莲醒来之后，脑子里一片茫然，呆呆的看着周围的众人。对沈老太太的亲近没有一丝反应。 岳姨娘心里又是焦急又是担心，凑过去喊了几声，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齐氏碍于颜面，也不免做出关切的样子来，上前嘘寒问暖：“莲姐儿，你好些了没有？今后可要定时喝药，好好在屋子里休养，等身子好了再去书房也不迟。” 沈宜莲却是紧紧的闭着嘴，一言不发。 沈老太太见状，叹了口气：“莲姐儿，不是祖母不疼你。若是别的事情，我一定为你做主。只是这件事情着实让人为难……好了，祖母答应你，将来一定为你做主，寻一门更好的亲事。好不好？” 沈宜莲的眼泪在眼眶里慢慢的汇聚，然后从眼角不停的滑落。 少女的梦在刹那间碎成了一片一片…… 若云站在旁边，看的一阵心酸。不知怎么的，又想起了昔日的自己。 求而不得，固然痛苦。可若连“求”的资格都没有，岂不是更痛苦？ 前世的她，在最深的美梦里，也不敢奢求赵元灏会爱上她。只期望着能躲在安静的角落下，悄悄的爱慕着他就好。 可即使是那样卑微的愿望，也破灭的如此之快。 她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脑子里甚至没有想起过赵元灏。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她在他的心里，什么也不是。 幸好，过往的一切都已成云烟。 幸好，她有了重回人世的机会。 幸好，她有了崭新的身份，可以挺直了腰杆站在昔日的主子们面前。 所以，她必然不能辜负了苍天的一番美意！她要更好的活下去，要让萧婉君尝到她所受过的所有痛苦，要活出最最精彩璀璨的人生！ 若云悄然的握紧了拳头，然后默默的退出了沈宜莲的屋子。 屋子里有这么多的人在关心安慰沈宜莲，她在与不在，都无关紧要。还是等过几天，再来安慰沈宜莲一番吧！ “四妹，等等我！”沈宜芳眼尖的追了出来。 若云停住了脚步，等着沈宜芳走过来。 沈宜芳看看天色，叹道：“我们待在这儿也没什么用，还是先回去吧！” 天色已晚，已经到了该吃晚饭的时辰了。 姐妹两个默默的走了一段路，想说些什么，却都意兴阑珊，提不起兴致来。到了岔路口，便各自挥手作别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临盆在即 沈宜莲就此病倒，在屋子里静养，一连几日都未曾出过屋子。 沈家姐妹轮番前去探望。各人都知道沈宜莲心结所在，很有默契的只字不提。只捡了些好听话安抚她。 沈宜莲的话极少，往往别人说上十句，她才勉强应上一句罢了。 虽然定时喝药，高烧也退了下去，可沈宜莲的身体反而越发的虚弱。整日里懒懒的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做，只是发呆。倒是很少流泪，可这副样子，却比哭泣更令人心酸。 沈霖知道了此事之后，沉默了片刻，亲自去了沈宜莲的院子，一改往日的冷凝严肃。很是温和的安抚了沈宜莲一通。 沈宜莲勉强振作起精神来应付几句，待沈霖走后，又恢复了沉默。依旧是一天都不说几句话。 岳姨娘看在眼底，急在心底，背地里不知抹了几次眼泪。 若云也去探望过两次，见沈宜莲满怀愁绪心结难解，不免也劝慰了一番。只是说的再动听，此刻的沈宜莲也是听不进去了。 这种伤痛，只有时间才能治愈。短期之内，却是每每想起便痛不可当。 这种感觉，若云再清楚不过了。 当她死而复生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第一个想起的，便是萧婉君。之后，哪怕是见到和萧婉君相似的身影，哪怕是偶尔中想起了旧日的片段，也会觉得痛彻心扉。 如今，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份鲜明刻骨的痛楚，被深深的压到了心底。至少，不再一碰触便鲜血淋漓的痛了。 若云怜惜的看了趟在床上的沈宜莲一眼，希望沈宜莲能早日从这个打击中恢复过来。 沈宜芳在床前待了片刻，见沈宜莲病怏怏的不肯理睬人，也没了兴致待下去，扭头说道：“四妹，我们别打扰大姐休息了，这就回去吧！” 若云点点头应了，然后柔声的和沈宜莲道别。 沈宜莲连个笑容也挤不出来，只是轻轻的点点头，然后目送着两人离开了。 待出了屋子，沈宜芳便抱怨起来：“大姐也真是的，都过了七八日了。怎的还是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看的我满肚子火气。” 若云哑然失笑：“才七八天而已，大姐哪里能这么快就忘掉睿表哥。”至少，也得过个一年半载吧！ 正说着闲话，就见一个丫鬟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四小姐，奴婢可算找着你了。” 若云定睛一看，却是叶姨娘院子里的丫鬟。心里不由得一动：“是不是叶姨娘快生了？” 叶姨娘的肚子早就足了月，却迟迟的没有动静。请来的那两个极有名气的稳婆在沈府已经住了两个多月了，背地里常开玩笑，说是叶姨娘这一胎生的必是个男孩。男和懒同音嘛！ 若云听到这样的玩笑话，也好笑不已。心里倒是多了一层期待。 女子怀孕的日子，一般来说是九个多月。自然有不足月便早产的，容易夭折，要么就是天生身子骨茬弱。孩子在肚子里时间待的久一些，一般来说总该强壮些。 叶姨娘一直生着病，为了肚中的孩子，宁愿改喝药性温和的汤药，为此吃了不少的苦头。沈霖唯恐她腹中的孩子不足月便出世，因此早早的便吩咐齐氏请来稳婆在沈府里待着，以便随时召唤。 没曾想，叶姨娘的肚子却一直没什么动静。一直翘首企盼的若云，隔三差五的便去叶姨娘那里探望，每次都打趣：“这个小家伙可真是懒，迟迟赖在肚子里不肯出来呢！”惹的叶姨娘呵呵直笑。 那丫鬟一脸喜色，连连点头：“四小姐真是聪明，一猜就中。叶姨娘今儿个上午的时候还好好的，可适才却开始觉得肚子痛，春竹姐已经请了稳婆过去呢！又吩咐奴婢来禀报四小姐一声。” 沈霖不在府中，齐氏也断然不可能早早就去陪着，也只得来请四小姐过去陪叶姨娘了。 若云精神一振，欢喜的说道：“太好了，我可等了好久了。走，我这就跟着你一起去。” 沈宜芳笑着说道：“左右无事，我也跟着四妹一起过去好了。” 若云心情极好，连连点头，拉起沈宜芳的手一路小跑了过去。 待到了叶姨娘的院子里，就见几个丫鬟都忙里忙外的奔跑着，因着大丫鬟春竹在屋子里待着没出来，这些个丫鬟便像没了主心骨似的，犹如无头苍蝇一般乱转。 若云皱了皱眉，扬声说道：“你们几个到处乱转做什么，都给我过来。” 那几个丫鬟一见有了主子过来，倒是都松了口气，乖乖的走上前来。她们大多是十四五岁的女孩子，都没遇过妇人生产这种事。因此不免慌了手脚。 若云有条不紊的吩咐各人去忙活，这个去厨房烧热水，那个准备干净的棉布等等。态度沉稳老练，丝毫不减慌乱。 几个丫鬟纷纷领命去了。 沈宜芳笑着打趣：“平日里倒瞧不出你还懂得这些。” 若云俏皮的一笑：“我懂的可多着呢，你日后慢慢就知道了。” 正在此刻，屋子里传来叶姨娘的呼痛声。若云陡然一惊，无心再说笑，忙推开门走了进去。 叶姨娘躺在床上，满脸痛苦。两只手紧紧的抓着被褥。 两个稳婆不停的在一边安抚着。春竹急的满头是汗，却又帮不上忙，见若云来了，顿时一喜：“四小姐，你可来了！” 若云点点头，便走到了床边坐下来，柔声安抚道：“叶姨娘，我来陪你了。” 叶姨娘此刻哪里还有力气说话，只是微弱的笑了笑。旋即一阵剧痛袭来，额上不停的冒出汗珠来，口中更是溢出一连串的痛苦的呻吟。 若云忙着为叶姨娘擦汗，口中不停的柔声安抚着。 沈宜芳被吓了一跳，忍不住问道：“女人生孩子都这么痛么？”简直太太太可怕了！ 其中一个稳婆听到这等幼稚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叫二小姐知道，这可才刚开始呢！真正的疼痛，还在后面呢！” 沈宜芳骇然一笑，老天，这还只是刚开始。生孩子未免也太可怕了吧！ 若云稍一思忖，便扭过头来说道：“二姐，这儿有我在就行了，你还是先回去吧！下午我就不去书房了，劳烦你跟夫子们说一声。”未出阁的少女实在不宜看这等血腥场面，还是让沈宜芳回避好了。 至于她自己，自然是要留下的。 沈宜芳也没勇气再待下去了，闻言点头应了，便出了屋子。 整个下午，若云便一直待在叶姨娘身边，陪伴着她。 女人生孩子的痛苦，只怕只有过来人才能体会到。若云看着叶姨娘疼的死去活来，忽的想起了自己生孩子的情景来。 那种疼痛，简直就是延绵不绝。一波过去了，还没等缓过气来，下一波又开始了。整个人便在疼痛的巨浪中沉浮，只有孩子真正出来之后才能得到解脱。 只是，那个时候的她，年轻强健，有的是毅力和体力。可叶姨娘，身子一向虚弱…… 若云看着叶姨娘又疼的几近昏厥过去，心里隐隐的生出担忧来。 以着叶姨娘的身体，也不知能不能熬过去呢！女人生孩子，风险可是不小的。也不知道有多少女子在大好年华便因为生孩子送了性命…… 那两个稳婆显然也觉得有些不妙，低声商议了片刻，便上前来说道：“四小姐，叶姨娘总这么昏过去可不成，总得有体力把孩子生出来才是。还是吩咐下人们熬些参汤来吧！” 若云点点头：“嗯，也好。春竹，叶姨娘这里可有上好的人参么？” 春竹忙应道：“有的有的，前几日太太还特地命人送了一盒参片过来。奴婢这就去熬参汤来。” 若云想了想，吩咐道：“把参片拿一些过来，给叶姨娘含在口中。” 正在此刻，就听到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却是齐氏过来了。 若云忙站起来，正待行礼。齐氏挥挥手道：“好了，不必多礼。”然后便走到了床边来。 两个稳婆忙走上前来，恭敬的禀报了叶姨娘的情况。 齐氏听着听着便拧起了眉头来。叶姨娘肚子疼了一个下午，却没有半点要生出孩子的迹象，看这架势，也不知还要熬多久呢！ 生孩子最怕遇上胎位不正或是羊水过少之类的，有的产妇在床上疼了两三天还是生不出孩子来，这事情也不算稀奇。看来，今天也要做好此类心里准备才是…… 齐氏心念电转，吩咐身边的秋露：“秋露，你现在就去大门口候着，等老爷一回来了，就告知老爷此事。”沈霖对叶姨娘肚中的孩子在意的很，生产这等大事得及时通知沈霖才是。 秋露忙领命去了。 齐氏又一一安排了院子里的丫鬟具体琐碎事宜。她做了多年当家主母，早已习惯了安排此类事情，自然比若云安排的更细致合理。 有齐氏操持这一切，若云自然无需再插嘴，专心致志的坐在床边，用温热的毛巾为叶姨娘擦汗。 叶姨娘又挺过了一波疼痛，听到耳边的说话声，费力的睁开了眼睛。 第二百二十八章一场噩梦 若云忙握住了叶姨娘的手，柔声问道：“叶姨娘，你还好么？” 叶姨娘无力的一笑：“没事，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子的。你不用为我担心。”想当年，晴姐儿出生的时候，整整在她肚子里闹腾了一天一夜才肯出来呢！看这架势，只怕肚子里的这一个，闹腾的时间会更长…… 正想着，腹中又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 叶姨娘忍不住溢出一声痛苦的呻吟，额头边冒出涔涔的冷汗。 若云连忙帮着擦汗，心里暗暗着急。这阵痛本是一阵一阵的，中间好赖有个缓冲休息的短暂功夫。不过，叶姨娘这腹痛发作的频率未免也太过密集了些…… 齐氏走上前来，皱着眉头问道：“是要生了么？” 其中一个稳婆上前查看，然后应道：“羊水还没破，产道只开了一小指，早着呢！” 齐氏想了想，便吩咐道：“让叶姨娘含些参片，免得早早的没了力气。” 春竹忙应了，凑到了床前，将参片塞入叶姨娘口中。 秋霜凑了过来，低声说道：“太太，时候也不早了，要不，就先回去休息吧！”等叶姨娘真的要生了再过来也不迟嘛！ 齐氏瞄了秋霜一眼，却没吭声。 沈霖说不定片刻就能到，她怎么着也得在这个关键时候做做样子。哪里能这么早就走。 秋霜见齐氏理都没理她的建议，顿时有些讪讪的往后退了几步。 就在此刻，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齐氏顿时心中一动，忙迎了出去。 果然是沈霖来了！ 沈霖的脸色里不掩喜意，急急的问道：“怎么样了？生出来了没有？” 齐氏哑然失笑：“生孩子哪有这么快的，还早着呢！”生孩子生个一两天也是常有的事情。叶姨娘中午开始肚子痛，到现在也只有三四个时辰罢了，哪里可能这么快就生出来。 沈霖点点头，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男子不能进产房，他也只能在外面等着了。 齐氏见状，也陪着坐了下来，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沈霖闲扯了几句。 屋子里隐隐的传来叶姨娘痛苦的呻吟，沈霖有些坐不住了，站起来来回的踱步。 齐氏看了只觉得扎眼，脸上却挤出了温柔的笑容：“老爷，叶姨娘也不是第一次生孩子了，你不用太过担心了。” 沈霖的脸色有些凝重：“她一直在喊痛，是不是就快生了？” 叶姨娘呼痛的声音并不尖锐，而是压抑的隐忍的，倒像是一直在忍着疼痛，偶尔从喉咙处溢出一两声无意识的呻吟。听来更令人揪心。 齐氏掩住心里的嫉妒，笑着说道：“女人生孩子哪有不痛的，都这样熬过来的。老爷，你就放心好了，叶姨娘定然能平安生下孩子的。你就等着抱儿子吧！” 沈霖听到最后一句，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来。 沈府已经好几年没有新生儿了。也难怪他会对即将到来的孩子会如此的期待和欣喜。 沈霖忽的听到屋子里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不由得一愣：“晴姐儿也在里面么？” 齐氏应道：“是啊，晴姐儿自中午起，就一直待在叶姨娘屋子里呢！这孩子，倒是个体贴细心的。” 沈霖皱着眉头：“还是把她叫出来休息一会儿吧！她还只是个孩子，这么陪着苦熬，哪里能受得了。” 齐氏点点头，然后冲秋露使了个颜色。秋露立刻领会了齐氏的心意，抬脚便去了屋子里。对着坐在床边的若云说道：“启禀四小姐，老爷太太都在外面，说是让你也出去休息会儿呢！” 若云不情愿的应了一声，然后俯下头来在叶姨娘耳边轻声说道：“我出去会儿，待会儿就进来陪你。” 叶姨娘也不知道听清楚没有，勉强挤出个笑容。 若云悄然叹口气，振作起精神，和秋露一起走了出去。见了沈霖，忙上前行礼问安。 沈霖摆摆手，示意若云免礼。然后上下打量若云两眼，不无怜惜的说道：“你陪了这么久，一定累坏了吧！这里有我和你母亲在，你且先回去歇着吧！等叶姨娘生了孩子，我定然派人通知你一声。” 齐氏也笑吟吟的接口：“是啊，说不定一觉睡醒了，孩子就出来了呢！” 若云虽然很想留下来，可也只得笑着点头应了。 到了院子里一看，果然天色已晚。平日里这个时候，若云早已吃了晚饭开始读书练字了。 香菱忙凑过来搀扶着若云的胳膊，关切的问道：“小姐，你可还有力气走回去么？”看小姐一脸疲惫之色，真是让人揪心不已。 若云扯出一个笑容来：“可别小瞧了我，一路跑回去也有力气的。” 香菱笑了笑，却一直搀扶着若云的胳膊不肯松手。若云知道这是香菱心疼自己，倒也不忍拒绝了。 待回了院子之后，兰初等一众丫鬟都围拢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问道：“小姐，叶姨娘生了没有？” “生的是小小姐还是小少爷？” “这还用问，肯定是小少爷嘛……” 若云全身都累的没什么力气，哪里有力气应付这么多询问。只笑了一笑，随口答道：“叶姨娘还没生呢！” 香菱见几个丫鬟还待追问，立刻瞪了她们一眼：“行了行了，没见小姐累的很么？都闭上嘴，快些准备晚饭去！” 香菱在丫鬟中素来有威信，她一张口，各人立刻偃旗息鼓，不敢再多舌了。 许妈妈也关切的凑了过来：“听说叶姨娘中午时候肚子就痛的，怎的到现在还没生呢？” 若云苦笑一声：“估摸着还得再熬上一阵呢！”边说边坐到了桌子边。 香菱低声对许妈妈说道：“许妈妈，小姐一直在屋子里陪着叶姨娘，现在累的很呢！”自然是暗示许妈妈别拉着小姐闲扯了。 许妈妈立刻点点头，殷勤的伺候若云吃了晚饭。 若云没多少胃口，随意吃了几口，便搁了筷子。也没什么心情再练字练琴了，随意的梳洗一番，便上床睡了。 迷迷糊糊中，若云做了一个梦。 叶姨娘用尽了力气，却还是没把孩子生出来。两个稳婆手忙脚乱了半天，却徒劳无功，一脸惨然的宣布：“羊水太少，孩子生不出来，大人也保不住了……” 黑暗中，若云惊喘着醒了，霍然的坐了起来。 这明明就是个梦，可却那么真实，她甚至听到了叶姨娘的惨叫声…… 老天，这个梦太可怕了！不行，她现在就要去看看叶姨娘。想及此，若云连忙就着微弱的星光，摸索着下床点燃了烛台，然后穿衣穿鞋。 今日值夜的却是兰初，听到了些微的动静，也被惊醒了。一睁眼，便被吓了一跳，忙也起身：“小姐，你怎的这个时候起来了？”还没到下半夜呢！ 若云皱着眉头，迅速的说道：“我要去看看叶姨娘！” 兰初手忙脚乱的穿衣，边说道：“可是……这个时候……”外面黑漆漆的一片，这个时候去叶姨娘那里，未免太过不方便了吧！ 若云心里叹口气，到了关键时候，便能看出丫鬟的伶俐来了。若是换了香菱在这里，肯定不会啰嗦一句的。 想及此，若云直截了当的吩咐道：“你现在就去喊香菱一声，就说我要去叶姨娘那里，让她跟着我一起去。”还是带上香菱稳妥一些。 兰初有些委屈的应了。她明明就在这里，小姐还要特地喊上香菱跟着一起去，果然偏心啊！ 虽然这么想，可兰初却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推了门去了香菱的屋子。 香菱听到咚咚的敲门声，立刻被惊醒了。待开了门，见是兰初，更是吓了一跳：“兰初，这深更半夜的，你怎的跑我这儿来了？是不是小姐出什么事情了？”说到最后一句，香菱的声音已经变了。 兰初连连摇头，三言两语的解释了来意。 香菱这才松了口气，迅速的穿好衣物。脑子里迅速的琢磨起来。小姐怎的忽然半夜里要去叶姨娘那里呢？真是蹊跷…… 若云见了香菱，第一句话便是：“我刚才做了个噩梦，心里实在放心不下，所以要去看看叶姨娘怎么样了。” 香菱也不多问，立刻点头应了。心里终于明白了过来。难怪小姐会有如此举动呢！正所谓母女连心，叶姨娘又正值生产的紧要关头，小姐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在情理之中。 兰初备好了灯笼，殷勤的说道：“小姐，奴婢替您打灯笼吧！” 若云没心思多说，匆忙点了点头。 主仆三个一起出了院子，朦胧的灯光显然不够明亮，想走的快也不大容易。 若云心里沉甸甸的，一路上也没什么心情说话。直到遥遥的看到了叶姨娘的院子，心里那种莫名的沉重感才稍稍褪去了一些。 香菱适时的劝道：“小姐，你不用过于担心。做梦往往和现实都是相反的，说不定叶姨娘此刻已经生下了小少爷母子平安呢！” 兰初也连连出声附和：“就是就是。” 若云“嗯”了一声，正待说什么，忽的看到前方有一个黑影在靠近，顿时被吓了一跳。 深更半夜的，会是谁？ 第二百二十九章九死一生 （一） 香菱和兰初也被吓了一跳，一起脱口问道：“你是谁？” 却不料，对方也同时脱口而出：“你们是谁？” 若云已然听出了是春竹的声音，心里一沉，忙问道：“春竹，你这个时候怎的跑出来了？” 春竹的声音急促：“四小姐，奴婢赶着去请李大夫过来，就不多说了，你去叶姨娘屋子里看看便知道了。” 若云一听便知不好，忙让开路，由着春竹跑了过去。 香菱低声说道：“小姐，我们快去看看吧！”这么大半夜的，居然要去请李大夫过来，可想而知，定然是叶姨娘的生产不顺当了。 若云连回话的心情都没有，一路小跑了过去。 叶姨娘的院子里灯火通明，丫鬟婆子们走来走去，忙的不得了。一个婆子正端着一盆污水走了出来。 若云瞄了一眼，心里顿时一紧。那分明就是一盆血水…… 香菱和兰初自然也看见了，都被吓了一跳。却是都不敢出声，默默的跟在若云的身后进了内室。 沈霖和齐氏竟然也都在，看来倒像是睡到了一半过来似的，衣着远不如平日里妥帖。 见了若云，沈霖显然大感意外：“晴姐儿，这深更半夜的，你怎的跑过来了？” 齐氏也拧起了眉头：“这儿已经够乱的了，你就别跟着添乱了，速速回去休息。” 若云不用假装，也是泪眼盈盈：“我刚才做了个噩梦，梦见……梦见……”一尸两命，这几个字眼实在是说不出口。 沈霖和齐氏看这架势，哪有不明白的，不约而同的一起叹了口气。 沈霖振作起精神来安抚道：“好了，你别想的太多了。稳婆正在里面帮着接生呢……” 话音未落，就听屋子里传来了叶姨娘凄厉的惨叫声。 若云不假思索的就往里面跑，齐氏一把拉住若云的手，沉声说道：“你还是个孩子，这等场面少看为好，我进去就是了。”说着，便走了进去。 若云被留在屋子外面，听着里面一声声的惨叫声，心里一阵恻然，眼泪刷刷的落了下来。 沈霖的一颗心，也早已七上八下忐忑难安。见女儿哭的这般伤心，心里也酸酸的，长长叹了口气：“好了，你不要哭了。我已经命春竹去请李大夫过来了，你放心，我定会保住叶姨娘母子平安的。” 若云哽咽着点头，旋即落入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里。鼻息间嗅到的是成年男子的散发出的沉稳气息。 却是沈霖轻柔的抱住了她，一双大手缓缓的抚在她的发丝上。 若云先是被吓了一跳，反射性的就想挣脱。却迅速的反应过来，这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温柔安抚。她不必反应过度…… 沈霖的怀抱很温暖，扶着她发丝的大手出乎意料的温柔。 若云忽的感受到了那份浓浓的父爱和关切，不知怎么的，鼻子酸酸的，竟又是流下泪来。 前世的她，年幼懵懂时就被父母卖做给了牙婆子进了萧府做丫鬟，早已淡忘了那对狠心的父母。之后的十几年，她的生活中只有主子和周围的丫鬟。她时时刻刻的努力，只盼望能得到萧婉君更多的器重和关注。 只因为，她最最缺少和最最渴望的，便是类似亲情的关爱。 当她因为一碗汤药送了性命之际，是那样的悲愤和怨怼。为什么上天要对她如此的不公？为什么要让她承受这般凄惨的命运？她真的好不甘心好不甘心…… 当她重新睁开双眼醒了过来，当她渐渐融入了新的身份和新的生活，她才慢慢的感受到前世没有体会到的各种亲情。 姐妹之间的友爱，来自生母的殷殷关爱，她都珍惜不已。 没料到，她今日居然在沈霖的身上，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来自父亲的关爱。叫她怎能不激动又心酸？ 眼泪似有自己的主见一般，争先恐后的落了下来，眼前早已一片模糊，只有那个宽阔的可以依偎的胸膛，给她无限的温暖和依靠。 沈霖也极少做出如此柔情的举动，不过，当他看到女儿紧紧的依偎在自己的怀中时，心里既然也升起了罕见的浓浓的怜惜之情：“晴姐儿，莫要哭了。” 若云哽咽着点点头，胡乱的用袖子抹去眼泪。一时之间却是舍不得离开这温暖的怀抱，依旧软软的靠在沈霖的胸前。 沈霖揽着女儿，低声安抚道：“你放心，叶姨娘不会有大碍的……” 话音未落，就听屋子里又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父女两个都是身子一震，一起看向关的紧紧的房门。 齐氏脸色沉重的走了出来，眉头紧蹙着，显然情况不太妙。 沈霖松开手，走上前去，沉声问道：“茹儿究竟怎么样了？”若云也跟着凑了过去，一脸的焦急看向齐氏。 齐氏重重的叹口气：“羊水太少，胎位似乎又不太正，只怕……” 若云身子晃了一晃，女人生孩子时有可能遇到各种各样的状况，羊水少本就危险，胎位不正更是危险之极。叶姨娘竟然两者皆遇上了！ 沈霖也是脸色一白，颤抖着问道：“只怕如何？” 齐氏困难的说道：“只怕是要难产了。” 难产两字一出，屋子里顿时陷入可怕的沉寂中。谁都很清楚这两个字的分量…… 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了难产，最终的结果极有可能是只能保住其中一个，稍一犹豫，更有可能一尸两命的结局。 若云含泪问道：“叶姨娘还有可能安然生下孩子吗？” 对着那张眼泪汪汪的小脸，齐氏的心也软了下来，叹道：“两个稳婆正在里面帮着叶姨娘揉按肚子，希望能安然生下孩子。”只不过，这个希望显然不太大…… 若云自然能听懂齐氏的言外之意，脸色早已苍白一片，手不停的颤抖起来。 齐氏看了沈霖一眼，很含蓄的暗示道：“老爷，你也该做个决定才是。” 如果只能保住一个，到底是保住大人还是保住孩子？ 叶姨娘只是沈霖的一个小妾，那孩子却是正经的沈家血脉。孰轻孰重，还得沈霖做决定才是。 若云在一旁听的遍体生寒，连忙抬起头来，泪眼盈盈的哀求：“父亲，求求你，一定要保住叶姨娘。”孩子没了，日后还有机会再生。可大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或许，对沈霖来说，叶姨娘只是众多女人中的一个罢了。可对若云来说，叶姨娘却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 沈霖定定的看了若云一眼，然后迅速的下了决定：“蕙娘，你进去对稳婆们说一声，无论如何要先保住大人。” 齐氏并未特别意外，只是说了句：“老爷，你可想清楚了，那可是一个活生生的孩子……” 沈霖咬咬牙：“好了，不要再多说了。快些进去交代一声！” 那是他的孩子，他如何能不心疼？只是，他也没狠心到罔顾叶姨娘的性命只为保住孩子的地步。 若云感激的看了沈霖一眼，这一刻，沈霖的身影在她的眼中忽的高大了许多。 沈霖虽然风流好色，不过，待叶姨娘总算还有三分真心。 就在此刻，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却是李大夫背着药箱子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 一路上，春竹已经简单的把叶姨娘难产的事情说了。李大夫早已有了心里准备，特地将针灸的工具全部都带齐了。 针灸之术对急救有奇效，在止痛止血上也有独到之处。若是有李大夫在一旁协助，叶姨娘安然度过这次难关的可能性倒是大了不少。 齐氏看了沈霖一眼，不无征询之意：“老爷，李大夫已经来了，你看……” 李大夫毕竟是男子，在叶姨娘生产的时候为叶姨娘施针，于理不合，自然要沈霖点头才行。 沈霖不假思索的说道：“救人要紧，不必有什么顾虑。还请李大夫尽力保住大人和孩子。” 李大夫沉声说道：“老朽定当尽力而为！”然后，便对着春竹一起进了屋子里。 齐氏自然也要跟着进去，若云见状，忙哀求道：“母亲，求求你，让我也跟着一起进去吧！” 齐氏本不肯同意，却在看见若云含着眼泪苦苦哀求的神情之后心软了。 叶姨娘正处在极其危险的境地，若是……说不定性命都没了。怎么着也该让晴姐儿进去陪叶姨娘一会儿才是，说不定，这就是最后一面了…… 想及此，齐氏终于点了点头，领着若云一起进了屋子。 屋子里不知点了多少烛台，异常的明亮。两个稳婆都是神色凝重，一个帮着揉捏肚子，另一个则在叶姨娘的下身处仔细查看。另有丫鬟婆子在一旁忙碌着递毛巾端热水。 叶姨娘满头大汗，脸色惨白，口中不停的溢出痛苦的呻吟。 那似熟悉又似陌生的血腥气在屋子里弥漫着，勾起了若云最最不愿意想起的往事。 当年的她，也是在这般狼狈和痛楚中，硬生生的熬过了生产的难关。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生下了孩子。 只可惜，她甚至没能亲眼看孩子一眼，便被一碗汤药送了性命…… 第二百三十章九死一生（二） 若云咬咬牙，将满脑子的思绪抛开，连忙抢上前去，用力的握住叶姨娘的手：“叶姨娘，我来陪你了。” 叶姨娘费力的睁开眼睛，虚弱的喊了声：“四小姐，这个时候，你……你怎的来了？”她真不愿意让女儿看见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 若云忍住惊慌和恐惧，柔声安抚道：“我特地来陪你了，叶姨娘，你一定要好好的撑下去。” 叶姨娘被一阵阵疼痛折腾的死去活来，再也没力气说话了，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若云用力的握住叶姨娘的手，似是要将身体的力量传递给叶姨娘一般。 齐氏扬声说道：“老爷吩咐了，先保住大人。” 什么？本已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叶姨娘霍然睁开了眼睛，费力的说道：“不……先保住孩子……” 齐氏也不便在这个时候和叶姨娘多说什么，只吩咐那两个稳婆：“你们两个小心些，在保证叶姨娘身子安然无恙的情况下，尽力将孩子接生出来。” 两个稳婆一起应了声。那帮着揉按肚子的稳婆手劲立刻大了不少。若是想保全大人的性命，这孩子却是要早点弄出来才行。不然，时间久了，只怕产妇也极其危险。 叶姨娘立刻觉得腹中翻滚的痛意，心里慌张不已，忍不住苦苦的哀求道：“太太，求求您，先保住孩子……”母爱的伟大，在此刻表露无遗。 若云听着只觉得心酸，忍不住用力握紧了叶姨娘的手。 齐氏只得安抚道：“好好好，一切都依你。你不要说话了，保住体力，留着生孩子。”一边却连连冲稳婆们使眼色。 叶姨娘看不见齐氏在使眼色，听到此话却是稍稍放了心。 若云凑到叶姨娘耳边，低低的说道：“叶姨娘，你一定要好好的。”你若是走了，我该怎么办？ 叶姨娘无力挤出笑容，只点点头。 到了这等紧要关头，李大夫也没时间计较男女之别，急急的坐下来，打开药箱取出针灸用具，捻起一根长长细细的银针，为叶姨娘开始施针。 若云不敢惊扰了李大夫，只屏住呼吸看着。 几根银针下去，叶姨娘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不少，喘息着睁开了眼睛。 李大夫沉声说道：“让叶姨娘再喝些参汤，也能多些力气。”女人生孩子是最费力气和元气的，有上好的人参熬成汤的话，喝上一些效果极佳。 有婆子立刻端了准备好的参汤过来，喂叶姨娘喝了一些。 叶姨娘的精神好了些许，身子也有了些力气，在稳婆的鼓励指导下，开始继续用力。 李大夫不去管生产之事，只不停的为叶姨娘施针止痛止血，另外还专门找那些刺激人潜力体力的穴位进行施针。再加上为叶姨娘按揉肚子的稳婆极有经验，不停的在为叶姨娘腹中的孩子转正胎位。 本已陷入险境的叶姨娘，竟然慢慢有了转机。 “太好了，看见孩子的头了。”一个稳婆惊喜的喊道。 屋子里的人都是精神一振。叶姨娘本来胎位不正，孩子不容易生出来。如今既已能看到头颅，说明已经进了产道，总算有了平安出生的可能。 若云又是激动又是欣喜，不停的在叶姨娘的耳边说一些鼓励安慰的话：“叶姨娘，你再用些力气，孩子就快要生出来了。” 齐氏也跟着紧张了起来，不停的张望着。 叶姨娘满头都是汗珠，几乎使劲了全身的力气，只感觉到下身一阵撕裂的疼痛，再然后，便是身子一轻，下体一阵剧烈的疼痛之后，陡然放松了下来。 “出来了出来了！孩子生出来了！”稳婆激动的喊叫声在屋子里不停的回响。 叶姨娘却没来得及欢喜，就昏厥了过去！ 李大夫一惊，连忙拿起一根极细极长的银针，为叶姨娘施救。 另一边，刚出世的孩子却也陷入了险境之中。因着在娘胎里待的时间过久，那张皱皱的小脸憋得通红，半天都没哭出声音来。 其中一个稳婆熟稔的将婴儿的头朝下，使劲的拍了拍婴儿的屁股。响亮的巴掌落下去，本该有哭声才是。不曾想那婴儿依旧没什么动静。 另一个稳婆忙用手指撬开婴儿的嘴，然后伸出手指进去掏弄着，过了片刻，婴儿哇啦一声，终于哭出了第一声。 两个稳婆一起长长的松了口气，婴儿只要能哭出声来，至少说明一条小命捡了回来了。 齐氏略有些激动的走上前去，看上一眼，便笑着说道：“快些给老爷报喜去，叶姨娘生了个小少爷呢！” 早有丫鬟机灵的跑了出去报喜去了。 在外面等候了半夜的沈霖，听到这个好消息，顿时眉眼舒展开来，一脸的喜气：“好好好，待会儿通通有赏！”本已做好了这个孩子随时可能夭折娘胎中的准备，没曾想孩子竟然平安出生了，倒是让人有突如其来的惊喜。 秋霜喜滋滋的福了一福。 沈霖又问道：“对了，叶姨娘现在怎么样了。” 秋霜犹豫了片刻，才答道：“叶姨娘体力耗费过多，生下小少爷便昏迷了过去。” 沈霖一惊，二话不说便推门进了屋子。 齐氏手中抱着刚出世的婴儿，惊讶的转回头来：“老爷，你怎的进来了？”男子进产房可是大大的不吉利啊！ 沈霖无心多解释，几步便走到了床边，轻声的喊道：“茹儿，茹儿！” 叶姨娘脸色惨白，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哪里有什么回应。 李大夫脸色凝重，施了几针之后，便也停了手：“叶姨娘体力消耗过度，一时半会儿只怕醒不过来。” 沈霖急急的问道：“会不会有什么大碍？”看着叶姨娘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总令人生出不好的联想来…… 李大夫含糊的应道：“暂时没有性命之虞，待叶姨娘醒了再看看吧！”产妇的并发症可不算少，谁能敢担保叶姨娘平安无事？ 沈霖皱着眉头，担忧的看了叶姨娘一眼，眼里满是心疼和怜惜。 齐氏深呼吸两口气，将所有的嫉妒都硬生生的压到了心底，硬是挤出了笑容来：“老爷，你就放心吧！叶姨娘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快些来看看孩子！” 沈霖的注意力立刻被哭啼不休的孩子吸引了过去，看上一眼，便喜欢上了脸皮皱巴巴红通通的小婴儿，也伸出手去逗弄了起来。 若云却一直坐在床头，静静的握着叶姨娘的手。 到了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在乎这个温柔的妇人。 是叶姨娘，给了她从未体验过的母爱，让她感受到了世界上最最无私不求回报的亲情。让她每每想起心中便升起无限的温情。 所以，叶姨娘，你一定要好好的。千万不要丢下我…… 若云吸了吸鼻子，将到了眼边的泪水又忍了回去。 齐氏走了过来，温和的说道：“好了，晴姐儿，叶姨娘只是太疲累了，歇息会儿，就会醒的。你不用担心了。对了，你还没见过孩子呢！快些过来看两眼。” 若云深呼吸口气，站起身来，凑过去看了孩子两眼。心神立刻被吸引了过去。 那孩子好小好小，一张脸红通通的，尚不及巴掌大，闭着眼睛张大着嘴巴哭啼着，虽然算不上多好看，却让人打从心底生出怜爱来。 刚出世的孩子，便都是这个样子么…… 若云颤抖着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孩子的面孔。似在摸着眼前的小人儿，又似在摸着当日无缘一见的孩子…… 若云的心里被一阵酸楚淹没了，眼泪哗哗的落了下来。 齐氏一愣：“你这孩子，怎的哭起来了？”孩子平安出世，本是一桩喜事，她怎么反倒哭起来了。 若云连忙擦了眼泪，声音里犹有浓浓的鼻音：“我……我实在是太高兴了呢！” 齐氏这才释然，笑着说道：“你陪在这儿熬了大半夜，也够累的了。快些回去歇着吧！我会派人在这儿守着叶姨娘的。” 若云也没了再待下去的理由，依依不舍的看了孩子一眼，又扭头看了昏迷不醒的叶姨娘一眼，然后慢慢出了屋子。 香菱和兰初一直在外面候着，早已从秋霜的口中得知了一切，一起笑着走上前来：“小姐，叶姨娘总算平安生下了小少爷，真是件大喜事呢！”总算保住了孩子，也算是幸事一桩了。 若云振作起精神，点了点头。 只可惜，叶姨娘大大受了损，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休养好。 香菱最是细心，柔声安抚道：“小姐，你就别担心了，只要小少爷安然出世，奴婢想，叶姨娘也一定很开心。定然会安心静养的。” 若是孩子保不住，对叶姨娘来说，才是真正致命的打击啊！ 这一点，若云何尝没有想到。要是孩子没能安然出生，不知叶姨娘会伤心成什么样子呢！ 现在，总算母子都无生命之忧，已经是万幸了！ 若云叹了口气：“嗯，我们这就回去，改日再来探望叶姨娘好了。” 香菱和兰初齐齐应了一声，一左一右搀扶着若云出了院子。 此时，天已蒙蒙亮，这漫长的一夜，总算熬了过去。 第二百三十一章取名武哥 叶姨娘身子损伤的厉害，一直昏迷了一天才醒转。之后，又在床上整整躺了半个多月才恢复了些许元气。正如若云所想的那样，至少也得休养几个月才能下床走动。 不过，初出世的婴儿倒是健康的很。让叶姨娘备感安慰。 对这个新出生的小婴儿，沈霖显然很是喜欢，取了名字叫做沈奕武。乳名便叫武哥儿。只要一有空，便往叶姨娘的院子里跑，抱着武哥儿半天都不肯松手。 当年沈奕文出世的时候，沈霖也是既高兴的。不过，那个时候的沈霖还不太懂疼惜孩子，因此在孩子周岁之前极少抱过。 时隔几年，沈府又添了新丁，再加上武哥儿出生时遭遇难产，这一条小命算是捡回来的。因此，沈霖对武哥儿多了几分怜惜之意思，倒是表现的分外热情。 齐氏看着沈霖整日里喜笑颜开，心里酸溜溜的，表面还得做出雍容大度的样子来。每日都把大堆的名贵补品往叶姨娘的院子里送，还时不时的亲自去探望一番。 沈霖对齐氏的“贤惠”分外欣赏，便常去齐氏的屋子里留宿。齐氏心里的懊恼郁闷才稍稍散去了一些。 这么一来，沈霖不免就彻底冷落了岳姨娘和王姨娘。 王姨娘最是机灵，忙打着探望的旗号，时不时的往叶姨娘的院子里去。也不管叶姨娘有没有精神搭理她，总之一坐便是半天。几次里总能有一次“凑巧”遇到了沈霖。 岳姨娘不屑这么做，只象征性的探望过一两次，便不肯再去了。 王姨娘坐在叶姨娘的屋子里，絮絮叨叨的说着闲话，不知怎么的说到了岳姨娘的身上：“……也难怪她不肯过来，只怕看见小少爷她心里就不大自在呢！”说着，便用帕子掩嘴，咯咯的笑了起来。那笑声中，不乏嘲讽。 齐氏有两子一女，王姨娘生了一子一女，如今，叶姨娘也是儿女双全了。这一院子的女人里，只有岳姨娘没有儿子。她的心里能痛快到哪里去？ 叶姨娘斜斜的依坐在床头，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听到此言，却只是微微一笑，并不肯接茬。 后院的女人们谁不想生个儿子傍身？她曾失宠多年，连见沈霖一面都不易。本早已息了这份心思。若不是后来又得了沈霖眷顾，只怕也没今日的好光景呢！ 只有尝过那份被冷落被孤立的滋味，才会懂得那份辛酸。也因此，叶姨娘压根没有奚落岳姨娘的心思。 王姨娘却没留意到叶姨娘的沉默，兀自说个不停。话里话外都透出几分亲热。叶姨娘本就受宠，如今更是凭借着一举生子成了沈霖的心头宝。上赶着巴结一番总是没错的。 若云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王姨娘滔滔不绝叶姨娘含笑倾听的情景。 若云眉头微微一皱，旋即恢复如常，笑着上前打了招呼。 王姨娘待若云也甚是亲热，笑吟吟的拉着若云的手赞个不停：“叶姨娘可真是有福气，瞧瞧四小姐，几乎日日过来探望呢！” 若云很是不习惯王姨娘的亲近，不着痕迹的将手抽了回来，客套的笑道：“王姨娘谬赞了。”然后便关切的看向叶姨娘：“今儿个身子可好些了么？” 叶姨娘笑着应道：“早上春竹扶着我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已经好些了。”没说的是，走了一圈之后，她在床上躺了半天都气喘吁吁浑身无力。 她本就身子虚弱，这次生产更是将她身子都掏空了一般，茬弱的不可思议。即使如此，叶姨娘也依然没有丝毫悔意。 叶姨娘尽是捡些好听话来说，不过，若云又岂能不知真实情况是什么样子？春竹可是一五一十的悄悄都禀报给她听了。 碍于王姨娘也在，若云也不便多说什么，只怜惜的说道：“可要好好保重身子才是。” 叶姨娘笑着点头应了。 若云张望了一圈，笑着问道：“武哥儿呢？我可特地来看他的。”对这个刚出生不久的弟弟，若云可是疼到了心坎里，每天不来看上一眼，便觉得缺了什么似的不自在。 叶姨娘自然知道她是多么的喜欢武哥儿，笑道：“被奶娘抱出去喂奶了，你稍微等会儿。” 若云笑呵呵的说道：“让奶娘抱着武哥儿过来喂奶就是了，反正也没外人，何须这么多忌讳。” 叶姨娘想想也是，便看了春竹一眼。春竹忙笑着到了隔壁，把奶娘喊了进来。 这位奶娘却是从府外请来的，年仅二十左右，姿色平常，一张圆圆的脸倒是有几分福相。抱着武哥儿，笑吟吟的走了进来。 若云早笑眯眯的凑了过去：“武哥儿，姐姐来看你了，快些和姐姐打个招呼。”一边用手指轻轻的抚弄着婴儿嫩嫩的脸颊。 武哥儿却是不哭也不闹，睁着一双大眼定定的看着若云。 若云看了很是欢喜，闹腾着要抱一抱武哥儿。 奶娘有些踌躇的看了叶姨娘一眼，四小姐也不算大，也不知能不能抱得稳孩子呢！ 叶姨娘含笑道：“你就让四小姐抱会儿吧！”看到若云这么喜欢武哥儿，叶姨娘心里也高兴的很呢！ 若云小心翼翼的从奶娘的怀中抱过了武哥儿，心底那空空的一处立刻被填的满满的，有种不可思议的满足和幸福感。 武哥儿和晔哥儿其实没什么相似之处。只是，在若云的眼中，武哥儿的身上总有晔哥儿的影子似的。光是这么抱着他，便觉得心里无限的欢喜。 若云轻柔的抱着武哥儿，缓缓的坐在椅子上，专心致志的逗弄着武哥儿。也不知道究竟交流了些什么，总之，若云满脸的笑容，武哥儿也是咿咿呀呀的。 王姨娘看的呵呵直笑：“四小姐和武哥儿倒是很投缘呢！” 叶姨娘抿唇一笑，由衷的说道：“可不是么？若是别人抱着，不出片刻功夫，武哥儿便会哭闹不休。可四小姐抱着的时候，从来都是安安稳稳的不哭也不闹呢！”语气里带着不自觉的自豪和欢喜。 王姨娘见叶姨娘心情不错，忙附和了几句。好听话人人爱听，叶姨娘倒是被哄的颇为高兴。 若云偶尔抬头看一眼，见叶姨娘满面笑容，不由得露出会心的微笑。王姨娘虽然是别有用意，不过，有了她的陪伴，叶姨娘总算不那么闷了。也算是好事一桩呢！ 王姨娘说着说着，忽的笑道：“对了，再有几天就是武哥儿满月了。到时候，我们沈府又有的热闹了。”武哥儿可是正经的沈家子孙，满月宴自然少不了一番热闹的。 叶姨娘展颜一笑，心里暗暗期盼了起来。 还有六天，就是武哥儿的满月了。按着惯例，沈府至少也该请些客人来热闹热闹的。 待到了晚上，沈霖来了之际，叶姨娘怯生生的提起了这个话题。 沈霖爽朗的一笑：“茹儿，这事情自有蕙娘操持，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委屈了我们的武哥儿的。”边说着，边抱起孩子亲了一口。 武哥儿被沈霖的胡茬子一磨蹭，顿时闹腾了起来，两只小手无意识的挥舞着，一个不小心，竟然正中沈霖的脸。 沈霖非但没有生气，反倒兴致勃勃的赞道：“瞧瞧，我们的武哥儿真是有力气呢！” 叶姨娘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心里溢满了幸福和喜悦。 受了这么多的苦，总算是值得的。如今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齐氏身为当家主母，自然要忙着操办这些琐事。本想着是庶出的儿子，摆上两三桌即可。却不料沈霖特地嘱咐道：“到时候记得多请些客人，好好热闹一番。” 齐氏一愣，试探着说道：“风哥儿满月时候摆了三桌，武哥儿是不是也这样……”沈奕风是王姨娘所出，满月的时候便是摆了三桌。按理来说，武哥儿也是庶出的，应该和风哥儿满月时摆的酒席差不多才是。 沈霖不假思索的说道：“三桌太少了，把来往密切的亲朋都请来吧！” 齐氏目光一闪，脸上的笑容淡然了不少：“老爷，我们沈家来往密切的亲朋好友可不算少呢！”若是按着这样的标准来操办满月宴，至少也得摆个十桌八桌。不过是一个庶出的儿子罢了，也值得如此大张旗鼓么？ 沈霖有些不悦了：“我们沈家几年都没添过丁了，这可是大大的喜事，多摆几桌又能算什么，我们沈家不至于连几桌酒宴都摆不起了吧！” 齐氏气的暗暗咬牙，脸上的笑容早已僵住了。男人一旦偏心起来，简直就是没有道理可言。这是几桌酒宴的问题么？这是代表了沈霖对武哥儿的重视啊！ 沈霖见齐氏没有痛快的答应下来，很是不快，板起了面孔：“你若是没心情操办，就将此事交给别人好了。” 齐氏心里暗暗一凛，立刻挤出了笑容来：“老爷可真是急脾气，妾身刚才没说话，只是在考虑着应该请哪些客人罢了。” 开什么玩笑，若是这等事情被虎视眈眈的姨娘们抢去了，她这个当家主母的，日后还有何脸面管理这一大摊子琐事？ 第二百三十二章嬉笑玩闹 见齐氏软了下来，沈霖总算满意了，随口吩咐道：“到时候记得送请帖到叶家去。”叶家，自然就是叶姨娘的娘家了。 齐氏又是一愣，悻悻的点头应了。 叶姨娘是小妾，本没有和娘家走动的资格。叶家又只是小户人家，这些年从无机会到沈府来。看来，沈霖却是想趁着这次满月宴让叶姨娘见见家人了。 齐氏想来想去，都觉得满心的郁闷。只是沈霖态度如此明朗，她在此刻提出反对意见，简直就是自找不痛快。只得咽下了所有的不快，笑着和沈霖商议起了具体事宜。 这些琐事，自然跟若云没什么关系。 若云每天忙着上课读书学习，一有空闲便溜到叶姨娘那里，陪着叶姨娘说话，或是逗弄武哥儿，小日子过的真是有滋有味。 这么一来，却不免疏忽了沈宜芳。 沈宜芳终于忍不住抱怨道：“四妹，我可有些日子没和你好好说会儿话了。”每天一散学，若云便溜走了，细细算来，两人这大半个月来，压根就没在一起说过悄悄话。 若云陪笑道：“二姐莫要生气，叶姨娘身子虚弱，压根没精神照应武哥儿。所以我才日日都过去照应一番。等过些日子叶姨娘的身子好了，我自然就有空陪你了。” 沈宜芳嘟哝道：“叶姨娘有丫鬟伺候着，武哥儿有奶娘照应，你去又能做些什么？” 若云呵呵一笑，细细数道：“你可别小瞧了我，我能做的事情多着呢！比如说，陪叶姨娘说话聊天，抱着武哥儿转悠转悠，陪武哥儿说说话……” 话犹未完，沈宜芳早已扑哧一声笑开了怀：“武哥儿只那么一点点大，你和他说话，他哪里能听得懂。” 若云嘻嘻一笑：“话可不是那么说，只要多对着婴儿说说话，他也会对你更加亲近呢！” 沈宜芳顿时来了兴致：“真的么？” 若云笑着说道：“自然是真的，你若是有兴趣，不妨也和我一起去。” 本是随口这么一说，没料到沈宜芳居然一口就应了下来。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话题一直围绕着武哥儿打转。沈宜芳也听说了叶姨娘差点难产一事，不由得叹道：“做女子最是辛苦，光是生孩子，便是一道鬼门关了。”不知多少女子因为难产送了性命呢！ 若云也被勾起了心事，默然了片刻，才笑着说道：“虽然过程痛苦些，不过，看到孩子平安的出世，一切的辛苦便也值得了。” 沈宜芳打趣道：“瞧瞧你那副心有戚戚焉的样子，倒像是有过这等经历一般。”这当然是玩笑话，四妹分明还只是个孩子呢！ 若云笑了笑：“说不定，我在前世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呢！” 沈宜芳被逗的哈哈大笑，压根没想到若云说的是实情。 待到了叶姨娘的屋子里，沈宜芳立刻被正熟睡的武哥儿给迷住了，咋咋呼呼的喊道：“四妹，你快些过来看看，武哥儿的手好小，脸也好小，嗯，嘴巴更小呢……” 若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提醒：“我的好二姐，你声音小一点成不成。武哥儿正在睡觉呢，你若是把他吵醒了，又得哄上半天。” 沈宜芳笑嘻嘻的闭上了嘴，依旧坐在床边，看着熟睡中的小小婴儿，惊叹不已。这么小的人儿真是让人打从心底里生出爱怜呢！ 再一想到自己也是从这么小的人儿长大成人的，更不由得感慨一声，造物主真是奇妙啊！ 叶姨娘本就半梦半醒着，被沈宜芳的大嗓门一闹，立刻清醒了过来。睁开眼看到沈宜芳，不由得一愣，忙从床上坐了起来：“二小姐什么时候来了，春竹这丫头，居然也不通报我一声……” 因着若云的缘故，沈宜芳对叶姨娘也多了三分随意和亲热：“我和四妹过来看看武哥儿，叶姨娘你身子还没好，只管休息。” 叶姨娘笑了笑，虽然还没力气下床，却是坐了起来。 若云亲热的坐了下来，惯例又问了一通身体恢复的如何之类的话。 叶姨娘感受到若云毫不掩饰的关怀，再想起生产当日若云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事情，不由得红了眼圈：“四小姐，你整日里忙于学习就够辛苦了，不用再惦记我了……”有这样体贴的好女儿，真是她这一辈子最大的幸运了。 若云见叶姨娘心情激动，忙笑着安抚道：“我哪里辛苦，每天坐在那儿，只用动耳朵听就好，真正辛苦的，是夫子们才是。”比起往日的辛苦，现在的生活，却是和天堂无异了。 叶姨娘将到了眼角边的泪水咽了回去，挤出笑容来说道：“总之，不必天天惦记我了，我身体恢复的好多了呢！” 若云笑着点点头。 沈宜芳在一旁看着她们两个，不由得叹了一句：“怪不得人人都赞四妹懂事呢！我真该向四妹好好学一学才是。”她早已习惯了接受父母的关爱，倒是没想过也该关心父母一番才是呢！ 若云莞尔一笑：“多谢二姐夸赞了。” 正说笑着，就听到哇哇的哭声响了起来，原来却是武哥儿被众人的说话声吵醒了。 奶娘一直在外面候着，听到孩子啼哭声，忙抢了进来。正想抱起孩子来哄一哄，却见武哥儿已经被若云抱进了怀中，已然停住了哭泣声。 沈宜芳也来了兴致，不停的摸弄着武哥儿的小手小脸，直呼好玩。 若云忍不住笑了起来，也亏得沈二小姐好意思说，简直就把孩子当成了稀罕玩意儿一般。 沈宜芳见若云抱的有模有样，心也痒痒的，嚷着也要抱上一会儿。 若云笑着提醒道：“抱孩子可得小心些，不要弄的他不舒服了……” 沈宜芳翻翻白眼，伸手抢过了武哥儿：“得了得了，好啰嗦，不就是抱孩子嘛！有什么不好学的。” 事实证明，没有抱孩子经验的沈宜芳确实笨手笨脚的，一个用力过猛，武哥儿被勒的不舒服了，立刻哭闹起来。 沈宜芳大感没面子，威胁道：“武哥儿，不准再哭了，我可是你二姐，你要是再哭，我以后就不喜欢你了，听见了没有？” 这幼稚的言语，顿时惹笑了屋子里的所有人。奶奶和丫鬟们不敢笑出声来，各自将头扭了过去，偷笑不已。 若云更是笑的肚痛：“二姐，你说的这些，武哥儿哪里能听的懂。” 沈宜芳不服气的反驳：“你不是说过的么？多和孩子说话，他便肯和你亲近。” 若云忍住笑意，一本正经的说道：“你若是这副面孔和武哥儿说话，我敢打包票，他见你一次就要哭一次。” 叶姨娘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沈宜芳先是冲若云瞪眼，再然后仔细回想若云说的话，终于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可不是么？这么小的孩子哪里能听得懂大人们说话。 奶奶适时的走上前来，接过了武哥儿，温柔的拍了拍，果然把武哥儿哄的乖乖的。 沈宜芳看了会儿，暗暗观察着奶娘抱孩子的姿势，待觉得自己学的差不多了，才颇有兴致的说道：“我再来抱一会儿，这次，我定然不会把武哥儿弄哭了。” 二小姐有命，奶奶焉敢不从，忙笑着将武哥儿递了过来。 这次，沈宜芳的手劲轻柔了许多，果然稳稳的抱住了武哥儿。 武哥儿非但没哭没闹，反而张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看了沈宜芳一会儿。 沈宜芳得意极了，咧嘴笑道：“快些看看，武哥儿在看我呢！” 若云笑吟吟的凑过头来看了一眼，赞道：“二姐果然厉害，只这片刻功夫便学会了抱孩子。” 沈宜芳骄傲的昂起头：“那是自然，抱孩子也没什么难学的嘛……诶哟！”等一等，这湿漉漉的东西是怎么回事？ 若云看了一眼，便哈哈笑了起来。真是太巧了，武哥儿不偏不巧的在这个时候尿了出来。沈宜芳的衣服都被弄湿了。 奶奶忙把武哥儿接了过去换尿布。 沈宜芳在原地直跳脚：“这可是我最最喜欢的一件衣服了。”就这么被武哥儿不客气的尿湿了一大片，真是太太可恼了。 若云乐不可支的应道：“回去换下来洗一洗晾一晾便是了。” 沈宜芳臭着脸撅着嘴：“我才不要呢！”被尿过了，她才不想再穿了呢！ 叶姨娘忙不迭的道歉：“真是对不住，请二小姐莫要生气，我这就派人去找干净的衣物来给二小姐换上……” 沈宜芳不过是和若云玩闹罢了，压根没真的生气。见叶姨娘慎重的样子，倒是有些过意不去了，忙笑着说道：“不碍事的，我随口说说罢了。回去洗一洗就是了。” 武哥儿也是她的弟弟，她哪里可能嫌弃到这一步嘛！ 若云也笑着接口：“就是就是，二姐才不是小心眼的人呢！叶姨娘，你就别担心了。” 叶姨娘见沈宜芳果然没真的生气，才悄然松了口气。 这么多的小姐中，唯有沈宜芳最是娇贵，谁也不敢轻易惹恼了她。没想到若云竟然能和沈宜芳如此交好。也算是幸事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叶家来客 过了几天，武哥儿的满月便到了。 这一日，果然是热闹非凡，来了不少的客人。和沈府来往密切的基本上都请到了。 叶姨娘自然是最最高兴的，虽然她不能正大光明的抱着孩子站在宾客们面前，可孩子却是她亲生的，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更令叶姨娘意外的，是娘家人的到来。 多年没见家人的叶姨娘，在见到那熟悉的几个身影走进来之后，便唰唰的落了眼泪。 自打出嫁的那一天起，她就再没回过娘家了。只有正室才有和娘家走动的机会和资格，身为小妾的她，却是没资格见家人的。 没想到，今天武哥儿的满月宴，叶家人居然也被请来了…… 若云本在逗弄着武哥儿，待看到忽的院子里来了些陌生人而叶姨娘又如此激动的样子，顿时会意过来。 来人，定是叶姨娘的娘家人了。 若云细细打量了来人，心里暗暗赞叹。那个容貌端正的中年男子定然就是叶姨娘的父亲，而另一个容貌秀丽的中年妇人，定然是叶姨娘的母亲了。正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叶姨娘却是承袭了父母的好容貌，甚至犹有过之。 从血缘关系上来讲，若云也该称呼两人外祖父外祖母。只是，她是正经的沈家四小姐，名义上是齐氏的女儿，却是不方便这么喊的…… 若云踌躇了片刻，才下定了决心，笑盈盈的走上前去，给叶氏夫妻行了一礼：“见过叶老爷叶夫人。”既不失礼节，又巧妙的避开了称呼。 叶氏夫妻显然有些受宠若惊了，连声道不敢。 叶姨娘感动的看了若云一眼，眼里流露出无尽的欣慰。 一旁的清隽男子走上前来，笑着说道：“小妹，没想到，一转眼四小姐都长这么大了。”却是叶姨娘的哥哥叶朔。 叶姨娘略带自豪的笑了笑：“可不是么？一眨眼，四小姐已经长成窈窕少女了。” 若云笑着和素未谋面的舅舅打了个招呼。陡然间多了这么一堆亲戚，感觉倒是很不错。那种血脉上的牵连，让她对眼前的叶家人生出了亲近之意来。 叶朔的身边，还有一个年约十二岁左右的少年，一直拘谨的站在一边没有说话。那少年和叶朔极为相似，更多了三分的清秀和斯文。 叶姨娘笑着看了那个少年一眼：“大哥，勉儿也长大了呢！”当年出嫁的时候，叶勉还只是个刚满周岁的孩子，这么多年没见，却已经成了翩翩少年郎了。 叶朔笑着点点头，温和的示意叶勉上前来打招呼。 叶勉自从进了沈府之后，眼睛便不够用了，看什么都那么稀奇。到了叶姨娘的院子里之后，倒是收敛了不少，却也一直没机会说话。如今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更是有些战战兢兢的，说话都不利索了：“见、见过姑姑！” 若云忍不住笑了起来。 叶勉抬头看了若云一眼，立刻红了脸。那个穿着浅黄色衣衫的女孩，是他生平从未见过的美丽，这一笑，更是分外的动人。他压根不敢正眼看她。 当察觉到她在打量自己之后，叶勉更是羞涩了，一直低着头看着脚尖，就是不敢抬头。 若云看了只觉得新奇又好笑，平日里接触的少年都是落落大方，还从未见过这般害羞腼腆的男孩子呢！ 此时，齐氏正巧派人来喊奶娘抱了孩子到前厅去。 若云索性也起身跟着一起离开了。她在这儿，各人说话都显得有些拘束不自在。还是让叶姨娘和家人多聚一聚说说话好了。 东张西望的齐箫终于发现了若云的身影，忙挤了过来，笑着招呼道：“晴妹妹，你今儿个怎么到现在才出来。我找了你老半天也没见到你人影。”若不是碍于男子不方便直接进后院，他早就去若云的院子找一找了。 若云笑吟吟的说道：“我一直陪在武哥儿的身边，你自然找不到我。” 齐箫见若云心情如此的好，也跟着笑了起来：“我还没见过武哥儿呢，快些带我去看看。” 若云笑眯眯的应了，领着齐箫一路走了过去。 奶娘抱着武哥儿站在齐氏身后，见若云和齐箫来了，很乖巧的将武哥儿递了过来。若云熟稔的接了过去，先是低头逗弄了片刻，然后冲齐箫笑了笑：“快来看看你的小表弟。” 齐箫乐呵呵的凑了过去，打量了片刻，愣是没看出孩子到底哪里可爱来。本来嘛，就这么一张小巴巴的面孔，五官都挤在一起，哪里看得出好看不好看。真是搞不懂若云为什么抱住不肯撒手…… “小表弟果然长的可爱。”齐箫意思意思的赞了一句，很明显的言不由衷。 若云瞄了他一眼，抿唇一笑：“武哥儿现在还小呢，五官还没张开，待过上几个月，定会长的更加可爱漂亮。” 齐箫煞有其事的点头附和，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武哥儿的脸颊一把。手劲有些重了，拧的武哥儿扭着身子闹腾起来，小嘴张着就要哭。 若云白了齐箫一眼，连忙低头哄道：“武哥儿不哭，乖乖的，姐姐抱你到别处玩会儿，不和这个坏表哥待在一起了。”说着，便背过了身子。 齐箫也不乐意了，又凑上前去：“喂喂喂，我大老远的来一趟容易嘛！怎么这么快就不理我了？”就因为他拧了这个小破孩一把，她竟然就不理他了，简直太让齐箫心酸了！ 若云瞪了他一眼，不客气的说道：“谁让你拧武哥儿的脸了，他刚才差点被你弄哭，当然要离你远一点。”一副护弟如命的样子。 齐箫狡辩道：“我哪里拧他了，刚才不过是摸摸他的脸罢了。我哪里知道就这么随便摸一下，他就嫌痛要哭啊！” 若云轻哼一声：“武哥儿还小，脸皮又嫩，哪里禁得住你‘随便摸摸’，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般脸皮厚么？” 齐箫被打击到了，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颤抖着伸出手指：“你、你你你说什么？你竟然说我脸皮厚？谁不知道我齐箫是一等一的五好少年，自小到大脸皮最薄见了女孩子都会脸红……” 若云再也绷不住脸，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这个齐箫，耍宝倒是一等一的，脸皮果然厚的可以。 齐箫嬉皮笑脸的又凑了过来：“刚才是我不好，手劲重了些。从这刻开始，我保证再也不碰武哥儿一根手指头了。你就别生我的气了。” 若云莞尔一笑：“谁生你的气了？”耍赖谁不会啊！ 齐箫连连作揖：“好好好，你没生气，你最是宽宏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怎么可能生区区在下小的鄙人我的气呢？都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若云一本正经的点头：“就是，今后可不能随便冤枉人。” 两人笑闹了片刻，果然和好如初，很自然的凑到一起，逗弄起武哥儿来。 此刻，正巧有女眷要来看孩子，齐氏目光一扫，顿时哑然失笑。瞧瞧那两个半大孩子，居然一本正经的抱着武哥儿在聊天，让人看了真是忍俊不禁呢！ 袁氏也看了过去，不由得掩嘴笑了起来：“箫哥儿一听说要到沈府来做客，非闹着跟着一起来不可。”本来只打算只身前往的袁氏，拗不过缠人的齐箫，只得将他也带了来。 齐氏笑着说道：“箫哥儿喜欢来，只管带他来就是了。对了，这次怎的没把悦姐儿也带过来？” 袁氏若有所指的笑了笑，瞄了不远处的齐芸娘和冯天睿一眼，含糊的说道：“悦姐儿也不小了，哪里方便到处乱跑，这一阵子让她待在屋子里修身养性呢！” 事实上是，齐家和冯家结亲一事已经商定了，过些日子就要下定，这个时候，齐悦哪里方便再出来。 齐氏心知肚明，却也不说破，只笑了笑，便将话题扯了开去。 这一厢，奶奶走了过来将武哥儿抱走了。若云便无事可干，索性四处张望起来。待看到冯天睿的身影时，若云不自觉的蹙起了眉头。脑子里浮现的，却是沈宜莲俏目含泪的可怜模样。 齐箫低声问道：“怎么了？你老是看着睿表哥做什么？”那眼神里，似乎有些莫名的冷意。这倒是奇怪了，好端端的，她为什么会如此敌视冯天睿？ 要知道，她的自制力素来极好，很少在人前流露出如此显著的情绪来呢！ 若云张了张嘴，却又将到了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没什么。”齐箫可是齐家人，肯定向着亲姐姐齐悦，那些事情，说了又有什么用？ 齐箫皱起了眉头：“怎么会没什么，有话直说就是了，在我面前还遮遮掩掩的做什么。”简直拿他当外人了嘛！ 若云露出一丝苦笑：“一言难尽，说来话长。” 齐箫见她如此敷衍，顿时拉长了面孔：“有什么话和我也不能说么？” 若云见他真的不高兴了，顿时放软了态度：“这儿人多说话不方便，我们到外面待会儿。” 齐箫点点头，跟着若云一起溜到了附近的花园里。 第二百三十四章古人今人 此时正值春暖花开，空气里都飘着花香和青草香气，令人为之精神一振。 齐箫在这样的氛围下，心情顿时好了不少，不过，依旧没忘记追问刚才的问题：“现在就我们两个，总可以说了吧！”至于远远跟在后面的香菱和小柱子，大可以忽略不计。他们两个自动的隔开了一段距离，肯定听不到他和若云在说什么的。 若云想了想，才低声的说道：“听说，冯家要和齐家结亲了是不是？” 齐箫点点头：“是啊，如果没有什么变故的话，睿表哥就快变成我姐夫了。不过，这不是好事一桩么？你为什么那么不高兴？难不成……”她心底在偷偷爱慕睿表哥？ 想及这个可能性，齐箫的脸色顿时变了。 若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狠狠的瞪了齐箫一眼：“你胡扯什么呢！喜欢睿表哥的，另有其人。” 齐箫思忖了片刻，试探着问道：“是……莲表姐吗？”沈宜芳喜欢的是上官耀，沈宜华喜欢的是自己的大哥齐笙。数来数去，也只剩下沈宜莲了。 若云叹口气，点了点头。 齐箫也沉默了片刻，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他已然渐渐融入了现在的生活，早把略有些任性却又不失赤子之心的齐悦当成了自己的亲姐姐。他自然希望齐悦能嫁个好人家。 冯家虽然不如往日里风光，却也是百年望族。冯天睿更是冯家的嫡子，相貌俊朗，好学上进，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人选。因此，冯家透露出结亲的意思之后，齐家上上下下都乐见其成。谁能想到，其中居然冒出了沈宜莲这一出？ 半晌，若云才低声说道：“算了，这件事情，我们压根帮不了任何忙，不说也罢。”她和齐箫，在此事上都没有发言权。 齐箫也叹道：“还是我原来所在的地方好一些，至少，恋爱自由婚姻自由。合则聚不合则分，可你们这儿，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的甚至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就这么成亲了。这种婚姻，怎么可能幸福。” 若云愣了片刻，才苦笑道：“古往今来，婚嫁都是如此，你以为我们乐意这样么？”言词之中，已然泄露了些许秘密，若云却恍然不察。 齐箫却敏感的留意到了，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这还是她第一次正面承认自己的来历呢！果然，她本就是这个朝代的人…… 算了，此刻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快些回到正题才是：“其实，我也不太赞成姐姐嫁给睿表哥的。” 若云好奇的抬起头：“哦？这又是为什么？” 齐箫耸耸肩：“睿表哥是大姑姑生的，和姐姐是嫡亲的表兄妹，是有血缘关系的。这属于近亲，近亲结婚坏处多的很。”好在他和晴妹妹名义上是表亲，实则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甚好甚好！ 若云哑然失笑：“表兄妹成亲可不算什么稀奇事，多着呢！”所谓亲上加亲，便是如此。除了同姓不能成亲之外，几乎所有的表亲都可以联姻的。 齐箫嗤之以鼻：“这是古人愚昧。表亲也是极亲近的关系，生下的孩子很容易畸形夭折的。”也难怪此时的婴儿存活率普遍偏低了。 齐箫那种略带轻视的语气，让若云不痛快了。不客气的回了句：“别张口古人闭口古人的，你现在也是古人一个呢！” 齐箫顿时泄了气，是啊，他现在也是古人一枚了，还有什么立场去说别人？ 若云反唇相讥之后，见齐箫像霜打的茄子一般，又觉得于心不忍，忙笑着扯开话题：“好了，不扯这个了。我们不是在说睿表哥的亲事问题嘛！对了，悦表姐也知道此事了吧！” 齐箫很配合的转移话题：“嗯，母亲早把此事透露给她知晓了。” 若云好奇的问道：“悦表姐知道此事之后，是不是很高兴？” 齐箫挠挠头：“这个我哪里知道，反正，她当时就红了脸，跑到屋子里躲着，怎么喊也不肯出来了。” 再接下来，齐悦便整日躲在闺房里，极少出来走动了。 听到这儿，若云哪还有不明白的。齐悦分明也很中意这门亲事。诶，这下子，沈宜莲更是一点指望都没了。 若云悄然叹口气。 齐箫试探着问道：“莲表姐现在怎么样了？” 若云又叹口气：“还能怎么样。前些日子知道此事之后，闹了场病。后来……也没了指望，便整日里躺在床上养病。这都一个多月了，还是恹恹的没什么精神，也不肯出来见人。” 就拿今儿个来说，往日里，沈宜莲最喜欢这等热闹场合，无论如何也要出来出出风头不可。可今天愣是不肯出来，沈宜芳亲自去喊了一趟，却也没用。 齐箫恍然大悟：“难怪今天一直没见到她，我还以为她身子不舒服呢！”感情得的是心病啊！ 若云苦笑一声：“她定是怕遇见睿表哥和悦表姐，所以才不肯出来。”也免得触景生情更添伤心。 齐箫紧皱着眉头，来回的踱步，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总之一脸的严肃。 若云好奇的看他一眼，忍不住问道：“你在想什么呢？”一脸的严肃正经，倒让习惯了齐箫嬉皮笑脸的若云不习惯了。 齐箫犹豫的问道：“莲表姐喜欢睿表哥，是一厢情愿，还是……” 若云白他一眼，嗔怪的说道：“自然是互相倾慕。你难道看不出来么？睿表哥每次从见到莲表姐都是两眼放光呢！” 齐箫讪讪的一笑，他哪里会留意这些细节。他只知道，自己每次见了晴妹妹便会两眼放光…… 一看齐箫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若云便反射性的瞪了他一眼。他这副贼兮兮的样子，定是没想什么正经事了。 齐箫忙收敛了笑容。严肃严肃，快些把这些不纯洁的胡思乱想都抛到一边！ “这么说来，睿表哥和莲表姐是互相喜欢了？”齐箫见若云点头，开始苦恼起来：“这可怎么办，偏偏冯家又到我们齐家来提亲了……” 更糟糕的是，齐家已经点了头，开始着手准备起来。估计，不出几日，就要正式传出下定的喜讯来。 见齐箫一脸苦恼，若云反倒安慰起他来：“事情已然如此，着急也没法子。睿表哥和悦表姐也算般配了……” “般配？”齐箫对这两个字很是感冒：“什么叫般配？家世背景差不多，就叫般配吗？” 若云摊摊手：“不然，什么才叫般配？” 齐箫振振有词的给若云洗脑：“性格脾气相投才叫般配，彼此喜欢才叫般配，心心相印才叫般配。家世背景嫡出庶出什么的，一律都是狗屎。” 不自觉的爆了句粗口的齐箫，压根没留意到若云脸颊微红，继续滔滔不绝的说了下去：“我最最看不惯的，就是连自己终身幸福都不敢争取的那些人。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一定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把不相爱的两个人绑在一起，那就是彻头彻尾的悲剧啊悲剧！” 若云早听惯了齐箫的语出惊人，倒也不觉得诧异，只淡淡的反问：“依你的意思？又该如何？是让睿表哥闹着要退亲，还是让莲表姐嚷着跟睿表哥私奔？” 齐箫顿时语塞了。 若云不疾不徐的说道：“你说的倒是轻巧痛快，也不替冯家齐家和沈家想一想。若是闹出了什么事情来，岂不是成了人家眼中的笑话？而睿表哥和莲表姐，甚至是悦表姐，今后的名誉都会受了影响，今后还怎么抬头挺胸的活下去？” 人是生活在大的社会环境之下的，一个人纵然可以改变自己，可根本没法子改变周围的环境和习俗。到头来，也只能委屈自己适应了。 齐箫听的憋屈之极，忍不住反驳道：“那照你的意思，只能看着睿表哥娶了我姐姐，然后莲表姐伤心，睿表哥心里遗憾，我姐姐心里憋屈？” 沈宜莲伤心是必然的，冯天睿也会耿耿于怀，而齐悦又是何等无辜。嫁给一个心中没有自己的男子，那样的生活，怎么可能会有幸福？ 若云默然片刻，然后缓缓的说道：“我若是有这个能力，一定扭转这样的局面。只是，我们都无能为力，什么也做不了，还能怎么办。” 齐箫愤慨的哼了一声：“我这次回去，就和姐姐说一声，让她拒绝了冯家这门亲事。”不管怎么说，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齐悦就这么定了亲事。 若云被吓了一跳，连忙摆手：“万万不可。” 齐箫不以为然的说道：“有什么不行的。只要姐姐不乐意，父亲母亲定然会拒绝了冯家的亲事。到时候，冯家再到沈家来提亲，岂不是皆大欢喜？”反正齐悦也不算大，待以后另觅良缘也就是了。 若云哭笑不得的应道：“你也太天真了吧！” 他说的倒是简单呢！婚姻大事怎么可能如此儿戏！ 不说齐悦是什么反应，齐礼和袁氏也断不可能在亲事基本商定的情况下再反悔了。 退一步说，就算齐家和冯家真的结不成亲了，沈家也不可能再上赶着将沈宜莲许给冯家的。 第二百三十五章美丽梦想 齐箫显然弄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不停的挠头：“为什么沈家不可以再和冯家结亲？” 若云耐心的说道：“若是齐家拒绝了这门亲事，沈家再上赶着结亲，外人知道了定会耻笑我们沈家的。” 沈家的颜面和骄傲摆在这儿呢，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齐箫想了半天，才长长的叹了口气，由衷的叹道：“人这么活着，真是太累了。” 究竟是家族的颜面重要，还是孩子的幸福更重要？未免本末倒置了吧！ 若云幽幽的叹息：“总之，我们都得这样活着。”她如今是沈家的四小姐，齐箫则是齐家的二少爷，将来会是什么样子，同样由不得他们做主。 齐箫闷闷的宣布：“我的终身大事我自己做主，绝不受人摆布！”话虽然和以前说的一样，却少了那份豪气干云！ 看来，这两年的齐家二少爷生活，也使得齐箫渐渐明白了一些古代人的生活方式了。总算没了那份张扬。 若云浅浅的一笑：“希望表哥将来能活得自由随性些！” 这世道，对男子要宽容的多，就算是犯了错，也可以站起来重新做人。可是对女子，却是严苛之极。一不小心行步有了差错，将来便要背负着别人的流言蜚语活着，由不得人不小心啊！ 齐箫定定的看着若云，忽的问道：“你呢？你想过将来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吗？” “我？”若云恍惚的一笑，近乎喃喃自语：“我也不知道……” 她的目标，本只有一个，就是要找萧婉君报仇。哪怕为此付出一切也在所不辞！ 可这两年来，她渐渐融入了新的生活。过上了以前从未想过的好日子。有了爱惜她的母亲和父亲，有了交好的姐妹，有了体贴关心她的丫鬟婆子们，现在，还有了弟弟…… 她的牵挂越来越多，她的眼界越来越宽广，她的世界越来越精彩。她还舍得为复仇放弃现在的一切吗？ 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齐箫也没料到简单的一句问话竟然惹得若云失神了半天，忍不住扯了扯若云的衣袖：“喂喂喂，我还在这儿呢，别无视我好不好。” 若云回过神来，歉然一笑：“对不起，我刚才走神了。对了，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齐箫咧嘴一笑：“说到未来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若云笑着问道：“表哥，你想过这个问题吗？” 齐箫挠挠头：“我暂时也没想的那么长远，不过，总要好好读书学习将来好好考科举才行，总不能游手好闲的在家坐吃等死吧！” 虽然，就算他一辈子游手好闲齐家也供的起，不过，作为二十一世纪的有为青年，他可不能这么庸庸碌碌的过一辈子。怎么着也该活的精彩，才能对得起这老天赐予的第二次生命！ 若云抿唇一笑：“你能这么想，再好不过了。” 齐箫忍不住问道：“你呢，打算将来做些什么？” 若云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那笑容俏皮可爱，带着一丝狡黠，看的人心里痒痒的：“你又说傻话了，女子还能做什么？总不好去做官经商吧！” 女子长大以后，无非是嫁一个好人家，有一个疼爱自己的丈夫，生两个可爱的孩子。一辈子便在宅院里忙碌着各种琐事度过。 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理想和未来？ 齐箫也会意过来若云的意思，鼓励道：“不管将来能不能做到，你总该有自己喜欢的事情吧！说给我听听看嘛！” 自己喜欢的事情么？ 她本出生于京城郊外偏僻的村庄里，五岁时便被卖给了路过的牙婆子，后来便进了萧府。这么多年来，她战战兢兢的活着，只求温饱，不被主子责骂即可。从没机会想一想自己喜欢的事情是什么。 这两年来，她忙着适应新生活，忙着读书学习忙着充实自己，更没时间去想这些…… 若云沉默了片刻，忽的笑着说道：“我长这么大，从没出过京城。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到各地走一走看一看。” 想无拘无束自由自主的走出去，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想领略一些不同的风土人情，想在空旷的山谷里纵情的呐喊，想在瀑布前掬水洗脸，想骑着马驰骋于天地，想和喜欢的人手牵着手，走过朝霞与夕阳…… 那样的生活，这一辈子只怕也不可能有了吧！只能在最美的梦里，才敢稍稍放纵自己胡思乱想一番了。 若云怅然的一笑。身为女子，被礼教和规矩重重的束缚着，就连想也不敢多想的。 齐箫动容了，怎么也没想到看来含蓄内敛文静的她，居然有如此洒脱的梦想。 若云抬头微笑：“我只是随便说说罢了，你听过就抛到脑后吧！” 齐箫摇头：“那可不行，我已经深深的记在了脑海里，这辈子都忘不了了。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帮助你完成梦想。” 若云低低的笑了笑：“好，那就多谢你了。”分明没将齐箫说的话放在心上。 这世道，莫说是女子，就算是男子也不见得有这样的机会走遍名山大川。所以，若云只是想想罢了。所谓梦想，大概就是一辈子都希冀不到的美梦，才愈发的让人魂牵梦绕吧！ 齐箫也不多为自己辩解，笑了笑便扯开了话题。 有些事情放在心底就好，只有等到有能力实践诺言的时候，说出的话才有分量。不然，则成了空话大话，说的再多也只是徒惹人笑罢了。 远处的香菱不时的往这边张望，时候也不早了，该到前面去了才是。不过，眼看着一向沉稳的像个小大人似的小姐露出欢快轻松的笑容，香菱的心便软了下来。 难得小姐有这么愉快开心的时刻，还是别去催了吧！迟就迟一点好了…… 结果，若云和齐箫果然迟了！ 待听到鞭炮声时，两人才记起今儿个是什么日子来。忙一路小跑的到了前厅。此时，各人都已入座，喜宴即将开始了。 若云和齐箫各自从角落处溜了进去。 若云迅速的瞄了一眼，顿时看到了沈家姐妹所在之处，忙快步走了过去。好在沈宜芳在身边留了个位置给她。她忙坐了下来，悄悄松了口气。 沈宜蓉挤眉弄眼的笑道：“喂，四妹，刚才这么长的时间，你都跑到哪儿去了？” 若云敷衍的一笑：“只随意转了转。” 沈宜芳挑挑眉，打趣道：“你好大的雅兴，‘一个人’也转悠了这么久。”故意重重的强调了“一个人”，分明是若有所指。 若云只当做什么也没听出来，笑着应道：“是啊，这个时节，园子里的大多都开了，美的很呢！”顺利将话题扯到了花花草草上面。 沈宜芳也不揭破，倒是颇为配合的说起了闲话来。 待酒宴开始之后，各人的注意力都被满桌子的菜肴吸引了过去，沈宜芳才探过头来低声说道：“刚才睿表哥特地来找我了。” 若云一愣，立刻也压低了声音：“他来做什么。” 沈宜芳轻哼一声：“他还能做什么，自然是想找大姐没找到。所以才特地来问我。”沈宜芳显然对冯天睿也十分不满，没什么好声气。 “你把大姐生病的事情告诉他了么？”若云试探着问道。心里早已猜出了答案。依着沈宜芳的个性，只怕不让冯天睿难堪已经算是好事了，怎么可能好心的把沈宜莲的近况都告诉他。 果然，就听沈宜芳任性的应道：“我才不告诉他呢！就让他一个人着急好了。”既然已经要娶齐悦了，还来招惹沈宜莲干什么。索性干脆些，一刀两断也罢！ 若云想了想，才低声说道：“睿表哥难得来一次，若是这一次没机会和大姐见面说话，只怕下次再见面，就是他和悦表姐成亲的大喜日子了。要不，等吃了饭之后，我们悄悄的去跟大姐说一声。看她想不想和睿表哥说几句话……” 至少，也该让两人告个别吧！ 沈宜芳倒是没从这个角度想过此事，一时之间，也犹豫了起来：“大姐若是想见睿表哥，今天就该出来才是。既然不肯出来，想来定是不愿再见他了吧！” 若云浅笑道：“总之，我们偷偷去知会大姐一声，至于她要怎么做，就随她好了。” 沈宜芳也点了点头。 待吃的差不多了，沈宜芳借口要方便，便拉了若云溜了出来。两人一路疾步到了沈宜莲的院子里。 听雨正巧在院子里，见两人过来，忙笑着迎了上来：“二小姐四小姐怎的有空过来了？”有意无意的却挡住了两人。 若云心里一动，听雨向来是个伶俐聪慧的丫鬟，今日怎的做出这等不合宜的举动来了？ 沈宜芳不欲多做解释，只淡淡的吩咐道：“去禀报大小姐一声，就说我们两个有事找她。” 听雨为难的说道：“回禀二小姐，不巧的很，大小姐正在屋子里待着，吩咐过了，谁也不准进去……” 沈宜芳柳眉一竖，瞪了过去：“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听雨苦着脸，沈宜芳一脸的不快摆在这儿呢，她哪里还敢再说出什么放肆的话来。 第二百三十六章少女闺誉 若云看着听雨为难的样子，心里的疑窦更深了。 真是奇怪，听雨为什么就是不肯去通报一声？难不成这其中有什么内情？ 若云不动声色的看了四周一眼，这一看，果然察觉出不对劲来。沈宜莲院子里的几个丫鬟，居然都在这儿。也就是说，沈宜莲的身边根本没人伺候…… “听雨，你有什么话直说无妨。”比起沈宜芳的咄咄逼人，若云温柔的多了：“是不是大姐交代过你什么？” 听雨感激的看了若云一眼：“四小姐猜的正是，大小姐吩咐过了，今儿个谁也不准进去打扰她。还把我们几个也都撵了出来呢！” 沈宜芳却不耐烦听这些，挥挥手：“好了好了，退一边去，不用你通报，我自己进去找大姐就是了。” 说着，便要往里边走。 听雨硬着头皮又拦了一次，苦苦哀求道：“二小姐，您就是给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拦着您。只是大小姐确实这么吩咐过，若是您现在进去了，大小姐定会责罚奴婢的。还请二小姐体恤……” 听雨边哀求边偷偷的看若云，这府里谁不知道沈二小姐的任性和傲气，四小姐却是正好相反，最最体恤丫鬟们的便是她了。在这个关口上，也只得寄希望于四小姐的身上，但愿四小姐肯出言相救。 若云果然看不得听雨这般可怜，忙上前拉住了沈宜芳，委婉的劝说道：“二姐，大姐既然这么吩咐了，定然有她的原因。我们又何必强人所难，索性就到此打住吧！” 沈宜芳轻哼一声，脸拉的老长：“我本是一番好意，她倒好，来了个拒人于千里之外。早知如此，我才不来呢！”说着，气呼呼的扭过了头去生气，却是没再往里面闯了。 听雨悄悄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感激的看了若云一眼。 若云微笑着点点头，然后扯着沈宜芳袖子，离开了。 沈宜芳不甘不愿的跟着若云出了院子，嘴里不停的嘟哝道：“也不知道大姐在搞什么鬼，好端端的，竟然把丫鬟都撵了出来，难不成她屋子里藏着什么好东西见不得人么……” 若云听到这儿，忽的心里一动，停住了脚步。 沈宜芳有些惊诧的回头：“怎么了？” 若云迟疑了片刻，才说道：“我也觉得，大姐这番举动有些蹊跷呢！”就算前一阵子她生病闹腾，也没这般不肯理睬人的呢！ 沈宜芳顿时来了兴致，低声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些什么？快些说来听听！” 若云笑了笑：“我也不知道猜的准不准，这种事情可不能乱说。” 沈宜芳白了她一眼：“得了，你就别卖关子了，想到什么直说就是了。我们两个之间说话还用遮遮掩掩的么？” 若云哑然失笑，这倒也是，沈宜芳在她面前可是无话不说的：“我听了你刚才那番话，忽的生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你说，大姐的屋子里……会不会真的有别人在？” 这样，也就能解释听雨为何那般慌乱的拦住沈宜芳了。 未出阁的少女闺房，自然不能出现男子的身影。这种事情若是传了出去，沈宜莲的闺誉便会大大受损，连带着沈家都会跟着颜面无存。 沈宜芳吃惊的张大了嘴巴：“这种话可不能乱说的，四妹。”显然也想到了此事的严重性。 若云忙笑道：“我也只是随便猜猜罢了。” 沈宜芳皱着眉头，在原地踱步起来。脸色越发的凝重了。 若云默默的站在一旁，并未说什么。 两人双目对视的一刹那，同时闪过了一个念头。 该不会是冯天睿偷偷溜去找沈宜莲了吧！ 这个念头在两人的心里转来转去，却是没人肯直说出口。过了片刻，沈宜芳才咳了一声：“四妹，我们溜出来不短时辰了，也该回去看看了。”回去看看冯天睿还在不在，一切自然就明白了。 若云立刻听出了沈宜芳的言外之意，连连点头应了。 秋寒和香菱一直跟在后面，却是丈二摸不着头脑。主子们的态度变的也太快了，刚才还怒气冲冲的要去找大小姐，这一转眼的功夫，却又改变了主意……真是少女心海底针啊！ 沈宜芳和若云没心思再说话，急匆匆的回了前厅。 此时酒宴还未散，大多坐在一起闲谈。若云飞快的瞄了各桌席一眼，果然没见到冯天睿的身影。不由得看向沈宜芳。 沈宜芳叹口气，用力的握了握若云的手。 这件事可万万不能让任何人察觉才是，不然，不仅是沈宜莲的闺誉难保，沈家的所有小姐也会被连累没了好名声。更值冯家和齐家的说亲关头，说不定便会惹出更大的风浪来呢！ 姐妹两个都很清楚此事的严重性，因此心里都沉甸甸的。 沈宜蓉却不知道两人的心事，笑嘻嘻的说道：“你们两个到哪里方便去了，居然这么久才回来。” 沈宜芳笑而不答，若云则若无其事的应道：“我和二姐嫌这儿闷的慌，因此到园子里溜达了一圈才回来。” 沈宜蓉扁扁嘴，不乐意的说道：“你们也不叫上我。”总是撇下她一个人，她心里也很不是滋味的好不好。 见沈宜蓉不高兴了，若云免不了要哄上几句。沈宜芳却是懒得搭理，坐了下来，愣愣的想着心事。 沈宜敏凑了过来，笑嘻嘻的说道：“今儿个这么热闹，莲姐姐却一直在屋子里闷着没出来，肯定心里憋的慌。我们一起去找莲姐姐如何？”沈家所有姐妹，除了待嫁的沈宜华之外，便只有沈宜莲没有露面了。 沈宜芳听了此话，立刻不假思索的摇头：“不，不能去！” 沈宜敏没料到沈宜芳反应这么大，倒是被吓了一跳，旋即又一脸疑惑的问道：“为什么不能去？” 沈宜芳顿时为之语塞，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来搪塞。 若云适时的笑着说道：“二姐的意思是，大姐身子还没完全好，精神不佳，定然没心情聊天。我们还是让她好好休息吧，别去打扰她了。” 沈宜芳忙附和道：“就是就是，若是嫌无聊，我们就去园子里转转。” 沈宜敏这才打消了原先的念头，点点头应道：“好，那我们几个去园子里转转去。吃的饱饱的，坐在这儿也太无聊了。” 各人欣然应了，一起走了出去。 沈宜芳悄悄落后两步，低声对若云说道：“刚才可真是吓死了，真怕她坚持要去大姐那儿。”到时候，可就一切都露陷了。 若云同样低声的应道：“你别慌张，小心应付就是了。” 沈宜芳慎重的点点头。 好在接下来再无人提及沈宜莲，沈宜芳和若云提心吊胆了半天，总算是虚惊一场。 沈府的园林景色美不胜收，不仅是沈家诸位小姐在闲逛，来的客人中也有不少在来欣赏游园。 若云远远的看到了一个少年的身影，不由得抿唇一笑。 那个少年，正是今天早上刚见面的表哥叶勉！ 别人都是三五成群热热闹闹的，叶勉却是谁也不认识，很自然的被一堆贵族少年孤立了开来。站在偌大的园子里，看着前所未见的各类奇异花草，叶勉顿时有了眼花缭乱之感。 沈宜蓉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哟，这是从哪儿来的土包子啊！”虽然穿着新衣，可比起贵族少爷们来明显差了一筹，再看那副拘谨畏缩的样子，更是可笑极了。 若云的笑容立刻淡了下来：“那是我的表哥，叫叶勉！”叶家只是普通人家，自然不被沈家这些娇贵的小姐们放在眼底。若云称呼叶勉表哥，不无为叶家人长脸之意。 沈宜蓉撇撇嘴，把更多的刻薄话咽了回去。 沈宜敏笑嘻嘻的说道：“原来是叶家的‘表哥’啊！既然如此，我们也上前去打个招呼好了。”哼，叶家的男孩子，也配的上沈家小姐们这一声表哥么？今儿个倒要上前羞辱他几句，顺便给四妹添点堵才是。 沈宜敏眼珠子骨碌碌乱转打着坏主意，若云如何能看不出来。正想婉言拒绝，就听沈宜蓉笑着附和道：“好，我们一起去。” 若云只得按捺下心头的不悦，挤出笑容，一起跟了上去。 叶勉看着几个容色出众的贵族小姐们一起走了过来，心里已然发慌了，忙不迭的想退让到一边去。却听得其中一个容貌明媚的娇俏少女喊道：“喂，你躲什么，我们几个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话音未落，那个少女已经到了他面前，水灵灵的大眼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眼中不自觉的流露出些许的轻视和嘲弄：“四妹，给我们介绍一下你的表哥吧！” 若云见不得沈宜蓉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心里暗暗冷哼一声，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的甜美：“三姐，你别这么凶巴巴的，叶家表哥都被你吓到了呢！” 众人一看，果然如此，纷纷掩嘴偷笑起来。 沈宜蓉被若云取笑了两句，脸上有些火辣辣的。心里却愈发恼火起来。 第二百三十七章意气之争 沈宜蓉和若云之间的心结，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本来嘛，比不过沈宜莲和沈宜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凭什么年纪最小的四妹如今却博得了众人的欢心？就连一向冷情的父亲沈霖，也对四妹另眼相看。沈宜蓉的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而善于见风使舵的王姨娘，也常在沈宜蓉的耳边念叨着，一定要和若云搞好关系之类的。沈宜蓉表面上应的好好的，心里却一直憋着气。只是一直没找到好机会发作罢了。 今儿个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沈宜蓉自然想挫一挫若云的锐气和风头。 只是没想到，出师不利…… 沈宜蓉似笑非笑的瞄了叶勉一眼：“叶家表哥，我真的很凶么？你被我吓到了么？” 叶勉的脸涨的通红，期期艾艾的说道：“不、不凶。”被那双明媚的眼眸这么一看，他更是手足无措了。 沈宜蓉得意的一笑，瞟了若云一眼，不无示威的意思。 若云按捺住心里的不悦，笑盈盈的说道：“三姐，你这样问叶家表哥，人家就算觉得你凶，也不好意思直接承认了呢！” 沈宜蓉皮笑肉不笑的应道：“那依四妹的意思，我该如何和叶家表哥说话才行呢？”言语中的轻视毕露无遗。 若云本不爱口舌之争，平日里也尽量让着沈宜蓉，可今次却是不同。叶勉是叶姨娘的亲侄儿，也是这副身子的嫡亲表哥，难得来沈府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沈宜蓉轻慢了去。 因此，若云几乎是针锋相对的应了回去：“我哪里敢指点三姐说话行事，三姐素来懂礼节守规矩，季夫子也常夸三姐有悟性有灵性，这些小事，想必三姐比我清楚的多才是。” 话语貌似恭敬，可那份淡淡的嘲讽之意在场的人都听的出来。 事实上，沈宜蓉在礼仪课上，常被季夫子训斥倒是真的。 沈宜蓉的脸腾的涨红了，显然不是因为害羞：“你说什么，有胆子再说一次！” 眼看着两人就要闹腾起来了，沈宜芳皱着眉头不悦的说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胡闹什么，今儿个是好日子，来往宾客不知有多少。你们两个要闹腾，也不看看时候。都给我闭嘴！”倒是不偏不让，两个一块儿数落。 沈宜蓉狠狠的瞪了若云一眼，然后悻悻的扭过了头去。 若云没理沈宜蓉，却是笑着看向叶勉：“表哥，我们沈府有不少好景致，既然难得来一次，可要好好转一转才是。要不，我陪你转转吧！” 叶勉有些受宠若惊了，连连摆手推辞：“不、不用了，我自己随意转转就是了。” 若云笑了笑，扭头对沈宜芳说道：“二姐，我陪叶家表哥转一转，就不陪你们一起了。” 沈宜芳不以为然的说道：“我们这么多人，多一个也不打紧，让他和我们一起就是了。”沈宜芳如此好说话，自然是看在若云的面子上。不然，一个小妾的娘家侄儿，哪里会被沈二小姐放在眼底。 若云本想推辞，待见到沈宜蓉一脸不乐意的样子时，忽的又改了主意，笑着点头应道：“这倒是个好主意，人多也热闹些。”然后，微笑着对叶勉说道：“表哥，你就和我们一起走吧！” 叶勉在那双美丽如水的眼眸注视下，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点点头应了。 沈宜蓉纵然不乐意，却也无计可施，心想待会儿定要找个机会让这个叶家表哥出丑一番才能消了心头这口恶气。 打定主意之后，沈宜蓉才挤出了个笑容，快步走上前去。 此刻的叶勉，走在沈家小姐们的身边，却是浑身不自在。眼睛东看西看，就是不敢看那一张张如花娇颜。 叶勉的局促不安众人都看在了眼底，俱都偷笑不已。若不是碍于若云也在，只怕早就出言取笑了。 若云体贴的为叶勉指点各处景致，时不时的介绍几句。 沈宜蓉冷眼旁观了片刻，忽的笑道：“四妹，你说了这么多，只怕叶家表哥一时半会儿也记不住。不如一一写下来，留着叶家表哥带回家去慢慢看呢！” 这嘲弄之意再明显不过。 叶勉笑容一僵，很是难堪的低了头。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模样，也难怪别人取笑了。 若云按捺住心头的怒火，淡淡的看了沈宜蓉一眼：“三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宜蓉见自己占了上风，心里很是得意。说话越发的没了分寸：“我的意思是，叶家表哥只怕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的奇花异草假山流水亭台楼阁，你说的再多，他也记不住呢！叶家表哥，我说的对么？” 叶勉又是尴尬又是难堪，压根不知该怎么应付。 若云冷哼一声，上前一步护住了叶勉：“叶家只是普通人家，自然没沈府这等奢华气派，表哥没见过这些东西，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真正丢人的，是仗着自己的身份便瞧不起别人的那种人。只以为了不起，其实也不过就是投了个好胎，比别人强了一点罢了。” 论口舌之利，沈宜蓉实在不是若云的对手。被气的面红耳赤，却也找不到合适的言辞来反击。 沈宜敏唯恐天下不乱，还在一旁煽风点火：“哟，真没想到四妹口舌如此厉害。蓉妹妹，你就消停点吧，别自取其辱了。” 沈宜蓉本就在气头上，沈宜敏这一席话，无疑是火上浇油了。 沈宜蓉忿忿的瞪了若云一眼：“四妹，你今儿个成心要和我较劲是不是？哼，我可不怕你！” 若云冷然的应道：“成心较劲的，只怕不是我吧！” 沈宜芳听的头痛不已：“你们两个安分会儿行不行，三妹，你少说两句，四妹，你也消停点。”还有外人在呢，便吵成了一团，真是丢人。 沈宜蓉平日里最怕沈宜芳，可是在气头上，说话便有些硬邦邦的：“二姐，为什么每次都先怪我。你也太偏心了吧！” 沈宜芳一皱眉头：“三妹，你说话时可要摸摸良心。我什么时候偏心了？”就算有一点点偏心四妹，也绝不能在这个时候承认。 沈宜蓉嚷道：“怎么没有，刚才明明是四妹出言不逊，你不怪她，倒先让我少说两句，还不是偏心么？” 若云冷不丁的插言道：“三姐，若不是你挑衅在先，我怎么可能对你出言不逊？”这倒打一耙的功夫，沈宜芳倒是修炼的不差。 沈宜芳咳嗽了一声：“好了好了，都别再说了。都是好姐妹，总说这些太伤感情了。” 以前看沈宜莲打圆场做和事佬，沈宜芳总有些不屑。等现在轮到自己上阵了，这才发现，原来和事佬也不是容易做的。一不小心，非但灭不了火，这把火还会烧到自己的身上来…… 眼看着几人闹成了一团，就听得不远处传来了熟悉的说话声：“表姐表妹，原来你们都在这儿呢，害的我找了老半天。” 各人都是一愣，自然的都住了嘴，一起向来人看去。 却见齐箫扬着笑脸，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身后跟着的，却是沈奕文等人。 齐箫走上前来，随意的打量几眼，忽的笑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好像很‘热闹’似的。继续继续，只当我们几个没在好了。”很显然的已经听见了几个人的争执了。 若云和沈宜蓉对视一眼，各自移开了目光，俱是一个字都不肯说。 沈宜芳咳嗽一声，笑着说道：“随意聊聊罢了，也没说什么。”然后，便扯开了话题：“你们几个怎么到这儿来了？” 齐箫配合的转移话题：“我们几个闲着没事，就随意转转。” 没曾想，只转悠了一会儿，便听到了这边传出的争吵声，尤其令齐箫诧异的是，其中居然有若云的声音。自然要来看个究竟才是。 沈奕文却很是直接的张口问道：“三妹四妹这是怎么了？怎的吵起来了？” 沈宜蓉轻哼一声：“我可没和四妹吵。” 若云也淡淡的说道：“我哪里有这个胆子。” 就这副样子，还说没吵架，谁能相信？ 齐箫从未见过若云闹别扭的样子，一时之间，大感新奇，直直的盯着若云看了片刻。 若云不悦的瞪了过来：“又不是没见过我，这么看我做什么。难不成我是三头六臂的妖怪么？” 齐箫立刻举双手投降：“我又没招你没惹你，怎的又冲着我来了？” 沈宜蓉在一旁冷不丁的来了句：“四妹现在可神气的很，想冲着谁不行？”这话里的酸气和怨气可真是不小啊！ 不等若云回击，沈奕文便皱着眉头说道：“有什么话，等客人都走了到父亲母亲面前说也不迟。在外人面前争吵做什么。” 沈家的少爷小姐们自然是一家人，齐箫和上官耀也不算外人。在场唯一的“外人”，自然就是叶勉了。 叶勉不安的抬头看了若云一眼，嗫嚅着说道：“四小姐，都是我不好，我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知道，连累了你……” 说到后来，叶勉的声音已经低的近乎听不见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心知肚明 若云看着叶勉一脸自卑的怯弱，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这种低人一等被人瞧不起的滋味，她再清楚不过了。也越发的心疼起这个只见了不到半天的表哥来。 其实，论容貌，叶勉也是个清秀少年，并不比任何人差。只是他平日的生活环境，远不能和沈家相提并论。因此，也造就了叶勉略带羞涩的腼腆性子，远不如贵族少爷们的磊落大方。 难道就因为没见过世面，便该受沈宜蓉的奚落么？ 若云柔声说道：“表哥，你别这么说，你好的很，不比任何人差的。” 叶勉听了自然大为感动，一颗少男芳心扑腾扑腾的跳个不停，直直的看着若云，眼里再也没了别人。 沈奕文等人总算听出了几分意思来，瞄了沈宜蓉一眼。 沈宜蓉有些心虚，不敢正眼看众人。 齐箫在一旁看着叶勉，却是不痛快了。这个男孩子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的若云也叫他表哥？最最令人不痛快的，就是那羞涩中带着仰慕的眼神…… 齐箫咳嗽一声，走近了一步：“晴妹妹，这位是……” 若云不卑不亢的介绍道：“他叫叶勉，是叶姨娘的娘家侄儿。” 齐箫这才明白过来，感情这个叶勉才是若云正儿八经的表哥啊！也难怪若云如此维护他了。这么一想，齐箫的心里总算舒坦了一些。笑着自我介绍道：“我叫齐箫。” 沈奕文等人也一一上前介绍了自己一番。真正的世家子弟，绝不会轻易的流露出盛气凌人的样子。哪怕心里有些瞧不起，面上也是客客气气的。 叶勉总算恢复了自然了不少，笑着和各人一一打了招呼。这次不紧张了，倒也显出了几分读书人的气度来。 若云欣慰的暗暗点头。 齐箫不乐见若云的注意力总放在叶勉的身上，故意扯起了别的话题来：“对了，今儿个怎的到现在没见到睿表哥？难不成躲到哪个好地方去了么？”说来也是奇怪，冯天睿只匆匆的吃了几口饭，便偷偷溜了出去。一直到现在都没见踪影。 如他所愿，若云一听到冯天睿的名字，立刻看了过来。 只是，那目光有些奇怪，竟然有些焦虑…… 齐箫还没来得及细细琢磨这其中的缘故，就听沈宜芳笑着说道：“他有手有脚的，躲到哪里我们怎么可能知道。” 若云忙笑着附和：“就是，我们沈府这么大，若是成心躲起来，只怕找上半天也找不到睿表哥呢！” 别人没什么感觉，齐箫却是极为敏感，总觉得沈宜芳和若云的笑容里都有些许心虚。 齐箫不动声色的笑了笑：“这倒也是，说不定他故意躲了起来让我们着急呢！” 各人都呵呵笑了起来，刚才略有些尴尬凝滞的气氛总算轻松了不少。 沈奕文笑着说道：“反正我们也没什么事，干脆一边走一边找好了。” 众人都欣然应了。 沈宜芳和若云偷偷交换了个颜色，各自将心里的担忧和不安压了下去。但愿今天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齐箫一直留意着若云的一举一动，自然没错过这一幕，心里顿时一动。本来只是随口一问，可若云和沈宜芳的反应都有些奇怪。倒像是知道冯天睿的下落似的…… 可若是真的知道的话，为什么又不肯说出来呢？难道这其中有什么蹊跷不成？ 齐箫心里不停的琢磨这个问题，很自然的凑到了若云身边，不着痕迹的将叶勉挤了开去：“我们几个都在这儿，睿表哥一个人，究竟会去了哪里？” 若云若无其事的笑了笑：“你问我，我问谁去。找到他之后，你问问他不就清楚了。”心里却暗暗生出了警惕之意。 齐箫可是个鬼机灵，稍微有个蛛丝马迹，只怕都瞒不过他。她说话可得小心些才是。 若是放在往日，这事情也不算什么。只是现在情况又不同。冯天睿成为齐箫姐夫的可能性极大，齐箫无论如何也不会容忍冯天睿在这个关口去找沈宜莲的行为。所以，无论如何不能让齐箫发现此事才行。 若云脑子里不断的盘算着这些，脸上却是一派镇定的笑容。 齐箫笑着说道：“这么找可不成，只怕找到天黑也找不到。” 沈宜芳忍不住插嘴问道：“依你说，又该怎么找才好？” 齐箫意味深长的一笑，看似随意的指了个方向：“我们就沿着这条路往南找就是了。” 听到此话，沈宜芳顿时变了脸色。沿着这条路往南走，不正是沈宜莲的院子方向么？ 若云心里也是一跳，不过，她装模作样的功夫却比沈宜芳强多了，只见她笑着应道：“你竟是会出馊主意，若是找不到，岂不是害我们大伙儿白白走那么远？我看，还是在附近随便转转就是了。找到睿表哥固然很好，找不到也无所谓，索性找个地方坐下来歇息会儿说说话，不也挺好么？” 齐箫似笑非笑的看了若云一眼：“晴妹妹既然这么说，我自然没意见。”倒是没有坚持一定要往南走。 沈宜芳悄悄松了口气。 若云却暗暗叹了口气。齐箫这么说，分明是猜到了冯天睿的去向了。只是没有当面揭穿罢了！ 沈奕文却不清楚各人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笑着招呼道：“那边的假山甚是精致，我带你们看看去。”却正好是向北的方向。 沈宜芳连连点头赞成。 各人都不反对，便浩浩荡荡的一起走了过去。 园子里的路都是由大小不一的鹅卵石铺就而成，最多只能容得三人并行。这一堆少男少女自然而然的结伴而行，再加上随后而行的丫鬟们，果然声势浩大。 叶勉和谁都不熟悉，因此基本上没说什么话，一直悄然打量着四周的景色，心里暗暗惊叹不已。不过，有了刚才沈宜蓉的一番奚落在前，叶勉却是收敛了不少。 那副小心翼翼的谨慎模样，落在若云的眼中，顿时生出了一丝心酸和同情。故意落后了几步，凑到了叶勉身边，微笑着说道：“表哥，今日到沈府来做客，觉得开心么？” 叶勉笑着点头：“嗯，很高兴。平时每天都在私塾里读书，今天难得有机会出来见见世面，真的很高兴。” 若云随意的问了几句私塾里的情况，叶勉果然来了精神，笑着说起了平日里的生活。 一般来说，大户人家惯于聘请西席。而普通人家，没这个条件，便会将孩子送到私塾里去读书，交一些束脩也就是了。 叶家也只是普通人家，在叶勉八岁的时候，便将他送到了私塾里去读书了。叶勉天资不错，又勤奋用功，倒也没辜负了家人的期待，在私塾里学业还算不错。 若云听的津津有味，时不时的提些小问题，叶勉一一作答。两人聊的倒是很投机。 齐箫频频看了过来。若云含笑凝听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只是有一点让人不大痛快。那个叫叶勉的靠的这么近做什么？还有，他老盯着她看干嘛？ 齐箫各种不舒坦，故意凑了过来，笑嘻嘻的说道：“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啊？说的这么投机这么高兴，也说给我听听。” 这哪里是来听人说话，是来捣乱的还差不多吧！ 若云揶揄的一笑：“箫表哥，你不是忙着找睿表哥么？怎的又有兴致来听我们说话了？” 齐箫对这种不痛不痒的奚落，从来都不放在心上，满不在乎的耸耸肩膀：“睿表哥哪里用找，时候到了，他自然就冒出来了。” 他果然猜出了冯天睿的下落！ 若云丝毫不惊诧，淡淡的一笑：“你放心，睿表哥也不是三岁的孩子了。他不会做出什么没分寸的事情来的。” 冯天睿去找沈宜莲，会说些什么？其实不用想也能猜到。 青梅竹马的情分再深重，也抵不过父母之命。冯天睿没法子抗拒加诸于自己身上的亲事，此次去找沈宜莲，最多也就是和沈宜莲道个别罢了。 齐箫大可不必为齐悦担心，冯天睿定会乖乖的去迎娶她。 齐箫听出了若云话语中的深意，不由得默然了片刻，才低低的说道：“我放心不放心，又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冯天睿自己会开心吗？沈宜莲会开心吗？齐悦若是知道了……又会怎么想？ 齐箫对手足之情的重视，若云清楚的很。见他脸色有些抑郁，若云叹了口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早知不能相守，就该离的远远的，不要生出这些情愫，也免去了这一场分离之苦。 齐箫深深的凝视若云一眼：“话可不是这么说。”谁能知道将来会发生些什么？即使知道了，人的感情又岂能是控制得了的？ 若云淡淡的一笑。其实，这些话说来容易，做来却是困难之极。她又有何资格说冯天睿和沈宜莲呢？ 两人如同打哑谜一般，未说出口的话意倒占了八分，别人听了却是一头雾水。 叶勉看看若云，又看看齐箫，将到了嘴边的问话又咽了回去。 他们两个彼此凝视的眼神是如此的默契，自成一个小小的天地，别人压根无法插言。 第二百三十九章那抹温柔 一群人在假山边的亭子里歇息了下来。 有石桌石凳，还有木制的亭沿，随处都可以坐下。少爷小姐们自发的发成了几个小团体，各自窃窃私语谈天说笑起来。 沈宜芳和上官耀立在一处，不知在说些什么。 若云抿唇一笑，很识趣的没去打扰，走到了叶勉身边，陪着叶勉随意的闲聊起来。 齐箫厚着脸皮也凑了过来。很是亲热的拉着叶勉东扯西扯，就是不给他和若云单独说话的机会。 叶勉哪里能窥破齐箫的心思，还径自感激着对方的热情和爽朗呢！ 若云对齐箫的那点子小心眼却是一清二楚，好笑之余，又有种淡不可及的甜意。 这种被人重视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对若云来说，是如此的珍贵和稀有。前世的她梦寐以求却求而不得，重活一次之后，却开始慢慢的体会到了。 香菱的忠心赤诚，叶姨娘的呵护爱怜，沈宜芳的坦诚相待，都令若云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被体贴被关怀的滋味。 而齐箫的显露的毫不遮掩的在乎，则是另一种新奇的感受。 虽然彼此的外表都是半大孩子模样，可他们两个都心知肚明，其实对方都是披着孩子外表的成年人了。 齐箫……一直如此的在意她，是因为喜欢她么？ 若云第一次正视这个被她刻意忽略了许久的问题。脑子里自然的浮现出两人相处的种种情形来。 前世的她，其实并没有和男孩子相处的经验。一直伺候着主子直到出嫁，身边大多是同龄的丫鬟，或是年纪大一些的婆子，基本没有男子的身影。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她对潇洒不凡的赵元灏生出了少女之思……其实也是很正常的吧！ 毕竟，赵元灏是第一个走进她视线的男子，且总有不少见面的机会。而正值情窦初开的她，便很自然的将满腔的爱慕之情投注到了他的身上。 其实，细细想来，她压根没有真正了解过赵元灏。 她只知道他爱吃什么爱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喜欢什么性格的女子这些形于外的侍寝，但是从未深入了解过赵元灏的内心世界。她虽然做了他的通房丫鬟也曾侍寝过几次，却极少有交流。 现在想来，她和齐箫在一起说的话，却是要多的多了。 若云静静的凝视着齐箫，眼神带着不自觉的温柔。心底某一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而逝，似乎又有些迥然不同的奇异感受，悄然进驻…… 齐箫无意中回头看了她一眼，立刻怔住了。 旋即，一抹狂喜浮上他的心头。 快两年了，这是他第一次从她的眼中看到了那抹令天下所有鲜花都失色的温柔。 一直以来，都是他如同跳梁小丑般上蹿下跳的表现着各种在意，而她，看似纵容看似包容，实则淡然的看着他，眼中却没有激动和欣喜。 而此刻，她终于渐渐开始有回应了吗？ 齐箫使劲按捺住心底的兴奋和激动，笑着说道：“一直看着我做什么？难道今儿个才发现我长的这么好看吗？” 若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啐了他一口：“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齐箫哈哈笑了起来，心里畅快极了。巴不得她再多骂上几句才好。 叶勉听着两人熟不拘礼的放肆对话，不知怎么的，心里生出浓浓的羡慕来。忍不住看了眉眼盈盈的若云一眼，心里悄然的感叹着。 虽然是嫡亲的表兄妹，可他和她的世界，却是天差地别。此次若不是姑姑叶茹为沈府添丁，只怕，他和她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呢！ 这个叫齐箫的，浓眉大眼俊俏不凡，浑身上下散发着不羁和随意，却又有着浑然天成的贵族少爷气度。这样的人，才配和她并肩站在一起吧！ 叶勉笑容依旧，眼底却悄悄的黯然了下来。 正在此刻，就听沈宜蓉惊呼一声：“睿表哥！” 众人都是一愣，一起看了过去。果然是冯天睿从南边走了过来。远远的看过去，冯天睿脸色僵硬难看，步履缓慢。甚至连头都未抬，更未发现不远处的前方有一群人这么盯着他。 待走的近了，冯天睿脸上的泪迹更是清晰可见。 知情的如若云沈宜芳齐箫，心里都是一阵恻然。今日他和沈宜莲一别，将来再见面，再不可能像以前般心心相印了。这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终将化为泡沫，消失在众人眼前。 不知情的，也都看出了不对劲来。 沈奕文迎上前去，关切的问道：“睿表哥，你刚才去了哪里了？”这脸上的泪迹又是怎么一回事？事实上，这才是众人最最关心的问题。只是不大好直接问出口就是了。 冯天睿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来，定定神，才干涩的应道：“我……随便走了走。” 上官耀也走了过来：“我们几个找了你好半天，也没找到你。你究竟走到哪里去了？” 面对善意的询问，冯天睿也只得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来应道：“我也记得不太清楚了，就是这么随便走走。” 别人不好意思多问，沈宜敏却是心直口快，嚷嚷道：“睿表哥，你随便走走，怎的倒是哭过了一场似的。谁惹你生气了？” 冯天睿顿时哑然，脑子里乱哄哄的，愣是想不出个合理的解释来。面对着众人好奇的眼神，一阵一阵的冷汗从后背冒了出来。 不，他绝不可以说实话……不然，沈宜莲的闺誉就此毁于一旦了…… “我……刚才起了风，有沙子吹进了眼里，很是难受。”冯天睿着急之下，随意胡扯了个理由。 沈宜敏不假思索的反驳：“不可能的吧！今儿个风和日丽，天气和煦的很，哪里起过风。”再说了，沈府园子里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哪里有什么沙子。 冯天睿很是尴尬的笑了笑，再也扯不下去了。 齐箫咳嗽一声，出来解围道：“我们在这儿也待了不短时候，还是快些回去吧！” 沈宜敏还想追问，就见齐箫笑咪咪的看了过来，温柔的喊道：“敏表姐，我们一起走吧！” 沈宜敏被齐箫前所未有的温柔亲近迷的乐颠颠的，喜滋滋的应了一声，就跟在齐箫的身后去了。早把刚才追问不休的问题抛到了脑后。 冯天睿悄然松了口气，也跟了上去。 若云看着齐箫施展“美男计”解救了尴尬的冯天睿，不由得偷偷乐了。齐箫的牺牲也够大的了，一路上都得忍受着沈宜敏的聒噪呢！ 不过，真是没有想到，齐箫愿意出面替冯天睿解围就是了。 沈宜芳慢行几步，凑到了若云身边低语道：“四妹，箫表弟是不是知道睿表哥刚才去了哪儿了？” 若云点点头，低声应道：“应该是知道了。” 沈宜芳皱着眉头，仔细的回想片刻，才不得不叹口气：“这小子，倒是个鬼机灵。我们两个明明什么没说，他居然就猜到了。” 若云哑然失笑。是啊，齐箫的心思细腻敏感，观察力敏锐，甚至不下于自己。只从两人的神情变化便窥出了事情的真相。 好在他有一颗宽容仁厚的心，并没有揭穿冯天睿的谎话，反而为他打了圆场。不然，今天的事情若是闹了开来，吃亏的，终归是沈宜莲啊！ 沈宜芳又低低的说道：“等客人们都散了，我们两个一起去看看大姐吧！”不用多想也能猜到，此刻的沈宜莲心里一定难受的很。她们就算什么也帮不了，至少也能安慰她几句。 若云低声应了。 沈宜蓉扭过头来，略有些不满的说道：“你们两个又躲起来说什么悄悄话了？”总是避着她，真让人心里不舒坦。 若云和她今日刚闹过一场，此刻也不想再恼了她，忙笑着说道：“三姐，你走的慢一些，和我们一起说话。” 沈宜蓉这才转嗔为喜，笑嘻嘻的凑了过来。三人随意扯些闲话，刚才的话题，自然是不能再提及了。 叶勉跟在众人的身后走了一段，眼看着叶姨娘的院子就在不远处拐个弯就到，便停住了脚步。 若云也停了下来，站到了叶勉的面前。沈宜芳和沈宜蓉倒也没来打扰这对表兄妹道别，只慢悠悠的往前走。 叶勉低声说道：“四小姐，我现在就去找父亲他们，我们……就此告别了。”眼里满是依依不舍之情。 今日一别，再次相见，不知是何年何夕。 若云对初次见面的表哥叶勉也颇有好感，笑着说道：“别这么见外，我们本是嫡亲的表兄妹，以后见了我，就叫我表妹吧！” 叶勉羞涩的一笑，终于鼓起勇气张口喊道：“表妹，再见了。” 若云微笑着应道：“表哥，以后有空一定要再来沈府做客。” 叶勉点点头，想说些什么，却终于什么也没说。依依不舍的去了叶姨娘的院子。期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那抹立在春花烂漫的娇俏身影，那张秀气精致的容颜，那和煦如春风的笑脸，永久的留在了十二岁的少年心中，定格成了最美的画面。 第二百四十章另类劝慰 到了傍晚，客人一一散去。 沈宜芳和若云窥了空，悄悄一起溜了，自然是要去沈宜莲的院子。 听雨此刻没在院子里，而是陪在沈宜莲的身边，看着沈宜莲哭的眼睛都红肿了一片，听雨又是心疼又是难过。忍不住劝慰道：“小姐，你也不用太难过了。你和表少爷没这等缘分，今后自然有更好的缘分在等着小姐。” 沈宜莲哭的伤心之极：“我不要别人，我只要睿表哥……”再好的缘分，她也不稀罕。她想嫁的，只有冯天睿而已啊！ 听雨心里一阵恻然，陪着落了两滴眼泪。 待敲门声响起时，听雨擦了擦眼泪，上前开了门。 见是沈宜芳和若云两人，听雨丝毫没觉得奇怪：“二小姐，四小姐，你们来的正好，请你们好好劝劝大小姐吧！大小姐从下午一直哭到了现在，眼睛都哭的肿了……”说到后面两句，听雨也红了眼圈。 沈宜芳点点头，若云则叹了口气应了。 听雨识趣的出了屋子，将门关好。 沈宜莲明知道两个妹妹来了，却也没心思理睬，只低着头啜泣着。那哭声已经有些沙哑了，也不知道究竟哭了多久。 沈宜芳上前一步，低声劝道：“大姐，你别哭了。你和睿表哥没这个缘分，就此了断也罢。” 沈宜莲抬起迷蒙的泪眼：“二妹，你身在局外，说的倒是轻巧。等着将来有一天，耀表哥也娶了别的女子的时候，不知你还能不能说出这番话来。” 伤心的沈宜莲，说话全然没了往日的分寸，直直的说中了沈宜芳最最隐秘的心事。 沈宜芳面色陡然一变：“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自己好心来劝慰她，没曾想她竟然还有心思来奚落自己。 若云最是清楚沈宜芳的脾气，一见她柳眉横竖，顿时知道不好，忙扯了扯沈宜芳的衣襟，连连冲沈宜芳使眼色。 今儿个她们是来安慰沈宜莲的，可不是来吵架的。 沈宜芳忿忿的将到了嘴边的恶言恶语又咽了回去，心里郁闷的不得了。哪里还有心思再去安慰沈宜莲。 若云只得接过了话头，上前安抚道：“大姐，我和二姐来，只是想来安慰你几句，绝没别的意思，你莫要恼火。” 沈宜莲满腔的愤怒委屈怨怼，哪里还有平日的圆滑，冷哼一声说道：“你们两个真的是来安慰我的么？想看我的笑话就直说好了。” 沈宜芳立刻炸毛了，瞪圆了眼睛：“喂喂喂，你有点良心好不好。我们好心好意来看你，你倒来冤枉我们。”还有没有天理了。 沈宜莲此刻倒是不哭了，言语很是刻薄：“究竟是来安慰我，还是来看我的笑话，你们心里最清楚。还用我冤枉么？” 沈宜芳气的脸都白了：“好好好，我们就是来看你的笑话的，这总行了吧！这可如你的意了吧！反正睿表哥就要娶悦表姐了，你一个人在这儿哭到眼瞎了，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你尽管哭好了，看有谁心疼你！” 这次，却是轮到沈宜莲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了，霍然站起身来，颤抖着手指着沈宜芳：“你……” “我？我怎么了？”沈宜芳冷笑一声，一大串的话接连不断的倾泻而出：“我现在心里痛快的很。你哭的越是厉害，我心里便越开心。你哭啊，你怎么不哭了？我等着看你哭呢！” 沈宜莲怒目而视：“你想看我哭，我偏偏不哭！” 这等对峙的场景，若云看了，反倒是隐隐有种好笑的感觉。沈宜芳虽然言语刻薄态度恶劣了些，不过，反其道而行之未免不是个好法子。至少，沈宜莲此刻再也没了哀哀哭泣的心思了。 若云咳嗽一声，上前打圆场：“大姐，二姐，你们两个都不要吵了，先坐下来吧！” 沈宜莲不动，沈宜芳也不肯动。 若云扯了扯沈宜芳的袖子，不停的使眼色。算了，二姐，你就别和大姐较劲了，她现在正伤心着，你就让让她吧！ 沈宜芳不甘不愿的领会了若云的劝告，哼了一声，走开几步，坐到了桌子边。 若云又扯了扯沈宜莲的袖子，软言说道：“大姐，你别看二姐说的凶巴巴的，其实，她一直很关心你的。今天下午，我们便来过了一趟。当时听雨拦着不让我们两个进来，我们便都猜到了，睿表哥定是来找你了。后来，二姐和我一直拦着不让大家伙儿来你的院子，就是怕被别人发现你和睿表哥在房中单独相处呢！” 沈宜莲听了这番话，脸色慢慢和缓下来。 若云趁机拉了沈宜莲的手，拖着她也坐到了桌子边。然后亲自倒了两杯茶，分别送给沈宜莲和沈宜芳两人。待两人都接过了茶杯慢慢的缀饮，若云才悄然松了口气，也坐了下来。 这和事佬可真不容易做啊！ 屋子里一片沉闷，只有悉悉索索的喝茶声。 若云只得再次打破沉闷：“大姐，睿表哥从你这儿出去之后，又在路上碰到我们几个了。” 沈宜莲一惊，端着茶杯的手也颤抖了起来：“那……有没有被别人发现，他是从我这儿出去的？”若是此事暴露开来，她的闺誉可就全被毁了。 若云笑而不答，只看了沈宜芳一眼。 沈宜芳不情愿的应道：“你放心吧，没人知道此事。”不等沈宜莲松口气，又接了句：“只有我和四妹，还有箫表弟知道。” 齐箫也知道？ 沈宜莲顿时花容失色：“箫表弟怎么会知道此事？难不成是你们……”告诉了他？ 沈宜芳没好气的白了沈宜莲一眼：“他自己猜出来的，我们可什么都没说。”真是好心没好报，早知道沈宜莲这么不领情，她真不该多事的。 若云笑着说道：“大姐，你放心好了，齐箫绝不会告诉‘别人’的。” 沈宜莲被猜中了心事，默然了片刻，才低低的反驳：“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告诉‘别人’。”那个别人，可是齐箫的亲姐姐啊！表姐和亲姐姐，孰轻孰重，还用多比较么？ 若云淡淡的一笑：“睿表哥脸上还有泪迹，谁都看的出来。还是齐箫打圆场，才免了睿表哥尴尬。若是他有那个心思，当时也不会为睿表哥打圆场了。” 沈宜芳也抢着说道：“你别老是用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齐箫可不是那种爱搬弄是非的小人。” 虽然听出了沈宜芳在讥讽她是小人，沈宜莲也没有动怒，反倒是叹了口气：“希望如此吧！”只要齐箫肯保守这个秘密就好。 看着沈宜莲满脸的黯然落寞，沈宜芳的心里也颇不是个滋味，准备好的一肚子的讥讽之言，却是一句也说不出口了。 遇到这等事情，沈宜莲着实也够可怜的了。也难怪刚才她如此的失态，算了，还是别和她计较了！ 至此，屋子里又陷入了一片凝滞。 若云只得再次张口说话：“大姐，睿表哥今天过来，和你说了些什么？”随意扯个话题，只想打破沉闷罢了。倒也没指望沈宜莲会回应。 没曾想，沈宜莲居然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他待了约莫大半个时辰。倒也没说什么，只是不停的说对不起……” 冯天睿的对不起，是因为他无能抗拒父母之命。也是因为辜负了沈宜莲的一片情意。 然而到了这个时候，对不起说的再多，又有何用？总之是什么也改变不了了。 看着沈宜莲默然垂泪的样子，若云心里也酸酸的不是个滋味：“大姐，你也莫怪睿表哥，他也是被逼无奈。” 反抗父母之命，这几个字说来轻飘飘的，可真正实施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的。时下家族观念深入人心，冯天睿身为冯家嫡长子，将来必然要继承家业。这样的他，又哪来的勇气反抗加诸于他身上的亲事？ 更何况，此时最重孝道。冯天睿只怕根本生不出违逆父母心意的想法来…… 大颗大颗的眼泪自沈宜莲的眼中落下，溅落到裙角上，迅速的隐没不见。 若云心里酸涩不已，眼角也跟着湿润了。 所谓爱情……大概是这时间最最难寻最最难得的东西了吧！ 有情人终成眷属，大抵只是戏文里才会出现的戏码吧！ 世事不如意十之八九。沈奕鸣和萧婉玉是如此，沈宜莲和冯天睿也是如此。到了将来，沈宜芳和上官耀又会怎么样？ 还有等待她的，又将是什么样的命运？ 想到这一些，若云的心情不免也低落了起来。 沈宜芳在气头上，本不想理睬沈宜莲。可看她这副模样，不由自主的又软了心肠，叹道：“你别再哭了，眼睛已经肿成了这副样子，再哭，明天还怎么见人？” 沈宜莲哪里听得进这些劝告，眼泪兀自纷纷的落个不停。 就在此刻，只听得门又咚咚被敲响了。屋中的三人都是一愣，这个时辰了，是谁来了？ 沈宜莲慌忙的拭去眼泪，她这副模样可不能被人瞧见了，不然，免不了要生出许多猜想来。 第二百四十一章准备贺礼 若云忙起身去开了门。 待看清来人，若云才悄然松了口气：“岳姨娘，你怎的来了？”说着，便让了开来。 好在来的是岳姨娘，就算知道了实情，岳姨娘也绝不会随意乱说的。 岳姨娘的笑容在看到沈宜莲的样子后立刻隐没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是紧张和慌乱：“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沈宜莲美丽的脸庞因长时间的哭泣，显得苍白憔悴之极。尤其是红肿的双眼，更是异常的刺眼。也难怪岳姨娘看的花容失色了。 沈宜莲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我没什么，岳姨娘不用担心。” 如此言不由衷的话，岳姨娘岂能听不出来。她满脸担忧的追问：“有什么不高兴的，就跟我说一说，就算我帮不了什么，至少也能帮着你排解忧愁。” 岳姨娘的关怀确乎出自真心，然而当着两位妹妹的面，沈宜莲又如何能把心事说的出口？ 若云最是知情识趣，迅速的使了个眼色给沈宜芳。 沈宜芳咳嗽一声，笑着说道：“我和四妹还有些事情，就不打扰岳姨娘和大姐说话了。”她们两个也该避让，让岳姨娘和沈宜莲说些私密话才是。 待出了沈宜莲的院子，天色已然晚了。 沈宜芳一脸闷闷不乐：“这事情就这么结束了么？” 若云叹口气：“应该是吧！”看这情形，一丝挽回的余地只怕也没有了。 两人无心多说，各自道别回了自己的院子。心中俱是唏嘘不已，暂且按下不提。 沈宜莲经此一番打击，比往日沉默了不少。在休息了几日之后，又恢复了到书房上课。只是脸上却几乎没了笑容，话也少了许多。 各人都知道她心中不好受，纷纷委婉的劝说几句。沈宜莲浅笑着领受了妹妹们的好意安抚，心里的疼痛渐渐麻木。 只是，当确切的听到了冯家到齐家下定的消息时，沈宜莲终于还是忍不住大哭了一场。到了第二天，却又无事人一般来书房上课了。 沈宜莲红肿的双眼冰敷了一个早上，已经消了肿，只余下淡淡的印迹。 就像她和冯天睿曾萌生过的稚嫩爱意一般，只余下心底那丝淡淡的牵挂和不甘，其他的，再也不能提起。 过去的永远成了过去，再惦记也是无用，到了此刻，不放下只是自寻烦恼罢了。 沈宜莲在心里悄然下了决心，今后，定要寻一个比冯家门第更高更好的。如此才能稍稍安慰她受创的心灵。 最心疼沈宜莲的，莫过于岳姨娘了。 岳姨娘向来自视甚高，仗着沈霖的宠爱和沈老太太的偏袒，在沈府的地位远在诸位姨娘之上。不免也生出了高人一等的想法来。此次沈宜莲的亲事问题，对岳姨娘来说，也是一个沉重之极的打击。 原来，贵妾也只是个好听些的说法，妾就是妾，平日里抬举的再高，到了关键时候，依然是当家主母说了算。 此次若是齐氏肯从中出力，说不定事情便会有转机。奈何齐氏顾忌着娘家哥哥嫂子的想法，硬是不肯从中周旋，也使得沈宜莲的一厢美梦成了空。岳姨娘心里的怨怼几乎就快压抑不住了。不免在沈老太太面前含蓄的暗示了几句。 沈老太太小事装糊涂，大事上可精明的很，立刻笑道：“这些旧事还说来做什么，我们莲姐儿这等人才，还愁日后找不到好婆家么？” 岳姨娘只得讪讪的住了嘴，心里的憋屈和窝火就别提了。 想找沈霖诉诉苦，偏偏沈霖最近几乎都留宿在叶姨娘或是齐氏那里，岳姨娘连他的面也见不着，只得无奈作罢。 齐氏却无暇惦记岳姨娘的这点小心思，府里杂事繁多且不必说，眼看着沈宜华出嫁的日子就快到了。嫁妆早已备的差不多了，又得忙碌起筹办喜宴的事情来，真是够头痛的。那里还能顾得上别的。 沈宜华即将出嫁，沈家姐妹们自然都要送份贺礼表表心意。 若云如今也颇有些私房了。这两年来，齐氏不停的赏赐些好东西，再加上叶姨娘偷偷塞过来的若干名贵首饰，还有逢年过节沈老太太的赏赐，汇集到一起，可不算少呢！ 这些好东西平日里都由许妈妈收着，若云偶尔问一问，倒也没细细算过。今日来了兴致，便吩咐许妈妈把放置值钱物件的小箱子打了开来。 当那个精致漂亮的红木箱子被打开时，屋子里顿时亮了起来。 香菱还稳重些，采梅却已经忍不住惊叹出声：“呀，真是漂亮！”各式发钗发簪镯子链子金光闪闪的，看的人都花了。 兰初也是两眼直放光：“是啊，好漂亮哦！”若是这辈子能拥有这样的一件半件的好东西压箱底，也算不枉此生了。 若云呵呵一笑：“放心，等你们以后出嫁了，我一定给你们都备些好嫁妆。”一句玩笑话只惹得三个丫鬟都羞红了脸，却都是心里喜滋滋的。 丫鬟们都巴望着能遇上一个好主子，所图的无非是两样。要么就是平日里日子过得轻松些，要么就是将来有个好前程。本来都觉得四小姐不受宠爱，好前程是没指望了。没曾想这两年四小姐在府里风头日盛，丫鬟们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更何况，四小姐待人和气宽厚，能伺候这样的主子，真是她们的福气呢！ 采梅和兰初对视一眼，俱都看出了彼此心中的庆幸和欢喜。 至于香菱，早已是若云身边最最得力的心腹大丫鬟，忠心自然更不必细说了。 许妈妈见屋子里喜气洋洋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来：“小姐，您看看，这里好东西着实不少，随便挑一样送给大小姐都不会失礼的。” 若云“嗯”了一声，细细的看了起来。好东西着实不少，不过，总得挑样贵重些的拿的出手的做贺礼才是。 东挑西捡了半天，总算挑出了一条珊瑚链子来。那条链子颜色鲜亮纯正，花式繁复精致，戴在手腕上最是别致。还是去年过年时候齐氏赏的。若云喜欢素净，从未佩戴过，现在拿来当做贺礼送给沈宜华，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香菱笑吟吟的赞道：“小姐眼光真是好，这条链子很是漂亮，料想大小姐一定很喜欢的。” 采梅和兰初也纷纷赞个不停。 若云笑着说道：“好，就是这件了，许妈妈，劳烦你找个合适的盒子装好了，我今天下午散学之后便去华姐姐那里送贺礼去。” 许妈妈欣然应了，翻腾出一个小巧的盒子来装好，还特地用鲜亮的绸布包裹了起来。 沈宜芳等人也都准备妥了礼物，一起带到了书房里去。各人见了面不免要问及对方都准备了什么礼物，你看看我的，我再瞧瞧你的，一时之间热闹不已。 沈宜芳看了若云准备的贺礼后，抿唇笑道：“四妹，你倒是大方的很。这珊瑚链子虽然不特别贵重，可这种通体晶莹透亮的却极为少见。戴在手腕上十分的漂亮呢！” 若云呵呵一笑：“我哪里比得上二姐出手大方。”沈宜芳准备的贺礼却是一支玉钗，质地上乘，雕工精致繁复，才是真正的上品呢！ 姐妹两个互相吹捧几句，也觉得有趣，对视一笑。 沈宜馨本也精心准备了礼物，可一见若云等人准备的贺礼，便觉得手中的东西着实有些寒酸，压根不好意思拿出来。 沈宜敏炫耀了一圈自己准备的贺礼之后，偏偏来问沈宜馨：“二姐，你准备的是什么？” 沈宜馨略有些羞涩的一笑：“我的贺礼比你们的可差远了。”磨磨蹭蹭的不肯拿出来。 沈宜敏嘻嘻一笑，硬是抢过了沈宜馨手中的小包裹：“诶呀，到底是什么嘛，快些给我看看。”然后利索的解开了包裹。 待看清楚包裹里的东西之后，沈宜敏立刻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二姐，可真有你的。大姐出嫁这么大喜事，你就送这个做贺礼啊！” 沈宜馨脸颊绯红，期期艾艾的说道：“我也不知道该送什么好，就亲手绣了幅鸳鸯戏水的枕巾……”事实上，为了准备这个礼物，她已经连续熬了几晚了。 若云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 若云仔细看两眼，立刻啧啧称赞：“馨姐姐，你手艺可真好。这鸳鸯绣的可真是鲜活漂亮。”作为女红高手，若云一眼便能看出其中所花的心思。 沈宜芳也笑着附和：“是啊，就属馨妹妹准备的礼物最花心思呢！”别人准备的礼物，都是现成的。唯有沈宜馨却是亲自动手一针一线细细绣出来的，其中所花的心思，一目了然。 沈宜敏本想嘲弄几句，却不曾想各人都向着沈宜馨说话，不由得撅起了嘴巴。 此时苏夫子正好走了进来，各人忙收拾了手里的东西，开始上课。 待到了散学之际，沈家小姐们一起结伴而行，去了沈宜华的院子。 方氏见各人都笑眯眯的拿着小包裹过来了，立刻会意过来，不由得哑然失笑。忙吩咐丫鬟去请沈宜华出来。 第二百四十二章何妨一醉 沈宜华刚一出现，便被妹妹们团团围住了。 收了一堆贺礼的沈宜华，心情极好，笑盈盈的坐下来和众人说话。 沈宜莲的心情一直阴霾不散，今天总算稍微好了些，浅笑着说道：“华姐姐，还有几日你就要出嫁了，我们可都舍不得你呢！” 出嫁为人妇，代表着即将过另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从闺阁少女到为人媳为人妻，期间心情自然是欣喜又忐忑不安的。 沈宜华红着脸，轻声说道：“我也舍不得你们呢！” 沈宜敏虽然性子毛糙说话没个轻重，可素来最敬爱自己的长姐。闻言紧紧拉着沈宜华的手，依依不舍的说道：“大姐，以后你可记得常回来看我们才是。” 方氏一直笑吟吟的听着，此时却瞪了过来：“尽是胡扯，出嫁之后，就是齐家的人了。要安心的伺候公婆丈夫，早日为齐家开枝散叶才是正理。老惦记着回娘家做什么。”哪有出嫁的姑娘整日惦记着回娘家的。 沈宜敏委屈的撇撇嘴：“可是，我会很想大姐的……” 沈宜华眼角有些湿润，紧紧的攥着沈宜敏的手不肯松开。 终身大事未定之时，整日里惦记的便是心上人。可等真正到了即将出嫁的时候，却又开始依依不舍患得患失起来。 袁氏好相处吗？齐笙会待她好吗？还有，那个叫柳儿的丫鬟……一大堆的问题在脑海里翻腾不休，她已是惶惑不安了。只不过她掩饰的很好罢了。 若云没有错过沈宜华眼中掠过的那一丝不安和惶惑，心里也是一阵戚戚然。 女子未出阁前的少女时光，总是一生中最最美好悠闲的时光。待为人媳为人妻之后，日子过的便压抑拘谨了许多，哪有此时的自由自在。 齐家和沈家一样，也是名门世家。要做好齐家的儿媳妇，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呢！ 正想着，就见吕薇微笑着走了进来。 各人忙起身寒暄，好一番热闹。 吕薇说话很是谨慎小心，常时不时的看方氏一眼，那份小心翼翼落在若云眼中，便是媳妇难为的最佳证明了。 别看方氏平日里爱女如命，可对儿媳妇却并不热络。偶尔说上几句话，也是淡淡的。相形之下，对沈宜敏只能用宠溺两个字来形容了。 沈宜敏正嚷嚷着：“母亲，今天吩咐厨房多做些好吃的，我们几个要为大姐送行。” 方氏纵容的一笑：“好好好，都依你。难得莲姐儿芳姐儿几个都在，今儿个晚上倒要好好热闹一番才是。对了，索性把你们三婶也叫上，一起热闹热闹。” 众人自然都毫无意见。 待到了晚上，果然是满满的一桌人。 方氏和齐氏坐在一起，有说有笑。至于沈家姐妹几个，也没了拘束，说话声都比平日里大了不少。 也不知是谁起的头，开始一一的敬起沈宜华的酒来。 那米酒度数极低，女孩子喝上一些也不会醉。沈宜华几乎是来者不拒，着实喝了不少。心情反而放松了下来，说话也比往日多了不少。 沈宜莲凝视着沈宜华红红的俏脸，柔声说道：“华姐姐，恭喜你嫁得如意郎君！” 沈宜华抿唇笑道：“别只顾着说我，莲妹妹，接下来可就轮到你了呢！” 本是无心的玩笑话，沈宜莲听了却是脸色一黯，旋即振作起精神笑道：“华姐姐就别来取笑我了，来，我敬你一杯。” 沈宜华正后悔着自己的失言，见状忙举杯附和，算是将这个话题揭了过去。 沈宜莲和冯天睿的事情，沈宜华自然也听说了。一边为沈宜莲惋惜，一边又不由得悄悄为自己庆幸。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这是多么幸运又幸福的事情啊！ 至于那些恼人的小问题，还是等嫁过去之后再慢慢应付吧！总之，这一刻，她是如此的幸福开心。 这等度数低的米酒，若云就算是喝个七八两也没问题，眼看着姐妹们一个个醺醺然的样子，若云暗暗好笑不已。 吕薇却是一直滴酒未沾。只笑看着众人喝酒嬉闹。 沈宜芳笑道：“大嫂，你怎的光是看我们喝，你也来喝两杯吧！这种米酒度数很低的，喝了也不会醉的。” 吕薇却是连连摇头推辞，任沈宜芳怎么劝也不肯喝。 沈宜芳略略有些不快，却又不好说什么。 若云倒是看出了些许端倪来，笑着提醒道：“二姐，大嫂大概是不能喝酒了呢！”吕薇也嫁过来有些日子了，说不定是有什么“状况”了呢！ 被若云这么一提醒，沈宜芳顿时也醒悟了过来，不由得向吕薇的小腹看了过去。 吕薇臊的满脸通红，期期艾艾的说道：“没、没有的事，你们别乱猜。” 沈宜芳来了兴致，笑嘻嘻的问道：“既然没有喜讯，那怎的不肯喝酒？” 吕薇红着脸，低声说道：“这几天身子不大利索，不能喝，还请妹妹们见谅。”在酒桌上说这等话，真是羞死了。 说的含蓄，若云和沈宜芳却是都听懂了。原来，吕薇是因为月事来了，才不方便喝酒，并未有孕。 若云见吕薇尴尬，连忙扯开话题：“大嫂既不能喝，也不必勉强。二姐，我来陪你喝两杯好了。” 沈宜芳立刻爽快的应了。心想四妹比自己足足小了四岁，酒量能高到哪里去，因此便左一杯右一杯接连不断的喝了起来。 怎也没料到，若云喝了一杯又一杯，依旧是面不改色气定神闲。反倒是她自己，头开始晕晕乎乎起来…… “四妹！你怎么老是乱动。”沈宜芳皱着眉头，一本正经的抱怨道。 若云乐不可支的笑了起来：“二姐，我一直老老实实的坐在这儿呢，一动都没动。”看来，沈宜芳离喝醉也不远了。已经开始头晕眼花了。 沈宜芳瞪圆了眼睛，分外的可爱：“胡说，明明就是你乱动。” 若云忍住笑意：“好好好，是我乱动总行了吧！二姐，你可别再喝下去了。不然，明天早上起床一定头痛的很。” 沈宜芳昂起头：“我没问题，再喝十杯也没问题。” 若云被闹的哭笑不得，却是怎么也阻止不了沈宜芳喝酒，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沈宜芳又斟了满满一杯酒喝了下去。 齐氏也看出沈宜芳的不对劲来了，忙吩咐道：“秋寒，快些扶二小姐回去休息。” 沈宜芳自然不情愿，正想抗议，齐氏一个瞪眼过来，沈宜芳立刻老实了许多。乖乖的起身，任由秋寒搀扶着回了院子。 到了第二天早上，沈宜芳果然头很痛，到了书房里仍然觉得昏昏沉沉的。 若云关切的凑了过来：“二姐，你怎么样了？是不是觉得头很痛？” 沈宜芳苦着脸点头：“何止是头痛，还晕乎乎的。”要不是怕陈夫子责备，真想赖在床上不起来啊！ “你这个样子，待会儿上课可怎么办？”若云微蹙着眉头，很是担心。 沈宜芳有气无力的挥挥手：“你放心好了，我能撑得住的。” 若云叹口气，早知如此，昨天晚上就不该放任她喝酒才是。沈宜芳也真是，明明酒量不怎么样，还偏表现出一副千杯不醉女中豪杰的样子。这下可算吃到了苦头了。 正说着话，就听到了陈夫子的脚步声。 各人几乎是反射性的正襟危坐，捧起书本装作认真的看了起来。陈夫子最乐意看到的便是各人认真苦读的样子，大家自然都要做做样子才是。 果然，陈夫子进了书房之后，瞄了一眼，便满意的点了点头。 各人都在认真看书，学习气氛浓厚，甚好甚好！ 等等……二小姐是怎么回事？ 陈夫子眼尖的很，立刻看出了不妥当的地方，眯起了眼睛走了过来。沉声问道：“二小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众人都很熟悉陈夫子脾气，一听便知道陈夫子不高兴了，一起同情的看了沈宜芳一眼。 沈宜芳咳了一声，应道：“夫子，我在看书呢！”事实上，她的头昏昏沉沉的，哪里还有力气和精神看书。拿着书只是装装样子罢了。 陈夫子冷哼一声：“二小姐什么时候练就了倒着看书的本事，倒让我佩服的很。” 什么？倒着看书？ 各人都伸长了脖子看了过来。然后，都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可不是么？沈宜芳手中的书居然是倒着的。 沈宜芳一愣，待看清楚手中的书本之后，脸腾的红了。刚才晕乎乎的，竟然看都没看便翻开了一页，果然是拿倒了……真是太丢人了！ 陈夫子虽然平日里对沈宜芳多有照顾，可遇到这等事情，依旧是不客气的训斥了沈宜芳一通。 沈宜芳哪里还敢辩驳，一直低着头。心里懊恼极了。都是醉酒误事啊！以后再也不要喝这么多酒了！ 若云在一旁看着沈宜芳挨训，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心想今天散学之后，可要好好安慰沈宜芳一通才是。 沈二小姐可素来是个骄傲好面子的主儿，今天偏偏来了这一出，心里不定怎么懊恼呢！ 第二百四十三章风光出嫁（一） 五天后，沈宜华出阁的大喜日子终于到了。 一大早，沈宜芳便兴致勃勃的来了若云的院子，不停的催促道：“四妹，你动作快一些，我们这就去华姐姐的院子里凑热闹去。” 若云却是慢条斯理不疾不徐的理理衣裳：“别催嘛，总得容我拾掇整齐了再出去见人。” 沈宜芳调笑道：“得了得了，你今儿个收拾的再漂亮也没人多看你一眼。还是快些走吧!”今天的主角可是沈宜华，谁也抢不走新嫁娘的风采。 若云扑哧一笑：“二姐，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又不是你出嫁……” 话殷未落，沈宜芳依然红着脸狠狠的掐了若云一把。若云“诶哟”一声夸张的叫了起来：“快来人啊，二小姐恼羞成怒要掐人啦！” 香菱秋寒等人在一旁看着两位小姐嬉闹，俱是掩嘴偷笑。 许妈妈更是笑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若云笑的气喘吁吁，举手投降：“好了好了，二姐，是我错了，我不该乱说。” 沈宜芳这才笑嘻嘻的停了手，亲热的拉起若云的手说道：“我们现在就走吧！今儿个可要好好为难为难新郎才是，我们早些去，和大姐她们合计合计。” 若云欣然点头。 按着俗礼，新郎来迎娶新娘之际，女方出些小花招为难一番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再说了，对方又是熟悉的表哥齐笙，各人自然更要挖空心思了。 待走到沈宜华的院子里，若云立刻感受到了热闹喧腾的气氛。触目所及都是红红的喜字，丫鬟婆子们满脸喜气洋洋的走来走去。 沈老太太也来了，方氏和齐氏还有沈嫣正陪着她说话。小辈们则都挤到了沈宜华的屋子里凑热闹。 今日的沈宜华，果然美丽不可方物。穿着大红的精致嫁衣，更映衬的一张俏脸娇艳如桃花。素来端庄娴雅的微笑中，透出羞涩和喜悦。那种甜蜜和幸福，比任何饰物都更加耀目。 沈宜莲上下打量几眼，叹道：“华姐姐，你今日真是美极了。”若云等人纷纷附和。 沈宜华微微红着脸，却是一言不发。出嫁这一日，女子最是矜持娇贵，万万不可随意说话的。因此，不论周围众人说什么，她一律只是微笑，却不答话。 沈宜芳打趣道：“华姐姐，你想说什么只管说就是了，新郎官还没到呢！” 若云也笑着附和：“就是，现在不说，等坐上了花轿，可就愈发没机会张口说话了。” 沈宜华的脸腾的红了，却依旧不肯张嘴。 各人见她这般架势，愈发觉得有趣，千方百计的逗沈宜华说话。正闹腾之际，就听外面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沈宜敏笑着嚷道：“定是笙表哥来了！” 沈宜蓉挤眉弄眼的取笑：“今儿个可别喊表哥了，得改口叫姐夫了呢！”惹得众人都哄笑起来。 当下，自有长辈们出面去迎了娶亲的队伍进来。不少人都跟着出去看热闹去了。 若云本不想去，却硬是被沈宜芳拖着一起去看热闹。 待看到气宇轩昂的齐笙身着大红的喜袍出现时，若云忍不住惊叹：“笙表哥今日真是好看极了。”清俊的容貌颀长的身材耀目的红袍，衬托的齐笙浑身上下散发出令人瞩目的风采。和平日的低调内敛截然不同。 沈宜芳也赞道：“是啊，笙表哥今天真是神气又俊朗。” 上官耀站在旁边，笑而不语，只含笑的看着沈宜芳和若云闲聊。 若云瞄了上官耀一眼，促狭的笑道：“耀表哥长的如此好看，将来穿上喜袍时一定更加好看呢！” 上官耀万万没料到话题忽的会转到自己的身上来，先是一愣，旋即笑了笑。 沈宜芳却白了若云一眼，悄悄伸出手拧了若云一把。 若云笑嘻嘻的躲了过去，却不料一个不稳，踉跄了一下。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双手及时的搀扶住了她。 若云连连道谢：“多谢多谢……”一抬头，却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你怎的来了？” 来人笑嘻嘻的挑眉：“我怎么就不能来？”说着，便热络的和沈宜芳上官耀打了个招呼。 沈宜芳忍住笑意：“箫表弟，今儿个可是你大哥娶亲的好日子，你跟着来瞎搀和个什么劲儿。”没见过弟弟厚皮赖脸的跟着哥哥来娶亲的。 齐箫笑道：“我来凑热闹还不行吗？”难得可以亲眼目睹娶亲的全过程，齐箫的兴奋劲儿可不比新郎官少多少。端看他今日的打扮就看出来了。 一身簇新的暗红色新衣，映衬的齐箫神采飞扬无比俊俏，尤其是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更是神采奕奕。再加上挺直的鼻梁和薄薄的嘴唇，顿时将周围的少年都比了下去。 即使是见惯了齐箫的俊美，可若云依然有了惊艳之感。 其实，女子也是喜欢欣赏各式各样的美少年的。比起上官耀的秀美，齐箫更多了份随性不羁的活力，是全然不同类型的美少年。 见若云的眼眸中流露出欣赏，齐箫很是得意的挺了挺胸膛：“怎么样，是不是觉得今天的我特别的帅气好看？”也不枉他精心拾掇了一番。 若云抿唇一笑，毫不客气的取笑：“今天的主角是笙表哥，难不成你想抢了他的风头？” 沈宜芳哈哈一笑，也跟着调笑了几句：“四妹说的是，你穿什么颜色不好，偏偏也穿了红色。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新郎官呢！” 齐箫嘻嘻一笑：“我倒是想做新郎官，只可惜还得再等几年。” 上官耀忍不住笑了，调侃道：“听箫表弟这话音，倒像是等不及了似的。”说起来，齐箫也才十一岁罢了，这等年纪便开始想着成亲一事……嗯，果然很早熟！ 齐箫对这等程度的调侃，几乎毫无感觉，耸耸肩笑道：“等不及也得慢慢等啊！”谁让他重生到了这个小屁孩的身上呢！也只能慢慢等了。 若云装作没看见齐箫频频看过来的暧昧眼神，笑着说道：“笙表哥已经到那边去了，我们也快些过去吧！迟了可就赶不上热闹了。” 齐箫等人立刻应了，一起有说有笑的走了过去。 齐笙今天想进书房，自然不是容易之事。沈奕鸣等人早已把房门都关的严严实实的，好整以暇的堵在门口。 喜娘好说歹说了半天，可这几位少爷就是不为所动，笑着嚷着要出题考一考新郎官，不然今儿个这门定是不会开了。 沈宜芳笑嘻嘻的拉着若云，也站到了对面。 齐箫习惯性的想跟了过去，却被沈奕轩推了回来：“喂喂喂，齐箫，你今儿个可是迎亲队伍那一边的，怎么跑我们这边来了。莫非是想伺机做奸细不成？” 众人一阵哄笑。 齐箫也不觉尴尬，呵呵一笑，便站到了齐笙身边。 沈奕鸣年龄最大，又已经成了亲，自然经验最是丰富。更何况，沈宜芳是他的亲妹妹，他今日为难新郎官是天经地义。因此，沈奕鸣咳嗽一声，便开始出题：“笙表弟……” “非也非也，”齐箫立刻跳出来捣乱：“应该改口叫妹夫了吧！” 沈奕鸣浓眉一跳，笑着说道：“还没过了我这一关，休想把我妹子娶走。能不能成我的妹夫，还不一定呢！” 沈奕文领头道好：“大哥说的对，想做我们的姐夫，今儿个可得过了我们几个这一关才行。” 各人都起哄起来。看这架势，倒像是人人都有“准备”。 齐箫败下阵来，摸摸鼻子老实的站到了齐笙身后。 若云和沈宜芳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幕，笑的肚子都痛了。 齐笙现在的心情，比起考试时候也好不了多少，竟然也紧张了起来：“请、请出题吧！” 沈奕鸣哈哈一笑：“你可听好了。我考你的是对对子，我出上联，你对出下联即可。我的上联是凤落梧桐梧落凤。” 齐笙想了片刻：“我的下联是珠联璧合璧联珠。” “好！对的好！”齐箫在后面拼命的鼓掌，迎亲的人中自然不乏人附和道好。 沈宜芳笑着低语：“四妹，笙表哥倒是挺有几分才学呢！” 若云连连点头，这个对子难就难在首尾呼应，想对的工整，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沈奕鸣笑着点头：“好，对的不错。我再出一联，只要你能对出，便算过了我这一关了。” 齐笙对出第一联，信心猛涨，点头应道：“好，你出题，我接着就是了。” 沈奕鸣为了今日，自然早有准备，当下不慌不忙的一笑：“那你可要听仔细了，我这一联是松叶竹叶叶叶翠。” 众人立刻哗然，这个对联难度可更高了。里面出现了四个“叶”字，想对的工整，下联也得出现四个相同的字才行呢！ 齐笙固然皱着眉头苦思冥想，其他人也都来了兴致，在心中暗暗思考了下联来。 若云读了两年书，虽然文采比过去强了十倍有余，可自知对不上这等对子来，也就没有多想。反倒是观察起了身边各人的反应来。 第二百四十四章风光出嫁（二） 沈奕鸣自信满满，看来对这个对联极有信心，料定齐笙肯定想不出答案来。 原因嘛，很简单。当初他去迎娶吕薇的时候，便被这个对联难住了。到最后若不是同去的人帮着想出了下联，只怕他就难堪的很了。嘿嘿，今日就拿这个来为难齐笙一番好了。 沈奕文用手指摸着下巴，看似不经意，其实一直在想下联。 沈奕轩也用手指摸着下巴，在发愣，看来是想不出来了。 上官耀眸光一闪，含笑而立，倒像是有所得。 若云心里一动，低声问道：“耀表哥，你想出下联来了么？” 上官耀低低一笑：“想是想了一个，就是不知道是否合适。”一副谦虚之极的样子。 沈宜芳笑道：“你就别卖关子了，想出下联就说给我们听听。也免得我和四妹在这儿绞尽脑汁了。” 上官耀哑然失笑：“我又不是新郎官，就算想出来了，也不该乱说的。还是等那边对下联好了。” 沈宜芳和若云一起向对面看去，然后一起掩嘴笑了起来。 齐笙一脸为难，显然没想出答案。一旁的齐箫更是夸张，摇头晃脑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 这个齐箫，总在不知不觉中便成了众人眼中的焦点人物呢！ 沈奕鸣不无得意的看了齐笙一眼，笑着调侃道：“如何？想出下联了没有？” 齐笙苦笑一声，正待说没想出来，就听齐箫在一旁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一声：“自然已经想出来了。” 齐笙眼睛一亮，热切的看向齐箫。 齐箫见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很是得意，笑着说道：“下联就是秋声雁声声声寒。怎么样，是不是很工整？” 齐笙第一个道好：“果然工整极了，太好了！” 沈奕鸣不情愿的点头，退到了一边去。只要新郎带来的人中能回答出他提的问题，就算过关了。他也不好过多的为难。更何况，这本就是凑趣的事情，就算新郎真的答不出来，最后还不是要让新郎娶走新娘子？ 齐箫顿时成了功臣，得意洋洋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若云看他这副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齐箫这个人，有时候心思细腻深沉的不像话，可有时候又像个孩子似的可爱呢！ 齐箫笑嘻嘻的冲若云眨眨眼，若云微笑着回了个笑容，又特地竖起了大拇指以示赞扬。 齐箫的劲头立刻更足了，上前一步问道：“来来来，还有什么招数，通通放马过来。我一律接着了。” 沈奕轩取笑道：“得了，笙表哥还没发话呢，你急个什么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新郎官呢！” 众人顿时哄堂大笑。 齐箫这才发现自己在一个激动之下，已经抢到了齐笙的前面，讪讪的笑着退后一步。 齐笙倒是一点都不介意，笑着说道：“二弟刚才已经替我说了，不知各位还有什么难题？” 沈奕文笑着上前一步：“这次可轮到我了。我就不出对联了，我出个字谜好了。一阴一暗，一短一长，一昼一夜，一热一凉。请问，这是什么字？” 齐笙略一思忖，便有了答案，笑着应道：“这应该是个明字。”这个字谜比较浅显，并不难猜。看得出沈奕文只是凑趣罢了，并未动真格的。 沈奕文抚掌一笑：“好好好，笙表哥才思敏捷，我这一关，也算是过了。” 接着，沈奕轩挺起胸膛走了出来，神气活现的说道：“我就不多为难笙表哥了，我既不出对联，也不出字谜。只请笙表哥现场作诗一首，要应景应情即可。” 这还叫不为难？ 齐笙苦笑一声：“容我想一想。”作诗可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还得应景应情，难度未免也太大了。 齐箫见势不妙，忙嚷嚷道：“这现场作诗哪里是容易的事情，换一个换一个。” 沈奕轩自然不肯：“这怎么可以随意更换。” 齐箫笑着威胁：“表哥，你可想好了。将来总有你娶亲的那一天，到时候可休怪我大闹洞房……” 沈奕轩只得举手投降：“好好好，怕了你这个土匪了。换就换一个，这样吧，作诗难度稍微大了些，就吟诵一首古人所作的诗好了。”这总不算为难了吧！ 这还差不多，齐箫满意的点点头。 齐笙立刻朗声吟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这首诗是前朝大诗人李白所作，是赞赏美人的一首名诗，用在此刻也算恰如其分了。 沈宜芳听的连连点头称好，若云也笑着拍手。 齐笙连过三关，总算松了口气，正打算往里走去，就见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子昂然走了出来。却是沈家三少爷沈奕风。 “等一等，我还没出题呢！” 齐箫哈哈一笑：“风表弟，这等场合，你来凑什么热闹，快洗闪一边去。” 沈奕风不服气的说道：“我也是沈家男丁，为什么不能来凑热闹。我可准备了好多难题要考笙表哥呢！反正，不过我这一关，今天别想娶走华姐姐。” 众人都捧腹大笑起来。 沈宜芳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真没想到，我们的三弟人小心思不小呢！” 若云掩嘴一笑，可不是么？小屁孩偏要作出大人样子来，真是可笑又可爱。 沈奕文用手指不轻不重的敲了沈奕风的额头一下：“好了，三弟，你别胡闹了。要是耽误了吉时，可有的你受的。父亲母亲定然都饶不了你。” 沈奕风本想为自己争取一番，可一听到沈霖和齐氏的名字便泄了气，撅着嘴巴退到了一边去。 沈宜蓉最是心疼他，忙拉了他到一边好言安抚了几句。 闹腾了这么久，齐笙终于得以进了屋子。 沈宜华此时早已盖好了盖头，坐在了床边。压根看不见外面究竟是什么样子。不过，早已将一切动静都听进了耳中。自然知道齐笙已经进了屋子来。 沈宜华很是紧张局促，缩在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攥着。大气都不敢出。 在喜娘的指挥下，齐笙和沈宜华一前一后出了屋子。周围簇拥着沈家的少爷小姐们，一路向前厅走去。 沈老太太早已等候多时，齐氏方氏等人都站在了一边，笑吟吟的看着一对新人。 女方出嫁，比不得娶媳妇来的热闹，不过是半日功夫，等新娘子出了家门，便停歇了下来。男方却是正好相反，新娘子一进门，才开始热闹，一直要闹腾到晚上闹完洞房才算罢休。 齐笙和沈宜华一起磕头拜别，沈老太太含笑点头，一旁的丫鬟忙奉上早就备下的见面礼。 方氏看着蒙着盖头的沈宜华，眼角忽的湿润了起来。 娇宠了多年的女儿，如今，终于要嫁出去了。在庆幸女儿有了归宿的同时，此刻浮上心头的，却是心酸和不舍。 齐氏在一旁安慰道：“今日可是华姐儿的大喜日子，你该高兴才是。” 方氏点点头，悄悄擦去眼角边的泪水，继续挤出笑容。 一直熬到了沈宜华上花轿的那一刻，方氏终于再也忍不住了，眼泪簌簌的落了下来。 沈宜华像是心有灵犀一般，隔着盖头看了过来，明明什么也没看见，可心里那种酸楚，反而更重了。眼泪也落了下来。 一旁的陪嫁丫鬟自是猜出了小姐在垂泪，悄悄的捏了捏沈宜华的胳膊，提醒沈宜华莫要哭花了妆容。 沈宜华强行忍住了眼泪，慢慢的上了花轿。 在一阵震耳的鞭炮声中，花轿被抬了起来。 从今以后，她不再是沈家长房的大小姐了。而是齐家的长媳。再没有人会像母亲方氏那般包容她。她要面对的，是完全不同的崭新的生活…… 看着渐渐远去的迎亲队伍，若云也在唏嘘。 平日里和沈宜华虽然不特别要好，可眼睁睁的看着沈家的小姐便这样出嫁了，心里也不由得一阵阵酸楚。 从今以后，沈宜华便是齐家的媳妇了，得在齐家生活。即使有机会回沈府，也是客人了！ 沈宜芳叹了口气：“四妹，为什么女子一定要出嫁？要是永远不嫁人该有多好。”嫁了人，就意味着要和一个男子在一起过一辈子，要适应婆婆妯娌小姑小叔等等一大堆人。哪里及得上在家中过的自在快活。 一想到在不远的将来，自己也要和沈宜华一般出嫁……沈宜芳便不寒而栗了。 若云何尝没有这样的感受，却叹道：“二姐，莫要说这样的傻话了。哪有女子不出嫁的，那岂不是成了老姑婆了么？不仅自己会被耻笑，就连家人也会跟着抬不起头来呢！”人活在世上，总不能全然由着自己的性子的。 沈宜芳幽然的叹口气，不再说话了。 若云也跟着沉默了下来。兴奋激动了半日的心情，到了这一刻，忽的沉淀了下来。 对齐家来说，娶亲是件大喜事。可对沈家来说，却是少了个女儿。想来此刻各人心中都会觉得不是个滋味吧！ 第二百四十五章新人回门 新婚三天后回门，是古来俗礼。 方氏几乎天没亮便起了身，拾掇了一番之后，便焦急的等着新婚夫妇回来了。左等右等，一直等到了巳时一刻，齐笙和沈宜华才回来。 方氏激动不已的迎了上去，先上下打量了沈宜华两眼，待看到女儿脸色红润娇艳如花之后，才稍稍放了心。这才有心思打量齐笙。 齐笙一向少言，此刻却也不能失礼，忙上前行了个大礼：“小婿见过岳母！” 方氏展颜一笑：“快些起身，老太太一直等着你们呢！我现在就领你们过去。” 这一日，若云等人自然都免了去书房，早早的都到了沈老太太的院子里请安。请了安之后，各人却也不肯走了。 沈宜敏最是性急，不停的嘟哝道：“大姐怎的到现在还没回来？”齐府离沈府也没多远的。 若云笑道：“敏姐姐莫急，说不定片刻便到呢！”话音刚落，就听丫鬟进来禀报：“大太太领着姑爷小姐过来了。” 等候多时的众人都是精神一振，一起笑着迎了出去。 沈宜华笑盈盈的立在齐笙的身边，眼角眉梢都透露出新嫁娘的娇羞和甜美。映衬着那张俏美的脸庞越发的动人。 齐笙长身玉立，含笑的眼眸颇有神采，和沈宜华并肩站在一起，犹如一对璧人。 沈宜莲第一个笑道：“见过姐姐姐夫。” 齐笙脸微微一红，旋即坦然的应了。如今他可是沈家名正言顺的姑爷了，再扭扭捏捏的反而被人耻笑，不如磊落大方些。 倒是沈宜华，俏脸一红，嗔怪的看了沈宜莲一眼：“你也来拿我开心。” 沈宜莲嘻嘻一笑，正待说什么，就听身后的妹妹们一个个走上前来，热情的喊起了姐姐姐夫，她哑然失笑，将到了嘴边的调侃都咽了回去。 齐笙力持镇定，一个个的应付过去，实则早已有了落荒而逃的冲动了。 若云在一旁看着齐笙手忙脚乱的样子，早忍不住笑了起来。 方氏笑吟吟的说道：“好了好了，你们几个别胡闹了。他们两个得先进去给老太太磕头，你们都消停会儿。” 这一句话却是比什么都管用，刚才围拥着新婚夫妻的众人都笑着让开了，任由他们两个跟在方氏的身后进了正厅去。 沈宜芳最是喜欢这等热闹，硬是拉着若云也跟了进去。 于是，若云又站了半天墙角，光是看着齐笙和沈宜华两个磕头，便头晕眼花了。 中午时分，沈府的家宴分外的热闹。今天的主角，自然是齐笙和沈宜华两个。话题几乎都是围绕着他们两个打转。 若云也插不上话，索性只竖着耳朵听就是了。 沈宜莲这些日子的心情显然好了一些，脸上开始有了笑容：“看华姐姐的样子，笙表哥一定待她很好呢！”端看沈宜华一脸甜蜜的笑意，也知道她这几日过的不错。 沈宜芳促狭的一笑：“待会儿，我们可要逮着华姐姐好好的盘问一番才是。” 若云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二姐，你先说给我们听听，你打算盘问些什么？小心华姐姐到时候反过来取笑你。”一个未出阁的少女，打听新婚夫妻的那点子隐私，岂不是成了笑话么？ 沈宜芳这才反应过来，俏脸微红，啐了若云一口：“你想哪儿去了，我可没打算问、问人家的私密事情。” 她只是想问问沈宜华在齐家过的怎么样好不好。闺房里的私事，她哪里好意思问的出口啊！ 桌子上一干半大不小的少女都掩嘴笑了起来。 若云笑的尤其开怀，看的沈宜芳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索性伸出手去挠若云的痒。若云咯咯娇笑着躲闪。 沈宜蓉笑嘻嘻的也加入，自然是帮着沈宜芳的。这么一来，若云可就左右难支了，连连举手投降。 姐妹几个笑闹的动静着实不小，惹来了大人们的主意。 沈老太太笑着瞄了一眼：“瞧瞧这几个丫头，倒还像孩子一般。哪里有华姐儿的一半稳重。” 方氏听的心里喜滋滋的，口中却连连谦虚道：“老太太谬赞了，华姐儿年龄本就大一些，性子又沉稳，哪里及得上芳姐儿她们几个活泼爽直。” 沈嫣也笑着接口：“说的是呢，她们几个都还未成年，活泼跳脱些，也是好事。等过上两年许了人家，自然就会沉稳起来了。” 一个女子，最最愉快的时光，莫过于这一段大好年华了。这个时候的女孩子，生活在父母的庇护之下，什么也不必发愁。整日里烦忧的，不过是穿些什么吃些什么或是做什么消遣罢了。 齐氏笑着附和：“是啊，我也觉得她们几个这样挺好，不必用太多的规矩束缚了她们几个。总之都还小，还没到说亲的年龄，就算失礼些，也没什么要紧。” 沈老太太哑然失笑：“我不过是说了一句，你们倒是个个都来教训我。好好好，我不说总成了吧！”语气很是轻松欢快，显然只是调笑罢了。 齐氏等人都露出会心的微笑。 待家宴散了之后，齐笙被沈奕文几个拖走不知去做了什么，沈宜华则被几个妹妹团团围住，开始“拷问”起来。 “华姐姐，姐夫对你好么？”沈宜敏迫不及待的张口问道，顺便还掳了掳袖子。大有沈宜华说个不字，就去找齐笙算账的架势。 沈宜华红着脸点点头：“他对我……还好。”边说边将沈宜敏的袖子放了下来，边数落道：“你也不小了，怎的还像个孩子似的。女孩子要矜持些，不要做这些粗鲁的举动。”往日里有她提点，沈宜敏总算还过得去。现在她出嫁了，却是没人整天跟在沈宜敏身后了。 沈宜敏吐吐舌头：“我哪里粗鲁了。”不过是把袖子卷的高了一些，哪里能算粗鲁。 沈宜华不自觉的又皱起了眉头：“女孩子随便吐舌头可不好……”眼看着一长串的数落就要源源不断的冒出来，沈宜敏立刻败下阵来，灰溜溜的躲到了沈宜馨身后。 若云等人都被逗的咯咯直笑。 沈宜莲笑着问道：“华姐姐，齐家人待你可还好么？” 沈宜华笑着点点头：“嗯，待我很好。” 事实上，她才刚嫁过去没几天，压根没机会接触齐府一切事务。就连齐府里的人也只是走马观花认了一遍。有许多陌生面孔，她还叫不出名字呢！ 不过，她总算和齐笙的兄弟姐妹熟悉些，相处起来，也少了层隔阂。袁氏虽然不甚热络，倒也没怎么为难她。 零零总总算起来。她还算适应的良好。 沈宜芳踌躇片刻，才试探着问道：“笙表哥院子里的丫鬟……”虽然没有明说柳儿的名字，可大家都很心知肚明。 沈宜华笑容淡了不少：“你是想问柳儿吧！” 沈宜芳点点头。 一听到柳儿的名字，若云也不由得竖起了耳朵。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了一张俏丽明媚的脸庞来。 那个正值青春韶华的妙龄女子，只是个卑微的丫鬟，却又是齐笙的心头所爱。沈宜华嫁过去之后，第一个要对付的，自然也是柳儿。 沈宜华本不想多说，可看着一张张关切的面孔，心里不由得浮起了淡淡的温暖。她们都是在关心自己，并不是想成心打探什么。这么一想，沈宜华很自然的张口说道：“洞房的那天晚上，我就见到她了。” 若云有些惊讶：“什么？洞房晚上你就见到柳儿了？她没有避着些么？”按理来说，柳儿至少也该在洞房当晚避开，到第二天再拜见主母才是。这么急巴巴的在沈宜华面前露脸，简直就是隐隐的挑衅嘛！ 沈宜华淡淡的一笑：“院子里的一切事务本都是她管着，丫鬟婆子们都听她的，她不露面怎么成。” 不过是短短的两句话，各人听着都是面色一变。 没想到齐笙如此的宠爱柳儿，竟然将院子里的事情都交由一个通房丫鬟来管理。更可气的是，丫鬟婆子们也都习惯了听柳儿的指挥。这对初嫁过去的沈宜华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沈宜莲担忧的看了沈宜华一眼，试探着问道：“现在呢？”沈宜华既然嫁了过去，总不能还将院子里的事情交给柳儿打理吧！ 沈宜华微微一笑，眉宇间隐隐流露出傲然：“到了第二天，我便召集了院子里的丫鬟婆子训了话，该立的规矩，我可不会手软的。”尤其是对自己的情敌，更没什么可手软心软的。自然要一开始就打压下柳儿的气焰才是。 沈宜芳连连点头赞成：“华姐姐做的对，对这种人可千万不能手软才是，不然时间久了，说不定会爬到主子头上撒野呢！” 沈宜莲也点头附和：“二妹说的是，对柳儿，可一定要小心提防。千万不能让她在笙表哥面前随意告状。”万万不能小觑了枕边风的作用呢！ 沈宜华虽然有身份上的优势，可柳儿却和齐笙相处多年感情深厚，也是不容小觑。想全然压制住柳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啊！ 第二百四十六章众人献策 听了沈宜莲的忠心劝告，沈宜华微微一笑：“你放心好了，我定然会小心的。” 自从她知道柳儿存在的那一天起，她就下定了决心。待到嫁入齐家之后，第一个要对付的，便是柳儿。无论如何，也要将齐笙的心慢慢稳住，绝不能容忍齐笙像以前那般宠爱柳儿了。 而柳儿，显然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洞房当晚，柳儿故意在她面前晃悠来晃悠去碍她的眼，明显是想给她添堵。 好在她生性沉稳，绝不会在人前轻易的流露出心里的感受。因此，柳儿并没讨得什么便宜。 沈宜芳拍了拍沈宜华的肩膀：“华姐姐，看到你这样子，我可算放心了。我们堂堂沈家小姐，岂能容得丫鬟如此嚣张跋扈。怎么也要整治的她服服帖帖才是。”言语之中，世家贵女的骄傲显露无疑。 沈宜华抿唇一笑，点了点头。 沈宜敏和沈宜蓉两个，也不甘示弱，纷纷跟着出主意。说来说去，无非都是如何不着痕迹的整治下人的那些手段。 若云先还笑着，待听到后来，却是心里一阵黯然，悄然的低头不语了。 听着这一些，她自然的联想起了过去的自己…… 萧婉君在利用完她之后，毫不留情的取走了她的性命。她每每想及此，总是痛彻心扉恨之入骨。待时间久了，那份痛楚不再像一开始那般的尖锐，早已被她深深的藏在了心底深处。只有在午夜梦回时，才会悄然的浮上脑海。 可现在，那份痛楚，又毫不留情的浮了起来。 在主子们的眼中，丫鬟们的命是轻贱的。根本不值得一提。待丫鬟们好一些，那是主子们的恩赐。就算打骂，也实属正常。 可这些娇贵的小姐们有没有想过，丫鬟们也是人，也有感情和梦想，也希冀着美好的姻缘和未来？ 做丫鬟的，便不该拥有爱情和幸福了吗？ 她和柳儿并不熟悉，也不清楚齐笙和柳儿之间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样子。可是，这一刻，她忽的深深的为柳儿悲哀了。 齐笙再喜欢柳儿又怎么样？还不是高兴的应了亲事，然后风风光光吹吹打打的将沈宜华娶了回去么？沈宜华才是名正言顺的站在齐笙身边的那个人。而柳儿，只能在沈宜华的威严下战战兢兢的活着了吧！ 若云的眼中掠过一丝悲凉。也不知是为了柳儿，还是为了过去的自己。 沈宜芳无意中回头看了一眼，见若云低着头一言不发，立刻笑着扯了扯若云的衣袖：“喂喂喂，大家都在给华姐姐出主意呢！你怎的一句话都没说。” 若云迅速的回过神来，笑着抬起头：“这些事情我也不懂，哪里会出什么主意，光顾着听姐姐们出谋献策了。” 沈宜芳哑然失笑：“说的也是，你这点年纪，哪里懂得后院里的这些事情。你就出耳朵听好了，顺便学着点儿。今后迟早都会遇到这些事情的。” 面对沈宜芳的尊尊教诲，若云不由得抿唇笑了。 世事就是这么奇怪，现在的她，要学的不是如何伺候逢迎主子的心意，却是要学会如何驾驭身边的丫鬟婆子了。身份上的转变，带来的是心里的改变，或许，还有说话做事方式的改变。 也罢，暂且就将那些恼人的事情都抛开吧！ 若云微笑着点头，果然听的很是认真。 眼前的几个少女，都还不脱稚嫩之气，能想到的法子也很有限。若云看惯了萧婉君的不形于外的厉害手腕，再听这些近乎稚气儿戏的所谓争宠所谓排挤，只觉得好笑不已。 尤其是在听到沈宜敏说的话之后，若云更是被逗的笑了起来。 沈宜敏兀自滔滔不绝的说着：“……大姐，你每天叫那个柳儿在你面前乖乖的立规矩，吃饭的时候让她站在一边，所有的重活杂货都交给她去做，还有，一天就给她吃一顿饭……” 若云实在听不下去了，笑着打断沈宜敏：“敏姐姐，你就别乱出馊主意了。”没见沈宜芳等人都在笑么？就连沈宜华也是摇头好笑不已呢！ 沈宜敏压根没察觉到自己的话有哪里不妥，理直气壮的应道：“我哪里说错了嘛！对付这种丫鬟，就要手段狠辣些。” 若云哑然失笑：“可是照你说的做的话，笙表哥知道了会怎么想？”齐笙肯定会觉得沈宜华心胸狭窄无容忍之量，说不定还会为此和沈宜华发生争执什么的。 感情本就脆弱，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一来二去，就会冷淡下来了。今后想再重拾回丈夫的欢心，可就不容易了。 想出手整治一个丫鬟，并不是难事。难就难在要将表面功夫做的周到，让周围的人都挑不出毛病来。 就拿齐氏来说，身为当家主母，想要为难一干小妾，这事情再简单不过了。不过，在明面上，一定要显得雍容大度，显出主母的风范和气度来。既不能让沈老太太挑出毛病来，也不能惹得沈霖不快。 所以，齐氏心里再不痛快，表面功夫总是做得滴水不漏。而一干姨娘们，也都小心翼翼的做人，唯恐被抓住了把柄。到时候被整治一番，可就没地方诉委屈了。 这样浅显的道理，人人都懂，偏偏沈宜敏还是不服气的反驳：“男主外女主内，后院的事情，本就该姐姐说了算。难不成整治一个丫鬟，也要顾忌这个顾忌那个的么？” 沈宜芳也听不下去了，插嘴说道：“自然要有些顾忌。至少也得顾忌着悠悠之口。华姐姐刚嫁过去，做事可得小心些。若是一开始便如此大张旗鼓的对付一个通房丫鬟，岂不是被人取笑嫉妒心重容不得人了么？” 沈宜华刚嫁过去，根基尚浅。最最要紧的，不是整治柳儿，而是要博得齐笙和袁氏等人的认可，待站稳了脚跟之后，做什么都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了。 沈宜华听了连连点头，这话可算说到了她心坎里了。她想整治柳儿确实不难，可是总得顾忌着齐笙。至少，也得抓住了柳儿的痛脚，再出手才行。 沈宜敏挠挠头，还是一脸迷糊。 沈宜莲也笑着说道：“好了好了，敏妹妹还小呢，你们说这些，她哪里能听得懂。” 沈宜敏扁扁嘴：“我哪里小了，我今年都十二岁了。已经是大人了。”这个“小”，简直就是在说她幼稚不懂事嘛！四妹明明更小呢，可大家从来不说四妹，太可气了。 想及此，沈宜敏愈发忿忿不平了，瞪了若云一眼。 她的心思简直明明白白的写在了脸上，若云想看不出来都不行，只得笑着安抚道：“敏姐姐比我大两岁了，自然是大人了。要论小，这儿可谁都比不过我。” 这还差不多！沈宜敏喜滋滋的点头附和。浑然不察觉这种行为是标标准准的孩子气。 沈宜华本有些烦闷，也被逗的开怀一笑：“是是是，你已经长成大人了。再过两年，母亲就要忙着为你找个好人家了。” 沈宜敏的脸皮再厚，也还是个女孩子，听到出嫁之类的话题，立刻腾的红了脸。再也没了刚才的神气活现。 若云在一旁忍笑忍的很痛苦，沈宜芳却是没什么顾忌，嘻嘻的笑个不停。 笑闹了一番过后，又回到了正题。 沈宜莲笑着叮嘱道：“华姐姐，不管怎么说，你现在也是名正言顺的齐家长媳了。任谁也撼动不了你的地位。你也不必操之过急，慢慢对付就是了。最最紧要的，是早些怀上身孕，为齐家开枝散叶。保准笙表哥高兴的不得了。” 沈宜华的脸滚烫羞红，绵软软的捶了沈宜莲几下。 沈宜芳也笑着附和：“大姐说的是，这事情可比对付柳儿重要多了。” 初为人妇的沈宜华，却羞于和姐妹讨论这等私密的话题，含糊的应了一声，便扯开了话题：“不说这些了。对了，你们的功课学的怎么样了？” 顺利的将话题扯了开去。 闲聊了一会儿之后，不知怎么的，又提到了冯家和齐家结亲的事情。 沈宜华如今是齐家的儿媳，说话的语气也有了微妙的转变，自然而然的有些偏向了齐悦。 沈宜莲一听齐悦的名字，笑容立刻黯淡了下来。 平日里，她和齐悦也算是熟悉，能说的上几句话。可如今……这个名字却如同她心头的一根刺一般，稍微碰触，便是锥心的疼痛！ 若云咳嗽一声，笑着打断沈宜华的话：“华姐姐，难得回来一次，怎么尽是说别人的事情。还是说说你和笙表哥好了。” 沈宜华这才留意到沈宜莲的沉默，也知道自己失言了，忙笑着扯开了话题。 只是，沈宜莲已经没了多少说话的兴致，只淡淡的笑着，心思已经飘远了。 若云和沈宜芳互视一眼，俱是悄悄叹了口气。 对比起沈宜华的如愿以偿，沈宜莲的黯然神伤愈发的明显。 不知道沈宜莲将来会嫁给哪一家的儿郎。不过，就算是对方再好，只怕在沈宜莲的心底，也是永远及不上冯天睿的吧！ 第二百四十七章又见请帖 时间一晃而过，已经到了八月。正值天气最最炎热之际。 沈宜华嫁入齐家，也有三个月了。 除了那次回门，若云再也没见过沈宜华。只陆陆续续的听说了一些沈宜华的消息。 听说，沈宜华伺候公婆很是尽心，处事更是细心周全，颇得众人称赞。和齐笙相处也还算和睦。 听到这样的消息，若云等人由衷的为沈宜华高兴。 成亲绝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情。身为女子，要面对的是一大堆陌生的人和事，想在新的环境里迅速的适应下来，自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目前看来，沈宜华总算适应的不错。 在这三个月里，来沈家提亲的，自然也少不了。 沈宜芳兴致勃勃的说道：“大姐，昨儿个又有人上门来提亲了呢！听说这次来提亲的很是不错，母亲没有回绝，说是考虑几日。”也就是说，齐氏极有可能应了这门亲事。 沈宜莲却对此事没了多少期待和兴致，听沈宜芳提起，最多只是淡淡一笑：“一切任凭父亲母亲做主就是了。”竟是问都不肯多问一句。 诸如对方姓甚名谁容貌如何性情怎样，一律不关心。 若云见沈宜莲意兴阑珊的样子，心下觉得不忍，柔声说道：“大姐，这可攸关你的终身幸福……” 沈宜莲抬起头，淡淡的打断若云：“我相信父母和母亲，定会为我挑一个不错的人家。”至于终身幸福……她此生已经和冯天睿无缘，还会有终身幸福么？ 若云也沉默了下来。纵然她口舌再伶俐，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抚沈宜莲了。 喜欢的那个人嫁不了，那么，再嫁给任何人，也没有了那份期待吧！ 沈宜芳忍不住说道：“大姐，你别再惦记睿表哥了，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何必再去多想。不如放眼现在，寻一门更好的亲事才是。” 冯家固然不错，可放眼京城里，世家望族比比皆是，未必就找不到比冯家更好的呢！ 沈宜莲的嘴角微微勾起：“二妹，但愿你将来也能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才是。”说别人倒是轻巧，等事情到了自己身上，看看她还能不能说的这般云淡风轻。 上官家门第远不及沈家，齐氏沈霖怎么可能舍得将宝贝女儿嫁给上官耀？沈宜芳的青涩恋情，结局早已注定了。 沈宜芳被堵的难受极了，想反驳，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言词，一肚子憋屈窝火。 若云忙打起了圆场：“正说着大姐的事情，怎么又扯到二姐头上来了。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夫子就快来了，我们还是看会儿书吧！” 沈宜芳悻悻的哼了一声，闷闷的低头看书去了。 沈宜莲却怔怔的看着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夫子进来宣布上课了，她才慢慢的回过神来。 陈夫子自然留意到了沈宜莲的漫不经心，皱了皱眉头，本想数落两句，终于又忍了下来。 沈宜莲几个月前曾大病一场，之后在课业上总有些漫不经心，再也没了往日的专注和刻苦。陈夫子心知肚明这是少女有了心事之故，倒也不忍过多苛责了。 待到了季夫子的礼仪课上，沈宜莲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季夫子看似温和，其实对各人的要求最是严格，见状立刻蹙起了眉头：“不知大小姐有什么心事，最近怎的老是心神恍惚的样子？” 沈宜莲一愣，也不多为自己辩解，低声认错：“对不起。” 沈宜芳正因为沈宜莲早上说过的话在生气，压根没有帮腔的打算。若云只得陪笑着插言：“季夫子，请您不要责怪大姐了。她之前大病了一场，至今身子还不甚硬朗呢！” 季夫子淡淡的“嗯”了一声，总算没再追问下去。却意味深长的说了一番话：“诸位小姐年龄都渐渐大了，有心事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过，还请小姐们切记，心事流于言表，会让人轻而易举的看出端倪来。还是改一改的好。” 沈宜莲低低的应了声：“夫子教训的是，我今后一定会留心的。” 若云听了季夫子的话，不由得暗暗点头。 她本就是个心思细腻沉稳的女子，自从惨死又复生之后，她更是变得隐忍坚强了许多。即使面对着昔日的主子们，她也能不动声色的扮演好沈四小姐的身份。更是将身边的所有人都瞒了过去。 扮演的时间久了，她渐渐也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谁了…… 若云的嘴角露出一丝怅然的微笑。 季夫子目光敏锐，立刻捕捉到了那抹恍惚的微笑，心里微微一动。沈家几位小姐各有特色，性情皆不同。四小姐年龄最小，话语也最少，可那双灵动的双眸却分外的明亮，总有种超脱年龄的成熟和沧桑…… 若云见季夫子频频向自己看来，忙收敛了笑容，做出认真听课的样子来。 待散学之后，沈宜莲第一个起身，就待离开。 若云忙叫住了她：“大姐，我和二姐打算去母亲那里，你也跟着一起去吧！”至少，也该打听打听昨天这户上门提亲的人家究竟怎么样。 沈宜莲的脚步一顿，迟疑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她和冯天睿压根没了一丝可能，今后总得嫁人。再怎么伤心难过，这也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了。不管怎么说，也不能听之任之。去齐氏那里打听一番也好。 沈宜蓉笑嘻嘻的插嘴道：“我也要一起去。” 齐氏对几个女儿们的到来，丝毫不见吃惊，笑着招呼道：“你们几个来的正好，我正有事找你们呢！” 说着，便从桌子上拿起了一张请帖来。 若云看着那张熟悉的滚金边的暗红请帖，心里怦然一跳。这种请帖她再熟悉不过了，分明就是王府专用的请帖。 果然，就听齐氏笑吟吟的说道：“王府又派人送了帖子过来，说是邀请你们几个明儿个去做客呢！” 说起来，这已经是今年的第五次了。每隔一两个月，王府总会请沈家的几位小姐去做客，渐渐已形成了惯例一般。对于此事，沈霖和齐氏都抱着乐见其成的态度。沈老太太更是异常的高兴。 沈湘嫁入王府多年，几乎和娘家没了来往。如今，总算有了建立来往的趋势，自然是好事一桩。 沈宜芳笑着应道：“我也正奇怪着呢，都两个月了，怎的还不见姑姑请我们几个去做客。果然一念叨便有了请帖来了呢！” 若云抿唇一笑，心情略有些复杂。 这本是她最最期待的事情，能够常去王府，代表着她有更多的机会接近萧婉君，也有机会多看看晔哥儿。 只是，每去一次，她的心便会狠狠的痛一次。面对仇人依旧要强颜欢笑，面对自己的孩子，只能以姑姑的名义接近。这对她来说，根本就是最大的折磨和痛苦。 自从那次摔坏了萧婉君的琴之后，这几次若云收敛了许多。每次去王府，大多是静静的陪着晔哥儿玩耍，或是陪着沈湘闲聊什么的。唯恐惹来了萧婉君的怀疑。 至于赵元灏，因为忙于公务，并不常在王府里。倒是很少遇见…… 若云挥去这些思绪，笑着附和道：“二姐说的是，我们明儿个又可以偷懒一天了。”出去做客，既可以免去上课，又能散散心，对沈家小姐们来说，自然是乐事一桩！ 沈宜蓉更是喜形于色，连连拍手道好。 齐氏嗔怪的看了她一眼：“瞧瞧你，都十二了，还是一点稳重的样子都没有。” 沈宜蓉讪讪的一笑，不敢多做辩解。 沈宜莲却没什么兴致，淡淡的一笑。 齐氏看了沈宜莲一眼，笑着说道：“莲姐儿，你怎的不说话？难道不想去王府做客么？” 沈宜莲不敢怠慢，忙笑着应道：“女儿心里正高兴呢！”在齐氏面前，谁也没资格耍小性子。也只有沈宜芳敢撂脸色给齐氏看了。 齐氏对沈宜莲的那点子心事心知肚明，却也不说破，只笑着招呼各人坐下，又吩咐丫鬟们摆饭。 待吃了午饭之后，又上了一大盘冰镇西瓜。 吃着冰凉清甜的西瓜，各人的心情都爽快了不少，话也跟着多了起来。 沈宜莲犹豫了片刻，才试探着问道：“母亲，听二妹说，昨日有人上门提亲了，不知……” 齐氏似笑非笑的瞄了沈宜芳一眼，才点头应道：“确有其事，只是，这件事情得和你父亲好好商议一番才行。” 这丫头，从来都藏不住话。刚知道点风声，就透露出去。聪明面孔笨肚肠，说的就是沈宜芳了。 沈宜芳笑嘻嘻的插嘴：“母亲，对方到底是哪户人家嘛！你且说来给我们听听看。也让大姐心里有数。”再怎么说，这也是沈宜莲的终身大事。就算沈宜莲没有决定权，也该有知情权吧！ 沈宜莲的眼中流露出祈求之色。说到底，这可是她的终身大事，不可能不在乎。怎么着也得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至少，也不能比冯家逊色…… 若云也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第二百四十八章提亲之人 齐氏不动声色的瞄了女儿们一眼，心里迅速的盘算了一番，终于张口说道：“说起来，对方你们也都认识的。” 什么？她们都认识？ 若云心里一动，迅速的盘算起了认识的适龄少年。她们平日里出门的机会极少，认识男孩子的机会更是少的可怜，平日里除了来往密切的表哥表弟们，基本就没别的男孩子了。 等等…… 齐氏说的，该不是那个人吧！ 若云的脑子里忽的闪过一张轻浮的少年面孔，陡然睁大了眼睛，看向沈宜莲。 沈宜莲显然也想到了那个人，脸色一白，困难的张口问道：“不知母亲说的究竟是谁？还请母亲直言便是了。” 齐氏笑了笑：“昨天来提亲的，是林家。” 众人齐齐变色。 沈宜莲犹抱着一丝希望，声音颤巍巍的：“是、是哪个林家？”京城姓林的人家也有几户，只不过，最最出名的，便只有一个了。 齐氏不动声色的笑了笑：“你这孩子，竟是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有资格到我们沈家来提亲的，自然只有一个林家。” 堂堂林贵妃的娘家，当朝宰相林楷那个林家！ 沈宜莲脸色惨白，嗓子似被什么堵住了，想说些什么，却偏偏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沈宜芳胆子最大，第一个发言：“母亲，你可千万不能应了这门亲事啊！” 齐氏的眼底闪过一丝冷然，旋即又是亲切温和的笑容：“你这傻孩子，胡扯什么呢！林家上门提亲，可是好事一桩。别人家求都求不来的。” 不说林贵妃如今势盛，单说林楷在朝中的威风，也是无人能及。林光远虽然只是林家的小儿子，不能承袭爵位，不过，背靠大树好乘凉。有这样的好老子好姐姐，也足够林光远横行无忌了。 若云心里一颤，齐氏这么说，却显然是很中意这个林家了。 说来也是，齐氏考虑的，无非是对方家世如何，沈家和对方结亲之后，是否有所裨益。至于林光远不学无术品学无良这类“小毛病”，齐氏又何必关心？ 若是沈霖也不反对，只怕…… 沈宜莲含泪哀求道：“母亲，求求您了，千万别应了林家。”一想到林光远那张轻浮的笑脸，沈宜莲便打心底里排斥。 在沈宜莲心中，若想挑一个最令她讨厌的少年，非林光远莫属。 齐氏收敛了笑容，沉声说道：“这事情自然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总要禀报老太太一声。还有，你父亲点头同意了才行。” 沈宜莲听到这儿，总算看到了一丝希望。心里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在老太太面前多下下功夫，一定要推了林家这门亲事才行。 且不说沈宜莲低头想着心事，若云也在一旁唏嘘不已。 自打两年前桃林遇险一事之后，林光远便成了沈家姐妹心中最最讨厌的那个人了。只是后来的发展有些出人意料。林光远明显的对沈宜莲特别的在意，每次见面都千方百计的上前来搭话。沈宜莲躲之不及，只得勉强的敷衍了几回。 每当看到这情形，若云便在心里暗暗担忧，总担心着林光远不死心，会做出什么举动来。 果然，林家真的上门来提亲了！ 沈家会推掉这样一门显赫的亲事么？ 若云的心里沉甸甸的，却不敢表露在脸上。此时尚未真正定下亲事，什么反应都为时过早。只希望沈宜莲能躲过这一桩亲事才好。 沈宜莲无心说话，早早的便告退了。 齐氏也不阻拦，点点头应了。不用想也知道，沈宜莲定是想去沈老太太那里哭诉一番了吧！不过，这一次，只怕沈老太太也不会向着她了…… 沈宜莲一走，沈宜芳便忍不住出声了：“母亲，你可不能把大姐嫁到林家去。林光远那个恶少，整日里吃喝玩乐调戏女孩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要胡说！”齐氏板起了脸孔训斥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家，怎么可以随意口出恶言？都怪我平日里惯坏了你。若是再被我听到你这么放肆，定会好好教训你一顿。”说到后来，语气很是严厉。 沈宜蓉和若云都被齐氏突如其来的怒气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俱是低下了头不敢出言。 沈宜芳很是委屈，眼里泪花不停的在闪动。 齐氏口中说的强硬，可见到女儿这般模样，却又不自觉的心软下来：“林家这门亲事，我是极为中意的。正和你父亲商议着，过几日就打算给林家回信了。若是亲事一成，林光远便是你们几个的姐夫，可不能像以前那般出言不逊。” 沈宜芳咬咬嘴唇：“可是，那个林光远……”在齐氏的瞪视下，沈宜芳不情愿的改了口：“林家三少爷德行有亏，母亲也是清楚的。两年前，在普法寺的桃林里，他还调戏过大姐呢！”当时，齐氏也被气的不成样子呢！ 齐氏咳嗽一声，轻描淡写的说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还提来做什么。” 若云忍不住插嘴道：“母亲，虽说这事情已经过去了，可林家三少爷的品性怎么样，都摆在那儿呢！”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良配。 齐氏对若云自然更没了耐心，淡淡的瞄了若云一眼：“年少荒唐，也是常有之事。” 沈宜芳不满的嘟哝道：“他哪里是年少荒唐，根本就是恶习难改。”每次见了沈宜莲，都是那副色迷迷的样子，真让人打从心底里不痛快。 齐氏警告的瞪了沈宜芳一眼：“好了，不要再多说了。” 沈宜芳怏怏的住了嘴。 齐氏也没了心情多说，摆摆手说道：“你们几个先退下吧！明天早上我自会派人去招呼你们几个，莫忘了穿戴的整齐一些。还有，此事尚未真正定下，万万不要在人前随意透露了口风。” 三人一起点头应了。 待出了院子，沈宜蓉才忧心忡忡的开口：“二姐，四妹，难不成大姐真的要嫁给林光远那个纨绔子么？”林光远除了家世之外，哪有一样能配得上沈宜莲啊！ 沈宜芳闷闷不乐的应道：“我哪里知道。”看这架势，只怕沈宜莲不容易躲过去了。 若云打起精神来说道：“这事情还在商榷中，不到最后，结果难料。我们在大姐面前，还是说些好听的哄哄她吧！” 沈宜芳沈宜蓉齐齐点头应了。 没想到，到了下午，沈宜莲压根就没来。 苏夫子布置了刺绣的任务之后，便忍不住问道：“大小姐今儿个怎么了？身子不舒服么？” 若云咳嗽一声，含糊的应道：“可能是吧，早上便见大姐无精打采的，定是身子不舒服才没来。” 沈宜芳也附和道：“四妹说的是，大姐自然不会随意缺课的。” 苏夫子不疑有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之后便再也没有发问。 若云和沈宜芳悄然松了口气。沈宜莲定是去沈老太太那里了，也难怪她没心思来上课呢！终身大事自然更重要。 一直到了下午的音律课，沈宜莲依旧没有踪影。 沈宜芳寻了个空，悄悄的凑到若云的耳边说道：“四妹，要不，我们晚上去大姐那儿看看吧！” 沈宜芳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说出这样的话来，若云丝毫不感奇怪。 若云想了想，低声应道：“还是算了吧！待明天早上遇见了再问也不迟。”沈宜莲的心情一定纷乱的很，这个时候去探望，保不准沈宜莲又以为她们两个是去看热闹的呢！ 沈宜芳点点头应了。 散学之后，若云也觉得心情烦闷，索性去了叶姨娘的院子里待了会儿。 武哥儿稍稍长大了些，整日里依依呀呀手舞足蹈，煞是可爱。 若云见到武哥儿，心情陡然好了不少，笑眯眯的抱起了武哥儿，亲热的亲了一口脸蛋。 武哥儿早习惯了若云的气息和拥抱，咯咯的笑了起来，胖乎乎的小手在空中不停的晃动着。 叶姨娘在一旁看着，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你这几日没来，武哥儿总往门外看呢！”武哥儿虽然小，可确实很敏感。谁真心喜欢他疼他，他似乎也知道一般。每次若云来了，他总显得格外的兴奋。 若云笑呵呵的说道：“好好好，我以后一定天天来陪弟弟。”边说边细心的调整着抱的姿势，让武哥儿乖乖的躺在她的胳膊上。 这姿势显然很是舒适，只见武哥儿微微眯缝着双眼，嘴倒是咧的老大。 若云哄了武哥儿半天，才笑着抬起头来问道：“叶姨娘，你近来身子可好些了么？”休养了几个月，总该见点效果了。 叶姨娘笑着说道：“早就好了，下床走动一点也没问题呢！”至少，比前几个月好的多了。 叶姨娘向来报喜不报忧，若云早已习惯了。自然不敢当真，很自然的看了春竹一眼。 春竹含笑轻轻点头，暗示叶姨娘的身子确实好了不少。若云这才真的放了心，叶姨娘留意到若云和春竹的眉来眼去，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我还能说谎骗你们不成？”这个春竹，被她惯的越发胆大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彻底改变 正说笑之际，就听得一个男子的声音传了进来：“你们在说什么这么高兴？” 叶姨娘笑盈盈的起身相迎：“老爷，你怎的有空过来了。” 沈霖大步迈了进来，目光在若云和武哥儿身上打了个转，笑着应道：“我待会儿要和蕙娘商议事情，就不留在这儿吃晚饭了。”显然是来看孩子的。 若云乖巧的起身，将武哥儿递给了沈霖。 沈霖笑着接过了孩子，抱在怀中逗弄了片刻。 叶姨娘含情脉脉的看着，幸福和满足溢满了眼角眉梢。 若云也觉得很是安慰。两年多之前，叶姨娘备受冷落，满身的落寞，看了让人心痛。现在的叶姨娘，却是截然不同了。 她的温柔依旧，却多了一份坚强和自信。点亮了本就绝美的容颜，散发出成熟女子特有的风韵。那是受宠爱的女子才会有的风采和美丽。 沈霖抱了会儿孩子，便将孩子递给了一旁的奶娘，然后问起话来：“茹儿，你近来身子怎么样了？” 叶姨娘笑着应道：“已经好多了，只是不能走的太久，不然便会浑身酸软无力。”对着沈霖，自然要装柔弱扮可怜博得沈霖的怜惜之心。和对着若云的口吻全然不同。 若云心下了然，忍不住低头偷笑。看来，叶姨娘在男女相处之道上也有了不小的进步。今后大可不必为叶姨娘忧心了。 果然，沈霖一听此言，立刻关切的凑上前来，问东问西，若不是碍着女儿也在，只怕早将叶姨娘搂在怀里怜爱一番了。 若是在平日，若云早就识趣的闪人了。可今天她的心里却盘旋着一件事情，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大着胆子问一问：“父亲，我们姐妹几个中午在母亲那里吃的午饭。听母亲说起了林家上门来提亲的事情呢！” 沈霖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来：“哦？你们几个都知道了吗？” 若云笑着应道：“是啊，大姐也知道了。只不过大姐她……”眉头微蹙，一脸为难，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 沈霖果然追问道：“莲姐儿怎么了？” 若云低低的说道：“大姐似乎很不情愿呢！”她这一番作态，自然是想探一探沈霖的心意。 沈宜莲是岳姨娘所出，齐氏自然不会心疼庶出的女儿。沈霖却不同，沈宜莲可是他捧在掌心养大的娇贵女儿，总要多几分疼惜的。 果然，听了这句话之后，沈霖的眉头便皱了起来，在原地来回的踱步，却是一言未发。 熟知他脾气的叶姨娘，立刻低声吩咐奶奶将武哥儿抱出去，春竹也机灵的退出了屋子，随手将门关好了。 屋子里便只剩下一脸严肃的沈霖和静静立在一旁的叶姨娘，还有故作懵懂天真的若云。 “父亲，”若云清甜娇软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平日里最疼我们姐妹了，既然大姐不愿意，还请父亲多多体恤大姐的心意。” 沈霖倒没斥责若云的多事，只是笑着打量若云两眼：“没想到晴姐儿颇有姐妹之情。”拐弯抹角说了半天，其实重点就在这最后一句吧！ 若云羞赧的一笑：“父亲这么夸张，女儿愧不敢当。只不过，我实在不忍心见大姐愁眉不展的样子，才多舌了几句。还请父亲不要生女儿的气才是。” 沈霖笑着说道：“你这般有情有义，我有什么可怪你的。好了，这事情也不是你该管的，就别多问了。待我和你母亲商议一番之后，再有定论。” 若云本也不指望自己能说动沈霖，忙笑着应了。 希望沈宜莲能说动沈老太太，再有沈霖的心软，想必还有可能推掉林家这门亲事的。 想及此，若云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 沈霖无心再多留，随口叮嘱了两句便去了齐氏的院子。 叶姨娘总算有了机会和若云单独说话：“你说的可是真的？林家真的上门来向大小姐提亲了么？” 若云叹口气点点头：“自然是真的。我们是亲耳所闻。大姐万分不情愿呢！” 叶姨娘也跟着叹息：“林家声势正盛，按理来说，能嫁入林家，对大小姐来说是好事一桩。只可惜林家三少爷生性轻浮，根本不是良配啊！” 林光远曾调戏沈家小姐一事，在沈府里早已是人尽皆知。虽然没亲眼见过林光远，叶姨娘对他也是一丝好感皆无。 若云沉默了片刻，才缓缓的说道：“母亲却是乐见其成的样子，现在，就看祖母和父亲的态度如何了。” 叶姨娘怜惜的看了若云一眼：“你心地善良，巴望着大小姐能嫁个好人家。这等心情，我能理解。只是，这种婚嫁大事，并不是愿不愿意这么简单的。” 沈宜莲再不情愿，只要长辈们点了头，这门亲事便算定了。 若云敏感的听出叶姨娘含蓄的语意，忍不住说道：“只要父亲不点头，母亲一个人也不可能做主的吧！” 叶姨娘苦笑一声：“你这孩子，未免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你父亲分明已经属意林家了，又怎么可能不同意？”你当真以为几句话便能打动沈霖么？ 若云心里一沉：“可是，父亲刚才明明……”明明很心疼沈宜莲的样子啊！ 叶姨娘淡淡的说道：“他是心疼大小姐，可是，他也得顾忌林家那一边的反应。不管是林宰相，还是宫里的那位林贵妃，分量都非同小可。林家三少可是正经的嫡出，如今愿意娶沈家庶出的大小姐，已经是给了沈家极大的颜面。沈家又有何理由拒绝？” 沈霖作为一家之主，自然要为家族的长远利益考虑。若是因为此事惹恼了林家，只怕今后在朝堂上要受林楷排挤。再有林贵妃在圣上耳边吹吹耳边风，沈家儿郎今后在仕途上只怕会受了影响……. 若云悄然握紧了拳头，一脸阴郁：“难道，就因为林家势大，就要将大姐嫁给那个林光远么？” 叶姨娘叹口气，走上前来握住若云冰凉的手：“此事我们管不了，也不该管。我只希望将来你能有个好姻缘，便心满意足了。” 若云别过脸去，眼角悄然滑落一滴眼泪。 那眼泪，不仅是为沈宜莲而流，也是为无能为力的自己而流，更是为所有身不由己的女子而流。 在这世上，女子命运大多坎坷。终身大事不能自主，只能任由家人做主。遇到好人家倒也罢了，反之，则是最大的悲哀了。 叶姨娘心疼不已，伸出胳膊，将若云紧紧的搂在怀中：“晴姐儿莫哭，我们做女子的，生来便如浮萍。落在哪里，便在哪里生根。总能过下去的……” 若云倔强的抬起头来，眼里含着泪：“为什么女子就该任凭命运的摆布？为什么女子就不能为自己谋求幸福？” 叶姨娘被吓了一跳，紧张的看了四周一眼，见四下无人才放下心来：“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可不能乱说，若是被别人听见了，可不得了。” 若云压抑许久的心声却滔滔不绝的涌了出来：“男子便可以三妻四妾，娶了一个又一个。女子便该三从四德从一而终。这又是凭什么？难道女子生来便低人一等么？” 什么生男曰弄璋生女曰弄瓦，简直就是糟践女子的说法。古往今来，这种偏见一直存在。女子只得憋屈的活在礼教束缚里。莫要说反抗，甚至连想一想的勇气也没有。 叶姨娘听着脸都白了：“老天，你这些想法都是从哪里来的。万万不能再胡说了。” 若云用袖子擦去眼泪，倔强的说道：“我就是想说。” 叶姨娘无奈的叹气：“好好好，你说你说，我听总行了吧！”向来温柔懂事的女儿，为什么会有这些骇人听闻的想法，简直太出人意料了。 若云抬起头来，眼睛亮的不可思议：“男子有男子的长处，女子也有女子的优势。这世间却总压低女子的身份地位，把我们变成男子的附庸品。这根本就是不公平的。更不公平的，便是为了家族的利益，牺牲女子的终身幸福。” 叶姨娘早已听的目瞪口呆张口结舌。 老天，这个桀骜不驯的女孩子，还是她印象中乖巧可人的女儿么？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娘，你是不是觉得我变了？”若云忽的笑了：“其实，我心里一直是这么想的。只不过，往日里我压抑着心意，从不敢说出来罢了。今日既然说出了口，我便索性多说几句。大姐的事情我管不了，我也没资格管。可是，将来等我长大了，亲事必然要我自己点头同意才行。我绝不容别人来决定我的人生。” 最后一句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简直是石破天惊。 那张秀气甜美总是微笑的脸庞，散发出惊人的坚定和执着！宛如破茧而出的蝴蝶，展开了美丽的双翅，绚丽夺目！ 叶姨娘呆呆的看着怀中的女孩，恍惚的想起了以前懦弱胆小的女儿。 什么时候开始，女儿有了这么大的变化？她这个做娘的，居然一直懵懂不知…… 第二百五十章自有默契 若云走了好久，叶姨娘依旧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一言未发，脑子里乱哄哄的。 女儿说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在她的脑海里不停的翻腾。最后，只化作了最最有力的那一句“我绝不容别人来决定我的人生”！ 叶姨娘深深的叹了口气，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春竹在一旁待了会儿，终于忍不住问道：“叶姨娘，刚才还好端端的，你现在这是怎么了？” 叶姨娘似是喃喃自语：“春竹，四小姐……是不是变了？” 春竹欢快的笑道：“自然是变了许多。” 叶姨娘霍然抬起头来，声音里带着不自觉的紧张和局促：“你也觉得她变了许多么？” 分明还是那张熟悉之极的脸，可那坚定冷然的眼神，桀骜不驯的话语，却像变了个人似的。让叶姨娘生出了莫名的不安来。 春竹被叶姨娘的反应吓了一跳：“四小姐变的越来越聪明懂事，体恤下人，待人和气，奴婢觉得，四小姐这样很好呢！” 叶姨娘默然了片刻，忽的想起了许多细微的片段来。 当她颓丧失落时，女儿温柔的安慰开导她；当她生病时，女儿去求沈霖来看她；当她缠绵病榻时，女儿细心周到的安抚她；当她在生产时遇到难关九死一生之际，那不停回响在耳边的鼓励…… 纵然女儿的性情和以前有了诸多的改变，可依然是她的女儿。爱她敬她依赖她信任她，在她面前毫无遮掩，表露出最真的性情。 她又何必再此庸人自扰想的太多？ 叶姨娘霍然开朗，笑着站起身来：“春竹你说对，四小姐这样很好。” 春竹对叶姨娘情绪陡然的转变很是不解，又不敢多问什么，只笑着附和了几句便作罢。 此刻的若云，却丝毫没有后悔自己刚才说出口的话。心中甚至沸腾着一种类似痛快的感觉。 总是小心翼翼的夹起尾巴做人，总是细心的体察着别人的心情说话，她从未如此酣畅淋漓的表露过心底真实的想法。这种畅所欲言的感觉，真是好极了。 香菱自然察觉到了若云异样的亢奋和激动，不由得瞄了若云红扑扑的脸蛋一眼，笑着说道：“小姐，你刚才和叶姨娘单独说了些什么？奴婢看小姐心情着实好的很呢！” 若云笑眯眯的转过头来：“香菱，我刚才说了一番大逆不道的话，把叶姨娘给吓到了。” 香菱掩嘴笑了起来：“好小姐，你就别拿奴婢开心了好不好。”小姐素来温柔可爱体贴，就连对下人都是客气有礼，怎么可能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嘛！ 若云抿唇一笑：“我说的可是实话，你偏偏不信。我真的说了些女孩子不该说的话，叶姨娘被我吓的够呛呢！” 奇怪，她居然丝毫不担心叶姨娘会对她起疑心，反而笃定叶姨娘一定会接受她的胆大妄为。 香菱见若云如此认真，丝毫没有开玩笑的迹象，不由得一愣。期期艾艾的问道：“敢问小姐，刚才究竟说了些什么？” 若云笑了笑：“具体说些什么，我自己也记得不清楚了。总之，都是些不合规矩的话就是了。”现在已经没了刚才那般慷慨激昂的心情，那些话自然也说不出口了。 香菱默然了片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才低低的说道：“小姐，你若是……心里憋闷的慌，今后就多和奴婢说说话。奴婢保准不会向外人透露半个字的。” 若云听了一愣，旋即会意过来，心里升起一阵温暖和感动。 香菱和她之间，一直有着微妙的默契。很多事情，香菱都看在眼底，却保持了缄默，什么也不多问，什么也不多说。 事实上，香菱早已察觉出她的不同了吧…… 若云黑亮的双眸定定的看着香菱，然后缓缓的说道：“谢谢你，香菱。”谢谢你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忠诚，谢谢你的善解人意和温柔。 香菱柔柔的一笑：“小姐这么说，可就太过见外了。自打小姐落水被救醒之后，奴婢就下定决心，这一辈子都好好伺候小姐。只要小姐不嫌弃，奴婢愿意永远这么跟着您！” 聪明的香菱，说的是“落水被救醒之后”！ 若云心里暖暖的软软的，温软的应道：“好，我们主仆两个一辈子都在一起好好的。”可爱的香菱，体贴的香菱，忠心的香菱，你放心，我一定会真心的对待你，绝不会像萧婉君那般利用完了之后便一脚踢开。 香菱听出若云话语中的真挚，忽的哽咽了，大着胆子伸出手来抓住若云的手：“小姐，奴婢遇到您，真是这辈子最大的福气……”竟是落下泪来。 若云手忙脚乱的为香菱抹去眼泪：“说的好好的，怎么哭起来了。快别哭了，让人看见了，定会以为是我这个做主子的在欺负你呢！” 香菱被逗的破涕为笑。 说来也巧，旁边果然有两个丫鬟走了过来。见香菱脸上犹有泪迹，俱都一愣，然后同情的看了香菱一眼，才上前来给若云请安。 香菱忙把脸上的眼泪抹干净，然后冲着那两个丫鬟解释道：“我刚才被沙子迷了眼，小姐可没骂我。” 那两个丫鬟连连点头微笑，可眼底的同情之色更重了。 香菱也太委曲求全了，被骂了都不敢承认，还得为主子遮掩，好可怜啊！ 香菱见那两个丫鬟根本不信，有些着急了，再次重申：“你们相信我嘛，小姐对我很好，从来舍不得骂我的。” 那两个丫鬟却被香菱的反应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之后，便快速的找了个借口告退了。 留下香菱气的直跳脚：“我明明说的都是实话，她们怎么就是不相信我嘛！” 若云早笑的肚子都痛了。 香菱有些沮丧的看了若云一眼：“小姐，你怎么还笑的出来。她们两个定然以为是你把我骂哭了。若是回去乱说一气，可如何是好。”小姐可是天底下最最好的主子了，香菱无法容忍有人在背地里说小姐的不是。 若云耸耸肩，随意的说道：“说几句便说几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香菱却很是耿耿于怀：“都是我不好，早知道我真不该在人来人往的路上随便掉眼泪。”结果，一不小心被别人看见了想歪了。 若云笑着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好了好了，你别再自责下去了。不过是些许小事罢了，哪里值得放在心上，我们快些回去吧！再迟，只怕许妈妈又要发牢骚了。”每次回去的迟了，许妈妈总要唠叨几句的。 香菱看看天色，忙点头应了。 走了几步，终于忍不住又问道：“小姐，你适才在叶姨娘面前说了一大堆，不怕叶姨娘……”起疑心么？ 香菱很是含蓄的省略了最后几个字。 若云微微一笑：“没事的，叶姨娘绝不会向别人透露一个字的。没什么可担心的。” 放眼整个沈府，真正全心全意爱她待她的，大概也只有叶姨娘了。叶姨娘就算心里再生疑窦，也不会随意乱说的。 这世上，只有做母亲的，才会毫无原则毫无理由的信任爱护自己的孩子。她既然占据了沈四小姐的身体，自然也承袭了叶姨娘的关怀和爱护。她相信，叶姨娘在最初的震惊之后，依旧会选择信任她支持她的。 香菱默然了片刻，便“嗯”了一声，接着便再也没有多问了。 待回了院子之后，许妈妈果然惯例又唠叨了两句：“小姐，您今儿个怎的又回来迟了。老奴可在院子门口等了好久了……” 若云也不辩解，只笑嘻嘻的任由许妈妈唠叨。 没有人知道，她生平最最期盼的，便是有人这么惦记着自己关心着自己。哪怕是唠叨了一些，哪怕是逾矩了一些。可那份真挚的关怀，却让她打心底里觉得温暖舒适。 许妈妈看着若云一脸笑容听着自己唠叨，倒有些汗颜起来，讪讪的笑了：“小姐行事自有分寸，老奴逾矩了。” 小姐渐渐长大了，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全心依赖着她的小女孩了。她真不该多嘴多舌的惹人厌才是。 想及此，许妈妈更是后悔了。恨不得将刚才说过的话尽数收回来才好。 若云浅浅一笑：“许妈妈如此关心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哪有什么逾矩不逾矩的。院子门关上，就只我们几个日日守在一起，在我心底，你们都是最最重要的。” 许妈妈感动的两眼都湿润了，哽咽着说道：“老奴何德何能，哪里当得起小姐这般抬爱。”过去这些日子曾生出的些许失落和怨气早已不翼而飞了。 若云笑着上前一步，轻轻的拉起了许妈妈温暖的大手：“好了，我们别站在这儿说话了，都进屋子里去吧！” 许妈妈身子一颤，差点又是老泪纵横。 已经很久很久了，小姐再也没有这般亲热的拉过她的手了。久到她甚至以为，小姐已经把她抛到了脑后了…… 许妈妈怀着一颗激动和欣喜的心，任由若云拉着她的手进了屋子。 第二百五十一章途中惊遇（一） 第二天早晨，王府的马车又停在了沈府的门口。 沈家几位小姐在丫鬟们的伺候下，一一上了马车。 齐氏惯例叮嘱了几句：“你们几个到了王府里一定要小心谨慎，不得随意乱说话，万万不要闯祸……” 都是些老生常谈，各人表面在听，其实心神早就飞远了。 齐氏想了想，又特地叮嘱了若云：“晴姐儿，你到了王府里，不要再闹腾着弹琴了，知道了么？”自打那次弄坏了世子妃萧婉君的琴之后，每当去王府做客，齐氏总要加上这一句的。 若云恭敬的应了，只当做没听见身边姐姐们的低笑声。 待马车缓缓开动之后，沈宜芳才笑着打趣道：“四妹，你如今可是母亲心中的最最着紧的人物了。一堆人在，只单独叮嘱你一个呢！” 若云谦虚的笑了笑：“愧不敢当，二姐若是羡慕这等待遇的话，今儿个去王府里，也闹腾着弹琴顺便再摔坏即可。”语气诙谐幽默，带着浓浓的自嘲，顿时惹来了一阵哄笑声。 唯有沈宜莲低头敛容，愁眉不展。丝毫没有说笑的心情。 沈宜芳想关心几句，却又怕沈宜莲多心，不由得看了若云一眼。那一眼的含义不言而喻，自然是希望若云问个究竟。 若云踌躇了片刻，终于低声问道：“大姐，昨天下午你去祖母那里了么？” 沈宜莲“嗯”了一声：“去了，在祖母那里待了一个下午。” 沈宜蓉的头也凑了过来，好奇的问道：“你跟祖母说了林家上门提亲的事情了吗？” 一听到这等劲爆的消息，沈宜馨和沈宜敏也不由得竖起了耳朵聆听起来。 沈宜莲点点头：“说倒是说了，只是……” 沈宜芳到底忍不住了，连连追问道：“祖母听了之后到底是什么态度？她也赞成这门亲事么？” 其实这个答案压根不用多问，沈宜莲毫无欢容愁眉不展的样子摆在这儿呢，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沈老太太的反应不尽如人意。 果然，就听沈宜莲叹了口气，意兴阑珊的说道：“祖母说，这等事情自有父亲母亲为我操劳，让我不必多想。” 若云默然了，这么说来，沈老太太其实也看中林家了吧！因此才故意装聋作哑不肯为沈宜莲出头做主。 沈宜芳安慰道：“父亲定然不会同意林家的亲事的，你不必太过担心。” 沈宜莲苦笑一声：“但愿如此吧！”希望父亲沈霖真心疼爱她，不要将她许配给那个林光远才好。 若云张张嘴，想说些什么，终于又咽了回去。 沈霖……还是别对沈霖抱太大的期望了吧！从昨天晚上沈霖的反应来看，分明也是很中意这门亲事的。 只是在这个时候，若云实在不忍心将这个事实说出来了。还是让沈宜莲抱着希望过完今天再说吧！ 若云悄然叹口气，不忍再看沈宜莲，索性将稍稍撩起了帘子，看看马车外的精致打发时间。 沈宜敏最是爱凑热闹，见状便把另一边的帘子也撩了起来，兴致勃勃的趴在马车的窗子上往外看，顺便拖了沈宜蓉过去，两人指指点点有说有笑不亦乐乎。 按着沈宜莲平日脾气，早该阻止两人的胡闹了，奈何她今日心情实在不佳，压根没那个闲情逸致。 沈宜芳略略皱眉，张口喊道：“你们两个收敛些……”让路人看见了，成何体统！ 沈宜敏笑嘻嘻的扭头：“芳姐姐，我们整日里闷在府里，难得出来一次，你就别管东管西的了。我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不过就是往马车外面看几眼嘛！ 沈宜芳啼笑皆非的瞪了沈宜敏一眼，把帘子撩的这么高，车子里众人的容貌都让人窥见了，还不算出格么？ 若云笑着扯了扯沈宜芳的袖子：“好二姐，看几眼也不会出什么事情的，你就随我们好了。”说实话，她也被闷的够呛。难得有机会这么看看热闹的市井风情呢！ 沈宜芳忍俊不禁的斜睨了若云一眼，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好好好，我不说总行了吧！” 嬉闹之中，沈家几位小姐很自然的分成两拨，凑近了窗子，兴致盎然的打量起了街道。 若云见沈宜莲面色阴郁，笑着招手道：“大姐，难得出来一次，你就别绷着脸了嘛！快些到我这儿来，瞧瞧外面的热闹。” 沈宜莲哑然失笑：“有什么热闹可瞧的，来来去去不过是买卖东西罢了。”话虽这么说，可身子却挪了过来，坐到了若云身边。 若云成心想逗沈宜莲开心，笑着说道：“大姐，你快来看，那边有个酒楼呢！前面围了一堆人，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那酒楼本就紧靠着街道，再被这么多人围着，几乎把道路都挡去了一半。王府这辆气派宽阔的马车，却是不大容易过去了。 沈宜莲好奇的探过头看了一眼，也笑了起来：“也不知道在闹腾些什么，马车只怕都过不去了。” 沈宜芳耸耸肩接道：“过不去也罢，我们就在这儿马车里坐着等等好了。”反正出来本就是散心的。 姐妹三个一语成鉴，马车果然不大好过，只得停了下来。 若云闲闲的看了围拥在酒楼前的人群一样，正想说什么，忽的瞄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顿时心里一动：“大姐，你快些过来看看。” 沈宜莲顺着若云的手指看了过去，笑容顿时凝结在了脸上。 在人群中间的那个趾高气昂的风流阔少模样的男孩子，不正是林光远么？ 半年多未见，林光远似是长高了一些，不过，脸上轻浮的笑容却是丝毫未变。穿着打扮更是浮夸惹眼，别的不说，单只看他衣服上缀着的各式宝石，便让人觉得眼花缭乱了。 林光远不知在说些什么，一脸的傲慢和盛气凌人。身后跟着几个类似打扮的少年，也在叫嚣着。旁边有两个酒楼小厮打扮的男子，低声下气点头哈腰的说着什么。 因为离的比较远，这几个人究竟在说些什么，若云等人自然听不清楚。 沈宜莲俏脸苍白，咬着嘴唇，看着远处人群中的林光远，手不自觉的微微颤抖起来。这个人，就是她要托付终身过一辈子的那个人吗？ 不，她不要和这种轻浮浪荡的男子相守终生！ 孰料，就这一刻，林光远似有所感，竟然隔着人群看了过来，不偏不巧的对上了沈宜莲美丽若春水的眼眸。林光远顿时眼睛一亮，直直的盯着沈宜莲看个不停。 沈宜莲的心跳似停了一拍，颤抖着说道：“四妹，你快些放下车帘，我、我不想看见他！” 若云自然清楚这个“他”是谁，忙点头应了，将撩起了车帘放了下来。 厚厚的帘子隔住了那两道灼热轻浮的目光，沈宜莲终于心下稍安。却又开始懊恼郁闷起来。 遇见谁不好，怎的偏偏碰见了他？简直就是孽缘…… 呸呸呸，谁要和这种人有缘分，就算孽缘也不要！ 若云轻声安慰道：“好了，帘子放下来了，谁也看不到我们了。”早知道会碰到林光远，无论如何也不该多事的撩起帘子的。 沈宜芳也附和道：“就是就是，料想隔了这么远，他也认不出车子里究竟是谁来。” 沈宜莲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希望他认不出我才好。”心里却很是颓丧无力，林光远分明已经认出她来了，端从他刚才发亮的眼神里就能窥出一斑了。 若云笑着说道：“就算认出来也不要紧，他总不至于来骚扰我们……” 话音未落，就听到马车外面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熟悉的声音：“沈家几位妹妹，可真是巧啊，没想到能在路上遇见你们。” 沈宜莲的心陡然一紧，双手紧紧的攥着衣角，脸色一片苍白。 沈宜敏等人自然不知该做何反应，一起向沈宜芳看去。 沈宜芳也是局促不安，却也只得鼓起勇气应了一声：“确实很巧，我们几个还要到王府去，不便下车想见。请恕我们无礼了。” 林光远的声音却愈发的近了，倒像是走到了马车旁边来：“相逢即是有缘，别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嘛！若是实在不想下马车，就把车帘子撩起来，和我打个招呼也成的。” 好个厚颜无耻的家伙！ 沈宜芳咬牙切齿的瞪了帘子一眼，仿佛那帘子就是林光远的脸。 沈宜莲却是无措惊慌的抓住了若云的手，不自觉的用了力，若云的手都被抓痛了。 若云安抚的拍了拍沈宜莲的手，再看沈宜芳等人，都是满脸愤怒却又无可奈何。是啊，这毕竟是闹市之中，女子闺誉比什么都重要。怎么也不能在此刻此地撕破脸皮骂人吧！ 可是，若是任由林光远在这里纠缠不休，岂不是更不妥当么？ 想及此，若云低声吩咐道：“香菱，跟车夫说一声，让他速速往前走。” 香菱低声应了，透过前面的一个小窗子，低声吩咐了一句，却听车夫无奈的回应道：“前面有几位少爷把路拦住了。” 若云的脸色一变。 第二百五十二章途中惊遇（二） 林光远这么做，却是成心不让马车走了。 沈宜莲咬咬牙：“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不顾一切的便要撩起帘子来。 若云快速的按住了沈宜莲的手，沉声说道：“大姐，你切勿妄动，我来和他说几句。”沈宜莲已是韶华少女，哪里能轻易在这么多人面前露脸，若是传了开去，于闺誉有损。 至于她自己，到底年龄还小，顾忌总要少一些。 沈宜莲感激的看了若云：“四妹，多谢你了。” 若云微微一笑：“姐妹之间说这些见外的话做什么，大姐二姐，你们稍稍退开一些。”然后随手撩起了帘子，将俏脸探了出去：“林家三少爷，不知你拦着我们的马车做什么？” 林光远见帘子撩起本是眼睛一亮，待见到是若云的俏脸时，眼里很明显的流露过一丝失望，旋即笑着说道：“好久没见，和沈家妹妹们来打个招呼罢了，何必如此紧张。” 若云浅笑着应道：“现在招呼既已打过了，总该放行了吧！” 林光远哪里肯放，笑嘻嘻的说道：“莲妹妹人呢！” 若云心里恼怒，脸上却越发笑的甜蜜：“这里人来人往的，莫非你想让大姐在众目睽睽之下下车和你说话不成？”马车外面围着一堆看热闹的路人，让一个大家闺秀这么走下车来，简直是一种羞辱。 林光远一愣，是啊，他虽然很想见一见沈宜莲，可也不该便宜了这一帮子看热闹的人吧！ 林光远犹豫了，到底该坚持见沈宜莲一面还是等日后再说？ 若云不动声色的提醒道：“我们正忙着赶往王府，若是耽搁了，只怕姑姑会怪我们呢！” 经过若云这么一提醒，林光远才发现这辆豪华异常的马车上确实有王府的标志，顿时后悔起自己的莽撞来。 若云微笑着看向林光远：“想见面，日后总还有机会。你说是不是？” 林光远终于败下阵来，咳嗽一声，说了几句场面话：“也罢，改日见面，我再和几位妹妹叙旧吧！” 若云笑着点点头，顺便看了马车前面的几个少年一眼。 林光远立刻喊了声：“你们几个还待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快些让开？” 那几个少年成日里跟着林光远厮混，和林光远的跟班无异，闻言倒是颇听话都散了开来。其中一个略有些不满的嘟哝道：“早听闻沈家小姐们俱都美貌，怎么也该让我们看上一眼吧！” 若云俏脸一冷，直直的盯着那口出不逊的少年：“你可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那少年被那双美丽的双眸瞪的愣是说不出话来了。 明亮的阳光洒落在那个美丽女孩的脸颊上，散发出夺目的光芒。只看上这么一眼，便觉得心里怦怦乱跳。 若云冷然的说道：“堂堂沈家小姐，岂容尔等随意轻慢？”小巧精致的下巴微微抬起，流露出高高在上的贵气和优雅，顿时把众人都震住了。 若云不去看路人，只定定的看着林光远及其身边的几个少年，一字一顿的说道：“请让路！” 林光远咽了口口水，饶是心有不甘，却也没了继续骚扰的勇气，垂头丧气的挥挥手：“我们几个都走吧！” 若云悄然松了口气。刚才一番作态看似威风，其实她心里也是忐忑不已。好在两年多的贵族小姐生活，确实培养出了几分贵气和威风，发作出来倒也似模似样，总算把对方几个人都给震住了。 就在林光远等几人正欲迈步之际，就听得一阵马蹄声疾步而来。 围观的路人纷纷让路，口中惊叹不绝：“呀，这不是镇远王府的世子么？” 若云心里一跳，不由得向那几个策马而来的男子看了过去。 只见几个穿着御林军统一军服的昂扬男子骑着骏马翩然而至，马蹄扬起尘土，更显得马上的身影英姿勃发。领头的那一个俊朗男子，不是赵元灏又能是谁？ 若云迅速的调整好纷乱的心情，微笑着招呼道：“世子表哥！”也难怪路人都缩了脖子不敢再多看热闹了。 御林军本是保护皇城的军队，能在御林军任职的，基本上都是世家子弟。等闲人根本开罪不起，见了绕道走是最佳选择。老百姓们见了躲都来不及，因此，看热闹的几乎都散开了。只剩下马车旁的林光远等人。 赵元灏点头微笑，然后冷然的瞄了林光远等人一眼：“你们几个拦着镇远王府的马车是何用意？”语气森然而凌冽。 那种不怒而威的架势，顿时让林光远和一干毛头小子心虚脚软了。哪里还有刚才的半分趾高气昂，不自觉的都低下头来。 林光远咳嗽一声：“我只想来和沈家妹妹们打个招呼罢了。之前没留意这是王府的马车。还请世子莫怪！” 虽然他也算是皇亲国戚，不过，比起堂堂镇远王府世子当今圣上的堂弟赵元灏来，差的可不是一点两点了。别的不说，单只这气势上，也是天壤之别。 “谁是你妹妹？别乱攀关系！”说这话的却是沈宜芳，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探出了头来，不屑的瞪了林光远一眼。然后又热情的冲赵元灏挥手：“表哥，你来的真好，这个登徒子硬是领着几个人拦着我们的马车不让过，你今儿个可要替我们好好教训他一顿出出气不可。” 赵元灏哑然失笑，冷然的面孔倒是柔和了不少。 若云心里也在暗笑，刚才可没见沈宜芳这等神勇。如今一见来了靠山，立刻抖擞了起来。 林光远一听这话却急了，忙说道：“说这话可太见外了，我和沈家几位妹妹也算熟识，打个招呼也不算过分的吧！” 沈宜芳哼了一声，正待说什么，就被沈宜莲扯了开去：“你也有脸说和我们熟识，当着表哥的面，你且说说看，你是怎么认识我们的？” 沈宜莲含怒的俏脸一出现，林光远的眼顿时亮了起来，紧紧的盯着沈宜莲的俏脸不肯移开视线，口中兀自辩解道：“那次是我冒昧了，不过，已经给各位妹妹们赔了不是。何必总记挂在心上。” 赵元灏皱着眉头，上下打量林光远几眼，待看到他那副轻浮的样子和沈家众姐妹怒目而视的情景，心里哪有不明白的。不由得瞄了若云一眼。 若云微微点头。 赵元灏的心里立刻涌出怒火来，冷冷的看向林光远：“你倒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骚扰沈家的小姐们。今天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倒是愧对诸位表妹喊我这一声表哥了。”说着，便翻身下马，大步走了过去。 林光远一介纨绔子弟，平日里不思上进只图吃喝玩乐，仗着老爹的声势到处欺负人。可一旦动起真格的来，就是标准的脓包一个了。 被赵元灏揪着衣领这么一提，林光远顿时吓的直喊：“别揍我，你可知道我爹是谁？” 赵元灏冷笑一声：“我不知道你爹是谁，不过，今天倒想揍的你爹都不认识你。”毫不客气的挥出拳头。 那拳头重重的落在林光远的肩膀上，林光远顿时发出一声惨叫，眼泪鼻涕一起流了出来：“我爹是宰相林楷，我姐可是林贵妃……”往日里一喊出这两句话来，几乎就像是灵丹一般百试百灵。 可赵元灏却压根不吃这一套，在听到权倾朝野的林楷的名字时眉毛未曾动一下，在听到林贵妃的大名时，更是面不改色。只一拳一拳的落了下去。 赵元灏是练武之人，就算收敛了几分力道，那拳劲也颇大，揍的林光远哭爹喊娘。 跟在旁边的几个少年早被吓的面无人色悄悄脚底抹油了。一旁的小厮更是吓的双脚发软，哪里还敢上来阻拦。 沈宜芳等人看了都是连连拍手道好眉开眼笑。 尤其是沈宜莲，看着林光远被揍的样子，心里舒坦的不得了，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欢快笑容。 若云却着急不已，林光远成为沈家女婿的可能性着实不小，若是此刻结下仇怨，今后真正吃苦头的，岂不是沈宜莲了么？ 眼看着赵元灏的拳头就要往林光远的脸上招呼了，若云忙喊了声：“表哥！且慢动手！” 赵元灏的耳力极好，果然停了手，一脸疑惑的看了过来。 若云急中生智，随口扯了个理由：“今天给他的教训也够了，还是放了他吧！不然，他回去向他爹告状，岂不是给表哥惹来麻烦？” 赵元灏傲然一笑：“这个不必担心，我从来不怕麻烦。”话说这么说，到底还是松开了手。 林光远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头发散乱，满脸眼泪，狼狈之极。 赵元灏沉声警告：“你回去之后，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你爹娘。有什么不痛快，就来找我赵元灏，不得去骚扰沈家几位表妹，听见了没有！” 林光远脸色惨然，连连点头，眼睁睁的看着沈宜莲得意的笑了笑然后放下了帘子。那股不甘和怨气在心底不停的翻腾。 第二百五十三章一丝悔意 赵元灏看都没看地上狼狈的身影一眼，利索的翻身上马，笑着说道：“正好我也没什么事了，索性送表妹们到王府吧！” 若云抿唇微笑，点头应了。 沈宜芳却欢快的应道：“有表哥护送，我们可都放心了，再也不怕牛鬼蛇神来骚扰了。” 地上那个“牛鬼蛇神”的脸都快扭曲了，涨的通红。 赵元灏瞄了林光远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放心，我担保他今后再也不敢了。不然，我下次定然打折了他的腿不可！”看似轻飘飘的话里，透露出浓浓的威胁。 林光远瑟缩了一下，强自从地上爬了起来：“我……我和沈家妹妹们见面的机会多着呢，你、你凭什么管我？” 赵元灏略有些讶然，没想到这个脓包倒还有些胆量：“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说就说，”林光远颤抖着站直了身子，在赵元灏冷然的目光下硬着头皮说道：“我娘已经请了媒婆去沈家提亲了，我很快就是沈家的女婿了，见面的机会自然多的是。” 还没等赵元灏有什么反应，就见车帘子霍地被撩起，一张气的煞白的俏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你……你胡说什么？”沈宜莲死死的咬着嘴唇，眼里满是厌恶。 林光远在沈宜莲嫌恶的目光下瑟缩了一下，旋即又梗着脖子硬硬的说道：“我没有胡说，事实本就是这样，你迟早是我林家人，我今日想来看你几眼，也是因为好久没见你了，心里惦记你罢了！”说到后来，居然理直气壮起来！ 沈宜莲气的身子直发抖，想说什么，却是什么都说不出口，豆大的泪珠不断的往外涌。帘子自然而然的被放下了，只传出若有若无的压抑的哭泣声。那声音明明不大，可不知怎么的，却让人觉得心里隐隐作痛。 再然后，就响起了七嘴八舌的安慰声。 站在马车旁边的赵元灏和林光远自然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赵元灏眼眸一冷，重新打量了林光远几眼，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光远却是愣在原地，心里五味杂陈。 他惯来是喜欢什么便一定要弄到手的性子。对沈宜莲的喜欢在情理之中，毕竟，沈宜莲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又有着出众的气质和才华。一颦一笑都是那么的动人，他固然见过不少美丽的少女，却没一个能及得上她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便有了娶她为妻的念头。 那股执念在心中生根发芽，待到后来，他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总之，他非要娶到她不可。 父母都磨不过他的心意，果然找了人去沈家提亲了。他本担心着沈家会拒绝，薛氏却傲然的说了句：“放心吧，沈宜莲再娇贵，也是个庶出的。我儿配她是绰绰有余，沈家一定会点头同意的。” 林光远听了这等话，自然心情舒畅之极。虽然沈家没有确切的回应，在他的心里，却是觉得沈宜莲已是自己的未来妻子了。 今日在途中偶尔遇见，他很是惊喜，自然免不了要用他的方式上前打个招呼。只不过后来这一连串的变化实在出乎意料。 身上腿上胳膊上甚至脸上，都很痛。可都及不上听到沈宜莲隐隐约约的哭声带来的那种莫名的陌生的心痛…… 林光远的失神落在赵元灏的眼底，却变成了另一种含义。 赵元灏皱着眉头，沉声说道：“你肆意胡说，到底有没有顾忌到莲表妹的闺誉？”被林光远这么一通胡扯，沈宜莲的闺誉算是被毁的差不多了。若是被有心人听在耳中，不知会传出什么样难听的话来。 林光远困难的咽了口口水：“我、我不是故意的。”在林三少爷的字典里，从没有后悔这两个字。看中哪个姑娘便上前调笑两句，这是他一贯作风。什么闺誉之类的，更是从不放在眼底。 可这一刻，林光远忽的后悔了。 早知道她的反应如此激烈，他一定不会乱说了…… 赵元灏冷哼一声，就待说什么，就见若云探出了头来，嫌恶的看着林光远：“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快些走开。”旋即又看向赵元灏：“表哥，我们走吧！” 赵元灏“嗯”了一声，然后冷冷的看了林光远一眼。 林光远想说什么，却又在赵元灏凌冽的眼神中败下阵来，颓丧的低着头走了。早侯在一旁的小厮心惊胆战的跟了上去。 若云却是懒得多看一眼，忙将帘子放了下去。马车终于又缓缓的启动了，这次有赵元灏在马车前领路，却是极为顺畅。 若云见沈宜莲哭的梨花带雨般，心里也颇不是个滋味，不由得自责起来：“都是我不好，若是不掀起帘子来，也不会今天这一出了。” 沈宜芳叹道：“这又怎么能怪你，谁能料想到今日能遇到林光远。” 更没想到，林光远胆子这么大，光天化日之下便来厚颜纠缠，若不是赵元灏及时出现，今日之事还不知要如何收场呢！ 沈宜蓉恨恨的说道：“那个林光远脸皮真是太厚了，竟然说出那等厚颜无耻的话来。”说什么“你迟早是我林家的人”，这等话落入路人耳中，岂不是将沈宜莲的闺誉毁的一干二净？ 也难怪沈宜莲哭成这个样子了。 “大姐，你别理这种人。”沈宜芳气呼呼的说道：“今儿个一回去，你就把这事情禀报给母亲知晓，母亲肯定会回绝了林家的亲事的。”这种轻浮浪荡少爷，哪里配得上沈宜莲。 若云也昧着良心安慰道：“是啊，只要你把实情都告诉了母亲，母亲定会为你做主的。” 心里却是一阵唏嘘。事实上，今天的事情倒是有可能促进两家亲事的商定。毕竟，林光远的那番话已经说出了口，听进耳中的可不止一个两个。沈宜莲的闺誉算是没了，不嫁林光远还能嫁到哪儿去？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个不停，沈宜莲却是一句都听不进去。只是用双手捂着脸，呜咽个不停。 眼看着已经到了王府门口，马车已经停了，可沈宜莲却哭的两眼红肿，这等模样，哪里还能再见人啊！ 若云踌躇片刻，只得又掀起了帘子，低声喊道：“表哥！” 赵元灏略一挑眉，便下马走了过来：“莲表妹怎么样了？” 若云叹道：“大姐只怕是不便下马车了，还请车夫调转方向，将大姐先送回沈府吧！”此刻的沈宜莲，哪里还有做客游玩的心情啊！ 赵元灏想了想，说道：“也罢，我命人护送马车回沈府好了。你们几个还是留下来吧，母妃心里一直惦记你们的。” 若云笑着点点头，扭头对沈宜芳说道：“二姐，我们几个现在就下马车吧，让车夫调转车头把大姐送回家。” 沈宜芳自然没意见。 沈家几位小姐一一的下了马车，眼睁睁的看着马车调转车头，想起沈宜莲还在车上啜泣不已，各人心里都是一阵黯然。 临出发前的兴致昂扬，到了此刻，却是已经荡然无存了。 赵元灏走过来说道：“好了，诸位表妹，那些不高兴的事情就别想了。还是快些进去吧！母妃在里面定然等急了。” 若云振作起精神，笑着点头应了。 沈宜芳深呼吸口气，平复了紊乱的心情。沈宜莲不在，她便是姐妹中年龄最大的一个，总得负起照顾妹妹们的重任才是。 想及此，沈宜芳强打起精神来，领着妹妹们进了王府。 沈湘果然已经等候多时，待见到赵元灏也陪着沈家小姐们一起进来，倒是颇为意外。不由得笑着问道：“元灏，你怎的和芳姐儿她们一起来了？” 赵元灏含糊的应了句：“此事说来话长。” 沈湘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冲身边的丫鬟婆子们使了个眼色。下人们便识趣的一一退了出去，厅子里只剩寥寥几人，说话也方便的多。 沈湘这才直截了当的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了？对了，莲姐儿人呢？” 沈宜芳抢着说道：“姑姑，此事我来说给你听好了。” 赵元灏索性住了嘴，静静站在一旁。 沈宜芳果然口齿伶俐清楚，三言两语便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大姐心情不佳，在马车上一直哭个不停。不便下车来见姑姑，便让车夫送她回府去了。” 说到这儿，沈宜芳的眼圈都有些红了。身为堂堂沈家小姐，何曾受过这等屈辱。莫说是当事人沈宜莲，就连她也觉得义愤填膺满心不快呢！ 若云在一旁听着，也觉得心里难受不已。 沈湘一直蹙着眉头，听到后来，更是冷了面孔，浑身上下充满了不怒而威的威仪。 赵元灏自然清楚她的脾气，忙上前说道：“我刚才已经给了林光远一顿教训了。保准他下次见了沈家表妹们要绕道而行。” 沈湘哼了一声：“绕道而行又有什么用，你既然在场，便也该听到林家三小子说的话了。人家将来可是要做沈家女婿的！” 此言一出，各人都沉默了下来。 第二百五十四章淡漠无情 沈湘一语说中了此事的最关键处，各人都不知如何回应是好。 沈宜芳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说道：“姑姑，这也未见得。父亲母亲都还没正式点头允了这门亲事呢！” 沈湘的嘴角浮起一抹讥讽的微笑：“迟早的事情罢了！沈家最重名誉，又极重门当户对，林家这样好的亲事，怎么可能舍得拒绝。” 沈家是如何在乎门第，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那些纷乱的往事似要喷涌而出，却又被沈湘硬生生的压了下去，脸上依然是一片平静：“元灏，你今天动手我不怪你。不过，今后再见到这位林三少爷，还是客气一些为好。我们虽然不惧林家声势，可也没有得罪的必要。” 林家乃是京城新贵，尤其是这两年，林贵妃深得圣上宠爱，林家的地位更是扶摇直上。镇远王府虽然地位显赫，也不必恼了林家。 赵元灏眼底闪过一丝错愕，却恭敬的应了一声，并未提出任何质疑。 沈宜芳等人却如鲠在喉，极为难受。 沈湘虽然并未说什么特别刻薄的话，可这淡淡几句说来，却更显得淡漠无情。 不管怎么说，沈湘也是沈家人，是沈宜莲的亲姑姑。听了这等事情，至少也该愤怒一番怒骂林家两句才是，偏偏却是这等淡然的口吻。真是让人觉得憋屈…… 沈宜芳抿紧了嘴唇，眼底的不快显而易见。沈宜敏和沈宜蓉也都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沈宜馨一直低着头，倒是不惹眼。 若云却是最为镇定，浅笑着说道：“说起来，今天可要多谢表哥了。适才若是没有表哥及时出手援救，还不知要怎么收场呢！” 赵元灏笑着应道：“这么说可太见外了。举手之劳罢了。” 经这么一打岔，气氛倒是缓和了一些。 沈湘不动声色的看了若云一眼，嘴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是在赞许若云的机灵，又像是在嘲笑若云的打圆场举动。 若云只当做没看见沈湘嘴角的那一抹笑意，兀自笑着说道：“只可惜姑姑没见到表哥的飒爽英姿呢！英雄救美这戏码，我可期待好久了，今日总算过了回瘾。” 赵元灏轻笑一声，俊脸的线条很是柔和：“表妹这么夸赞，我可受之有愧了。” 沈湘终于笑了出来：“瞧瞧你们两个，一搭一唱的，倒真像是在唱戏似的。” 沈宜芳也反应了过来，笑着打趣道：“姑姑，你可别听四妹在那忽悠。表哥今天是英雄救美没错，只不过主角可不是她。” 就算心里不快，也不该这么摆在脸上。若是闹僵了，今后再见面可就尴尬的很了。四妹虽然最小，倒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二姐，你就让我多陶醉片刻嘛！”若云故意唉声叹气的耍宝，果然逗笑了在场的所有人。 刚才的尴尬和凝滞总算烟消云散，气氛总算稍稍和缓了。 沈湘笑吟吟的和各人叙起家长里短来，尤其对沈府近来接二连三的喜事极为关注。 最最能言善道的沈宜莲不在，说话的任务自然都落到了沈宜芳的身上。若云也时不时的插言，和沈宜芳两个一搭一唱很是默契，沈湘在一旁听的也不觉枯燥。时不时的露出个笑容来。 赵元灏在一旁看了，心里暗暗称奇。沈湘的脾气他最再清楚不过，可不是什么平易近人的性子。就连聪慧可人的萧婉君，也着实花了不少的心思才渐渐接近了沈湘。 没想到，这几个小表妹倒是颇得沈湘的另眼相看呢！ 若云按捺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将话题扯到了晔哥儿身上：“怎的没见到小世子？” 沈湘叹道：“晔哥儿这几日身子不大舒服，便没带过来。” 若云一惊，不由自主的问道：“晔哥儿怎么了？生了什么病？”着急之情溢于言表。眼中流露的，是显而易见的关切和担忧。 赵元灏在一旁看了，心里一动。不由自主的接口道：“晔哥儿受了凉，这两日有些咳嗽，不甚要紧，表妹无需担心。” 若云掩饰的笑了笑：“没有大碍就好。”心里却是沉甸甸的。 沈宜芳也不清楚若云为什么会对小世子的病情如此关注，却顺着若云的话音说道：“即是如此，我们姐妹几个便去表嫂那里看看小世子吧！” 若云真想把沈宜莲楼过来亲上两口，连连点头附和。 沈宜蓉等人自然都无异议，一起笑着附和。 沈湘想了想，便点头应了：“也好，你们几个去婉君那里待会儿。” 赵元灏笑着接口：“要不，中午就在婉君那边吃饭吧！母妃到时候一起过去就是了。” 沈湘欣然应了。 在赵元灏的陪伴下，若云等人一起去了萧婉君的院子里。 若云忧心着晔哥儿的病情，一路上都无心说笑。待到了萧婉君的院子里，就见守门的丫鬟迅速的跑去禀报了一声，萧婉君立刻出来迎了众人。 萧婉君面色有些憔悴，明亮的双眸没了往日的身材，衣着更是远不如往日里光鲜整洁。甚至连发髻都有些散乱。 若云看着她这副样子，不知怎么的，心微微的一颤。萧婉君素来重视衣着整洁，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必定要收拾的漂亮优雅才肯出来见人。像今日这般忽视仪表，却是极少见的。 看来，萧婉君一定是在亲自照顾晔哥儿的吧…… 若云垂下眼睑，掩去眼中所有的思绪。 赵元灏直截了当的问道：“晔哥儿身子好些了么？” 萧婉君皱着眉头：“药刚熬好，正打算喂他喝呢！”就出来这片刻功夫，还不知道里面闹腾成了什么样子。 话音刚落，就听到内室来传来晔哥儿的哭闹声。 萧婉君也顾不得礼貌了，匆匆的说了句“失陪一会儿表妹们勿怪”，便小跑进了内室。 赵元灏也跟着走了进去，待走了几步，才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头来：“几位表妹若是不介意，便一起进去看看吧！” 若云第一个抢着说道：“不介意，我们正想跟着一起进去呢！” 赵元灏点点头，大步走了进去。 若云拉着沈宜芳的手，一起跟了进去。沈宜蓉等人忙也跟了上来。 晔哥儿如今已有三岁，个头自然长高了一些，走起路来也平稳的多了。口齿很是清楚，此刻正在哭嚷着：“不喝不喝，我不喝，快些拿走！” 若虹抱着晔哥儿，额头早已冒出了汗珠来。却又不敢用力，更显得狼狈。 容妈妈端着药碗，一脸陪笑：“小世子，快些把药喝了，你的咳嗽就会很快好了。来，老奴喂你喝。”边说边舀了一勺药送到了晔哥儿嘴边。 晔哥儿撅着嘴巴扭过头去，理都不理。容妈妈无奈的换个方向，又凑了过去诱哄。 若云看着容妈妈端着药碗凑近晔哥儿，脑子里忽的闪过了最不愿意回忆起的那一幕。那个时候的容妈妈，便是这么端着药碗，狞笑着考近了她…… “容妈妈！”在意识到自己说什么之前，这句话便已经冒出了口：“你快些让开！” 众人齐刷刷的一起看了过来。 若云心里狂跳不已，脸上倒是颇为镇静：“你没见小世子不喜欢你这么喂他么？喂药也该讲究些方法。” 容妈妈陪笑道：“都是老奴笨拙，才惹得小世子不高兴了。” 萧婉君咳嗽一声，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然后笑着说道：“容妈妈，你把药碗给我，还是让我来喂晔哥儿喝药吧！” 容妈妈连连点头称是，将药碗递了过来。 萧婉君倒是颇有耐心，温柔的哄道：“晔哥儿乖，把这些药喝了，身子就好了呢！” 晔哥儿委屈的张口：“太苦了，我不喜欢！” 赵元灏剑眉一竖，沉声说道：“良药苦口，哪里来不苦的药。不要胡闹，快些乖乖的把药喝了。” 这冷冷的声音听进耳中，晔哥儿顿时老实了许多，苦巴着小脸，皱着眉头，不情愿的喝了一小口。 萧婉君倒是很高兴，忙又舀了一些递到晔哥儿嘴边。 晔哥儿哪里肯喝，无奈赵元灏冷着一张脸站在旁边，他压根不敢闹腾，只得含泪的又喝了一口。 赵元灏最是看不惯孩子这般模样，板着脸孔说道：“这般喝药要喝到什么时候，快些一口喝了。” 晔哥儿本就委屈的很，被这么一呵斥，顿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竟是把之前喝的那一口也吐了出来。感情一直含在口中压根就没咽下去。 那药汁溅落到了萧婉君的裙摆上衣襟上，可喜爱整洁讲究仪表的萧婉君却是没留意一般，反倒是搂着晔哥儿哄了起来。 赵元灏却是满心的不快，一肚子火气，狠狠的瞪了晔哥儿一眼：“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照这么下去，长大之后那还了得？”接着，又数落起萧婉君来：“慈母多败儿，你整日里这样娇惯着他，惯出了一身的坏毛病来。” 萧婉君也不辩解，只低着头哄孩子。 沈宜芳等人在一旁看热闹，倒是津津有味。 第二百五十五章怜惜之心 这一刻，若云的心里却是极不好受。 看着晔哥儿撅着小嘴巴哭泣的可怜模样，她恨不得扑上前去护着晔哥儿。只是理智冷酷的告诉她，这样的场合，她只能做个旁观者。 赵元灏和萧婉君是夫妻，晔哥儿……是他们的孩子。她有什么资格说话？ 若云死死的咬住嘴唇，低下了头，不肯再看搂着晔哥儿温柔低语的萧婉君一眼。 赵元灏又皱着眉头数落了几句，到后来，竟是句句都冲着萧婉君去了。萧婉君在赵元灏面前永远的温柔可人，压根不辩驳，任由赵元灏怎么说，都是逆来顺受。 倒是沈宜芳有些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言说道：“表哥，晔哥儿还小，不肯喝药也没什么，你怎的数落起表嫂来了。” 赵元灏却是天生的大男人脾气，最容不得有人辩驳他，顿时拧起了眉头。若不是碍于沈宜芳是客人，只怕早就瞪了过来。 若云对赵元灏的脾气也是略略知晓，忍不住轻轻扯了扯沈宜芳的衣袖，微微摇头。 沈宜芳悻悻的住了口。 倒是萧婉君浅笑着说道：“多谢芳表妹为我说话，说来也确实怪我。对晔哥儿太过上心，凡事都依着他的性子。也难怪世子爷要数落我几句。” 沈宜芳叹道：“表嫂，你可真是贤惠，表哥娶了你，真是有福气。”这样贤惠温柔的女子，就连同为女子的她都叹服不已心生怜惜了。 萧婉君低头微笑，温柔的轻拍晔哥儿的后背。 赵元灏就算有再多的脾气，也发不出来了，绷着脸闭了嘴。 若云一直静静的看着这一幕，没有吱声。萧婉君的厉害之处便在于此，永远表现的温柔贤惠可人，不管心里在想些什么，表现出来的，总之那么大方得体。 令她真正动容的，却是萧婉君对晔哥儿流露出的疼惜和爱怜。那分明是一个做母亲对孩子全然的关爱啊！ 对待亲生的孩子……也不过如此了吧！ 她虽然恨极了萧婉君，可在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有了萧婉君的呵护和关爱，晔哥儿才会过上如此的生活。 如果……没有了萧婉君，晔哥儿还会过的像现在这般快乐吗？ 若云不愿再去深想这个答案，扯出笑容上前一步打破僵局：“表嫂，晔哥儿总这么哭闹，对嗓子可不好。他本就咳嗽，再这么哭下去，嗓子只怕就哑了。还是先喂他喝药吧！” 萧婉君边拍着晔哥儿的后背，边叹道：“他自小便不肯喝药，怎么哄都是没用。”每次喝药都惊天动地的闹腾上好久呢！ 若云微微蹙眉，旋即舒展开眉头，笑着说道：“大概是药太苦了，晔哥儿便不愿意喝了呢！让我来喂一次试试如何？” 萧婉君对若云的自动请缨并不奇怪。每次沈家小姐们来做客，这位小表妹对晔哥儿总是特别的亲热关注。而且，晔哥儿似也和她特别的投缘，很是亲热。说不定由她来喂药，晔哥儿会乖乖的喝呢！ 想及此，萧婉君笑着说道：“有劳晴表妹了！” 若云微微一笑，自然的坐到了椅子上，从萧婉君手中接过晔哥儿。 晔哥儿离开熟悉温暖的怀抱，乍然换了个位置，显然有些不适应，撇着嘴抬起头来，待看清楚眼前的面孔之后，竟是忘了哭，张口喊道：“姑姑！” 若云笑吟吟的应了一声，细心的调整好姿势，让晔哥儿坐在腿上更舒服些。晔哥儿并不闹腾，竟是安静了不少。 围观众人都啧啧称奇。 萧婉君按捺住心里的那一丝酸意，笑着说道：“晔哥儿和晴表妹真是投缘，刚才还闹腾个不停，现在倒是乖了很多呢！” 若云抿唇微笑，看似无心的说道：“表嫂这么说我可不敢当，晔哥儿可是表嫂辛苦怀胎十月生下的，自然和表嫂最亲近。” 萧婉君的笑容微微一顿，旋即笑的更加灿烂：“晴表妹可真是会说话。 若云心里暗暗冷笑，脸上的表情却愈发的柔和了，低下头来笑道：“晔哥儿，你告诉姑姑，为什么不想喝药？” 晔哥儿委屈的扁扁小嘴，偷偷的看了赵元灏一眼，然后才答道：“好苦，晔儿不想喝。” 若云耐心的哄道：“可是你生病了，若是不喝药，病就会越来越重了。听话，乖乖的将药喝了好不好？” 萧婉君也凑了过来附和：“晔哥儿乖，快些把药喝了。喝完就带你到园子里玩。” 晔哥儿不甚情愿的点了点头。 若云心里一松，忙端起碗来，一点点的喂晔哥儿喝下，顺便使了个眼色给一边的若虹。 若虹立刻去找了几块松子糖来，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若云微笑着道谢，接了过去。 若虹待做完这一切，才后知后觉的发起愣来。奇怪，为什么表小姐只是看了她一眼，她便知道了表小姐的心意？这种默契，竟是似曾相识…… 若云无暇去理会若虹的复杂心情，捻了块松子糖递到晔哥儿嘴边：“这松子糖又香又甜，晔哥儿吃一块，嘴里就一点苦味都没了。” 晔哥儿乖乖的张了嘴，将松子糖含在口中。顿时，一股清甜在口中弥漫开来，果然将药味盖了过去。 晔哥儿不哭不闹的喝完了一碗药，在场的人都跟着松了口气。 萧婉君笑着说道：“看来，得留晴表妹多住几日才是。等晔哥儿病好了再走也不迟。”显然是在说笑。 事实上，这位沈家表妹总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却又下意识的觉得，应该让这个表妹远离自己的生活。这种感觉不知从何而来，却奇怪的屡屡从心底冒出来。 若云抿唇一笑：“只要表嫂不嫌弃，让我住上一年半载都行。”萧婉君的言不由衷她岂能听不出来？索性顺着胡扯几句，倒看萧婉君怎么应付。 事实证明，萧婉君果然善于应对，明眸一转，便笑着说道：“我倒是乐意，就怕沈家舅舅舅母不同意呢！日日追着来找我要人，我可担待不起。” 此言一出，众人都呵呵轻笑起来。 赵元灏一直紧绷着的脸，总算也缓和了下来，浅笑着说道：“婉君，母妃待会儿也过来，你去安排一下。” 萧婉君忙笑着应了，看了安然坐在若云腿上的晔哥儿一眼，终于什么也没说，笑着退了出去安排中午的家宴。 萧婉君一离开，若云陡然松了口气。 每次有萧婉君在场的时候，她的精神总是紧绷着，看似言笑晏晏，实则步步为营，不敢说错一句话。明明最恨的人就站在眼前，她却只能带着虚与委蛇，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好在若云性情坚韧，面上丝毫不露出一丝异样，旁人自然什么也察觉不到。 沈宜芳等人围拢了过来，一起逗弄起了晔哥儿。 晔哥儿本就长的漂亮可爱，承袭了赵元灏的绝佳相貌，虽然脾气别扭傲娇些，但却无损他的可爱。 看着晔哥儿瞪着乌溜溜的眼珠神气活现的可爱模样，若云心底一处似被融化了一般温暖。嘴角浮起了温暖怜爱的笑容。 孩子是最最敏感的，似是感受到了若云源源不断散发出的爱意一般，晔哥儿很自然的靠在若云的怀中，两只小胳膊搂住若云的脖子，亲昵的不得了。 沈宜芳终于眼热了：“四妹，你可真是有孩子缘。瞧瞧晔哥儿，真是好喜欢你呢！” 若云的笑容很是畅快：“是啊，我也很喜欢晔哥儿呢！”顺便亲了晔哥儿嫩乎乎滑溜溜的小脸蛋一口。 沈宜芳忍不住嚷道：“我也要亲一口。” 晔哥儿心情正好，居然主动的凑了过来，也亲了沈宜芳一口。把沈宜芳乐的晕陶陶的，硬是抢了晔哥儿过去抱在怀里。 若云哑然失笑，连忙安抚扭动身子的晔哥儿：“晔哥儿别闹，姑姑们都很喜欢你，在逗你玩呢！” 晔哥儿果然不怎么闹腾了，却是不肯再让沈宜芳亲他的脸蛋了。 沈宜蓉也过来凑趣：“让我也来抱抱晔哥儿吧！” 沈宜芳哪里肯松手：“你人小没力气，哪里能抱得动。还是让我抱着吧！” 沈宜蓉不服气的反驳：“四妹比我还小呢，她都能抱得动，我怎么就抱不动？”也太偏心了吧！ 若云连忙笑着打圆场：“三姐，晔哥儿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要不，你自己哄哄他，看他乐意不乐意吧！” 事实证明，晔哥儿很有个性和脾气，任凭沈宜蓉腆着笑脸说尽了好话，就是不停的摇头。惹的若云和沈宜芳都笑痛了肚皮。 赵元灏看着一堆女孩子闹腾，往日里早该觉得喧闹不快了，不知怎么的，今日竟是觉得热闹些也挺好。 几个少女都在嬉笑，各有动人之处。 若云浅笑嫣然的脸上，闪动着耀目的光彩。令人注视之下，不忍移开。 赵元灏的目光微微流连了片刻，旋即暗笑自己。自己可是个成熟的男人了，对一个小女孩过于关注可不是什么正常的事情…… 想及此，赵元灏不动声色的将目光移了开去。 第二百五十六章意料之外 王府的家宴，自然不差。 满桌子的美味佳肴，且不必细说。单只看那洁光滑细腻质地上乘的成套的青瓷碗碟，也让人惊叹不已。 若云惯例没多少胃口，只浅尝几口，便搁了筷子。 沈湘瞄了一眼，笑着说道：“晴姐儿，你这点小身板，可要多吃些，个头也能长的快些。” 若云抿唇一笑，点头应了，果然又拿起筷子来，随意夹了几口菜，缓缓的吃了起来。 前世的她，身材苗条，个头在女子当中算是比较高的。现在这副身子却是截然不同，容貌精致秀气，个子也是小巧玲珑。虽说已经十岁了，可还像个孩子般未长开。也难怪沈湘会这么说了。 赵元灏含笑看了过来，打趣道：“晴表妹不快点长，只怕再过两年，晔哥儿便能赶上你的个头了。” 若云也不恼，眉眼弯弯的笑道：“晔哥儿长的高些，自然是极好的。” 萧婉君也待凑趣说笑几句，忽的觉得胃里一阵翻腾，脸色陡然一白。 沈湘坐的最近，立刻察觉到了萧婉君的异样，立刻皱起了眉头：“婉君，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了么？” 萧婉君勉强挤出个笑容：“母妃放心，我没事……”话未说完，就觉得胃中翻江倒海一般的闹腾起来。 萧婉君再也忍不住了，捂着嘴起身，快速的退到了屏风后面，然后就听一阵呕吐声传来。 众人都是吃了一惊，不由得都搁了筷子。 沈湘眼里快速的闪过一丝亮光，旋即隐没不见。 赵元灏倒是没有避讳，忙起身走了过去：“婉君，你怎么了？” 萧婉君哪里有余力回答，兀自干呕个不停。 过了片刻，就见萧婉君苍白着一张俏脸走了出来。刚才还是面色红润，现在却是一片惨白了。 赵元灏皱着眉头：“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的功夫，你就吐了起来了？” 萧婉君在丫鬟的搀扶下，显得楚楚可怜，苦笑着说道：“我也不清楚。忽然觉得不舒服，吐出来之后，倒是好了一些。” 若云听了，心里一动。 这症状……怎么如此的熟悉？旋即又笑自己的多心。 萧婉君嫁到王府之后，一直怀不上身孕。背地里也曾悄悄找过大夫询问过。听一个极有经验的老大夫说过，有的女子天生不易受孕。运气不好的，一辈子也不会有孩子。运气好些，说不定三年五载十年八年也有可能怀上。只是，即使怀上了，也会十分的艰难，不容易留住。 萧婉君听了这番话之后，躲在屋子里一个人独自待了好久，待到后来，便将若云抬做了通房丫鬟。这才有了后来一连串的事情。 或许，正因为有这样一层原因在，萧婉君才会对晔哥儿如此上心吧！自知此生不容易有孕，别无选择的将晔哥儿当成自己亲生的孩子…… “婉君，你这症状有多久了？”沈湘试探着问道。 萧婉君苦笑道：“只这刚才一次罢了。大概是昨天晚上照顾晔哥儿受了寒气，便有些不适。”没有人比她更希望这是怀了身孕的先兆。只可惜，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早让萧婉君息了这个念头。 沈湘眼底掠过一丝失望之色，口中却安抚道：“今后可要注意保重身子。晔哥儿就交由奶娘照顾吧！” 萧婉君随口应了，可分明没放在心上。 待重新坐下来，萧婉君已然没了胃口吃东西。更令她不自在的，则是沈家小表妹天真的问话：“表嫂，你是不是怀了身孕？” 萧婉君的心像被一根细细的针扎了一下，又刺又痛，偏又不能表露出来，强自挤出个笑容来：“应该不是吧！”她根本就是个不能生育的女人，怎么可能怀上身孕？ 若云笑嘻嘻的说道：“我见过叶姨娘怀孕时的样子，每次都是吐的厉害呢！表嫂刚才吐的这么厉害，难道不是有了身孕么？” 萧婉君按捺住心里的纷乱刺痛，温柔的一笑：“我约莫是受了寒气，才会吐的。倒是让你们都跟着担心受累了。” 沈宜芳关切的接了句：“待会儿还是请府里的大夫来看看吧！” 萧婉君笑着应了。 待吃了午饭，萧婉君果然派人去请了府里的夏大夫过来。 若云默不出声的看着夏大夫搭脉问诊，心里不自觉的紧张起来。明明知道萧婉君怀上身孕的机会微乎其微，可看了眼前这一幕熟悉的情景，她的心忽的提的老高，在半空中晃晃悠悠的悬着。 萧婉君也没抱什么期望，很是随意的问道：“谢大夫，我是不是受了寒气？” 谢大夫笑了笑，却没正面回答，反而问起了萧婉君近来的身子情况来。 萧婉君一一答了，心里越来越觉得奇怪。 谢大夫犹豫了片刻，才低声问道：“不知世子妃可还记得上个月的月信是什么时候？” 萧婉君睁大了双眼，谢大夫问这种私密的事情做什么？难不成……想到那个可能性，萧婉君的心扑腾扑腾的跳了起来。 正待说什么，就觉得胃里又翻腾不休难受之极，萧婉君脸色又是一白，掩着嘴便冲到了屏风后面吐了个痛快。 沈湘的眼已经亮了起来，赵元灏虽是男子，可到了这个时候，似也察觉到了什么，嘴角隐隐有了笑意。 沈宜芳等人在一边看热闹看的不亦乐乎，各有猜想。 唯有若云，听着那一阵阵呕吐声，脸色沉重了起来，悄然的握紧了拳头。 难道，萧婉君真的有了身孕了？不然，怎么会有这么明显的反应？ 当然，之前萧婉君也曾有过一次这样剧烈的反应。只不过，真正怀孕的是若云，而萧婉君则是装模作样罢了。 那么，这一次，会是真的么？ 若云忍不住上前一步，直直的看向那个屏风。仿佛那就是萧婉君一般。 正在此刻，就见萧婉君转了出来，脸色很是苍白难看，眼底却跳动着喜悦的火花。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说道：“谢大夫，我是不是……”有了身孕了？ 谢大夫笑着说道：“脉象不明显，我也不敢确定，所以才想问一问世子妃上一次的月信日期。” 萧婉君有些为难的说道：“我的月信一向不太准，有时候两三个月都不来一次，有时却会提早。我也记得不太清楚了。” 一旁的若虹大着胆子插言：“奴婢倒是记得，上一次是七月初三。”算起来，离今日也才一个月左右。 谢大夫思忖片刻，说道：“既然如此，便再等上半个月看看。” 萧婉君抑制不住心底的欢喜之情，忙使了个眼色给容妈妈。容妈妈忙笑着送了谢大夫出去。 沈湘笑着说道：“你这几日要多多留心，好好休息。晔哥儿就交由丫鬟婆子们伺候。实在没精力照顾，便送到我那儿去。”也免得过度操劳对身子不好。 萧婉君这次倒是没拒绝，笑着点头应了。一颗心被前所未有的狂喜包围着，几乎快要飘到天上去了。 赵元灏当着众人的面，倒也不方便说什么，只温柔的看了萧婉君一眼。王府子嗣一向稀薄，若是萧婉君能再次添丁，自然是喜事一桩。 沈宜芳咳嗽一声，上前说道：“表嫂现在需要休息，我们今日便也不多打扰了，便早些告辞回去了。”她们几个此刻再待在这儿，稍嫌多余了。 沈湘想了想，笑着点头：“也好，待过些日子，等婉君有了好消息，再请你们几个过来一起热闹热闹。” 若云默默的听着沈宜芳和沈湘说话，目光却一直在萧婉君的身上流连。 那眼角眉梢透露出的喜气如此的明显，任何人都能看的出萧婉君的高兴和激动。 是啊，能怀上身孕，对萧婉君来说，是多么大的惊喜啊！ 萧婉君十六岁嫁入王府，至今已有六年多。这六年多里，萧婉君在背地里不知想了多少法子喝了多少偏方，肚皮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没想到，今天居然有了怀孕的先兆。虽然还不能确定，可也足够萧婉君狂喜的了。 若云微微垂下头，将眼底所有的忧虑和担心都掩去。 萧婉君因为一直没有生育，因此才绞尽脑汁设了留子去母这一局。也因此，对好不容易得来的晔哥儿分外的珍惜和爱护。简直当成了自己亲生的一般疼爱。 若是萧婉君怀了身孕有了自己的亲生孩子，还会对晔哥儿这么好吗？ 这答案却是显而易见的…… 若云的脑子里乱哄哄的，自己都不说不清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更是没了说话的心情，一直默默的跟在沈宜芳的后面，出了王府上了马车。 到了马车上之后，若云闭上双目，试图把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理清楚。 然而这一切却都是徒劳无功，越想越觉得头痛。压根不知道要怎么做，更不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能做什么。 萧婉君若真的怀了身孕，谁又能阻止她生下这个孩子？ 若是萧婉君真的生了孩子，又会对晔哥儿造成什么养的影响？ 若云皱着眉头，无意识的咬着嘴唇，直到听到一声惊呼，才回过神来。 第二百五十七章无可挽回 “四妹，你的嘴唇流血了！”坐在若云对面的沈宜馨一声惊呼。顿时惹来了车里众人的注意，纷纷看了过来。 果然，就见若云的嘴唇上被咬出了明显的印迹，极缓慢的渗出一丝血迹来。 若云这才察觉到嘴唇上隐隐的疼痛，忙掏出帕子擦拭。洁白的帕子上被染了一道浅浅的红色。 香菱顾不得主仆之别，惊喘着凑上前来：“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若云挤出一丝笑容：“没什么，大概是刚才没注意咬破的。”故意风淡云轻的解释一句，希望糊弄过去。 香菱满眼担忧之情，想说什么，却终于忍住了。小姐既然不愿意说，就不要多问了吧！待回去之后，四下无人再问好了…… 她能忍得住，沈宜芳却是忍不住的。就见她皱起眉头，追问道：“好端端的，你怎么会把嘴唇咬破了？”又不是在吃饭，怎么可能咬到嘴唇嘛！ 若云故作坦然的笑了笑：“不小心嘛！好了，我们快些下车吧！”也不管别人是什么反应，率先便下了马车。香菱倒是配合的很，连忙先跳下马车，然后细心的搀扶着若云下来。 沈宜芳虽然满脑子的疑问，却也找不到机会多问了。只得作罢！ 若云没心情闲聊说话，刚进了沈府，便说了句：“我今日累的很，先回去休息片刻，诸位姐姐们请恕我无礼，先行告退了。” 沈宜芳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若云领着香菱匆匆的走开了。那步伐比往日快的多，不像是“累的很”，倒像是满腹心事似的。 沈宜蓉嘟哝了句：“四妹今儿个怎么怪里怪气的。” 沈宜敏也接道：“就是，我们今日回来的这么早，哪里会累的到她。” 沈宜芳虽也觉得怪怪的，却不乐意听到各人这么说若云：“好了，我们也各自回去歇着吧！” 于是，各人便这么各自散去了。 沈宜芳没有回自己的院子，反而是去了齐氏那里。 齐氏没料到沈宜芳回来的这么早，忙笑着迎了沈宜芳坐下，问道：“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沈宜芳笑着把王府今日发生的小插曲说了一遍，齐氏先是一愣，接着笑道：“这么说来，世子妃竟然又有了身孕了？这可是好事一桩。” 沈宜芳耸耸肩，她对人家的事情可没多少兴趣。她关心的，自然另有其事：“母亲，还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诉你。今天上午去王府的路上，我们遇到林光远了……” 沈宜芳一五一十的将当时的情形说了出来，说到最后，不免义愤填膺握紧了拳头：“……此人实在太过轻狂了，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喊出了那等不知羞耻的话来。大姐当时就被气哭了，那副样子实在不便于见客，只得请车夫将她又送了回来。” 齐氏微皱眉头：“竟然有这等事情？莲姐儿怎的也没来告诉我一声？” 沈宜芳张张嘴，想说什么，终于又忍住了。 齐氏之前的态度摆在那儿，也难怪沈宜莲没心情来哭诉了。 齐氏看了沈宜芳一眼，忽的问道：“芳姐儿，我实话告诉你。林家这门亲事，我和你父亲都已经决定应下了。打算明天便派人去给个回话，及早将此事定下来！” 沈宜芳差点没跳起来：“什、什么？真的要应了林家的亲事？” 齐氏眉毛都未动一下，依旧稳稳的说道：“正是，我和你父亲已经商量过了，老太太那边也禀报过了。都觉得林家这门亲事不错……” 沈宜芳再也忍不住了，咬牙说道：“母亲，为什么一定要将大姐嫁给林光远那个纨绔少爷？他品性不良，只好吃喝玩乐，根本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压根配不上大姐……” “芳儿！”齐氏缓缓的张口，制止住沈宜芳的激动：“你先坐下来！” 沈宜芳不甘不愿的坐了下来，兀自生着闷气。 “这是莲姐儿的亲事，你为什么如此的在意？”齐氏不动声色的问道。 沈宜芳心里一跳，口中不由自主答道：“她是我大姐，我当然希望她能嫁的好过的好。”看着沈宜莲现在的痛苦，沈宜芳不免联想到了今后便要轮到自己了，那种恻隐之心便冒了出来。 齐氏却像是看透了沈宜芳的心思一般，缓缓的说道：“此事已定，你不用再为莲姐儿求情说话了。” 沈宜芳颓丧的叹口气，将头扭了过去。心里沉甸甸的，很是难受。 齐氏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芳儿，你不用多虑。你和莲姐儿不同，今后母亲定会为你挑一门最最合意的好亲事，绝不会委屈亏待你的。” 沈宜芳听了这些话，也没多少欢喜之意，只低低的应了。 在齐氏眼中，所谓的合意，定然是指对方的门第够高够好吧！可若是……若是真的疼爱她，不是该让她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吗？ 想到那张秀美温柔的少年面孔，沈宜芳的心里浮起了丝丝甜意，又莫名的觉得酸涩，一时之间，百感交集，竟是一言未发。 齐氏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沈宜芳的回话，便又接着说道：“你这丫头，外表看着傲气，其实最是心软。和你交待过不要乱说的事情，转眼便告诉莲姐儿去了。日后这脾气可得改一改才是。” 日后嫁了人，若还是这等性子，可就免不了要吃亏了。 沈宜芳也不知听进了多少，只点头应了。 齐氏不免又耳提面命传授了一些如何执掌家事驾驭下人的诀窍。 沈宜芳虽然没这个心情细听，却也知道齐氏是真心为她着想，只得打起精神来细听。待天色近了傍晚，沈宜芳才得已脱身。 秋寒在一旁殷勤的问道：“小姐，我们这就回院子吧！” 沈宜芳心情郁结，不想回去，想了想说道：“我去四妹哪里待会儿。”每当心情烦闷的时候，总想和若云待在一起说说话。 秋寒自无异议，跟在沈宜芳的身后去了。 待到了若云的院子外，秋寒忙上前去敲了门。来开门的，是小丫鬟翠儿。 翠儿最是乖巧，忙上前行礼问安。沈宜芳没那个心情多说话，挥挥手示意翠儿免礼：“四妹人在哪里？” 翠儿忙应道：“启禀二小姐，四小姐下午回来之后，便一直待在屋子里未曾出来过呢！” 沈宜芳“嗯”了一声，便走了进去。她进若云的屋子，向来是不用通报的。今儿个，自然也没想着通报这类琐事。 待推开门，看到若云怔怔的坐在窗子边发呆，沈宜芳才察觉到自己有些唐突了。不过，此时再退出去又未免太见外，沈宜芳索性便这么走了进去。 若云听到动静，立刻看了过来，然后立刻起身相迎：“二姐，你怎的有空过来了。快些过来坐。” 沈宜芳瞄了若云一眼，立刻察觉出异样来：“四妹，你怎么了？哭过了么？”若云的眼睛有些红红的，倒像是哭过的样子。 若云含糊的解释道：“刚才想到大姐的事情，心里觉得憋闷，便掉了几滴眼泪。” 实情当然不是如此。自从回来之后，她便一个人躲进屋子里，坐在窗子边发呆。想到过去的自己，想到晔哥儿，想到萧婉君，眼泪便这么掉了下来。 那种痛苦，并不尖锐，却更加深远。连带着憎恨自己的无能无力，愈发的加深了那份苦楚。 只是，这些事情压根不能向任何人倾诉。就算对方是待她极好的沈宜芳也一样。 沈宜芳不疑有他，拍了拍若云的肩膀：“我的心里也难受的很呢！我回来之后，便一直待在母亲那里。听母亲说，明天就要给林家回话了。大姐……只怕是嫁定林光远了。”说到最后一句，沈宜芳的声音微微颤抖起来。 若云早已料到了这个结局，并不意外，只是深深的叹了口气。 两人对坐半晌，俱是无言。 沈宜芳似是自言自语的喃喃说道：“我自小便和大姐不对盘。她处处比我优秀，读书比我好，长的比我漂亮，又会讨人欢心。明明我才是嫡出，可在外人的眼里，我这个沈二小姐只怕是远远及不上沈大小姐的。” 若云安抚的拉起沈宜芳的手：“二姐说这些话做什么，在我眼里，你处处都好，一点不比大姐差呢！” 沈宜芳苦笑一声，接着说道：“我心里不服气，处处和她较劲。虽然是亲姐妹，可感情一直疏远。我本以为，看着她不顺畅，我的心里一定会很高兴。没想到……” 没想到，看着沈宜莲被亲事折腾成这个样子，她心里居然酸酸的很难受。 若云叹道：“二姐，你看来傲气，其实心地最软。看到大姐要嫁给那样的男子，自然心里不舒坦。只是此事上，我们俩都无能为力，压根什么都做不了。还是别多想了吧！” 沈宜芳沉重的点了点头。 是啊，想的再多也是于事无补了。沈霖齐氏还有沈老太太，都看中了林家的声势，硬是要允了这门亲事。明天便要去给回信了。她们什么也做不了啊！ 第二百五十八章一展身手 若云暂时将自己的心事抛开，陪着沈宜芳一起长吁短叹起来。 沈宜芳的心事，若云自然最是清楚。 她如此惆怅叹息，绝不仅仅是为了沈宜莲要嫁入林家的事情。只怕，和上官耀也有莫大的关系吧！ 上官耀寄住在沈府，也有大半年了。和沈宜芳见面机会着实不少，早已悄然滋生出了情愫来。 这些事情，自然是要瞒着大人们的。各人心中有数，没人揭破这层窗户纸罢了。 沈宜芳一腔少女之思，几乎都倾诉给了若云知晓。若云虽然常安慰她不用担心，其实心里很清楚，沈宜芳和上官耀能成为一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也难怪，沈宜芳一提到亲事两字，便唏嘘不已了。 若云想了想，小心的安慰道：“二姐，这些事情就别去想了。还是想想，明天见了大姐，该怎么安慰她才是。” 沈宜芳撇撇嘴：“我说的话，她哪里能听的进去。保不准又以为我是在看她的笑话呢！”沈宜莲可最是小心眼，她明明是真心的关怀安慰，总能被沈宜莲当成别有用意。想起这个，就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若云想起平日里两人针锋相对的样子，不由得哑然失笑：“好好好，到时候我来说，你就在一旁不吱声好了。” 沈宜芳心情稍好，忽的想起一件事情来：“四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若云心里一跳，面上故作镇定：“好端端的，怎么扯到这个上面来了，倒是吓了我一跳。我什么时候瞒过你了。” 沈宜芳不满的白了若云一眼：“你下午回来的时候，在马车上把嘴唇都咬破了，分明是有心事。问你，你又不肯说实话。”什么不小心把嘴唇咬破这种鬼话，她才不信呢！ 若云干巴巴的笑了两声：“我确实是不小心才咬破嘴唇的嘛……”在沈宜芳的瞪视下终于说不下去了，举手投降道：“好好好，我说实话总成了吧！” 沈宜芳哼了一声：“我可有什么心里话都告诉你的，你当然不该对我有所隐瞒，速速道来。” 若云嘴角浮起一丝苦笑，半真半假的说道：“其实说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一直很喜欢晔哥儿你知道的吧！” 沈宜芳点点头，四妹对晔哥儿的爱怜简直是有目共睹。虽然她也觉得有些奇怪，不过是见了几面罢了，四妹怎么就会对晔哥儿如此的喜欢呢？ 若云低低的说道：“我和晔哥儿很是投缘，见表嫂可能又怀了身孕，不免替晔哥儿担心。只怕表嫂有了孩子之后，便对晔哥儿有所疏忽了……” “等等，什么叫表嫂有了孩子？”沈宜芳很是敏感的抓住若云的语病：“晔哥儿才是表嫂的第一个孩子呢！”若云这么说，倒像是在暗指晔哥儿不是表嫂生出来似的。 若云掩饰的一笑：“二姐说的是，我刚才说的不太妥当了。我的意思是，只怕表嫂有了身孕之后，便没多少精力照顾晔哥儿呢！等将来再生了……肯定就更加疏忽对晔哥儿的照顾了。” 听到这儿，沈宜芳早已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也亏得你为这种小事烦心。表嫂怎么可能不疼爱自己的孩子。就算再生个儿子，表嫂也会照样疼爱晔哥儿的。毕竟，晔哥儿是王府正经的小世子呢！你就少操点心吧！” 若云淡淡的笑了笑，却是什么也没说。 若是按常理，确实是如此。只是，晔哥儿压根不是萧婉君亲生的。在没有亲生孩子的情况下，萧婉君对晔哥儿自然尽心尽力。 可若是有了亲生的孩子，萧婉君怎么可能对晔哥儿像以前那般好？ 想的更深一层，若是萧婉君将来生个儿子……只怕晔哥儿的地位更是岌岌可危…… 若云最是清楚萧婉君的手段，一想到这里，简直是坐立难安心急如焚。 然而这一些忧虑，又岂能说给沈宜芳知晓？ 若云悄然叹了口气，振作起精神来笑道：“确实是我杞人忧天瞎操心了。好了，不说这些了。二姐，天色也不早了，你留在这儿吃了晚饭再走吧！” 沈宜芳欣然应了：“那自然好，早听说你厨艺好，今晚可要一展身手？” 若云挥去恼人的烦心事，笑着点头：“好，我今天便豁出去了，把潜修了多年的厨艺展露给你看看。” 沈宜芳哈哈笑了起来，自然以为若云在说笑。 四妹才十岁罢了，满打满算也就在七八岁之后才沾了厨房的边。所谓潜修多年的厨艺，肯定是逗她开心的嘛！ 若云笑吟吟的看了沈宜芳一眼，自然知道沈宜芳心里在想些什么。也不多解释，只抿唇笑了笑，果然卷起衣袖便去了厨房。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早习惯了若云时不时的露上一手，俱是笑着凑了过来。打下手的也有，看热闹的也有，不大的厨房顿时被塞的满满的。 沈宜芳先还笑嘻嘻的，待看到若云运刀如飞利索干脆的切菜姿势，便瞪大了眼。再看到若云站在锅前，熟稔的炒菜装盘的架势，又不自觉的张开了嘴。 老天，四妹也太太厉害了吧！ 低头看看自己十指不沾阳春的细白双手，沈宜芳第一次羞愧了。 以前老觉得自己处处不如沈宜莲，现在忽然又觉得，原来比起年龄最小的四妹，也是远远不如呢！ 若云忙里偷闲的回头看了沈宜芳一眼，顿时失笑：“二姐，你傻站在那儿发什么呆呢！若是不惯闻这里的油烟味，便出去等吃饭吧！” 沈宜芳笑嘻嘻的摇摇头：“我就在这儿等着。”第一次觉得，看别人做菜也是一种享受啊！ 若云笑了笑，便扭过头来继续忙活起来。 她最擅长做各类点心甜汤，家常小菜也颇为拿手。平日里遮遮掩掩，不肯在别人面前显露。今天不知怎的来了兴致，将往日的身手都不客气的露了出来，立刻将众人都震住了。 尤其是莫大娘，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喃喃的叹道：“真没想到四小姐有这等手艺，真让人汗颜!”她这个厨娘，也要为之叹服了。 许妈妈不掩骄傲的笑了笑：“小姐聪慧，学什么都是一学即会举一反三呢！”不管是厨艺，还是女红之类的，都进展神速。 另一边，秋寒也在瞠目结舌，不由得扯着香菱的衣袖低声问道：“你确定四小姐很少下厨么？”怎么倒像是做过了好多次一般熟练？ 香菱抿唇一笑：“嗯，四小姐平日里下厨不算多。不过，四小姐对厨艺一道很有天分。不管什么点心，只看过一次，便能源源本本的做出来。味道几乎一模一样呢！”话虽这么说，香菱的眼底却迅速的闪过了一丝什么，旋即立刻垂下眼睑，掩去那抹异常。 秋寒压根没留意香菱这一刹那的失神，笑着赞道：“四小姐可真是太聪慧能干了，让我们这些做下人的，都自叹弗如呢！” 香菱自豪的笑了笑，有与荣焉的挺了挺胸膛。 不到一个时辰，若云便忙活出了四菜一汤。 碧绿的炒青菜清爽可口，茭白肉丝油而不腻，牛肉丝滑嫩香甜，还有糖醋鲤鱼喷香扑鼻，再加上那一大碗木耳蘑菇笋尖三鲜汤，简直让人垂涎欲滴。 沈宜芳食指大动，忙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先是夹了一块糖醋鲤鱼送入口中。边吃边点头：“嗯，甜甜酸酸的，真是开胃呢！” 若云笑吟吟的夹了一筷子茭白肉丝放入沈宜芳碗中：“二姐，你再尝尝这个。” 沈宜芳吃了之后，又是大赞一番：“我平日里最讨厌吃肉丝了，没想到四妹手艺这么好，炒的肉丝特别的香呢！” 听了这等赞誉，若云心里自然舒坦。频频为沈宜芳夹菜。 沈宜芳一向挑食，院子里的几个厨娘，每天绞尽脑汁做各类精致讲究的菜肴端上来，她也不见得肯吃几口。 今天晚上，她却是胃口极佳，边吃边赞，竟然不知不觉的吃了两碗米饭。 秋寒在一旁看了，很是高兴，大着胆子笑道：“四小姐，今后索性让二小姐天天过来吃饭得了。也免得二小姐总嫌弃我们院子里的厨娘手艺不佳，每顿饭都吃不了几口便不肯吃了。” 若云呵呵一笑：“若是二姐肯天天都来，我便每天都下厨也高兴呢！” 沈宜芳嘻嘻笑道：“你若是有这份心意，我可就不客气了，今后定然多多来蹭饭叨扰。”说说笑笑中，这顿晚饭吃的分外愉快。 若云倒是没吃多少，做饭的大概都有这种体会。辛苦忙碌了半天，只要吃的人吃的高兴，心里便有种异样的满足。自己吃不吃，倒是无所谓了。 待送走了沈宜芳之后，香菱连忙凑了过来问道：“小姐，奴婢看着您刚才可没吃多少呢！要不，奴婢待会儿准备些宵夜送到书房里去吧！” 若云本想摇头，待看到香菱满眼关切，顿时又改了主意：“也好。” 这种细心周到为主子着想的心情，她再清楚不过了。若是拒绝，只怕香菱反而难过呢！ 果然，就见香菱高兴的应了，喜滋滋的盘算起要做什么样的宵夜来。 第二百五十九章只能认命 第二天，齐氏果然派了人去给林家回信。 林家反应极快，在两日后便遣了媒婆过来商议过庚帖下定一事。 这等态度，让齐氏和沈霖都感到高兴。至少说明了林家很重视这门亲事。日后想必也不会亏待了沈宜莲的吧！ 对于沈宜莲在路上遇到林光远并闹的不甚愉快一事，齐氏很自然的隐瞒了下来，并未向沈霖提及。 奇怪的是，沈宜莲居然也没有到处哭诉，在齐氏告知亲事已定只等着过庚帖下定的时候，沈宜莲只低低的嗯了一声，便什么也不再说了。 若云也在一旁，看着沈宜莲漠然死寂的双眸，心里隐隐的痛了起来。 此刻再安慰什么，未免太过矫情了。还是等过段时间，再安抚沈宜莲几句吧！ 沈宜芳也不忍多说什么，倒是沈宜蓉没心没肺的唠叨了几句：“大姐真的要嫁给那个林光远啊！诶，这简直就是一朵鲜花插到牛粪上了嘛！也不知道父亲母亲怎么想的，挑来跳去，竟给大姐挑了这样一门亲事。比起睿表哥，林光远可差的太远了……” 若云咳嗽一声：“三姐，你不是说想去园子里转转么？我这就陪你去。”拖了沈宜蓉便走。 没见沈宜莲已经很难过了吗？这时候再说什么，简直就是往沈宜莲的心口上撒盐啊！ 沈宜蓉被拖着走出去老远，兀自嘟哝道：“我什么时候说要逛园子了。”天天来来去去看的无非是花花草草，早腻歪了。 若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又是无奈：“我的好三姐，你就别念叨了行不行。没见大姐正难受吗？你少说几句成不成？” 沈宜蓉这才不情愿的住了嘴。 之后的半个月，沈宜莲并未有什么异常之处。每天照常的来书房上课，话语反而比以前多了一些。 看着沈宜莲强颜欢笑的模样，若云很不是滋味，忍不住劝慰道：“大姐，你若是心里不痛快，不妨和我们说说话，也能稍微慰藉一番。”偏偏每天这么硬挤出笑容来，更让人心酸不已。 沈宜莲淡淡的一笑：“四妹你多虑了，林家如此门第，能看中我这个庶出的，也算是我的福气。我有什么可不痛快的。”认了吧，这就是她的命了。还有什么可反抗的？ 就连最疼爱她的岳姨娘，都竭力劝说她接受这门亲事。 理由都摆着呢，林家乃京城新贵，既出了个得宠的贵妃娘娘，又有权势在握的宰相大人，这样的好亲事，打着灯笼也难找啊！比起冯家还要强了一筹呢！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林家三少爷确实“贪玩”了一点，不过，等成家之后定会收敛许多的。就别斤斤计较这些“小问题”了。 沈宜莲每当想起岳姨娘这番“谆谆教诲”，心里便一阵凄然。然后，心中所有的不甘和怨怼还有对未来生活的希冀……便全部都消散了。最后剩下的，便只有两个字：认命！ 若云叹口气，饶是口齿伶俐，也不知该如何安抚沈宜莲了。 背地里，沈宜芳也曾悄悄的和若云说起这些，满是担忧：“四妹，大姐这样子，真让人觉得更不放心呢！” 若是哭闹不休倒也罢了，偏偏表现的如此平静。越发让人心里不安。 若云叹道：“可不是么？我也觉得大姐近来很不对劲呢！”之前对林家的亲事表现的那么抗拒，到事情真正定下来了，反倒不闹腾了，这根本就不正常嘛！ 沈宜芳咬咬嘴唇，低声说道：“大姐不会想不开做些什么傻事吧！” 若云哑然失笑：“不会的吧，大姐再不情愿，也不至于做出轻生的傻事来的。”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正值大好年华的妙龄少女？ 沈宜芳想了想，也觉得自己多虑了，便扯开了话题：“对了，听说明儿个林家便会来下定了。大姐肯定是不好露面的，我们两个去看看如何？” 双方已经换了庚帖，这下定，便是正式的定下亲事。男方自然要携贵重的礼品前来，双方正式的见面，认了亲家。林光远明天也该露面才是。 若云笑道：“我们明天还要上课呢，哪里有时间看这等热闹。” 沈宜芳眼珠转了转：“不过半天罢了，请个假便是了。” 若云连连摇头：“不好不好，陈夫子季夫子都不喜我们随意请假的。”再说了，她对林光远一丝兴趣也无。也没兴致去偷看他。 沈宜芳见若云不为所动，只得作罢。 待到了第二天，林家果然来下定了。 林楷和薛氏携着林光远一起来了。 沈霖和齐氏自然出面操持了此事。沈老太太也露了面。待俗礼过后，林楷便和沈霖闲聊起来。男子在一起，说的无非是国家大事和朝中那些琐事，齐氏毫无聆听的兴致，便陪着薛氏闲聊了起来。 林光远那日被赵元灏教训了一顿，近来倒是老实了一些。一直坐在一旁，没有说话。看似规规矩矩，实则眼睛一直在往门外乱瞟。自然是想见心上人一眼。 只可惜，至始至终，沈宜莲的倩影也未出现过。 林光远心里失望，脸上便流露了出来。 薛氏瞄了儿子一眼，忍不住低声训斥道：“瞧瞧你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还不快些收敛点。”也不想今儿个什么日子，沈宜莲怎么可能露面？ 林光远讪讪的应了一声。 齐氏心知肚明，却故作不知，又笑着扯起了闲话来。 林家这几年虽然极为风光，可到底欠缺些底蕴。端看家教便能窥出一斑来。真正的根基深厚的世家望族，教育子女都是极其严格的。哪里容得这般轻浮的举止。 沈家却是京城最有名望的家族之一，姻亲关系盘根错节，不容小觑。因此，林家才会愿意求娶沈家庶出的大小姐。 想及此，齐氏心里升起一阵傲然的情绪来。 是啊，沈家的女儿们个个娇贵，就算是庶出，也足以配得上林家的三儿子。 且不说这厢的热闹，单说沈宜莲这一边。岳姨娘一直陪在沈宜莲的身边，脸上的笑容从未停过。 沈宜莲正好相反，满脸的漠不关心，任由岳姨娘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依旧是无动于衷毫无喜色。 岳姨娘终于叹了口气：“莲姐儿，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你也该表现出高兴的样子来才是。” 沈宜莲冷淡的说道：“我有什么可高兴的。”嫁不了冯天睿，本已是一大痛苦。如今又被许配给了林光远这种纨绔浪荡少爷，她哪里还能高兴的起来。 岳姨娘嗔怪的瞄了沈宜莲一眼：“瞧你这话说的，能找到林家这样的好亲事，你应该高兴才是。总愁眉苦脸做什么。” 沈宜莲讥讽的一笑：“林家这门亲事很好么？我倒是没看出来。”话语里透露出丝丝怨怼来。 岳姨娘自然免不了将说了多次的话又搬了出来：“林家自然极好……” “林光远的姐姐做了贵妃，林光远的父亲是当朝宰相。”沈宜莲极为流利的接道：“这些话，你已经说了好多次了，不用再重复了。” 岳姨娘被堵的一愣，旋即叹道：“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不过，有些话，我还是想劝劝你。以你的性情相貌才学，林家三少爷确实配不上你。不过，你且想想看，若不是因为林家三少爷才貌不佳，这等好姻缘又哪里轮得到你的身上？林家这样的声势，什么样好人家的女子找不到？” 沈宜莲冷哼一声，扭过头去：“我才不稀罕！” 岳姨娘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你说的倒是轻巧。你也不想想看，林家三少爷可是正经的嫡子，你嫁过去，便也占了个嫡字。今后生了孩子，便都是嫡出了。” 嫡出庶出只有一字之差，差别却是极大的。 沈宜莲听到这些，果然沉默了下来。 是啊，她身为庶出，已经尝尽了庶出的苦头。就算她表现的再出色再优秀，就算她比沈宜芳强的多，她也无法越过沈宜芳去。沈家最最娇贵的小姐，依旧是沈宜芳，而不是她沈宜莲。 如果……将来她嫁入林家，生的孩子都是正经的嫡出……这也算是好事一桩了吧！ 岳姨娘看着沈宜莲低头不语，语气又软了下来：“莲姐儿，我这一辈子，最最遗憾的事情，便是屈为人妾。虽然你父亲待我不薄，只是，到了太太面前，我便生生的低了一头。连带着也委屈了你。我生平最大的期望，便是你能嫁一个好人家，堂堂正正的做正室。” 说到这儿，岳姨娘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林家这样的人家，愿意求娶你做儿媳，也是看在你是沈家大小姐的份上。不然，你以为堂堂宰相家的三儿子，就找不到好亲事了么？现在木已成舟亲事已定，你就安心的接受了这门亲事吧！” 沈宜莲略有些凄凉的笑了笑：“我不接受又能如何？”今天林家已经来下了定，她已经算是林家未来的儿媳了。想不接受也不行啊！ 岳姨娘看着女儿这般低沉，心里也是一痛。紧紧的攥住了沈宜莲的手，不肯松开。 就在此时，就听听雨在门外禀报道：“大小姐，二小姐四小姐来看你了。” 第二百六十章陡然转变 沈宜芳和若云走了进来，看见岳姨娘也在，丝毫不觉惊讶。 今天是林家来下定的日子，沈宜莲心里一定难受的很。想来岳姨娘也是来劝慰她的吧！ 待寒暄过一番之后，岳姨娘笑吟吟的说道：“我就不叨扰几位小姐说话了。”顺便向沈宜莲使了个眼色。 沈宜莲焉能看不出岳姨娘的心意？自然是让她打起精神来，不要总哀声叹气的罢了。 沈宜莲微微点头，表示领会了岳姨娘的意思。岳姨娘这才满意的走了。 岳姨娘一走，沈宜芳和若云两个便凑了过来，关切的安抚起了沈宜莲。 沈宜莲振作起精神来，笑着说道：“多谢二妹四妹的关心，你们放心好了，我心情好着呢，没什么不痛快的。” 这语气实在太过轻快，轻快的就和所有待嫁的少女一般愉悦。 若云和沈宜芳俱是一愣，迅速的交换了个眼色。沈宜莲这是怎么了？ 若云倒还能控制得住心里的诧异，沈宜芳却早已流露到了脸上：“大姐，你心里难过我们都知道的，在我们两个面前哪里还用遮遮掩掩的……” 沈宜莲微笑着打断沈宜芳的话：“我真的没什么，有劳二妹惦记了。” 沈宜芳被噎住了。 若云笑了笑说道：“大姐，我和二姐没别的意思，今日过来，只是担心你心情不好，所以想来陪你说会儿话。”所以，你无需在我们面前装模作样假装高兴了。 沈宜莲自然听出了若云的委婉的暗示，沉默了片刻，终于笑道：“多谢你们两个的好意，我真的没什么不高兴的。说起来，我能攀上林家这样的亲事，也算是我有福气了。” 若云也无语了。 也不知道岳姨娘到底和沈宜莲说了什么，沈宜莲的态度竟然有了如此大的转变。从之前的百般抗拒，再到后来的默然认命，直到此刻的欢喜高兴，这变化未免也太大了吧！ 沈宜芳不惯作伪，最不喜欢心里一套口中一套，见沈宜莲如此态度，心里很是不快。怏怏的说道：“大姐高兴就好。” 然后，随口闲扯了几句，便拉着若云告辞了。 待出了沈宜莲的院子，沈宜芳顿时抱怨开了：“好心好意来劝慰她，没想到人家高兴的很，倒显得我们多管闲事呢！” 若云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叹道：“也罢，大姐能想得开，总也是件好事。总比整日里哭哭啼啼愁眉苦脸好的多。”既然亲事已经定了，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沈宜芳轻哼了一声：“最看不惯她虚伪的那一套了，算了，今后我可不管这事了。”说完，便悻悻的领着秋寒走了。 若云摇摇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沈宜芳的性情如此直率，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大概也是因为自小都活在众人的娇宠中，从不需要顾虑别人的心情和目光之故，因此，沈宜芳一直是我行我素，想到什么便说什么的脾气。 是啊，沈家娇贵的二小姐，将来必然是要嫁个富贵人家做一家主母的。又何须学习察言观色小心翼翼这一套功夫？ 香菱大着胆子咕哝道：“二小姐的脾气可真是厉害。”也难怪秋寒总是战战兢兢的。 若云漫不经心的一笑：“二姐性子直爽，有什么都表露在脸上，我倒觉得她这样挺好的。”虽然骄纵了些，虽然任性了些，虽然傲慢了些，可是却也不乏可爱之处。至少，和她在一起，不需要担心她在心里琢磨算计什么。 看惯了萧婉君那样的弯弯绕绕百转千回的性子，再来看沈宜芳，便会发现沈宜芳的好处多多了。 香菱自然听不懂若云话语中的深意，陪笑道：“是啊，二小姐虽然性子急了一些，心肠倒是极好的。” 相处时间久了，香菱也看了出来，沈宜芳虽然嘴巴不饶人，可心地却是软的。不然，何必为大小姐的事情如此着急上火？ 若云莞尔一笑：“嗯，二姐心肠确实很好。对我也好的很呢！” 看似难亲近的沈宜芳，等真正接近了之后，便会知道，她其实是个很护短的好姐姐。不管若云做了什么，她都毫不犹豫的站在若云这一边。在齐氏的面前，也总是维护若云。 对于这一些，若云心里不是不感激的。 香菱也由衷的叹道：“二小姐对四小姐确实真心真意。奴婢也真心的为您高兴呢！” 有了沈宜芳的庇护，再有了叶姨娘的日渐受宠，四小姐在府里的地位也是扶摇直上。再不像以前那般无足轻重。 身为四小姐身边的大丫鬟，香菱也开始尝到了处处被人高看一眼的滋味。不管走到哪里，都有大小丫鬟上赶着来和自己说话。奉承讨好的络绎不绝。这种感觉，自然是极好的。 若云笑着瞄了香菱一眼，自然能猜出香菱心里在想些什么。 主子风光了，丫鬟们自然也能过上些好日子。所以，做丫鬟的，最最期望的，便是遇到一个好主子。 她前辈子是伺候人的卑微丫鬟，却没遇到好主子。有幸重活一次，做了娇贵的贵族小姐，一定要做个好主子，让身边的丫鬟过的好一些才是。 想及此，若云脸颊上的笑涡更深了。 香菱在一旁看着，忍不住赞道：“小姐，你笑起来真好看，真该多笑才是。” 若云嫣然一笑：“我每天挂着笑容，哪里算少了。” 香菱见她心情极佳，便也大着胆子笑道：“小姐虽是每天都挂着笑容，但是敷衍的时候居多。真心的笑容可少的很呢！奴婢只盼着小姐时时刻刻都过的开心些。” 至少，不要总是漫不经心的笑着，眼底隐藏着别人看不清的心事和思绪。那样的小姐，虽然在笑，可那笑容却让人看了心疼。 若云看着香菱眼中流露出的真切的关怀，心里微微一动。然后，一种暖暖的软软的感动在心底蔓延。 香菱果然细心，居然连这些细节都留意到了。 是啊，很多时候，她其实没那么多心情和周围的人说笑。只是不得不敷衍一番，时间久了，笑容便成了她的面具一般。无时无刻都挂在了脸上。 这样的笑，自然没有什么开怀可言。 只有在心情极好的时候，或是和极熟悉的人在一起，她才会露出开怀的笑容。只不过，这种时候太少太少了…… “好香菱，为了你这份苦心，我也一定过的开心些。”若云真心的笑道。 香菱抿唇一笑：“伺候小姐是奴婢的本分，哪里谈得上苦心不苦心。只要小姐能过的好，不管让奴婢做什么，奴婢也都心甘情愿的。”说这番话的时候，香菱语气真挚，发自内心的真诚。 若云叹息：“香菱，幸好有你。要是没了你，我可该怎么办。” 自从落水重生之后，她接触最多的人，便是香菱了。香菱每天在她身边贴身伺候，用朝夕相处来形容，绝不算过分。她的细微变化，香菱都看在眼底。可香菱从没有多问过一句，甚至有意无意的替她遮掩。若云心中岂能不知？ 香菱最听不得若云如此掏心置腹的话，当即便红了眼圈：“小姐……” 若云一见这架势，忙打趣道：“你可千万别哭了。上次的教训你难道忘了么？”若是被路过的丫鬟看见了，指不定又以为她这个主子在骂人了呢！ 香菱一想，果然如此，连忙擦去眼泪。 主仆两个一路往回走，便随意的闲聊起来。 香菱试探着问道：“大小姐的亲事便算定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嫁呢！” 若云哑然失笑：“这才刚定下亲事，等真正出嫁，至少也得有个一年半载。说不定，得等到大姐满了十六才出嫁呢！”端看林家是什么态度了。若是林家急着催促，说不定也能早些。不过，沈家自然舍不得将女儿早早出嫁的。 香菱想了想，笑着说道：“等大小姐出嫁了，就轮到为二小姐说亲了。” 若云轻轻的“嗯”了一声。 沈宜莲亲事很费了一番周折，等轮到沈宜芳，沈霖齐氏定会花更多的心思。只是，沈宜芳满心都装着上官耀，又岂肯安分的接受齐氏挑选的亲事？ 想及此，若云悄然叹了口气。似乎已预料到了接下来的日子也不会平静到哪里去了。 香菱忽的自言自语道：“小姐的亲事，却是要再等上三四年呢！”至少也要等到十三四岁，才会提及亲事吧！ 冷不防听到“亲事”两个字，若云立刻一愣，旋即垂下眼睑，淡淡的说道：“此事还远的很呢！”明显不愿继续这个话题。 香菱很是识趣的住了嘴，不再多嘴了。 若云的心思却慢慢的飘远了。 亲事吗？这是她从未想过的…… 她的生命中，只出现过赵元灏一个男人。她为他生了孩子，他却懵懂不知。她为此丢了性命，他也丝毫不知情。 以前的她，最大的心愿，便是能陪伴在萧婉君和赵元灏的身边。哪怕一辈子没有名分，也认了。 可现在的她，还甘心过那样卑微懦弱的生活吗？ 第二百六十一章婉君有孕（一） 若云抿紧了嘴唇，眼底闪过一丝坚决。 不，她再不要卑微懦弱的在另一个女子的威严下憋屈的生活。就算男人可以一个接一个的纳新欢，她也不要做后来者。 她要堂堂正正的嫁人为妻，挺直了腰杆活下去。 前世活的委屈死的窝囊，今生，她要活的精彩活的坦然活的风光！ 所以，她要斩断心底的最后那一抹情丝和牵挂，彻底忘了赵元灏。 赵元灏已经有了萧婉君，还有许许多多别的女人。今后，或许还会有接连不断的女人。她何必要委屈自己，去做其中的一个？ 虽然她恨萧婉君，虽然她爱怜晔哥儿，可这都不是她继续牵挂赵元灏的理由。 所以，一定一定要忘了赵元灏…… 若云深深的呼吸一口气，然后停住脚步，闭上眼睛。 香菱诧异的停了下来，看着若云缓缓的睁开眼睛。只觉得小姐的眼睛好明亮，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彩和美丽。 “小姐，你……”你这是怎么了？ 香菱满脸的疑惑不解，不懂这片刻之间，小姐的神情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的变化。 若云灿然一笑：“香菱，我现在好开心好轻松。因为，我刚刚想通了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香菱呵呵轻笑：“奴婢也为小姐高兴呢！”虽然她不知道小姐因为什么如此高兴，也不懂小姐究竟想通了什么样重要的事情。不过，见到小姐前所未有的开怀，香菱很自然的也跟着高兴了起来。 若云抿唇微笑，迈出去的步伐也跟着轻松了起来。 只可惜，这样的好心情，只维持了几天，便又因为王府送来了请帖而再次陷入烦闷之中。 沈湘那日说过的话又浮上了脑海。 “也好，待过些日子，等婉君有了好消息，再请你们几个过来一起热闹热闹……” 距离上次去王府，还不到一个月。偏偏王府又送了请帖过来。这说明了什么？ 定是萧婉君有身孕一事已经确认了吧…… 若云低下头，悄然叹口气，眉头微蹙，两只手更是悄然的握紧了。 沈宜芳的兴致却很是高昂，笑吟吟的说道：“表嫂定是真的有了身孕了，所以姑姑才特地邀我们几个过去做客呢！” 齐氏微笑稽首：“既是如此，这次倒要备些礼物才是。” 沈宜莲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忽的出言道：“母亲，我……还跟着去么？”按理来说，她已经是定了亲事的待嫁少女，理应待在屋子里不要四处乱跑才是。 齐氏稍微思忖了片刻，便笑道：“芳姐儿性子毛糙，还是你一起去稳妥些。”沈宜莲虽只比沈宜芳大了几个月，可在应对上却比沈宜芳圆滑的多。 沈宜莲精神稍稍一振，笑着道了谢。 齐氏盘算起该备些什么礼物，吩咐几个女儿随意坐着说说话，便去了内室。 沈宜芳说的兴致勃勃，扭头一看，却见若云怔怔的站在那儿不知在想些什么，笑着喊道：“四妹，你一个人傻站在那里做什么，快些过来坐下。” 若云抬起头来，挤出一个笑容，点头应了。 沈宜莲心细如尘，立刻察觉出若云的异样来，试探着问道：“四妹，你好似不太高兴呢！”人人都因为可以出府散心雀跃不已，她却一反常态的沉默，真让人觉得奇怪呢！ 若云笑了笑，随口胡扯道：“我高兴着呢，就是在琢磨一件事情。表嫂有了身孕，可是喜事一桩。我们几个空手去做客，未免显得没有礼貌。是不是该带些礼物去才是？” 沈宜芳第一个点头赞成：“还是四妹考虑的周到。”然后便纷纷讨论起该准备些什么礼物之类的问题来。 若云见各人的注意力从自己的身上转移开了，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忙挤出笑容，装着专注的样子一起加入讨论的阵营。 送些首饰？不好不好，表嫂怀了身孕，送这些金光闪闪的未免太俗气了。 送些上好的绸缎？好像也不太合适。王府里肯定不缺这个。 送吃的？这可是犯忌讳的事。怀了身孕的女子，怎么可能随意吃别人送的东西…… 各人七嘴八舌的讨论了半天，硬是没想出好主意来。 看着几个姐姐愁眉苦脸绞尽脑汁的样子，若云忽的有了想笑的冲动。她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竟惹得她们几个添了烦恼。 “诸位姐姐，”若云浅笑着说道：“依我看，这也不是什么难事。表嫂贵为世子妃，什么也不缺。我们送礼，也只想表达祝贺的心意。不管送些什么，表嫂也会很高兴的收下的。” 这一席话说的入情入理，沈宜莲等人俱是连连点头。 这一小问题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若云回了院子之后，随口吩咐香菱一声，准备份礼物。 香菱一愣，谨慎的问道：“小姐，世子妃有了身孕，可是喜事一桩。您不打算亲自准备份礼物么？” 若云哪有这个心情：“不用了，你看着准备就是了。” 香菱想再问，却见若云已经去了书房，只留了个背影给她。 香菱只得去找许妈妈商议，许妈妈立刻当成大事一般，忙着去库房查看一番，挑了半天，才挑了个贵重的礼盒。 待忙妥之后，香菱忙去了书房禀报一声：“小姐，奴婢和许妈妈商量过了……” 若云头也未抬，淡淡的吩咐道：“好了，你们准备妥当就是。”接着，便专注的练起字来。 香菱无奈的住了嘴。心里疑惑不已，小姐似乎心情很差，究竟是因为什么？近来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嘛！ 若云没有理会香菱，一直低着头写字。速度比往日慢了许多，每落一笔，都费了好多力气一般。 就这么不停的写着，纷乱的心情总算慢慢沉淀下来。 萧婉君怀有身孕一事已成定局，她再着急也是无用。还是沉静下来，好好想一想今后该怎么办才是…… 想到这儿，若云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 她又能做些什么呢？平日里见面的机会如此的少，就算想说什么做什么，也没那个机会啊！ 再说了，以她目前的身份，也不方便做任何的“小动作”。若是被细心机敏的萧婉君察觉出不对劲来，可就得不偿失了。 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一件事可做了。 随机应变走一步看一步吧！ 到了第二天，沈家姐妹在齐氏的带领下，一起去了王府做客。有齐氏在，各人自然都老实了不少，在路途中，再无人敢掀起帘子往外看了。一个个规规矩矩的坐的好好的，就连最跳脱的沈宜蓉，也老实的不得了。 到了王府见了沈湘，齐氏满脸笑容的迎了上去，口中说了一堆恭喜的话。 沈湘心情极好，脸上挂满了笑容。笑吟吟的收下了齐氏准备的礼物：“你真是有心了。” 齐氏笑着客套了两句。 沈宜莲笑着说道：“姑姑，我们姐妹几个也为表嫂准备了礼物呢！” 沈湘呵呵轻笑：“婉君这几日身子反应重，每日都在屋子里躺着，极少出来。若是想见她，大家便移步过去吧！” 齐氏欣然应了，领着女儿们一起走了过去。 若云在之前早已调试好了心情，所以，在见到萧婉君脸色苍白虚弱无力的被搀扶出来见客的时候，丝毫没有流露出异样。反而流露出关切的样子来，上前说道：“表嫂，几日没见，你的脸色怎的如此难看？” 萧婉君无力的笑了笑：“这几日什么也吃不下，偶尔吃一点，便吐了个一干二净。”在这样的情况下，脸色要能好看才是怪事呢！ 若云叹道：“表嫂真是辛苦了，莫说是姑姑看了心疼，就连我看了表嫂这般模样，也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呢！”说假话人人都会，难得是要把假话说的真诚。 萧婉君虚弱的一笑，客套了几句。只是她精神不佳，远不如往日那般谈笑风生就是了。 齐氏上下打量两眼，笑着说道：“反应重些也是好事，听说怀了儿子，反应便重的很。若怀的是女娃儿，便消停多了。世子妃孕吐如此厉害，肚子里定然是个男娃儿呢！” 听了这等话，萧婉君心里自然欢喜，精神一振：“承舅母吉言。” 时隔六年多，她终于怀了身孕，这份狂喜就不必细说了。若是能一举得子…… 萧婉君的眼睛亮了起来，连身子的不适也扔到了一边。 若云心里却是咯噔一下。心里想的，和萧婉君却是恰恰相反。若是萧婉君生了个女孩子，自然影响不到晔哥儿的小世子之位。萧婉君再心疼自己的孩子，也会对晔哥儿好的。 倘若萧婉君今后生了个儿子，那晔哥儿可就岌岌可危了。以萧婉君的毒辣心肠和狠戾手段，怎么可能容得晔哥儿一直占据着小世子的位置…… 若云努力的压抑住心中的胡思乱想，硬是挤出笑容来：“表嫂已经有了晔哥儿，接下来再生个漂亮的女儿多好，那便是儿女双全了。” 萧婉君一愣，笑着点点头，眼里的亮光顿时收敛了不少。 第二百六十二章婉君有孕（二） 若云看似天真的话语，却勾起了萧婉君的心思来。 她一直沉浸在怀孕的惊喜中，却没深思过肚子里孩子的性别问题。 若能一举得男，自然是天大的喜事。晔哥儿虽好，到底不是出自她的肚皮。就算别人都不知情，她自己却是心知肚明。一想到死去的若云，心里难免有些疙疙瘩瘩的。 她若是能生个儿子，自然是最好不过。说不得便得想些“手段”，让晔哥儿的小世子之位“让”出来…… 当然，也得考虑另一种情况。若是生了个女儿，她还得依仗着晔哥儿，牢牢稳固她的世子妃之位才是。 这些念头，在萧婉君的心中一闪而过。不过，她向来有城府，脸上却是丝毫不露，兀自笑吟吟的应道：“晴表妹说的也是，若是生了女儿，便儿女双全，也是喜事一桩呢！” 若云微微一笑。 她对萧婉君再了解不过，端看萧婉君刚才那一刹那的走神，她便能猜出萧婉君在打什么主意。萧婉君怀孕时日尚短，至少也得等到来年夏天才会生产。这期间，萧婉君绝不会对晔哥儿打任何主意，她也可以暂时放下心来。 沈湘适时的笑着说道：“孩子多，王府里也热闹些。我可不管男娃儿女娃儿，总之，生的越多越好。” 萧婉君立刻羞红了脸低下了头去，双手不自觉的摸了尚平坦的小腹一把。 即使明知她在装模作样，若云也忍不住暗暗惊叹。这几年来，萧婉君的城府越发深了。单从外表看，绝猜不到那温柔文雅的美丽女子，心里会有这么多的算计吧！ 说说笑笑中，各人纷纷落座。沈家小姐们一一奉上备好的礼物。 萧婉君自然做出欣喜万分的样子来，一一的谢过各人。 若云压根没有过问香菱和许妈妈到底准备了什么礼物，待看到香菱呈上那个贵重的礼盒时，眼睛微微一眯。 记得没错的话，那盒子里装的是一颗上好的人参。还是当日她落水被救之后，沈老太太赏赐的。这等好东西，她自己都没舍得动用，早吩咐许妈妈收了起来。没曾想，今次许妈妈竟然将这个翻腾了出来。 诶，这么好的东西，送给萧婉君还真是浪费了…… 萧婉君很是识货，只看一眼，便掩嘴轻笑：“晴表妹出手如此大方，我可要好好谢一声才是。” 若云纵然心疼，这个时候也只能笑着客套几句，眼睁睁的看着容妈妈喜滋滋的收了礼盒，拿进屋子里去了。 沈湘也不免赞了若云两句：“晴姐儿小小年纪，倒是慷慨大方。这等上好的人参，最是滋补身子。婉君正用的着呢！” 若云出了风头，齐氏也觉得光彩，笑着谦虚了几句。 沈宜芳揶揄的看了若云一眼。四妹总是藏着一手，之前也没见她说起要送这么名贵的礼物来。 若云回以无辜的微笑。这可不是她的主意，谁能想到许妈妈会准备这个做礼物嘛！出风头非我所愿啊！ 有齐氏陪着沈湘闲话家常，沈家诸位小姐自然轻松了不少，不由自主的将话题都集中到了萧婉君的身上。 萧婉君精神大不如往日，也只得打起精神来奉陪，不一会儿，脸上便出现了倦怠之色。 若虹站在一旁看着，显然很是心疼，欲言又止，终于什么也没敢说。 若云在心里冷哼一声。记得以前，她还是萧婉君的贴身丫鬟之时，每次见到萧婉君劳累不已的样子，便觉得心疼。甚至还曾大着胆子替萧婉君告退。那个时候的她，一心一意做个忠心的丫鬟，从无二心。 而现在…… 看着萧婉君勉强的振作精神陪着各人说话，她只觉得痛快之极，丝毫没有为萧婉君解围的意思。 沈宜莲沈宜芳等人都还是未出阁的少女，哪里懂得体恤怀孕之人的辛苦，兀自兴致勃勃的拉着萧婉君说话。 萧婉君的笑容越来越勉强，到后来，实在有些支撑不住了，正待张口告退，就听若云笑眯眯的说道：“表嫂，今日一直没见到晔哥儿，他人呢！” 萧婉君打起精神来，笑着应道：“我这些日子精神不佳，没有精力照顾晔哥儿，便由母妃照顾着。” 沈湘在一旁接口道：“是啊，这些日子，晔哥儿都是歇在我那边。这样吧，婉君也够劳累的，便让她好好休息。你们且随我来！” 齐氏笑着应了：“这个时候，正应该多多休息，我们就不叨扰了。” 一群人纷纷起来，往外走去。若云自然也不能例外，也跟着一起走了出去。在临出门的那一刹那，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萧婉君一眼。 萧婉君半垂着头，一脸笑意的看着平坦的小腹，满脸的幸福和甜蜜。 那份幸福，落在若云的眼中，真是刺眼极了！ 老天为什么对萧婉君如此垂爱？这几年来，萧婉君几乎是心想事成事事顺心，所求的，无一不到手。现在，居然又让她有了身孕…… 若云抿着嘴唇，把心里所有的忿恨和怨怼都压了下去，一脸平静的扭过头去。 此时此地此景，都不适合想的太多。为了避免被人看出不对劲来，她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 晦暗不明的心情，再见到晔哥儿之后，顿时好转了不少。 晔哥儿的病早好了，脸色红润好看，圆溜溜的大眼异常有神采。在沈湘的吩咐下，有模有样的上前向各人打招呼问好。那可爱的模样，顿时惹笑了众人。 齐氏满脸笑容的赞道：“小世子真是聪明机灵，等再过几年，还不知怎的讨人喜欢呢！” 晔哥儿一本正经的道谢：“多谢夸奖。”明明是个三岁的孩子，偏偏装出大人样子来，真是让人打从心底生出喜欢来。 齐氏欢喜的一把拉住晔哥儿的手，楼过来亲热的抱了一下。 晔哥儿一直不喜欢别人随意抱他亲他，这个习惯至今也没改。再加上齐氏身上传来的浓浓的香气，让他很是难受，立刻用力的挣扎起来。 齐氏被晔哥儿的激烈反应吓了一跳，反射性的松了手。 若云一直密切关注着晔哥儿的一举一动，见状连忙凑过去扶住了晔哥儿：“晔哥儿，别怕，姑姑在这儿呢！” 晔哥儿见到熟悉的笑颜，顿时平静了下来，高兴的喊了声：“姑姑，抱！” 若云的心立刻软了下来，笑着抱起了晔哥儿。 沈宜芳等人都见怪不怪，纷纷掩嘴轻笑起来。 齐氏咳嗽一声，自嘲的一笑：“总听芳姐儿说，晴姐儿和晔哥儿特别的投缘。我本还不大相信，今天可算是亲眼见识到了。”晔哥儿对她百般抗拒，转眼却主动要若云抱着，这差别待遇也太明显了吧！ 沈湘呵呵一笑：“是啊，打第一次见面，晔哥儿便特别的喜欢晴姐儿呢！”这份特别的依恋和喜欢，沈湘早已留意。 也因此，沈湘很乐意请几个娘家侄女来做客，一方面可以陪自己说话，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晔哥儿有人陪不寂寞。 若云笑着插嘴：“我也很喜欢晔哥儿的。”边说边笑嘻嘻的亲了晔哥儿一口。晔哥儿非但不抗拒，反而高兴的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摸了摸若云的脸，凑过去也亲了一口。 齐氏看了这一幕，失笑道：“真没想到，晴姐儿如此得晔哥儿的青睐。” 沈宜芳凑趣的插嘴：“母亲，我可眼热很久了。每次晔哥儿都对四妹最亲热，我们几个凑过去，他便扭过头不肯理我们呢！” 沈宜莲等人也笑着附和。 若云装模作样的叹气：“二姐，若是别的事情，我便让给你也无妨。不过，这事情我想让也没法子。晔哥儿就是乐意和我亲近呢！” 沈宜芳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啐了若云一口：“说你胖你就喘上了。” 姐妹两个亲热的笑骂，越发显得姐妹和睦。 齐氏含笑看着沈宜芳和若云斗嘴，心里唏嘘不已。 她也曾劝说过沈宜芳几次，不要和若云如此亲近。若云年龄虽小，可却极有心计。沈宜芳却是个直性子，难免会有被利用当成挡箭牌的时候。 只是，好说歹说，沈宜芳也听不进去，反倒和若云越走越近。大有无话不谈的好姐妹架势。 齐氏也只得随了女儿的性子。总之，都在她眼皮子底下，料想若云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现在看来，沈宜芳和若云交好之后，笑容比往日多了许多，性子也开朗活泼了不少。好处也着实不少。这么一想，齐氏又觉得，便随她们两个亲近好了。只要沈宜芳高兴，就算让若云沾了些好处，也不算什么了。 沈湘也在看着沈宜芳和若云两个，眼中迅速的掠过一丝怀念之情。 这姐妹和睦友爱的一幕，真是眼熟之极。不由得勾起了她对往昔生活的怀念之情。 当年的她和沈嫣，也是这样一对无话不说的好姐妹。彼此分享心事，亲密友爱，朝夕相处在一起。她曾经以为，姐妹两个会一直这么相亲相爱。 只是没想到，那份姐妹之情，很快的便受到了考验…… 第二百六十三章异常反应（一） 想及往事，沈湘的嘴角便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旋即深呼吸一口气，将满腹的心事都挥开。笑着看向齐氏问道：“沈嫣领着耀哥儿一直住在沈府么？” 齐氏忙应道：“正是。”心里却有些奇怪。沈嫣住在沈府近一年了，也没见沈湘邀沈嫣到王府小聚过。这对姐妹，到底是因为什么如此的疏远冷漠？ 沈湘沉默了片刻，才笑着问道：“会试的日子就快到了，不知耀哥儿准备的怎么样了？” 齐氏笑道：“我也不太清楚这些事呢！不过，耀哥儿极为聪颖，读书用功刻苦，夫子常夸他举一反三，是个好苗子。” 沈湘笑了笑：“倒和他父亲当年一般。”语气很是平常自然，却不经意的流露出一丝怀念和惘然。 齐氏对当年的事情一无所知，只在心里暗暗揣测过，此刻当着沈湘的面哪里敢流露出来，忙笑着附和几句。 若云却没有留意这一些，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晔哥儿身上。 晔哥儿已经三岁了，抱在怀中沉沉的。若云抱了会儿，便觉得胳膊酸痛，嘴角不由得流露出一丝苦笑。 想她前世，力气颇为不小，在女子当中算的上是佼佼者。现在人缩小了几号不说，似乎也变得娇贵起来。只抱了这片刻功夫，居然就觉得吃力了呢！ 别人没留意，沈宜芳却是离的最近，自然将若云的吃力看在了眼底，笑着说道：“四妹，让我来抱会儿吧！晔哥儿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呢！” 若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小声和晔哥儿商议：“晔哥儿，我的胳膊好酸，让二姑姑抱你好不好？” 晔哥儿先是嘟嘴不乐意，待看到若云满脸温柔的笑意时，不知怎的又改了主意点点头。 沈宜芳笑着用手指轻敲晔哥儿的额头：“你这小子，居然敢挑三拣四的。”边说边将晔哥儿抱了过来，示威的说道：“我愿意抱你，是你的荣幸才是。” 晔哥儿毫不费力的听懂了沈宜芳的话，轻哼了一声，骄傲的扭过头去。充分展现了一个三岁男孩的傲气和别扭。 若云在一旁看了，乐的呵呵直笑。 沈宜莲也笑着凑了过来，撩拨着晔哥儿说话。语气自然温柔之极，再加上那美丽和蔼的笑容，怎么看都让人觉得舒心。 只可惜晔哥儿不太买账，通常是沈宜莲说上十句，他应上一两句就不错了。 反倒是若云一张口，晔哥儿便特别的开心，说话时眉飞色舞，就差没手舞足蹈了。 沈宜莲不服气了，嘟哝道：“真是奇怪，为什么晔哥儿对四妹这么另眼相看？”真让人费解。明明大家都对晔哥儿百般逢迎，可晔哥儿只买四妹的帐，对别人都是不甚热情。 若云心里涌起一股温暖和不为人知的骄傲，微微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细细的贝齿：“定是因为我有孩子缘，天生便讨人喜欢的缘故……” 此言一出，顿时惹笑了众人。沈宜芳和沈宜莲俱都不客气的啐了她一口，沈宜蓉和沈宜敏更是不客气的嘲笑了几句，热闹之极。 晔哥儿天生聪慧，居然能听懂众人的对话，大声插嘴道：“我就是喜欢小姑姑。”纵然一个孩子的喜欢没什么值得特别夸耀的，可此话还是惹来了众多羡慕的目光。 若云心里软软的暖暖的，看向晔哥儿的目光温柔的不可思议：“我也好喜欢晔哥儿呢！” 即使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她，即使晔哥儿生下来之后从未见过她，那份流淌在血液里的母子天性却是无法抹煞的。所以，晔哥儿总对她有种特别的依恋。而她，更是从未忘怀过晔哥儿。 晔哥儿黑亮的眼睛一闪一闪的，欢喜的伸出胳膊来：“抱抱！” 沈宜芳翻了个白眼，终于嫉妒了：“喂喂喂，我抱你有什么不好的，居然敢嫌弃我。” 沈宜莲在一旁掩嘴轻笑：“二妹，你就别逞强了，晔哥儿不喜欢你，你还抱着人家不放，羞也不羞。”。 沈宜芳哼了一声：“我才不管，反正我今儿个就不放了。”若云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沈宜芳嘟着嘴闹别扭的样子，倒也颇为可爱。和晔哥儿简直不相上下！ 说归说，闹归闹，沈宜芳终于还是松了手。 晔哥儿挣扎一下，便顺利的站到了地上。他虽然已三岁了，可平日里被抱着的机会极多，自己走路的机会反而少的很。今日兴致一起，竟是迈着小腿满院子的跑起来——自然不忘拉着若云的手一起跑。 若云一手攥着晔哥儿软乎乎的小手，一手提着裙摆，不停的跑着。她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开心，口中溢出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 沈宜芳也来了兴致，故意做出要抓人的架势，跟在后面作势欲追。沈宜莲等人都在一旁笑嘻嘻的看热闹，时不时的拍手道好。 晔哥儿也咯咯的笑了起来，愈发的兴奋。 若云担心晔哥儿跌倒，忙笑着提醒道：“晔哥儿，你跑慢些，小心些。” 晔哥儿也不知听进了没有，兀自撒欢跑的欢快，顿时多了几分平日里没有的活泼天真。 沈湘和齐氏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来，见了眼前这热闹的一幕，沈湘顿时露出会心的笑容，叹道：“王府里好久都没这么热闹过了。” 王府占地极广，光是下人便不少于两三百。可真正的主子，却只寥寥数人。来来去去都是轻声细语的，总显得有些冷清。今日忽的多了这么的欢笑，陡然变的热闹起来。 齐氏忙笑道：“这几个孩子，平日都被我惯坏了，到王府里也没个规矩，叽叽喳喳的，委实不像话，我这就让她们消停些。” 沈湘笑着制止：“不用不用，我倒是觉得她们几个不失赤子之心，这样挺好的。端庄守礼的我见的多了，拘谨小心，在一起说话也没什么意思。再说了，她们都是我的亲侄女，在我面前，还要遮遮掩掩的做什么。” 齐氏趁势下台：“那就请您多多包涵了。” 沈湘随意的笑了笑，目光又看向沈家几位小姐身上。她的目光在若云身上逗留片刻，更多的却是在沈宜莲和沈宜芳身上打转。 “莲姐儿的亲事定下了么？”沈湘看似很随意的问了句。 齐氏一愣，忙笑着应道：“定下了，前些日子，林家已经来下过定了。不过，婚期至少也得等到明年再商议。” 不出所料，果然是林家！ 沈湘的脸上迅速的掠过一丝嘲弄的微笑，旋即恢复平常：“林家一门显贵，莲姐儿能嫁到这样的人家去，也算是福气。” 沈湘不夸林光远，只夸林家“一门显贵”，显然是若有所指。 齐氏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含糊的说道：“我也盼着莲姐儿嫁的好，日后过些好日子。” 沈湘晒然一笑，并未接着说下去。到底什么样叫嫁的好？显然各人的标准都不尽相同。 齐氏踌躇了片刻，似在考虑着如何措辞，半晌才一脸歉然的说道：“上次的事情，还要多谢世子才是。” 沈湘自然知道齐氏指的是什么，淡淡的一笑：“这等小事，不值一提。再说了，若是早知道林家会和沈家结亲，元灏也不会这么莽撞冒失的。” 上一次赵元灏狠狠的揍了林光远一顿，还好有分寸，并未往脸上招呼，倒也没惹来什么麻烦。 只是，今后都是姻亲，见面难免要有些尴尬了。 齐氏一脸陪笑：“一场小小的误会罢了，世子一番好意，哪里能说是莽撞冒失。” 沈湘笑了笑，不再提起这个话题，只笑吟吟的看着跑的满脸通红的晔哥儿。 晔哥儿今日确实极为开心，跑来跑去不说，还不忘一直拉着若云一起跑。不到片刻功夫，两人都是气喘吁吁。 若云索性停了下来，顺便拉住了晔哥儿：“晔哥儿，姑姑好累，休息一会儿再玩好不好？” 晔哥儿本想再跑，可一听若云软语相求，便很是听话的点了点头。 站在一旁的于妈妈走上前来，笑着说道：“表小姐们，请到里面坐下歇息会儿。” 若云欣然点头应了，拉着晔哥儿一起进了前厅。沈宜莲等人也都跟了过来，各自坐下，自有丫鬟忙着上了茶水。 沈湘和齐氏也走了进来，按着宾主之别坐下了。 闲聊了一会儿过后，便有丫鬟禀报，世子赵元灏回来了。 赵元灏见了若云等人，丝毫不见惊讶，含笑和各人寒暄了一番。他身姿挺拔，面容冷峻，若不是嘴角那一抹微笑，只怕更显得冷漠。 以往每次见了赵元灏，若云总忍不住多看上几眼。更是习惯性的用眼角余光一直留意着赵元灏的一举一动。 不过，今天却是恰好相反。 若云一直笑眯眯的和晔哥儿低声细语，除了一开始礼貌性的点头招呼之后，便一直低着头，至始至终也未抬头多看赵元灏一眼。 赵元灏一开始也未留意，不过，在数次眼睛余光瞄向若云却没得到任何回应时，他终于察觉出了些许异样来。 第二百六十四章异常反应（二） 赵元灏终于忍不住正眼看了若云一眼。 却是依旧什么反应也没有！ 若云正细心的拿着糕点喂晔哥儿，像是丝毫没有留意到赵元灏在看着她。 赵元灏的浓眉不自觉的微微皱了一下。也说不清楚心里那股类似不快的感觉从何而来，总之，算不上愉快。 若云像是什么也没察觉到，兀自笑的甜蜜愉快，低头哄道：“晔哥儿，你再吃几口嘛，这个点心味道很好。” 晔哥儿撅着小嘴：“我不喜欢吃甜的。” 若云呵呵轻笑：“挑食可不好，少吃一点。” 晔哥儿不情愿的点头，然后张口小嘴咬了一口，在嘴里嚼了半天，也没咽下去。 若云极有耐心，也不催促，只笑盈盈的看着晔哥儿。 事实上，她的注意力也并未全部在晔哥儿身上。只不过借着和晔哥儿说话，避过那两道若有若无的审视的目光罢了。 是，她是故意不看赵元灏的。 悄悄爱慕了多年，想一下子就抛开这份心情，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只不过，若云既已下了决心，便会尽力做到。因此，故意避开了赵元灏的目光。 很好，表现的很镇定！ 若云在心里暗暗鼓励自己。本来见面的时间就极少，只要稍微克制一些，一定能慢慢忘掉赵元灏的。 他是高高在上的世子，她是卑微低贱的丫鬟。本就不该有所奢望，却因为萧婉君的决定，使得她与他有了短暂的交集，更因为怀了身孕生出了不为人知的奢望。也为她招来了杀身之祸…… 以萧婉君的精明厉害，定然早就察觉出了她隐藏的极深的那份恋慕之情了吧！所以，萧婉君才会毫不犹豫的要了她的性命，彻底的遗弃了她。 如今，她已获重生。何必还要苦苦抓着往日的那一丝情愫不放？ 他依然是那个风流潇洒的世子，而她，今生终于拥有了新的身份地位，可以挺直了腰杆站在他的面前，微笑着喊上一声表哥。再不用像以前那般站在角落里偷偷的多看他两眼了。 现在的生活，是以前的她羡慕不已，却又想都不敢多想的。正因为如此，她更要好好珍惜自己。 所以，就把过去的爱慕彻底忘了吧！唯有如此，她才能获得真正的新生！ 若云不自觉的挺直了身子，抿紧了嘴唇，依旧未看赵元灏一眼。 说来也巧，到了吃午饭之际，赵元灏坐在了沈湘身边，不偏不巧的坐在了若云的对面。 这下子，若云却是想避也避不开了。 赵元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狭长的眸子定定的看着若云，那黑幽幽的眼眸，像是一汪深潭，看上一眼，便会溺毙其中。 若云见没法子避开，索性抬起头来，朝赵元灏笑了笑。那笑容悠然甜美，眼神更是清澈之极。 分明是最最正常的“表妹式”的微笑。再没了往日相见时那般深幽不明的情绪。 赵元灏勾起嘴角算是回应，心里却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包围着，有些懊恼郁闷起来。 就像是……原本属于他的东西，在悄然流逝一般…… 赵元灏被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吓了一跳. 老天，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对面坐着的，可是个只有十岁的小女孩，尚未成年。是沈家的小表妹啊！他怎么可以对着这么一个小女孩想东想西？ 看来，一定是这些日子太过忙碌劳累所致。再加上萧婉君身子有孕，他有些日子没亲近女色了，才会胡思乱想，嗯，一定是这样！ 好在赵元灏向来冷肃，纵然心里掠过一连串复杂的心思，脸上依旧平静如常。别人倒是没看出什么端倪来。 若云先还故作镇定，待到后来，却是真的慢慢沉静了下来。 夹菜，吃饭，和身边的姐姐们说话，偶尔和长辈们交谈两句，一切都表现的有条不紊。偶尔和赵元灏对视一眼，也是微微一笑便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 若云忍不住暗暗赞自己：自制力真是太好了！ 待吃完饭之后，沈湘便带着晔哥儿午睡去了。萧婉君身子不便，不适宜四处走动，这招待客人们的任务，自然落到了赵元灏身上。 赵元灏稍一犹豫，便笑着招呼众人：“我们府里新挖了一个池塘，里面种了许多荷花，还养了许多的鱼。舅母和表妹们一起去欣赏一番如何？” 齐氏笑着领头应了。 若云一听到池塘两个字，便想起了沈府的那个荷塘来，顿时哑然失笑。真是巧的很，王府居然也有荷塘了。 沈宜芳轻笑道：“表哥，我们沈府也有荷塘呢！今儿个正好去看看王府的荷塘，开开眼界。” 赵元灏爽朗的一笑：“这荷塘是婉君一时兴起的主意，几个月之前才挖好。只可惜没有活水源头，只得不定时的添些河水进去，哪里比得上沈府的荷塘。” 轻飘飘的几句话，听的若云暗暗咋舌。 沈府的荷塘因着有地底活水的缘故，常年水流不断，不需特别的费心。可王府里新挖的这个荷塘，竟是要家丁们不时的挑河水倒进去，岂不是太过费事了？这得消耗多少的人力物力财力啊！ 一切，都只因为萧婉君一时兴起。 看来，萧婉君这两三年，在王府里愈发的风光了。 若云低头思忖着，一时便没把众人的话听进耳中。 待众人齐刷刷的目光一起看向若云的时候，若云很自然地愣了片刻，不解的问道：“说到哪儿了？”为什么大家都在看着她？ 沈宜芳忍住笑意：“四妹，我们正在说起你八岁那年落水的事情呢！” 一提到荷塘，免不了要提到沈府的那个大荷塘。一提到那个荷塘，大家自然就联想到了和荷塘“亲密接触”过的若云来了。 若云本就心虚，一提到这个话题，更是没底气，含糊的一笑：“好端端的，怎么说起这个来了。” 赵元灏浅笑着说道：“是我好奇，想问问当时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起来，她落水被救的时间，似乎很巧。正是萧婉君生产之后的那几日光景呢！ 若云咳嗽一声，装模作样的歉然一笑：“我也记不清楚了。自打那次过后，我便忘了许多之前的事情。还请表哥见谅！” 赵元灏淡淡的一笑，“哦”了一声，倒也没追问下去。 只是那瞥过来的一眼，实在有些意味深长，让人忍不住的……就心虚了。 若云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镇静镇静，一定要镇静。这世上绝没有任何人能从这些细枝末节中推断出事实的真相来的。因为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谁能料到被救醒后的晴姐儿已经换了个人？ 齐氏在一旁叹道：“说起来，也着实是个意外。那一天，箫哥儿也在府中，非闹腾着要到院子里转转。还硬是拉了晴姐儿一起去了。我本想着有这么多下人照应着，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才对，便随他们两个去了。没曾想……” 没曾想，就出了那次意外。箫哥儿和晴姐儿差点便送了性命。每每想及此，齐氏不免就觉得后怕。 晴姐儿……倒也罢了，沈家女儿众多，就算溺毙了，也不至于有太大影响。 可齐箫，却是哥哥齐礼嫂子袁氏唯一的嫡子，更是齐老太爷和齐老太太的心头宝。齐家家业的继承人。若是齐箫出了意外，可就不得了了。 后面这几句话，齐氏自然不方便说出口，不过，从她的神情变化中，若云如何能看不出来？ 若云心里暗暗唏嘘，脸上却是丝毫不露，恭敬的说道：“都是女儿不好，让母亲烦心了。” 齐氏挥开心底的思绪，含笑看了若云一眼，温和的说道：“好了，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还提来做什么。” 赵元灏咳了一声，笑着说道：“都怪我，不该提起这些陈年旧事，倒是让舅母和表妹们想起这些不快来。” 齐氏得体的应道：“何须如此见外，总之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就算提起来，也没什么。” 若云很自然的笑着接口：“母亲说的是，我侥幸捡了条小命回来，感激还来不及呢！哪里会觉得不快！”这说的才是真正的大实话，只是无人能听出她的深意罢了。 说说笑笑中，荷塘已然在望。 微风吹拂，隐隐的传来清冽的荷叶香气，让人为之精神一振。 若云放目远眺，心里暗暗吃惊。这个池塘可不算小，占地至少也有几亩。比起沈府的那个荷塘来，也是不遑多让呢！ 沈宜蓉早已哗的一声惊呼起来：“呀，这池塘真是不小呢！”姐妹几个之中，却是属她最沉不住气了。 齐氏微微皱眉，不动声色的瞄了过去。若不是碍于在赵元灏也在，只怕早就瞪了过去狠狠的训斥几句了。 沈宜蓉兀自不觉，还在那儿絮絮叨叨的感叹。 若云咳嗽一声，悄悄扯了扯沈宜蓉的衣袖。沈宜蓉总算会意过来，讪讪的一笑，住了嘴。 沈宜莲还含蓄些，沈宜芳却是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沈宜蓉脸有些红，接下来的时间里安分了不少。 第二百六十五章齐人之福 池塘边自然有精致的凉亭，亭子中有木制的桌凳。靠在亭子边，欣赏美景，再雅致不过。 此时盛夏早已过去，池塘里自然没有荷花，荷叶也凋零的差不多了。不过，塘中有鱼游来游去，也颇有雅趣。 专门负责饲养鱼群的小厮忙凑了过来，奉上了些鱼食。 那鱼食一粒一粒的呈颗粒状，颜色鲜亮，煞是漂亮。放在精致的乳白色盘子里，更是赏心悦目。 沈宜芳抿唇一笑：“这鱼食看起来真漂亮。” 沈宜蓉抢着接口道：“是啊，都舍不得扔进池塘里了呢！” 若云笑着打趣：“难不成三姐要留着自己吃？” 沈宜蓉笑嘻嘻的掐了若云一把：“我可舍不得，要吃也留给你吃。”姐妹几个嘻嘻哈哈的闹了一气。 赵元灏含笑立在一边，正想说什么，忽的瞄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翩然走了过来，顿时微微皱起了眉头。 若云的眼角余光也瞄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也是一怔。 这样的场合，她怎的来了？ 那是一个年约二十三四岁的女子，生的一副好相貌，妖娆动人，眼波娇媚如水。天已微凉，却故意穿了件领子开的低低的衫子，老远的便能看到那白嫩的脖子。 正是伺候赵元灏最久的世子侧妃朱莹然。 朱莹然出现在这里，显然不是偶然。却偏偏装作路过的样子，笑着走上前来和各人寒暄。 若云不动声色的跟在姐姐的后面和朱莹然寒暄了几句，心里却暗暗偷笑。 萧婉君一怀上身孕，自然不便伺候枕席。正是大好的争宠机会，也难怪朱莹然按捺不住性子，趁着这个时候来献媚呢！ 若云对朱莹然自然是熟悉的。当年萧婉君嫁到王府之后，面临的最大对手，便是身份相同的两位世子侧妃。整日里明争暗斗，基本上就没消停过。若云身为萧婉君的得力心腹，和这两位侧妃，也没少打过交道。 论起心计来，朱莹然自然不是萧婉君的对手，要不然，也不至于在萧婉君进府之后便被压了一头。不过，也不能因此小觑了朱莹然。讨男子欢心，她还是颇有一套的。 果然，就见朱莹然热情的和众人打过招呼之后，便笑盈盈的站到了赵元灏的身后，也不多话，一直含情脉脉的看着赵元灏。那种缠绵温柔的眼神，让若云只觉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不过，但凡是男子，大抵都不会反感一个女人用这样的痴缠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因此，赵元灏本有些不快的脸庞柔和了不少，又低头和朱莹然说了几句话。 朱莹然立刻摆出受宠若惊的样子来，让赵元灏的大男人之心得到了满足，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来。 若云淡淡的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这就是赵元灏了。身边从不缺逢迎的女人，也使得他养成了风流的性子。从不真正把哪个女人放在心底。 萧婉君凭借着“生子”成功上位，令赵元灏另眼相看。不过，赵元灏虽然宠爱她，也不可能为了她就舍弃了别的女人。 正想着这些，就听到沈宜芳惊呼一声：“你们快看，那边有人在放纸鸢呢！” 众人忙抬头看过去，果然见到一只纸鸢高高的飞在半空中，那纸鸢做的极其精致漂亮，虽然隔的老远，也能看出那是一只精致的蝴蝶纸鸢。看方向，放纸鸢的人倒像是在荷塘那一边。 若云抿唇一笑，现在的天气，压根不适合放什么纸鸢。这不知又是哪个女子想出来的接近赵元灏的法子呢！ 果然，就听一阵清脆的笑声传了过来，顿时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只见一个身着绛色衣裙的俏丽女子出现在众人眼前，她似乎没留意到荷塘边还有人在，一直仰着头看着空中的纸鸢，脸上的笑容极是灿烂。 若云微微一笑，一眼便认出了这个女子是谁了。 此人，正是世子赵元灏的另一个侧妃，李苑是也。 一个接一个的露面，倒是分外的热闹。 齐氏最是精明，一看便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笑了笑，也不多言。倒是沈宜芳年龄小，忍不住张口问道：“表哥，这个放纸鸢的女子是谁？”这个时节放纸鸢，可真是稀罕事情呢！ 赵元灏咳嗽一声，正待说话，就听朱莹然似笑非笑的插嘴道：“这是伺候世子爷的侧妃李苑。” 沈宜芳虽然是未出阁的少女，可听这语气，哪有不明白的，顿时掩嘴笑了，不无揶揄的说道：“表哥，你可真是有艳福。” 饶是赵元灏素来息怒不形于色，可听到这等调侃的话，也有些微的尴尬了。也不知怎么的，下意识的便看了若云一眼。 若云面上却是极为平静，甚至还微微笑了一笑。 那笑容看在赵元灏眼底，却忽然觉得有些刺眼了。只是，他也说不清楚这种莫名的不悦从何而来…… 朱莹然却是忍不住了，笑着扬声喊道：“苑妹妹！” 隔了一段距离，李苑似是没听见。待朱莹然又喊了几声，才反应过来。待看清楚这边一大堆人时，李苑顿时被吓了一跳，慌忙之中，竟是松了手，那纸鸢歪歪斜斜的飞到了天上去。 沈宜芳惋惜的摇摇头，这么好的纸鸢，真是可惜了！ 若云一眼便看出了沈宜芳的心思，忍不住偷笑起来。是啊，李苑为了“不着痕迹”的接近众人，正可谓“煞费苦心”。这么漂亮精致的纸鸢，做的时候不知道费了多少工夫，却这么一撒手便弃之不要了，真让人看了心疼呢！ 李苑匆忙走了过来，怯生生的给各人行礼问安：“……无意中打扰了贵客的雅兴，都是我的不是。还请世子爷莫要见怪！”刚才的活泼俏皮陡然转变成现在的楚楚动人，就算是女子，也不免有惊艳之感。更何况是身为男子的赵元灏？ 赵元灏淡淡的说道：“好了，没人怪你，下不为例就是了。”就算明知道眼前的李苑耍了些小手段，可此时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多说什么。 李苑乖乖的应了声，顺势退到了赵元灏的身后，和朱莹然并肩立在一起。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接，顿时闪出了火花一般，旋即各自移了开去。 若云一直默默的冷眼旁观，也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这样的争宠场面，她往日里也不知见过多少次。以前的她，只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女子本就该依附男子而活，自然要多争夺些宠爱。 可现在的她，心境却有了极微妙的变化。竟是觉得这样的场景令人生厌。 两个女子，为了争夺同一个男子的注目，便使出各种手段，甚至不惜撕破脸皮，有外人在场也没收敛些。 这样的生活，有什么幸福可言？又有何乐趣可言？ 若云悄然垂下眼睑，不想再看那两张熟悉的被嫉火扭曲的脸孔。 本是安静悠闲的赏鱼，多了朱莹然和李苑之后，却有些变了味道。赵元灏固然有些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些什么，沈家诸位小姐，也时不时的看了过去。显然当成了看好戏一般乐在其中。 齐氏眉头微蹙，有心训斥女儿们几句，又碍于时间地点都不合适，生生的忍了下来。 在这样略有些尴尬的气氛之下，朱莹然眼珠转了转，笑吟吟的说道：“这里的鱼都吃饱了，表小姐们不如换个地方喂鱼如何？” 沈宜莲抢着应道：“也好。” 沈宜芳慢了一步，索性闭了嘴。 李苑眼睁睁的看着朱莹然上前一步，和两位表小姐有说有笑的往前走，暗暗咬牙。诶，又慢了一步…… 若云瞄了李苑一眼，忽的心里一动，故意放慢了脚步，和李苑并肩走在了一起。 李苑自然不放过这等示好的机会，亲热的和若云攀谈起来。 若云抿唇微笑，和李苑随意的闲聊了几句，不到一会儿工夫，竟然也熟络了不少。 赵元灏一直有意无意的留意着若云的一举一动，见若云言笑晏晏的和李苑攀谈，心里竟隐隐的觉得愉快，不自觉的冲李苑笑了笑。 李苑顿时有受宠若惊之感，有些激动起来。 若云看在眼里，心里更是唏嘘，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的亲切：“表嫂怀了身孕，还要照顾小世子，可真是辛苦呢！”她故意漫不经心的提起了这个话题，自然是想挑起李苑的嫉妒之心来。后院里的女人，可没一个是善茬。说不定便会铤而走险做出什么事情来...... 只要是对萧婉君不利的事情，若云都很乐意做的。 果不其然，李苑的眼中顿时闪过了一丝嫉恨之色，旋即很快的掩饰住了，笑着说道：“是啊，世子妃这些日子，确实辛苦了！” 若云故意忧心忡忡的说道：“听说怀了身孕的女子，有很多忌讳之处。若是有空，我可要提醒表嫂多多注意些才是。” 李苑眼底迅速的闪过一丝什么，笑的越发亲热：“表小姐真是有心了。” 若云笑着自谦几句，看着李苑眼底的嫉恨，心里很是愉快。 第二百六十六章出言挑拨 其实，若云心里很清楚，就算李苑心生怨怼，也不见得能做得出对萧婉君不利的举动来。 论心计手段，李苑也罢，朱莹然也好，没一个是萧婉君的对手。更何况，现在身份有别，萧婉君已是名正言顺的世子妃，牢牢的压了她们一头。她们就算再不服气，也只能在放在心底。 再者，怀了身孕的萧婉君，简直就是沈湘和赵元灏的心头宝，自然容不得任何人搞小动作。 不过，嫉妒中的女人也是很可怕的，说不定脑子一热，便做出了什么来…… 若云由衷的期盼着李苑的胆子大一些，哪怕给萧婉君添点堵，也是好的。 这种阴暗的心思，自然不能诉之于口。若云一直笑吟吟的和李苑亲热的聊着天，时不时的挑唆两句，却极是小心，李苑压根没察觉出任何异常来。 赵元灏终于忍不住走近了两步，笑着说道：“苑儿，你和表妹说的如此热闹，都在聊些什么？” 李苑好不容易等到了和赵元灏说话的机会，自然不肯轻易放过，殷勤的笑道：“只随意的闲聊几句罢了。表小姐虽然年龄不大，可极懂人情世故呢！”接着，便滔滔不绝的把若云狠狠的赞了一通。 赵元灏含笑的看向若云：“倒没想到表妹如此健谈。”今天见面到现在，小表妹还没正面和他说过一句话呢！ 若云见躲不过去，索性坦然的一笑：“表哥如此夸赞，我可不敢当。” 赵元灏深深的凝视若云一眼，忽的笑道：“表妹似乎和以前有些微的不同了。”看似平常的一句话，细细琢磨，却让人觉得意味深长。 若云暗暗心惊，脸上的笑容却是未减：“表哥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明明和以前一样，你非要这么编排我，我可不依。”说到最后，更是多了份小女孩的娇憨。 赵元灏淡淡一笑，果然没有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转而问道：“你近来过的可好？” 若云微笑着点头：“还不是老样子，来来去去忙的都是那些。” 这等老气横秋的话，听在赵元灏的耳中，更是好笑不已：“你能忙成什么样子，说话的口气倒是不小。” 若云调皮的扮了个鬼脸，嘻嘻一笑：“表哥，你说这话我可不爱听。又瞧不起我们女孩子了是不是？我天天忙的可都是正经事情呢！” 赵元灏哈哈笑了起来。 李苑在一旁看着，暗暗称奇。 赵元灏生性冷漠，极少有闲聊的兴致。就算对着萧婉君，也没这等闲情逸致。没料到对着沈家的表小姐，居然有这么多的废话……呃，是闲话。 想及此，李苑对若云不由得另眼相看，重新评估起这位表小姐的分量来。 赵元灏却没多少心思理会李苑的小心思，兀自和若云东扯西扯的闲聊。 若云在赵元灏面前，也丝毫不敢大意，打起全副精神来应付。表面看来，两人倒是谈笑风生分外的投机。 朱莹然在那边终于有些待不住了，也笑着凑了过来，插嘴道：“表小姐平日里都做些什么消遣？” 若云巴不得她过来，忙笑着应道：“哪里有时间消遣，每天光是读书认字学女红学弹琴就够忙的了。” 一提到弹琴，朱莹然陡然想起一件事来，掩嘴笑道：“表小姐对琴如此感兴趣，想来琴艺一定很好，若是有空，定要讨教一番才是。”沈家表小姐弄坏了萧婉君最最心爱的琴，此事早在王府里传的人尽皆知，朱莹然自然也听说过。此刻说起这些，自然有打趣之意。 若云适时的羞红了脸：“我哪里算得上会弹琴，那一次还不慎弄坏了表嫂的琴，心里一直愧疚的很呢！” 李苑和朱莹然都掩嘴笑了起来。 赵元灏也呵呵一笑：“这事早就过去了，还提来做什么。” 若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表哥表嫂宽宏大量，真是感激不尽。” 朱莹然比起李苑来，更加能言善道，不一会儿便和若云聊的热乎起来。李苑不甘示弱，也笑眯眯的加入了话题。 若云一直笑眯眯的倾听，不时的插嘴说两句，场面倒是异常的热闹。 赵元灏听了片刻，都是些家长里短的闲话，便没了多少兴致，悄然走开了两步。这么一来，朱莹然和李苑两个，俱都露出了失望的神情来。 若云不动声色的将话题又引到了萧婉君的身上。 朱莹然比李苑更有城府，笑吟吟的说道：“世子妃又有了身孕，这可真是我们王府的一桩大喜事。来年再添个小哥儿，王妃和世子爷定然都很高兴。”这一番话说的真挚之极，任谁听了，都要竖起拇指赞一句。 若云却是最清楚朱莹然的性子，口中虽然说的动听，心里不定咬牙切齿成什么样子。笑着接道：“是啊，我们也都盼着表嫂再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哥儿呢！” 李苑不甘示弱，也笑着附和了几句，眼里却闪过一丝嫉恨。 若云在一旁看了，心里很是快慰。 赵元灏虽然宠爱萧婉君，可对朱莹然和李苑两个，也是有些感情的。毕竟都陪伴了他几年，不可能没有怜惜之意。 如今，萧婉君有了身孕，便没了机会伺候枕席。朱莹然和李苑都不傻，自然要趁机争宠。若是再暗地里给萧婉君使绊子做手脚，就再好不过了。 只要挑起她们两个的嫉恨之心来…… 打定主意之后，若云故意又夸赞起了萧婉君。简直把萧婉君夸成了天上的仙女，别人都只配做她脚下的泥。 朱莹然再好的涵养，也有点招架不住了，笑容慢慢的僵硬起来。 至于李苑，就更别提了，连笑容都快挂不住了。 若云心里很是满意，愈发说的起劲。 正说在兴头上，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四妹，你在这儿说什么这么起劲？”却是沈宜芳笑吟吟的走过来了。 若云语气一顿，旋即笑着说道：“在聊表嫂呢！” 沈宜芳颇感兴趣的加入话题：“表嫂如今怀了身孕，可成了姑姑和表哥的心头宝贝了。”无意之中，也算是推波助澜帮了若云一把。 看着朱莹然和李苑两人虚假的笑，脑中不由的幻想起两人面目狰狞的向萧婉君出手……若云心里舒坦极了。 不知不觉中，各人都渐渐围拢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的说个不停。在若云有意无意的引导下，话题基本上都在萧婉君身上打转。 李苑第一个按捺不住，扯了个理由便先行告退了。 再过了会儿，朱莹然也有些撑不下去了，也笑着告了退。 若云微微一笑。希望她们两个今天被气的头晕脑涨，回去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对付萧婉君才好。 沈宜芳奇怪的看了若云一眼，心想四妹的心情好的有点诡异啊！ 这份好心情，一直维持到了辞行告别。在回程的马车上，若云一直心情不错，和沈宜芳有说有笑。 沈宜芳上下打量若云几眼，终于忍不住问道：“四妹，你今儿个心情怎的这么好？”明明来的时候还郁郁寡欢，现在却是神清气爽。发生什么她不知道的好事了吗？ 若云眨眨眼：“我一直心情都很好啊！”说谎话脸都没红一下。 沈宜芳白了她一眼，嘟哝道：“就知道你会来这一句。”有心事也不喜欢说，总爱放在心里藏着掖着，真是要不得的坏习惯！ 若云只当做没听见她的嘀咕，笑着扭过头去和沈宜莲说起话来。 碍于车上人多，沈宜芳也不便多说什么，打定主意等回府之后再“拷问”她。 待回了沈府之后，齐氏便先回了院子。其余各人，也各自散去。 若云却没动弹，笑嘻嘻的看向沈宜芳。 沈宜芳咳嗽一声，正待说话，就听若云笑问：“二姐，去你那儿还是去我那儿？” 沈宜芳一愣：“什么？”突然问这个，脑子一下子都转不过来了。 若云呵呵一笑：“你不是有一肚子的话要拷问我吗？总得找个说话的地方。是去你院子，还是到我院子里？” 沈宜芳这才发现自己被捉弄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白了若云一眼：“好啊，你居然敢捉弄起我来了。今儿个非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说着，就扑了过来。 所谓教训，自然是女孩子都怕的——挠痒！ 若云咯咯笑着躲闪。 秋寒和香菱在一旁看着，都掩嘴偷笑起来。姐妹两个玩闹的开心，她们两个也都识趣的没有多舌提醒注意仪态之类的。难得小姐们有这样的雅兴闹腾，做丫鬟的睁一眼闭一眼就是了，多嘴多舌的反而惹人生厌。 两人笑闹了一会儿，才一起去了沈宜芳的院子。 沈宜芳拉着若云的手进了闺房，秋寒和香菱很识趣的守在门外，没有跟着进来。 只有姐妹两个在，说话自然无需顾忌太多。 沈宜芳很直接的开口问道：“你现在总该告诉我了吧！你今儿个去的时候，明明心情不好，可回来之际，却是满面笑容，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二百六十七章各有烦恼 若云听到这样的直白的问题，丝毫没有惊讶，不慌不忙的应道：“说起来，其实也没什么。之前总担心晔哥儿受了忽视，因此去的时候，也没什么心情说话。不过，看到姑姑和表嫂对晔哥儿那么关怀，我也就放了心，心情自然就好了。” 因着之前若云就曾说过类似的话，沈宜芳倒是没有起疑心，笑着说道：“我早说过你不用杞人忧天了。晔哥儿可是小世子，就算表嫂再生个儿子，也没什么妨碍的。” 若云淡淡的一笑，并没就着这个话题说下去。 萧婉君若真的生了儿子，晔哥儿就岌岌可危了。现在只希望老天开眼，让萧婉君生个女儿。当然，若是中途出了什么“意外”孩子保不住，就更好不过了。 这等晦暗的心思，哪里能说给沈宜芳知晓，也只能默默放在心里了。 沈宜芳闲扯了几句之后，忽的话风一转，又将话题扯到了上官耀的身上来：“……再过几日，耀表哥就该参加乡试了。” 乡试和童生试的日子只相差一个月左右，沈奕文也在积极的准备着参加童生试。不过，此刻沈宜芳最最关心的，却不是沈奕文，而是上官耀。 若云笑着应道：“是啊，这些日子，耀表哥一直用功苦读，料想此次一定能考中，二姐你就等着听好消息吧！” 沈宜芳脸上略略一红，低着头想着心事，半晌没有说话。 若云也不催促着她说话，只默默的坐在一边，静静的看着沈宜芳。 沈宜芳的心事，若云自然非常清楚。若是上官耀能一举考中，明年便有资格参加会试，可谓前途一片明亮。说不定便能入了齐氏和沈霖的眼…… 当然，这个可能性还是极小就是了。沈家向来重视门当户对，就算上官耀再优秀再出众，也改变不了出身。 不过，有这么一丝可能性，总让少女的心里多了一些安慰不是？ 若云想了想，便笑着说道：“二姐，世事难料，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你也不必想的太多。” 沈宜芳却惆怅的叹道：“四妹，大姐亲事已定，说不准明年便会出嫁。接下来，自然就轮到我了。我怎么能不想？”又怎么能不着急？ 齐氏口中不说，其实已经暗暗的着手探听京城各大世家的有无合意的人选了。沈宜芳心中有数，又不敢说破，日日担忧，面上还得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来，别提多难受了。 这些苦恼，也只能在若云面前倾诉一番了。 若云也跟着叹口气，拉起沈宜芳略显冰凉的手，柔声安抚道：“母亲一向最疼你，挑选亲事也断然不会草率，肯定会探听你的意思。你想个法子委婉的暗示一下，看看母亲是何反应……” 话未说完，沈宜芳已经连连摇头，眼里满是仓皇：“不，不行。” 若云微微一愣，沈宜芳的反应未免太过激烈了吧！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内情？ “二姐，为什么不行？”若云试探的问道：“难道你怕母亲责备你么？” 沈宜芳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大姐……为了睿表哥的事情，也曾闹腾过，你也应该看见了。母亲当时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呢！” 若云回想起那一次的事情，也不由得跟着一起叹息：“是啊，母亲那次发火，可把我也吓坏了。”还从未见过齐氏发那么的大的火呢！ 沈宜芳苦笑一声：“四妹，不瞒你说。其实，二姑姑本中意大姐，在母亲和祖母面前曾暗示过，却被母亲断然拒绝了。” 什么？ 若云讶然：“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之前怎的从未听说过一点风声？ 沈宜芳闷闷的说道：“这还是睿表哥和悦表姐定亲前发生的事情，当时母亲只告诉了我，不准我乱说，我便没告诉你。”事实上，她也没心情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 若云自然会意过来，一阵默然。 端看齐氏毫不犹豫拒绝沈嫣的态度，便知道齐氏压根看不中上官家。这么一来，又怎么可能舍得将嫡出的沈宜芳许配给上官耀？ 看着沈宜芳一脸的茫然和无措，若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了。那些空泛的安慰之词，说来又有何用？ 看似骄傲任性的沈宜芳，其实才是沈家最最听话乖巧的女儿。 庶出的女儿们和齐氏不甚亲近，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小心思。而沈宜芳，却是备受齐氏宠爱呵护，也因此，她从未想过要违背齐氏的心意。 所以，沈宜芳才会如此的苦恼和郁闷吧！ 对坐良久，若云才低低的说道：“二姐，事在人为，总要试一试才是。你看华姐姐，当时若不是苦苦哀求，又哪有今日和笙表哥比翼双飞的好事？大姐虽然没争取成功，可到底也试过努力过，对得住自己了。” 若是能为自己争取的勇气都没有，那以后回想起来，岂不是更加的后悔么？ 沈宜芳听了这一席话，若有所悟，缓缓的点点头：“四妹，你说的是。不管怎样，我的终身大事关乎着我的一生幸福，我总该为自己尽力。” 若云赞许的一笑：“二姐能这么想，最好不过了。总之，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站在你这一边支持你！” 沈宜芳听了这等掏心窝子的话，心里自然感动，紧紧的反握住若云的手：“四妹，你对我真好！” 若云有些汗颜了。 说句良心话，她初时决心和沈宜芳交好，更多的只是出于利益和现实的考虑。不乏功利成分。一开始，她甚至并不喜欢沈宜芳。 直到相处日久，她才渐渐的打心底里接受了这个外表骄傲任性内心柔软善良的姐姐。 现在听沈宜芳如此感叹，她难免生出些许愧意来。只是这些实话，无论如何也不能当着沈宜芳的面直说…… “二姐，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你对我才是真的好呢！”若云由衷的说道。 沈宜芳呵呵一笑：“瞧瞧我们两个，好端端的怎么扯到这个话题上来了。你夸我我夸你，真是肉麻死了。” 姐妹两个相视一笑。暂时都将各自的烦心事压下，随意的闲聊起来。 过了片刻，就听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沈宜芳扬声喊道：“进来！” 门一开，却是秋寒笑着走了进来，先是将屋子里的烛台点了起来，然后殷勤的问道：“天色不早了，不知四小姐今天晚上是否留下来一起用晚饭？奴婢好去吩咐厨房稍做准备……” 话还没说完，沈宜芳便不耐的瞪了过去：“这还用问么？自然是要留下吃饭的。一点机灵劲儿都没有，出去出去！等饭摆好了再来叫我们。” 秋寒早习惯沈宜芳阴晴不定的坏脾气，闻言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低低的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若云笑着打趣道：“秋寒这么机灵的丫头，到你嘴里怎么就变成了一点机灵劲儿都没有了？”看来，沈二小姐的用人标准可着实不低啊！ 沈宜芳耸耸肩，笑道：“三天不管上房揭瓦！这身边的丫鬟，可不能太过惯着，不然，指不定背着你搞点什么小心思呢！”做主子的，就得恩威并重，才能彻底收服身边的丫鬟。 若云淡然一笑。这就是身份不同看法不同了。做丫鬟的，总期盼着主子对自己好一些重视一些。而做主子的，想的却是截然相反。在用人的同时，也在暗暗防备着身边的人。这一切再正常不过了！ 沈宜芳忽的起了兴致，滔滔不绝的说道：“四妹，不是我说你，你对香菱就太过纵容客气了。母亲就曾教过我，对待下人，可以赏可以称赞，但是万万不可太过放任。时间一久，她们就会不拿主子当回事。说不定还会起些歪心思来左右主子的想法决定。最好的方法，莫过于打一棍子给个枣儿。让她对你忠心耿耿，什么事都肯替你做，但是又不敢逾越，紧守做下人的本分。万一发现有不对劲的苗头，立刻不留情的出手整治直到听话为止。若是还不行，直接卖出去不必心软，心腹丫鬟再培养就是了……” 这一套理论，自然是齐氏亲自传授给沈宜芳的管教下人的诀窍。且再三叮嘱，不得外传。沈宜芳一个激动之下，却是源源本本的说了出来。 若云貌似听的专心，其实早就心不在焉的走神了。 萧婉君自小一定也接受过此类“培训”吧！所以，萧婉君才会如此的决断，在该舍弃她的时候毫不留情的动了手…… 沈宜芳意犹未尽的说了一大通口干舌燥，随手端起手边的茶杯一饮而尽。这才发现若云至始至终一声未吭。 再细细打量过去，沈宜芳立刻不满了：“喂喂喂，我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啊！”瞧若云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想也知道根本没听进去，她刚才的辛苦都白费了。 若云立刻回过神来，连连陪笑：“听着呢，一字都没落。多谢二姐教诲，我一定牢记心中，永远不忘。” 第二百六十八章主仆之间 沈宜芳本想假作生气，故意绷着脸不说话。可被若云这么一哄，哪里还绷的住，立刻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若云故意大大的松了口气：“二姐总算不生我气了，这可太好了！不然我今天晚上肯定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 沈宜芳拿她没辙，笑骂道：“你这张脸倒是越来越厚了！” 两人笑闹一会儿，依旧回到了这个话题上来。 沈宜芳一本正经的说道：“四妹，我刚才可不是跟你开玩笑。我早就想提点你一句了。对丫鬟好也得有个限度，万万不能让让她们骑到了主子头上来。香菱确实不错，对你一片忠心，做事又沉稳细心。不过，你对她也不能全然的信任。有些事情，你知道就好，不必全透露给她知晓。还有，也不必对她太过温和了……” 若云心里不以为然，脸上却丝毫不露，笑吟吟的点头应了。 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若是连身边最亲近的人也这般防备着，也活的太累了。 香菱分明早察觉出了点什么，可却恪守秘密，从不多舌从不乱说。光凭这一点，她就足以信任香菱了。 再说了，香菱从未仗着她的宠爱做出任何逾矩之事。她若是摆出不信任的样子来，才是真正伤了香菱的心吧！ 沈宜芳哪里知道若云心里在想着这些，见若云听的专心，说的越发起劲。 不知不觉中，声音就大了那么一点点。 然后，守在门口的秋寒和香菱都听到了一点点…… 虽然只隐隐约约听了只字片语，可这两个丫鬟都是聪明伶俐的，哪里能听不出沈宜芳在说些什么？ 秋寒咬着嘴唇，沉默了片刻，才低低的说道：“香菱，我有时候真羡慕你。” 四小姐待人和气，宽容敦厚，尤其是对待香菱，更多了份尊重。那种尊重，正是丫鬟们最最羡慕最最向往却又求而不得的。 香菱微微一笑，同样压低了声音：“何必羡慕我，二小姐待你也是不错的。” 秋寒本是齐氏身边的丫鬟，调教好了之后才派到了二小姐身边，一跃成为二小姐身边的大丫鬟。若说起来，秋寒也算是丫鬟中的佼佼者了。 秋寒怅然的一笑：“是啊，我也该知足了。”二小姐……自然也是个不错的主子。吃喝穿用从未亏待过她，逢年过节的赏赐更是丰厚。做为丫鬟，也该感恩才是。 只不过，每当看到四小姐温柔的和香菱窃窃私语时，秋寒心底便会生出一丝羡慕来。 香菱本想再安抚几句，又怕惊扰了屋子里的主子们说话，只得笑了笑，轻轻的拍了拍秋寒的手算是安抚。 秋寒也跟着笑笑，沉下心来，只当做没听见屋子里传来的说话声。 当晚，若云便在沈宜芳的院子里吃了晚饭才回去。 送了一程，沈宜芳还是依依不舍的拉着若云的手舍不得放。 若云忍俊不禁的笑道：“二姐，再送下去，就要到我的院子了。到时候我还得再送你回来。”这送来送去的，得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沈宜芳也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我好心送你，你倒一肚子牢骚。好了好了，我不送你了，你自个儿回去吧！” 挥手道别了沈宜芳，若云颇为愉快的向前走。 到了晚间，天气渐凉，一阵风吹过，若云顿时打了个寒颤。 香菱忙说道：“小姐，奴婢身上这件夹袄脱给您挡挡风吧！”说着，便要去脱夹袄。 若云忙制止住她的举动：“不用了，你这一脱衣服，非受凉不可。” 一向听话的香菱却很是坚持：“奴婢身子没那么娇贵，不会这么轻易受凉的。”然后，硬是将身上的夹袄脱了下来，披到了若云的身上。 那夹袄带着香菱的体温，将若云紧紧的包围住。顿时，身子暖了，心更暖。 若云不忍再多推辞，却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到后来，近乎是一路小跑了。只要快一点回去，把衣服还给了香菱，香菱自然就不会挨冻了。 香菱跟在后面，自然明白了若云的良苦用心，眼角微微有些湿润了。 活了这么多年，她何尝见过如此体贴下人的主子？ 小姐真是世界上最最好的小姐了！不管小姐心里藏了多少秘密，不管小姐究竟变成了什么模样，她都觉得能伺候这样的主子，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守门的丫鬟兰初见若云和香菱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很是惊讶，待看清若云身上还披着香菱的衣服时，更是惊讶的嘴都合不拢了。 若云无暇理会兰初，匆匆的进了屋子，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还给了香菱：“好香菱，你快些穿上，千万莫要冻着了。” 香菱眼圈微红，轻声应了。 兰初也跟着走了进来，正想张嘴问什么，就听若云吩咐道：“兰初，你现在就去厨房熬些姜汤来。”刚才这一段路可不算短，香菱把身上的衣服给了她挡风，自己却被吹了好一会儿。若是不喝些姜汤御寒可不成。 兰初不假思索的应了，转身就去忙活。 香菱按捺住心里的感动，笑着张口：“小姐，哪里用的着这么麻烦，奴婢身子骨硬朗着呢！” 若云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喝些姜汤哪里算的上麻烦。你要是生病了，才是真的麻烦。”到时候我找谁陪我去书房？” 香菱的眼圈更红了，点了点头应了。平日里她也不会情绪如此外露，偏偏今天刚和秋寒交流过几句，心情一直比较激动。也难怪会如此的失态。 若云笑着叹气：“瞧瞧你，说着说着，怎么又要哭上了。” 香菱哽咽着说道：“奴婢心里激动，实在忍不住……” 若云颇有耐心的应着：“好好好，你实在想抹眼泪，就随你好了。”随手替香菱整了整衣衫。 香菱身子一颤，既不敢推开那只温柔的手，又战战兢兢诚惶诚恐，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小步。 若云抿唇轻笑：“我简直以为我是只吃人的老虎了。” 采梅走进来的时候，见到的正是主仆两个亲密无间的样子，那个眼热就别提了。忍不住酸溜溜的来了一句：“香菱姐，小姐待你可真是好。你还有什么可哭的。”各种羡慕嫉妒恨在心头翻滚不休啊！ 香菱见采梅这么说，也颇有些羞愧，忙拭去眼边的泪水。 采梅见若云笑盈盈的立在一边，并没有生气，胆子壮了不少，笑着凑上前去：“小姐，您什么时候也能待奴婢这么好，奴婢就是死也心甘情愿。” 若云笑着白了她一眼：“别张口闭口就是死字，既然跟着我，就都给我好好的活着。一辈子都要活的好好的。” 这一生，她绝不会让身边的丫鬟尝到她前世那种被遗弃的痛苦。她要让她们都过的好。 采梅听了这样的贴心温暖的话，眼眶也湿润起来：“小姐……” 香菱在一旁笑着揶揄：“也不知道刚才是谁说了，小姐待你可真是好你还有什么可哭的？”原封不动的把采梅的话又扔了回去。 采梅的脸腾的红了，扭捏的说道：“我刚才随口说说罢了，你怎的还记在心上。” 若云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 香菱还待说什么，冷不丁打了个喷嚏，身子瑟缩了一下。 若云蹙眉：“采梅，你去厨房看看，我吩咐兰初去熬姜汤，怎的还没好？” 采梅忙领命去了，刚走到门口，迎面便碰上了端着姜汤过来的兰初，两人都是急匆匆的，差点撞上了。 兰初惊魂未定的护着手中那碗姜汤，抱怨道：“你这么急匆匆的做什么，差点撞到我。” 采梅也不满的埋怨道：“这哪里能怪我，我从里面往外走，自然看不清楚，你可是从外往里面走，怎么也看不到呢？差点把姜汤撒到我裙子上了。若是弄脏了，你可得赔我。”这可是她刚穿了不久的新衣服呢！ 兰初立刻瞪圆了双眼，就待争辩。 “你们两个别吵了，快些进来。”却是若云听见了她们两个的动静，扬声喊道。 采梅和兰初悻悻的各自住了嘴，拉着脸进了屋子。 若云瞄了两人一眼，决定只当做没看见她们两个闹别扭，径自吩咐道：“兰初，你把姜汤端给香菱喝了。采梅，你去厨房准备些热水，我待会儿要沐浴。” 两人齐齐应了，然后互瞪一眼，便各自移开了目光。 兰初把姜汤端给了香菱之后，便抿唇站在一边，连说话的兴致也没了。 若云看的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待采梅出去之后，才对兰初说道：“好端端的，怎么就这样吵起来了。一人让一步不就成了么？” 兰初嘟哝道：“可也不能总让奴婢让着她吧！”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凭什么她就该处处让着采梅？ 若云温和的说道：“让步，不代表胆小怯弱。若是处处这么较劲，那岂不是片刻安宁都没了？” 兰初这才低了头，讷讷的说不出话来。心里却有些不服气，说来说去，小姐还不是向着采梅嘛！- 第二百六十九章细心调教 香菱在一旁实在忍不住了，笑着骂道：“你这傻丫头，小姐这是在点拨你为人处事呢！”要不然，何必苦口婆心的说那么多？ 香菱想的其实更深远。自己的年龄也不算小了，说不定哪一日便会放出去嫁人。到时候，小姐身边没有得力可用的人手可不行。眼看这一院子的丫鬟里，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兰初和采梅两个。 论相貌，兰初占优势。论嘴皮子，采梅更灵活些。兰初厨艺不错，采梅梳发的手艺更甚一筹。一一比较起来，却是各有千秋。 不过，两人也都有些小毛病。兰初应变能力不佳，采梅却是心胸不够宽广。说起来，都不特别适合做大丫鬟。 若是硬要从她们两个当中选一个，也是件比较为难的事情。端看小姐需要什么样的人在身边了。 依着香菱看来，只怕小姐中意兰初更多一些。应变能力稍差些可以慢慢调教，重点是要老实可靠口风紧一些。采梅吃亏在话多了些，只怕小姐是不大看的上眼的。 再说了，兰初相貌清秀，站在小姐身边也还算过得去。总不能让一个相貌平庸的丫鬟跟在小姐身边吧，那简直就是降低了主子的品味和身份…… 不得不说，香菱确实很了解若云。 若云心中所想的，正和香菱猜测的差不了多少。听香菱如此说，若云忍不住轻笑：“香菱，你可都快成我肚子里的蛔虫了。” 香菱抿唇一笑：“多谢小姐夸赞。” 一边的兰初兀自晕乎乎的，待会意过来香菱的意思是，顿时喜出望外，精神一振，向若云看了过去。 若云含笑看了过来：“兰初，今后可要向香菱多多学着一些。不要总和采梅斤斤计较，和小丫鬟们相处，更是要宽厚些。” 要想做个大丫鬟，单有聪明机灵是不够的，更要有容人之量。有一定的威望，服得住其他的丫鬟才行。不然，整日里争吵不休的，可就失了大丫鬟的气度风范了。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兰初要再不明白可就是傻子了。俏脸都笑成了一朵花，连连点头应道：“是是是，小姐说的是，奴婢一定好好向香菱姐学习。” 若云满意的点了点头。 香菱今年已经十六岁了，过了年就十七了。也到了该为香菱考虑终身大事的时候。等以后香菱一出嫁，她的身边便缺了可用之人，少不了再提拔一个大丫鬟才行。 采梅不够稳重，心眼又小，不堪大用。兰初虽然稍小一些，倒是不多话，这一点很合若云的脾气。她可不喜欢有人整日里在自己耳边絮絮叨叨个不停。 香菱笑盈盈和若云对视一眼，主仆两个相视一笑，默契自在不言中。 兰初心情大好，站在一旁喜滋滋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兰初自然没了和采梅较劲的心情。当采梅来禀报热水准备好了之后，兰初主动走上前笑道：“采梅，我和你一起去准备沐浴用的东西。” 采梅一愣，旋即笑着点点头，两人刚才的小过节算揭了过去。 看着两个丫鬟有说有笑的走出去，香菱忍不住笑道：“兰初这丫头，悟性倒是不错。” 若云微笑：“嗯，总算不是个榆木疙瘩。不过，比起你来，还是差了一截。” 香菱最大的优点，便是沉稳细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几乎都是面不改色。若云分外欣赏香菱的这一性格。 香菱被赞的心花怒放，脸上极力做出谦虚的样子来：“小姐再这么赞奴婢，奴婢可要飘到天上去了呢！” 若云哈哈一笑：“飘到天上也没关系，我再用手拉你回来就是了。” 闲扯两句之后，香菱便笑着催促道：“热水既已备好，奴婢这就伺候小姐去沐浴吧！” 若云却不同意：“有采梅和兰初两个在呢，你回去好好休息。”喝了姜汤之后，好好睡一觉，捂出一身汗来，保准活蹦乱跳不会生病。 “奴婢一点都不累。”香菱辩解道：“伺候您洗了澡再回去休息也不迟。”主子还没睡下，她这个贴身丫鬟哪里能早早的回屋子休息。 若云微蹙起眉头：“你站了一天，怎么会不累。” 没人比若云更清楚做贴身丫鬟的辛苦了。 大丫鬟们看似风光，来来去去都跟在主子的身后。可主子站着的身后，丫鬟便得站着。主子坐着的身后，丫鬟还得站着。一天之中，坐下休息喝口水的空闲都是不多的。今天一整天都在王府里做客，只怕香菱比往日里还要辛苦的多。 香菱还待再说，就见若云板起了脸孔：“怎么，我说话你也不听了么？” 这主子的架势一摆出来，香菱却是不敢不从了，低头应了，便回了屋子。 这一厢，采梅和兰初两个早已备好了沐浴的大木桶，里面的热水腾腾的冒着热气。兰初细心的撒了些干花瓣在上面，香气四溢。 若云泡在木桶里，任由采梅和兰初伺候她揉搓秀发。 由俭入奢易，此话果然不假。记得一开始的时候，她还曾为这等奢侈的享受激动了半晌。这两年多下来，却是已经成了司空见惯的事情了。 兰初心情格外的振奋，不时的笑着问道：“小姐，会不会嫌奴婢的手重了？”次数一多，采梅立刻敏感的察觉出不对劲来。 瞄了分外殷勤欣喜激动的兰初一眼，采梅悄悄琢磨起来。 之前兰初和她差点撞上闹了些小别扭。结果等热水烧好之后，兰初的态度陡然变转了过来。这其中，到底发生过了什么，使得兰初心情如此之好？ 采梅想来想去也不得要领，打定主意明天一定要找个空闲问一问兰初才是。 若云却是无暇顾忌身边两个丫鬟的那点子小心思，软软的靠在木桶边，闭上眼睛，看似假寐，其实脑子里一刻都未曾停过。 想的最多的，自然还是萧婉君怀了身孕一事。 她能做的，实在有限，几乎对萧婉君构不成任何的威胁。朱莹然和李苑都不是萧婉君的对手，最多给萧婉君使点绊子添点不痛快罢了。以沈湘和赵元灏对孩子的重视程度，她们两个胆子再大也不敢将歪心思动到萧婉君肚子里的孩子身上…… 想及此，若云悄然叹了口气。 兰初耳尖，立刻凑了过来问道：“小姐，是不是嫌水太凉了？奴婢这就给您再添点热水。” 若云也不多解释，只微微点点头，脑子里继续胡思乱想起来。 只是，想来想去，无非还是那个法子。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至少，在未来的几个月中，晔哥儿没有任何危险。 只要萧婉君生的是女儿，晔哥儿便能安然无事的继续做王府的小世子。最最怕的，便是萧婉君生了儿子…… 不，老天不会这么厚待萧婉君的。这等心狠手辣的无情女子，凭什么可以事事顺心？她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安然保住还是未知数，就算能熬到生产的时候，也保不准会难产什么的。哪怕她安然生下了孩子，也一定不可能是儿子。 若云霍然睁开眼，眼中射出冷然的光芒。 站在斜对面的采梅无意中抬头看了一眼，立刻被吓了一跳，讷讷的问道：“小、小姐，是不是奴婢哪里做的不对了？”小姐的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眼神冷冽的似冬天的寒风，这副样子好可怕…… 若云勉强挤出个笑容：“没什么，你做的很好。” 采梅还待再问什么，就听若云淡淡的吩咐道：“好了，今天晚上洗了这么久，也够了。” 采梅只得闭上嘴，和兰初一起伺候若云擦干身子穿上单衣。然后用干毛巾为若云拧干发丝。 再等到将水桶抬出去收拾干净，时候已经不早了。 按着值夜的顺序，今天晚上正好是采梅。因此，采梅很自然的进了屋子，殷勤的问道：“小姐是否现在就要就寝？” 若云眉头微微一蹙，淡淡的吩咐道：“今儿个晚上让兰初来值夜吧！”采梅比较爱说话，好奇心又重。可此刻的她，实在没心情应付任何试探和询问。哪怕对方是出于关心和好意。 她只想安安静静的睡下，理理纷乱的思绪。 采梅惊讶的抬起头来，脱口而出：“可今天晚上应该奴婢值夜……”待看见若云略有些不悦的看过来之后，连忙改口：“奴婢这就去叫兰初。” 若云“嗯”了一声。 采梅怏怏不乐的去喊了兰初。心里却是委屈极了，一时忍不住，便在兰初面前发了几句牢骚：“明明是轮着我值夜，不知怎么的，小姐偏偏吩咐我来叫你过去。” 兰初听了，却是心里窃喜。 小姐这么不待见采梅，对她来说，可是大大的好事一桩。再想起小姐的那句暗示意味极浓重的话，兰初的心情愈发的飞扬起来。 采梅立刻察觉出异样来，心里微微一动。上下打量兰初几眼，忽的问道：“兰初，发生什么好事了么？你怎的心情如此的好？”- 第二百七十章各有看法 兰初哪里肯说实话，含糊的应道：“没什么好事，还不是老样子。” 采梅哼了一声，有些不满：“在我面前说话还遮遮掩掩的。”分明就是有什么好事瞒着她嘛！ 兰初本想瞪眼，忽的又想起若云的语重心长的叮嘱来，连忙挤出笑容来：“我可没时间和你多说了，小姐身边没人伺候可不行。”说完，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采梅看着兰初匆忙的背影，跺跺脚，不甘心的回去睡觉休息了。 这一夜，自然有很多人都没睡安稳。其中，便有采梅一个。还有心事重重的若云，自然也没睡好。兰初倒是一夜好眠。 第二天早上，若云起的稍微迟了些。 匆忙的穿衣洗漱之后，兰初端来了早饭。若云吃了几口，便搁了筷子。忽的察觉出有些不对劲来：“香菱人呢？”每天早晨，香菱都是早早的就来伺候了。哪怕不是她值夜，来的也是最早的。 可今儿个，天已经大亮了，还是没见香菱的身影。这可真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采梅忙抢着应道：“香菱姐该不是生病了吧！奴婢这就去她屋子看看去。”昨天琢磨了一夜，采梅也没能想出自己到底哪里做的不好惹的小姐厌烦了。不过，倒是下定决心一定要表现的积极些，怎么着也不能让小姐讨厌自己才行。 若云点头允了：“好，你立刻去看看。” 待采梅一走，兰初便上前说道：“小姐，还是别等了吧！时候也不早了，再不去书房，说不定便会迟到。今儿个就由奴婢伺候您去吧！” 这一席话说的有条不紊，很是入耳。若云忍不住看了兰初一眼。 兰初却误会了若云的意思，忙陪笑道：“还请小姐不要误会，奴婢只是担心小姐去书房迟了，绝没有抢香菱姐差事的意思。”可不能让小姐误会她是别有用心才是。 若云哑然失笑：“放心，我可没想到这个上头去。我只是在担心，香菱到现在都没露面，定是昨天晚上脱衣服给我挡风，自己便受了寒气呢！” 兰初由衷的叹道：“香菱姐做事真是细心周到，宁肯自己冻着，也要护着小姐安然无恙，真值得奴婢好好学习呢！” 人的心态不同，看法也会有微妙的改变。往日听说这等事情，兰初最多便是笑笑。哪有现在这等感慨！现在既然有了做大丫鬟的想法和心思和动力，自然处处都要向香菱靠拢。看待香菱的行为也有了不同的感受。 若云嗔怪的白了兰初一眼：“这个可不准你多学。想好好伺候我，也得先保护好自己才 是。” 正说着话，就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却是香菱来了！ 若云细细打量两眼，待见到香菱面色苍白脸颊却异常的嫣红时，立刻明白过来：“香菱，你是不是发烧了？” 香菱苦笑一声点点头，自责道：“奴婢也太不争气了，昨天晚上喝了姜汤御寒，又早早的回去休息，不曾想，半夜便觉得头热难受。早上一睁眼，天已经亮了。耽误了小姐去书房，都是奴婢的错……” 若云连忙阻止住香菱滔滔不绝的自责：“好了好了，你今日就别出去了，好好休息就是。有兰初陪我去书房就是了。”旋即又吩咐采梅：“待会儿你出去为香菱抓些药回来。” 采梅立刻应了，心里的羡慕就别提了。小姐对香菱真是太好了，竟然连这等小事都考虑到了呢！ 若云也没时间再多说什么了，匆匆的起身去了书房。 待踏进书房不到片刻功夫，陈夫子便赶到了。若云心里暗叫一声好险，不敢再分神，连忙专注的低头看起书来。 香菱平日里极少生病，偶尔一次，却是来势汹汹，整整喝了三天的药才退了烧。这三天里，便由兰初接替了香菱，每天陪在若云的身边。 若云一开始自然不太习惯，每次张口，总习惯性的喊一声“香菱”，待看清楚面前的另一张俏脸时，才及时的改口：“兰初，明天耀表哥要去参加乡试，我打算和二姐中午一起为他送行。中午便不回去吃饭了。你现在便回去和许妈妈说一声，不用等我了。” 其实这类琐事，若云完全可以不必告知许妈妈的。做主子的，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根本不用事事交代。 不过，一想起许妈妈眼巴巴的等着自己回去吃饭的样子，若云便心软了。 自己不回去，许妈妈定然也不肯吃饭，连带着一个院子里的丫鬟都得饿着肚子一起空等。因此，若云每次不回去，总吩咐香菱回去交代一声。 兰初忙点头应了，一路小跑了回去。 沈宜芳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没见过你这么婆婆妈妈的主子，不回去吃午饭都要向下人交代，也亏得你想的出。” 若云抿唇一笑，没做任何辩解。有时候，这些体贴温情的小举动，比那些丰厚的赏赐更能打动人心。下人也是人，也渴望被主子尊重关怀。然而，这种心情，做惯了高高在上的主子们，又怎么能了解呢？ 沈宜莲在一旁笑着打趣：“四妹院子里的下人可真是有福气，遇上这样好脾气的主子。” 沈宜芳和沈宜蓉都掩嘴笑了起来。 若云也不恼火，只笑眯眯的应道：“大姐这么赞我，我可不敢当。” 正说笑之际，季夫子翩然而至。见诸位小姐有说有笑，不由得笑着问道：“诸位小姐今日兴致倒是颇好，不知道都在说些什么？” 沈宜蓉抢着应道：“夫子，我们正在夸四妹呢！” 季夫子顿时来了兴致：“哦？在夸四小姐什么？方便说给我听一听么？” 沈宜莲笑道：“当然方便，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说给夫子听听也无妨。”接着，便笑着把若云刚才的举动学了一遍给季夫子听。 季夫子一直笑盈盈的，只是眼底渐渐闪出了光彩，看向若云的目光充满了赞许：“四小姐如此体恤下人，宽厚仁慈，伺候四小姐的下人们真是有福气呢！” 这句称赞，发自内心，极为真诚，和沈宜莲略带揶揄的语气全然不同。 各人都是一愣，季夫子看似随和，其实最是傲气冷然，能得她一句称赞可不是容易的事情。没料到她今日居然给了四妹如此高的赞誉…… 若云却是微微一笑，抬起头来迎上季夫子的目光。眼中一片清澈坦然。 在场的人中，也只有她能稍稍了解季夫子的心思了。 季夫子曾经在皇宫里待了不少年，曾是一名女官。不过，也是从一名小宫女慢慢升上去的。说白了，也不过是个宫里的奴婢罢了。还不是要看着主子们的脸色行事做人？ 哪怕季夫子被训练出了不输名媛淑女们的高贵典雅，也掩盖不了出身寒微的事实。更不会忘记那种战战兢兢谨小慎微的生活。 所以，季夫子才会对她的行为如此的认可和赞同吧！ 沈宜蓉显然有些不服气：“可是，这么做，岂不是没了主子的身份。哪有主子主动向下人禀明行踪的。” 沈宜芳和沈宜莲也不自觉的点头附和。 若云并不辩解，只淡淡的笑着。做事只求问心无愧，强要别人理解自己，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季夫子目光一闪，笑着说道：“我想，四小姐这么做自有她的道理。”然后，定定的看了若云一眼。 若云只得笑着出言解释：“我若是不说一声，许妈妈和几个丫鬟，便都一直等着我回去吃饭。至少也等过了饭点大半个时辰，她们才能确定我真不回去，才会吃饭。这期间，却是一直饿着肚子的。” 所以，只派人告诉一声，便免去了她们的苦等。不过是小事一桩，何乐而不为？ 沈宜芳等人都听的愣住了，显然从未考虑过这样的小问题。或者应该这么说，她们所受的教育里，根本没有为下人着想这一项。 谁会惦记着巴巴的派人回去告知自己的去向，只因为不想让丫鬟婆子们饿肚子等自己回去？ 季夫子的目光如水般温柔：“四小姐细心周到，肯为下人们着想，真正是个好主子。将来，必然也能做个好主母。” 能做好当家主母的，一般来说，都是精明厉害手段高超之辈，把下人们都整治的服服帖帖。没人敢随意动小心思。 不过，若能让下人都心甘情愿的跟随的，才是真正的厉害啊！ 沈宜莲忍不住辩驳道：“夫子，你这么说，我也不太赞同。若是一味的示好软弱，有些不知好歹的下人们蒙蔽主子，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来又该如何？” 沈宜芳不自觉的点了点头。沈宜莲这番话，可算是说到她心坎里去了。只不过碍于和若云的关系要好，不好意思直接出言反驳就是了。 沈宜蓉更是直接：“我也觉得这么做不妥当，丫鬟婆子本来就是下人，是伺候主子的。伺候好主子，是她们的本分。哪里需要处处考虑这么多。”- 第二百七十一章御人之道 季夫子见三位小姐都不以为然的样子，轻轻一笑：“御人之道，攻心为上。只要收拢了人心，一个个争着抢着想做事，且想把事情做的利落漂亮。又何愁有人会做什么小动作？” 事实上，靠银子和棍棒收服下人的，才最容易出问题。 贪图你赏赐的，自然也会贪图别人的赏赐。怕被你整治的，自然更怕被别人整治。墙头草都是这么来的。 而真正心向着你的那些下人，倒是可靠的多。反而不会轻易背叛你。 听了季夫子这一席话，人人都静默了下来。 若云敬佩的看了季夫子一眼。没想到，季夫子只凭只字片语，便能说出这么多的道理来。真是厉害，不愧是最循循善诱的夫子。 季夫子见各人都若有所思，索性滔滔不绝的说起了持家之道及管理下人的各种法子。 诸人对这些倒是都极有兴趣，一个个听的很是专注。作为世家贵女，本就该学会打理各种繁琐的事务，管理好下人更是重中之重。 不过，这些实用性的东西，并不是靠三言两语教了就能领悟的。现在就算听的再专心，也只是纸上谈兵一知半解罢了。待真正嫁入为妻坐到主母的那个位置上的时候，才有真正实践的机会呢！ 沈宜莲听的最是细心，时不时的提出一两个小问题，得到了季夫子极高的赞扬。 沈宜芳微微撇嘴，心下很是不以为然。沈宜莲好出风头好表现的习惯多年如一日，从未更改过。 季夫子课上讲解的这些东西，沈宜芳不知从齐氏哪里听了多少次，虽然话语不尽然相同，可大同小异，说来说去无非都是那些。听了一会儿之后，沈宜芳便没了兴致。却也不敢表露的太过明显，只假装认真的听着，实则早已魂游天外去了。 若云偶尔看沈宜芳一眼，待留意到沈宜芳的漫不经心，不由得哑然失笑。 想来齐氏背地里早就给沈宜芳悄悄“培训”了若干次吧！所以沈宜芳才会没了兴致多听季夫子讲解。 不过，对她们几个庶出的女儿来说，这却是不可多得的学习的好机会。管家持家之道，可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呢！ 若云不敢走神，也认真的听了起来。听到有所领悟处，不由得微微点头。 季夫子一直在留意着各人的反应，见若云听的专注有所收获，忍不住露出个赞许的笑容来。再联想起之前若云说的那番体贴下人的话，季夫子对若云更多了一份好感。 她曾在宫中辗转多年，尝尽为奴婢的各种辛酸和苦楚之处。也因此，对于若云对待下人的种种宽厚之处，分外的有感触。 有这么一个如此细心体贴懂得为下人着想的主子，真是下人们的福气啊！ 待季夫子的课结束之后，沈家小姐们立刻凑到了一起，打算一起去上官耀的院子里为他辞行。 几人笑着一起出了书房，在外面等候多时的丫鬟们立刻一一跟了上来。 若云随意的瞄了一眼，立刻诧异的瞪大了眼睛：“香菱，你怎的来了？不是让你好好在院子里休息么？”刚才派了兰初回院子，怎的现在倒换了香菱过来了？ 香菱抿唇笑道：“奴婢在院子里闷了几天，身子早好的差不多了。” 老这么歇着，她心里哪里能安心啊！因此，在兰初回去之后，她便吩咐兰初留下，自己却跑了过来伺候。也算先斩后奏了，小姐总不好再撵她走吧！ 果然，就见若云白了她一眼，低声说了句：“算了，先跟来吧！”等回去有空再训香菱好了。 香菱精神一振，笑眯眯的应了，乖巧的跟了上去。 沈宜芳瞄了若云身后的香菱一眼，笑着打趣若云：“几日没见香菱了，怎的忽的又冒了出来？” 若云笑道：“前几日晚上，从你那里回来，香菱非脱了身上的夹袄给我挡风御寒。结果，她便受了寒气，歇息了几日才好。我吩咐她在院子里多休息，她倒好，今天就跑出来了。” 沈宜芳忍俊不禁的笑道：“现在我可算佩服你了，身边的丫鬟连偷懒都不肯，我可没你这等本事。”现在想想，季夫子语重心长的那番话，似乎也有那么一点点道理呢！ 若云哪里能听不出她的揶揄之意，也不多解释，微微一笑作罢。 几个人一路上慢慢悠悠有说有笑的到了上官耀的院子里。 沈奕文等人来的更早，见了姐妹们过来，自然好一阵热闹寒暄。 沈嫣站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心里暗暗感慨不已。 在沈府寄住了近一年来，上官耀似是融入了这个家族一般，和沈家的几个少爷都相处的极为融洽不说，和几位表姐们也处的不错。往日文静内向的性子慢慢变的开朗活泼了些，眉目之间更显得的俊美不凡。 只可惜，她原本的算盘落了空，想娶个沈家的女儿做媳妇的心思，算是没戏了。 沈嫣看了眉目如画的沈宜莲一眼，心里掠过了淡淡的遗憾。 论人品论才学，上官耀都比林光远强了许多。奈何林光远有个好姐姐，还有个好父亲。沈霖和齐氏还有沈老太太竟是一起看中了这门亲事。沈家和林家的亲事已定，只等着来年定好婚期择好日子就是了。 沈嫣最看中的媳妇人选，就这么眼睁睁的落到了林家，心里自然很不是个滋味。不过，在上官耀面前，她却从未流露过只字片语。她自然也从不清楚上官耀心里真正喜欢的另有其人了…… 上官耀满面笑容的和表弟表妹们说话，目光有意无意的总多看沈宜芳一眼。 沈宜芳心里生出朦朦胧胧的欢喜和甜蜜来，脸上的笑容分外的甜美可人。 若云含笑看了一眼，便识趣的收回了目光。 沈宜莲倒是多看了几眼，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笑容。那笑容里，分明有着一丝淡不可察的嘲弄和讥讽。 就让沈宜芳再多做一些日子的美梦吧！此刻梦做的越美越甜，将来事与愿违的那一天，便会更痛苦更难过。 不用想也知道，沈家绝不可能将沈宜芳许配给上官耀的。等待沈宜芳的，注定是心碎和眼泪。就像几个月前的自己一样…… 沈宜莲抿紧嘴唇，不再放任自己多想下去。 此刻想的再多，也没用了。她已经是林光远的未婚妻，就算再厌恶那个人，将来她也得嫁他为妻。既然如此，就此认命也罢！ 若云微笑着转过头来和沈宜莲说话，待看清沈宜莲一脸漠然的样子之后，不由得一愣：“大姐，你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便成了这个样子？ 沈宜莲不欲多说，含糊的一笑：“没什么，我好着呢！”她没有向别人随意倾诉心事的习惯。 若云最是识趣，见沈宜莲不肯多说，便笑着住了嘴，不再追问。心里却暗暗唏嘘起来。 自打沈宜莲和林光远定了亲事之后，沈宜莲倒是迅速的平静了下来，并未整日里以泪洗面。平时有说有笑，和以前差不多。 只有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沈宜莲才会稍稍流露出一丝落寞和惆怅。若云偶尔瞄到过几次，心里也酸酸的不是个滋味。只是想安慰也无从安慰起，也只能狠下心来视而不见了。 享受了优渥的千金小姐生活，享受了家族带来的荣耀和骄傲，那么相应的，也要付出一些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譬如婚姻，譬如自主，甚或还有快乐！ 现在是沈宜莲，将来很快便会轮到沈宜芳沈宜蓉。而自己，现在年龄尚小不用多担心，可迟早还不是要面对这一天？ 若云悄然叹口气，将满脑子的胡思乱想都驱逐出脑海，打起精神来加入各人的对话中。 午饭早已备好，待丫鬟来禀报过一声之后，沈嫣便笑着喊道：“大家伙儿一起过来吧！” 众人欣然应了，一起去了饭厅各自坐下。 这个院落，却是沈嫣当年居住过的院子。自打沈嫣嫁出去之后，便一直空着。这次因为沈嫣携着上官耀回来住，便重新收拾过了一番。比起齐氏方氏那里的处处奢华讲究来，这里更多了份雅致。 若云极少到沈嫣的院子来，这次忽的有了心情细细打量，不由得暗暗点头。沈嫣果然是个有情趣的女子，触目所见之处，都放置了一些精致的花瓶，里面还插了些鲜花。都是当天从花园里剪下的花枝，特别的新鲜漂亮。 等等，这个习惯…… 若云敏感的想起了王妃沈湘，她似乎也很喜欢鲜花，每次去她那里，总能见到插着鲜花的花瓶，和沈嫣这儿看到的极为相似。 这姐妹两个，爱好习性倒是差不多呢！ 只不知道为什么，沈嫣在沈家寄住了这么久，也没见沈湘邀请沈嫣去见面叙旧。明明是亲姐妹，可陌生疏离的竟连普通的亲戚也不如呢…… 若云心里暗暗的转过许多念头，脸上却是丝毫不露，兀自笑盈盈的欣赏起桌子上的鲜花来。 那花瓶的精致漂亮且不必细细描述，单只看瓶中的那几支错落有致的桂花，也让人打心底觉得愉快舒适。 第二百七十二章姐妹之情 桂花不是什么名贵的花朵，生命力极其旺盛，在沈家的花园里随处可见。细细小小的黄色花朵，乍看不是很起眼， 可这么斜斜的插在花瓶中，顿时多了几分意态悠闲之美。浓烈的香气更是扑面而来，沁人心脾！ 若云微眯起双眸，轻轻的嗅了一口，顿时赞不绝口：“这桂花真是香的很呢！二姑姑真是有雅趣，屋子里插上这样一瓶桂花，可比熏香什么的强多了。” 被若云这么一说，沈宜芳等人的注意力也都被吸引了过来，纷纷点头附和。 沈嫣莞尔一笑：“这是我自小的习惯，一年四季有不同鲜花，各有各的美丽和香味。所以，每天都爱亲自去花园里，剪一些鲜花来插在花瓶里。至今也没能改掉呢！” 若云笑了笑，随意的问道：“我记得，大姑姑好像也很喜欢鲜花。我们去王府做客，常见到她屋子里也放些鲜花呢！” 沈嫣的眼中迅速闪过一丝什么，不待若云看个清楚，便恢复了平静，笑着应道：“是啊，大姐也很喜欢鲜花的。说起来，当年没出阁的时候，每天早晨，我都是和她一起去花园里呢！” 那些遥远而美好的旧日时光，早被深深的埋在了记忆深处。一旦想起，便蜂涌而至。沈嫣不愿多想，便随意的扯开了话题：“对了，你们喜欢鲜花么？” 提起这个话题，各人便纷纷抢起话来。 若云年龄最小，又不爱出这种风头，便笑盈盈的旁听，并未出言。一双眼眸，时不时的看向故作坦然的沈嫣。 不得不说，沈嫣的掩饰功夫是一流的，不管心里在想些什么，表现出来的，却和心底想的毫无关系。 沈嫣和沈湘的故事，虽然已经猜出了个大概，可从没得到过证实。谁也弄不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才导致一对要好的姐妹如决绝般不相往来。 若云想了片刻，也想不通其中的奥妙，索性也不多想了。 此时，沈宜芳正笑嘻嘻的追问道：“二姑姑，我们可从未去过杭州呢！你们的家里也有大花园吗？” 沈嫣微笑点头：“嗯，自然是有的。不过，不能和沈家的花园相提并论就是了。” 沈家的府邸历经百年，修缮过多次，府中的一草一木一石一亭，都是几辈人积累沉淀增添而来。沈嫣纵然花再多心思，也不可能造出和沈府规模相若的花园来。 沈宜芳好奇的问起上官家的府邸是何模样，沈嫣简单描述了几句。光听这寥寥几句话，各人哪里能想象的出上官家是什么样子。脑子里各自浮想联翩起来。 若云抿唇一笑，打趣道：“二姐，你对二姑姑家如此感兴趣，不如改日跟着二姑姑一起去杭州做客好了。亲眼见一见总比在这儿听好多了。” 其中暗藏的戏谑，也只有沈宜芳能听懂了。 沈宜芳腾的红了脸。 依着她往日的脾气，早就啐一口笑骂回去了。可今日当着沈嫣和上官耀的面，她怎么也要装的淑女一点，哪里好意思表露出如此泼辣凶悍的一面嘛！可恶的四妹，肯定是算计到这一点了，才故意来取笑她的…… 若云看着沈宜芳红着脸装淑女的样子，心里快笑翻了。 这里可没人比她更了解沈宜芳的脾气了。也不不知道沈宜芳费了多少力气，才装出了这副含羞带怯的模样来呢！今天可真是开了眼界了！ 沈嫣哪里知道小女孩们的心思，顿时笑着打圆场：“芳姐儿若是不嫌弃，待到耀哥儿考完试放了榜之后，跟着我们一起去杭州做客好了。” 沈宜芳一听到“回杭州”几个字，顿时一愣，也顾不得装羞涩了，抬起头来问道：“二姑姑，你们很快就要回去了么？” 沈嫣含笑着应道：“是啊，已经在这里住了近一年，叨扰了这么久，总不能过年也在这儿赖着不走吧！”乡试考完之后，半个月之后便会放榜，到时候就是她带着上官耀离开的时候了。 沈宜芳的笑容顿时黯淡了不少，心里泛起了惆怅和惘然来。 是啊，这里是沈府，终究不是上官耀的久留之地。杭州才是上官耀的家啊！ 而上官耀，也被沈嫣的这几句话勾起了心思，叹道：“我可真舍不得走呢！” 在这儿，有这么多的表弟表妹，每天热热闹闹的。日子过的像流水似的轻快。更何况，还有可爱的芳表妹…… 可一回杭州，就只剩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又要过那种寂寞冷清的生活了。尝过了热闹欢腾的滋味，谁还愿意过那样的日子？ 沈奕文接道：“耀表哥不想走，就留下一直住在这儿好了。”沈家这么大的地方，也不缺住的地方。 上官耀显然很是心动，满眼祈求的看向沈嫣。 沈嫣心里暗暗叹气，脸上却挤出笑容来：“你这傻孩子，哪有一直住在舅舅家赖着不走的。我们已经住了快一年了，一直打扰你舅舅舅母，已经够不好意思的了。等你考完放了榜，我们定然要回去的。” 上官耀眼里的亮光顿时没了，低低的应了一声，垂下头随意的拨弄着碗里的菜肴，顿时没了胃口。 沈嫣见状，连连安抚道：“好了，你也不必太过难过。到时候我和你舅舅舅母商议看看，若是他们同意，我便邀文哥儿芳姐儿他们一起去杭州做客就是了。” 上官耀听了这话，顿时激动了：“真的吗？” 沈嫣含笑点头：“自然真的不能再真了。不过，我可先说好了，你这次乡试可一定要好好考才是，考中了，我自然什么都依你。若是考不中……” 上官耀信心满满的打断沈嫣的话：“你就放心好了，母亲，孩儿一定会考中的。”语气里满是自信，散发出无尽的光彩。 沈宜芳看的心醉神迷，眼中满是恋慕。 别人都忙着鼓掌道好，也没人留意沈宜芳的失态。若云却察觉出不对劲来，忙扯了扯沈宜芳的衣袖，暗示她收敛些。 沈嫣也在场呢，可不能失了女孩子的矜持！ 沈宜芳立刻回过神来，立刻收敛了不少。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克制些，万万不能在长辈面前流露出轻浮的样子来。 若云见沈宜芳表现的正常许多，总算放下心来，笑着为沈宜芳夹了些菜：“二姐，你多多吃些。”沈宜芳一直没吃什么东西呢！ 沈宜芳笑着应了，只觉得那菜肴分外的可口，竟是三下五除二便吃光了。 若云哑然失笑，索性又夹了个大大的鸡腿送过去。 沈宜芳抗议道：“喂喂，你当我是猪啊，哪里能吃的下这么多。” 若云俏皮的眨眨眼：“我可不管，反正夹给你的，你就得吃光才行。” 沈宜芳不甘示弱，也连连夹了一大堆菜放入若云面前的碗中。正所谓投桃报李是也。 这次，可轮到若云苦着脸了：“好二姐，我错了还不成吗？你夹了那么多给我，我就算吃到明早也吃不完啊！” 沈宜芳下手也太“狠”了，偌大的肉丸子竟然夹了四五个过来，老天，打算让她吃撑死么？ 沈宜芳很是愉快的应道：“我可不管，反正夹给你的，你就得吃光才行。”竟是把若云说过的话原封不动的又还了回去。 看着若云苦巴着小脸的样子，围观众人都哈哈笑了起来。 沈宜蓉偏偏也来凑趣，作势要为若云夹菜。 若云吓的连连告饶：“好三姐，你就饶了我吧！我哪里能吃的下这么多。回去之后，非闹肚子不可。” 这一顿饭，吃的热闹之极，也颇为愉快。待散席之后，人人都上前鼓励了上官耀几句。 轮到沈宜芳之际，沈宜芳表现的分外淡定沉着，笑盈盈的走上前去说道：“耀表哥，此次乡试，愿你能考中，来年再去参加会试。”然后，正大光明的来沈家提亲。 这淡淡的话语里，却包含着一个少女的最美丽的期盼和美梦。 上官耀如何能不懂？ “嗯，我一定会努力！”上官耀定定的看了沈宜芳一眼，轻轻的应道。这一刻，他们两个都很清楚彼此心中的想法。 哪怕希望渺茫，可只要有一丝机会，也要尽力争取才是！ 沈嫣含笑看着这一幕，依旧没多想。只是心里隐隐的总觉得有一丝不对劲的地方。有个念头飞速的一闪而过，却没来得及深想，便消失不见了。 沈宜芳不敢再多说，唯恐眼中流露出太多的恋慕和不舍，微微低下头退后。 若云机灵的抢上前去，笑嘻嘻的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巧妙的遮住了沈宜芳的身形。 别人没留意，她却是把沈嫣那一刹那的惊讶看在了眼底。心想着无论如何不能被沈嫣察觉出什么来。到时候若是在齐氏面前流露出一丝半分，沈宜芳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沈宜芳一开始还不解若云故意遮住自己是为了什么，待过了片刻，才会意过来，心里不由得浮起了一阵感动和温暖。 四妹果然细心周到，处处都为她着想。连这样的小细节也照顾到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别有心思 齐氏曾好多次笑着问她，为什么就是喜欢和四妹在一起呢？ 她其实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为了什么，每次都是任性的回答说，反正，我就是喜欢四妹。 现在细细想来，其实，原因很简单。 因为，四妹对她的好，不是流于表面的，而是发自内心的真正的关怀。这种诚挚的关怀，比起花言巧语来，要朴实的多。可也更能打动人心。 不知不觉中，她习惯了所有的心事都向四妹倾诉。因为四妹总是听的很认真仔细，总是温柔耐心的给出最好的建议。从不会取笑她的天真和任性。 她也习惯了溜到了四妹的院子里，吃着四妹亲自下厨准备的菜肴，然后随意的闲扯。 这种一点一滴悄然累积而来的姐妹情谊，像涓涓细流，流淌进心田里。 沈宜芳看向若云的目光愈发的温柔起来。 若云正巧说完了吉利话退后一步，迎上沈宜芳的目光，不由得抿唇一笑：“二姐，你今儿个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那种罕见的温柔，简直不像沈宜芳了。 沈宜芳抿唇微笑，悄然握住了若云的手：“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你这样的妹妹，挺好的。”语焉不详，可流露出的感情却是无比真挚。 若云心里一动，反握住沈宜芳的手。 对她来说，这种姐妹情意才是真正的难得啊！ 当年的她，和若虹不是姐妹胜似姐妹，几乎无话不谈，朝夕相处了近十年。可那份感情，却在一夕之间灰飞烟灭。当若虹颤抖着手按住她的胳膊的那一刻起，她便对若虹彻底死了心。 没料到重生之后，她却慢慢拥有了前世没有的亲情友情。这一刻，她真心的感激上苍，待她总算不薄…… 因为上官耀还得趁着最后的半日功夫好好的温习书本，因此各人很识趣的早早告退了。 沈宜芳把若云拉到了自己的院子里说起了悄悄话：“……四妹，二姑姑适才说的那些，母亲会同意么？” 若云自然知道沈宜芳指的是沈家姐妹去杭州做客的事情，笑着应道：“这我可说不准。” 沈宜芳双手托着下巴，幽幽的叹口气：“我好想去杭州看一看呢！”长了这么大，几乎没出过远门，对外面的世界岂能没有憧憬？ 更何况，那里可是上官耀自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若云抿唇一笑，一语说中了沈宜芳的心思：“二姐，你是想去看看耀表哥的家是什么样子吧！” 沈宜芳的俏脸一红，却也不辩驳，算是默认了。 若云不忍继续调笑，正色说道：“其实，我也很想去杭州呢！听说杭州的西湖美极了，若能亲眼看上一眼，也不枉此生了。” 沈宜芳叹道：“反正，这次我无论如何也要争取一下。若是母亲不同意，我非磨到她同意不可。四妹，到时候你可要鼎力支持我。”一唱一和总比单枪匹马效果好的多。 若云用力点头：“嗯，那是一定的。” 说说笑笑中，时间过的似乎也特别的快。 乡试整整考了四天，沈宜芳也翘首期盼了四日。若云的耳朵自然不得清净，常被沈宜芳拉到一边说悄悄话。 上官耀参加完乡试回来之后，面色很是憔悴，浑身都没了力气一般，更没精神说话。在院子里整整睡了一天一夜才稍稍恢复了一些。 沈宜芳不便第一时间就去探望，按捺了两日，才拉着若云一起去了上官耀那里。 说来也巧，沈嫣今日去陪了沈老太太说话，竟然不在。院子里只剩下上官耀。一听丫鬟说上官耀在书房里看书，沈宜芳顿时笑道：“行了，我和四妹自去寻表哥说话，不用你禀报了。” 那丫鬟唯唯诺诺的应了，立刻退到了一边去。 沈宜芳兴冲冲的走到了书房外面，一眼便看到上官耀临窗而坐，正低头专注的看着书本。虽只能看到侧脸，可那柔和的线条，却依旧俊美的让人屏息。 沈宜芳的心跳都漏了一拍，不知怎么的，脸都红了起来。 若云掩嘴偷笑，故意重重的咳嗽了一声，果然惊动了坐在窗前看书的上官耀。待看清楚来人，上官耀立刻惊喜的起身迎了出来：“芳表妹，晴表妹，你们两个怎么有空过来了？快些到里边坐。” 话虽然对着两人说的，可上官耀的眼眸一直定定的在看沈宜芳。沈宜芳含羞带怯的回望，两人的目光顿时胶着在一起，压根分不开了。 若云顿觉自己很是多余，笑着插言道：“我今日一点都不累，就在这儿站会儿，你们进去坐着说话吧！”摆明是要给两人独处的机会。 沈宜芳感激的看了若云一眼，笑盈盈的和上官耀一起进了书房里说话去了。 秋寒和香菱自然也跟着若云一起站在了外面，倒有了放风的架势。 秋寒和香菱年龄都不小了，于男女情事都略有知晓，对沈宜芳和上官耀互有情愫一事默默的看在眼底，心中都有数，只是从未揭穿罢了。 都这么傻站着不说话，难免有些尴尬，若云便随意扯了个话题：“秋寒，你今年多大了？” 秋寒笑盈盈的应道：“回禀四小姐，奴婢今年十七了。比香菱大了几个月。” 若云含笑打量了秋寒一眼，忍不住赞道：“你真是生的一副好相貌。”秋寒长的美丽出众，姿色丝毫不弱于做了通房丫鬟的秋露。在沈府的丫鬟中，也算是佼佼者了。 但凡是女子，大抵都喜欢听这类称赞自己相貌的话，秋寒也不例外，笑着说道：“若是别人这么赞奴婢，奴婢厚颜道谢便是。可这话由着四小姐说出来，奴婢可真是汗颜了。奴婢这粗鄙的样子，哪里及得上四小姐的万一。” 秋寒果然很会说话，这几句奉承话说的分外真诚。若云明知她夸张，还是忍不住抿唇轻笑起来：“你可别这么捧的我高高的。” 秋寒笑着接口：“奴婢句句真心，绝不是奉承。沈家的小姐个个出色，一到了说亲的年龄，媒人便络绎不绝的上门。等再过几年，四小姐再长几岁，只怕说亲的人会挤破门槛呢！” 若云淡淡的一笑，这等事情，现在的她却是丝毫没有向往之心。 一个女子想觅得如意郎君，是何等的不容易。既要门当户对，又要情意相投，除此之外，机缘也不可少。 这么零零总总说起来，想嫁的称心如意，却是大大的不易了。 见若云没有兴致谈这些，秋寒很识趣的扯起了别的话题：“不知表少爷此次乡试考的怎么样。” 香菱笑着应道：“放榜还有些日子，考没考中谁能知道。” 若云很自然的瞄了在书房里言谈甚欢的两抹身影一眼，然后笑着说道：“耀表哥天生聪慧，兼之一直用功苦读，料想应该能考中才是。”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了半天，腿都站的隐隐泛酸了。可书房里的两人竟是越说越投机的样子，一直没有出来的意思。 若云也不去催促，只来回走动了几步活动活动脚。 香菱立刻低声问道：“小姐，你一定累了吧！要不，就到屋子里坐下歇息会儿。” 若云想了想，摇摇头道：“还是算了吧，我们再等会儿好了。”事实上，她是担心随时有人过来，撞破了沈宜芳和上官耀两人在书房里私会…… 话音刚落，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芳姐儿和晴姐儿什么时候来的？怎的也不派人去告诉我一声？” 笑吟吟走来的，不是沈嫣还有谁？ 若云心里顿时一紧，忙咳嗽一声，故意大声的喊道：“二姑姑，你不是在祖母那里么？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 书房里面的两位还不快些出来？若是被沈嫣发现两人单独在书房里，可就大大的尴尬了。 若云心里暗暗祈祷着沈宜芳和上官耀能听懂自己的暗示，一边笑嘻嘻的迎了上去，亲热的拉住了沈嫣的双手：“二姑姑，我可早就想来探望耀表哥了。只是一直没找到闲空。耀表哥这次考的可还好么？” 这么一拉手，沈嫣很自然的停住了脚步，笑着应道：“只能等放了榜才知道了。” 若云俏皮的一笑：“考的怎么样，哪里需要等放榜，耀表哥考完之后，心中自然有数的。不然，也不会放心的睡上一天一夜了。看来，这次耀表哥肯定能考中呢！对了，到时候二姑姑可一定要请我们姐妹几个去杭州玩些日子才是。” 沈嫣被哄的呵呵一笑，连连应道：“这是自然。这么娇贵的客人，平日里就算想请都不容易请呢！到时候你们几个都去，我带你们去西湖泛舟去。” 这么片刻缓冲功夫，上官耀和沈宜芳一前一后的也从书房里走了出来。上官耀还算镇定，沈宜芳的脸颊却仍有些红晕，一看便知道不太对劲。 若云心里暗暗叫苦，这副少女怀春的样子，谁能看不出来？若是被沈嫣留意到了，可就不妙了。 怎么办？要怎么解开这个尴尬的局面？- 第二百七十四章各怀心思 片刻之间，若云的心里已经转过了一连串的念头，脸上挤出了嗔怪的笑容来，走过去拉住沈宜芳的手：“二姐，早让你不要出来了，你明明身子不太舒服，还非要来看耀表哥。瞧瞧你的脸，还是红通通的，定是发烧了。回去之后，一定要找李大夫看看才是。” 边说边朝沈宜芳眨眼。 沈宜芳先是一愣，待看见若云连连冲自己使眼色，立刻会意过来。她……的脸到现在还热热的，一定红的很，可不能让沈嫣起疑心才行。亏得四妹机灵，竟然想了这么好的借口来敷衍…… “四妹说的是，我也觉得头有些昏昏沉沉的呢！”沈宜芳装模作样的用手扶着额头，做出不舒服的样子来。 沈嫣立刻被吸引了过来，走上前来查看一番，皱起眉头说道：“芳姐儿你的脸确实有些红，还是快些回去休息，等身子好了，改日再来闲聊也不迟。” 沈宜芳脸上那一抹未褪的红晕，在沈嫣的眼里，却成了类似发烧的迹象，果然没有起疑心。 若云偷偷松了口气，冲沈宜芳使了个眼色，姐妹两个齐声告退，脚底抹油走人是也。 待出了院子走出了大约几十米，沈宜芳那颗怦怦乱跳的心才稍稍安稳下来，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四妹，今儿个可多亏你了。” 她和上官耀正在说悄悄话，哪里听得到沈嫣过来的动静，若不是若云故意大声说话惊醒他们两个，今儿个可算是露了馅了。还有之后，若云见状不妙，机灵的为她解围。这一连串举动，可算是救了她一次。 若云嘻嘻一笑：“跟我说话这么客气做什么，害的我浑身都不自在了。” 沈宜芳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果然不再谢来谢去的，随意闲扯了几句，便各自散去了。 又过了十几日，放榜的日子便到了。 一大早，沈霖便亲自领着上官耀看榜去了。一群女眷都在沈老太太那里坐着等消息，早有下人准备好了鞭炮之类的，只等着那边一传来好消息，便放鞭炮庆祝。 沈嫣最是心神不宁，时不时的往外看，也没了说笑的心情。 齐氏笑吟吟的说道：“耀哥儿此次定能高中，不用如此担心。” 方氏也笑着附和：“是啊，我们可都等着喝耀哥儿这杯喜酒呢！” 沈嫣按捺住心底的焦虑和担忧，也笑了起来：“我也盼着他能考中呢！只是这乡试也不是那么容易考中的，当年钰哥是第一年便考中，也不知道耀哥儿有没有他父亲这份能耐。” 沈老太太笑道：“嫣儿只管放心好了，耀哥儿和他父亲就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般。相貌脾气天资都差不多，自然也能像他父亲那般，第一次便能考中。” 在众人的安慰鼓励下，沈嫣脸上的笑容多了不少。心里却愈发的紧张忐忑了。 在沈家借住了近一年，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为了上官耀能一举通过乡试。若是此次考不中，只怕要成了弟媳们的笑柄了…… 在各人各怀心思的情况下，时间过的异常的缓慢。 外面忽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沈嫣心里陡然一动，第一个起身走了出去。 待发现来的是沈家的诸位小姐时，沈嫣立刻笑道：“你们几个怎的有空过来了？快些进来。” 沈宜莲领头进了屋子，和几个妹妹一起给长辈们行礼问安。 齐氏忍不住问道：“你们不是应该在书房上课吗？怎的倒有空到这儿来了？”今天可不是休息的日子，她们几个都应该在上课才对吧！ 沈宜莲狡猾的很，故意迟疑了片刻，看了沈宜芳一眼。显然是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沈宜芳来应付了。 沈宜芳咳了一声，笑嘻嘻的到齐氏面前：“母亲，陈夫子的课已经上完了，我们几个和季夫子商议了一下，想过来等耀表哥的好消息，季夫子也同意了，我们才有空过来的。” 事实上是，沈宜芳一整个早上都心神不宁，哪里还能听得进夫子在讲什么。好不容易熬到陈夫子下了课，便提议集体告假，来沈老太太这里一起凑热闹。 这个主意得到了各人的大力赞成，便有了现在这一出了。 齐氏听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碍着沈嫣也在，也不好多训斥什么，只瞪了沈宜芳一眼，便若无其事的笑道：“也好，来都来了，就都坐下吧！” 沈宜芳松了口气，笑嘻嘻的冲若云眨了眨眼。 若云忍住笑意，一本正经的站到了沈宜芳的身边。 沈嫣重新入座，笑着说道：“芳姐儿她们这么关心她们的表哥，难怪耀哥儿总想赖在沈府长住不走呢！”这句玩笑话，顿时惹笑了在场的所有人。 沈老太太笑眯眯的说道：“不走最好，我们沈家也不缺吃的用的，耀哥儿想住多久住多久。” 齐氏连忙笑着附和：“是啊，我巴不得耀哥儿一直住下来，文哥儿整日里张口闭口就是耀表哥呢！” 沈嫣听了这等话，心里自然舒坦，眼都笑成了弯弯的月牙：“我倒是想让耀哥儿一直住在京城，只是总让钰哥一个人在杭州待着，我也放心不下。不管这次考的结果如何，我都打算过两天边动身回去了。叨扰的也够久的了。” 方氏打趣道：“二姐和姐夫感情真是好，不过是一年半载的，便割舍不下。哪里像我，老爷在沧州那地方待着，我就在京城住着，可一点都不惦记他呢！” 在场的众人个个都掩嘴笑了起来。 齐氏忍不住调笑道：“这可怪不得二姑奶奶惦记二姑爷。二姑爷身边连个伺候的人也没有，二姑奶奶自然放心不下。”哪里像沈楠，走到哪里都不忘把李姨娘带在身边。 方氏笑容未减，只是忍不住叹道：“二姑爷这样的男子，真是少见。二姑奶奶真是有福之人。”言语之中不免透露出了一丝丝艳羡来。 上官钰长的俊美倜傥，一表人才，又从不纳妾从不拈花惹草，只守着沈嫣一个人。说起这个，方氏别提多眼热了。 齐氏心里何尝不是这么想？沈楠倒还好些，只是比较偏宠李姨娘一个人罢了。可沈霖，却是标准的多情种子。先是青梅竹马的岳姨娘，然后便是娇媚多姿的王姨娘，再有绝色美貌的叶姨娘…… 比起上官钰的洁身自好用情专一，沈霖简直是不堪一提。若不是碍于最最护短的沈老太太在，只怕齐氏早就拉着方氏一吐苦水了。现在，齐氏只能微微一笑，却是一句话都没多说。 沈嫣抿唇一笑，也没多说什么。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她和上官钰之间……其实也并不如外人想象的那般美好。只不过，她断然不可能将那个秘密诉之于口，也只能笑而不语了。 沈老太太笑吟吟的瞄了方氏一眼，温和的说道：“鸣哥儿娶了亲，华姐儿也出嫁了。馨姐儿和敏姐儿都还小，暂时也不用操持终身大事，待过了年，你就跟着楠儿一起去沧州住些日子好了。” 方氏一直留在京城，最主要的原因便是为了儿子女儿的终身大事。如今总算都有了好交代，想回沧州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谁也不愿意长期离开丈夫生活。 而方氏更是个心眼极小的女人。一想到李姨娘日日陪在沈楠身边，心里就酸酸的不是个滋味。早些回去也能安心些。 方氏早就开始转着这个念头了，一听沈老太太主动提及这个话题，顿时精神一振，连连笑道：“既然老太太发话了，儿媳便等过了年，随老爷一起去沧州住些日子。” 在京城住着，又没有管家的权利，整日里无所事事着实无聊。能回沧州去，再好不过。只是这些话，方氏却不敢主动提起。毕竟，她才是沈家的长媳，本就该留在婆婆身边伺候婆婆起居才是正理。哪有扔下婆婆跟丈夫去外地生活的道理。 现在沈老太太主动张口，却是再好不过了。 齐氏笑着接道：“大嫂，你就放心去好了。这里的琐事不用你操心，有我呢！” 方氏欢喜的道谢不迭：“那可要多谢弟妹了。这些年多亏了你在府里照应着，我这个做大嫂的，却是太不称职了，惭愧惭愧！”别管心里怎么想的，总之面上是要多热情就有多热情。 虽然明知方氏是客套话，可这种话听了，总是让人觉得心里愉快。齐氏呵呵一笑，也谦虚了几句。 妯娌两个在这里客套来客套去，沈嫣和沈老太太都含笑在一边看着。 若云则是用看热闹的心情看着这一幕。 大家族里人口多，关系也错综复杂，远不如表面显得那般和睦。很多时候，说的越动听，说不定心里想的越不堪。至于当面一套说辞背地一套说辞，更是稀松平常。背地里恶言中伤对方，也是常有的事情。 方氏和齐氏这对妯娌，平日里相处的倒是还算和睦。可也并不是全然一条心。从一些细微的小事上便能看出来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大好消息 沈宜芳悄悄的拉扯了若云的衣袖：“四妹，父亲和耀表哥怎的还没回来啊！这都快中午了呢！” 若云笑着应道：“二姐你别急嘛，今天可是乡试放榜的大日子，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挤着去看榜，哪里有这么快就知道结果。” 沈宜芳“嗯”了一声，眼睛仍然不由自主的不停往外瞄去。 若云调笑道：“说不定，耀表哥已经进了大门，正往这儿来呢……” 话音未落，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沈宜芳一个激动之下，忍不住拉着若云往外走了几步，待若云反手扯住了她，才回过神来，讪讪的停住了脚步。 自然有人比沈宜芳更加激动。 刚听到脚步声，沈嫣已然抢了出去，待发现来的人是沈奕文等人时，眼里迅速的掠过一丝失望之色。 沈奕文领先走了进来，笑嘻嘻的说道：“二姑姑，耀表哥还没回来吗？我们兄弟几个也一起过来等好消息。” 沈奕鸣也笑着走了进来：“是啊，今天大家都没心思上课，一直惦记着耀表弟呢！” 沈嫣忙笑道：“好好好，一起来等，都快进来说话。” 一下子，厅子里人更多更热闹了。 沈宜芳上下打量了沈奕鸣两眼，打趣道：“大哥怎的就一个人过来了？大嫂呢？”吕薇自打嫁进了沈家之后，一直谨慎小心，人缘一直还算不错。 沈奕鸣随意的笑了笑：“她这两日身子不适，便没出来走动。” 若云很自然的关心了几句：“是哪里不舒服了？可有请李大夫去看看？” 沈奕鸣含糊的应道：“也不是什么大毛病，不过是胃口不佳，总吃不下饭罢了。还总觉得头晕，走路都没力气。” 若云心里一动，脱口而出问道：“大嫂该不会是怀了身孕吧！”这症状听着好耳熟啊！ 沈奕鸣挠挠头，迟疑了片刻，才笑道：“我也不太清楚，估摸着要再过一段时日才能确定。” “真的么？大嫂真的怀孕了？”沈宜芳兴奋的追问道。 沈奕鸣难得的露出一丝羞赧的笑容：“李大夫昨天刚去看过，说是有可能有了身孕，不过，得再过半个月左右才能确定。” 若云连连笑着恭喜，沈宜芳更是激动的不得了，招手把沈宜莲和沈宜蓉都喊了过来，宣布了这一好消息。 这一下可不得了，沈宜莲和沈宜蓉立刻笑嘻嘻的恭贺不迭。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引起了沈老太太等长辈们的主意。 沈老太太耳尖的听到“怀孕”这两个字眼，立刻招手示意沈奕鸣过去，细细的盘问起来。 待问清楚之后，沈老太太高兴的都快合不拢嘴了：“好好好，这可是大喜事一桩。没想到，我能这么快就抱上重孙子呢！” 对沈老太太来说，最高兴的事情莫过于看到沈家子孙成家立业然后生儿育女，沈家的血脉得以一代一代的延续下去。 沈奕鸣嘿嘿的笑了两声，油然而生一种骄傲和自豪感。 沈老太太赞了一通之后，便嗔怪的看了方氏一眼：“老大媳妇，这可怨不得我数落你了。这等大喜事，怎的不早些告诉我一声？好让我这老婆子也早高兴一日？” 方氏忙笑着起身解释：“儿媳本是打算等上一段日子再告诉您的。李大夫说了，现在脉象不太明显，至少也得等过上十天半月才能确定呢！”万一到时候空欢喜一场，而她又早早的放出这类话来，岂不是太过丢脸了？ 沈老太太笑呵呵的说道：“嗯，子嗣事情是终身大事，仔细一些确实没错。”转而看向齐氏：“蕙娘，今后你可要多拨些人手给鸣哥儿的院子里使唤。” 齐氏立刻笑着说道：“这是一定的，还有吃穿用度，一律都要调的好些。老太太尽管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将此事办的妥妥当当。” 沈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 正说着话，外面忽的又响起了脚步声来，只不过厅子里的人声过于嘈杂，因此各人都没留意罢了。 待沈霖的亲信周绍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沈嫣立刻激动了，又是第一个走了过去。 周绍一向沉稳的面孔上，此时却是满含笑容：“恭喜姑奶奶，贺喜姑奶奶，表少爷此次在乡试中不仅考中，而且名次极佳，在榜上排在了第四个。”也就是说，上官耀竟是考得了第四的好成绩。 沈嫣惊喜交加，竟是身子一晃，差点昏了过去。 沈宜芳和若云站的最近，眼疾手快一左一右的搀扶住了沈嫣：“二姑姑，你没事吧！” 沈嫣站稳了身子，深呼吸几口，终于稍稍平静下来：“没事没事，我就是太过高兴了。”期盼了这么久，喜讯忽然真的来到了眼前，一时之间，竟然有种晕乎乎的感觉，一时也分不清是真是假了。 周绍露出会心的笑容：“老爷和表少爷在后面，命奴才先回来报个喜讯。” 沈嫣连连点头，笑着说道：“好好好，通通有赏。” 沈老太太听到了这样的好消息，自然也是高兴的。连连笑着说道：“今天可算是双喜临门，蕙娘，你快些去命人准备一下，等耀哥儿回来了，我们聚在一起好好吃一顿热闹热闹。” 齐氏笑着应道：“儿媳这就去安排。”说着，便起身走了出去。 方氏不无羡慕的看了齐氏一眼，虽然安排这些琐事确实劳累些，可也是一个女子当家作主权利的象征啊！ 一屋子的人几乎都围在沈嫣的身边，不断的说着恭贺的话。沈嫣的笑容前所未有的亮丽灿烂。 正所谓母以子贵，此话一点不假。虽然在家世上远不及沈家，可自己的儿子却是才学俱佳，是一等一的优秀少年。这让沈嫣备感骄傲和自豪。 还有一个更高兴激动的人，莫过于沈宜芳了。 自打听到周绍那一席话的那一刻开始，沈宜芳便激动的不能自已，若不是碍于周围人太多，只怕早就一蹦三尺高的欢呼起来。那份欣喜和激动，还有不为人知的骄傲自豪，在心中不听的涌动着，最后化作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兴奋。 若云苦笑着小声提醒：“二姐，我知道你很高兴，不过，你的手劲小一点成不成？我的手腕都被你掐痛了呢！”沈宜芳刚才一直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腕不放，隐隐的有些刺痛，只怕被掐出淤青来了。 沈宜芳一愣，连忙放开若云的手，仔细看了两眼。果然就见若云细白的手腕上被攥出了浅浅的痕迹。 沈宜芳歉然的一笑：“真是对不住，我刚才没留心……”一个激动之下，哪里还想得起来控制一下手劲的问题。 若云呵呵一笑：“没事没事，回去用热毛巾敷一敷就好了。” 沈宜芳见若云毫不介意，心里又是感动又是羞愧，接下来一直没敢再主动拉若云的手。倒是若云笑吟吟的拉起了沈宜芳的手，一起凑到了沈嫣身边说话去了。 在众人的期待中，临近中午之际，沈霖终于领着上官耀一起回来了。 府里的下人，早已备好了鞭炮，在周绍的指挥下，在上官耀踏进大门的那一刻，鞭炮正好被点着了。 一连串的震耳欲聋鞭炮声响了起来，果然热闹非凡。 上官耀意气风发满眼含笑的走了过来，本就秀美的五官，更添了几分平日里没有的英姿勃发。眼中流露的光彩，比天上的灼灼的阳光也毫不逊色。 若云忍不住在心里暗赞一声，好一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 更难得的是，上官耀还是个极有才华极有天分的勤奋少年，待人诚恳，温文有礼，也难怪沈宜芳一片芳心暗许了。 再看沈宜芳，一双眼眸早已定定的落在了上官耀的身上，再也舍不得离开半分。 若云本想提醒一声，转念一想，今儿个上官耀可是当之无愧的主角。人人都围着上官耀，就算多看几眼，也不扎眼。算不得什么。就随沈宜芳好了！ 想及此，若云笑眯眯的站到了沈宜芳的身边。 沈宜芳平稳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才张口说道：“耀表哥，恭喜你考了第四名。”名次的高低，是一个学子实力的证明，自然是极其重要的。 上官耀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没得意忘形，而是谦逊的一笑：“是我运道好罢了。” 若云抿唇浅笑：“耀表哥真是难得一见的谦虚呢！” “就是就是，”沈奕文也挤了过来，抢着赞道：“这次参加乡试的没有上千也有几百，耀表哥能一举考中已经是了不起了，名次这么高，更是难得。真是让我等佩服不已。” 一向自视甚高的沈奕文，终于忍不住感慨了。正所谓一山更比一山高，往日总被夫子称赞，他总觉得自己已经够聪明勤奋了。没料到，上官耀竟然能在十六之龄便通过乡试。真正是可敬可叹啊！ 上官耀被沈奕文夸的浑身不自在，连连笑道：“好了，文表弟，你可不能再夸我了。我都要被你夸的飘到天上去了。” 此言一出，若云等人都掩嘴笑了起来。 第二百七十六章各抒己见 中午，自然免不了一顿热闹的家宴。 宴席便摆在了沈嫣的院子里，整整三桌。惯例是长辈们坐一起，少爷们坐一起，小姐们则另坐一桌。 吕薇也羞答答的出现了，她刚一出现，便成了若云等人关注的焦点。一个个都凑了过去，笑着打探起了怀孕一事来。 吕薇的脸早就羞红了一片，却又掩不住的欣喜：“诸位妹妹，现在也不能确定究竟是否有了身孕。总得再过些日子才能知晓呢！” 沈宜芳笑嘻嘻的说道：“我们可都盼着大嫂生个可爱的小侄子给我们玩呢！” 沈宜莲笑着啐了她一口：“尽是胡说，大嫂若是生了小侄子，可就是我们沈家下一辈的长孙。你倒好，张口闭口就是玩。” “我是他姑姑，带他玩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沈宜芳理直气壮的说道。 若云早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瞧瞧二姐这副模样，大嫂若是放心把孩子给你带着玩才是怪事呢！” 此言一出，诸位少女都咯咯笑了起来，煞是热闹。 齐氏听到这边动静不小，也不过来阻止，只笑吟吟的看上两眼，便若无其事的继续转头过去和沈嫣说笑。 在这里的都是沈家人，也没外人在。女儿们放肆些也无妨！ 待吃的差不多之后，各人更是聊的兴起。说着说着，不知怎么的，话题便转到了出嫁的沈宜华身上去了。 “华姐姐嫁给笙表哥也有几个月了吧！”沈宜莲笑道：“也不知道华姐姐有没有什么好消息呢？” 女子嫁了人之后，面临的便是生儿育女的问题。依着当下的习惯，自然是多多益善越早越好。总得为夫家开枝散叶不是？ 沈宜芳耸耸肩，表示自己不知道。若云自然也是摇头。 沈宜敏这时总算插得上嘴了：“大姐前些日子刚送了封家书回来，没提起这些事情呢！”既然没提起，自然就是没有了。 若云笑着说道：“华姐姐嫁过去时日尚短，待再过些日子，定然就有好消息了。” 沈宜敏嘟哝了句：“这可未必。” 若云耳尖的听到这句话，不由得一愣，忍不住追问道：“华姐姐怎么了？”听沈宜敏的口气，倒像是有什么内情似的。 沈宜敏犹豫了片刻，禁不住各人催促，便低声的说道：“大姐的家书我也偷偷看了两眼，上面好像说，那个叫柳儿的丫鬟倒是已经有了身孕呢！” 什么？ 众人都是一愣，面色各异，反应不一。 沈宜莲第一个蹙眉说道：“笙表哥也太不像话了，怎的倒让一个卑贱丫鬟先怀上了身孕？” 这名门望族里可都是讲究规矩的，一般来说，在主母怀孕之前，是不允许妾室或是通房先怀上子嗣的。 沈宜敏立刻找到了知音一般，连连点头：“就是就是，怎么能容得那下作东西先怀了子嗣。哼，我真恨不得现在就去齐府找姐夫算账去。” 若云只觉得“卑贱”“下作”那些词特别的刺耳，可也不方便为柳儿说什么话，只得默然了。 一般来说，通房丫鬟侍寝之后，主母有权赏赐“避子汤”。确保不会怀上身孕。以沈宜华对柳儿的忌惮程度，理应不会疏忽到忘记赐药才是。那么，柳儿怀上身孕一事，便很值得琢磨了。 其中，固然有柳儿的胆大妄为，也定然不会少了齐笙的默许首肯才是…… “其实，这事情也不难解决。”沈宜芳轻描淡写的说道：“华姐姐还没怀孕，自然不能让柳儿生了齐家的长孙。”想解决一个尚在腹中的胎儿，法子实在太多了。 若云首次没有附和沈宜芳的话，反倒是皱着眉头说道：“可是，柳儿怀的是笙表哥的骨肉，也是齐家的血脉……”那到底是一条活生生的小生命啊！怎么可以用这种冷漠的口吻去宣判他是否该存活下来？ 沈宜芳不以为然的看了若云一眼：“四妹，你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心慈手软了。这种事情，若是放任不管的话，今后的乱子可就真的多了。若是通房小妾之流，都学着柳儿那般不懂规矩，华姐姐这正室做的也太窝囊憋屈了吧！” 在傲气的沈二小姐心中，此时还没出现妥协和委屈这些字眼呢！ 若云笑了笑，并不与沈宜芳争辩。 对待这样的问题，其实端看从哪个角度去审视。若站在沈宜华的立场，柳儿肚子里的孩子肯定是容不得。事实上，柳儿这个时候怀上身孕，确实也是件不太理智的事情。 只是，孩子何其无辜？难道只因为投错了娘胎，便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么？ 沈宜芳却不知道若云心里在想什么，见若云不出声，只以为她在考虑自己的话，忍不住又说了几句：“若是换了我，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哪怕笙表哥不高兴，也不能留下这个孩子。” 沈宜敏等人都点头赞成。 倒是吕薇，迟疑了片刻，才温和的说道：“不管怎么样，孩子到底是无辜的。大不了，先让那个叫柳儿的把孩子生下，然后寄养在小姑的名下就是了。” 没名没分的通房丫鬟，是没资格做孩子母亲的。有这个资格的，是沈宜华。既然如此，何不大方一点，任由柳儿生下孩子，然后养在自己名下。反而多了牵制柳儿的把柄呢！ 若是沈宜华真的厉害，应该想到此点才是…… 若云迅速的会意过来吕薇的意思，不由得讶然的看了她一眼。这个貌似温柔亲切的女子，原来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沈宜莲的反应也快的很，立刻笑着拍手道：“大嫂说的倒也是个好主意。若是为了一个不知道男女的孩子，便和笙表哥闹的惊天动地的，也着实难看。倒不如做的大方些，索性让柳儿生下孩子。华姐姐反正是孩子的母亲，想怎么待孩子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嘛！” 沈宜芳想了想，也忍不住笑道：“听你们这么说，我也开始觉得这么做才是最合适的呢！” 沈宜敏猛然一拍大腿，叹道：“我现在总算明白大姐的心思了。看来，大姐和你们想的定然差不多，难怪她在信上只字没提怎么对付柳儿呢！害的我白白担心了好几天呢！” 这一番话，把诸位少女都逗笑了。 沈宜芳打趣道：“敏妹妹，有你这样的好妹妹，可真是华姐姐前辈子修来的福气。这等小事，也让你寝食难安的。若是以后华姐姐遇到比这更麻烦的事情了，你岂不是要立刻冲到笙表哥面前大闹一场了么？” 这当然是开玩笑的。哪有小姨子过问姐夫家事的，岂不是成了笑话一则了么？ 沈宜敏顿时红了脸，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又惹来了众人一阵嬉笑声。 待宴席散去，时间也不早了，该去书房那边上女红课了。 沈宜芳虽然舍不得走，却也找不到理由再赖着了，只得和若云等人一起往书房走去。 一路上，各人的话题又开始绕着上官耀打起转来。 沈宜莲笑吟吟的赞了上官耀一通：“耀表哥一直勤奋苦读，今次果然一鸣惊人，竟然考了个第四名。看来，再到来年，参加会试考个进士定是没问题了。” 沈宜芳听着别人称赞上官耀，心里别提多舒坦了，笑着应道：“听说，当年二姑夫一举考中了进士，在殿试上表现出色，便圣上钦点为探花呢！说不定，耀表哥也会像姑夫一般，明年也能做个状元探花之类的。” 若云凑趣的来了一句：“到时候，再来个抱得美人归，来个双喜临门，才是真正的喜事呢！” 沈宜蓉和沈宜敏立刻点头附和。 沈宜芳脸顿时热了起来，却也不好出言反驳。若云又没指名道姓，她若是主动插言，反倒是落人口实了。 若云见沈宜芳羞红着脸偏装作镇定的样子，促狭的笑了。 沈宜芳趁着别人不注意，悄悄的掐了若云一把。 若云吃痛，却忍着没呼出声来。偶尔逗弄一下无所谓，可不能真的说的太直接坦白了。女孩子的脸皮都嫩的很，哪里能禁得住这样的取笑啊！ 沈宜芳见若云没吱声，心里倒是过意不去了，主动的拉起若云的手：“四妹，我们还是快些去书房那边吧，迟到了可不好。” 这也算“沈宜芳式”的道歉了。 若云抿唇一笑，点头应了。 几人一路有说有笑的走到书房，果然迟了会儿。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苏夫子一个人在，那情景怎么看怎么凄凉。 几人连忙一起上前，七嘴八舌的解释起来：“对不起，苏夫子，我们几个不是故意迟到的……” 苏夫子很有耐心，一直含笑倾听。然后温和的说道：“这等喜事，迟一会儿也不算什么。” 沈宜莲笑着拍马屁：“苏夫子待我们可真好呢！”各人都点头附和不已。 这要是换了陈夫子或是季夫子，只怕早就冷着脸开始训人了，哪里可能这么通情达理嘛！ 苏夫子哑然失笑，柔声吩咐各人入座，开始上起课来。 第二百七十七章依依惜别 过了两天，沈嫣收拾好行装，便向沈老太太辞行。 沈老太太自然是万般不舍，拉着沈嫣说了好久的话，最后才殷殷的叮嘱道：“……此次回去，以后每年都抽空回来住些日子。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没事就回来看看我……” 沈嫣的眼角都有些湿润了：“母亲，您老人家身子硬朗着呢，活到一百岁也没问题。” 沈老太太微微一笑：“有老人忌讳这个死字，我老婆子却是不忌讳。你父亲走的早，我一个人撑着这一大家子这么多年，也着实累了。只要你们都过的好，我就算明天闭上眼睛也没有遗憾了。” 越说越不吉利，把沈嫣可给急坏了，好说歹说哄了老半天，又信誓旦旦的保证以后每年一定回来一两次，沈老太太才算有了笑容。 过了沈老太太这一关之后，沈嫣自然要和方氏和齐氏辞别。 方氏说了一大通挽留的客套话，齐氏也是如此。 沈嫣笑着说道：“不瞒你们说，若不是钰哥一个人在杭州我放心不下，我还真舍不得走呢！” 齐氏笑吟吟的接道：“即是如此，以后有空一定再回来住些日子。不然。老太太可一直惦记着呢！” 沈嫣笑着点头，旋即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犹豫了片刻，才笑道：“弟妹，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你不要嫌我唐突。” 齐氏有些诧异，忍不住笑道：“有什么事情直说便是了，我们之间哪里还需要如此的客套。” 沈嫣说的这么慎重，倒让齐氏心里有些不踏实了。该不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来吧…… 沈嫣怎能看不出齐氏眼中闪过的那一刹那犹豫？她按捺下心里浮起的那一丝不快，笑着说道：“事情是这样的，上一次芳姐儿她们几个对我说过，想去杭州那边做客。我这个做姑姑的，自然是巴不得的事情，便一口应了。不过，这事情还得征得你同意才是。” 毕竟，去杭州一来一回至少也得七八日，再加上住些日子玩一番，至少也得个把月。这时间可不算短，怎么也得齐氏点头才好。 齐氏没料到沈嫣慎重其事提出的，竟是这等事，顿时笑着说道：“这等好事，我哪有不同意的。说起来，芳姐儿自打出生之后，便没出过京城。能出趟远门长长见识也是好事呢！” 只要不是提及亲事一类的敏感话题，一切都好说。 沈嫣见齐氏答应的爽快，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深了：“好好好，我先带着耀哥儿回去收拾一下。至于芳姐儿她们几个什么时候想去，派人送个信到杭州就是了。” 齐氏笑着点头应了：“还有两三个月就要过年了，天气又冷，出行不便。还是等过了年，春暖花开之际再让她们去叨扰好了。” 沈嫣想了想，说道：“也好，那就明年春天吧！到时候我可得多留几个侄女住些日子。” 齐氏展颜一笑：“那敢情好，我正嫌孩子多闹腾的慌，每天都不得清闲呢！到时候就算长住不回来，我都同意。”自然是在说笑了。 沈嫣顿时哈哈笑了起来：“这话可是你说的，到时候我就把侄女们都留在身边，不放回来了，看你急不急。” 两人说笑了一番之后，才各自散去。 送行的那一日，沈宜芳和若云自然都去了。 因为有长辈们在，沈宜芳和上官耀都格外的含蓄，并不敢多说什么话。最多便是你看我一眼我瞄你一眼眉来眼去罢了。 若云不动声色的站在沈宜芳身边，不时的留心着长辈们的一举一动，时不时的提醒道：“二姐，母亲正看你呢！”还不快收敛一点？ 沈宜芳立刻听懂了若云的暗示，忙收敛了目光，一本正经的站好。 虽然离别令人感伤，不过，总算有个好消息令人欣慰。 沈宜芳笑着凑了过来，低声汇报了一个好消息：“四妹，母亲已经同意我们几个去杭州做客呢！” 若云首次听说这个好消息，也是精神一振：“真的么？这可太好了。长这么大，我还从没出过京城呢！” 女子出门本就不易，想出这样的一趟远门，更是要天时地利人和。这次若不是有沈嫣主动邀请，只怕齐氏也不会轻易同意几个女儿去这么远的地方做客。 沈宜芳莞尔一笑：“何止是你，就连我也没出过远门呢！”旋即又叹口气：“只可惜还要等到明年春天才能去。”又得等上几个月呢！ 若云抿唇微笑：“几个月一晃就过去了，别急嘛！”总算有个盼头不是？ 沈宜芳想想也是，立刻又振奋起来，正待再说什么。就见沈嫣和上官耀都上了马车，频频向众人挥手。 沈宜芳的心忽的被堵住了一般难受，眼泪不受控制的就往眼边涌动。不知费了多少力气，才算勉强把眼泪都忍了下去。 若云见她如此难过，心里也很不是个滋味，索性扯着沈宜芳走到马车边，大声喊道：“姑姑，表哥，一路平安！到了杭州那边，记得给我们来信报个平安。” 再看沈宜芳，眼里的泪花不停的在闪动，哪里还能顺畅的说出完整的话语来？ 沈嫣以为沈宜芳是舍不得自己，心里倒是感动：“芳姐儿莫哭，再等上几个月，就去杭州玩，到时候我们就能再见面了。” 此话不说则已，一说出口，沈宜芳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的落了下来。 上官耀心里也酸酸的不是个滋味，勉强压抑住那抹离别的辛酸，柔声说道：“芳表妹，你别哭，我们总会再见面的。” 沈宜芳哽咽的点头。 上官耀依依不舍的目光，一直在沈宜芳的脸上流连，看着她眼睛红红的啜泣，他的心里自然万般的不舍。少年人到底不擅作伪，那份情意便流露了出来。 若云看的心里一惊，唯恐这一幕引起长辈们的怀疑，连连扯动沈宜芳的衣袖，不着痕迹的的提醒道：“二姐，姑姑和表哥也耽搁的够久了，该出发了，我们往后退一退吧！” 沈宜芳点点头，低着头擦了眼泪，和若云一起后退了几步。上官耀也很自然的收回了目光。 若云偷偷的松了口气，好在没引起沈嫣和齐氏她们的注意。幸好幸好！ 只这片刻工夫，沈宜莲等人也围拢了过来，七嘴八舌的和沈嫣母子告别。沈宜芳和若云反倒被挤到了一边。 齐氏浅笑着走上前来，吩咐道：“你们几个的话都说完了吧，别耽搁了马车启程。”此言一出，各人便都住了嘴，往后退开。 沈嫣终于放下了车帘，马车缓缓的启动了。 不要说沈宜芳，就连若云看着缓缓远去的马车，也觉得心里酸酸的。相处了近一年的姑姑表哥，就这么走了。心里顿时空落落的。 沈宜芳更是觉得，心中似有什么也跟着马车一起远去了一般。呆呆的看着马车越走越远直至不见，心里的难受就别提了。 就连齐氏说了什么，沈宜芳也没留意，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无法自拔。 若云见齐氏的目光不时的瞄向沈宜芳，顿时察觉出不妙来，悄悄的扯了扯沈宜芳的衣襟，低声提醒道：“二姐，母亲让我们几个今天中午一起过去吃饭呢！” 沈宜芳回过神来，感激的冲若云笑了笑，忙点头应了。今天好在有若云不时的提点她，不然，还不知道穿帮了多少次呢！ 齐氏忍不住又看了过来：“芳姐儿，你的眼睛怎么红了？”倒像是哭过了似的。 沈宜芳收敛心神，故作坦然的叹道：“二姑姑和表哥回杭州，我心里舍不得，就掉了几滴眼泪。” 齐氏不疑有他，笑着调侃道：“倒没想到，我们的芳姐儿也开始变的如此多愁善感了。” 这等哭哭啼啼的小女儿行为，放在任何一个女儿的身上都不奇怪。可发生在沈宜芳的身上，却独独很是惹眼。 毕竟，沈宜芳的性子摆在那里，怎么看也不像是这种多愁善感的个性。 沈宜芳自有她的法子应付齐氏，只见她撅着嘴巴跺跺脚，任性的应道：“母亲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就是个冷血动物，连姑姑表哥走了，我都不会落一滴眼泪的么？” 齐氏果然很吃这一套，连忙走上前来哄道：“我哪里是这个意思，芳姐儿莫恼。我的芳姐儿，自然是最最心地柔软善良的！” 沈宜芳还故作生气的哼了一声，待齐氏又哄了几句，才“不甘不愿”的扯了抹笑容。这一个小插曲才算是告一段落。 若云在一旁看着，拼命忍住笑意，都快忍出内伤来了。 真没想到沈宜芳演起戏来也是这么的入骨三分，居然把齐氏都骗了过去。 不过，细细想起来，大概也是因为齐氏特别疼爱沈宜芳的缘故吧！所以，一向精明的齐氏，才会立刻相信了沈宜芳的说辞。 若是换了另一个人，只怕齐氏早就冷眼瞄上几眼，心里盘算起对方说的话是真是假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意料之外 接下来的日子，在期盼中，过的似乎特别的缓慢。 沈宜芳每天必然要念叨的一句话，就是：“现在离过年还有两个多月，也就是八十多天。等过了年之后，再等十几天，我们就可以出发去杭州了。这么算来，还有一百天左右……” 一开始，若云还兴致勃勃的陪沈宜芳一起数日子，待到后来，耳朵都听出了老茧来。一听沈宜芳提这个话题，就忍不住告饶：“好二姐，你就少念叨几句成不成？” 沈宜芳悻悻的住了嘴，白了若云一眼，嘟哝道：“还说是好姐妹，一点姐妹义气都没有。”她不就是多念叨了几遍嘛，哪里会听的这么痛苦。 若云只当做没听见她的唠叨，庆幸着耳根终于得以清净片刻了。 只可惜一到了课余休息之际，沈宜芳必然又要重新来念叨一遍：“四妹，你说，到时候我们要带些什么衣服去才好？春衫自然是要多带一些的，要不要再带几件漂亮的裙子……” 若云忍俊不禁的笑道：“二姐，我们几个去杭州做客，最多也就待上一个月左右。哪里需要带这么多的衣服。”瞧沈宜芳那架势，倒像是要把夏天的衣裙也带上似的。 沈宜芳丝毫不以为意的点点头，接着又兴致盎然的盘算起要带哪些首饰之类的琐事。听的若云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立刻躲开。 只是一想起“姐妹义气”这几个字，若云也只得长叹一声，继续硬着头皮听沈宜芳的唠叨得了。 沈府今年却是标准的喜事连连，先是吕薇确诊怀了身孕，使得全府上下都好生沸腾了一阵。毕竟，这可是沈家第四辈的人了。 方氏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沈老太太也很是欢喜。齐氏不管心里究竟怎么想，脸上总也要装出点高兴的样子来。这么一来，各个长辈送往吕薇那里的补品几乎都快把库房给塞满了。 沈奕鸣和吕薇本是相敬如宾的关系，也缓和了不少。 接下来的一桩喜事，更是令人高兴。沈奕文在今年的童生试中，一举考中了第二名，大大出了回风头，一扫去年落第的颓丧。 齐氏高兴的不得了，连忙派人去给各个亲戚报喜，这庆功宴也是少不了的。 操办这次喜宴，自然和去年为沈奕鸣操持的那一次不同。齐氏每天都是笑容不断，就算忙的连喝口茶的闲空都欠奉，也是心情愉悦舒畅的。 若云亲手绣了幅“喜”字作为礼物送给了沈奕文，笑嘻嘻的说道：“大哥，礼轻情意重，可不要嫌弃小妹的手艺才是。”这可是她整整熬了三个晚上才绣出来的。 大红的丝线掺杂着一些金线，绣出来的图案果然流光溢彩熠熠生辉。看着分外的喜气。 沈奕文一脸的荣光焕发，笑声都特别的爽朗：“四妹这份礼物，最合我的心意了。” 沈奕鸣在一旁笑着看热闹，调侃道：“四妹，你送这个喜字未免太早了吧！怎么也该再等个两三年，文弟娶媳妇的时候，再送也不迟嘛！” 到底还是未解男女之事的青涩少年，一提到娶媳妇，沈奕文的嫩脸便红了。惹的各人都笑了起来。 “这里好热闹啊！大家都在笑什么，说出来让我也高兴高兴。”随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一个熟悉的少年也随之走了进来。 几个月未见，他的个头又长高了些，白皙的皮肤也黑了一些，倒是更有精神了。那双炯炯有神的眼，异常的有神采。在看见若云的那一刹那，更是亮若星辰。嘴角早已咧开了大大的微笑，欢快的喊道：“晴妹妹，好久不见了。” 若云看见来人，心底漾开一抹欢喜，微笑着应道：“箫表哥，真的好久没见你了呢！”仔细算来，自打沈宜华嫁入齐家之后，她和齐箫便没见过面了呢！ 虽然不至于牵肠挂肚的想他，可总隐隐觉得生活太过平淡，似乎少了抹色彩般。现在见了齐箫，若云打心底里散发出愉悦来。 这抹愉悦，化作了最温柔的笑容，挂在了若云的嘴角处。 齐箫别提心里多舒坦了，笑眯眯的走了过来，仔细的打量若云几眼，才笑着说道：“你总算长高了一点点。” 若云俏皮的皱了皱鼻子：“瞧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很矮似的。”也不想想，她现在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能高到哪里去？胸前还一片平坦，压根还没开始发育呢！ 齐箫连连陪笑：“不矮不矮，一点都不矮。你这么高，长的正好。”平日里能言善道的齐二少爷，到了沈四小姐面前，很自然地便是这副陪笑讨好的样子，顿时惹笑了围观的众人。 沈宜芳打趣道：“箫表弟，这么久没见你，我们可都想念你了呢！” 齐箫一时不查，很自然的追问：“哦？真的吗？”哈哈，原来大家都这么想念他啊！ 沈宜芳促狭的一笑：“可不是么？没你在，我们都没热闹可看了。”顿时引起了一阵哄笑声。 齐箫嘿嘿一笑，丝毫不介意自己又一次娱乐了大家：“好好好，只要芳表姐乐意，我就算天天扮小丑也高兴的很。” 屋子里的气氛本就热闹，再有了齐箫的加入，更是闹腾的不得了。一个个都抢着说话，热闹之极。 沈宜敏却使劲的张望，喃喃的念叨着：“奇怪，姐姐和姐夫人呢？”按理来说，沈宜华和齐笙也该回来才对吧！ 沈宜敏的喃喃自语声音着实不小，齐箫自然也听见了。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迅速的掠过了一丝黯然，脸上却满是笑容的应道：“大哥和大嫂没来，就我跟着父亲母亲一起过来的。” 若云最是细心，自然没错过齐箫的那一丝异样，心里陡然一动。 沈奕文考中童生，也算是大不不小的喜事，沈宜华本该趁着这样的好机会正大光明的回娘家看看才是。偏偏夫妻两个都没来，难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若云不由得看了齐箫一眼，齐箫微微点头，印证了若云的猜想。 若云眉头微微一蹙，暗暗揣测起来。难不成这对小夫妻闹了什么别扭了么？ 他们两个之间的默契外人却是不懂的，就听沈宜敏扯着嗓子问道：“姐姐和姐夫为什么不来？是不是两人吵架了？” 问的如此直白，倒让齐箫不太好回答了。 齐箫稍微踌躇片刻，便笑着应道：“这我也不太清楚。” 在场的都不是蠢人，谁还能看不出其中定然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沈宜莲忍不住上前一步，轻声问道：“箫表弟，你就卖关子了，华姐姐和姐夫究竟怎么了，你直说便是了。” 沈宜芳也迅速的接道：“就是，这儿也没有外人，说话哪里需要这般遮遮掩掩的。有什么你直说就是了。” 沈奕鸣更是护妹心切，不自觉的卷起了袖子，沉声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是不是齐笙那小子欺负我妹妹了？”一副现在便去找齐笙算账的架势。 沈奕文也哼了一声：“箫表弟，有什么事情你不妨直说。我们沈家的女儿，可不能容人随便欺负。” 齐箫一见这阵仗，简直是哭笑不得。深深感受到了作为齐笙亲弟弟的那份巨大压力。面对着一双双不满的眼眸，齐箫也只得说了实话：“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大哥身边有个通房丫鬟柳儿，你们都知道吧！” 沈奕鸣有些不耐烦的应道：“正说着我妹妹妹夫的事情，怎么又扯到通房丫鬟身上去了。”谁乐意听那个叫什么柳儿的破事。 若云却是灵光一闪，不由自主的出口问道：“难道是柳儿出了什么事情？”上一次听沈宜敏说了，柳儿已经怀了身孕。该不会是肚子的孩子出了什么岔子了吧…… 齐箫看了若云一眼，然后叹口气点点头：“晴妹妹说的没错。前些日子，大哥还很高兴的告诉我，说是柳儿怀了身孕。不过，现在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了。”然后补充了一句：“就在昨天，柳儿落了胎，孩子没了。” 此言一出，各人都一片哗然。齐箫虽然只字不提沈宜华的名字，可听这语气，分明是在暗示此事和沈宜华有莫大的干系。 若云的心立刻晃悠悠的沉了下去。 沈宜华啊沈宜华，柳儿的孩子没了，定是你从中做了手脚吧！你本是个聪明的女孩子，为什么在这件事情如此的冲动鲁莽？ 齐笙本就偏爱柳儿，你这么沉不住气，岂不是将齐笙的人和心推的更远了么？ 沈宜莲和沈宜芳都是聪明人，一起沉默了下来。 沈宜敏却大声的说道：“那个卑贱的丫头怀的孩子，没了就没了，跟我姐姐又扯上了什么关系。” 齐箫的脸顿时一沉，不太客气的回了句：“别张口闭口就是卑贱这两个字，柳儿虽然只是个丫鬟，到底也是我大哥身边的人。更何况，她肚子里怀的，本是我们齐家的血脉。如今……孩子就这么没了，大哥心情不好也是理所当然的。” 也就更没心情陪沈宜华回娘家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不智之举 沈宜敏兀自死撑到底：“就算你说的都对，可这跟我姐姐又有什么关系？” 若云在一旁恨不得掩住她那张惹祸的嘴。这还用多问吗？肯定是沈宜华做了手脚，不然，好端端的孩子，怎么说没就没了？ 果然，就听齐箫淡淡的说道：“是跟大嫂没直接的关系，只不过，也不知柳儿犯了什么错，被大嫂罚着跪了一个上午，结果，中午的时候，柳儿便落了胎。”沈宜华摆明了是故意为难柳儿，怀孕初期的女子，哪里能经得起这样折腾的。 再后来的事情显而易见，齐笙勃然大怒，和沈宜华狠狠吵了一架。今天这等场合，两人自然都没心情回来了。 沈宜敏的脸涨的通红，还想再说什么为沈宜华辩解。 若云见势不妙，忙扯了扯沈宜敏的衣袖：“敏姐姐，此事以后再说。今天可是大哥的庆功宴，别总说这些不愉快的事。” 沈宜敏这才悻悻的住了嘴。 沈奕文也咳嗽一声，笑着打圆场：“四妹说的是，我们暂时不说这些。” 原本义愤填膺卷起袖子的沈奕鸣，更是分外的尴尬，讪讪的笑了笑，将袖子放了下来。屋子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和莫名的尴尬。 若云笑着打破沉默：“箫表哥，我陪你到园子里转一会儿。”也只得先将齐箫支开，免得大家都尴尬。 齐箫定定的看了若云一眼，微不可见的叹口气，点了点头。 待若云和齐箫一起出去之后，屋子里的众人才松了口气。 沈宜芳忍不住轻叹口气：“华姐姐这次可真是太过冲动了。”柳儿怀了身孕，沈宜华心里自然不好受，因此，故意寻柳儿的麻烦也在情理之中。不过，做的未免也太明显过分了一些。 齐笙是什么反应，也可想而知了。 此刻的齐箫，面色也有些凝重，全然没了平时的活泼爽朗。 若云也没说什么，只默默的陪齐箫在花园里走了一圈。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齐箫才停了下来，皱着眉头说道：“我真没法子理解女人的心思。就算再不喜欢柳儿，可柳儿肚子里的孩子，却是一条活生生的小生命，为什么她会如此狠心？” 女人的嫉妒心，真的可怕！ 若云叹口气：“当一个女人陷入嫉妒之中的时候，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也并不奇怪。说不定，华姐姐本来只想为难一下柳儿，并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 齐箫苦笑一声：“或许，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我还是很觉得很遗憾。若是没这个意外，到了明年，我们齐家便会多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女婴，或是强壮聪明的小男孩。” 在齐箫的心中，可没什么嫡出庶出的区别，他可是满心期盼着自己多一个小侄女或是小侄儿什么的。 若云自然能了解齐箫的心思，安抚道：“你也不必太过难过了，说不定，华姐姐很快便能怀上身孕，给你添个小侄子呢！” 齐箫低语道：“只怕未必！” 若云一挑眉：“怎么了？”齐笙也不至于为了这件事，就彻底和沈宜华闹僵了吧！毕竟，他们两个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啊！ 齐箫叹道：“你没亲眼看见大哥和大嫂吵成什么样子，我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当时的齐笙，在得知柳儿跪的昏厥过去并落了胎之后，脸色难看的不得了。当时便和沈宜华大吵了一架。沈宜华委屈的哭个不停，齐笙也丝毫没心软，狠狠的扔了几句难听话便甩袖而去。 这也是齐箫第一次见到温和的齐笙发脾气。 想来，在短期之内，齐笙和沈宜华的冷战是不会结束了。沈宜华想怀上孩子，也得有齐笙乐意“配合”才行啊！ 若云听着，也觉得唏嘘不已。其实，做为正室，为难区区一个通房丫鬟，根本不算什么大事。至于肚子里的孩子被折腾没了，在后院中也屡见不鲜。只不过，齐笙对柳儿十分的上心爱怜，才会如此勃然大怒吧！ 沈宜华此次的举动，真正是不智之举啊！ 惹恼了齐笙不说，也在别人心中留下了嫉妇的坏印象。说不定，公婆心里都觉得不太痛快。 齐箫沉着脸，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若云忍不住问道：“你在想什么呢？”这么严肃正经，简直一点都不像齐箫了。 齐箫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表决心一般，郑重的说道：“你说的对，我改变不了周围的生活环境，也改变不了周围人的想法，我只能适应现在的生活。不过，我这辈子，只愿和我喜欢的女孩子相守一生。不要任何别的女子夹在我和她之间。” 细细想起来，这种悲剧的发生，归根结底的原因便在于一夫多妻的制度造成的。几个女人拥有同一个丈夫，自然要争宠爱争着早些生下孩子。待孩子长大了，还会争家产什么的。一切的阴暗面，都是由此而来。 解决这种难题的办法很简单。 一生一世一双人！一辈子只和相爱的女子相守，不要任何不相干的女子掺杂在其中，自然清静安宁和谐幸福。 若云讶然的抬起头，怔怔的看着齐箫：“你说的是真的吗？” 齐箫认真的点头：“我所在的国家里，都是一夫一妻，这我也跟你说过的。其实，我也曾偷偷的想过，到了这里，我应不应该随波逐流享受一下齐人之福。不过，只是闲暇无事的时候，想着玩罢了。在我心里，始终还是接受不了这样的生活方式。所以，等我长大之后，我一定要坚持自己的想法。只爱一个，只娶一个，和她好好的过一辈子。” 那一番真挚的话语，是如此的真诚，重重的击入了若云的心扉。 若云忍不住叹了口气：“若是所有的男子都像你这么想就好了。”这世间，也不会有这么多女子饱受冷落凄清之苦。更不会有后院里的争斗不休了。 齐箫定定的看着若云，半开玩笑的说道：“你何必管别的男子怎么想，我这么好的一个男孩子站在你面前，你可要牢牢抓住了。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说出这番类似表白的话，对齐箫来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外表看似漫不经心，其实一颗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紧张的等待着若云的回应。 若云的心猛然漏跳了一拍，脸颊微微发烫，却故作镇静的笑着应道：“箫表哥，你又开始胡扯八道了。”然后若无其事的转身走开了。 齐箫没得到想要的回应，略有些失望，再一看若云一直往前走就是不肯回头，又偷偷笑了起来。 还好，她总算没有无动于衷。若是她真的像外表那般镇定自如，此刻应该是打趣自己几句才对。而不是这般急急的躲开。 想及此，齐箫咧嘴笑了，心情陡然好了不少。 若云走了一段路之后，才稍稍平静了一些。 齐箫……那样说，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吧！对，一定是的。齐箫本来就爱开玩笑，说话没一句正经的，哪里能当真嘛！她反应过度，反而显得自己心虚在意了。 若云慢下脚步，笑着等齐箫走过来。 齐箫笑嘻嘻的凑上前来：“晴妹妹，是不是觉得我是举世罕见的好男孩从现在开始就要好好和我培养感情不要再对我冷着脸要热情客气一点？” 这一连串的话倾泻而出连个停顿都没有。也亏得齐箫脸皮厚说的出口。 若云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啐了他一口：“你想的美！给我闪一边去。” 刚才那片刻的尴尬顿时不翼而飞，两人又恢复了往日的熟络和随意。 齐箫笑着说道：“文表哥今年考中童生，真是好事一桩。诶，到了明年，我也该好好读书，准备去考童生了。” 前世他是念书天才，可到了这里，很多东西要重新学起，对他来说，也颇花了一番时间适应。这个所谓的童生试，到底难度如何，他心里也没什么底。 若云上下打量齐箫两眼，打趣道：“以你的天资和勤奋，考个十年八年，说不定也能考中，不必紧张。” 齐箫嘿嘿一笑：“晴妹妹，你可太小看我了。说不定我明年就能考中呢！” 若云笑眯眯的说道：“若是你明年便能考中童生，我一定亲手准备一份礼物给你。” 齐箫顿时来了精神：“一言为定！” 若云含笑点头：“好，一言为定！” 齐箫坏笑着盘算起来：“难得晴妹妹如此慷慨大方，我可不能辜负了你的一番心意。到时候要什么礼物好呢？我可舍不得你太过劳累，就为我亲手做身衣服做双鞋子好了。” 若云呵呵一笑：“好好好，只要你明年考中童生了，我一定亲自为你做衣服做鞋子。” 说说笑笑中，时间溜的飞快。不一会儿，香菱便找了过来，陪笑道：“小姐，表少爷，那边快开席了。”也该回去了。 齐箫不情愿的应了一声。诶，每次单独相处的时间也太少了。 若云瞄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第二百八十章死皮赖脸 宴席摆在齐氏的院子里，约莫五六桌。请的都是来往比较密切的亲朋好友。 若云坐在沈宜芳旁边，低声说道：“二姐，睿表哥今天好像没来呢！”齐悦定了亲事之后，便不肯再出来走动，没来也在意料之中。不过，冯天睿居然也没来，倒是出乎意料。 顾忌着沈宜莲也在，若云的声音压的极低。 沈宜芳略略点了点头，也压低了声音：“不来也好，免得见了面尴尬。” 两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便很有默契的搁开了这个话题，随意的闲聊起了别的来。 “四妹，你刚才和箫表弟出去这么久，都聊了些什么？”沈宜芳有些好奇的问道。 若云哪里肯把实话全都说出来，含糊的笑道：“也没什么，就是聊了些华姐姐和笙表哥的事情。”至于齐箫后来的“胡言乱语”，自然是一个字都不方便透露的。 沈宜芳叹道：“真没想到华姐姐这么雷厉风行。”上次刚听说了柳儿有孕的消息，才隔了这么几日，这孩子已经被弄没了。沈宜华也算是够心狠的。 若云也叹息道：“听箫表哥说，笙表哥为此和华姐姐狠狠的吵了一架，所以今天才没过来。看这架势，至少也得冷战一段时间呢！” 不知怎么的，此刻的若云，竟然想起了同样有孕的萧婉君来。 也不知道朱莹然和李苑两人，究竟有没有这个胆量做手脚……若是今天听到的，是萧婉君落胎的消息，该有多好啊！ 若云垂下眼睑，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冷然。 沈宜芳却没留意到这些小细节，兀自说道：“笙表哥也真是的，就算不高兴，也不该动这么大的火气。今天这等喜事，怎么着也该陪华姐姐一起回来庆贺一番才是吧！”偏偏不肯回来，摆明是让沈宜华难堪嘛！ 若云想了想，老实的说出自己的想法：“二姐，这事情昨天刚发生，笙表哥还在气头上，这么做也很正常。不过，夫妻闹别扭也不可能闹一辈子，很快就会和好的。我们也不用太过担心了。” 沈宜芳耸耸肩，不再就着这个话题讨论下去。 若云有意无意的看了齐氏那一边，果然发现了袁氏的身影，忍不住仔细打量了两眼。 袁氏倒是和平日里差不多，一直笑吟吟的和齐氏闲聊。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看来，柳儿肚子里的孩子，在袁氏的眼里，也没多少分量可言。 是啊，说到底，齐笙本是庶子，本就不得袁氏的欢心。而柳儿更只是个通房丫鬟罢了。柳儿失去了孩子，真正伤心难过的，也只有齐笙和柳儿吧！ 宴席结束之后，齐箫又凑了过来和若云说话。 “晴妹妹，耀表哥已经回杭州了吗？”今天一直都没看到沈嫣和上官耀，不用多问也知道，肯定是回杭州了。齐箫不过是随意找了个话题过来搭话而已。 若云笑着点点头，若有所指的看了沈宜芳一眼：“是啊，耀表哥这么一走，我们都觉得不如以前热闹开心了呢！”不着痕迹的揶揄了沈宜芳一把。 沈宜芳俏脸一红，悄悄的拧了若云一把。 若云诶哟一声痛呼出来，摆明了是在装模作样。 沈宜芳心知肚明自己手劲有多重，丝毫没被她骗到。反倒是齐箫，立刻紧张的凑了过来：“怎么了？哪里疼啊？” 一个不提防，那张俊俏的面孔凑的极近。若云被吓了一跳，不假思索的推了齐箫一把：“你闪远点！”男女授受不亲，靠的这么近干嘛。 齐箫很是无辜的摊摊手：“我就是想看看你哪里疼，没别的想法。这么紧张干什么。” 一旁的沈宜芳，早乐不可支的笑弯了腰。 若云不理齐箫，转而笑着对沈宜芳说道：“二姐，我们出去转转去，这里闷死了。” 沈宜芳欣然应了，拉起若云的手便往外走。 齐箫连连嚷道：“等等等等，我也跟你们一起去。”牛皮糖一样的黏了上来。 沈宜芳咯咯直笑，若云只好淡定的视而不见。齐箫的个性她可是再了解不过，他若是下决心想缠上来，就算是撵也撵不走的。 姐妹两个随意的闲扯几句，很自然的提起了明年春天会去杭州做客的事情来。 齐箫一听，顿时来了兴致，连连追问。 沈宜芳笑着说道：“箫表弟，等过了年之后，我们便打算去杭州做客。你若是感兴趣，便和我们一起去好了。” 这当然是沈宜芳随口的玩笑话。齐箫和上官耀虽然也表哥表弟叫的亲热，其实只算是拐弯抹角的姻亲关系。哪有这么冒然去做客的。 却不料齐箫立刻动了心思，连连点头：“太好了，天天待在家里，我都被闷死了。去杭州转转玩玩也不错。” 沈宜芳被噎了一下，不由得看了若云一眼。 若云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箫表哥，二姐不过是客套几句罢了，你还当真了啊！”没见过这么不客气的。 齐箫嘻嘻一笑：“我怎么不能当真，你们两个在这儿等着，我现在就和姑姑商量一声去。”不等沈宜芳和若云有什么反应，齐箫便兴冲冲的跑了。 看着齐箫远去的身影，沈宜芳不由得哑然失笑：“箫表弟还真是个急性子。” 若云抿唇一笑：“可不是么？”事实上，她已经有了预感。接下来的杭州之行，只怕是别想消停了。只要齐箫铁了心想跟着去，齐氏不点头才是怪事。 沈宜芳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忽的来了兴致：“四妹，我们也看看热闹去。”倒要看看齐箫用什么法子来说动齐氏。 若云的顽皮心大起，连连点头应了，和沈宜芳一路小跑了过去。 到了齐氏的院子里，果然正看到了最最精彩热闹的一幕。 齐箫个头也不算小了，分明是一个俊俏帅气的少年模样，偏偏还做出小男孩的娇憨来，使劲的扯着齐氏的胳膊撒娇：“姑姑，我听芳表姐说了，过了年之后，她们就要去杭州玩。我还从没出过远门呢！而且，听说杭州城里的西湖美极了，到时候就让我跟着表姐她们一起去杭州玩吧！我保证一路上都乖乖的听话，绝不添乱惹麻烦。” 齐氏一愣，有点反应不过来了。齐箫忽的冲进来，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串，她乍听之下，有点懵住了。 袁氏在一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忍不住训斥道：“你这孩子，尽是会瞎胡闹。芳姐儿她们几个去杭州做客，你跟着去干什么。这一来一回，至少也得花上一个多月的功夫呢！” 齐箫连忙又用另一只手扯住袁氏的胳膊摇来摇去：“母亲，你就允了孩儿吧！天天待在家里，闷都要闷死了。就让我跟着去嘛！不过才一个多月而已，不会耽误了太多功课的。大不了，我这些日子哪儿也不乱跑了，天天在家里温习苦读。” 袁氏哪里经得住齐箫这般撒娇的，早已心软了，只是一想到这么拐弯抹角的姻亲关系，又迟疑了。 万一沈嫣不欢迎齐箫…… 沈宜芳忍住笑意，一本正经的走上前来说道：“舅母，既然箫表弟想去，你就同意了吧！二姑姑不会介意的。”已经去这么多人叨扰了，再多一个也无妨。 若云却没帮腔，只笑盈盈的站在一边看热闹。 齐箫连连冲若云使眼色，若云不为所动的挑挑眉，摆明了没打算帮着说情。 齐箫只得打起精神来，继续陪笑脸：“芳表姐都这么说了，母亲你就答应了吧！” 袁氏为难的看了齐氏一眼。 齐氏笑着接道：“大嫂，箫哥儿实在想去，就随了他的心意好了。反正到时候文哥儿轩哥儿也是要去的，就让箫哥儿跟在他们两个身边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齐箫高兴的一把搂住齐氏，高呼“姑姑万岁”！齐氏被哄的开怀，笑的合不拢嘴，很自然的搂住齐箫。 袁氏一见这架势，也只得点了点头：“这个小祖宗，简直就没一天能消停的。得了得了，就随你跟着一起去好了。” 齐箫又欢呼起来：“母亲大人万岁！”一把又搂住了袁氏。 袁氏故意绷着脸训道：“再过了年，你也十二了，可不是小孩子了。也学着文哥儿那般稳重些。整日里上蹿下跳像个野猴子似的。” 沈宜芳和若云在一旁早笑的肚痛了。瞧齐箫那副欢喜的不能自持的激动样子，用上蹿下跳的野猴子按理形容，再合适不过了。 齐箫满不在乎的耸耸肩膀：“猴子就猴子好了，不过，母亲我可得提醒你一句，我可是你的亲生儿子，我是猴子，你岂不是一只老母猴子了吗？” 齐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袁氏则瞪起了眼睛，扬起巴掌就要往下落。 这个臭小子，居然敢说她像只什么老母猴子。母猴子倒也罢了……难道她很老么？ 齐箫早已机灵的跳开，调皮的拌了个鬼脸，然后脚底抹油便溜了。当然，临走之前，不忘招呼若云和沈宜芳一起走。 若云和沈宜芳相视一笑，一起跟了上去。 第二百八十一章新的一年 在众人的殷殷期盼中，总算熬过了这一个年头。 过了新年，每个人都大了一岁，若云也十一岁了。 穿着厚厚的红色新棉衣，梳着油光水滑的包包头，挂着明晃晃的金项圈，兜里装着鼓鼓的小金锞子，嘴里含着香甜的桂花糖，若云的心情很是愉快。 脚底踩着软绵绵的雪，一步踩下去，便是一个小小的窝，还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别有一番情趣。 香菱在后面笑着说道：“小姐，还是奴婢给您领路吧！” 若云连连摇头笑道：“不用了，我这么大的人了，难不成连路也不会走了么？”香菱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婆婆妈妈太过小心仔细了。不过是在雪地上走几步，也放心不下。她也不至于娇贵的连路都走不稳妥了吧！ 香菱依旧不死心的游说个不停：“这雪这么深，一步一步踩下去也很累人的。奴婢在前面领路，小姐大可以在奴婢走过的印迹上走，这样不是轻松多了么？也免得弄湿了鞋子……” 若云被念叨的头都痛了，连连举手投降：“好好好，都依你总成了吧！真是越来越唠叨了。” 香菱目的达到，心满意足的一笑，忙抢上前来走了几步，扭头笑道：“奴婢这坏毛病，还不都是小姐给惯出来的？” 若云哈哈一笑：“说到底，还是我的错。得了，我回去自我反省去。”两人不拘礼的开了几句玩笑，倒是分外的和谐愉快。 一直跟在后面的兰初，压根插不上嘴，只能用羡慕的目光在香菱和若云的身上瞄来瞄去。 小姐待香菱的这份亲热随意，真是太让人羡慕眼热了！若是小姐也能这般待她，让她做什么也愿意啊！ 正胡思乱想着，就见若云笑吟吟的转过头来招手：“兰初，你怎的越走越慢了，动作快一些。时间可不早了，我得去给祖母她们请安呢！” 每天早上，都得先去沈老太太那里请安，方氏齐氏等人也都在沈老太太院子里待着，倒是省了多跑腿。 兰初忙打起精神，笑着应了，利索的跟了上来。 往日小姐出来，只带着香菱一个。如今却是常也带上她，显然有栽培指点之意。这个讯号如此的明显，早已惹来了采梅的羡慕嫉妒了。她可要好好珍惜这样的好机会才是呢！ 想及此，兰初分外殷勤的笑着问道：“小姐，走了这么远，一定累了吧！奴婢搀着你走吧！” 若云本想拒绝，待一看到兰初充满希冀的双眼时，立刻改了主意，笑着点头应道：“好。” 对丫鬟们来说，主子越是肯吩咐自己做事，就越发的说明主子的重视。若云自然明白兰初此刻迫切想献殷勤的心情。 果然，就见兰初精神抖擞的应了，笑眯眯的走上前来，搀扶着若云的胳膊。主仆两个顿时亲热了不少。 香菱扭头看了一眼，见兰初容光焕发满面笑容的样子，不由得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这些日子以来，兰初果然大有进步。说话做事稳重了不少，言语也更加的谨慎小心，果然是个可造之材。相反，采梅的缺点却暴露的越发明显。心浮气躁不说，还常酸不溜丢的说兰初的不是，心胸着实狭窄。 这也足以说明，小姐的眼光确实极好。兰初比采梅更合适做大丫鬟呢！ 若云和香菱的目光在空中相触，交换了个默契的眼神。 一院子里的大小丫鬟里，最最了解她心思的，莫过于香菱了。更难得的是，香菱从不多舌。这才是若云最最欣赏的地方，也因此渐渐的将香菱视为真正的心腹。 兰初比起香菱来，差的不止一点两点。好在这些日子调教得力，也有了不少的进步。照着这样子带上个一年半载的，今后做个一等大丫鬟是没问题的。 只是，不管兰初怎么聪明伶俐，也不可能如香菱一般贴心的了…… 若云微微叹口气，不再去想这个恼人的问题。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没有人能真正陪伴自己一辈子。就算再舍不得香菱，她也不可能将香菱一直留在身边。若是真的成了老姑娘，岂不是耽误了香菱这一辈子的幸福？ 今年，香菱也十八了。也该着手为香菱操持终身大事了。不管如何，也要为香菱挑一个性子忠厚的男子才是，相貌还要过得去，还有，脾气也要好些才行…… 若云在心里不停的盘算着这些，自然而然的便停住了说话。 兰初大着胆子笑问道：“小姐，您在想些什么呢？好端端的，怎的也不说话了？”平日里看香菱和小姐总是有说有笑，兰初早就羡慕不已眼馋的不行了。因此，一有机会，兰初不免也想着要表现一番。 若云回过神来，笑着看了香菱一眼，才慢条斯理的说道：“我倒也没想什么，就是在盘算着，香菱过了年也十八了，年龄也不小了……” 还没等说完，就见香菱停了脚步转过身来，红着脸跺脚：“小姐，说的好好的，怎么又扯到奴婢身上来了。”不用想也知道小姐接下来会说的话题是什么了。 若云笑嘻嘻的欣赏着香菱羞涩的模样，打趣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可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这做主子的，若是不替你操心，只怕你背地里又要抱怨了。” 兰初在一旁掩嘴笑了起来。 香菱的脸更红了，说话也远不如往日利索：“奴婢不、不想嫁人，奴婢一辈子都待在小姐身边，哪儿也不想去。” 若云连连摆手：“别别别，若是等你一把年纪了头发都白了，还待在我身边伺候，我可吃不消。” 兰初咯咯笑个不停，香菱也被逗的笑了起来。 说说笑笑中，很快到了沈老太太院子里。 沈宜莲来的最早，岳姨娘也来了。齐氏和沈霖也来的颇早。 若云一一上前行礼问安，然后乖巧的待在一边，听着长辈们说话。 不一会儿，沈宜芳等人才一一来了，顿时热闹了不少。 沈宜芳笑眯眯的扯了扯若云的包包头：“四妹，你今年都十一了，也该梳个漂亮的发式出来见人嘛！”总梳着包包头，倒像是长不大一般。 若云嘻嘻一笑：“再怎么收拾，也没大姐二姐漂亮。” 这一句马屁拍的，沈宜芳和沈宜莲都掩嘴笑了起来。沈宜芳明媚照人，沈宜莲楚楚动人，果然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丽少女。 过了这一个年头，变化最大的，便是她们两人了。身材窈窕了不少，各自散发出少女的风韵来。 若云虽也长高了些，还未脱孩子的青涩稚嫩之气。胸前依旧是一片平坦，暂时还没有发育的迹象。 这种事情急也急不来。再者，若云倒是颇为享受此时的悠闲生活。长大，意味着说亲成亲嫁人，一堆的麻烦事变要接踵而来。最最幸福的时光，莫过于此刻了。 沈宜蓉也笑嘻嘻的凑了过来，十三岁的沈宜蓉，也初步有了少女的风姿，明艳的五官洋溢着欢快的笑容，俨然是一个美人胚子。 若云由衷的叹道：“三姐，你今儿个穿的新衣，真是好看的很呢！”绛紫色的新衣映衬的沈宜蓉皮肤白皙，眼睛明亮有神，分外的有精神。 沈宜蓉喜滋滋的回敬了几句：“四妹最适合穿红色了，特别的喜气漂亮可爱。”若云的脸蛋本就小巧精致，在红色锦缎袄子的映衬下，更显得冰雪可爱。 沈宜芳在一旁笑道：“得了得了，听你们两个互相吹捧，肉麻死了。说点别的成不成？” 若云眼珠一转，笑着应道：“二姐说的是，我们还是说说过些日子去杭州的事情好了。” 沈宜芳俏脸微红，不依不饶的掐了若云两把。 若云笑着躲到沈宜蓉身后，姐妹几个笑闹成一团，动静自然不小。 齐氏本想数落几句，转念一想，大过年的，就随孩子们闹腾好了，也就没吱声。 方氏正在陪沈老太太说话。不知怎么的，便说到了最新听闻的八卦消息来。 “听说，郭家那个大少爷，这个年头没熬过来，已经死了。”方氏说起这个消息来，不免有些幸灾乐祸。 当日萧家看不中沈奕鸣，硬是将女儿萧婉玉许配给了那个缠绵病榻的郭家大少爷。以为攀上了一门好亲事。却不料嫁过去还没满一年，那个郭大少爷便一命呜呼。萧婉玉年纪轻轻的便成了寡妇。 齐氏微微皱起眉头：“连个孩子也没留下一个，今后这萧二小姐的日子，也难过的很了。”在这样的大家族里，连个傍身的孩子都没有，可以想见萧婉玉以后的日子定然凄苦艰难。 方氏轻哼了一声：“这也怪不得别人，还不是萧家硬生生的把自己女儿推进火坑里去。再说了，听说那个郭大少爷，连下床走路都没力气，哪里可能有‘精力’留下孩子。” 甚至有传言，萧婉玉至今还是个清白的女儿身呢！ 这些话自然不好在沈老太太面前直言，妯娌两个对视一眼，便默契的扯开了话题。 第二百八十二章意外摔跤 吕薇一直站在方氏身后，当听到萧二小姐的名字时，脸色顿时有些不自然，不由得瞄了身边的沈奕鸣一眼。 萧婉玉这个名字，一直是她心头的一根刺。成亲这么久了，沈奕鸣也未真正彻底的忘了萧婉玉…… 沈奕鸣的自制力好了不少，倒不像以前那般一听到萧婉玉的名字便神色一变，只是拳头悄然的握紧了。 吕薇垂下眼睑，心里流过一丝苦涩，低头看了已经隆起的小腹一眼，旋即又振作起精神来。 不管如何，自己才是沈奕鸣明媒正娶的妻子。她的肚子里，怀着的是沈家的长孙。她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又何必和沈奕鸣心底那个虚无缥缈的影子计较。 吕薇反复安慰自己，神情渐渐平静了不少。 小夫妻两个的微妙互动，一旁的若云看的一清二楚。不由得浮起了一丝微妙的同情来。 然而真正说起来，这份同情究竟该给谁？若云自己也有些惘然。 被家人逼着跳入火坑的萧婉玉？还是没能娶得心上人的沈奕鸣？抑或是伤心着丈夫心里惦记着别的女子的吕薇？ 各有各的不得已，各有各的不幸。说到底，这便是真正的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想过的开心快乐心想事成，才是真正的奢望吧！ 若云悄然叹口气，振作起精神来，继续听长辈们说些闲话。 待听到萧婉君的名字时，若云心里猛然一动，很自然的凑了过去仔细聆听： “……前几日王府那边送了年礼过来，我听于妈妈说了件事。年前下了两场雪，路上积雪甚多，雪地路滑，世子妃竟然摔了一跤……”说话的，却是齐氏。 什么？萧婉君摔了一跤？ 若云的手一颤，然后悄然的缩进了袖子里死死的握紧，唯恐被别人窥见自己的激动。 沈老太太立刻动容了，连连追问道：“摔的可厉害么？”把若云最最惦记的问题给问了出来。 若云努力克制住心中翻腾起的惊涛骇浪，使劲的竖起耳朵，唯恐听漏了一个字。 齐氏叹了口气：“说起来，也是不巧。听说当时在场的，还有两个世子侧妃。也不知是谁无意中绊了世子妃一脚，结果，世子妃便摔倒了。当时便见了红，差点便落了胎。之后，世子妃一直躺在床上养胎，至于孩子到底能不能保住，于妈妈说的也不太清楚。” 若云忍不住插嘴问道：“母亲，于妈妈有没有说起，到底是谁绊倒了表嫂？” 太好了，朱莹然和李苑两人，终于有人克制不住冲动做出了傻事来了。不管做出这等鲁莽举动的是谁，若云都要致以十二万分的敬意。 齐氏想了想，说道：“这个我倒没有细问。不过，听说她们两个都被狠狠的发落了一顿，如今都被关在院子里反省呢！”所谓关在院子里反省，便是禁足。也算两人彻底失了赵元灏的宠爱了。 沈老太太冷哼一声：“湘儿处事还不够狠辣，这种不知死活危害王府子嗣的贱人，就是乱棍打死也不为过。”说出这话的时候，沈老太太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之气。 齐氏和方氏连连点头附和。 这个话题，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小辈们没有插嘴的资格，一个个都竖长了耳朵听了起来。 若云虽然还想再问一问详情，可是这等场合，实在不宜太过高调，也只得逼着自己闭上嘴竖起耳朵。 齐氏又接着说道：“正因为出了这等事情，所以王妃也没了心情出来走动。”也因此，只派了于妈妈过来送了年礼。 沈老太太叹口气：“也罢，她总得先忙着操持王府里的一切琐事才是。”萧婉君这一躺下，所有的杂事琐事便都落到了沈嫣的身上。沈嫣的忙碌可想而知，不会来也在情理之中。 事实上，往年就算没有这等事情，沈嫣也总以忙碌为借口，极少亲自回来的。沈老太太心里黯然之余，也只能叹息了。 眼看着话题就要转开，若云大着胆子问道：“母亲，表嫂肚子里的孩子还能保得住么？” 齐氏瞄了若云一眼，淡淡的说道：“既然躺在床上休养，说明孩子便保住了。”只不过，能不能保到安然出生的那一天，就很难说了。 若云自然能听得懂齐氏的言外之意，默然了片刻。心里悄悄下了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把此事打探清楚才是。 待吃了午饭之后，各人便各自回了院子休息。 沈宜芳却不肯回去，硬是跟着若云来了，大有坐下长谈不走的架势。 若云压根没心情闲聊，可也清楚若是不把沈二小姐应付好了，她断然是不肯走的，也只得打起精神来，笑着陪沈宜芳说话。 屋子里放置了几个炉子，暖融融的。再磕着瓜子吃着糕点喝着香甜的枸杞红枣茶，若云焦虑不安的心情总算稍稍平息下来。 沈宜芳笑着瞄了若云一眼：“瞧你这心不在焉的样子，到底在想些什么？我刚才和你说话，十句你最多应一两句。” 若云半真半假的笑道：“我听到表嫂摔跤的事情，心里难过的很，哪里有心情和你说笑。” 沈宜芳嗔怪的白了她一眼：“我就猜到你是为这事闹心。”四妹对王府里的事情总是特别的上心，沈宜芳早已见怪不怪了。 若云的心漏跳了一拍，故作镇定的说道：“大过年的，忽的听到这等事情，谁能觉得痛快？表嫂心肠这么好，偏偏遇上这样的事情，真是可怜！” 一点都不可怜！孩子没了才好呢！ 沈宜芳自然不知道若云心里在转着什么念头，兀自叹息道：“是啊，表嫂也够倒霉的。也不知到底是谁绊倒表嫂的，胆子可真不小。” 若云沉吟了片刻，猜测道：“我看，大半是李苑。” 朱莹然狡猾多谋，李苑却冲动鲁莽些。这等不经过大脑的肆意挑衅，料想也该是李苑所为才是。此次，朱莹然也算是被李苑连累了。 沈宜芳讶然的挑眉：“为什么不可能是那个姓朱的？”也亏得四妹好记性，居然记得那两个女人的名字。她能记得她们两个姓什么就算不错了。 若云淡淡的说道：“我哪里有什么根据，就是随便猜猜罢了。” 沈宜芳总觉得若云的语气有些不对劲，可若非让她说一说哪里不对劲，似乎也说不出个所以为然来…… 沈宜芳挥去心底浮起的那一丝怪异感受，笑着说道：“好好好，我就相信你的直觉好了。就算是那个姓李的绊倒了表嫂好了。反正表嫂也没什么大碍，孩子也保住了。总算是好事一桩。” 若云嘴角扯出一丝弧度：“只怕没那么顺当呢！你没听母亲说么？表嫂当时就见了红，后来一直躺在床上静养，才算勉强保住了孩子。离生产还有好几个月，也不知道表嫂能不能平安无事的生下孩子呢！” 这话到底算不算是善意的关心？ 沈宜芳瞄了若云一眼，忽的说道：“四妹，你是不是不希望表嫂生下孩子？” 不能怪她这么敏感，实在是今天的若云，语气太过反常了。隐隐有种异常的亢奋和激动，倒像是在幸灾乐祸一般…… 听了这句直截了当的话，若云顿时一惊。第一反应便是，难道自己什么地方露了马脚？不然，沈宜芳为什么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待看到沈宜芳困惑不已的样子时，若云才反应过来。今天她表现的实在太过反常，也难怪沈宜芳会诧异了。 若云适时的流露出委屈来：“二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表嫂怀孕是件大好事，我一直盼着再多个小侄子呢！好在这儿只有我们两个。要是被别人听见了，指不定怎么说我呢！”硬生生的挤出了两滴眼泪来应景。 精湛的演技果然派上了用场，沈宜芳立刻为自己的失言连连道歉：“对不起，刚才是我失言了。你别生气啊，也别哭嘛！都是我不好，都是我胡说八道。你别放在心上，我保准不乱说一个字了好不好？” 沈宜芳手忙脚乱的哄了半天，若云才抹去那两滴眼泪，撅着嘴巴说道：“以后可不准这么说我了。”典型的得了便宜又卖乖。 沈宜芳连连点头保证。只要若云不哭了，现在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沈宜芳也会不假思索的点头的。 若云见好就收，破涕为笑：“二姐，要不，我们找个时间去王府探望表嫂吧！” 话题跳跃的太快，沈宜芳显然有些不适应，愣愣的应道：“呃？我们主动去吗？”每一次去王府，都是沈嫣发了请帖过来。还从来没有主动登门造访的先例呢！ 若云兴致勃勃的说道：“是啊，也不知道表嫂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不亲眼看一看，我实在放心不下呢！反正这几日也不用上课，整日待在家里也很无聊，不如去王府玩一玩呢！新年拜访亲友，也不算失礼的事情吧！” 要去王府，非得齐氏点头不可。要想齐氏同意此事，在沈宜芳身上下功夫是最省事的捷径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竭力怂恿 沈宜芳听了之后，显然也有些心动了，沉吟了半晌，才说道：“就怕母亲不同意……” 若云怂恿道：“你去和母亲说一声，母亲哪有不同意的道理。到时候再拉上大姐三姐一起说话，还怕母亲不点头么？” 见沈宜芳还是犹豫不决，若云又使出了撒娇的功夫，扯着沈宜芳的袖子摇个不停：“好二姐，你就答应我吧！天天在府里待着，一个冬天都没出去过，闷都要闷死了呢！” 沈宜芳只得举手投降，点了点头：“好好好，等过两日天气好些了，我们再和母亲说一声。现在路上都是积雪，出行不方便呢！” 若云虽然巴不得现在就到王府去看个究竟，却也知道沈宜芳说的都是实情，笑着点头附和了几句，心里稍安。 只要沈宜芳出面央求，想来齐氏定会同意吧！ 一想到萧婉君面色苍白躺在床上的样子，若云便打心底里觉得痛快，再加上有机会前去探望，若云的心情自然极好，很自然的露出了笑容。 看着若云嘴角浮起的笑容，沈宜芳忍不住用打趣了几句：“四妹，过了一个年头，别人都长大了一岁。怎么你倒是越长越小了？” 喜怒形于色，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还真像个孩子呢！ 若云丝毫不介意沈宜芳的调笑，娇嗔的将头倚在沈宜芳的胳膊上：“我本来就最小嘛！” 沈宜芳被逗的哈哈大笑。难得见四妹流露出这么娇嗔可爱的一面，还真是惹人怜爱呢！ 笑闹了一气之后，若云笑着提议道：“左右无事，我们下棋打发时间吧！”提议下棋，当然是有原因的。 上官耀最擅长最喜欢的，便是下棋。沈宜芳本对棋艺一窍不通，后来却耐着性子学会了下棋。还硬拉着若云也学了下棋。 当然，两个人的棋艺都高不到哪里去。不过，闲来无事打发时间倒是个好消遣。 沈宜芳果然欣然应了。 若云抿唇一笑，对沈宜芳的那点子少女心思了如指掌，当下也不揭穿。扬声喊道：“香菱，去书房把棋盘棋子都拿过来。” 香菱在门外应了，不肖片刻，便将棋盘拿了进来摆好。 若云手执白子，沈宜芳手执黑子，笑嘻嘻的下了起来。 若云对下棋压根不感兴趣，当初也是被沈宜芳硬拉着学的。棋艺实在说不上好。反观沈宜芳，却因为心上人喜欢棋艺的缘故，学棋的时候分外的用心，棋艺比若云好的可不是一点半点。不肖片刻，就将若云杀了个落花流水。 若云笑着举手认输：“二姐棋艺好生厉害，小妹甘拜下风！” 沈宜芳笑着说道：“再来再来，你刚才根本没用心。” 若云摸摸鼻子，只得陪沈宜芳再下一盘。就这么一盘接着一盘的，不知不觉中，一个下午的时光便被消磨了过去。 在若云的翘首期盼中，接下来的几天果然都是好天气，积雪融化了大半。 过了正月十五，沈宜芳便去齐氏面前主动提及要去王府探望萧婉君一事。 齐氏颇有些意外，笑着问道：“好端端的，怎么忽的想起去探望世子妃来了？” 沈宜芳一本正经的应道：“听说表嫂摔了一跤，也不知身子怎么样了，我心里惦记，就想去看看呢！” 齐氏很是欣慰的点点头：“我的芳姐儿现在也开始懂得人情世故了。好好好，我这就备些礼物，送个拜帖到王府那边去。” 若云没料到事情如此顺利，心里一喜，和沈宜芳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神。 沈宜芳得意的眨眨眼，大有“本小姐出马哪有不成功的”洋洋自得。 齐氏留意到姐妹两个之间的小动作，心里一动。 沈宜芳忽的提出要去王府探望，她本就觉得有些奇怪。现在看来，定然是有人在背后出的主意了…… 齐氏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的若云心里直发毛。她可不敢小觑了齐氏的精明，稍微一联想，只怕齐氏也能猜出事情的原委来。 想及此，若云索性笑着上前一步说道：“母亲，说起来，此事还是我先在二姐面前提起的。还请母亲不要责怪女儿多事才是。” 齐氏淡淡的一笑：“你们关心世子妃的身子，也在情理之中，有什么可怪的。”她真正介意的，是若云对沈宜芳的影响力啊！ 以前只觉得两个孩子亲近一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现在看来，沈宜芳居然如此听若云的话，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沈宜芳最是了解齐氏的脾气，一见齐氏皮笑肉不笑的挑眉，便知道不好，虽然不清楚原因是什么，可下意识的便开始为若云开脱：“母亲，这件事情确实是四妹提醒我的。不过，我也觉得应该去王府那边探望一番，不然，心里着实放心不下呢！” 齐氏笑了笑：“好了好了，我又没说什么，不是已经同意了你们去王府么？你们各自回去准备准备，明天早上早些过来就是了。” 几个女儿齐齐应了，又留下来扯了些闲话。 齐氏闲闲的听了会儿，便吩咐各人早些回去休息。不过，却独独把沈宜芳留下了。 沈宜莲和沈宜蓉早习惯了齐氏对沈宜芳的偏爱，只以为齐氏又要私下里给沈宜芳一些好东西才会支开各人，就算心里有些不痛快，也都笑着退了出去。 若云却有了不太好的预感，心里沉甸甸的，忍不住看了沈宜芳一眼。齐氏不会是要训斥沈宜芳一顿什么的吧！ 沈宜芳微微一笑，暗示若云不用担心。 若云不便多留，只得领着香菱回了院子，一路上，都蹙着眉头没有说话。 香菱在后面跟着，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自打从齐氏院子里出来，若云便是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了。 若云没心思多说，敷衍的应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明天要穿什么衣服。” 这等口不对心的敷衍之词，香菱岂能听不出来？ 不过，小姐既然不想多说，香菱便也不再多问，只默默的跟在若云的身后一起回了院子。 到了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若云便起了床，稍微拾掇了一番，便出发了。 香菱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忍不住问道：“小姐，您这是打算先去二小姐那里么？”这个方向，分明就是沈宜芳的院子。 若云“嗯”了一声。 也不知道昨天下午齐氏到底和沈宜芳说了什么，她自然要先来安抚沈宜芳几句。 一路急行到了沈宜芳的院子里，沈宜芳果然刚起床，还在梳洗。 若云进了屋子之后，便笑着对秋寒说道：“秋寒，你们先出去，今日我来替二姐梳头好了。” 秋寒乖巧的应了一声，便和香菱一起退了出去。 若云走上前去，笑眯眯的替沈宜芳梳起头发来，动作分外的轻柔，却对昨日的事情只字未提。 沈宜芳有心事从来都藏不住，果然忍不住开口了：“四妹，你可知道昨天母亲留我下来说了什么？” 若云手中动作未停，笑吟吟的应道：“我又没有千里眼顺风耳。母亲和你说了什么，我哪里能知道。” 沈宜芳却没有笑的心情，叹了口气：“母亲问我，去王府到底是谁的主意。” 若云对这个答案丝毫不觉意外：“我之前便承认了，这是我的主意。” 沈宜芳又叹口气：“是啊，所以，我便告诉她，这是你提议的。不过，我也说了，我也很赞成这么做的。” 若云默然片刻，才低声说道：“对不起，二姐。都怪我乱出主意。母亲一定训斥你了。” 齐氏真正介意的事情，并不是去王府这件事。说到底，去探望世子妃萧婉君于情于理都很合宜，并未出格。 令齐氏不快的，是沈宜芳太过听自己的话了吧…... 可以想见，沈宜芳昨天一定被狠狠的训斥了一顿。 果然，就见沈宜芳露出一丝苦笑：“四妹，你真是聪明，什么也瞒不过你。我昨天确实被母亲训斥了一顿。” 长这么大，沈宜芳挨骂的次数屈指可数。没料到，仅仅为了这等小事，齐氏就大发了一通脾气，数落了她好半天。 “别人家都是妹妹听姐姐的话，到了你这儿，倒是改了规矩，变成你听妹妹的话了。你长这么大了，到底有没有一点脑子？被别人卖了，还高高兴兴的帮着人家数钱。也不知道你脑子都长到哪儿去了。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心眼的。”齐氏皱着眉头，毫不客气的训斥了沈宜芳一通。 沈宜芳屡次想辩驳，都被齐氏瞪了回去，到后来，只得委委屈屈的一直挨骂。 再接下来，齐氏的话就更直接了：“……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你是我们沈家堂堂正正的嫡出小姐，晴姐儿不过是个庶出的，哪里配和你相提并论。就算交好些，你也不能被她左右，被她牵着鼻子走。你给我记好了，今后你离晴姐儿远一些，不能有什么事情都告诉她。更不能什么都听她的。听清楚了么？” 第二百八十四章主动避让 沈宜芳不愿再去回想这些刺耳的话语，振作起精神来笑道：“算了，不提这些了。你动作快些，我还没吃早饭呢！” 齐氏的话对她自然有影响，不过，就此和四妹疏远，她也十分不情愿。到底该怎么做，她也有点迷惘了，脑子里乱哄哄的。 现下，也只能将所有的心事都按捺下来，以后慢慢再琢磨到底该怎么做才合适。 若云明知沈宜芳没有把齐氏的话全部学给自己听，也只当做不知道一般，笑着应了。利索的为沈宜芳梳了个漂亮的发髻。 沈宜芳左顾右盼，很是满意，赞道：“四妹，你手艺可真是好。” 若云自嘲的一笑：“我这手艺，不做丫鬟都有点可惜了。”前辈子苦练多年的技艺，这么长时间没用，其实也生疏不少了。 沈宜芳被逗的咯咯直笑，压根没想到这是若云的肺腑之言。 匆匆吃了早饭之后，姐妹两个便一起去了齐氏的院子。 待院门遥遥在望之际，若云忽的笑着说道：“二姐，你先进去吧！” 沈宜芳一时没弄懂若云的意思，下意识的问道：“你呢？不和我一起进去么？” 若云微微一笑：“你先进去，我待会儿再进去。对了，若是母亲问起来，你千万别说我今天早晨去找过你。” 沈宜芳愕然的瞪大了眼睛，待会意过来若云的意思，心里忽的无比的酸楚：“四妹，你……” 虽然她没有明说，以四妹的聪慧伶俐，一定猜出齐氏的态度了吧！四妹不忍让她为难，才会这么主动的退让吧！ 这一刻，沈宜芳的心里酸涩的不得了，满心不是滋味。 若云安抚道：“没事的，什么也不用说了，我都明白。你先进去吧！被母亲看见我们一起进去，她肯定会不高兴的。” 齐氏刚发过话，沈宜芳总得做做样子和她撇清距离才是。若是两人依然故我的亲热，岂不是摆明了不听齐氏的话？ 这点浅显的道理，若云不说，沈宜芳也很明白。 默然了片刻，沈宜芳终于咬牙点点头，领着秋寒先走了。 看着沈宜芳的背影，若云悄然叹了口气，低着头，闷闷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香菱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底，自然也能猜出究竟是怎么回事，柔声安抚道：“小姐，太太不喜你和二小姐太过亲近，定是怕你对二小姐影响太多。其实，二小姐心肠极好，绝对不会真的就此疏远你的。” 若云苦笑一声：“香菱，你说的这些，正是我担心的。”沈宜芳是什么性子，她再清楚不过。断然不会因为齐氏的几句话，就真的疏远了自己。 香菱疑惑的蹙眉：“小姐，您究竟在说什么？奴婢怎么听不懂了？”既然二小姐不会因此疏远小姐，那么小姐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若云幽幽的叹口气：“母亲的顾虑不无道理，我一个庶出的妹妹，偏偏和嫡出的姐姐关系如此亲近要好。甚至到了能左右二姐心意的地步。母亲自然会放心不下。” 因此，齐氏一定会勒令沈宜芳和她就此疏远。 香菱挠挠头：“小姐，你说来说去，奴婢还是不太懂。”小姐明明年龄不大，可思虑细密周到，让人惊叹。她简直都听不懂小姐到底想表达些什么意思呢！ 若云淡淡的一笑：“香菱，其实，母亲的心意我很能谅解。二姐因此和我疏远，我也不会怪她。只不过，二姐外表看似冷傲，其实最是柔软善良，根本狠不下心来冷淡疏远我。时间久了，母亲岂能看不出来？到时候，母亲定会更生二姐的气了。” 这才是若云真正担心的地方啊！ 香菱总算听懂了，深深的叹了口气：“小姐，说来说去，你都是在为二小姐着想呢！”若论心地善良忠厚，再无人能及自己的小姐了。 若云定定的看了香菱一眼，低低的说道：“二姐真心待我，我自然也要为她着想。” 哪怕她之前确实生过利用沈宜芳的心思，在这么久的相处中，这份心思也早已淡薄了下来。对着一个真心真意对自己好的女孩子，她哪里还有脸去想怎么利用对方呢？ 香菱也不知该怎么安抚若云，也陪着叹道：“小姐，你也不用想的太多了。太太在气头上，说的话也不能全然当真。先暂时和二小姐疏远些，等太太气头过了，自然也不可能整天来关注这些琐事的。” 也只能如此了！ 若云点点头，不再多说。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抬脚走了过去。待进了屋子一看，沈家小姐们果然都来的差不多了。 沈宜芳正站在齐氏身边说话，见若云进来，下意识的便想迎过来。 若云不着痕迹的看了沈宜芳一眼，沈宜芳心里一动，很自然的停住了动作。 若云这才笑眯眯的上前向齐氏行礼问安。 齐氏倒是没有什么异常，依旧像往日一般，笑着打量若云几眼，然后赞道：“晴姐儿今儿个穿的倒是素雅。” 若云笑着应道：“表嫂身子不适，我们此行是去探望，穿的太过花哨了，未免不太合适。所以，我便挑了件颜色素净些的。” 沈宜蓉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花团锦簇的新丝袄，脸上掠过一丝懊恼。诶，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些呢？ 若云似是知道沈宜蓉在想些什么，笑嘻嘻的扭过头来说道：“三姐这件新丝袄真是漂亮。” 沈宜蓉立刻高兴起来：“真的么？我也很喜欢这个花色呢！” 若云很自然的站到沈宜蓉身边，和沈宜蓉两个窃窃私语起来。至始至终，也没刻意的往沈宜芳那边看。 沈宜芳心里掠过一阵淡淡的失落，悄悄垂下了眼睑。 往日里，四妹总是和她黏在一起，两人总有说不完的悄悄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知道对方想说什么，默契的不得了。可现在，只因为齐氏的一席话，她们两个便得做出疏远的样子来，心里别提多难过了。 心情不佳的沈宜芳，自然也没了多少说话的心情，一直闷闷不乐的待在齐氏身边。 齐氏一直留意着沈宜芳的一举一动，见沈宜芳郁郁寡欢的样子，自然心疼。不过，此时却是万万不能心软的，不然，之前的苦口婆心岂不是白费了？ 想及此，齐氏便当做没留意沈宜芳的沉默，只微笑着打量若云。 在齐氏审视一般的目光下，若云显得分外的镇定从容。一直和沈宜蓉窃窃私语，偶尔抬起头来，也是甜甜的一笑，丝毫看不出有任何的异常或是……不满。 齐氏心里暗暗感叹，真没想到，沈家最有城府最有心计的女儿，居然是这个沉默寡言的晴姐儿呢！ 看她那副宠辱不惊的样子，分明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心意，所以才会刻意的和沈宜芳保持距离，好让自己放心的吧！ 齐氏忍不住瞄了身边的沈宜芳一眼，唏嘘不已。若是沈宜芳也有这般的城府，她哪里还用这般的发愁啊！ 待一行人都上了马车，若云笑吟吟的坐到了沈宜莲的身边，很自觉的和沈宜芳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沈宜莲早察觉出不对劲来了，故意笑着打趣道：“四妹，你每次都和二妹坐一起的，怎的今天倒和我坐一起来了？” 若云展颜一笑：“大姐，你这是嫌弃我了么？我可不管，今天就要坐你身边，倒要看你怎么办。”故意亲昵的蹭了过去，将头靠在沈宜莲的肩膀上。 沈宜莲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你这么厚皮赖脸的，我便随你好了，哪里还有什么办法。” 一车子的主子丫鬟都笑了起来，唯一没笑的，便是沈宜芳。 沈宜芳本就是个不好相与的性子，冷着脸也是常有的事情。因此也不特别的惹眼。只不过，在众人的欢声笑语的映衬下，沈宜芳显得十分的别扭就是了。 若云忍住了安抚沈宜芳的冲动，小心的避开了和沈宜芳的眼神交汇。 正因为在乎沈宜芳，所以，若云愈发不忍心因为自己的缘故，使得沈宜芳受到齐氏的责备。 既然沈宜芳狠不下心来……就让她做这个狠心人吧！ 若云的心里浮起一丝无可奈何，旋即便按捺了下来。脸上一直挂着泰然自若的灿烂微笑。 那笑容是如此的平和，丝毫没有流露出心底的那一丝黯然。平和的让满心懊恼的沈宜芳，甚至觉得那笑容有些刺目起来。 四妹当真就这么平静么？难道她心底一点都不难过么？ 或者，四妹是因为不在乎这份姐妹情意，才会如此的镇定从容？ 沈宜芳叹口气，摇头挥去这些不快的猜想。闷闷的将头转了过去，掀起帘子往外看了会儿解闷。只是车内众人的欢声笑语不停的传入她的耳中，搅的她心神愈发不宁。 沈宜芳本就没什么耐性，心情又极差，听到这样的笑声，愈发的不快，终于忍不住绷着脸说道：“你们都消停会儿行不行。一路上叽叽喳喳的，你们不嫌烦，我还嫌吵呢！” 此言一出，车里顿时安静了不少。 第二百八十五章严厉训斥 沈宜莲冷眼旁观，沈宜蓉错愕不已，俱是一言不发。 若云却是满心的怜惜，看着阴沉着脸的沈宜芳，不知怎么的，竟萌生出了一种将沈宜芳搂在怀中安抚的冲动。 此刻的沈宜芳，就像个闹别扭的孩子一般，满心的不痛快，却又被堵着一个字都不能说。也难怪她会忍不住发了脾气。 要知道，沈宜芳本就是个从不会收敛脾气的娇蛮小姐。能忍到现在，已经算是不错了。 齐氏却显然不这么想，立刻沉了脸呵斥道：“芳姐儿，你这是做什么。这里坐着的，都是你的姐妹，还有我也在。你便是这么说话的么？你的规矩礼仪，都学到哪儿去了？” 说到后来，语气已是十分的严厉。 沈宜芳的脾气究竟从何而来，齐氏心知肚明。也因此，她越发的不能容忍沈宜芳的失礼。遇到这等小事便沉不住气，将来若是做了当家主母，遇到了各种麻烦又该如何自处？ 爱之深责之切，期望越高，要求自然就更高了。 沈宜芳满腔委屈，又不敢顶嘴，泪花在眼里不停的打转。 齐氏狠下心肠，冷冷的训斥道：“不准哭，待会儿就要到王府了。若是哭花了妆容，岂不是让人看了笑话？” 沈宜芳的倔强劲儿也上来了，果然眨巴眨巴眼睛，硬生生的将到了眼边的泪水又咽了回去。 若云在一旁看着，别提多心疼了。却也不敢在这时候为沈宜芳说话。 说起来，这次的起因都在她，齐氏表面在发沈宜芳的脾气，暗地里却是冲着她来的。在这样的尴尬情形之下，她只能低着头保持沉默。也免得真正激起齐氏的火气。 沈宜莲更是乐得看热闹，丝毫没有为沈宜芳说话的打算。 沈宜蓉倒是张了张嘴，可一看齐氏绷着脸，到了嘴边的话自动自发的咽了回去。丫鬟们更是噤若寒蝉无人敢动弹。 一时之间，马车里一片静默。 在这样尴尬凝滞的气氛中，时间似乎过的特别缓慢。好不容易熬到了王府门口，马车停下来的那一刻，各人都悄然松了口气。 在门口迎着各人的，是沈湘身边最得力的管事婆子于妈妈。她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给齐氏行礼问安，客套的寒暄了几句。 齐氏笑着应对几句，身后的几个女儿们却都异常的老实安静，没人说什么话。 于妈妈精明世故，一眼便看出沈家几位小姐的不对劲来。迅速的扫过沈宜芳无精打采的脸庞，又不动声色的瞄了抿着嘴唇的若云一眼，然后笑着说道：“王妃这几日一直忙碌，一时没顾得上发请帖到沈府去。其实，王妃早就念叨着要请几位表小姐来做客呢！” 齐氏笑着应道：“是我们叨扰了才是。”边说笑，边往府里走去。 待见了沈湘，自然又是好一番客套热闹。 沈湘含笑看了众少女一眼，忽的“咦”了一声：“馨姐儿和敏姐儿怎的没一起过来？” 齐氏笑吟吟的说道：“过了正月初八，大伯便回了沧州。大嫂带着馨姐儿和敏姐儿一起跟着去了呢！” 沈湘了然的稽首微笑。 夫妻分居两地，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沈奕鸣和沈宜华的终身大事都有了着落，方氏自然也没了在京城待着的心情了。 闲聊了一会儿，沈湘才留意到沈家诸位小姐的不对劲，笑着问道：“今儿个这是怎么了？怎的一个个都不肯说话了？” 和往日里的叽叽喳喳大相径庭，一个个都很拘谨老实，就连胆子最大的沈宜芳，也一直半垂着头一言不发。着实有些奇怪！ 齐氏咳嗽一声：“芳姐儿，你姑姑问你的话呢，你怎的也不知道回话？” 沈宜芳打起精神抬起头来，硬是挤出了个笑容：“姑姑勿怪，我们姐妹几个担心表嫂的身体，才特地央求着母亲带我们来探望。也不知道表嫂现在怎么样了，心里都很担忧。一时之间，便没了说笑的心情，还望姑姑见谅。” 这一番解释合情合理，沈湘不疑有他，叹了口气说道：“婉君年前摔了一跤，当时便见了红，花了好一番力气才保住了肚中的孩子。这半个多月，却是一直在床上静养，不知喝了多少补品。身子还是很虚弱。夏大夫每日定时去问诊，说是脉象不稳，还有流产的危险……” 众人齐齐动容。 齐氏皱着眉头：“这么说来，倒是要好好休养才是。” 沈湘叹道：“是啊，我早免去了她的晨昏定省，让她好好休息。府里的琐事一概不要她操心。”养胎最忌耗费心神了，在这等关头万万不能大意才是。 沈宜莲忍不住问道：“好端端的，表嫂怎么会滑了一跤？” 沈湘冷哼一声：“雪地里本就路滑，还有不长眼的‘无意’中绊了婉君一下，才使得婉君摔了一跤。说来也不巧，旁边偏偏有块石头，绊倒的时候偏又撞到了那块石头。” 更可恼的是，撞到的部分恰好是腰际。这几样“凑巧”加起来，使得萧婉君差点当场就流了产。后来虽然用上好的药保住了胎儿，可也伤了身子。再也禁不起半点折腾了。 齐氏意思意思的安抚了几句，自然捡了些好听话来说。 若云一直默默的坐着听着，心里流淌着不为人知的窃喜。 听沈湘的话音，萧婉君的情形似乎不太妙啊！甚至连床都下不得，每天都靠着喝补品养胎，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若云竭力压住心里的那抹欢喜，脸上却硬是挤出了凝重担忧的神情来。 “姑姑，撞到表嫂的人究竟是谁啊？”沈宜芳好奇的问道。究竟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算计萧婉君肚子里的孩子？ 沈湘冷冷一笑：“算了，提到这个人，还嫌脏了我的嘴，不说也罢。” 沈宜芳识趣的不再追问，心里却在暗暗琢磨起来。会是上次见到的那两个女人之一吗？ 齐氏斟酌片刻，才笑着说道：“世子妃身子不适，我们本想去探望，如此说来，便算了吧！免得惊扰了她休养。” 沈湘浅笑道：“去看看也无妨，她也不至于娇贵到说几句话都撑不住的地步。”说着，便冲于妈妈使了个眼色。 于妈妈连忙凑了过来，准备在前领路。 沈湘也站了起来，正打算说什么，就见粉妆玉琢的小男孩跑了出来，抱住她的腿不肯撒手：“我也要去看看母亲。”正是晔哥儿。 沈湘乐呵呵的点头：“好好好，带你去就是了。不过，你可要乖乖的听话，不能惹你母亲生气知道了吗？” 晔哥儿咧嘴一笑，郑重的点头：“嗯，晔哥儿一定听话。”像个小大人似的一本正经的应着，顿时惹笑了在场的所有人。 若云定定的打量着晔哥儿，几乎舍不得移开视线。 过了一个年头，晔哥儿长高了不少。五官精致秀气，竟是比女孩子还要秀美。那副浓眉，散发着男孩子的英气，增添了几分可爱。 见面的机会总是少的可怜，每次一别之后，便要苦苦等上好久，才有再见面的机会。孩子正值长身体的时候，每一次见面，总有许多的惊喜和不敢置信。 她的孩子，已经长这么高这么大了…… 若云不敢恍惚失神，强迫着自己镇定下来。然后不着痕迹的落后几步，凑到了晔哥儿身边。 晔哥儿鼻息间嗅到了熟悉的气息，心里一动，抬起头来一看，立刻高兴的喊道：“小姑姑！” 这一刻，若云的心里真是比喝了蜜还甜，笑眯眯的冲晔哥儿招手：“晔哥儿，过来，小姑姑搀着你一起走。” 晔哥儿欢喜的点点头，挣扎着从奶妈的怀里滑下来，亲热的拉起了若云的手。 若云握着那只肉乎乎软绵绵的小手，心里溢满了不为人知的满足感。为了配合晔哥儿的速度，特地放慢了脚步。这么一来，不免落后了几步。 沈湘回头看了一眼，哑然失笑，倒也没多说什么。 若云放下心来，慢悠悠的搀着晔哥儿往前走，心里飞快的转过了一连串的念头。 待会儿就要看见萧婉君了……她要说些什么？又该做些什么？ 不管怎么样，也不能容得萧婉君安然生下孩子危及到晔哥儿…… 掌心中的小手忽的动了动，若云立刻回过神来，温柔的低头笑道：“晔哥儿，你走累了么？要不要小姑姑抱着你走？” 晔哥儿连连摇头：“晔哥儿已经四岁了，可以自己走了，不用小姑姑抱。”口齿伶俐清楚，有条不紊，那可爱的小模样，真让人疼进了心坎里。 若云的目光温柔又怜爱，展颜笑道：“晔哥儿好乖好棒。” 晔哥儿得了夸赞，很是高兴，得意的挺了挺小胸膛：“父亲说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随便撒娇。等母亲再生个弟弟，我可就是哥哥了呢！” 若云笑容未减，眼底却闪过一丝冷然，口中吐出的话语依旧温柔：“是吗？晔哥儿很想要一个弟弟么？” 第二百八十六章伊人憔悴 晔哥儿愣了片刻，大约是从没人问过他这样的问题，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若云也不催促，只笑盈盈的看着晔哥儿，耐心的等他回答。 晔哥儿想了好久，才说道：“小姑姑，父亲和母亲都说我很快就会有个弟弟，可是，我好想要个妹妹呢！” 若云失笑：“晔哥儿不喜欢弟弟吗？” 晔哥儿一本正经的说道：“男孩子调皮，我不喜欢，我喜欢又听话又漂亮的妹妹。” 若云被逗的开怀一笑。孩子的想法真是单纯可爱，和大人们的世界迥然不同。 王府子嗣一向单薄，沈湘等人，自然都巴望着萧婉君生个儿子。而萧婉君自己，这个心愿一定更加迫切吧！ 此刻的若云，忽的有了种莫名的直觉。 萧婉君，这一次，恐怕你不会如愿了…… 人在做，天在看。你当日待我如此残忍，你一定会遭到报应的。 若云不知想到了些什么，手微微一颤，不自觉的握紧了晔哥儿的手。 晔哥儿被握的有点痛，撅着嘴巴说道：“小姑姑，你把晔儿的手都握痛了呢！” 若云回过神来，忙松了手劲，歉然的一笑：“对不起，手还痛不痛？都是小姑姑不好。刚才想了一点事情，没注意就用了力气。” 晔哥儿大度的挥了挥另一只小手：“没关系，我的手已经不痛了。” 说说笑笑中，萧婉君的院子已经到了。 刚一靠近萧婉君的屋子，若云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味。那药味弥漫在屋子里，说不上好闻，也说不上难闻，莫名的让人觉得气闷。 萧婉君本躺在床上，见来了客人探望自己，自然不能失礼，忙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旁的若虹忙拿了抱枕塞在萧婉君的身后，方便萧婉君斜斜的倚在床头。 这等场合，自然有齐氏上前问长问短嘘寒问暖，一时半会也轮不到若云说话。若云只静静的站在角落处，定定的看着那个熟悉不能再熟悉的女子。 不用多问，端看萧婉君那苍白的脸颊便能知道，她现在的情形一定好不到哪儿去。 算算日子，萧婉君怀有身孕也有近四个月了，怎么着也该显怀了才是。可细细打量过去，萧婉君的小腹只稍稍隆起，不仔细看，压根察觉不出来。 再看看萧婉君的脸颊，异常的苍白消瘦。往日里明亮的双眸，也暗淡了不少。 若云心里隐隐的觉得畅快，好不容易才将嘴边的那一抹笑容压了下去。 晔哥儿早已松了若云的手，扑到床边，撒娇的抱着萧婉君的胳膊左右摇晃：“母亲，你天天躺在床上，都好久没陪晔儿了。” 萧婉君挤出个温柔的笑容来，轻声哄道：“晔哥儿，我身子好了，一定陪你。现在乖乖的，不要闹。” 晔哥儿不高兴的撅起了嘴巴。往日最最疼爱的他的母亲，自打怀了小宝宝之后，便没了多少精力心思照顾他陪他。他虽然年纪小，可却极为敏感，顿时嚷道：“不好不好，我就要你陪我。” 容妈妈抢上前来，陪笑道：“小世子，你母亲现在身子不舒服，要躺在床上休息才行，暂时不能陪你。要不，老奴陪你出去玩会儿可好？” 晔哥儿理都不理她，兀自拉着萧婉君的胳膊不放。 萧婉君被闹的哭笑不得，哄了老半天，也依然没把晔哥儿哄好，只得无奈的看了沈湘一眼。 沈湘笑着凑过来：“晔哥儿，你到底想玩什么？祖母陪你好不好？” 晔哥儿不乐意的撅嘴嘴巴，不高兴的嘟囔：“我不要，我就要母亲陪我。”倔劲儿犯上来，真是让人头痛不已。 沈湘没了辙，看了萧婉君一眼。 萧婉君只得打起精神下了床，站起身的时候，身子晃了一晃，把一旁的若虹和容妈妈都吓了一大跳。 沈湘蹙眉问道：“婉君，你没事吧！” 萧婉君忙笑道：“母妃不用担心，我没什么大碍。就是在床上躺的久了，乍然站在地上，有些头晕。现在已经好多了。”转而又笑吟吟的看着晔哥儿：“晔哥儿，你想去哪里？” 晔哥儿咧嘴一笑，大声宣布：“我要去堆雪人。” 众人都是一愣，旋即都笑了起来。 沈宜莲抢着说道：“晔哥儿，这几日没下雪，不好堆雪人呢！”之前倒是连下了几场，可现在都消融的差不多了。 晔哥儿歪着头，认真的问道：“一定要下雪才可以堆雪人吗？” 萧婉君含笑点头：“是啊，一定要下雪才可以堆雪人的。” 晔哥儿松了口气：“那多简单，现在下不就行了。” 众人又是一愣，然后哄堂大笑起来。童言童语真是天真又可爱啊！ 晔哥儿在众人的笑声中满是疑惑不解，很自然的看向若云：“小姑姑，晔儿说错什么了吗？” 若云忍住笑意，认真的答道：“晔哥儿没说错，只不过，这下雪是老天爷决定的事情，可由不得你的性子来。” 晔哥儿又撅起了嘴巴，一脸的不高兴。 萧婉君见了于心不忍，忙笑着说道：“晔哥儿是不是想到园子里转转？” 晔哥儿眼睛一亮，立刻点头：“晔儿好想去看鱼呢！” 还没等萧婉君点头应允，容妈妈立刻皱起了眉头，低语道：“世子妃身子尚未好，不宜四处走动。”更何况，外面冷嗖嗖的，若是受了凉气，可就不妙了。 萧婉君也踌躇了一下。对她来说，目前最最要紧的，自然是肚子里的孩子。晔哥儿……她此刻却也要哄的他开开心心的才好…… 晔哥儿却没什么耐心，更不懂看脸色行事这回事，兀自闹腾着要去看鱼。 沈湘咳嗽一声：“晔哥儿不要闹了，你要去看鱼，我们陪你就是了。你母亲身子不舒服，不能随便到外面走动。若是受了凉气，肚子里的小宝宝可就会哭鼻子了。” 晔哥儿绷着小脸生气：“母亲只疼肚子里的小宝宝，都不疼晔儿了。”往日里对他百依百顺，现在却似乎有点不一样了。他虽然说不清楚，可心里却模糊的有了感觉。 萧婉君被晔哥儿冷不丁冒出的这句话吓了一跳，不自觉的心虚起来。 一直没张口的若云，忽的笑着插嘴道：“晔哥儿可不能这么说，表嫂可是最最疼你的了。就算肚子里有了小宝宝，表嫂也还是最疼你的。表嫂，你说是不是？” 对着那双笑盈盈的美丽双眸，萧婉君那种莫名的心虚感居然更重了，脸上却下意识的挤出笑容来：“晴表妹说的是，我自然最疼晔哥儿的。”说着，便弯下身子，笑眯眯的亲了晔哥儿一口：“晔哥儿乖，我这就陪你去看鱼。” 晔哥儿立刻高兴起来，欢喜的搂着萧婉君的脖子，狠狠的亲了一口，然后高兴的拉着萧婉君的手往前走。 若虹不敢怠慢，忙拿了厚厚的披风，为萧婉君披好。 容妈妈则是满脸的焦虑担忧，张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是一个字都没说，叹口气跟了上去。 若云含笑着走在萧婉君的身后，脑子里浮现过一连串的念头。 趁着萧婉君走到水池边的时候，装作不在意的从她身后推她一把？还是找个有石头有亭子的地方，绊萧婉君一跤？ 不妥不妥！ 这么多人都在，这种举动太过惹眼了。再说了，容妈妈和若虹定然一直待在萧婉君的身边，她想靠近萧婉君，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她苦苦隐瞒了这么久的身份，若是在这样关键的时候被人察觉出异样来，太过不划算了！ 各种千奇百怪的法子在脑海里一一闪过，却又被一一否决。 脑子了一片乱哄哄的，若云自然也没了兴致说话。 沈宜芳偶尔看她一眼，似想凑过来说话，可看看齐氏，终于又将那股冲动压抑了下来。 沈宜莲敏感的留意到这些细节，悄悄的凑到了若云身边，低声问道：“四妹，你和二妹两人今天怎么了？吵架了么？” 两人向来要好，平日里凑到一起有说不完的话似的。可今儿个也太奇怪了吧！你不理我我不理你的，连话都没说上一句呢！再联想到来时闹腾的那一出，沈宜莲几乎可以断定，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些什么。 若云笑了笑，随意敷衍道：“没有的事，我和二姐好着呢！” 沈宜莲见她不肯细说，也没了兴致多问，笑了笑便扯开了话题。 若云漫不经心的应付着，目光仍然有意无意的在萧婉君的身上流连。 萧婉君的脚步比往日慢了不少，走路时分外的小心。虽然亲热的拉着晔哥儿的小手，可总不如以前那般亲热娇宠。更多的注意力，却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时不时的低头看一眼。 以前的萧婉君，不得不全心全意的对晔哥儿好。毕竟，晔哥儿是她费尽心思“得来”的儿子。她要依仗着晔哥儿稳固自己的世子妃地位。所以，她待晔哥儿很尽心。 可现在，她自己也怀了亲生骨肉。哪里还会对晔哥儿像以前那般好？ 第二百八十七章胆战心惊 孩子尚未出生，萧婉君便对晔哥儿冷淡了不少。若是等她安然生下了孩子，又怎么可能容得下晔哥儿？ 若云紧紧的抿着嘴唇，暗暗下了决心。 不管如何，今天也要制造个“意外”，让萧婉君肚子里的孩子无法保住。 为了惨死的自己报仇，也为了晔哥儿的将来，她一定要狠下心来！ 只不过，一定要谨慎小心些，无论如何不能让别人察觉出异样来…… 一行人说说笑笑中，到了池子边。晔哥儿拉着萧婉君站在池子边，兴奋的指指点点。 萧婉君却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两步，池子边路比较滑，若是一个不慎跌入水池就糟了。还是离的远一点比较好。 容妈妈和若虹一左一右的护着萧婉君，显得很是谨慎小心。想靠近萧婉君都不太容易。 晔哥儿兴奋之余，也没察觉到萧婉君的退让，直到小手被另一只温暖柔软的手握住了，才发现握住自己的人已经换了一个。 晔哥儿讶然的抬起头来，待看清楚握着自己小手的人是谁后，立刻浮起了大大的笑容：“小姑姑！” 若云嫣然一笑：“晔哥儿，你母亲身子不舒服，不能站的太近，姑姑陪着你一起看小鱼好不好？” 晔哥儿高兴的点点头，然后撅起嘴巴说道：“可是晔儿看了半天，也没有一条小鱼呢！” 若云呵呵一笑，柔声哄道：“现在天很冷，小鱼都躲在水底，不敢出来呢！” 晔哥儿不甚乐意的嘟嘴：“可是，晔儿好想看小鱼。” 若云无奈的回头一笑：“表嫂，要不，就请容妈妈回去拿些鱼食过来吧！只要撒些鱼食，池子里的鱼定会露到水面上来的。晔哥儿也就能看到小鱼了。”先把容妈妈支开片刻再说。 容妈妈稍微愣了片刻，不自觉的看了萧婉君一眼。 萧婉君微笑稽首，容妈妈这才不情愿的离开了。 若虹立刻往萧婉君身边又靠近了一些，紧紧的搀扶着萧婉君的胳膊。 若云看在眼底，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好一个忠心耿耿的若虹啊！ 沈湘和齐氏两人笑吟吟的走了过来，沈宜芳等人也凑了过来，一时之间，煞是热闹。 若云笑着松开了晔哥儿的小手，然后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两步，很自然的站到了萧婉君的身边。再然后，很自然的搀扶着萧婉君的另一只胳膊，微笑着说道：“表嫂，可还觉得冷么？” 这动作，这熟稔的语气，这熟悉的表情……若是把“表嫂”两个字换成“小姐”，简直就和死去的丫鬟若云如出一辙！ 萧婉君身子一颤，挤出一丝笑容来：“还好，能撑得住。”心里却惊魂不定。 刚才的那一幕，实在太过熟悉了。明明是不同的面孔不同的人，为什么会给她如此熟悉的感受？ 若虹显然也有了异样的感受，看着若云的目光，游离不定满是惊疑。 若云微微一笑：“表嫂，你若是觉得哪里不适，可不要硬撑着。还是早些回屋子休息吧！你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可让做奴婢们的担待不起。” 此言一出，萧婉君的脸色更是陡然一变。 这句话好生熟悉！ 以前……每当她身子微恙时，若云最常说的便是这一句…… 若虹困难的咽了口口水，颤抖着问道：“你……你到底是谁？” 此刻，沈湘等人都在围着晔哥儿说话，一时也无人留意这边三人的动静。加之若云刻意压低了声音，因此并未引起各人的主意。 若云低低的一笑，一字一顿清晰的说道：“若虹，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么？” 若虹早被吓的魂飞魄散，不知不觉中早已松了手，在若云冷然熟悉的目光中，踉跄着后退。 不，不可能的。绝不可能是她！ 她明明已经死了，自己亲眼看着她被断了气被埋了。死人怎么可能活过来？ 可是，那语气，那神情，分明就是她…… 萧婉君早已全身僵硬，定定的看着若云，脑子里一片空白。 难道真是……她的冤魂来索命了么？ 萧婉君的呼吸忽然急促了起来，手颤抖个不停，身子摇晃了几下，找不到支撑的地方。 若云的眼底迅速的闪过一丝寒光，然后忽的往后退了一步，不知怎么的，脚下一软，竟是往后摔去。 “救我……”若云惊恐的喊叫起来。 离的最近的萧婉君，反射性的伸出了手，旋即心里一惊，立刻又缩了回去，可是已经迟了。 她的手被若云紧紧的抓住，一起摔倒。 两人跌落在一起，滚了几步，噗通一声摔进了池子里。 萧婉君身子虚弱，刚一掉进池子里，就晕了过去。若云倒是还有些力气，哭喊起来：“救命……”还没等说完，就呛了两口水，被水淹没过了头顶。 这一突然的变故，把众人都给吓呆了。 沈湘脸色一白，仓皇的喊道：“快，快来人，跳进池子里把世子妃救起来！快快快！” 大冷的天，池子里的水冰凉入骨，好好的人也受不住这样的寒气。更何况是身子虚弱一直小心养胎的萧婉君？ 沈宜芳也是脸色一白，颤抖着喊道：“四、四妹也掉进池子里了。” 晔哥儿早已被吓的嚎啕大哭起来。 扑通扑通两声，已经有两个丫鬟跳了进去。一个是若虹，另一个，则是护主心切的香菱。 若虹稍有水性，香菱却是不懂水性，却都义无反顾的跳了进去。 若虹扯住了萧婉君的衣裙，使劲的往池子边拖。香菱却被呛的连连咳嗽，那冰凉的池水寒澈入骨，整个人都被冻的直打哆嗦。 “香菱，四妹就在你前面，快些拉她上来！”沈宜芳急的大声喊道，沈宜莲和沈宜蓉也都焦急的附和。 香菱咬牙往前走了两步，水已经漫到了胸口，若不是凭着一股毅力，只怕早就昏厥了过去。香菱的手四处摸着，终于摸到了若云身上的衣物，咬牙使力，慢慢往后退。 齐氏和沈湘也镇静不起来了，一起跑了过去。眼看着萧婉君面色惨白奄奄一息的被拖到了池子边，沈湘的脸也白了，颤颤巍巍的吩咐：“来人，快些把世子妃送回院子里去，还有，赶快去喊夏大夫。” 当下，立刻有几个丫鬟七手八脚的搀扶着已经昏厥的萧婉君回了院子。若虹也被冻的直发抖，却无人顾及她。她默不出声的跟了上去。 若云迟一步被救上岸，香菱全身的力气只撑到了上岸的那一刻，待见到若云被丫鬟们拖了上去，香菱松口气之余，竟也昏厥了过去。 一片混乱之中，也没别的法子，尽数搀扶到了萧婉君的院子里。 容妈妈兴冲冲的捧了鱼食过来，却没曾想半路便碰到了这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待看到被几个丫鬟搀扶着的奄奄一息面色惨白的萧婉君时，容妈妈被惊的手一松，那盘子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各人心头回响不绝。 “世子妃！你这是怎么了？”容妈妈颤抖着扑上前去，眼泪刷刷的落了下来。 沈湘此刻哪有心情多做解释，瞪了容妈妈一眼，不耐烦的说道：“好了，想哭也等会儿再哭。先搀着婉君回去再说。” 容妈妈用袖子抹去眼泪，不敢再哭，颤抖着跟了上去。 齐氏一直皱着眉头，心里哀叹不已。 刚才那一幕实在发生的太快，谁也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见晴姐儿和世子妃一前一后滚入了水池里。大冷的天，在冰凉的水里这么一淹，可以想见，萧婉君的情况定然不妙。此次前来，本是为了探望萧婉君病情，这下倒好，偏偏闹出了这么一出来。也不知要怎么收场才是…… 心里迅速的闪过了这些杂七杂八的念头，齐氏再也没法子保持镇静了。一直皱着眉头，一脸的凝重。 待到了萧婉君的院子里，又是好一通忙活。最最要紧的，自然是给落水的两人换上干净的衣物。再盖上厚厚的被褥取暖。 香菱和若虹两个，也都被冻的瑟瑟发抖，都被搀扶着进屋子换上干净暖和的衣物。 萧婉君一直昏迷不醒，沈湘等人都围在萧婉君的床边，焦急的审视着萧婉君的情形。晔哥儿被吓的不清，一直哭哭啼啼的。 沈湘深呼吸口气，吩咐身后的于妈妈：“你先带小世子回去。还有，吩咐人在大门口候着，只要元灏一回来，立刻告知此事，让他速速过来。” 于妈妈立刻应了，抱着晔哥儿退了出去。 沈宜芳沈宜莲和沈宜蓉姐妹三个，却一直陪伴在若云的身边。 看着床上那张惨白的小脸，沈宜芳的眼泪刷刷的落了下来：“四妹……” 沈宜莲也黯然的叹口气：“四妹真是运气不佳，以前就落过一次水，差点把小命给弄丢了，这次......”更是运气不好，大冷天的，水池里的水冷的不得了，就算没被淹着，只怕也被冻的去了半条小命了。 瞧她那张惨无人色的小脸，真是让人揪心啊！ 沈宜蓉喃喃的念叨了一句：“奇怪，好端端的，怎么四妹和表嫂会一起跌倒掉进池子里去？” 沈宜芳哪有心情接话，不停的用袖子擦着眼泪。 　 　　第二百八十八章孩子没了 　　夏大夫来的极快，第一个自然先为萧婉君搭脉诊治。待仔细查看一番之后，夏大夫的脸色立刻难看起来。 　　沈湘早有预感，可看到夏大夫的脸色如此糟糕，心里顿时一沉：“夏大夫，婉君肚子里的孩子……” 　　夏大夫叹口气：“回禀王妃，世子妃本就身子虚弱，有滑胎之忧。全仗着小心调养，才能保住肚子里的孩子。此次却不慎落入冰冷的池水中，孩子是再也保不住了！” 　　第一个有反应的，竟是一直守在床边的容妈妈，就见她扑通一声跪到了床边，嚎啕大哭起来：“我可怜的小姐啊……”悲恸难过之余，竟是连世子妃三个字也忘了称呼，改而喊起旧日的称呼来。 　　沈湘眼角也有些湿润了，不忍的别开头去。 　　齐氏站在一旁，异常的尴尬难堪。虽然不清楚事情的真相为何，可一起落水的，还有沈家的小姐。也不知道和晴姐儿究竟有没有干系…… 　　若是没有倒也罢了，若是真的和晴姐儿有关联，这又该如何自处？ 　　沈湘此刻心情极差，自然也没顾及到齐氏的处境和心情，兀自沉声问道：“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婉君怎么会跌倒摔落到水池里去？” 　　一屋子的丫鬟大气都不敢出，没人敢吱声。 　　沈湘冷哼一声，凤目扫了一圈：“你们一个个都眼瞎了么？看到什么只管说就是了。” 　　其中一个丫鬟，怯生生的张口应道：“奴婢不敢妄言，只看到表小姐和世子妃站在一起说话，然后，表小姐扭到了脚，跌倒了。世子妃伸出手去拉表小姐，结果，就一起摔倒滚进池子里了。” 　　当时几个丫鬟站的都隔了一段距离，压根没听清楚主子们在说什么。不过，事情大致的发展倒是都看进了眼底。 　　屋子里静默了片刻。 　　齐氏咳了一声，一脸愧色，歉然的说道：“真是对不住，都怪晴姐儿不慎，连累了世子妃。”虽然是无意之举，可到底连累到了萧婉君。 　　沈湘叹口气：“也不能都怪晴姐儿。在那等紧急关头，婉君伸出手拉她一把也是人之常情。”谁能想到后来会发展到这么严重的地步？ 　　只可惜了萧婉君肚子里的孩子…… 　　沈湘的黯然，齐氏自然都看在了眼底，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讷讷的张口安慰了几句。自己都觉得语言空洞无力。心里暗暗恼恨起来。 　　晴姐儿平日里最是乖巧懂事，偏偏最肯出事的也是她。以前曾摔破萧婉君的琴，这倒也不算大事。可这次却是大大的不同了。居然祸及到了萧婉君肚子里的孩子…… 　　沈湘深呼吸一口气，振作起精神来吩咐道：“夏大夫，你先给婉君开药调理身子，然后去隔壁看看表小姐怎么样了。” 　　夏大夫连忙应了，低头开了方子交给一旁的容妈妈，然后便领着药箱子到了隔壁。沈湘和齐氏自然也一起过来了。 　　若云依旧闭着眼睛，静静的躺在那儿。被厚厚的被褥盖着取暖，嘴唇却还是泛白没有血色。 　　夏大夫查看了一会儿，神色也凝重了起来。 　　齐氏本以为没有大碍，一见他这架势，心里不由得又紧张起来：“夏大夫，晴姐儿怎么样了？” 　　夏大夫挪开了搭脉的手，皱着眉头问道：“沈小姐以前是不是曾落过水？” 　　沈宜芳抢着应道：“是啊，三年前的夏天，四妹就曾落过一次水。休养了好久，身子才好。” 　　夏大夫叹口气：“沈小姐落进水中的时候，呛了水，如今胃寒体寒，得好生调养才行。不然，很容易落下病根。” 　　本就不甚硬朗的身子，被冷水这么一冻一折腾，小命已经去了半条了。 　　齐氏面色沉重，点头道谢。 　　沈湘也没料到若云会如此严重，之前的些许怨怼倒是不翼而飞了。 　　事出意外，谁也没想到会闹的如此严重。萧婉君的孩子没了，晴姐儿也是奄奄一息。诶！ 　　齐氏沉吟片刻，歉然的说道：“即是如此，我便先带着晴姐儿回去休息调养。”实在没脸再留下来了。 　　沈湘也没心情多挽留，客套了几句，便点头应了。 　　齐氏瞄了沈宜芳等人一眼，沉声吩咐道：“你们几个都让开些，秋寒碧玉，你们两个把四小姐扶着到马车上去。” 　　丫鬟们齐齐应了。 　　沈湘送了众人到门口，齐氏一直不停的道歉。 　　沈湘叹道：“好了，此事实属意外，也不能怪晴姐儿。你就别耿耿于怀了。那个孩子……想来是和我们没有缘分。” 　　上一次好不容易保住了，这一次意外，却终究带走了这个孩子。或许，这便是老天的心意了。 　　齐氏一脸愧色，正待再说什么，就听到一阵马蹄声传了过来。众人抬眼望去，一个英姿飒爽的身影引入了各人的眼帘。 　　正是世子赵元灏回来了！ 　　赵元灏显然早已知道了沈家表妹们来做客的消息，笑着下了马走了过来：“舅母，各位表妹，怎的不多玩会儿现在就要走了？”至少也该吃了午饭再走吧！ 　　目光一扫，恰巧落到了被丫鬟搀扶着的小小人影身上。 　　赵元灏面色陡然一变，不自觉的上前一步：“晴表妹怎么了？”那份关切和焦虑溢于言表。 　　沈宜芳哽咽着说道：“四妹刚才掉进水池里，冻的没了知觉。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呢！” 　　赵元灏皱起浓眉，正待说什么，忽的听沈湘叹道：“元灏，婉君也一同落了水，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了！” 　　赵元灏彻底呆住了，脑子里乱哄哄的，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 　　齐氏咳嗽一声：“此事有一半责任都在晴姐儿身上，真是对不住了。” 　　赵元灏困难的咽了口口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萧婉君会和表妹一起落了水？ 　　沈湘三言两语的把事情说了一遍：“……就是这么回事情，说起来，也都是意外。你也别太过放在心上了。总之，你和婉君都还年轻，以后总有机会再有孩子的。” 　　赵元灏默然了片刻，目光定定的落在了若云惨白的小脸上。一时也说不清楚心里那股浓浓的怜惜和痛楚是从何而来。 　　孩子没了，他自然心痛不已。可看到聪慧狡黠的小表妹奄奄一息的样子，心底居然浮起莫名的疼痛…… 　　一旁的众人哪里知道赵元灏的心思，俱都以为赵元灏在恼怒若云。沈宜芳硬着头皮为若云求情：“表哥，你大人有大量，不要生四妹的气了。她也不是成心的……” 　　事实明摆着的，谁也不会拿自己的小命随意恶作剧的吧！再说了，四妹和表嫂无冤无仇的，也不至于要对表嫂肚子里的孩子不利吧！ 　　赵元灏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好了，先不说这些了。还是先扶着晴表妹上马车吧！本就落水受了寒，万万不能再受风吹了。” 　　齐氏巴不得听到这一句话，忙指挥着丫鬟们将若云扶上了马车，沈家小姐们也一一跟着上了马车。 　　待马车启动之后，沈湘和赵元灏脸上的笑容立刻隐没不见，一起匆匆的赶着去了萧婉君的院子里。 　　此刻的萧婉君，已经被灌着喝了一碗姜汤下去，早已睁开了眼，怔怔的看着屋顶，一句话也不肯说。 　　容妈妈和若虹在一旁苦苦劝说，可萧婉君却像没听见一般，脑子里只反复的回响着：孩子没了…… 　　她曾苦苦期盼了许久，失望了许久，终于辛苦得来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这难道就是老天给她的报应吗？ 　　她为了要一个儿子，毫不犹豫的遗弃了伺候她多年的丫鬟若云。抢了若云生的儿子，正大光明的占为己有，风风光光的做上了世子妃。 　　现在，她的报应终于来了吧！ 　　萧婉君惨然的一笑，眼角缓缓的落下了一滴眼泪。那滴眼泪，慢慢的滑过脸颊，迅速的落入了被褥中隐没不见。 　　容妈妈看的心如刀割，挥手将屋子里的下人都撵了出去，只留下了若虹。 　　“小姐，”容妈妈哽咽着说道：“孩子没了，以后还会再有的……” 　　萧婉君茫然的摇摇头，缓缓的说道：“不会再有了，我再也不会自己的亲生骨肉了……”她本就不易有孕，身子再被这么折腾一番，今后再也不可能怀上孩子了。 　　身体里似乎有什么，随着陨落的孩子一起慢慢的流逝。只余下空空的躯壳。 　　若虹不知想起了什么，身子颤抖了一下：“小姐，表小姐好生奇怪，就像是……就像是……” 　　萧婉君脸色一白，身子也颤了一颤。 　　容妈妈丈二摸不着头脑：“表小姐怎么了？” 　　若虹低着头不敢说。 　　萧婉君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颓然的叹了口气。脑子里忽的又浮现起了那张小小的面孔来。 　　明明不是若云，身子面孔都是另一个人，可那熟悉的神情和语气，又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若云附在沈四小姐的身上来向她索命了么？ 　　想及此，萧婉君的身子瑟缩了一下。却死死的咬住了嘴唇，什么也没说。 　　第二百八十九章终于醒来 　　先不说王府这一边，单说沈府众人，急匆匆的赶着马车回了沈府。 　　齐氏快速的安排了李大夫去给若云重新诊脉，又派丫鬟去禀报了沈老太太一声。 　　李大夫急匆匆的赶来查看一番之后，脸色异常的凝重，迅速的开了药方，叮嘱道：“四小姐受了寒气，到现在还昏迷不醒，非同小可。身边万万不能缺人伺候，熬好了药之后，灌也要灌着她喝下去。” 　　许妈妈立刻应了，扭头吩咐兰初出府去抓药。兰初也知事情紧急，不敢多问，一路小跑了出去 　　齐氏纵然满腹的怒火，对着昏迷不醒的若云，也是发不出来了。沉着脸吩咐道：“许妈妈，从现在开始，你一步都不准离开。只要四小姐一醒，立刻派人去禀报我一声。” 　　许妈妈唯唯诺诺的应了，果然一直守在若云的床边，寸步未离。 　　待药抓好熬好之后，香菱扶着不省人事的若云坐了起来，许妈妈则小心翼翼的舀起一勺药，递到若云的嘴边。 　　香菱柔声喊道：“小姐，你张开嘴，喝点药，很快就好了。” 　　喊了半天，却依旧没什么反应。香菱只得狠狠心，用力捏住若云的下巴，让许妈妈一点一点的灌了药进去。 　　待一勺药喂了下去之后，等了半晌，若云还是闭着眼睛软软的靠在香菱身上。丝毫没有睁开眼睛醒转的迹象。 　　许妈妈叹了口气：“香菱，就这么慢慢喂吧！”想将药安然的喂进若云的口中，也只能硬灌了。 　　香菱含着眼泪，点了点头。狠下心肠，和许妈妈两个一起硬是将一碗药都灌到了若云的口中。 　　然后，若云继续昏迷不醒。 　　四小姐在王府落水一事，迅速的传了开来。 　　叶姨娘第一个赶了过来，看着兀自昏迷脸色苍白的若云，惊呼一声，差点当场便晕厥了过去。 　　香菱哽噎着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都是奴婢的不是，没有照顾好小姐……”说着，便呜咽了起来。 　　叶姨娘也是泪流满面，颤抖着伸出双手，摸过若云毫无生气的苍白面颊：“我的晴姐儿，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三年前捡了条小命回来，现在竟然又遇到了这等事情…… 　　许妈妈也扭过头去，用袖子擦去了眼边的泪水。 　　屋子里的丫鬟们都偷偷的摸起了眼泪，气氛哀伤之极。 　　叶姨娘哭的没了力气，趴在床边，紧紧的拉着若云冰凉的手，滚烫的泪珠一滴一滴的落在了若云的手上。 　　那只手，似是微微动弹了一下。 　　叶姨娘一惊，仓皇的拭去泪珠：“四、四小姐的手动了！”声音轻的不可思议，像是怕惊动了若云似的。 　　许妈妈和香菱惊喜的围拢了上来，兰初等丫鬟也凑到了床边。 　　众人屏住呼吸，等了良久，终于看到若云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那双明亮水润的灵动双眸，此刻却是黯淡无光，甚至连焦距都没有。在众人的脸上缓缓游移，一片茫然。 　　叶姨娘柔声唤道：“四小姐，你终于醒了！” 　　香菱眼角的泪还未干透，透出无限的欢喜：“小姐，你都昏迷了大半天了，太好了，现在你可算醒了。” 　　许妈妈欣慰的笑道：“我就说嘛，吉人自有天相，小姐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采梅抢着说道：“是啊是啊，小姐这一醒，奴婢的心里可总算安心了。” 　　兰初则是泪水涟涟，双掌合十：“谢天谢地，小姐总算醒了。” 　　围在床前的众人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若云却一直呆呆的看着各人，也不知听进了多少，嘴唇动都未动一下。 　　似乎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闪过一张张熟悉的脸。最后，却定格成了那张熟悉的美丽惊骇的脸庞——萧婉君！ 　　她落了水，萧婉君也跟着滚进了池水中。 　　那冰冷刺骨的池水，仿佛将她身体中所有的精力都带走了一般。所有的感觉都消失不见，只剩下刺骨的寒冷。 　　好冷，好冷！冷的她不敢睁开眼睛。 　　朦朦胧胧中，有人替她换上了干净温暖的衣服，有人温柔的抚着她的额头，有人在她的耳边低声细语，有人一点一点的灌她喝下了药。她的四肢渐渐恢复了一丝温度，可她依旧懒懒的不想睁开眼睛。 　　她好累好累，那是来自心灵深处的疲惫，似乎想就此长睡不醒。 　　直到一双温暖的手握住了她冰凉的手，直到那滚烫的泪水一滴滴的落在她的手心里，她的心忽然悸动了一下。 　　不，她不可以就此沉睡。 　　有人惦记着她，有人关爱着她，有人殷殷期盼着她醒来。 　　她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她有了家人，她有了牵挂，她不可以扔下身边的人…… 　　若云的嘴唇很是干涩，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挤出一个字来：“水……” 　　声音极小，不过，一直密切关注着她一举一动的众人都留意到了，俱是欢喜激动起来。 　　香菱忙道：“小姐是不是渴了？奴婢这就去给你端杯热茶过来。”边说边利索的倒了杯热水端了过来。 　　叶姨娘接过了茶杯，亲手喂若云喝了几口。她喂的极为小心，用勺子舀了小半勺，慢慢的递到若云的嘴边，就像对待一个刚出世的婴儿般细心。 　　热热的水滑进喉咙中，稍稍缓解了那干涩难受的感觉。冰凉的胃也暖和了不少。若云总算有了一丝力气，挣扎着想坐起来。 　　兰初和采梅忙凑上前去，一左一右扶着若云坐在床头。 　　若云斜斜的依靠在厚厚的抱枕上。厚厚的被褥被掖的结结实实的，屋子里的暖炉散发着暖融融的热气，使得整个屋子都热了起来。 　　许妈妈想起齐氏的叮嘱，不敢怠慢，连忙招了采梅过去，低声吩咐了几句。采梅连连点头应了，匆匆的走出了屋子。 　　若云眼角余光早留意到了采梅的举动，心知肚明采梅定是去禀报齐氏自己已经醒来的消息，等着自己的，必将是一场暴风骤雨…… 　　若云表面仍是那副虚弱的样子，恹恹的没有精神说话，只小口小口的喝着热水。可脑子里，却一刻不停的运转起来。 　　不管自己将遭受到多少的训斥和责罚，她都丝毫不后悔今日的举动。 　　萧婉君本就虚弱不堪，再被池水这么一泡，孩子肯定没了。今后大概也不可能再怀上孩子了。 　　这对迫切想要个亲生骨肉的萧婉君来说，是莫大的哀恸。 　　而萧婉君的痛苦，对她来说，便是世上最最愉快的事情。 　　没了孩子没了指望的萧婉君，别无选择的要继续对晔哥儿好下去。也一定会竭力照顾晔哥儿直至他长大成人继承世子之位。 　　想及此，若云的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旋即隐没不见，垂下眼睑，脸上露出浓浓的自责和哀伤来。 　　叶姨娘看了心痛不已：“再派人去请李大夫过来看看……” 　　“不！”若云虚弱的声音传来：“不用了，我没什么。只是一想到表嫂……”说到这里，已经说不下去了，眼泪簌簌的落了下来。 　　叶姨娘也哽咽了：“这也不是你的错，你又不是成心的……” 　　当然是成心的，而且，为了这样的结果，不知动了多少心思。支开容妈妈，逼退若虹，故意做出摔倒的假象，在萧婉君反应不及的那一刻，拉着萧婉君一起摔落水池。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有意为之。 　　若云如此处心积虑，自然是有一定的把握。 　　她的枉死，只有萧婉君和若虹知情。所以，她故意的流露出原本的神情和语气，一定会让萧婉君和若虹疑神疑鬼惊吓莫名。而在别人的眼中，看到的只是她和萧婉君言谈甚欢的情景。 　　跌落水池的时机，更是经过了精密的盘算。一定要让若虹反应不及，所以，动作要快要准要狠。 　　好在老天作美，一切都如若云所愿，并未出任何差错。她和萧婉君，终于一起落了水。 　　萧婉君的孩子，就此没了。晔哥儿的地位安然无忧。一切，都如她所想。 　　只不过，若云没有算计到一点。 　　这副身子，本是溺毙而亡。对水似乎有种天生的恐惧。到了池子中，无边无际的恐惧和慌乱便溢满了心头，怎么也克制不住。只勉强叫了声救命，便昏厥了过去。 　　这一昏迷，便是好久好久。曾遭遇过的噩梦，再一次将她深深的包围。 　　生产时的剧痛难耐，生下孩子后的狂喜和欣慰，再到被灌下汤药的绝望无助害怕，奔赴黄泉的怨怼和憎恨…… 　　再然后，便是重生的惊慌失措，接受新身份的心虚彷徨，开始新生活的忐忑不安，面对全然陌生的环境和家人的那种惶惑，随时担心自己穿帮露陷的惊恐……全都翻涌了起来，在昏迷中，又重新经历了一遍。 　　差一点，她就醒不过来了。只差那么一点点，好险好险！ 　　若云兀自哭个不停，任凭谁劝她，也是听不进去，不消片刻，眼便哭的红肿了一片。 　　叶姨娘终于忍不住，也跟着一起哭了起来，搂着若云抱头痛哭。 　　香菱早就红了眼圈，再看许妈妈，也是连连抹眼泪。屋子里被一片哭声塞的满满的。 　　齐氏匆忙的走进来之际，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第二百九十章暴风骤雨 　　齐氏冷然的目光落在哀哀哭泣的若云身上，迅速的闪过一丝怒气。 　　齐氏显然没有按捺的打算，直直的走了进去，抬高了音量怒斥道：“有什么好哭的？给我闭嘴！” 　　丫鬟们都被吓的愣住了，悄然的往后退了退。 　　叶姨娘这才留意到齐氏也进来了，慌忙的松手，用袖子换乱的抹去眼泪，局促难安的站了起来：“太太，四小姐刚醒，身子还虚着呢！求太太宽宏大量……” 　　齐氏冷笑一声：“宽宏大量？闯了这么大的祸，我怎么宽宏大量？哼，你给我站一边，胆敢多嘴，我立刻就命人掌你的嘴。”凌厉的主母气势一显露，立刻震慑住了全场。 　　叶姨娘身子一颤，想说些什么，终于没敢张嘴，默默的退到了一边。被掌嘴什么的，她倒也不怕。只是那么一来，她定然会被撵出屋子去。接下来，岂不是什么忙也帮不上了？ 　　算了，还是先老实点退让到一边。看看情形到底如何再说。无论如何，也得等到沈霖回来，到时候，拼着被责罚一场，也要为女儿求情才是。 　　打定主意的叶姨娘，果然不敢再出声。 　　齐氏不去看叶姨娘，冷冷的怒视着兀自在哭啼个不停的若云：“晴姐儿，不准再哭了，我说的话，你难道没有听见么？”说到最后几个字，语气已是冷厉之极。 　　床上小小的人儿也被吓到了一般，身子颤抖了一下，果然不敢再哭。 　　“抬起头来！”齐氏严厉的呵斥道。 　　若云乖乖的抬起头来，满脸的泪痕，眼睛早已红肿。 　　一直站在齐氏身边的沈宜芳，看的心里一阵绞痛，忍不住上前两步，就待说话。却见齐氏凌厉的眼神瞪了过来：“芳姐儿，你给我站在一边好好的看着，若是胆敢说一个字，休怪我今日不客气。” 　　沈宜芳满肚子的话都被噎住了，也不敢和盛怒中的齐氏较劲，咬着嘴唇又退了回去。焦虑的看着若云。 　　她已经很久没见齐氏如此发脾气了。上一次，是因为沈宜莲大着胆子说出心上人一事，惹得齐氏大怒。这一次，惹怒齐氏的，却是温柔乖巧的四妹…… 　　齐氏凌厉的目光在若云的脸上扫视：“晴姐儿，今儿个的事情，你可知错？” 　　泪水从眼中不断的滑落，若云颤抖着双手推开被褥，然后赤着脚爬下了床。期间香菱忍不住想上前帮忙，被齐氏冷然的目光逼了回去。 　　众人虽然心疼，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若云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然后颤颤巍巍的长跪不起：“母亲，女儿知错……” 　　“知错？”齐氏不怒反笑：“你倒是知错了，可你的知错，又能有什么用？世子妃肚子里的孩子，能因为你的知错回来吗？ ” 　　萧婉君的孩子，果然没了！ 　　若云不敢露出丝毫欢喜的神色，兀自哭道：“都是女儿的错，都是女儿的错！” 　　齐氏恨恨的骂道：“早知你是个惹祸精，真不该任由你跟着一起去。上一次你了祸，弄坏了世子妃的琴，我便警告过你，到了王府里，行事说话一定要特别的小心，万万不可再闯祸。你倒是应的好好的，可现在看看，你闯祸的功力倒是又高了不少。这次居然连累的世子妃流了产。我给你姑姑不停的赔小心赔不是，可又有什么用？若不是有这一层姻亲关系，我简直没脸再见她们……” 　　一连串的怒骂，源源不断的从齐氏的口中冒了出来，简直是滔滔不绝。 　　若云只跪在那里，低头抹眼泪。 　　齐氏看她这副逆来顺受的可怜模样，心里的怒火却是越发的高涨：“哼，这个时候你倒是老实安分的很。之前在王府里，你怎的就不能安分老实些呢？偏偏要凑到世子妃身边去，偏偏又站的不小心摔倒。世子妃伸出手拉你，你倒好，竟然真的就抓住她的手不放了。她怀有身孕，难道你就不知道么？” 　　若云含着眼泪，微弱的为自己申辩了一句：“我、我当时没反应过来……” 　　“母亲，这事怎么好怪四妹。”沈宜芳终于忍不住出声了：“在那种关头，不管是谁也不会顾及到这种事情吧！”在跌倒的那一刻，谁能不紧紧的抓住伸向自己的手？ 　　齐氏一愣，有些恼怒：“谁让你说话了？闭上嘴站一边去！” 　　沈宜芳不情愿的住了嘴。 　　经过她这么一打岔，齐氏的怒火倒是没继续高涨下去，只是责骂还是免不了的：“祸已经惹下了，明天我就派人送些礼品过去给世子妃补身子。至于你，哪儿也不准再去，给我好好的待在屋子里反省……” 　　话音未落，就听到一阵脚步声。门被推了开来。 　　齐氏回头看了一眼，立刻一惊，连忙上前去搀扶著来人：“老太太，您怎么过来了？”已经是傍晚了，沈老太太在这个时辰，是从不出来的。 　　沈老太太重重的哼了一声：“出了这等大事，我不过来能行吗？ ”隐隐的流露出责怪之意。 　　齐氏咬咬牙：“对不起，都是儿媳的错。儿媳没把晴姐儿看好，结果闯出了这等祸事来。”她身为嫡母，又亲自带着几个女儿们出去做客，出了这么的纰漏，自然难辞其咎。 　　沈老太太不悦的白了她一眼，呵斥道：“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还是好好想想该如何弥补才是。”事关王府子嗣，自然不是小事。 　　齐氏按捺住心头的不快和懊恼，低低的应了一声。 　　沈老太太的气场着实不小，屋子里虽然站满了人，却是无人敢吭声。就连跪在地上的若云，也只敢默默的垂泪。 　　屋子里虽然有火炉，可地上着实有些寒气，再加上乍然醒来身子虚弱，这么跪在地上，自然吃不消。膝盖早已火辣辣的痛了起来。 　　若云咬牙硬撑着，不用装也是一副狼狈之极的模样。 　　沈老太太淡淡的看了若云几眼，沉声问道：“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晴姐儿，你且给我一一道来。”却是没吩咐若云起身。 　　若云只的继续跪着，一边哽咽，一边断断续续的将事情说了一遍：“……都怪我不好，没站稳，摔了一跤。表嫂离我最近，便伸手拉了我一把。反倒被我连累，一起摔进了水池里……”说到这儿，已是泣不成声，说不下去了。 　　齐氏悻悻的补充道：“等她们两个被救出来，世子妃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了。我也不好在王府待着，只得厚颜陪了不是，然后将晴姐儿带了回来。” 　　沈老太太的目光在若云的身上扫视个不停，忽的问了句：“今天去王府探望世子妃，是谁的主意？” 　　若云心里一惊，暗道不好，硬着头皮赶在齐氏的面前张了口：“回禀祖母，是、是我的主意。” 　　老天，这个沈老太太可不是个简单人物。她可要小心应付才是。 　　沈老太太的目光一闪，缓缓的说道：“哦？原来是你的主意。看来，你对世子妃肚子里的孩子，可关心的很哪！” 　　先是坚持要去王府，再来便是一连串的意外，最终的结果，便是萧婉君肚子里的孩子陨落了。 　　世上凑巧的事情未免太多了吧！ 　　齐氏听的一愣，反射性的张口：“晴姐儿和世子妃无冤无仇，定然是无心的。不可能是故意的吧！”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有这么深的心计？ 　　若云简直要感激涕零的抱着齐氏亲一口了，不用装也露出了激动的神情来：“多谢母亲体谅。” 　　接着，转向沈老太太哭诉道：“祖母，都怪我不小心，都是我的错。要怪就都怪我。只是，有句话，我一定要说。我对表嫂敬爱有加，和小世子很投缘，我喜欢大姑姑，也喜欢世子表哥。心中绝无别的恶念。还请祖母体恤！” 　　说着，便重重的磕了个响头，待抬起头来，洁白的额头上，已是红通通的了。 　　沈宜芳在一旁看着，心疼的不得了。更不用说叶姨娘和香菱等人了。 　　沈老太太紧绷的神情稍稍软了下来。 　　若云抓住时机，慎重的举起右手发誓：“我今日在祖母和母亲面前起誓，今天的意外，非我所愿。若有一丝恶念，就让我沈宜晴落水溺毙而亡！” 　　这样发誓也没什么，反正沈宜晴确实已经溺毙死了。代替沈宜晴活着的，是萧若云！ 　　古人最信神佛之说，等闲不会发这等毒誓。沈老太太更是素来信佛，听到这等掷地有声的誓言，顿时柔和了不少：“好了好了，我不过是随口问问，你发这样的毒誓做什么。香菱，还不快些扶小姐起来？” 　　香菱早就等着这句话了，连忙过去，扶着若云起身。 　　若云跪了半天，腿早已发软了，香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算把她搀扶着站了起来。刚一松手，若云的身子便晃了一晃，然后眼前一黑，竟是又晕了过去。 　　“小姐……” 　　“四妹……” 　　各种惊呼声在耳边响起。 　　若云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脑子里模糊的想着：太好了，第一个危机，算是解除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昏迷不醒 　　昏昏沉沉的，也不知过了多久。 　　周围一边黑暗，看不到亮光。她在黑暗中茫然的往前走着，不知自己究竟要走向何方。 　　前方，忽的出现一抹亮光。她不自觉的靠了过去。 　　不出所料的，那亮光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定定的看着那个女子，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 　　那个女子，美丽如昔，只是脸色苍白又憔悴，看着她的眼神更是无比的怨怼憎恨，一字一顿的问道：“若云，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 ” 　　她冷冷的一笑：“萧婉君，你终于认出我来了。是，我就是若云。就是那个忠心耿耿伺候你十年的若云。” 　　萧婉君惊骇的后退一步：“你……你真的是若云？可是，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 　　她步步逼近，笑容狰狞：“是，我死了，可是，现在我又回来了。” 　　萧婉君呼吸顿了一下，然后状若疯狂的嘶喊起来：“你为什么要害死我的孩子，有什么仇怨，你大可以冲着我来，为什么要害死我的孩子？” 　　她冷冷的笑着，冷冷的看着萧婉君歇斯底里的嘶喊，冷冷的应道：“你终于也尝到了这种痛苦的滋味了吗？当日，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我忠心耿耿从无二心，可你对我做了什么？利用我生儿子，我不恨你。儿子以后是你的，我也绝无怨言。可你为什么连我的命也容不下？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对我如此的残忍绝情？” 　　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丫鬟的命，就如此的轻贱吗？ 　　萧婉君张口结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愣愣的看着她。 　　她轻蔑的一笑：“萧婉君，你现在终于也尝到了这种痛苦的滋味了吗？我清清楚楚的告诉你，我确实是故意的，我要让你失去孩子，让你痛苦。” 　　陪伴了这么多年的主仆之情，原来只有她一个人视若珍宝。而萧婉君，对她从没有真正的怜惜和关爱，有的只是利用。当利用完她之后，毫不犹豫的弃之。 　　老天垂怜，她有幸重生。得以一步步的接近昔日的主子。当她决定对付萧婉君肚子里的孩子的那一刻起，她便已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 　　就算之后，要面对的是所有人的质疑和怒火，她也绝不会放弃这么绝佳的好机会。 　　萧婉君，你终于得到了报应。你殷殷期盼的孩子没了。此生，你再不会拥有自己的亲生骨肉。 　　今后，你别无选择的要继续对晔哥儿视若己出。 　　她缓缓的露出了微笑，看着萧婉君的面孔一片惨白，然后消失在无尽的黑暗处，直至不见。 　　这是个梦，若云很清楚。 　　可是这个梦如此的美好，美好的让她不愿意就此醒来。 　　耳边却有人不停的在喊着：“晴姐儿，你快些醒来吧！”那声音好熟悉好熟悉，充满了怜爱和疼惜，还有无尽的心疼。 　　这一定是叶姨娘吧！ 　　还有一个很熟悉的声音，不时的在耳边响起：“小姐，小姐，求求您，快点醒过来吧！奴婢好担心你……”然后就是压抑的啜泣声。 　　这是香菱在喊她，她也听到了。 　　再然后，是一个动听的少女声音，平日里的戏谑变成了焦急忧虑：“四妹，你到底是怎么了？都昏迷了这么久，怎的还是不醒？你可别吓唬我，我还等着你身子好起来，一起去杭州呢！” 　　这个，是沈宜芳的声音。 　　还有很多熟悉的声音，在耳边一一响起。若云分明都听进了耳中，可奇怪的是，她却丝毫没有睁开眼睛的动力和欲望。 　　不断的有人撬开她的嘴，灌了一些苦苦的药到她的口中。 　　别灌了，我最讨厌别人这么灌我喝药了…… 　　她的嘴动了动，想说话，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嗓子干涩的要命，头昏昏沉沉的，像是被好多匹马踏过一般的难受。 　　“四小姐高烧不退，很是危险……”不知何时，耳边又响起了李大夫的声音。 　　若云只迷迷糊糊的听见了这只字片语，然后又陷入了一片昏沉。 　　全身上下都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然后，心里一片燥热，连带着全身都跟着闷热了起来。 　　不停的有人在用温热的毛巾为她擦拭着身子，为她降温。然后，便是更多更苦涩的药一点点的灌入她的口中。 　　她不想吞咽，尽数的又吐了出去。 　　“小姐，求求你，把药喝进去吧！你都发烧好几日了，可不能这么下去了……”许妈妈哽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原来，她这么昏迷着，已经好几天了！ 　　若云模糊的想着，思绪很是散乱，连自己也抓不住自己在想些什么，或是想到了哪里。 　　不知有多少人来探望过她，不知听到了多少叹息，她明明都能听得见，可却没有回应的力气。 　　齐氏也来了几次，一开始还是余怒未消没个好声气，待到后来，语气也渐渐变得焦急起来。 　　沈霖也来过了，伴随着叶姨娘哀哀凄凄的哭泣声，沉声吩咐道：“不管怎么样，也要把晴姐儿救醒。” 　　李大夫诚惶诚恐的答道：“是是是，老朽一定尽力而为！” 　　再来，便有人掀起了盖在身上的被褥以及衣物，细细微凉的针缓缓的扎进各个穴位。隐隐的刺痛使得若云倒抽了口凉气。 　　“有反应了！小姐有反应了！”香菱惊喜的喊了起来。 　　李大夫精神一振：“好好好，有反应就好。”然后，那种刺痛感便更明显更清楚了。 　　若云没法子再维持原来的恍惚状态，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好痛……” 　　这一次，一屋子的人却是都听见了。 　　“太好了，你可总算是醒了。”一只手紧紧的握着她冰凉的手：“这么多天了，你若是再不醒，我们都要急死了。” 　　若云缓缓的睁开眼，沈宜芳略有些憔悴的脸庞引入眼帘。若云无力的笑了笑，嗓子火辣辣的，好不容易挤出了几个字：“二姐，让你担心了……” 　　沈宜芳又是想哭，又是想笑，最后，终于是笑中含着泪水说道：“四妹，你终于醒了，你这次，可把我们都吓的够呛呢！” 　　围在床前的面孔，都极为熟悉。有为她施针的李大夫，有叶姨娘，有许妈妈，有香菱。 　　若云慢慢的扫过一张张关切的面孔，缓缓的说道：“对不起，让大家都跟着担心了。” 　　叶姨娘的眼里满是激动的泪花：“四小姐，你醒了就好。肚子是不是很饿？” 　　被这么一说，若云还真觉得肚子里空空荡荡的，那种饥饿的感觉一旦冒了出来，真是火烧火燎的无法克制。 　　若云虽然没力气说话，可渴望的目光如此的迫切，任谁也不会错辨。 　　许妈妈又是欢喜又是激动，更多的却是心疼：“小姐昏迷了这么多日没进食，肚子肯定饿了，老奴这就去熬粥。”说着，便匆匆的走了出去。 　　香菱则喜滋滋的说道：“太太吩咐过，只要小姐一醒过来，就派人去禀报她一声。奴婢这就让兰初过去。” 　　若云没力气说话，挤出了个笑容来。 　　沈宜芳忍不住嘟哝了一句：“你这家伙，都快把我给吓死了。那天傍晚，你跪了半天之后，起来的时候忽然昏倒了，然后就开始发烧。全身都烫的吓人。嘴里还不停的说着胡话，李大夫开了药方，丫鬟婆子们每天熬药给你灌下去，可大半都被你吐了出来。我真怕你……现在总算好了，你总算醒过来了。” 　　若云依旧没力气说话，有气无力的挤出一个笑容来。 　　“得了得了，别硬是挤笑脸了，比哭还难看！”沈宜芳絮絮叨叨的抱怨了几句，顺便坐在床边，将被子掖好。堂堂的沈二小姐，平日里何曾做过这种伺候人的事情，手劲自然重了一点。 　　可若云丝毫没有介意这些，她感受到的，是沈宜芳看似漫不经心的话语之下的浓浓的关切。 　　“好二姐，都是我不好。”往日里清甜娇美的声音，现在听来粗哑的不得了。若云的眼中，更是噙满了泪花：“让你们都跟着担惊受累了……” 　　沈宜芳吸了吸鼻子，振作起精神来笑道：“行了行了，你这么多天没吃饭，肯定没力气说话，你就别吱声了。好好休息，把身子养好了再说。大家伙儿可都担心着你呢！” 　　若云轻轻的嗯了一声。 　　李大夫咳嗽一声，温和的说道：“四小姐，老朽来给你再把把脉。” 　　若云乖乖的伸出了胳膊。 　　李大夫细细的把了会儿脉，众人都不敢言语，唯恐惊扰了李大夫诊断。 　　良久，才听李大夫捻须微笑：“四小姐的烧已经退了一些，神智也恢复清醒，只要每天按时喝药多休息，很快便能好起来了。” 　　叶姨娘听到此言，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欢喜的看向若云：“太好了！四小姐的烧总算退了。之前每天身子都烫的不得了，可真是让人担心。”现在总算好起来了。 　　香菱也是高兴的合不拢嘴。 　　若云却留意到两人都瘦了整整一圈，脸色更是苍白憔悴。想来，定是因为焦虑过度忙着照顾她所致。 　　若云忽然觉得鼻子有些酸酸的，泪水就这么涌了出来。 　　第二百九十二章一起受罚 　　“小姐，你怎么哭了？是不是觉得哪里不舒服？”香菱一见若云流眼泪，立刻着急了，连忙凑了过来，细细的为若云擦去眼泪。 　　若云吸吸鼻子，绽开一朵微笑：“我好的很，你不用担心。” 　　有这么多的人关心我，我真的觉得很好很好。 　　放心吧，从此刻开始，我一定好好的休养身子，争取早日康复。因为，我不再单纯的为过去的自己活着，还要为更多的我的人而活。 　　当许妈妈小心翼翼的捧着熬的浓稠的米粥过来时，若云顿时觉得饥肠辘辘，平日里淡而无味的米粥，喝进口中竟是说不出的香醇。不肖片刻，竟是将一大碗米粥都喝进了腹中。 　　各人都是兴奋不已，沈宜芳更是笑着打趣道：“四妹昏迷了五天，胃口倒是好的惊人。快些再去盛一碗来，让四妹吃的饱饱的。” 　　许妈妈正待应了，就听李大夫忙不迭的阻止：“万万不可，四小姐胃寒体虚，又久未进食，不能一下子吃的太多。还是慢慢进食才好。” 　　若云喝了一碗粥，也有了力气说话：“一切都听李大夫的。” 　　许妈妈遗憾的端着空碗，念叨着：“小姐，等你身子好了，老奴一定天天做些好吃的给你补补身子。” 　　瞧瞧小姐，本就不甚丰腴的小脸，现在更是瘦巴巴的，下巴尖尖的，眼睛倒是显得更大了。真是让人望而生怜！ 　　正在此刻，齐氏推门而入。屋子里的笑声顿时停了，各人都不自在的后退两步。 　　齐氏没看坐在床头的若云，反倒是先瞄了沈宜芳一眼。 　　沈宜芳硬着头皮喊了声：“母亲，你来了！” 　　齐氏轻哼一声，淡淡的问道：“这个时候，你不去书房上课，怎的跑到这儿来了。”现在正是上女红课的时间呢！ 　　沈宜芳咳嗽一声，陪笑道：“母亲不要生气，我是和苏夫子告了假过来的。四妹昏迷不醒都好几天了，我心里放心不下，所以想过来看看。”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齐氏也不好说什么，只瞪了沈宜芳一眼，便将目光放在了若云身上。 　　若云乖觉的喊了声：“母亲！” 　　齐氏嗯了一声，上下打量了若云几眼，口中问道：“李大夫，四小姐身子怎么样了？” 　　李大夫连忙上前应道：“四小姐喝汤药效果一直不佳，常是喝了就吐出来。老朽只得为四小姐施针，利用疼痛的刺激，使得四小姐恢复神智。好在见了效，四小姐总算醒了。现下烧还未全退，不过，精神倒是好了不少。接下来，只要安心休养，按时喝药，理应没有大碍了。” 　　齐氏点了点头：“这就好，有劳李大夫了。” 　　李大夫连道不敢。 　　若云见齐氏始终没正眼看自己，心道不妙。看来，这几日的昏迷，并未能勾出齐氏的恻隐之心来。接下来的责罚，肯定是少不了的了…… 　　果然，就见齐氏绷着脸说道：“晴姐儿，你可知错？” 　　若云低下头认错：“女儿知错，此次意外，都是女儿行事不慎。惹来这么大的祸端，虽然不是女儿的本意，却都是因我而起。还请母亲责罚！” 　　齐氏冷哼一声：“责罚？你说的好生轻巧。我就算再责罚你，已经犯下的错，岂能弥补的了？你这几天昏迷不醒，好多事情都不知道吧！我就来说给你听听。世子妃流了产，精神萎靡，一直卧病在床，整日垂泪。我和你父亲特地携礼登门道歉，却连她的面都没见着。你姑姑口中虽然说不介意，脸色却不太好看。王爷和世子也都是神情冷淡……” 　　齐氏越说越来火，声量渐渐高了起来：“你可知道，你父亲这一生抬头做人，从未如此低声下气的给人陪过礼？若不是因为你这个好女儿，我又岂会如此给人陪笑脸？” 　　那种尴尬难堪，真是此生都难以忘怀！ 　　若云抬起头来，眼里蓄满了眼珠，盈盈欲坠：“对不起，母亲，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连累了父亲母亲……” 　　齐氏恨恨的瞪了她一眼，余怒未消：“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若云也不敢再说话，只小声的啜泣起来。 　　齐氏使劲的按捺下心里的不快，冷冷的说道：“接下来的两个月里，你不得出院子一步，给我待在院子里好好的反省。还有，不准任何人来探望。”说这句话的时候，齐氏有意无意的看了沈宜芳一眼。 　　沈宜芳讪讪的点点头，心里却打定主意，白天人多口杂，顶多晚上偷偷溜过来就是了。 　　若云乖乖的点头应是。闯下这么大的祸，被关上两个月不准出门，也是理所当然，她早有心里准备，倒是一点都不意外。 　　齐氏又接着说道：“禁足的这段时间，你也不能闲着。罚你把《女诫》抄二十遍！” 　　二十遍？沈宜芳瞠目结舌，老天，那可是整整一本书啊，二十遍得写多久啊！更何况，四妹身子虚弱，也不知道要休养多少日才能下床呢！ 　　“母亲，二十遍也太多了吧！”沈宜芳忍不住出言求情：“四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哪里有力气抄这么多……” 　　“你若是心疼她，就陪着她一起抄如何？”齐氏的语气森冷，眼底更是一片寒意。 　　沈宜芳噤若寒蝉，不敢再出声。 　　“二姐，多谢你为我求情。”若云的声音依旧软弱无力：“母亲已经从轻责罚，我绝无怨言。一定好好的反省。” 　　齐氏重重的哼了一声：“你知道就好，若不是念在你年幼，事出突然非你所愿，我也不会这么轻饶了你。” 　　依着她的本意，自然要处置的更重一些才能消了心头这口恶气。只不过，沈霖之前曾叹过：“只要晴姐儿能醒过来安然无事，就稍微惩罚一下以示警戒。就不要太过追究了。毕竟，她年龄尚小，又落过两次水，身子禁不住折腾了。” 　　这么一来，齐氏也只得按着沈霖的意思，将责罚改的轻了一些。 　　若云连忙流露出感激的神色来：“多谢母亲！”比起她闯的祸，这些责罚真不算很重了。 　　齐氏脸色丝毫没有好转，又转向香菱：“香菱，你过来！” 　　香菱默默的走上前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若云心里一沉，看这架势，齐氏是要责罚香菱了吧！ 　　主子犯了错，到最后，总要连累追究到贴身伺候的大丫鬟身上。这等滋味，她以前不知尝过了多少次。没想到，今日却又连累到了香菱…… 　　若云咬住嘴唇，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希望齐氏下手不要太重才好…… 　　“香菱，你可知错？”齐氏厉声问道。 　　香菱低头认错：“奴婢没照顾好小姐，奴婢知错！” 　　齐氏哼了一声：“你身为贴身丫鬟，本该贴身照顾晴姐儿。可晴姐儿摔倒之际，你却离的远远的，救之不及。结果连累到了世子妃，这当然是你的错。若不是念及你后来及时踏入池中，救了晴姐儿上来，我们沈府也容不得你这等人。” 　　香菱之后的举动，也算是将功赎罪了，不然，早一顿乱棍撵出沈府了。 　　香菱的眼泪簌簌的落下来：“太太教训的是，这些日子，奴婢不知后悔了多少次。当日若是一直跟在小姐的身边，也不会闹出这么多的事情来了。都是奴婢的错，请太太责罚！” 　　只是小姐每次进了王府，总不喜欢她靠的太近。和世子妃等人说话的时候，更有意无意的避着她。 　　香菱虽然弄不懂其中的原因是什么，可依然默默的遵循了小姐的心意。也因此，才会远远的跟着，没敢靠的太近。 　　没想到，就这么一疏忽，竟然惹出了这么多的乱子来。她这个贴身丫鬟，责无旁贷。 　　“香菱，这怎么怪你。”若云忍不住出言求情：“母亲，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跟香菱没什么关系，求求您，就绕过香菱这一次吧！” 　　香菱眼含热泪：“小姐，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心甘情愿领罚。只要太太肯让奴婢继续留在小姐身边伺候，不管什么样的责罚，奴婢都绝无怨言！” 　　在这一刻，香菱最最惦记的，却是怕齐氏将她撵出若云的院子。 　　若云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香菱……”都是她连累了香菱啊！ 　　许妈妈和叶姨娘见了这一幕，都跟着掉了两滴眼泪。沈宜芳也红了眼圈。不知怎么的，在此刻，她忽然无比的羡慕起若云来。 　　若是她犯了错，身边的丫鬟也会像香菱这般无怨无悔的追随着她吗？ 　　齐氏一直冷眼旁观，此刻倒也有些动容了。 　　令她动容的，倒非是主仆情深的这一幕。而是香菱的最后一句话。没想到一个丫鬟，对主子竟然忠心爱护到了这等地步。由此可以想见，晴姐儿实在擅于收服人心。 　　再联想到沈宜芳对晴姐儿的百般维护，齐氏就更纳闷了。 　　晴姐儿到底用了什么样的法子，将周围的人都哄的服服帖帖甘之如饴？ 　　齐氏默然不语，屋子里只余下若云和香菱两人低低的啜泣声，透露出几许悲凉。 　　第二百九十三章痛在我心 　　无人敢再替香菱求情，也无人敢在此刻劝说齐氏什么。 　　只是，在场的人，忍不住都流露出了恻隐之色，看向香菱的眼神，充满了怜惜和同情。 　　半晌，齐氏才缓缓的说道：“香菱，此次罚你半年月钱，还有，打你三十个板子，让你长长记性。以后，万万不可再有这次的疏漏！” 　　一向心硬的齐氏，此次居然也动了恻隐之心。果真如了香菱的意愿，虽然板子照旧，到底没有将香菱撵走。 　　若云脸色一变，手颤抖了起来。三十板子一落下去，不死也去了半条命了。 　　三年前香菱被打的鲜血淋漓奄奄一息的样子，犹在眼前。她曾暗暗起誓，再也不让身边的丫鬟受这等屈辱。没想到，今日却是她自己连累了香菱…… 　　香菱果然沉稳如故，擦去眼泪，磕头谢恩：“多谢太太从轻发落！” 　　半年月钱不算什么，三十板子，也是在所难免。好在齐氏总算手下留情，让她继续留在小姐身边。光冲着这一点，香菱也是毫无怨言了。 　　若云不知花了多少力气，才将那股为香菱求情的冲动按捺了下来。 　　齐氏没将香菱撵走，已经算是格外开恩。她此刻再出言，反而会挑起齐氏的火气。所以，就算是再心痛再不舍，她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香菱被齐氏身后的两个婆子拖了出去。 　　若云紧紧的咬住嘴唇，将到了眼边的泪水逼退了回去。 　　等香菱熬过了这顿板子，她一定要对香菱更好些…… 　　齐氏淡淡的吩咐：“把门打开，窗子也打开。” 　　许妈妈咽了口口水，依令而行。透过窗子，院子里的情景清清楚楚的落在众人眼前，毫无遮掩。 　　香菱被绑在了长长阔阔的凳子上，那两个婆子其中的一人，手执一根长长的木棍，一下一下的落在了香菱的背上臀上。 　　那声音闷闷的，极有力道，伴随着香菱压抑不住的呼痛声，交织成令人不忍听闻的声响。 　　待打了十几板子之后，又换了另一个婆子动手。此时的香菱，早已疼的昏厥了过去。口中溢出模糊的呻吟声。 　　厚厚的棉衣，将棍伤都遮掩住了，表面看不出什么，实则早已皮开肉绽。 　　采梅兰初等大小丫鬟，都被勒令在一旁观望，俱都是脸色惨白，无人敢吱声。 　　三十板子终于打完了，香菱早已昏厥了过去。 　　若云的泪水早已模糊了脸颊，却强自撑着，沙哑着开口：“母亲，现在可以把香菱带回屋子里了么？” 　　齐氏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不待吩咐，许妈妈立刻出了屋子，指挥着采梅和兰初两人，将缚着香菱的绳索解开，然后将不省人事的香菱抬进了屋子里。 　　齐氏不再多逗留，淡淡的吩咐几句：“晴姐儿，你安心的在屋子里休养，不得出院子一步。待两个月后，我会亲自来检查你的《女诫》抄好了没有。到时候，我会亲自领着你再到王府登门道歉！” 　　若云低头应了。 　　沈宜芳乖乖的跟在齐氏的身后出去了，领走前依依不舍的回头看了若云一眼，嘴唇动了动，虽然没发出声音，可若云依旧看懂了。 　　“过几天我偷偷来看你！” 　　不待若云有什么回应，沈宜芳便快速的回过头去了。 　　若云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泪水，硬撑着下床。 　　叶姨娘被吓了一跳，连忙过来扶着若云：“你身子还虚弱的很，哪里能下床走动。快些回床上歇着去。” 　　“我要去看看香菱。”若云在叶姨娘的搀扶下，总算站稳了身子，缓缓的吐出几个字。 　　许妈妈此时恰好走了进来，听见此言，连忙上前阻止：“小姐，这可使不得。香菱现在还昏迷着，我让冬儿和翠儿替她擦洗身子，上些药膏。等她醒了，再去看她也不迟……”主要是因为香菱背上血肉模糊，实在令人不忍目睹。 　　若云却很是坚持的又说了一遍：“我要去看看香菱！你们放心，我看一眼就回来。” 　　许妈妈踌躇片刻，求助的看向叶姨娘。别看小姐平日里好说话，其实极有主见，一旦坚持起来，谁也劝不动她。也只能期盼叶姨娘能劝住她了。 　　叶姨娘立刻接口道：“许妈妈说的对，香菱此刻正昏迷着，就算你去了，也没什么帮助。还不如等过上几天，身子休养的好些了，再去看她。到时候，她见你身子好了，自然也高兴。” 　　眼下，主仆两个都是一副惨兮兮的样子，见了面，也只徒增伤感罢了。 　　若云默然片刻，才说道：“叶姨娘，许妈妈，我知道你们是心疼我。只是，香菱这次挨打，全是因为我的缘故。我不看上一眼，实在放心不下。就算躺在这儿，我也没法子安心，你们就让我去看一眼吧！” 　　话说到了这份上，许妈妈和叶姨娘也没法子再拦着，只得暗暗叹口气，一左一右搀扶了若云慢慢走了出去。 　　香菱的屋子离的不远，只走上几步便到了。 　　若云浑身无力，双腿发软，全仗着有身边的人搀扶着，才有了行走的力气。待推开门，见到躺在床上的香菱之后，若云的心里狠狠的抽动了一下。 　　脱下的衣服血迹斑斑，可远不及香菱的棍伤遍布的背上令人痛心。那一道道印迹，蔓延至臀部腿部，整个背上，都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 　　冬儿和翠儿各自拧了温热的毛巾，一点一点的替香菱擦拭着。香菱在昏厥中，不时的倒抽一口冷气，嘴里溢出模糊不清的呻吟声。 　　早已下定决心不流泪的若云，看了这一幕，眼圈早已红了，哽咽着喊了声：“香菱……” 　　她从未后悔过自己的举动，只要能让萧婉君没了孩子，只要能令萧婉君痛不欲生，什么样的事情她都留意做。受什么样的责罚，她都甘之如饴。 　　可是连累到香菱受罚，却非她所愿。 　　眼睁睁的看着香菱挨板子，简直就和打在她身上无异。齐氏故意让她亲眼目睹这一幕，就是为了惩罚她吧！那么，齐氏做到了。 　　她的心很痛很痛…… 　　许妈妈和叶姨娘也都不忍的别开头去，悄悄的擦去眼角边的泪水。 　　冬儿和翠儿两人，本就强忍着眼泪。可到了这一刻，却是怎么也忍不住了，眼泪都纷纷的落了下来。手中的动作也不自觉的缓了一缓。 　　“你们动作快一些，天气冷，不要再让香菱冻着了。”若云擦去眼泪，沉声吩咐道。 　　冬儿翠儿不敢怠慢，连连应了，动作果然快了一些。翠儿一个不慎，手劲重了一些，擦拭到了一道伤口上。 　　香菱疼痛难忍，竟是醒了过来，口中不自觉的喊着：“好疼……” 　　“香菱！”若云一个激动，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 　　“小姐……”香菱使劲了全身的力气，也只挤出了这两个字。 　　若云强忍着眼泪，颤颤巍巍的坐到了床边，握住香菱冰凉的手：“香菱，连累你受苦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香菱硬是挤出了一丝笑容来：“小姐，奴婢……一点都不疼，你不要担心……” 　　一滴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若云低着头，任由泪水肆意横流。 　　朝夕陪伴她的香菱，忠心耿耿的香菱，为了她奋不顾身跳入冰冷池水中的香菱，明明疼痛的不得了却在她面前故作坚强的香菱…… 　　香菱忍住背上的疼痛，使劲了全身的一点力气，勉强抬起一只手，颤颤巍巍的抚上若云的脸颊：“小姐，别哭……” 　　若云抓住香菱的手，牢牢的贴在脸颊上。泪水淋湿了脸颊，也湿润了香菱的手心。 　　香菱的眼泪也奔涌了出来，虽然都没哭出声，可主仆两个相对落泪的情景，却让围观的人都心酸不已，纷纷的跟着落泪。 　　冬儿和翠儿却不敢停手，加快了手中的动作，总算把香菱身上的伤都擦拭了一遍。那一盆热水，到了最后，却是变成了殷红的血水。 　　许妈妈擦去眼泪，沙哑着嗓子说道：“我这就去找盒子药膏过来……” 　　若云抬起头来，眼睛已经红肿了一片：“我的屋子里还有大半盒子药膏，是上一次姑姑给的。许妈妈，你把那一盒子药膏拿过来，给香菱抹一些。” 　　许妈妈立刻动容了。若云说的那盒子药膏，她自然也很清楚。 　　那盒子药膏，是沈湘给的。 　　去年，若云救了小世子摔了一跤，沈湘特意将宫里赏赐的上好药膏给了若云。疗效极佳，用过之后，几天便能结疤，绝不会留下疤痕。 　　上一次用了一小半，还剩下大半盒。许妈妈一直收的好好的，没舍得动用。没想到，小姐这次居然舍得拿出来给香菱…… 　　像是看出许妈妈心里在想些什么似的，若云轻轻的说道：“许妈妈，若换了是你，我也一样舍得。”药膏再好，也抵不上身边的人重要。 　　许妈妈有些羞愧的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连忙跑去拿了药膏过来。 　　待亲眼看着香菱上了药膏昏沉沉的睡着了，若云才悄然松了口气，任由许妈妈等人扶着自己回了屋子休息。 　　第二百九十四章父亲关爱 　　自此之后，若云便正式的在院子里养起身子来。 　　齐氏下的禁足令，早已在府里传遍了，谁也不敢明着违抗。叶姨娘纵然再放心不下，也不敢再正大光明的过来探望。只得每天在厨房里熬了滋补的鸡汤，然后差使春竹送过来。 　　春竹也极小心，把鸡汤送到守门的丫鬟手中，稍微询问几句，便回去了。绝不敢探头张望，更遑论进院子里了。 　　齐氏正值气头上，谁也不敢在这关键时候捋老虎胡须。 　　若云最讨厌喝药，那种苦涩的滋味，流淌进喉咙中，总让她想起最不堪的一幕。不过，现在的她却坦然多了，不管端来的药有多苦，她都面不改色的一口饮尽。 　　她要快些好起来，不能再让关心她的人忧心了。 　　各式各样的滋补汤品，也不知喝了多少。喝到后来，一见到兰初捧着汤碗过来，若云便开始头皮发麻暗暗叫苦，简直比喝药还要痛苦啊！ 　　香菱也跟着沾了光，只要是若云喝剩下的，通通端过去给她喝了。外伤还未养好，人倒是胖了一圈。 　　期间，沈霖来探望过一次。一向严肃的沈霖，这次倒没有冲着若云发脾气，只是叮嘱了“好好休养不要伤了身子”之类的，便不再多说。 　　若云本已准备好了要被痛骂一顿，却这么轻飘飘的就揭了开去，倒有些不适应了。犹豫片刻，便低声请罪：“父亲，对不起，都是女儿的错……” 　　沈霖淡淡的说道：“你何错之有？” 　　若云错愕的抬起头来，看向沈霖。 　　意料之中的怒火并未出现在沈霖的脸上，反倒是怜爱的看了她一眼：“这一切也不是出自你的本意，摔倒之际，抓住别人的手也是情急之下的正常反应。你大病一场，我和你母亲也亲自上门道了歉，也算交代得过去了。世子妃肚子里的孩子没了，也是那孩子福薄，和这世间没缘分。你也不必太过自责了。若是大姐既往不咎，肯和你们继续来往，固然很好。若是大姐耿耿于怀，这样的亲戚，不来往也罢！” 　　任她之前百般猜测，也绝料不到沈霖会是这般反应。若云的心狠狠的颤抖了一下，哽咽着喊了声：“父亲……” 　　真没想到，在这样的时刻，沈霖竟是毫不犹豫的选择站在了女儿这一边。 　　纵然沈霖有诸多缺点诸多不是，可这一刻，他的的确确是个好父亲！ 　　沈霖见若云泪水涟涟，脸色柔和了不少，说道：“晴姐儿，你记着，我们沈家的女儿，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也要昂首挺胸的做人。犯了错不必害怕，吸取教训，下次不要再犯就是了。” 　　若云含泪点头，心里的百般思绪，真是没法子用言语描述。 　　重活一次，她拥有了前世最最渴盼的家人，全心全意疼惜她的生母，爱惜她袒护她的姐姐，还有身边忠心耿耿的丫鬟婆子们，本已觉得是件幸事。 　　这种来自父亲的关爱和疼惜，她从不敢奢望。今天，却真真切切的袒露在了她的眼前。她怎能不感动感慨？ 　　沈霖温和的说道：“好了，晴姐儿，你别哭了。这一次，你也受了不少的惊吓，身子也受了损，要好好的休养才是。你母亲令你禁足两个月，也是为了你好。免得一个个来来去去的，打扰了你休息。” 　　若云忙乖巧的应道：“父亲说的是，母亲都是为了女儿好，女儿心里清楚的很呢！” 　　沈霖满意的点点头，又接着说道：“只是你也要引以为戒，日后行事要加倍小心。” 　　若云一律点头应了。 　　待沈霖走了之后，若云一个人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愣。良久，才悠然的叹口气。 　　沈家四小姐……到现在，她才真正体会到了这几个字的分量。 　　若云悄然下了床，推开了门。 　　守在门外的兰初一愣，旋即焦急的说道：“小姐，你身子还未养好，怎么这么早就下床走动了？” 　　若云笑着说道：“我在床上都快躺了半个月了，满身的力气呢！再不下床走动走动，我就快发霉了！” 　　兰初不好再拦着她，只得跟了上去。 　　若云谨记着齐氏的禁足令，并未敢到外面走动，只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外面的空气清新凌冽，深深呼吸一口，真是浑身都舒畅！ 　　再一想到此刻有苦说不出的萧婉君，若云的心情就更好了。 　　萧婉君此刻一定在疑神疑鬼。可是，就算再疑心，萧婉君定然也不敢在任何人面前说出什么。毕竟，萧婉君理亏在先，先害死了她又抢了她的孩子。瞒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披露出她的异常之处？ 　　所以，萧婉君是打落牙齿和血吞，有苦也说不出。 　　想来，此刻的萧婉君一定是满心的惶恐和惊魂不定，还有满肚子说不出的怨气吧！藏着这么多的心事，想安心养病都不容易呢！ 　　若云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兰初见若云心情不错，笑着搭话：“小姐，今儿个中午你想吃点什么？我待会儿就去厨房给你做点好吃的。对了，炉子上还炖着鸡汤，从昨晚就开始熬的……” 　　一听到鸡汤，若云顿时呻吟了一声，头都大了：“好兰初，别在我面前提鸡汤了。”喝的都想吐了好不好。 　　兰初掩嘴笑了：“好小姐，你身子还未养好，鸡汤最是滋补了，多喝点没坏处呢！” 　　若云头痛不已的发牢骚：“再好喝，也不能一天喝三顿吧！你闻闻我身上，一股子鸡汤味。” 　　听到这等可爱之极的牢骚，兰初早笑的肚痛了。一旁扫地的小丫鬟冬儿也跟着偷偷笑了起来。 　　此时，许妈妈走了过来，嗔怪的说道：“小姐，你不在床上躺着，怎么的跑出来了？” 　　若云嘻嘻一笑：“我实在闷的发慌，就下来转转，一会儿就回去。许妈妈，你就别拦着我了，我自己的身子怎么样，我清楚的很，不会有事的。” 　　许妈妈那里禁得住她这般撒娇一样的言语，当即败下阵来：“好吧，那就在外面待会儿好了。”不过，却是寸步不离的也跟在了身边，直把若云当成了一碰就碎的瓷娃娃一般， 　　今日天气晴朗，阳光暖融融的，晒在身上，极为舒适。若云多日未曾出屋，如今只在院子里四处闲晃，也觉得分外的愉快惬意，哪里还肯回屋子里去。 　　许妈妈只得吩咐冬儿去屋子里搬了椅子出来，让若云坐着晒太阳。 　　正说笑闲聊之际，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姐！”竟是在屋子里养伤多日的香菱出来了。 　　“香菱，你怎的出来了？”若云蹙眉起身，上下打量了香菱几眼：“背上的伤都好了么？”香菱的气色倒是颇为红润，看起来还算有精神。只不知背上的伤好透了没有。 　　香菱盈盈一笑：“不过是打些板子，奴婢皮糙肉厚的，早就好的差不多了。” 　　身上用的药膏是上好的圣品，疗效比一般的药膏好了数倍。每天吃的，都是小姐特意叮嘱送过来的补品。这么养上半个月，哪有不好的。 　　若云又详细问几句，见香菱对答如流神清气爽，心里稍稍放下心来，索性拉了香菱一同坐下闲聊。 　　许妈妈则坐在另一边，主仆三个有说有笑，久违的欢歌笑语，又在院子里回响了起来。 　　“小姐，太太吩咐你抄写的《女诫》，开始抄了吗？ ”香菱关切的问道。 　　若云苦笑一声：“我今儿个才有力气下床走动，还没开始抄呢！”整整二十遍，可不是个小数目。确实要尽早动手才是。 　　许妈妈想了想，出了个馊主意：“小姐，这二十遍也着实多了些。要不，老奴去找几个会写字的……” 　　若云骇然一笑，连连摆手：“万万不可，要是被母亲察觉，我可吃不了兜着走。”还是自己慢慢抄得了。 　　香菱掩嘴一笑：“许妈妈，小姐说的是，你这主意可实在不高明。” 　　许妈妈想了想，也讪讪的笑了起来。连忙扯开话题。 　　兰初心痒痒的，也厚颜凑了过来。一直在屋子里忙活的采梅，也不甘示弱的靠拢了过来，窥个空便插两句嘴。 　　再然后，冬儿翠儿双雁，也都慢慢的一步一步围拢了过来。虽然不敢插嘴说话，只这么站在旁边听上几句，也觉得快活。 　　若云沉闷多日的心情，一扫而空，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就在此刻，院门被咚咚的敲响了。 　　许妈妈一愣，喃喃自语道：“奇怪，这个时候是谁来了。” 　　春竹每次过来，都是悄悄的，唯恐被人发觉，哪里敢整出这么大的动静。 　　若是齐氏过来，一般都是在下午。沈霖早上刚来过，定然也不是他。至于沈宜芳，每次都是趁着天黑的时候悄悄溜过来，大白天的却是不敢来的。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那敲门声却越发的响了。 　　若云笑道：“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无视母亲发的禁足令，就这么大白天的来我这儿了。许妈妈，你隔着门问一声，看看到底是谁。” 　　许妈妈应了一声，便起身走了过去。 　　第二百九十五章意外来客 　　“门外的是谁啊？”许妈妈隔着门，笑着问道。 　　一个爽朗活泼的少年声音响了起来：“快些开门，是我！” 　　这个声音如此的熟悉，却又如此的意外！原本悠闲坐着晒太阳的若云陡然一怔，然后便欢喜的冲着门喊了起来：“箫表哥，你怎的来了？” 　　齐箫在门外嚷道：“快些开门，我可是好不容易求得姑姑同意来看你的。” 　　若云抿唇一笑，冲许妈妈使了个眼色。许妈妈忙笑着开了门。 　　站在门外的，果然是齐箫，身后还跟着小厮小柱子。 　　齐箫大踏步走了进来，几步便走到了若云身前，上下打量两眼。只见若云面色红润精神极佳，甚至还比以前胖了一圈。想象中的苍白憔悴虚弱一丝也无，心里很是快慰。 　　香菱早在齐箫进门的那一刹那，便起身站了起来。齐箫很自然的坐在了若云身边，笑着说道：“晴妹妹，你看起来挺有精神的嘛！比我想象中的可好多了。” 　　若云笑道：“我前前后后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也不知喝了多少汤药和补品，自然有精神多了。” 　　许妈妈在一旁插嘴道：“表少爷，你可没见到小姐前些日子的模样。病怏怏的躺在床上，一直昏迷不醒，发着高烧，全身都烫的吓人，可把我们都给吓坏了……” 　　若云连连冲许妈妈使眼色，可这一次，许妈妈却是只当做没看见一般，径自滔滔不绝的说了下去：“……小姐一直精神不佳，躺在床上休养，也就是今天刚有力气下床走动。其实身子还虚的很。” 　　齐箫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皱着眉头问道：“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若云轻描淡写的将当日在王府发生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说来也都怪我，一个不小心没站稳，却连累了表嫂和我一起落入冰冷的池水里。结果，表嫂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说到这儿，若云忽的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太过平静，忙挤出一副哀伤难过的表情来，双手捂住了脸，假意的啜泣了几声。 　　香菱在一旁看了心疼，连忙柔声安抚道：“小姐，你也别太过自责了。当时事出突然，哪里能怪你。” 　　许妈妈也连忙接道：“是啊，老爷太太已经去登门赔礼道歉，又责罚过你了，你别总耿耿于怀了。” 　　若云挪开双手抬起头来，眼睛红红的，煞是惹人怜爱。 　　齐箫定定的看了两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的叹了口气：“你又不是有心的，怎么能怪到你头上来。居然还罚你禁足两个月，姑姑也太严厉了。”然后絮絮叨叨的说起了自己来沈府探望的经过来， 　　沈府发生这等事情，齐氏自然不愿意张扬，因此，齐府上上下下没人知道这件事。齐箫一心惦记着要去杭州的事情，左等右等也不见沈府送信过来，索性主动上门来询问。 　　没曾想，第一个得知的消息，便是若云被禁足养病的事情。齐箫当下便慌了心神，也顾不上多问，便使出浑身解数，缠了齐氏老半天，要来探望若云。 　　齐氏磨不过他，只得勉强点头应了。齐箫唯恐齐氏随时反悔，因此立刻便一路小跑了过来。 　　“……看到你现在没事了，我总算放心了。”齐箫凝视着若云，语气很是柔软，眼里更是流露出怜惜之意。 　　若云被看的浑身不自在，连忙扯开话题：“箫表哥，母亲不止罚我禁足两个月，还罚我抄写《女诫》呢！” 　　齐箫浓眉一眼，有些好奇的问道：“哦？要抄几遍？” 　　若云苦笑道：“二十遍！” 　　这个数字把齐箫狠狠的吓了一跳：“不是吧！要抄这么多遍啊！姑姑也太狠心了，你还是个病人呢，身子也没养好，怎么能抄这么多。不行不行，我待会儿就去求姑姑，怎么着也要少抄一点！” 　　齐箫说风便是雨，已然站了起来。 　　若云不假思索的扯住了齐箫的衣襟：“箫表哥，你千万不能去。要是被母亲知道了我敢在背后发牢骚，定然又要生气发火了。本来只二十遍的，说不定会被改成四十遍呢！” 　　齐氏对她，可没多少耐心和包容。她可没胆子去挑衅齐氏的忍耐限度。 　　齐箫一低头，便对上了若云满含祈求的黑眸。在那样的目光下，百炼钢也会被化作绕指柔了吧！ 　　齐箫咳嗽一声，又重新坐了下来，柔声问道：“要不这样，我今天下午替你抄一点。” 　　若云哑然失笑：“你的笔迹和我的截然不同，母亲一看就知道有问题了。” 　　齐箫皱着眉头抱怨：“这也不行，那也不成，难道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你日日埋头抄书吗？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一点都不好。会让他觉得，自己真没用！ 　　若云岂能察觉不到齐箫语气中那浓浓的关切？她忍不住叹道：“箫表哥，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她和他本是无亲无故，这一点，两人都是心知肚明。可齐箫对她的在乎和关切，是那般的明显，谁都看在了眼底。 　　她不是铁石心肠，岂能不感动？ 　　齐箫叹息，定定的看着若云：“我不要你的感谢，我只希望你过的平平安安的，不要出一点事。” 　　当他听到若云出了意外的那一刻，心都停跳了一拍，全身都凉了，手更是悄悄的颤抖起来。压根不敢想象奄奄一息的她是什么模样。 　　到了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远比想象中更在乎她。所以，他才厚着脸皮缠了齐氏半天，只为亲眼来看她一眼。 　　直到看到她笑吟吟的坐在阳光下冲着他打招呼，他才悄然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只要她平安无事就好！ 　　不管此事究竟是意外抑或是有意为之，或者其中另有内情，他都不在乎。他只想她安然无恙！ 　　若云最是敏锐，早已察觉到了齐箫眼神的那一丝异样。心里不由得一动。难道，齐箫竟是察觉出了什么异常了么？ 　　不，不可能。她明明已经骗过了所有人，大家都知道这只不过是一场“意外”。 　　就连萧婉君自己，也不敢确定她的真实身份，更绝不会透露只字片语。齐箫不过是个局外人，更加不可能知道内情的…… 　　若云挥去心里的那一丝不安，笑着应道：“箫表哥，你不用担心，我以后一定会加倍的小心，绝不会再出什么‘意外’的。” 　　事实上，经过这一次的事情之后，她已经成了萧婉君的眼中钉。以萧婉君的谨慎小心，断然不可能再出现在她的面前了吧！ 　　而她的恨意，在经过此次“意外”之后，竟是变的淡然了不少。再想起萧婉君来，她再不若往日那般恨之入骨。 　　今后，她要将更多的精力和心思都放在现在的新生活上。至于萧婉君……她的生活中，只当做没有这个人吧！ 　　若云抿紧了嘴唇，在这一刹那，竟有种解脱一般的轻松感。 　　这三年来，她朝思暮想心心念念的，便是如何接近萧婉君如何报仇，从没有一日活的轻松。心里总压着重重的心事和痛苦，那种滋味是世上最最难熬的。 　　无数次在黑暗中辗转难眠，又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她在绵延不断的付出恨意的同时，也在不停的折磨着自己。 　　现在，她终于可以放下这段过去了！放下对萧婉君的恨，放下对赵元灏曾有的爱意，也放下对晔哥儿的牵挂。 　　只要远远的看着晔哥儿，知道他过的好，对她来说，便是最大的幸事。而她自己，也该认真的过自己的新生活新日子了…… 　　若云缓缓的绽开一个美丽之极的笑容，宛如清晨的露珠般晶莹剔透，又如同早春的第一朵迎春花般娇艳。 　　齐箫的心跳顿时又漏跳了一拍，几乎就要溺毙在这朵美丽的笑颜中。好在总算有一丝理智，没有当着丫鬟小厮们的面出丑。 　　齐箫咳嗽一声，用嘻嘻哈哈的笑语来掩饰心里的悸动：“晴妹妹，下次你要笑之前，也该提前通知我一声，让我有点心里准备。不然，我的心脏可受不了这样的刺激。”然后，夸张的用双手比拟出扑腾扑腾的心跳动作。把在场的所有人都逗的开怀大笑起来。 　　若云也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娇嗔的白了他一眼：“你尽是胡扯，整天都没一句正经的。”所以，有他在的地方，总是充满了欢笑和开心。 　　她的阴霾和抑郁，似乎也在阳光下全然退散了。 　　齐箫抗议的喊道：“喂喂喂，什么叫没一句正经的，我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发自肺腑异常的真诚。你看看我的表情，看看我的眼，全世界还能找到比我更真诚的人吗？ ” 　　若云笑的肚子都痛了，拳头软绵绵的招呼了齐箫的肩膀几下。 　　全世界真是找不到比他更厚颜的了。 　　齐箫咧嘴一笑，浑然不介意挨了拳头。 　　看着若云发自内心的欢笑，一旁的香菱由衷的露出了笑意。只要有表少爷在场，小姐总是活泼欢快的多。也总算有了几分孩子的调皮可爱呢！ 　　第二百九十六章那个纸团 　　到了中午，齐箫硬是赖着不肯走，非要留下来一起吃饭。 　　若云倒也没舍不得区区一顿饭，只是想起齐氏的禁足令，难免还有些顾虑：“箫表哥，你不到母亲那边去吃午饭，她该不会生气吧……” 　　齐箫满不在乎的摆摆手：“你就放心好了，姑姑才舍不得生我的气。”就算齐氏有点不高兴，也禁不住他三言两语撒娇就能糊弄过去了。 　　若云哑然失笑，正待说什么，就听得院门又被敲响了。 　　许妈妈忍不住笑了起来：“今儿个我们院子可真是热闹呢！” 　　之前整天整天的关着门，连丫鬟们也不敢随意出去，更加没人敢来窜门。今天倒是一拨接着一拨。 　　香菱抢着去开了门，待见到来人，连忙挤出笑容来打招呼：“是你啊，秋霜，快些进来。” 　　秋霜笑吟吟的走了进来，冲着若云和齐箫福了一福，便笑着禀明来意：“表少爷，时候不早了，太太让奴婢过来说一声，该回去吃午饭了。” 　　齐箫哪里肯走，笑着说道：“我今儿个中午，就在表妹这儿吃了，你回去跟姑姑说一声，我吃了饭就回去，不会待的太久的。” 　　秋霜满脸为难：“这……” 　　这不是为难她这个跑腿的丫鬟嘛！齐氏的脾气摆在那儿呢，若是真的就这么回话，只怕少不了一顿数落。 　　若云微微一笑：“箫表哥，你就别为难秋霜了。她若是这么回话，定会被母亲责骂的。你还是随她一起回去吧！” 　　秋霜感激的看了若云一眼：“四小姐说的是，多谢四小姐体恤！”然后，便可怜兮兮的看着齐箫。 　　齐箫纵然再不情愿，也不好为难一个丫鬟，依依不舍的看若云一眼，然后低声说道：“晴妹妹，我有空一定再来看你。” 　　若云含笑点头，挥手道别。 　　齐箫叹口气，领着小柱子一起走了。 　　待齐箫的身影消失在众人面前，许妈妈颇有深意的笑道：“表少爷对我们小姐，可真是好的没话说。” 　　齐箫对小姐的在乎，长眼睛的人都能看的出来。许妈妈更是老于世故，岂能看不出齐箫眼底的那一丝恋慕之情？ 　　说起来，齐箫也十二岁了，再过上两年，也到了说亲的年龄。和小姐正好般配呢！若是小姐能嫁到齐家去，可不是一桩大好良缘么？ 　　许妈妈越想越美，嘴角露出了欢快的笑意来。 　　若云脸颊微热，故作坦然的应道：“箫表哥对我确实很关心，就像我的亲哥哥一样呢！” 　　香菱掩嘴一笑：“小姐，你可千万别在表少爷面前说这些，要是被他听到了，他心里还不知怎么难受呢！”齐箫可不想做若云的亲哥哥，而是……咳咳，“情”哥哥吧！ 　　若云娇嗔的白了香菱一眼：“尽是胡说，我看你啊，脑子里想的尽是这些。看来，也该给你找婆家了。” 　　香菱立刻败下阵来，连连告饶：“奴婢知错，奴婢知错！小姐可别不要奴婢，奴婢还想在小姐身边多待两年呢！” 　　兰初和采梅都掩嘴笑了起来。 　　双雁端着药碗走了过来，笑着说道：“小姐，药已经熬好了。” 　　若云瞄了那黑乎乎热腾腾的药一眼，叹口气：“拿过来吧！”待接过药碗之后，一口一口的喝了下去。 　　许妈妈在一旁看着，连连提醒道：“小姐，慢点喝，药还热着呢！” 　　若云笑了笑，将剩下的半碗药一饮而尽之后，才应道：“喝的越慢，越是觉得滋味苦，还不如快些喝完了事呢！” 　　人生也是如此吧！痛苦的事情埋在心底越久，便越发的痛苦。受折磨的时间便越久。 　　还不如快刀斩乱麻，痛痛快快的将那些痛苦往事斩断，虽然当时会很痛，可痛过之后，那伤口便会开始慢慢愈合，再也不用受那份折磨了。 　　许妈妈哪里知道若云心底的百转千回，笑着点点头应了。 　　吃了午饭之后，若云不肯再回床上躺着，径自去了书房里抄写《女诫》。 　　到底生了场大病，在床上躺了这么久，手软脚也软，坐在书桌前埋头写字久了，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 　　香菱一直在旁边候着，见若云搁了笔休息，忙走了过来为若云揉揉胳膊：“小姐，你也不必太着急，还有一个多月时间，慢慢抄也就是了。” 　　若云苦笑一声：“整整二十遍呢，若不抓紧点时间，到时候定然抄不完，岂不是让母亲有了发脾气的理由？”还是咬牙继续抄吧！ 　　香菱见若云继续低头用功，忙跑去泡了壶茶，倒了杯过来。 　　若云不忍见香菱如此忙碌，抬起头笑道：“香菱，你身子还未完全养好，就别这么操劳了。快些坐在一边休息休息去。” 　　香菱抿唇一笑：“小姐，你可别顾着说奴婢了。你不也是身子尚未痊愈么？还不是一直趴在这儿写个不停？奴婢这点皮外伤又算得了什么。” 　　若云失笑：“香菱，我怎么发现你现在嘴皮子越来越麻溜了？”竟然说的她也哑口无言了。 　　香菱呵呵一笑：“这都是主子调教得力嘛！” 　　主仆两个调笑几句，也算是调剂调剂。稍事休息片刻，喝了杯菊花茶之后，若云又低头忙碌起来。 　　端正的小楷，清隽秀气，和书法大家自然不能比，不过，在同龄的女孩子当中，也算是出类拔萃了。 　　若云低头审视片刻，满意的点点头。苦练这么久，总算初见成效了。 　　回想起当年不会写字之时，写下的那张名字时，若云忍不住自嘲的一笑。随手拉开了抽屉，不无意外的看到了那团被揉的乱糟糟的纸团。 　　这么久了，这个纸团被扔在这个角落处，一直无人发现。 　　若云唏嘘的叹口气，将纸团拿了出来，却丝毫没有打开一看的欲望，只是怔怔的看着这个被揉的乱七八糟的纸团。就像看着她不堪回首的前生…… 　　“晴妹妹，我来啦！”书房的门被大喇喇的推了开来，走进来的俊美少年，笑容比天上的太阳还要耀眼。 　　若云一惊，反射性的将纸团握在了手里。脸上挤出笑容来：“箫表哥，你怎的有时间过来？”还以为他吃了午饭之后，便回齐府了呢！ 　　齐箫耸耸肩：“我好不容易来一趟，自然要住上几天再走。” 　　说着，便笑嘻嘻的走了过来坐在若云的身边，探头看了一眼，便夸张的赞道：“晴妹妹，你这字写的可真是好看。我练了这么久，还是不习惯用毛笔写字，总觉的别别扭扭的。” 　　若云笑着应道：“你这么聪明，学什么都是一学即会，不过是用毛笔写字罢了，难不倒你的。” 　　齐箫被赞的心花怒放，得意的点头不迭：“这倒也是，有什么能难倒我的？想当年，我可是出了名的数理科天才，学什么都是一学即会一点就通……”滔滔不绝的吹嘘起来。 　　若云含笑倾听。只觉的手中那个纸团热的烫手，恨不得现在就收起来，不让齐箫察觉。只是齐箫就坐在她身边，她实在找不到时间，也只得将左手握的更紧了些。 　　香菱早在齐箫进了书房的那一刻，便悄然的退出了屋子，顺手将书房的门关好，在门口候着。 　　小柱子踌躇了片刻，才羞涩的走上前来，搭讪道：“香菱，听说你上次挨了板子，现在可好些了么？” 　　香菱和小柱子也算熟络，笑着应道：“蒙小姐关照，我在屋子里整整休养了半个月，好吃好喝的，又用了最好的药膏，现在已经好多了。” 　　小柱子忍不住往香菱身上瞄了一圈：“伤还疼吗？ ”语气中，不自觉的流露出了关心。 　　香菱心里微微一动，脸上的笑容却是如常：“只要不做剧烈的动作，便不疼了。” 　　但凡是女子，对来自男子的关切总是分外的敏感。小柱子眼底流露的怜爱掩也掩不住，香菱又岂能察觉不出来？ 　　小柱子兀自不知自己已将将深埋于心的恋慕流露出来，絮絮叨叨的说道：“你今后可要小心些，时时刻刻都跟在主子后面，万万不能疏忽了。不然，主子一旦出了事，总是我们做下人的跟着倒霉的。你还记得巧娟吗？ ” 　　巧娟？香菱自然是记得的：“她以前是表少爷身边的一等丫鬟，自从那次表少爷落水被救之后，我便没见过她了。” 　　小柱子叹口气：“你自然没机会再见到她，当时回了府之后，太太便大发雷霆，命人狠狠的打她一顿板子，又将她撵到洗衣服做粗活去了。” 　　从一等大丫鬟，沦落到做粗活的杂役，这个惩罚也是够狠的，巧娟这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香菱幽幽的叹口气：“我的运气还算不错，前次和这次，都只挨了板子，罚了些月钱了事，总算还能继续待在小姐身边，我也知足了。” 　　小柱子点点头：“表小姐体恤下人，待人和气，能伺候这样的主子，也算是我们做下人的福气。” 　　香菱最乐意听到别人称赞若云，闻言抿唇笑了起来：“别光顾着说我了，说一说你自己吧！表少爷平日待你可还好么？” 　　小柱子挠挠头，又想了想，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第二百九十七章真实姓名 　　香菱看小柱子这副为难的样子，不由得掩嘴笑了起来：“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哪里至于这么为难。” 　　小柱子苦笑一声：“诶，说起来，真是一言难尽。少爷其实挺好的，很少冲我发火，逢年过节赏赐都极其丰厚。” 　　香菱不解的挑眉：“这么说来，表少爷人很好嘛，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小柱子长叹口气，压低了声音：“你是不知道，表少爷好是好，可小毛病也不少……” 　　比如说，齐箫从不喜欢有人跟在自己身后，总逮着机会就甩开小柱子。小柱子身为贴身小厮，却不敢擅离职守，每次都得辛苦的到处找人。唯恐一个没留神，少爷又碰着摔着了，到时候，倒霉的还不是他嘛！ 　　再比如说，少爷有许多稀奇古怪的爱好。早上天没亮，就早早的起床跑步，然后还练那个踢沙袋什么的。不管是天冷天热，一直坚持。这可苦了小柱子了，每天都得跟着早起。再说了，少爷跑步，他总不好闲着吧！只得苦着脸跟着一起跑。两年多下来，小柱子的身子骨都跟着壮实了不少。 　　再再比如说，少爷鬼点子特别多，时常想些新鲜花样来折腾。别的不说，单说那次移栽木兰树的事情吧，他跟着跑圈跑后打杂做事，两个月下来，整整瘦了一大圈。 　　再再再比如说…… 　　香菱早听的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行了行了，你就别显摆了。你哪里是在抱怨表少爷不好，分明就是在夸赞表少爷性子活泼开朗嘛！”瞧他那副模样，言若憾之，心实喜之。眼里流露的都是骄傲和自豪的神色呢！ 　　小柱子摸摸后脑勺，呵呵笑了起来。是啊，少爷纵然有些独立独行之处，可整体来说，还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主子啊！ 　　书房外，香菱和小柱子聊的开心，书房里，齐箫和若云也聊的很是尽兴。 　　当然，主要是齐箫的话比较多，若云大部分时候都在倾听，偶尔笑一笑插两句嘴罢了。 　　左手握的太久，已经冒出了汗。一想到那纸团上写着的名字，若云便忐忑难安起来。暗暗琢磨着，一定要找个合适的时机，将这个要命的纸团收起来才是…… 　　想及此，若云咳嗽一声，笑着提示道：“箫表哥，我也歇的够久了，要继续抄写。你看，你是不是……”也该走人了？总占着她的时间，不太好吧！ 　　齐箫了然的点点头，咧嘴一笑：“明白明白！” 　　若云松了口气，正待送客，就见齐箫笑嘻嘻的站了起来：“你想让我替你研墨是吧！这倒不是我在吹牛，我力气大又有耐心，保准研出的墨又黑又浓。你就放心好了！”说着，便拿起墨锭研磨了起来。 　　若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瞪着这个厚颜的少年，不客气的说道：“喂喂喂，谁让你研墨了。有你在这儿，我哪里能静下心来好好的写字。你要想帮我的忙，很简单，现在打开门出去就行了。” 　　齐箫脸皮厚度堪比城墙，兀自笑嘻嘻的应道：“好好好，我不说话不打扰你总成了吧！从现在开始，我保证安静的研墨，一个字也不乱说。”故作专注的低头研起墨来，果然连嘴都没张一下。 　　若云笑着摇头叹气，只得随了他。 　　待提起笔来，若云才发觉不妙。她的左手里，还握着那个要命的纸团呢！写字的时候，只用一只手可不成啊！右手写字，左手也要压着纸张呢！ 　　齐箫见若云一动不动，好奇的抬起头来：“晴妹妹，你不是说要写字吗？怎么不动手啊？” 　　若云脑子里迅速的闪过一个念头，故作坦然的一笑：“等一等，我先把这团废纸给扔了。” 　　反正躲不过去，若云索性大大方方的将左手中的纸团抛到了放置杂物的篓子里。料想也不会引起齐箫的主意才是。 　　孰料，这次若云可料错了。 　　齐箫竟是弯腰将那个纸团捡了起来，笑眯眯的说道：“你什么时候收了个纸团在手里的，我可没留意呢！这里面都写了什么？我来看看。”边说，便利索的将纸团理了开来。 　　若云阻之不及，眼睁睁的看着那张写满了歪曲扭八的“萧若云”的已经泛黄的宣纸，就这么皱皱巴巴的袒露在齐箫的面前。 　　齐箫显然也被吓了一跳：“晴妹妹，这么……有个性的字，也是你写出来的吗？ ”丑的好有型啊！ 　　若云俏脸一红，白了他一眼：“想说丑，直说就是了。” 　　现在再回头看看，自己也觉得臊的慌。完全没有间架结构，更没有横平竖直笔锋的讲究，一横长一横短，一笔重一笔轻，简直惨不忍睹啊！ 　　齐箫咳嗽一声，拼命忍住笑意：“不丑不丑，真的不算丑。至少，我还能认得出上面写的是什么。”然后，很自然的一字一顿的念出了上面写了几十遍的名字：“萧——若——云！” 　　若云心里一颤，这个名字，在她心里萦绕了无数次，却再也没法子诉之于口。没想到，就这么轻飘飘的被齐箫说了出来。 　　齐箫看似漫不经心，其实一直在仔细的留意着若云的神情变化：“晴妹妹，看这纸张已经泛黄，应该写了不短时候了吧！” 　　若云强自镇定的应道：“是啊，自打三年前落水之后，我便忘了以前学过的东西，一切都得从头学起。连怎么写字，也都忘的一干二净。陈夫子当日布置我写一张字交给她看，我就随手写了一些。实在见不得人，便揉成一团放到了抽屉里。没曾想，隔了这么久，又被我翻腾出来了。实在不好意思拿给你看，才一直握在手心里的。” 　　这一番说辞，合情合理，无可挑剔。 　　只不过，她平日里冷静有加，从不多话，也极少如此大费周章的解释什么。为什么偏偏对这个纸团上的三个字如此的紧张介怀？ 　　萧若云……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只不过，这个姓氏，好像很是耳熟。就像在哪里听过似的…… 　　齐箫意味深长的笑了：“我们两个一起落了水，一起被救醒。说起来，也算是有缘分了。我一直没告诉你，我原本的名字，不叫齐箫。我叫凌飞扬。” 　　到了此刻，若云反而镇静下来，笑着赞道：“凌飞扬，可真是个好名字。”从这个名字，也能想象出以前的他，是何等的意气飞扬潇洒不凡。 　　齐箫笑了笑：“我的真名字，只告诉你一个。此生此世，绝不会告诉第二个人的。” 　　所以，你在我面前，也大可以放心。不管我看到了什么知道了什么猜到了什么，我也不会透露一个字。 　　若云生性聪慧灵敏，自然听出了齐箫的言外之意。 　　她默然了片刻，才缓缓的笑道：“多谢表哥的另眼相看。” 　　齐箫定定的看着若云，忽的一笑：“这张纸上面写的字确实丑了些，若是被别人看见了，还不知道要怎么取笑你。还是撕了为好！” 　　边说边动手，几下便将那张纸撕了个粉碎，再也看不出原本上面写的是什么。 　　若云一愣，眼睁睁的看着承载着所有回忆的纸张瞬间成了碎片被扔进了置物篓里。似乎最后一丝牵绊，也被这么扯碎了…… 　　心底深处，似乎有一处空空的。似乎又有些别的东西在悄然进驻。一时之间，脑子里一片纷乱，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 　　齐箫却依旧笑嘻嘻的，像是没看见若云的失神一般，挑眉说道：“晴妹妹，你不是要抄写《女诫》吗？二十遍，可不算少。你要加快手脚才是。” 　　若云深呼吸一口气，嫣然一笑：“箫表哥说的是，有劳你替我研墨了。”然后，低头认真专注的抄写起来。 　　写字需要集中注意力，心无旁骛。若云很快的平静下来，抛开所有杂念，将所有的精神都投注到了笔下。 　　一向多话的齐箫，也难得的安静下来，默默的为若云研墨。然后换纸，倒茶，伺候的井井有条，丝毫不若于香菱。 　　当一切都做完了，齐箫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便坐到了一旁，静静的打量着若云的专注的侧脸。 　　她的脸小小的，精致秀气不必细说，简直是他见过的最最漂亮的女孩子。即使她什么都不做，静静的坐在那里，也像一幅优美的画面。 　　她的睫毛又长又密，像把小扇子一般，分外的迷人。小巧挺直的鼻梁，鼻头微微翘起，说不出的俏皮可爱。还有那张红润如花瓣的嘴唇，紧紧的抿着，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书房里，一片安静祥和静谧。 　　若云写的手软，呼出一口气，微笑着抬起头来。 　　齐箫正直勾勾的看着她，眼中一片灼热。 　　若云心里一跳，脸颊不自觉的热了起来，有些不太自然的咳嗽了一声：“箫表哥，我一直在写字，也没时间陪你聊天，你是不是觉得很无聊？要不，你就先回去吧！” 　　齐箫哪里舍得走，笑嘻嘻的说道：“一点都不无聊，就这么看着你写字，就是一大享受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杭州去否？ 　　“油嘴滑舌！”若云啐了他一口，脸上尽是盈盈的笑意。 　　齐箫被骂的浑身舒畅，巴不得若云再多骂几句才好，嘿嘿的笑道：“我真正的油嘴滑舌，你还没尝过呢！”一语双关，不小心的将刚才盘算的龌龊心思露出了那么一点点。 　　若云哪里听过如此露骨的调笑，气恼不已的瞪了他一眼，绷着脸说道：“你再胡说八道，我就不理你了。” 　　这等简单幼稚的威胁，偏偏对齐箫最是有效。 　　齐箫连连陪笑：“我随口说说罢了，你别放在心上。” 　　若云板着脸孔说道：“对女孩子说话，怎么可以这么轻浮龌龊，下一次再随口胡言，我就真的生气了。” 　　“好好好，下不为例！我今后说话一定留心。”齐箫举起双手，一本正经的许诺。心里暗暗告诫自己，古代女孩子都很保守，她又特别的矜持拘谨，以后说话可千万不能太过轻慢随意了。 　　若云见齐箫不停的陪笑脸，倒也不好意思再板着脸孔，表情稍稍柔和了一些：“对了，箫表哥，今天只你一个人过来的么？” 　　齐箫笑着点头：“是啊，母亲忙于琐事抽不开身，大姐二姐也不肯陪我出来，只得我一个人带着小柱子过来了。” 　　若云试探的问了句：“笙表哥呢，也没时间陪你回来么？” 　　自打那一次听说了齐笙和沈宜华大吵一架的事情之后，便再也没听说过只字片语，也不知道他们夫妻两个现在和好了没有。 　　齐箫自然猜的出若云真正想问的是什么，叹道：“我实话告诉你吧！大哥和大嫂还在怄气，哪有心情陪我到沈府来。” 　　若云一惊：“什么？都这么久了，还没和好么？”屈指算来，也有三四个月了吧！居然还在怄气冷战，这对小夫妻也太能闹腾了。 　　齐箫苦笑一声：“是啊，大哥这次可真的是生气了。我还从未见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母亲背地里也说过他几次，他当面应的好好的，背地里对大嫂却还是不理不睬，也不肯在大嫂的屋子里留宿。” 　　夫妻之间的事情，别人也不好说的太过直接了。齐笙这等态度，更是让人无从说起。就算是袁氏，也不好过多的过问这等闺房之事啊！ 　　若云默然片刻，然后长叹口气。他们两个成亲还未到一年，便闹成这个样子，真是让人始料未及。 　　沈宜华满心欢喜的嫁给了心上人，婚后的生活却是这般不尽人意。更令人扼腕不已。 　　齐箫瞄了若云一眼，似猜到了若云在感慨什么，淡淡的说道：“这事，也不能都怪大哥。不管是哪个男人，也无法容忍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就这么被折腾没了。” 　　更何况，沈宜华之前处处为难柳儿，齐笙又岂能不知？零零总总的汇聚起来，本来就波涛暗涌了，偏偏沈宜华还来了这么一出，齐笙能忍得下这口气才怪。 　　若云叹口气：“算了，不要提这些不痛快的事情了。”旋即扯开话题：“对了，母亲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时候启程去杭州的事情？” 　　之前本是打算好了，过了年之后便去。结果因为她闹腾了这么一出，耽搁了不少日子。 　　齐箫笑着说道：“我还没来得及问呢！你放心好了，不管怎么样，我也央求着姑姑往后拖延些日子。至少，也得等你的禁足令解除了，再一起去杭州。”若是她不去，他去又有什么意思？ 　　若云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这等话，你可千万不要在母亲面前提起。我闯了这等大祸，不关我个一年半载，已经算是母亲格外开恩了。断然不可能容我跟着一起去杭州的。” 　　真是可惜了，期待已久的杭州之行，就这么眼睁睁的泡汤了。 　　齐箫温柔的安抚道：“好了，这等小事，你就别操心了。由我去和姑姑说就是了。到时候，她同意自然很好，不同意，也怪不到你头上去。” 　　若云心里感动不已，看向齐箫的目光分外的柔和：“谢谢你，箫表哥。” 　　齐箫被若云少见的温柔击中了，一向厚颜的他，在那般温柔如水的目光中，竟然也有些害臊起来，结结巴巴的说道：“不、不用谢，我们两个之间，还用得着这般客套么？” 　　短短的两句话，也不知道费了多少的力气才说出口。脸上更是隐隐的泛出一丝暗红。 　　若云忍住笑意，点点头，又低头写起字来。 　　齐箫连忙安抚住狂跳不已的心，暗暗唾弃自己。真是没用，她不过是这么冲自己笑一笑，他的浑身便软了一大截。今后，岂不是被她吃的死死的？ 　　诶，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不过，若是她肯一直对他这般温柔的笑，让他做什么，也是心甘情愿的了…… 　　若云偶尔抬头看一眼，见齐箫仍在魂游天外，不由得抿唇笑了笑，也不去理他，径自又低头抄写了起来。 　　眼看着天色不早了，书房外的小柱子仗着胆子敲了敲门。 　　“进来吧！”若云淡淡的应了句。 　　小柱子和香菱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小柱子满脸陪笑的凑近齐箫：“少爷，时候不早了，也该回姑奶奶那边去了。”表小姐还在禁足呢，少爷就正大光明的赖在这儿一下午，真不愧是齐家最最胆大妄为的二少爷啊！ 　　齐箫瞄了外面的天色一眼，发起了牢骚：“这么快就到傍晚了，我才来了一小会儿。” 　　香菱先是忙着将烛台都点了起来，闻言笑了，大着胆子揶揄道：“表少爷，都一个下午了，哪里是一小会儿。奴婢站在书房外，腿都站酸了呢！” 　　小柱子低头闷笑起来。 　　齐箫果然没生气，咧嘴笑道：“香菱，你嘴皮子真是伶俐，也不知道将来谁有这个福气，能娶到你这么可爱的姑娘。”若有所指的看了小柱子一眼。 　　小柱子被主子说中了心事，脸腾的红了，热气一直蔓延到了脖子那儿，连头都不敢抬了。 　　香菱也架不住这么当面调笑，俏脸一红，娇嗔的看了若云一眼：“小姐，表少爷欺负奴婢呢！” 　　若云最是维护香菱，立刻瞪了齐箫一眼：“刚才还说什么再也不胡言乱语，还没过一个下午，就原形毕露了。” 　　齐箫什么都不怕，唯独怕若云瞪眼，立刻软化了下来，连连陪笑道：“都是我这张嘴不好，总是不经过脑子就乱说话。晴妹妹，你别生气，我保证不乱说了。” 　　香菱和小柱子在一旁都偷偷乐了起来。 　　什么叫一物降一物？这就是了！ 　　又赖着说了几句闲话之后，齐箫才走了。 　　香菱一边替若云收拾书桌，一边笑道：“小姐，你这一下午也写了不少，晚上万万不可再劳累了。还是早些吃饭梳洗休息吧！” 　　若云也觉得手软脚软浑身无力，便点头应了。 　　接下来的几日，齐箫果然一直住在沈府没有回去。 　　以齐箫的厚脸皮，整日里赖在若云的院子里，自然不是什么稀奇事。齐氏虽然下了禁足令，却也磨不过死缠烂打嬉皮笑脸的齐箫，只得无奈的睁一只闭一只眼了。 　　不过，当齐箫央求着将去杭州的日子延后时，齐氏却不肯应承了，板着脸孔说道：“箫哥儿，姑姑一向疼你，你有什么要求，我总不忍心拂逆你的意思。不过，这事却是万万不成。晴姐儿在王府闯了祸，这一阵子让她禁足在院子里反省，就是要好好的约束她的性子。若是让她跟着一起去杭州，岂不是白费了我之前的一片苦心么？” 　　作为一个当家主母，最最忌讳的事情，便是朝令夕改。她既然发了话，便得让晴姐儿足足实实的在院子里待上两个月才成。更加不可能为了晴姐儿，便将去杭州的日期延后。 　　若是这么做了，她这个做主母的，威严何存？ 　　齐箫软磨硬泡了半天，也没能使得齐氏更改主意，心里很是着急。眼珠子一转，便又去找了沈宜芳商量此事。 　　不管怎么样，也得想个法子出来，让齐氏同意延期才是。 　　没曾想，沈宜芳却没在院子里，问丫鬟们，一个个都摇头说不知道。齐箫摸着下巴，思忖片刻，便抬脚去了若云的院子。 　　大中午的，沈宜芳还能上哪儿去？肯定是偷偷溜到若云那里去了。 　　事实证明，齐箫果然所料不错。沈宜芳确实偷偷溜来找若云了。姐妹两个正躲在闺房里说悄悄话呢！ 　　“四妹，你身子恢复的怎么样了？”沈宜芳仔仔细细上上上下的打量若云几眼，唯恐看漏了哪里似的。 　　齐箫脸皮厚的很，天天往这儿跑。沈宜芳却没这个胆子在齐氏的眼皮子底下搞这些小动作。因此，至少也隔上四五日，才敢偷溜过来说几句话。 　　若云笑着应道：“早就好的差不多了，这几天正忙着抄《女诫》呢！已经抄了三遍了。” 　　沈宜芳咋舌不已：“你速度可真够快的。这得写多少字啊！你身子还不硬朗，可得悠着点儿，别太过劳累了。” 　　正说着话，就听门被敲响了，齐箫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第二百九十九章想方设法 　　“芳表姐，你果然在这儿。”齐箫露齿一笑：“我刚才去找你，见你不在，立刻就猜到你肯定是来找晴妹妹。诶，我果然聪明伶俐天生聪慧无人能及……” 　　沈宜芳和若云都被逗的咯咯娇笑起来。 　　“好了好了，你别在那儿贫嘴了。”若云笑吟吟的招手：“来，坐下说话。” 　　齐箫果然住了嘴，笑嘻嘻的凑了过来，在若云和沈宜芳的身边坐下。 　　沈宜芳调侃道：“箫表弟，你这一次过来，也住了六七天了。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啊？” 　　正确的说，齐箫已经在若云的院子里赖了六七天了。每天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以外，基本上都是硬赖在若云这儿不走。简直视齐氏的禁足令为无物，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她每次来，都得偷偷摸摸不敢待的太久。唯恐被齐氏知道冲她发火。齐箫却愣是大摇大摆光明正大的进进出出，齐氏也不生气，对侄儿比对亲生女儿可宽容多了。 　　齐箫委屈的扁扁嘴：“芳表姐，我这才住了几天，你就硬要撵我走了，真是太伤我的心了。我就这么讨人厌不招你喜欢吗？”意思意思的抹了几滴不存在的泪水，倒挺像那么回事。 　　沈宜芳笑的花枝乱颤：“得了得了，别耍宝了，我肚子都笑痛了。” 　　若云也早就掩嘴笑了起来，屋子里一片欢笑声。 　　闲扯了几句之后，齐箫才提起了正事：“……芳表姐，我可是没辙了。死磨硬泡了半天，可姑姑愣是不点头。我就想找你商议商议，想个法子把去杭州的日子拖一拖。”也不用拖的太久，只要再拖上一个月左右也就行了。 　　沈宜芳咬着嘴唇，为难的说道：“前两天，杭州那边便来了信，说是早就准备好了住处，就等着我们几个启程过去呢！母亲本是打算着让我收拾收拾，后天就启程出发……” 　　说句心里话，她早就盼着去杭州了。真是巴不得立刻启程，哪里舍得延期啊！ 　　若云对这一点也是心知肚明，连连说道：“二姐，箫表哥，你们就别顾及我了。你们后天一起出发，我一个人在府里安安心心的休养，这样也挺好的。” 　　齐箫却不乐意：“那不行，要是你去不成，我也不去了。” 　　若云听到这等坦率直白的话，心里暖暖的，温柔的看了齐箫一眼：“箫表哥，你能这么想，我真的很感动很高兴。不过，也不能因为我一个，就扫了大家伙儿的兴致。还是别为难母亲了，你们几个去吧，玩的开心点。别惦记我了！” 　　齐箫一脸的不情愿，显然根本没听进去。 　　沈宜芳犹豫半晌，才咬牙下了狠心：“箫表弟说的是，难得出躺远门，若是把你一个人落下，我心里也不是个滋味。这样吧，我和箫表弟一起去母亲那里求情。说不定母亲会更改心意。” 　　若云闻言一惊：“二姐……”若是一个不好，惹起齐氏的火气来，可就大大不妙了！ 　　沈宜芳下了决心之后，反倒轻松了不少，笑着说道：“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和母亲呛声的。软言求几句看看，若是母亲心软了，自然会点头。若是母亲坚持不允，也只能委屈你了。” 　　若云感动的说不出话来，看了看一脸义气的沈宜芳，再看看喜笑颜开的齐箫，竟然红了眼圈：“谢谢你们。” 　　齐箫一见若云这般模样，立刻慌了手脚，反射性的就想伸出手来为若云擦眼泪。待手伸到半途了，才想起若云最讨厌他举止轻浮随意碰触，忙又缩了回来。 　　若云破涕为笑，眼角兀自闪着泪花，嘴角却浮起最温暖明媚的笑容。 　　齐箫看的呆了一呆，旋即叹道：“晴妹妹，你以后还是少笑为好。”不然，岂不是到处沾惹桃花？ 　　若云不理他的胡言乱语，拭去眼角的泪水，真挚的说道：“二姐，先谢谢你，不管母亲同意与否，我都很高兴。” 　　沈宜芳抿唇笑了笑：“我们姐妹之间，还说这么多客套话做什么。”心里却在此刻暗暗下了决心，无论如何，也要让若云跟着一起去才圆满。 　　心里有事，也无心再多待。沈宜芳和齐箫两个匆匆告辞之后，便相携去了齐氏的院子，软言相求不提。 　　若云却很是平静，在书房里一待就是半天没出来，一直专注的抄写。 　　香菱忍不住问道：“小姐，二小姐和表少爷一起去求太太，太太总该松口同意延期了吧！” 　　若云笑了笑，搁了笔说道：“香菱，你还不了解母亲的脾气么？她既然不肯松口，就算再多两个人去求，也是一样的结果。”若是肯点头，早在齐箫去求情的时候，便会松口了。 　　香菱一愣：“你的意思是，二小姐和箫表哥去求情也没用么？” 　　若云点点头。虽然明知他们两个会无功而返，不过，她还是觉得很温暖很开心。就算去不成杭州，也没有一丝遗憾了。 　　香菱也跟着叹口气，喃喃念叨：“太太气了这么久，气头也该过了吧！不过是延期一个月而已……” 　　若云微微一笑，继续低头抄写。 　　不出所料，沈宜芳和齐箫两个下午都没出现。看来，肯定是“马到失败”不好意思来见她了。 　　若云倒也没觉得怎么失望，依旧好吃好睡。 宝 书 网 b a o s h u 2 。ＣoＭ 　　到了第二天，沈宜芳还是没来，秋寒却偷偷溜来了。 　　一看秋寒愁眉苦脸的样子，若云便觉得不妙，心里顿时一沉：“秋寒，你怎的一个人过来了？二姐人呢？” 　　秋寒叹口气说道：“启禀四小姐，二小姐昨天夜里受了凉气，今儿个发了烧躺在床上呢！” 　　“什么？二姐生病了？”若云一惊，反射性的起身往外走去：“她昨天还好端端的，怎的今天就生病了？” 　　香菱急急地追了几步：“小姐，你这是要去哪儿？”太太可吩咐过了，这两个月之内，小姐都不能踏出这个院子一步呢！ 　　若云显然也想起此事来了，颓然的停步，低低的叹息。 　　再急也没法子，她还真的不敢随意出院子一步。只得无奈的转回头来，细细的盘问起秋寒来。 　　秋寒本就是来报信的，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四小姐，此事说来话长……” 　　昨天中午，沈宜芳和齐箫一起去了齐氏那里，央求着齐氏将去杭州的日期延后。好说歹说了半天，齐氏硬是没点头，反倒是不轻不重的数落了沈宜芳几句。 　　自然还是怪责沈宜芳和若云太过亲近，处处维护庶出的妹妹，容易受人影响左右没有自己的主见云云。 　　虽然没好意思数落齐箫，可齐箫在一旁也够尴尬的，也不好再央求什么。 　　沈宜芳窝了一肚子火，好不容易熬过了一下午的女红音律课。到了晚上，一口饭都没吃，愣是在床边坐了半宿生闷气，结果，便受了寒气。今天早上，便发了烧。 　　秋寒不敢怠慢，立刻去禀报给齐氏知晓。齐氏当时便慌了，立刻赶去沈宜芳的院子里，匆忙的召了李大夫过去。 　　沈宜芳的倔强脾气却发作了上来，闹腾着不肯让李大夫搭脉诊治。 　　齐氏好言哄了几句，沈宜芳立刻扁嘴哭了起来，嚷了一通：“母亲早就不疼我了，整日里骂来骂去，还来看我做什么。就让我发烧发的再厉害一点好了，最好是连床都下不了，也免得母亲看了我不高兴……” 　　齐氏明知沈宜芳大半都是装出来的，却也心软了，叹道：“你这丫头，哪里来这么大怨气。我说你两句，还不是为了你好么？” 　　沈宜芳一见齐氏心软，立刻趁热打铁，继续抹眼泪哭诉：“我知道母亲是为了我好，可是，也不必总针对四妹吧！四妹从未左右过我做什么事情，反倒是处处顺着我。我们姐妹四个，我也就和四妹最合得来。你偏偏不让我和她亲近，那岂不是让我连个好姐妹都没了？” 　　齐氏顿时为之语塞。 　　是啊，纵然晴姐儿有些心计，可沈宜莲和沈宜蓉两个，又何尝没有些小缺点？总不能让沈宜芳总孤零零的一个人吧！ 　　齐氏权衡半晌，只得叹气退让：“好了好了，你也别为了这点子小事和我置气了。你现在发着烧，最重要的，是先治好病再说。以后，你爱跟谁亲近就跟谁亲近，我也不管你了。” 　　沈宜芳心里一喜，差点就装不下去了，好不容易才把那一丝笑容按捺住，绷着脸撅着嘴让李大夫搭脉。 　　齐氏无奈的补了一句：“本打算明天让你们启程，可你生着病，自然不方便出行。也罢，我就派人送封信到杭州去，告诉你姑姑一声。就再等上一个月再去。正好到时候春暖花开，天气也暖和了，那边的景致也更好些。” 　　闹腾了这么多，真正想听的，只怕就是这一句了。 　　沈宜芳大喜过望，也顾不得李大夫还在一旁，一把搂住齐氏：“母亲，你真好！你待芳儿最好了。” 　　齐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无奈的叹口气，抚了抚沈宜芳的头。 　　沈宜芳却冲秋寒眨眨眼，秋寒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偷偷的溜了过来给若云报信来了。 　　 　　第三百章前来探望 　　秋寒絮絮叨叨的说着，若云早红了眼圈。 　　沈宜芳为了她，可真是煞费苦心了。 　　不偏不巧的，就在这关键的时候生了病，使得明天的出行一事跑了趟。又磨着齐氏开口延期，不用想也知道，这都是沈宜芳想出来的计策。 　　秋寒也不敢多待，低声说道：“四小姐，奴婢这就得回去了。还请四小姐安心休养，二小姐这几日肯定是没法子过来探望四小姐了。” 　　若云点点头：“你回去代我说一声，让二姐不要胡乱折腾自己的身子，好好养病。” 　　秋寒应了声，匆匆的去了。 　　香菱此刻才出言笑道：“小姐，这下可好了。你总算也能跟着一起去了。”二小姐果然讲义气，连这等苦肉计也用了出来。 　　若云深深的叹口气：“二姐用心良苦，我却坐享其成，真是汗颜。”一想到沈宜芳面容憔悴的样子，若云心里真不是个滋味。 　　香菱柔声安抚道：“小姐，你也不必太过介怀。二小姐待你一片真情，你对二小姐何尝不是处处关心？若是二小姐不情愿，她自然也不会费这么多的心思。俗话说，施比受有福。说不定，二小姐这么做了，心里反而高兴呢！” 　　若云本是满腔唏嘘，被香菱这么一劝，果然宽慰了不少，不由得笑着说道：“香菱，你可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简直就快成我肚子里的蛔虫了，句句都能说到我心坎里去。” 　　香菱被赞的也有点飘飘然，抿唇笑了。 　　待到了下午，齐箫一直都没出现，倒是派小柱子送了封信过来。 　　香菱捏着薄薄的信笺，笑着问道：“表少爷怎的没亲自过来？” 　　小柱子笑道：“太太亲自来接少爷回去，少爷实在抽不开身过来和表小姐道别，便写了封简短的信命我送过来。现在信已送到，我这就得回去了。”话虽这么说，目光却在香菱的脸上依依不舍的流连。 　　香菱只当做没看见他的留恋不舍，笑着挥手作别，然后笑吟吟的将信送到了书房里。 　　若云早透过窗子将刚才的一幕看在了眼底，忍不住打趣道：“香菱，人家明明还有话想对你说，你却连个机会都不给，也太无情了吧！” 　　小柱子对香菱的恋慕之思，实在是再明显不过，她想装着看不出来都没法子。 　　香菱嫩脸一红：“小姐，别拿奴婢取笑了。”将信放到了桌子上，自己却故作忙碌起来。拿着干净的毛巾在光鉴可人的书柜上擦来擦去。一副“我很忙别来打扰我”的架势。 　　若云低低的笑出声来，却也没继续调笑下去。专注的拆开信看了起来。 　　说是信，实在太过勉强。不过是一张白纸上龙飞凤舞的写了几句话罢了。再一细看内容，若云更是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晴妹妹：老娘来接，不得不走，一月之后，我们再见。切勿太过想我，齐箫留！” 　　果然很有齐箫的风采…… 　　字体说不上如何的好看，毕竟也只练了两三年罢了，比不得自小便苦练书法的沈奕文等人。不过，齐箫字如其人，总透着说不出的潇洒不羁无拘无束，越看越觉得……随意。 　　若云的脸颊上露出浅浅的笑涡，甜美娇俏，说不出的可爱。 　　香菱瞄了一眼，真想回敬两句：“小姐，表少爷到底写了什么，惹得你这么开心？”好不容易才忍了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若云每天早起晚睡，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抄写上。在禁足令即将结束的前三日，果然把二十遍的艰巨任务完成了。 　　在这期间，叶姨娘派春竹送了四次补品过来，沈老太太命人送了一盒子人参过来。沈霖亲自来探望过三次，齐氏也来过了两次。 　　沈宜芳的发烧本不严重，原本该几日就好。可沈宜芳愣是在床上多躺了好几天，然后才“慢慢”的有所好转。 　　因着齐氏去的勤快，沈宜芳也不敢随意的偷溜出来看若云，只时常派了秋寒过来，偷偷的送些好吃的给若云。 　　至于沈府其他的少爷小姐们，或多或少的派过下人送些吃的用的过来，略表关心。 　　若云的禁足生活，也不算太过单调无聊。 　　香菱细细的整理起若云这一个多月来的劳动成果，忍不住惊叹道：“小姐，你这字写的越来越好看了。”这可不是她有意奉承，仔细看看这厚厚的一摞纸张，果然是越到后面写的越漂亮。 　　若云莞尔一笑：“这么苦练了一个多月，要是再没长进，陈夫子定要生气了。” 　　那本《女诫》她早就倒背如流，抄写的时候毫无激情，自然而然的便练起了字来。这么专注的苦练，倒是有了不少的进步。 　　说到陈夫子，若云便开始想念起书房里的学习生活来了。 　　以前觉得天天被闷在书房里无聊，可被关在院子里两个月，过了这么久足不出户的生活，若云又开始觉得，还是去书房热闹些。 　　掰着手指头数一数，还有三天便能出院子了。总算要熬到头了！ 　　一想到这个，若云的心情愈发的好了起来。到了下午，亲自下厨做了些点心，然后命香菱送到沈宜芳的院子里去。 　　等了半晌，却不见香菱回转，若云有些奇怪，想了想，便招了兰初过来：“兰初，香菱去了好半天，也没见回来，你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兰初利落的应了声，便推开了院门，还没等迈步，便看到了远处一行人走了过来，顿时脸色一变。急匆匆的回转禀报：“小姐，太太来了！” 　　若云略一皱眉：“母亲来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这么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兰初果然还是嫩了些，远不及香菱沉稳。 　　兰初急急的说道：“不只是太太，还有世子也来了！” 　　赵元灏来了？ 　　若云脸色一白，身子颤了颤。 　　他来做什么？是来指责她的么？还是来痛骂她一顿？ 　　不管她是有意还是无心，总之，是她害的萧婉君没了孩子。赵元灏一定恨极了她吧…… 　　若云定定神，深呼吸一口气，把脑子里一切烦乱的思绪都抛开，强自按捺心神，缓缓的走到了院子里。 　　该来的一切终究躲不掉，不管他的来意是什么，她都不可以露出一丝异样。要好好的将这一切应付过去。 　　香菱在前领路，齐氏和赵元灏一起走了进来，紧随其后的，正是沈宜芳。 　　若云不敢去看赵元灏，先是低头给各人行礼问安。 　　齐氏淡淡的说道：“好了，免礼。世子今日有空，特地过来探望你。” 　　若云适时的抬起头来，怯生生的大眼惶恐的看向赵元灏，瑟缩的喊了声：“表哥……”把一个闯了祸又不知所措的孩子的紧张害怕表露无遗。 　　赵元灏的眼里迅速的闪过一丝怜惜之意，淡淡的叹了口气：“晴表妹，你不必如此害怕，我今天过来，只想看看你身子好些了没有。” 　　孩子就这么生生的没了，他的心里自然不好过。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再懊恼再后悔也是无用。又岂能全数都迁怒于她身上？ 　　若云稍稍放下心来，赵元灏态度虽然不甚热情，到底没有冷言相向，已经算是不错了。她忙低头应道：“多谢表哥关心，我休养了两个月，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顿了顿，迟疑的问道：“不知表嫂现在怎么样了？” 　　赵元灏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婉君她……心情郁结难解，喝药总不见成效，还在床上躺着休养，暂时不能下床走动。” 　　经历了这一次的意外变故之后，萧婉君似乎变了不少，总是心事重重的。时不时的喃喃自语几句，心情更是阴郁之极。因此，身子总也不见好转。 　　若云心里暗暗冷笑一声。萧婉君的现状早在她意料之中。 　　殷殷期盼的孩子骤然没了，哪一个女子也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更何况，萧婉君本就患有不孕之症，今次没了孩子，以后更是不可能再有身孕了。萧婉君要能心情畅快才是怪事。 　　恐怕，令萧婉君忐忑难安无法静心安神养病的，还有她曾说过的那几句话吧…… 　　一想到萧婉君疑神疑鬼整日里心神恍惚的样子，若云便觉得心里说不出的痛快。 　　萧婉君啊萧婉君，终于有一日，也让你尝到了我旧日的痛苦滋味。那种整夜整夜做噩梦的滋味，你也尝到了么？ 　　在这样雀跃的心情之下，想挤出愧疚的表情来，实在是个高难度的挑战。 　　若云索性低着头，一副悔过的模样：“都是我的错，都怪我……” 　　赵元灏喟然叹口气：“算了，你也别自责了，都是意外，怎么能都怪你。” 　　齐氏咳嗽一声，陪笑道：“晴姐儿被我罚着禁足两个月，又抄写了二十遍《女诫》以作惩戒。我也知道，再做什么，也弥补不了她犯下的过错。还请世子体谅她年幼无知，不要怪责她。” 　　虽然心里窝了一肚子火，不过，当着赵元灏的面，齐氏也只能低声下气的赔礼道歉。谁让她是沈家主母晴姐儿的嫡母呢？ 　　 　　第三百零一章意外要求 　　赵元灏定定的看了若云两眼，淡淡的说道：“舅母说这些，也太严重了。我本就没怪过表妹。” 　　齐氏又陪笑着说了几句客套话，心里却是不停的琢磨起来。赵元灏此次前来，肯定不只是为了探望晴姐儿。他到底是何来意？ 　　若云一直没抬头，只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暗暗祈祷着，看也看过了，还是快些走吧！总这么不尴不尬的站在一起说话，这滋味真是难受。 　　赵元灏却不急着走，反而浅笑着问道：“怎么？表妹不请我进去坐坐吗？这可是我第一次来表妹的院子，连门朝哪边都不清楚。” 　　若云忙挤出笑容：“都是我失礼了，表哥快请进。” 　　待进了待客的正厅之后，齐氏陪着赵元灏坐下，若云和沈宜芳则各自坐了下首。兰初等人忙着上茶，一时倒也没说怎么说话。 　　赵元灏享惯荣华富贵，所用器具无不精致上乘，眼光自然很高。淡淡的扫视一圈之后，笑着说道：“表妹这儿倒是素净。” 　　所谓素净，也就是略有些寒酸的代名词了。 　　齐氏岂能听不出他的言下之意，面色顿时有些尴尬。 　　晴姐儿本就是庶出，年龄又最小，院子里一切陈设还是几年前的模样，这两年虽然也添置过些东西，但实在说不上精致。 　　若云咳嗽一声，浅笑着插嘴：“表哥，我本就喜欢素净。那些过于鲜亮的物件，我倒是不太喜欢呢！”其实，齐氏也没算亏待过她。以一个嫡母来说，对她这个庶出的女儿，也算是不错了。 　　赵元灏淡然一笑，扯开话题：“表妹身体已经好了不少，不知能否出府走动了？” 　　沈宜芳笑嘻嘻的插嘴道：“表哥，四妹的禁足令还有三天才结束呢！” 　　齐氏嗔怪的白了沈宜芳一眼，然后笑着说道：“世子有什么话只管直说就是了。”好端端的，忽然提起这个话题，想必是有原因的吧！ 　　果然，就听赵元灏说道：“婉君卧床不起，心情总是抑郁难解。我安慰过她几次，她却说想见见表妹。所以，我今天特地来看看表妹身子恢复的如何，若是能出府走动，便请表妹明天去看看婉君。” 　　赵元灏的话语异常的含蓄，可其中的意思，各人岂能听不出来？ 　　萧婉君想必是心意难平，想面对面的责问若云几句吧！所以，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来。赵元灏亲自登门拜访，只怕也是萧婉君的意思吧！ 　　一瞬间，齐氏和沈宜芳同时闪过这个念头。 　　若云的心里却勾起一抹嘲弄的微笑。大概，也只有她清楚萧婉君的真正心意了。萧婉君心存疑窦，不敢确定她到底是谁。才想亲眼见一见她试探几句吧！这种行事习惯，正是萧婉君一惯的作风！ 　　齐氏几乎不假思索的便点头应了此事：“好，明天我和舅舅一定领着晴姐儿一起登门拜访！” 　　本就打算着要领着若云亲自登门道歉。如今，由赵元灏亲口提出此事也好。趁着这一次，将事情彻底了结了，也免得日后落块心病。 　　赵元灏却皱眉说道：“舅母，你千万别误会了婉君的意思。她想见一见表妹，并不是要当面责问什么，只不过是想和她说说话而已。到时候我会派马车过来接表妹过去，就不劳烦舅舅舅母亲自跑一趟了。” 　　齐氏微微一笑，也不多言，心里却是打定了主意。不管萧婉君是什么意思，总之，明天她和沈霖也是非去不可。 　　虽然生若云的气，可她到底是沈家的女儿，也不能容得人家随意的奚落为难。不管怎样，也得有大人陪着一起去才是。 　　若云至始至终没多话，只是乖巧的点头应了。 　　赵元灏本就不多话，坐了会儿，便告辞了。 　　齐氏悄然松了口气，亲自送了赵元灏出去。沈宜芳趁势留了下来，拉着若云到屋子里说起了悄悄话。 　　“四妹，表嫂点名要见你，肯定会说一通难听话。你就忍着点，让她说两句出出气。”沈宜芳殷切的叮嘱道。毕竟是若云理亏在先，此刻除了低声下气赔不是，也没别的法子了。 　　若云低低的应了：“嗯，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会乱说话的。”明天该如何应付萧婉君，她也要好好的琢磨一番才是…… 　　沈宜芳又叹了口气：“今后，我们几个也少去王府为妙。免得姑姑表哥表嫂看见我们不痛快。”出了这样的意外，这点亲戚情分，也算消磨殆尽了。 　　若云歉然的说道：“都是我不好……” 　　沈宜芳摆摆手，不让若云继续说下去：“行了，别总惦记着这点事了。我正想说呢，少去也好，省得我们每次都要绞尽脑汁的陪姑姑说话，累都累死了。” 　　沈宜芳惯爱把关切掩饰在漫不经心的话语之下，若云虽已习以为常，可依旧很是感动，忍不住握着沈宜芳的手说道：“二姐，你一直这么维护我，我心里真是感激的很。能有你这样的好姐姐，真是我前辈子修来的福气。” 　　沈宜芳的身子抖了一抖，故意卷起袖子来说道：“诶哟，快点看看，我的鸡皮疙瘩起来了没有？真是肉麻死了！” 　　若云被逗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沈宜芳这才笑道：“对嘛，你还是笑起来好看些。别总愁眉苦脸的，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赔礼也罢，道歉也罢，总之，明天就揭过去这一章。大不了，日后少来往一些就是了。我们沈家，也不至于要处处看王府的脸色做人。” 　　若云抿着嘴唇，重重的点了点头：“二姐说的是，我明天一定好好的把这桩事情应付过去。” 　　然后，她就远离萧婉君的生活。同时，也要摒弃萧婉君曾带给她痛苦和折磨。 　　她已决心放开过去，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就此和萧婉君道个别也好！ 　　只是，不管萧婉君怎么试探怎么追问，她也不可能承认自己的身份。就让这个秘密永远维持下去吧！世上再无萧若云这个人了！ 　　此刻，若云忽然对明天的王府之行充满了信心。不管发生什么样的意外，她也一定能安然应付过去！ 　　打定主意之后，若云反而平静了下来，默默的等待着第二天的到来。 　　齐氏却是心意难平，待沈霖晚上一回府，便迫不及待的将此事告知了沈霖。 　　沈霖先还满脸笑容，听到后来，脸色却沉了下来，哼了一声：“这算什么意思？为什么主动要来接晴姐儿过去和世子妃见面？难不成是打算当面羞辱晴姐儿一通不成？” 　　齐氏叹道：“老爷，这也怪不得他们。听说世子妃一直身子虚弱，整日里躺在床上休养，也不见有起色。王妃和世子着急也在情理之中。世子妃没别的要求，只说要见一见晴姐儿说几句话，也不算什么过分的事情……” 　　“这还不算过分还有什么叫过分？”沈霖的目光冷然：“晴姐儿犯错在先，累及世子妃没了孩子，这确实是事实。可晴姐儿本是无心之失，我们又曾特地赔礼道歉过了，还想怎么着？现在倒好，居然明打明的找上门来了，简直就是欺负我沈家无人！” 　　说到后来，沈霖气的一拍桌子，发出一声巨响。在场的丫鬟婆子们都被吓了一跳，一时之间噤若寒蝉，无人敢发出声音。 　　沈霖极少发这样大的脾气，齐氏也有些吃惊，连忙安抚道：“老爷莫要生气，喝口茶消消气。”忙端了杯茶送了过去。 　　沈霖面色难看的接过了茶杯，却不喝，只端在手中细细的摩挲。 　　齐氏沉吟片刻，才叹道：“其实，世子就算今日不上门来，我们也定然要带着晴姐儿再去登门道歉的。” 　　主动去道歉是一回事，可被人家这么找上门来要领着晴姐儿去见萧婉君，又是另一回事了。也难怪沈霖会觉得颜面无光大发雷霆呢！ 　　沈霖哼了一声：“人家想必是等的急了，左等右等也不见晴姐儿亲自去道歉，便找上门来了。” 　　齐氏想了想，说道：“世子今日前来，态度倒是还算客气。说是世子妃并没怪罪晴姐儿，只是想当面说几句话罢了。还说，我和老爷不用亲自过去……” 　　“那怎么行？”沈霖不假思索的一口拒绝：“怎么能让晴姐儿一个人去王府？这万万不可！我们两个还是一起去，也显得有诚意些。” 　　更重要的是，怎么也不能让年幼的女儿一个人去面对这等尴尬难堪的局面。大人在场，各人多少要顾忌些颜面，说话也不会太过难听。 　　齐氏点点头：“妾身也是这么想的，明天一大早，妾身便和老爷一起领着晴姐儿到王府去。礼物早已备好了，老爷要不要过目？” 　　沈霖摆摆手：“不用了，这些琐事你素来打理的妥当，不用看了。” 　　齐氏一直是个合格的当家主母，沈家一应琐事，一直是她一手打理，从未出过什么岔子。在这一点上，没人能挑出齐氏的不是来。 　　齐氏笑了笑，低声和沈霖商议起明天王府之行的细节来。 　 　　第三百零二章登门赔礼 　　第二天一大早，若云早早的到了齐氏的院子里等候。 　　秋霜起的早，见若云来了，连忙笑着走上前来行礼问好，殷勤的说道：“四小姐，您先进来候着吧！外面寒气重，别伤了身子。” 　　若云微微一笑：“不用了，我就站在这儿等。等母亲起来了，你再替我禀报一声。”态度越虔诚越显得有悔过之意，这点道理，若云自然懂的。 　　秋霜还待再说什么，可若云却是异常的坚持，动也不动的站在树下。 　　此时晨露尚重，寒气又浓，她敛容束手静静的立在那里，别有一番楚楚动人之态。 　　秋霜不敢耽搁，连忙进了内室里伺候。 　　沈霖和齐氏果然刚刚醒转，秋露正殷勤的伺候主子们穿衣。 　　秋霜笑着禀报道：“老爷，太太，四小姐已经来了，正在院子里候着呢！” 　　沈霖“嗯”了一声，没有说什么。齐氏却要做出大度的姿态来，咳嗽一声说道：“外面寒气大，还不快些让四小姐进来候着？” 　　秋霜陪笑着将若云说给的话学了一遍：“……太太，这可是四小姐亲口说的，奴婢本就想请四小姐到屋子里等，可她却是不愿。” 　　齐氏的嘴角泛起一丝莫名的笑意。果然是个聪慧伶俐的性子，于这些细节之处都如此的小心谨慎，让人就算想讨厌也无从讨厌起：“好了，你让她进来吧，就说是我吩咐的。” 　　秋霜恭敬的应了一声，出去了。 　　齐氏似笑非笑的看了沈霖一眼，若有所指的说道：“老爷，我本以为几个女儿中，属莲姐儿最是伶俐。现在看来，倒不一定呢！” 　　沈霖挑眉：“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女人说话就是麻烦，总是拐弯抹角的。 　　齐氏笑了笑：“晴姐儿本是个怯弱性子，上不得大台面。这两三年，却出落的越发伶俐聪慧起来。依我看，倒是比莲姐儿还要出挑些。” 　　沈霖不以为然的说道：“晴姐儿性子温软，心地善良，又不多话，哪里比得上莲姐儿伶俐。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快些出去吧！” 　　在沈霖看来，齐氏却是夸大其词了。 　　齐氏也不多辩驳，微笑着跟在沈霖的身后一起走了出去。心里却在暗暗感叹，晴姐儿比莲姐儿的高明之处，便在于这藏拙两个字。外表看似温厚，其实论心思缜密，却是远胜沈家其余几位小姐呢！ 　　待走到了前厅里，若云正恭恭敬敬的束手立在那儿。见了沈霖和齐氏，若云也不多话，却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倒把沈霖夫妇吓了一跳。 　　齐氏蹙着眉头：“晴姐儿，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若云哽咽着说道：“父亲，母亲，都是女儿的错，连累了你们也要跟着去王府赔礼道歉受人冷眼。日后女儿一定汲取教训，再也不会如此莽撞冒失了……”说到这儿，已是泣不成声。 　　沈霖看着乖巧的小女儿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早已心软了，亲自扶了若云起身，淡淡的说道：“好了，不要哭了。今天我们带你过去，将此事了结。日后也不必总挂在心上。” 　　若云抽抽搭搭的哭着，点了点头。 　　沈霖微微叹口气，素来凌厉的双眼，难得的流露出一丝温情。宽厚的大掌温柔的抚过若云的发丝：“你来的这么早，还没吃早饭吧！来，和我们一起吃。” 　　若云乖巧的点头应了，用袖子擦了眼泪。 　　早饭早已备好，银耳粥四色点心外加时令小菜，摆了满满的一桌。各人都没多少胃口，草草的吃了几口搁置了筷子。 　　沈霖想了想，叮嘱若云：“待会儿去了王府，你尽量少说话。凡事由我和你母亲应对就是。” 　　若云点头应了。 　　齐氏犹豫片刻，也低声叮嘱了几句：“世子妃若是喊你说话，你一定要注意言行。万万不可语出冒失，再惹祸端。”也就是说，就算是萧婉君心情不佳讥讽辱骂几句，也要按捺下性子听着，不能辩驳顶嘴。 　　若云低声应道：“母亲放心，女儿知晓轻重的。”今日此行，本就是赔礼道歉去的，自然要放低了姿态。 　　正说话间，王府的马车已经来了。齐氏沈霖领着若云一起去了大门口，待见到赵元灏也在，都是一愣。 　　赵元灏身居要职，一向忙碌，竟然抽出空来亲自来迎接，倒是很有诚意之举。 　　沈霖一直不快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赵元灏倒是不失礼数，微笑着走上前来，和沈霖齐氏寒暄客套了几句。 　　若云喊了声“表哥”之后，便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待上了马车之后，恰巧坐在了赵元灏的对面，更是不肯轻易抬头。 　　只是，那两道锐利的目光总不时的在她身上飘来飘去。在这样的情形下，想保持平静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若云半垂着头，老老实实的坐在那儿，两手交握着。任凭赵元灏的目光怎么打量，也没见半分慌乱。 　　赵元灏双眼微微眯起，心里那一丝怪异的感觉挥之不去。却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恰巧沈霖和赵元灏闲扯了几句朝中人事的闲话，总算把赵元灏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若云悄悄松了口气。赵元灏的眼神实在太过锐利，总让人有种无所遁形的紧张和不安。 　　好不容易熬了半个时辰，马车终于在王府门口停了下来。 　　沈湘亲自在门口相迎，含笑看着沈霖一行人下了马车，寒暄几句之后，便相携进了府中说话。 　　亲姐弟见面，说话自然没那么拘谨。 　　沈霖闲话几句，便扯入正题，叹口气道：“大姐，都是我教女无方，惹出这样的乱子来。还请大姐多多包涵，切勿见怪！我替晴姐儿，向你们赔个不是……”说着，便要躬身行礼。 　　沈湘嗔怪的拉住了沈霖的手：“你和我说话怎也这般客套，快些把这些虚礼都收拾起来。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今日你们能过来，我高兴的很呢！只可惜王爷在外公干赶不及回来，不然，今天倒是要好好热闹一番。” 　　齐氏见状，心里悄然松了口气。沈湘此番态度比两个月之前要和气了不少，看来，气头已过，也没什么大碍了。 　　想及此，齐氏笑吟吟的说道：“王妃宽厚大量，真让我们汗颜。今天略备薄礼，还请王妃一定收下，留着给世子妃补补身子。” 　　秋霜机灵的捧了礼盒送上，里面装的都是些名贵的药材，大多具有益气补血的作用，最适宜给女子进补之用。尤其是其中那支黑乎乎的首乌，至少也有百年之久。是沈霖花重金收购而来，分量十足，价值不菲！ 　　比起前一次送来的礼盒，这一次的礼物显然更加的贵重。 　　沈湘略略瞄了一眼，便笑着说道：“瞧瞧你们，真是太过客套了。前一次来便带了不少礼物过来，这次又这么破费，真是太过见外了。” 　　齐氏忙道：“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王妃笑纳！” 　　大人们你来我往，忙着说话，一时之间，倒也没顾及到若云。 　　若云静静的站在沈霖和齐氏的身后，一直抿着嘴唇低着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沈湘瞄了一眼，问道：“晴姐儿上次落了水之后，不知身子休养的怎么样了？” 　　若云迅速的抬头看了沈湘一眼，嗫嚅着应道：“多谢姑姑垂怜关爱，我已经好多了。不知表嫂她……” 　　一提到萧婉君，沈湘便忍不住叹气：“婉君心思太重，自打小产之后，情绪低落，动不动就落泪，身子还是虚弱的很。”都两个月了，还未能下床走动，自然不太妙。 　　若云的眼中适时的挤出了泪水，盈盈欲坠：“都是我的错，若不是因为我，表嫂也不会落进池水中……” 　　沈湘摆摆手：“算了，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今儿个就别提了。我特地让元灏请你过来，本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婉君想见你一面，和你说说话。你不必太过紧张。若是婉君情绪激动，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过了这一阵子，她的心气也就平了。” 　　不待若云说话，齐氏便抢着应道：“王妃不用担心，晴姐儿绝不会再惹世子妃不高兴的。” 　　事已至此，沈霖也只得陪着笑脸说道：“是啊，晴姐儿这些日子闭门思过，一直懊悔当日的事情。如今有机会向世子妃正式的赔礼道歉，再好不过了。” 　　沈湘也不再多说，冲身边的于妈妈使了个眼色。 　　于妈妈忙笑着走了过来，殷勤的说道：“表小姐，老奴这就领着您到世子妃那边去。” 　　沈霖和齐氏虽然放心不下，却也不好厚颜跟着一起去，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若云跟在于妈妈的身后走了出去。 　　“等一等！”赵元灏忽的站起身来。 　　若云心里陡然一跳，停住了脚步。 　　赵元灏淡淡的说道：“我也跟着一起去看看吧！”也免得萧婉君见了表妹之后，情急之下再失态什么的。 　　若云哪有拒绝的权利，只得点头应了，心里暗暗叫苦。 　 　　第三百零三章主仆见面 　　要应付萧婉君的质疑已不是容易的事情，若是再有赵元灏在一旁虎视眈眈，也不知是否能安然过关不引起任何人的疑心…… 　　若云悄然叹口气，打起精神来，缓缓的跟在于妈妈的身后。 　　赵元灏不疾不徐的走在若云的身旁，时不时的瞄若云一眼，明明什么也没说，可却让人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于妈妈似是看出了若云的忐忑不安，温和的安抚道：“表小姐不用紧张害怕，世子妃性情温柔，此番想见你，必然也没别的意思。” 　　若云咬着嘴唇，低低的说道：“于妈妈，此次都是我的错。表嫂生我的气也是应该的，不管表嫂说我什么，我也毫无怨言！” 　　来之前，若云便已想好了对策。今天王府之行，她从头至尾表现出沈四小姐应有的反应即可。紧张，忐忑，不安，惶恐，害怕，心虚……这些情绪都要有，却也不能太过火。尺寸该如何拿捏，便要看她的应变功夫如何。 　　总之，有一点是一定要把握的。不论萧婉君怎么追问，她也不可能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装模作样是必要的。装傻充愣也是必须的。 　　于妈妈怜惜的看了若云一眼，想说什么，却碍于赵元灏也在一旁，终于什么也没说。 　　其实，就算没有上一次的意外，萧婉君腹中的胎儿也不见得能安然撑到临产的那一天。之前就曾有滑胎的迹象，好不容易用药物保住了，整日里躺在床上安胎。本就不是好预兆。现在看来，萧婉君肚中的这个孩子，福分太薄，和这世间实在无缘…… 　　于妈妈的脑海里迅速的掠过这些念头，脸上挤出温和的笑容来：“表小姐也别太过自责了。” 　　赵元灏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表妹，我上次便说过了，我们并没怪你。你不用总这么耿耿于怀。” 　　若云终于抬起头看了赵元灏一眼，眼里流露出令人心怜的脆弱：“表哥，你说的是真的么？你……真的没有怪我么？” 　　那失去的孩子，是赵元灏的骨血，若说赵元灏不心疼，肯定是假话。 　　赵元灏也无意骗若云，淡淡的说道：“孩子没了，我肯定心疼。不过，我也并没怪你。婉君身子弱，胎儿本就不稳，如今没了，也只能怪老天爷不作美，孩子和我们没这个缘分。好在我们早就有了晔哥儿，也不至于太过悲恸。” 　　王府早就后继有人，也难怪赵元灏这么快便心平气和。 　　只可惜，赵元灏压根不知萧婉君的心结所在。晔哥儿根本不是萧婉君亲生的，哪里比得上自己肚中生出的孩子来的安心？ 　　若云的心底掠过一丝冷笑，口中却乖巧的应道：“多谢表哥体恤，我心中不胜感激。” 　　眼看着萧婉君的院子已经在望，若云的一颗心也高高的提了起来。 　　今日和萧婉君的会面，将是她重生之后所遇到的最最严峻的考验。若想不露马脚的全身而退，她非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不可。不能有一点疏忽大意。 　　萧婉君的细心精明，她心知肚明，也就越发的为自己捏了把冷汗。以前是以有心算无心，她得以处处占上风。但愿今天，她也有这样的好运气…… 　　远远的，若虹便迎了上来。先是一脸笑着向赵元灏请安，待余光瞄到若云的脸庞时，若虹的脸色顿时变了。身子也颤了一颤，咬牙行礼：“奴婢见过表小姐！” 　　困扰了主仆两个月之久的罪魁祸首，终于现身了。 　　她到底是谁？是沈家的表小姐还是死去的若云？若虹的脑子里迅速的闪过了这个念头，忍不住又抬头看了若云一眼。 　　若云到了此刻，反而沉下心来，点点头示意若虹起身。当着赵元灏的面，甚是亲切和蔼的说道：“若虹，那一天多亏你跳进池子里救了表嫂出来，真是辛苦你了。” 　　若虹咬着嘴唇应道：“这是奴婢分内的事情，当不得表小姐这般称赞。只可惜奴婢水性不佳，只能救回世子妃。无力再救表小姐，使得表小姐在池水中多泡了片刻，真是汗颜。” 　　香菱根本不会水，全仗着一股蛮力走近水池里，将若云拖了上来。速度比若虹却是慢了不少。也因此，当日若云在池水中待的时间较长些，被救上来的时候，一张小脸早被冻的通红。后来，昏迷的时间也久的多。 　　若云知道这一些，都是之后香菱亲口说的。 　　听了若虹这一番言不由衷的话，若云的嘴角扯出一丝略带嘲弄的笑意，口中却及时的安抚了若虹几句。 　　若虹大着胆子多看了若云几眼，可看到的，却是一张关切备至的笑脸。那表情实在是诚恳之极，看不出丝毫作伪。 　　若虹心里咯噔一下，有些迷惑了。 　　眼前的她，到底是谁？ 　　当日，她虽然未正面承认什么，可那副口吻和语气，分明就是死去的若云。可现在看来，却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若云不动声色的瞄了若虹一眼，然后催促道：“不知表嫂现在怎么样了，还请你在前领路。” 　　若虹回过神来，连连说道：“奴婢该死，竟然一不小心便走神了，表小姐世子爷这边请。” 　　若云迅速的调整好心情，缓缓的跟了上去。 　　萧婉君的闺房里，陈设并没什么大的变动。依然还是她当年伺候萧婉君的时候的样子。一一看去，是如此的熟悉。 　　只可惜物是人非，她再也不是过去的她，而萧婉君，也变了许多…… 　　虽然有充足的心里准备，可在亲自看到那张憔悴之极的脸庞时，若云还是被吓了一跳。 　　萧婉君是个美人儿，这是人人皆知的事实。除了美貌之外，萧婉君更是极重视仪表整洁和穿着打扮，从不会在人前有半分失仪。 　　可看看现在的萧婉君…… 　　面色苍白，眼睛略有些浮肿，嘴唇干涩，眼神黯淡无光，躺在床上，发丝自然有些散乱。一眼看去，竟露出苍老疲乏之态。哪里还像过去那个风采照人的萧婉君？哪里还像是她心中那个永远美丽骄傲的萧大小姐？ 　　那一刹那，若云的心里流淌过难以形容的苦涩之意，眼角不自觉的湿润了。 　　原来，报仇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的痛快。 　　原来，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这么的恨萧婉君。 　　只看到萧婉君这副模样，她的心竟然开始颤抖起来。忍不住想着，若是预知到今日的局面，她当日还会毅然的拉着萧婉君滚入池中吗？ 　　萧婉君固然可恨，可她肚子里的孩子，却是无辜的。自己想报仇，想让萧婉君痛苦，这都没有错。可是让一个无辜的生命就此消失不见，真的是理所当然的吗？ 　　若云不敢再深想下去，泪珠已经滚落了下来。 　　萧婉君一直定定的看着她，待看到她落泪的那一刻，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讥讽和寒意，旋即隐没不见。然后轻声的唤道：“晴表妹。” 　　若云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温驯的走了过来，那重复了多次的说辞又滔滔不绝的涌了出来：“表嫂，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连累你失去了孩子……”边抽抽噎噎的说着，边又掩面哭泣了起来。 　　萧婉君幽幽的叹息：“是我福分薄，没能保护好孩子。这也怪不得你。” 　　若云继续用手掩着脸啜泣，心里却升起了警惕之意。 　　不对，这和她想象中的会面完全不同。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别人不知，她却是最清楚萧婉君的真实性情。萧婉君绝不是那种宽宏大度的人，在外人面前流露出的温柔大度，大半都是装出来的。事实上，萧婉君最是记仇，心胸狭窄，眼中容不得一粒砂子。 　　如今，萧婉君没了孩子，又疑心她的身份，心里一定恨她入骨。不哭闹辱骂就算不错了，怎么可能见了她的面还如此的平静？ 　　就算是顾忌着赵元灏站在一边，萧婉君的这番作态，也未免太假惺惺了。 　　萧婉君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若云心里不停的盘算着萧婉君的用意，一边却是哭的越发起劲了。很自然的坐到了萧婉君的床边，攥着萧婉君的手，眼泪不停的滚落，倒比萧婉君还要伤心的多。一副喧宾夺主的架势。 　　萧婉君垂下眼睑，掩住眼底闪过的怨怼和憎恨，挤出一丝苍白的笑容来，柔声说道：“晴表妹，我真的没有怪你，你不必这么自责了。” 　　若云的演技丝毫不弱于萧婉君，竟是泣不成声：“表嫂，你如此宽厚仁慈，更让我没脸见你了……” 　　赵元灏见此情景，免不了要出言安抚几句，说来说去，还是那些宽慰人心的言辞，没什么新意。 　　若云深谙见好就收的道理，果然慢慢停住了哭泣。 　　萧婉君悠然叹口气：“世子爷，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和晴表妹说，还请世子爷应允。”那楚楚可怜的语气，配着祈求的神情，恁是铁石心肠，也会心软。更何况，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是之前便征得赵元灏同意的。 　　果然，赵元灏立刻点头应了，率先退出了屋子。 　　 　　第三百零四章主仆斗智 　　赵元灏一出去，于妈妈等人自然也都退了出去。 　　香菱显然放心不下，看了若云一眼，眼神里的焦虑表露无疑。若云淡淡的看了香菱一眼，轻声吩咐道：“你先出去吧！表嫂不过是和我单独说几句话，没什么大碍的。” 　　香菱咬了咬嘴唇，低低的应了一声，终于也退了出去。 　　容妈妈和若虹两人，对视一眼，然后默默的退后几步守在了门边。却听萧婉君有气无力的吩咐道：“我和晴表妹有话说，你们先退出去吧！” 　　容妈妈急急的开口：“世子妃，这可万万不成，您身子还虚的很，没人在旁边伺候照顾怎么成。”更何况，现在这位表小姐的身份不明，疑点重重，谁能放心让她和萧婉君单独待在屋子里说话？ 　　若虹也附和道：“容妈妈说的是，世子妃身边少了人伺候可不行。” 　　若云垂下眼睑，掩去眼底的嘲弄。 　　容妈妈和若虹如此紧张，看来，都对她很不放心啊！其实，她们两个真的是多虑了。这儿可是王府，她再没脑子，也不至于做出什么鲁莽的举动来。 　　萧婉君蹙眉训斥道：“行了，你们两个越来越啰嗦了，都给我出去候着，没我的吩咐，不准擅自进来。” 　　主子的威势一摆出来，容妈妈和若虹立刻噤了声，果然乖乖的退出了屋子，顺便将门掩好。 　　屋子里，只剩下若云和萧婉君两个人。 　　这副场景，若云不知朝思暮想过多少次。 　　挺直了胸膛站在萧婉君面前，怒斥着对方的心狠手辣无情无义，看着萧婉君被骂的惨无人色连辩驳的勇气都没有。这是若云做了无数次的美梦！ 　　可真正等到了这样一天，若云忽然觉得，以前的自己真是太过天真了。 　　一切往事都随着时间的流逝悄然远去，曾以为刻骨铭心的仇恨，竟然也有淡然的一天。看着面色煞白楚楚可怜的萧婉君，她竟然没有想象中的快意，只余下满心的悲凉。 　　谁能想到，当年亲密无间的主仆，竟会沦落到今天这般对峙的地步？ 　　屋子里静静的，若云没有说话，萧婉君也没说话。 　　一滴眼泪，从萧婉君的眼中慢慢的滑落，然后就是越来越多的眼泪溢了出来。消瘦憔悴的脸颊挂满泪珠，让人心生怜惜。 　　“若云……”一声低低的叹息从萧婉君的口中溢出。 　　若云动也未动，甚至牵动嘴角笑了笑：“表嫂，你不是有话要和我说么？怎的忽然喊起了别人的名字。” 　　萧婉君抬起迷蒙的泪眼，伸出胳膊，满眼祈求之色：“若云，是你对不对？不要再瞒着我了，我知道，一定是你回来了……” 　　若云故作讶然的瞪大了眼睛：“表嫂，你在胡说些什么啊！难不成是卧床久了，连脑子也不清醒了么？”那表情自然的不能再自然，丝毫不露异样。 　　萧婉君却自顾自的哭诉：“若云，对不起，当日都是我太狠心了，不该那样对你。你恨我，也是应该的。其实，这几年我一直在后悔。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真是肠子都悔青了。只想着再见你一面，求得你的原谅。老天垂怜，没想到我真的有了这样的机会……”说到这儿，已是泣不成声。 　　若云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旋即缩回袖子里握的紧紧的。 　　不，不可以上当，不可以心软！ 　　这些惺惺作态的话，不过是萧婉君故意说来蒙蔽她的罢了！ 　　萧婉君的真正目的，其实是想用这些话套出她的真实身份。她若是接了茬，就代表承认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萧婉君又岂能放过她？ 　　想及此，若云挤出一个笑容来，关切的问道：“表嫂，你到底怎么了？怎么老是说些我听不懂的话？谁是若云啊？这个名字我可从来都没听过呢！” 　　萧婉君的哭声停了一停，投过迷蒙的泪眼，悄然的打量了低头垂询的女孩一眼。 　　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没有一丝犹豫和心软，更无半分熟悉，竟是异常的透明和纯真。 　　萧婉君的心里一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她就是死去的若云，此刻绝不可能这般平静。 　　没人比萧婉君更了解若云的性子了。 　　若云虽然聪慧伶俐，可却心地柔软，遇事不够果决，最易心软，且对自己忠心耿耿，视自己为天。若是看到自己这副凄惨可怜的模样，就算是心里有再多的怨恨，也会心软的。一定会流露出些许的异样来。 　　所以，萧婉君才故意施这个苦肉计，想让若云自己露出马脚来。 　　可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的平静自若…… 　　难道她真的不是若云么？ 　　不，不可能。那一日在水池边，她说话的神情样子，分明就是死去的若云。朝夕相处近十年，自己绝不可能错认！ 　　再说了，除了若云之外，又有谁会这么恨自己硬要拉着自己往冰冷的池水中跳？ 　　她肯定就是若云。死去之后没去投胎，竟然附身到了沈家四小姐身上，现在是找自己来报仇来了。现在这一番都是装模作样罢了。一定是这样！ 　　这么看来，现在的若云，和以前那个死忠的丫鬟早就判若两人了。变的狡猾多了，也变的心肠硬多了，不像以前那么好对付了…… 　　萧婉君的脑子里迅速的掠过了一连串的念头，眨眨眼，眼泪又接连不断的掉了下来，颤抖着抓住若云的手：“若云，你就别瞒我了，我知道你就是。我们主仆两个朝夕相处这么多年，我怎么可能认不出你。” 　　萧婉君的手凉凉的，毫无温度，再没记忆中的温暖柔软。 　　若云竭力克制住甩开萧婉君那只手的冲动，脸上露出同情怜悯的神色来：“可怜的表嫂，连脑子都不清醒了，竟然说了这么多的胡话。我可不知道若云是谁，表嫂，你说给我听听，她到底是谁啊？你怎么口口声声都喊她的名字？” 　　演了半天的苦情戏，却得不到任何的回应。就像憋足了浑身的力气，却都打在了轻飘飘软绵绵的棉花上，真是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萧婉君暗暗咬牙，却兀自不肯放弃，柔声说道：“若云，你真的不肯和我相认么？以前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对。我不该那样对你。现在你回来了，我定会好好对你。过两年，我便亲自去和母妃商议，去沈家下聘，将你娶进王府来。你不是一直很喜欢世子爷吗？我让你做他的侧妃好不好？我把晔哥儿也还给你，我们便做一对好姐妹，好不好？” 　　哼，把晔哥儿和赵远灏都抬出来，就不相信她还能若无其事。 　　果然，手中握着的那只小手颤了一颤。 　　萧婉君心里一喜，语气更加柔和亲切：“好若云，你不用担心，我说到做到，今后一定会好好待你……” 　　话音未落，萧婉君便被若云激动的反应吓了一跳。 　　只见若云狠狠的抽回了手，气呼呼的站了起来，一只手颤颤巍巍的指了过来：“表嫂……你……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你可是在羞辱我？” 　　萧婉君错愕不已，愣愣的看着羞恼气愤的若云。 　　这又是怎么回事？她的反应怎么和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这出戏码，屡屡让人意料不到措手不及…… 　　若云的眼中含着泪花，委屈之极：“我纵然是个庶出的，可也绝不会委屈自己去做别人的小妾。再说了，我对表哥敬爱有加，从无他想。对晔哥儿的喜欢，也是出自真心。表嫂这么说，岂不是生生的将脏水泼到了我身上？若是让别人听到了，会怎么看我？表哥就站在门外，要是被他听进只字片语，我真是羞也羞死了，哪里还有脸再见他……” 　　边说边抹起了眼泪，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可怜模样。 　　饶是萧婉君擅于应对各种场面，也有些慌了手脚，脑子里乱哄哄的，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下意识的安抚道：“表妹，你不要生气，我只是随口说说，你切莫放在心上……” 　　不知不觉中，称呼又改了回来。 　　若云心里暗暗冷笑，脸上的委屈神情却愈发的明显了：“这种话怎么可以随便说。事关女子的名节，表嫂难道不知道这其中的轻重么？好在父亲母亲没听见这些话，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生气呢！” 　　萧婉君竟然也无语了，不知该如何应对这乱糟糟的场面。 　　若云含着眼泪，趁胜追击：“至于表嫂一直说的那个若云，我根本不认识，也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我也不知道为何表嫂会错认。不管你之前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也不要算到我的头上来。连累你落水，是我的不是。可是，表嫂也不该张冠李戴，硬是将我指认成别人吧！难不成，表嫂竟是打了这等主意，想让我被人当成鬼怪抓起来么？” 　　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了过去，萧婉君也语塞了。只得无奈的道歉：“对不起，表妹，刚才是我一时胡言乱语，你不要放在心上……” 　　事情竟然演变到现在这个混乱的地步，真是让人始料未及啊！ 　　 　　第三百零五章就此再见 　　若云两手捂着脸，哭闹个不停。眼睛的余光却投过手指的缝隙，偷偷观察萧婉君的反应。 　　萧婉君的无奈和无措，一一落在她的眼底。心里真是无比的畅快。 　　萧婉君想用苦肉计让她自动承认身份，又是扮可怜又是搏同情又是哭又是忏悔，确实下足了功夫。 　　只可惜，每当见到萧婉君假惺惺的哭泣时，她的脑中浮现的，却是当年被灌药之际萧婉君嘴角边的那一抹冷笑。 　　然后，她的心，便冷了下来。 　　她没有和萧婉君再继续纠缠的打算，也不想再去掺和萧婉君的生活。可这并不代表她就要原谅萧婉君。 　　她们之间，最好是山高水远不要再相见，两两相忘便罢了。 　　她永生也不可能原谅萧婉君曾对她做过的一切！心被彻底伤过了，再也不可能恢复到原本的模样。 　　过去的一切，就这么过去吧！ 　　至于萧婉君能否放下这段恩怨，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若云的心里出乎意料的平静，想到这些，也丝毫不见涟漪。反倒有种畅快淋漓的感觉。口中呜呜的哭的更加厉害了。 　　哼，就让萧婉君头痛着该如何向门外的人解释去吧！ 　　果不其然，屋子里的动静实在不小，已经惊动了候在门外的丫鬟婆子们。 　　若虹和容妈妈一直站在门口，离的最近，甚至能隐隐约约听到屋子里传来的哭泣声，对视一眼，脸色都不太好看。 　　这哭声，分明就是沈家小姐发出来的。 　　看来，世子妃的计谋并未成功…… 　　香菱更是脸色一变，沉声说道：“我们小姐怎的哭了？不行，我要进去看看。”说着，便想敲门。 　　容妈妈巧妙的拦住了香菱的去路：“世子妃吩咐过，要和表小姐单独说几句话。你怎么可以随意进去打扰。” 　　香菱蹙眉辩驳：“既是说话，那我们小姐为什么会哭的如此厉害？”哼，定是那个世子妃说了什么难听话，把小姐给惹哭了。 　　容妈妈皮笑肉不笑的应道：“这些事情，可不是我们这些做下人能管的了的。我只知道，世子妃吩咐我在门口候着，我就得遵照世子妃的命令，不能容闲杂人等进去。” 　　香菱咬咬牙，忿忿的退了两步，瞪着那扇厚厚的门，像是要把门瞪个窟窿一般。 　　容妈妈话虽说的强硬，可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忐忑难安。耳听着屋子里动静越来越大，竟是哭闹不休的架势。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若虹知道的内情更多些，早就心神不宁了，低声问道：“容妈妈，要不，我先进去看看吧！” 　　世子妃曾那般对待忠心耿耿的若云，若云肯定恨她入骨。如果沈四小姐真的是被若云附了身，指不定会对世子妃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容妈妈踌躇片刻，正待点头，就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里面究竟是怎么了？表妹怎么哭的如此厉害？” 　　说话的，却是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赵元灏。 　　容妈妈被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的应道：“回禀世子爷，老、老奴也不清楚……”虽然站在门边，可压根听不清楚里面究竟说了些什么。待听到动静的时候，便是这哭闹声了。 　　赵元灏面色不愉，沉声说道：“你们两个让开，我来进去看看。” 　　若虹硬着头皮说道：“世子爷，要不，奴婢先进去看一看吧！”也不知道里面究竟闹成了什么样子，哪里能让赵元灏就这么闯进去。 　　赵元灏却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让开！” 　　若虹的笑容僵硬起来。 　　自打若云死了之后，萧婉君便让她开脸做了赵元灏的通房丫鬟。赵元灏对她一直很冷淡并不热络。只是，像这般冷言冷语的，也是极少见的…… 　　“我说的话你没有听见吗？”赵元灏本就没什么耐心，见若虹呆愣愣的没反应，更是不悦了，俊脸一片冷凝。 　　若虹心里狠狠的抽痛了一下，却是再也不敢拦着，默默的退让到一边。 　　赵元灏连门也懒得敲，直接推门便走了进去。 　　“表妹，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哭了……”萧婉君的话戛然而止，呆呆的看着昂首走进来的赵元灏。 　　赵元灏却是没有看她，而是将注意力都放在了伤心哭泣的若云身上，声音不自觉的柔和起来：“晴表妹，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起来了？” 　　若云抬起头来，眼睛早已哭的红肿了一片，满脸都是泪痕，狼狈之极，抽抽嗒嗒的喊了声：“表哥，表嫂她……”却是说不下去了，又哭了起来。 　　不管是谁，看到这一幕，都会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萧婉君一定当着若云的面说了许多的难听话。 　　赵元灏的眉头皱了起来，不快的看了萧婉君一眼，淡淡的问道：“婉君，你之前不是说过，你已经不怪表妹了吗？我这才带着表妹过来看你。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说了什么，惹的她哭成这个样子？” 　　萧婉君的脸都快黑了，心里暗暗咬牙。现在终于可以确定，从头至尾，她都被这个小丫头给耍了。可此刻却不是算账的好时机…… 　　萧婉君深呼吸一口气，然后低低的说道：“对不起，世子爷，都是妾身一时冲动，说了些难听话。”眼下也只能先随口糊弄过去再说，万万不能把若云这个名字说出口，以免惹来更多的麻烦。 　　可赵元灏却不是那么好敷衍的，他浓眉一挑：“哦？只说了几句难听话，晴表妹就哭成了这个样子吗？”摆明了是不相信这个说辞。 　　萧婉君硬是挤出一丝笑容：“确实如此……” 　　“才不是这样！”若云忽的放下了手，泪眼蒙蒙的控诉道：“表嫂刚才说了好多莫名其妙的话，我听都听不懂……”竟是一副要将刚才的对话源源本本都学一遍的架势。 　　萧婉君心里咯噔一凉，迫不及待的抢过话头：“表妹，刚才都是表嫂不好，一时头昏说了些胡话。你万万别放在心上。” 　　老天，刚才说的那些话，可万万不能被赵元灏知晓。稍微透露个只字片语，她苦苦隐藏的秘密便会暴露无遗。一切就全完了。 　　这一次，萧婉君的脸是真的煞白一片毫无血色，看着若云的目光带着不自觉的祈求。 　　此刻，若云却面临着艰难的选择！ 　　如果图一时痛快，她大可以装着毫不知情的局外人，将刚才萧婉君说的那些话都学一遍给赵元灏听。以赵元灏的精明厉害，定能看出其中不妥之处。只要追查下去，说不定就能将当年的事情真相追查出来。她的无辜枉死，就能大白于众人眼前…… 　　说实话，这个选择，真的好令人心动。 　　可是，若真的这么做了，也会带来一连串的恶果。别的不说，单只说晔哥儿的身世被揭开，从堂堂正正的嫡出小世子，成了通房丫鬟生的孩子。今后在王府里的地位便会一落千丈。 　　萧婉君惯于惺惺作态，到时候只要故意扭曲事实，只消说她是难产而死，还不是继续做着世子妃？ 　　到了最后，被牵连受累的，还是无依无靠的晔哥儿啊…… 　　若云握紧了拳头，硬生生的挤出了几个字来：“表嫂……你刚才果真是语出无心的么？你能保证，以后再也不对我提起那些了么？”一语双关，相信萧婉君一定能听得懂。 　　萧婉君连连点头：“这是自然，刚才那些话，我再也不会随意提起。绝不会连累了表妹的闺誉名节。” 　　若云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委屈的点点头：“那就好，希望表嫂记住今日说过的话。万万不能在人前胡说了。” 　　萧婉君窝了一肚子火气，此刻压根不敢发出来，只一味的陪笑点头：“好好好，一切都依表妹就是了。” 　　赵元灏看的一头雾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你们两个到底在说些什么？”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真是让人丈二摸不着头脑。 　　若云低头不语，她可没有心情解释什么。一切，就都交由萧婉君来应付好了。 　　果然，萧婉君立刻挤出笑容来解释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和表妹之间有一点小小的误会。现在误会解开了，表妹已经不介意了。表妹，你说对不对？” 　　若云配合的点点头。 　　赵元灏的浓眉却皱的更紧了，总觉得这其中有些古怪。 　　待想追问几句，就听萧婉君呻吟一声，扶着额头弱弱的喊道：“我的头好痛……” 　　赵元灏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连忙凑过去问道：“怎么了？” 　　萧婉君哀哀的喊着头痛，赵元灏立刻喊了容妈妈和若虹进来照应着，又吩咐其余的丫鬟请夏大夫过来看看。 　　一时之间，屋子里乱成了一片。 　　若云静静的站在那儿，静静的看着装模作样的萧婉君，心里默默的念道： 　　再见了，萧婉君！ 　　过往的一切，已无追究的必要。就让过去的随风远去，永远不要再被提起！你做你的世子妃，我过我的新生活。只要你能善待晔哥儿，我便永生不会再来打扰你！ 　　从今以后，世上再无萧若云，只有沈宜晴！ 　　------------- 　　写到这儿，小情深深的松了口气。 　　这个故事，从一开始就设定好了这样的转折。女主从满心的怨怼仇恨，到现在的彻底放开过去，迎接真正的新生。从下一卷开始，女主的名字不再是若云，而会换成沈宜晴。 　　之前很多读者一直纠结名字问题，小情曾经说过，等到了合适的时机，名字一定会换。而现在，就是最最好的时机。因为，只有彻底放开痛苦的过去，女主才能脱变成蝶。 　　最后，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关注和支持，小情一定会给女主一个最好的未来～ O(∩_∩)O～ 　 　　第三百零六章真正新生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斜斜的透过窗子，洒在床前。 　　床上的女孩却兀自睡的香甜，只是眉头微蹙，不知梦到了什么，红润的小嘴动了动，然后翻了个身，又沉沉的睡去。 　　若云……哦，不，现在该叫沈宜晴了。 　　不知过了多久，沈宜晴才从梦中醒来，缓缓睁开了迷蒙的眼。她的目光一一的浏览过屋子里熟悉的陈设，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大梦一场，过往种种似已成云烟。 　　恨之入骨的萧婉君，偷偷恋慕的赵元灏，还有割舍不下的晔哥儿……都争先恐后的进了她的梦中。她却如旁观者一般，看着他们的表情或悲伤或喜悦或狰狞或温和。明明都说着什么，可她却一个字都未曾听见。 　　是啊，这一切，已经通通与她无关了。 　　萧若云已成了过去，沈宜晴才是现在的她。 　　从此刻起，她要将所有往事深埋心中，永远不再想起…… 　　“小姐，你醒啦！”香菱熟悉的笑颜出现在眼前：“奴婢这就伺候你梳洗。” 　　沈宜晴“嗯”了一声，任由香菱伺候她更衣。 　　过了片刻，采梅和兰初两个也走了进来，一个为她梳妆，一个为她拧了毛巾洗脸。这一个早晨，和过去的三年来，并无什么不同。 　　可沈宜晴却第一次觉得屋子里的气氛如此的温馨融洽。 　　以前的她总是心事重重，根本无暇细细的体会生活中的种种细微幸福。其实，珍惜现在的生活，才是最最重要的事情啊！ 　　看着围绕在自己身边忙碌的三个丫鬟，沈宜晴的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笑意。 　　香菱见她心情不错，含笑打趣道：“小姐，你昨儿个可把奴婢给吓了一大跳。” 　　自打昨天从王府回来之后，小姐不声不响的一个人在屋子里坐了半天，连饭也不肯吃，便草草的睡下了。这一睡，便是到今天日上三竿。 　　往日里，还从没见过小姐这般贪睡呢！看来，定然是昨天在王府里太过劳心劳力，小姐才会这么的倦怠。 　　想及此，香菱不自觉的流露出浓浓的怜惜之意。 　　沈宜晴嗔怪的瞄了香菱一眼：“我久睡不醒，你也不来叫我一声，我还得给母亲去请安呢！”现在都日头高照了，去请安未免也太迟了。 　　香菱笑着应道：“昨天下午回府之后，太太就派了秋霜过来，说是让小姐好生的休息两天，收拾好行李。明天就要启程去杭州了！今天不去请安，太太也不会怪责的。” 　　沈宜晴精神一振：“哦？明天就要启程了么？那可得快点收拾行李才是。不然，可就来不及了。” 　　这一去至少也得个把月，要带的换洗衣物可不能少。再加上杂七杂八的日用器具，至少也得收拾好半天。 　　采梅抢着应道：“小姐，昨天奴婢等人已经收拾了一些，也不知道合不合小姐的心意。” 　　兰初也笑吟吟的附和：“是啊，我们还替香菱姐也收拾了几件衣物。”不用多问也知道，小姐去杭州，肯定是要把香菱带上的。她们再羡慕，也抢不来这等美差啊！ 　　香菱笑着道谢：“真是劳烦你们了，这些琐碎小事，我自己来就是了。” 　　正说着话，就听小丫鬟冬儿进来说道：“小姐，早饭已经备好了，还请小姐移步到饭厅去。” 　　沈宜晴笑着点点头。 　　吃了早饭之后，沈宜晴又亲自去收拾了一些行装。春天刚制的新衣，自然要全部带上。还有精美的发钗耳环之类的，也要带一些。还有鞋子，至少也得带个三四双…… 　　大大小小的包裹，到最后竟是收拾了五六个。排的整整齐齐的放在了床边。 　　沈宜晴看了一眼，哑然失笑，自我调侃道：“好在只去一个月，要是去上两三个月，只怕我要把闺房都搬过去了呢！” 　　但凡是女子，没有不爱美的。她只顾埋头收拾，压根没想到会收拾出这么多东西来。 　　兰初掩嘴偷笑，采梅却笑嘻嘻的安抚道：“小姐多虑了，带这点东西哪里算多。不信您看着，大小姐二小姐带的行李，至少也比您多一半。”若论起爱美爱打扮，四小姐可远远不及大小姐和二小姐呢！ 　　兰初听了，忙也跟着附和：“采梅说的是，小姐这点行李，哪里算多嘛！” 　　沈宜晴想想也是，露出一抹笑容：“算了，已经收拾好了，我也懒得再动弹了，就都带上好了。” 　　说说笑笑中，香菱也拎了一个包裹走了进来。 　　沈宜晴笑着打量香菱两眼，打趣道：“香菱，你就带这点衣物么？” 　　香菱笑着应道：“奴婢带了两身衣物，够换洗的就行了。”重要的是小姐打扮的漂亮些，做丫鬟的穿戴的如何，倒是没什么要紧。 　　沈宜晴笑道：“到了杭州那边，只怕常出去游玩，到时候你就要着急了。”人家穿的美美的，自己却黯淡无光，这可是最最令人着急的。 　　香菱笑了笑，也不多言语，只将包裹放在墙角。 　　到了下午时分，一切收拾妥当。沈宜晴在院子里待的憋闷，索性到花园里转了转。 　　如今已是春天，空气弥漫着花香和青草香气，触目所及之处，都是莹然的绿意。最最令人欢喜的，便是那抽的长长的柳枝条，随着微风轻轻摇摆，就像是少女轻摆腰肢，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沈宜晴忽的起了兴致，笑嘻嘻的扯了几根长长的柳枝条，然后两手灵活的缠绕了几下，编出了简单不失雅趣的柳枝环。顺手套在了香菱的脖子上。 　　柳叶嫩绿，映衬的香菱分外的俏丽。沈宜晴审视片刻，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香菱一愣，旋即笑道：“小姐费了这么多心思，没想到竟是给了奴婢。奴婢这可是标准的坐享其成了。” 　　沈宜晴俏皮的眨眨眼：“你若是实在不好意思，再编一个送我就是了。” 　　香菱呵呵笑了，果然也去扯了几根柳枝条来。她的个头高，扯到的柳枝条也更长一些，编出的柳枝环自然也大了一圈。再俯下身子，采了几朵野花做点缀，果然更加精致漂亮。 　　香菱笑盈盈的将柳枝环套在沈宜晴的脖子上。 　　沈宜晴高兴的转了个圈：“香菱，好不好看？”微风轻拂起她耳边的发丝，映衬的那张小脸如白玉一般。脖子上的柳枝环更是锦上添花，为她增添了几分风姿。 　　香菱由衷的叹道：“好看极了！” 　　沈宜晴抿唇一笑，心情大好，大声宣布道：“你等着，我去捉只蝴蝶给你看看。”香菱来不及阻拦，便见沈宜晴笑嘻嘻的拎起裙摆小跑了起来。 　　香菱一惊，连忙追了上去：“小姐，你慢一些，千万别摔倒了！” 　　脚下踏着软绵绵的青草，鼻间嗅着花香，追逐着嬉戏的蝴蝶。这一刹那，往日里的文静内敛矜持通通被抛到了九霄云外。那种舒适愉快，从内而外蔓延至全身。 　　生命中，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轻松愉悦！ 　　在温暖的阳光下，所有的阴霾的过去，都就此远离消失不见！ 　　“香菱，你快些过来，我捉到一只蝴蝶了！”沈宜晴娇笑着喊了起来，眼眸亮晶晶的，比天上的太阳更加耀目。 　　香菱笑嘻嘻的凑了过去，讶然叹道：“小姐真是厉害，竟然真的捉到了。” 　　沈宜晴小心翼翼的双手合拢，稍稍露出一点点缝隙，那只蝴蝶不停的扑棱着翅膀，却怎么也飞不出沈宜晴的手心来。 　　沈宜晴抿唇一笑，缓缓的松开双手。那只蝴蝶立刻扇着翅膀，飞走了。 　　“蝴蝶飞走了！”香菱惊呼一声：“小姐，你怎么松手了？”可是好不容易才捉到一只的呢！ 　　沈宜晴笑吟吟的看着那只五彩斑斓的蝴蝶在阳光下飞舞，若有所指的叹道：“为了这一刻的美丽，毛毛虫在茧中苦苦的熬了一个冬季。终于在春天到来之际，破茧而出脱变成蝶。这美丽的花园才是它的心之所系，我又何必将它拘禁在我的手中呢！” 　　漫长的冬季既难熬又痛苦，可为了这一刻的美丽，所有的一切磨难都是值得的。 　　香菱自然猜不出沈宜晴心里的感慨从何而来，可看到她如此的开怀，心里也很是高兴：“小姐说的是，蝴蝶最美的一刻，便是在花丛中飞舞呢！” 　　沈宜晴抿唇一笑，在花丛中仰起头来，沐浴着阳光，嗅着花香，微微眯起了眼睛，陶醉在这迷人的春景中。 　　这副画面如此美丽，令人不忍惊扰。 　　香菱不再多言，只含笑立在一旁。 　　小姐今日的心情异常的好，笑容溢满了眼角眉梢，和往日那种淡然的敷衍的微笑截然不同。那笑容，是从心底焕发出来的，是真正发自内心的欢喜。 　　她真喜欢这样的小姐，真期盼小姐能日日都这样开心！ 　　主仆两个沉浸在这一刻的静谧中，浑然不知自己也成了他人眼中的美景。 　　不远处，本是一路小跑着的人影，在见到花丛掩映中的那张俏颜之后，不自觉的停住了脚步。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美景，竟是不忍靠近打扰了。 　　 　　第三百零七章春日暖意 　　良久，沈宜晴满足的轻叹口气，睁开了眼睛。 　　她很随意的往四周一瞄，待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人影时，顿时惊诧的瞪大了双眼。 　　老天，他可真是神出鬼没，什么时候竟然跑到这儿来了？ 　　就这片刻功夫，齐箫也回过了神来，笑嘻嘻的走上前来打招呼：“晴妹妹，这些日子不见，你的气色可好看多了。” 　　沈宜晴笑着应道：“你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喊我一声，倒把我吓了一大跳。” 　　齐箫耸耸肩：“明天就要启程去杭州，姑姑特地派人去接我过来。我刚一到这儿，便去找你。可你不在，院子里的丫鬟说你出来透透气，我就一路找了过来。” 　　然后，便看到了这一生中都难忘的美景。 　　每个少年心中，一定都有这样一幅毕生难忘的画面吧！ 　　喜欢的那个女孩，在阳光下微微笑着，那笑容美的令所有的鲜花都为之失色。 　　齐箫含笑看着沈宜晴晶莹剔透的小脸，心里的满足感真是无法形容。在这样温暖宜人的春日午后，和喜欢的女孩子这么待在一起，哪怕什么也不做只闲闲的聊天，也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呢！ 　　沈宜晴欢快的说道：“箫表哥，你可真是厉害，我躲在这儿，居然也被你找到了。”眼角眉梢笑意盈盈，分外的俏皮可爱。 　　齐箫心里微微一动，奇怪，今天的晴妹妹和平日里似乎不太一样，特别的……轻松欢快活泼呢！ 　　嘴上却随意的应着：“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想找人的时候，鼻子这么一嗅，就找过来了。” 　　沈宜晴忍俊不禁的掩嘴笑了起来：“用鼻子一嗅就找过来了，这倒真是厉害的很！难道箫表哥竟是长了个比狗还灵敏的鼻子么？” 　　香菱和小柱子都偷偷乐了起来。 　　齐箫被取笑两句，丝毫没有恼羞成怒，反而笑嘻嘻的点头：“晴妹妹，你这次可算说中了。我的鼻子，灵敏的不得了，不信，我就闻给你看看。” 　　边说便凑了过来，深深的嗅了一口，叹道：“是茉莉香气。” 　　沈宜晴的俏脸一红，白了他一眼。 　　她今天在腰际挂了个香囊，里面装的正是茉莉干花瓣，散发着清雅的香气。齐箫倒真是有个灵敏的鼻子，竟在这百花丛中嗅到了这淡淡的香气。 　　齐箫被她瞪的心里痒痒的，真想伸出手去拉拉她的头发。只可惜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子，只得将手握的紧紧的放到身后，唯恐这只手“自作主张”。 　　“晴妹妹，你的行李收拾好了没有？”齐箫随意扯了个话题。 　　沈宜晴笑着应道：“收拾好了，就等明天一早启程了。对了，也不知道此去杭州要走上多久。” 　　齐箫想了想，才答道：“京城离杭州约莫四五百里，走官道的话，大概三四天就能到了。”也就是说，要连坐几天的马车，中途还得找地方打尖休息。 　　沈宜晴由衷的叹道：“这可太好了。我还从未出过这么远的门，到时候可要好好欣赏沿途的景色。” 　　身为女子，被拘束在闺阁之中，一年也出不了几次门。更遑论去这么远的地方了。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远行，可要好好的玩一玩才够本。说不定，这是她这一辈子唯一出远门的机会了。 　　齐箫像是看透她心中所想一般，笑着安抚道：“以后出远门的机会多的很。” 　　沈宜晴笑而不答，缓缓的向前走了几步。 　　前面正好有一片空地，长满了绵密的草，间或长几朵野花。暖暖的春日里，坐在这样的草地上欣赏春景，一定是很舒适吧！ 　　若是在平时，这个念头最多在脑海里闪动一下，就会被按捺下去。可今天心情如此之好，沈宜晴丝毫不想压抑心里浮起的这个念头，笑盈盈的拎着裙摆，找了处青草长的最茂盛的，坐了下来。 　　齐箫更是随性，大喇喇的伸长双腿坐到了她的身边。随意拔了根草叶含在口中，意态悠闲的躺了下来。 　　两人一个坐着，一个这么躺着，有一搭没一搭的随意说着话，丝毫不觉拘束。 　　香菱想了想，悄然退了几步，隔了一段距离候着，这样既不会惊扰了主子说话，又能随时照应。小柱子见状，也忙跟了过去。 　　这一边的草地上，齐箫懒洋洋的枕着手臂，看着身畔悠闲坐着的沈宜晴，忽的笑问：“晴妹妹，你今天的心情特别的好，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认识她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轻松惬意的样子。眉宇间那丝淡淡的阴郁再也找不到踪迹。这样的她，让他觉得有些陌生有些新奇，更多的，却是高兴和愉快。 　　沈宜晴挑眉一笑：“真是瞒不过你，我确实觉得很轻松愉快。你还不知道吧，昨天我去王府了。” 　　齐箫一愣，追问道：“你去王府干什么？” 　　沈宜晴笑了笑，避重就轻的应道：“表嫂想见见我，我就去了。” 　　齐箫躺不住了，皱着眉头坐了起来：“她要见你干什么。不会是想找你的麻烦吧！” 　　沈宜晴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当然不是，表嫂一向温柔大度，早就不和我一般计较了。”想找麻烦，也得看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 　　齐箫温柔的看了沈宜晴一眼，眼神里都是包容和怜惜：“你……若是不想见世子妃，以后就别去见她了。” 　　有些人有些事，便像是眼中钉肉中刺，即使什么也不做，只看上一眼，也会勾起许多不愉快的往事和回忆。萧婉君对她来说，便是那样一个存在吧！ 　　沈宜晴默然片刻，才嫣然笑道：“箫表哥说的是，我今后不会再去见表嫂了。想来，她也不想再见到我了呢！” 　　齐箫敏锐的不得了，有些事情，根本就瞒不过他。纵然她没承认，他也能猜出事情的大概真相了吧！所以，他才会那样的劝她…… 　　好在她现在已经不介怀了，所以，听到这样的话，并不觉得刺耳，反而有种暖暖的窝心的感觉。 　　齐箫见她笑的坦然，顿时放下心来，笑着说道：“你能这么想就再好不过。人这一辈子，其实短暂的很，几十年弹指即过，和别人较劲，其实就是和自己较劲。不管多大的事情，过去了就算了。最重要的，是该放眼现在和未来。” 　　不管以前的她和萧婉君有什么样的恩怨纠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尽数放下最好不过。 　　沈宜晴点点头：“你说的对。自己活的愉快，才是最最重要的。”最佳的报复，不是纠缠着仇人不放，而是过的比她更好。 　　就让所有的一切恩怨，都到此结束吧！今后等待她的，是精彩的新生活。何必总惦记着过往的阴暗不放？ 　　齐箫仔细的打量她两眼，然后愉悦的宣布道：“恭喜晴妹妹，终于放开怀抱，获得新生。”话语中的意味深长，或许只有他们两个心知肚明了。 　　沈宜晴灿然一笑：“多谢箫表哥提点。” 　　一起重生之时，是她竭力苦劝，让他接受新的身份好好的活下来。现在，却换成了他苦苦提点她，不要纠缠于过往。他们两个之间的默契和了解，又岂是外人所能懂的？ 　　两人对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齐箫心情极好，忽的来了兴致，兴冲冲的说道：“晴妹妹，今天天气真好，我真是高兴极了。我来唱首歌给你听听吧！” 　　沈宜晴掩嘴一笑：“好好好，你想唱，我听着就是了。”齐箫的花样层出不穷，随时都能冒出点古怪主意来。她早就见怪不怪了。 　　齐箫高兴的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大声说道：“下面请听齐箫献唱一曲，这首歌曲的名字叫做，对面的女孩看过来……” 　　沈宜晴早已乐不可支笑不可抑：“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名字嘛！”太过直接，也太过白话了，和时下流行的戏曲曲目完全不同。 　　齐箫嘿嘿一笑：“这首歌在我们那里可是人人都会唱，特别符合我们现在的情境和心情。好了，你面向我坐好，我来唱给你听。” 　　说着，做了个古怪的动作，两手都虚空按着，像是拨弄着什么乐器一般。 　　好奇宝宝沈宜晴立刻发问：“你这手势是什么意思？” 　　齐箫耐心的解释了半天，也没能让她弄懂什么叫吉他，最后，只得挠挠头说道：“算了，你也别管这吉他是什么东西了，反正，就是一种乐器。弹奏出来的声音很动听，我们那儿的歌手，常拿吉他伴奏，自弹自唱的。喂喂喂，你还在笑，到底要不要听了嘛！” 　　沈宜晴好不容易才忍住笑意，咳嗽一声，端正的坐好。 　　齐箫装模作样拨弄着压根不存在的吉他，轻快的唱了起来：“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不要被我的样子吓坏……” 　　曲调轻快活泼，歌词浅显直白，一听即懂。 　　虽然古怪了一些，可倒是颇为动听入耳呢！ 　　沈宜晴用双手托着下巴，笑眯眯的听着，不自觉的跟着轻声哼了起来。 　　这样春意融融的下午，她也会永远铭记在心里无法忘怀吧！ 　　 第三百零八章此去杭州（一） 此次杭州之行，去的人着实不少。 沈奕文和沈奕轩自然是要去的，再加上齐箫，还有沈家四姐妹，一共七个人。再加上各自带着的小厮丫鬟，顿时显得浩浩荡荡。 沈宜晴本担心自己带的包裹有点多，不过，再看到马车上已经放的满满的行李包裹时，顿时放下心来。 几个姐姐可都比她夸张多了。单是放置衣物的包裹，就几乎放满了一整辆马车呢！ 更夸张的是，马车里居然还放了一整套洗漱用的东西。沈宜晴只瞄了一眼，便认出了那是沈宜芳的东西。不由得偷偷笑了。 沈宜芳果然是娇惯的很，连日用的东西都要带着。 沈宜芳高兴的拉着沈宜晴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欢喜的问道：“四妹，你的脸色红润好看的不得了，看来，身子是彻底养好了。” 沈宜晴抿唇一笑：“可不是么？在院子里天天好吃好喝的，什么事也不做，也不出来走动。人都整整胖了一圈呢！” 沈宜蓉笑嘻嘻的凑了过来，顺手在沈宜晴的腰间摸了一把：“真的胖了么？我来摸摸看。嗯，果然比原先有肉了。” 沈宜晴笑着还击，姐妹几个嘻嘻哈哈闹成一团，开心之极。 沈奕风年龄小了一些，没机会跟着一起去，眼巴巴的来送行，可怜极了。 沈宜蓉拉他到一边安抚了几句，沈奕风只撅着嘴巴，满脸的不情愿，显然并未将沈宜蓉的话听进耳中。 这一厢，齐氏却在殷殷叮嘱儿女们：“你们此去杭州，要处处小心，更要听你们姑姑的话。我没时间陪你去，就让我身边的高妈妈跟你们一起去，也好照应你们的衣食起居。到了那边，便送个信回来报一报平安。还有，也别叨扰的太久了，待上十几天，就启程回来。你们之中，属莲姐儿和芳姐儿年龄大些，要记得多多照顾弟妹……” 沈家少爷小姐们一个个看似听的专注，其实早就魂游天外去了。 想想看，出这样的远门，出去游山玩水不说，又没有长辈们在一旁管东管西，那该多舒坦愉快啊！ 至于高妈妈，虽然是齐氏身边得力的管事婆子，可毕竟是下人，哪里能约束得了他们。 沈宜芳偷偷的瞄沈宜晴一眼，沈宜晴悄悄的冲她眨眨眼，两人会心的对视一笑。一颗心早已飞了出去。 齐氏絮絮叨叨的叮嘱了半天，又特地对齐箫说道：“箫哥儿，你性子活泼，在外面可要收敛些……” 齐箫和上官家只是拐弯抹角的姻亲，若是到时候在杭州惹出什么乱子来，可是大大的不好。作为齐箫的亲姑姑，齐氏自然放心不下。 齐箫笑嘻嘻的应道：“姑姑，你就放心好了，我保证乖乖的不会到处乱跑，也不会惹出什么乱子来的。” 齐氏怀疑的上下打量齐箫几眼，显然对他没有任何信心。 齐箫略有些不满的抗议：“姑姑，你这是什么眼神。难道就这么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沈宜芳揶揄的插嘴：“箫表弟，这可怪不得母亲。换了是我，也一样不敢相信你的保证。”此言一出，沈奕文等人都哈哈笑了起来。 沈宜晴也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 齐箫在一片笑声中摇头叹气：“诶，怎么就没人真正了解我呢？像我这般真诚正直善良诚恳温柔谦逊的人，可是举世罕见了……” 众人更是哄堂大笑。 齐箫的厚脸皮可是出了名的，无人出其左右。不过，有他在的地方，也总是多了许多的欢笑。因此，齐箫的人缘好的出奇，人人都爱和他亲近。 齐箫丝毫不介意扮小丑娱乐大家，见各人乐不可支，他也咧嘴一笑，顺便冲沈宜晴眨眨眼。 沈宜晴抿唇一笑，心情莫名的飞扬起来。 沈霖笑着说道：“好了，时候也不早了，该交待的，也都交待的差不多了。你们现在就启程！免得耽误了时辰。” 众人等的就是这一句，精神都是为之一振，一个个麻溜的上了马车。 此次出行的人多，马车共备了四辆。其中，光是放行李用品，就用去了两辆。另外两辆，少爷们领着小厮们坐了一辆，另一辆，则是沈家几位小姐领着丫鬟们坐了上去。 马车自沈府门前出发，约莫行了大半个时辰，便出了城门。 沈宜蓉兴致勃勃的往外探头张望，时不时的撩起车帘。 沈宜莲咳嗽一声：“三妹，才刚出发，我们聊聊天打发时间，就别随意撩帘子了。” 这样的举动略显轻浮，若是被齐氏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的。高妈妈可正坐在一边虎视眈眈呢，还是小心谨慎些行事比较好。 沈宜蓉不太情愿的应了一声，悻悻的放下帘子，心里不免嘀咕抱怨几句，口中却是不敢乱说。 高妈妈老于世故，忙笑着说道：“今日春意融融，温暖明媚，官道两旁的景致实在是不错。诸位小姐们平日里都在宅院里待惯了，想来也没机会见一见这样的春景。若是想看，不妨撩起帘子欣赏一番。老奴绝不会在太太面前多舌的。” 沈家姐妹几个听了此话，都是喜笑颜开，对这个圆滑的高妈妈立刻多了几分好感。 说句良心话，难得出一次远门，被养在闺阁里的千金小姐们，谁不对沿途的风景充满了好奇？ 沈宜芳笑眯眯的撩起了一边的帘子，沈宜晴很自然的凑了过去。另一边，沈宜莲则和沈宜蓉凑到了一起往外看。 别人倒还含蓄矜持些，可沈宜蓉却最是咋呼，不停地惊呼道：“呀，你们快些看，那边好大一片树林哦！”或是：“哇，有小鸟飞过去了！” 丫鬟们听到这等动静，也都忍不住了，自然的往主子的身边凑，一起看着车外的景致，边指指点点评说一番，真是热闹极了。 沈宜晴自打放下了心里的包袱，也比以前活泼开朗的多，扯着沈宜芳的袖子笑道：“二姐，你快些看那边，有好多山呢！” 沈宜芳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惊叹不已：“是啊，真的有好多山呢！” 那山并不陡峭，大部分都是矮矮的小山，却是连绵起伏，再加上树木郁郁葱葱，放眼望去，令人心旷神怡！ 沈宜晴放目远眺，心里涌起一阵满足和喜悦。 这么多年，她从未真正走出过宅院到外面看一看。也从不知道京城外面的官道竟是这般的宽敞平坦，路旁的景致是如此的怡然。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此话果然不假。只刚出了京城，她便有种天高凭鱼跃海阔任鸟飞的惬意了。 沈宜芳显然也有同感，摇头晃脑的叹道：“诶，长这么大，我们竟然是第一次出远门，真是太可惜了。” 沈宜晴笑着应道：“二姐还是知足！有些女子，一辈子都没出过远门，从娘家到婆家，生活中只有公婆丈夫子女。我们总算还有机会出来，也算父亲母亲宽厚仁慈了。” 沈宜芳想想果然如此，不由得笑了笑：“四妹说的是，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出来长长见识，我们可得好好把握这次机会才是。” 怎么着也得好好的玩些日子再回去。至于齐氏之前定的回归日子嘛……当然是能拖就拖。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嘛！ 沈宜晴自然听得出沈宜芳的言外之意，笑着点点头：“就这么说定了。” 高妈妈很是识趣的当做没听见。 临行前，齐氏自然叮嘱过让她好好照应少爷小姐们的生活起居，不能由着他们的性子乱来。 她当时应的很是痛快，不过，心里也清楚的很。在诸位少爷小姐面前，她不过是个下人，若真的指指点点说东说西的，只怕会将一干少爷小姐恼了个干干净净。她可不愿意做这种恶人。因此，一早打定主意，只要主子们的举动不太过分，就权当不知道，睁一眼闭一眼就行了。 高妈妈的知情识趣，沈家小姐们自然都心中有数。因此，对着高妈妈的说话的时候，反而多了几分客气。 到了正午时分，沈家的几辆马车在驿站停了下来。 齐箫第一个跳下马车，嚷嚷道：“这一路可要把我闷死了。”一直待在马车里，什么也做不了，真是够闷人的。 沈奕文缓慢优雅的下了马车，笑着应道：“箫表弟，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一路上都霸着车窗旁的位置不肯让，一路都在看沿途的风景，哪里闷了。” 齐箫扮了个鬼脸，嘻嘻一笑：“我天生就坐不住，让我一直坐在那儿不动弹，可比要了我的命还厉害。我不管了，等吃了午饭过后，我就要去找匹马骑。” 他对骑着骏马驰骋的情景可是向往已久了。今天可不正是个好机会吗？ 沈宜晴正好此时下了马车，听到这几句话，忍不住白了齐箫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我们都是坐着马车，你一个人骑马又成什么样子。” 齐箫果然是个一刻都不肯消停的性子，才坐了半天马车，就开始静极思动了。 第三百零九章此去杭州（二） 齐箫原本昂首挺胸煞是神气，待一听到沈宜晴的话语，反射性的便陪笑解释：“晴妹妹，我实在是闷的发慌，想找匹马骑一骑，你放心好了，我保证不乱跑，就老老实实的跟在马车后面。” 沈宜晴撇撇嘴，丝毫不相信他的说辞：“得了，你可别拿这些话来忽悠我。若是真的上了马，还不知道你会怎么折腾呢！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可就连累到我们大家伙儿了。你还是安分老实些，就坐马车得了。” 齐箫兀自不死心的游说道：“别这么死板嘛，反正是出来玩，也别这么拘束。我又不会成心惹事。不过是骑骑马罢了。” 沈宜晴瞪了他一眼：“你说的倒是轻巧，这些马匹都是拉马车用的，若是被你骑走了一匹，拉车的马就不够了。到时候怎么办？” 这倒确实是个问题…… 齐箫眼珠子一转，立刻想出了主意：“这还不简单。这个驿站里就有马，我去买一匹就是了。” 沈宜晴轻哼一声，板着脸孔说道：“不行！” 齐箫苦着脸，可怜兮兮的央求道：“就让我去买一匹嘛！我都说过了，绝不会乱来的，就老老实实的跟在马车后面慢悠悠的骑，好不好？” 这个时候的齐箫，丝毫没有考虑到这样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他骑马一定要征得她的同意呢？ 他的身上分明带着大把的银子，想买马，大可以自己直接去买。压根没人能管的了他。 可一向任性而为的齐箫，愣是不敢这么做，一直腆着脸跟在沈宜晴的身后打商量。只可惜沈宜晴坚决不肯点头。 沈奕文等人见了齐箫吃瘪的样子，都乐不可支的笑了起来。 齐箫一向桀骜不驯，鬼主意最多，想做的事情几乎没人能拦得住。偏偏到了四妹面前，就变了个样子。真是让人看了好笑不已。 沈宜芳忍住笑意凑了过去，意思意思的为齐箫说情：“好了，四妹，箫表弟实在想骑马，就随他好了。只要不乱跑，也没什么大碍的。” 齐箫立刻大喜过望的连连作揖：“芳表姐，你真是太善良太好心了。” 沈宜晴似笑非笑的瞄了他一眼：“是啊，二姐善良好心，我可比不得二姐。我又是任性又是鲁莽，遇事从不肯多想，只图自己痛快。从不管别人担心不担心，只要我自己痛快就行了。” 也不想想看，他若是出个什么事情，齐氏可怎么向齐礼夫妇交代？真是太任性妄为了。 齐箫被这通不客气的言语奚落的哑口无言，挠挠头，讪讪的笑了笑。然后乖乖的闪一边反省去了。 沈宜芳等人都笑弯了腰，四妹的口才可真是越来越犀利了，只几句话便说的齐箫张口结舌，真是令人叹服！ 高妈妈此刻笑吟吟的走了过来说道：“少爷小姐们，今天中午，我们便要在这里用午饭。出门在外，比不得在府中讲究，还请诸位主子担待些。”说着，便领着众人进了驿站里。 当下，自有人上前来伺候马匹吃草喝水休息不提。 沈宜晴刚才数落了齐箫几句，很快的便将此事抛到了脑后，兴致勃勃的打量起这个驿站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到这样的地方来，自然觉得处处都很新奇。 其实，所谓驿站，也就是住宿吃饭的地方。和客栈并无多少差别。只不过这些驿站都是建在官道上，招呼的是来往的过路人，所以，环境说不上如何的讲究。 坐在桌子边谈笑风生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的汉子们，都被进来的一行人吸引住了目光。 这一堆少男少女，衣着华贵精致，气质高贵出众，少年俊美少女娇俏，就连几个丫鬟的容貌都很是出众。平日里这等出色的少男少女想见一个都不容易，今儿个却是一大群。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们出行。 也有那歪了心思的男子见色起义，意图上前搭讪几句。却在见到紧随其后的几个壮实男子之后，自动的缩了回去。 这些男子，是沈霖特地命周绍从家丁中跳出来的。都是身子壮实孔武有力的年轻男子，白天轮流驾车，晚上则轮流守夜，以保沈家诸位少爷小姐的安全。不多不多，只有个罢了。身上一律佩戴着明晃晃的大刀，普通的升斗小民看了这等动静，只怕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对于这些好奇的目光，沈家兄妹们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视若无睹。一个个挺直了腰杆不疾不徐的走过大堂，缓缓的上了梯。 那种形于外的贵族气度风范，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养成的。立刻将大堂里的普通路人给震慑住了。 沈宜晴身处其中，本有些局促。可见到哥哥姐姐们都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也很快的镇定了下来。 待到了二雅间里，沈宜晴才悄然松了口气。 一直端着脸孔的沈家兄妹，也都松懈了下来，纷纷调笑起彼此：“大哥，你刚才可真算的上是风度翩翩，把所有人都给震住了。” “彼此彼此，你也不错嘛！” 嬉笑了一通之后，饭菜也上来了。主子们坐了一桌，丫鬟婆子家丁们，坐了两桌。各自埋头吃了起来。 这儿的饭菜也说不上如何的好，和沈府里精致讲究的菜肴相比，那更是一个天一个地。不过，难得出门在外，各人的兴致都很是高昂，也没人去计较这些细节了。倒是一个比一个吃的香。 沈宜晴虽然饭量不大，可也吃了满满一碗米饭才停了手。 坐在斜对面的齐箫，关切的说道：“晴妹妹，你只吃了这么一点，饱了吗？”之前闹的那一出，压根没对他造成任何影响。说话还是那副亲热不拘礼的口气。 沈宜晴笑着点头：“嗯，吃饱了。你若是没吃饱，尽管多吃点。” 她其实一直是个性子内敛的女子，极少在外人面前展露脾气。可对着齐箫，总是不自觉的便流露出了真实的性情。想说便说，想笑便笑，想瞪便瞪，想数落就毫不客气的数落几句。就连平时说话，也少了以前的疏离客套，随意多了。 齐箫自然能察觉出这些微妙的变化，心里别提多高兴了，用力的点点头，果然又盛了满满一碗饭，不消片刻便吃了底朝天。 心情好的时候，果然胃口都比平时好的多啊！ 吃了午饭之后，各人稍微休息了片刻，便又坐上马车，继续启程。 看了一上午的车外景色，到了下午，各人便没了那么好的兴致，大部分时间都在聊天打发时间。 到了傍晚时分，一行人又在一个较大的驿站停了下来，这次，是要住店过夜了。 高妈妈先去打点了房间，将所有的上房都包了下来，可依旧不够每人一间。只得两人一间，丫鬟小厮们，则是四个人睡一间。 沈宜芳自然要和沈宜晴住一间，匆匆的吃了晚饭之后，两人便一起回客房漱洗准备休息。 沈宜芳略有些嫌弃的打量了房间几眼，撇了撇嘴：“这样的屋子，在我们沈府，最多也就是丫鬟们住的地方。在这儿居然也算是上房，真是寒酸！” 就连秋寒平日里住的屋子，也比这个房间强的多了。 沈宜晴哑然失笑：“好二姐，你就别挑剔了。客栈有这样的房间，已经算是不错了。” 沈宜芳对衣食住行本就挑剔，到了这样的地方，自然是不习惯的。殊不知这样的客栈上房，普通老百姓可是住不起的。 沈宜芳不太情愿的应了句：“好好好，我不挑剔总行了！不过，这儿的烛台未免也太暗了，一个屋子里只点了这么一个，哪里能看的清楚。至少也该点上三四个！还有这床铺，也不知道被多少人睡过了。想想就脏的很，我可不惯睡别人睡过的床铺。昨天收拾行李，真该把被褥也带出来才是……” 听到这儿，沈宜晴掩嘴笑了起来。 瞧瞧沈宜芳，倒是越挑越起劲了。诶，到底是养尊处优的娇贵小姐，压根就没吃过一天的苦。更不懂得“将就”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 秋寒和香菱在一旁听着，也偷偷笑了起来。 沈宜芳说着说着，才发现没人附和自己。再一看，三双眼眸正含笑看着自己呢！沈宜芳的脸微微一红，总算住了嘴。 沈宜晴故意叹了声：“诶，耳根子总算能清净片刻了。” 沈宜芳听不得这等戏谑，立刻扑了过来挠痒，姐妹两个嬉笑成了一团。 秋寒和香菱笑盈盈的在一旁候着，待姐妹两个消停了，才笑着上前伺候漱洗。 旅途劳顿，满身的疲乏，待漱洗过后，沈宜晴很快的上床睡着了。沈宜芳睡在她的身边，却是辗转难眠。 还有两天左右，就能到杭州了。就能……见到上官耀了…… 他也在想着她么？就像她在思念他一般…… 沈宜芳羞红着脸，即使在暗夜中无人窥见自己，也觉得自己的脸颊烫的不得了。索性将头埋进了松软的被褥中，再也不肯伸出来了。 第三百一十章抵达杭州 在马车上整整熬了三天，总算是到了杭州。 刚进了杭州城，沈宜莲便放下了车帘，任凭沈宜蓉怎么磨叽，也不肯让她再撩起帘子了。 沈宜蓉嘟起嘴，不满的抱怨：“大姐，好不容易到杭州城了，也该让我瞧瞧这里的街道是个什么样子！” 沈宜莲白了她一眼：“正因为到杭州城了，才要收敛些。”大家闺秀讲究的就是矜持内敛，当然不能如此随意。 沈宜蓉悻悻的住了嘴，忍不住竖起了耳朵，听起了车外的动静。 沈宜晴看着这一幕，微微笑了起来，也跟着一起闭口不言，静静的听起了车外的动静。吆喝声、叫卖声、路人的说话声，各种声响交织在一起，果然很是热闹。 高妈妈咳嗽一声，笑着说道：“刚进了城，老奴便派了个人去给姑奶奶送了信，估摸着此刻也该到上官府了。小姐们再忍耐会儿，最多还有半个多时辰，便能到了。” 沈宜晴笑着接口：“那敢情好，我在车上坐了三天多，可真是腰酸背痛呢！” 沈宜蓉连忙抢着附和：“四妹说的是，整日里在这车上待着，连伸手伸脚都不方便，别提多憋屈了。到姑姑家，我可要好好转一转跑一跑。” 沈宜莲取笑道：“等到了姑姑家，莫说是转转跑跑，就算是想在地上爬一圈，我也不管你了。” 沈宜蓉娇嗔不依，沈宜晴却是掩嘴笑个不停。 三姐妹有说有笑，很是热闹。可一边的沈宜芳却是一直没说话。 自打进了杭州城之后，她的一颗心早已扑腾扑腾的跳个不停，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清俊的少年。哪里还有心思听姐妹们闲扯。 沈宜晴最是了解她的心思，见状也不来打扰，径自和沈宜蓉沈宜莲磨嘴皮子打发时间。 在焦灼的等待中，马车外的动静渐渐小了许多，又拐了几个弯，然后，终于缓缓的停了下来。 高妈妈第一个下了马车，笑着打开马车门：“小姐们，上官府已经到了。姑奶奶和表少爷都在门口候着呢！” 沈宜蓉欢呼一声，第一个下了马车。沈宜莲紧随其后。 沈宜芳却忽然呼吸急促，只觉得手软脚软，一丝力气也无。 “二姐，我们一起下车。”沈宜晴似是看出了她的情怯之意，笑盈盈的挽起了她的胳膊，眼神里满是关切和鼓励。 沈宜芳深呼吸一口气，笑着点点头。 两人一起下了马车，第一个反应，俱是向门口看去。 沈嫣早已热情的迎了过来，一一的和侄儿侄女打了招呼。站在她身旁长身玉立的少年，不是上官耀又能是谁？ 沈宜晴敏感的察觉到沈宜芳的手抖了一抖，忙用力捏了捏她的手，低声提醒道：“二姐，镇定些！”更重要的，是要矜持些含蓄些，万万不能在众人面前流露出异样来。 沈宜芳感激的冲沈宜晴一笑，然后定定心神，主动的迎了过去，笑着喊道：“二姑姑，耀表哥，好久不见了。”目光和上官耀在空中相遇，彼此轻轻的一笑，旋即各自移开了视线。心里俱是泛起甜意。 沈嫣笑吟吟的走上前来，亲热的拉着沈宜芳的手：“过了一个年头，芳姐儿出落的越发标致了。” 十五岁的沈宜芳，已然是个窈窕少女，举手投足都散发出少女的迷人风姿。和沈宜莲的楚楚动人弱质纤纤不同，沈宜芳的美是冷艳明媚咄咄逼人的。 看着沈宜芳，沈嫣的眼中闪过一丝怀念之情。 沈宜晴敏感的察觉出沈嫣的情绪有异，心里微微一动，忽的笑着问道：“二姑姑，二姐和大姑姑年少的时候是不是很相像？” 沈嫣讶然的看了沈宜晴一眼，笑着点头：“你说的没错，芳姐儿和当年的大姐很相似。”容貌只有三分相似，可神韵却像足了七分。尤其是那份倨傲矜持，还有形于外的贵气冷然，更是和当年的沈湘像极了。 沈宜芳抿唇笑道：“我可不敢当这样的夸赞。大姑姑当年可是京城最最出名的美人儿，我比大姑姑差远了。” 沈湘当年名满京城，倾慕她的少年，几乎可以从城东排到城西。就算如今已是到中年，仍然艳光慑人，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儿。沈宜芳虽然自视甚高，却也知道自己远不及当年的沈湘。 “二姐，你也太过谦虚了。”沈宜晴笑着打趣道：“说不定，在有些人的心中，你比大姑姑还要强的多。”情人眼里出西施，上官耀肯定就是这么认为的！ 沈宜芳自然能听出她的言下之意，俏脸一红，嗔怪的白了她一眼。 沈宜晴嘻嘻一笑，不用看也知道，此刻的上官耀也有些羞赧。 正说着话，齐箫等人也都围拢了过来。在马车上闷了几天，早就觉得憋屈了。现在终于到了上官府，个个都是一脸的兴奋雀跃。 沈奕文笑着问道：“二姑姑，我们肚子都饿了呢！” 沈嫣忙笑道：“午饭早已备好了，快些随我进去。” 各人都嘻嘻哈哈的跟在沈嫣的身后进了上官府。 沈宜晴好奇的四处打量张望起来。比起沈府来，上官府确实小了许多，也远不及沈府的处处低调的奢华。不过，上官府胜在构建精巧别致，别有一番味道。更是随处可见各种鲜花。 看来，沈嫣确实很喜欢花草呢！ 待到了沈嫣的住处，沈宜晴更是啧啧称奇。平日里见惯了丫鬟婆子走来走去，可沈嫣这里，却只有寥寥几个丫鬟而已。来时的路上，也没见到多少下人，倒是和沈府全然不同。 沈宜蓉心直口快，却是已经问出了口：“二姑姑，你们府里的丫鬟怎的这么少啊！人手能够用么？” 沈嫣哑然失笑，边招呼各人入座边笑着解释道：“我们府里就三个主子，我和你姑父，还有耀哥儿罢了。哪里需要多少人手。比不得沈府人多，下人自然也要多些。” 沈府上上下下主子便有十几个，也难怪丫鬟婆子小厮竟有两百多人。上官家却是人丁单薄，一共就三口人，因此，也要不了多少人手伺候。 沈宜芳忽的叹了句：“我倒是羡慕二姑姑，家中人口简单，定然也没多少烦心事。” 上官钰是少见的专情男子，从不肯纳妾，连通房丫鬟也没有。沈嫣只需要打理日常琐事即可，哪里像齐氏，得照顾好沈霖的一干妾室儿女，真是有苦说不出。 齐氏素来好强，轻易不肯诉苦。可沈宜芳也不是小孩子了，自然能看出齐氏平日里笑容甚少的原因是什么。说来说去，还不都是因为沈霖风流多情么？ 沈嫣似是看出沈宜芳心中在想些什么，淡淡的一笑：“芳姐儿说的是，人口少，自然烦恼也少一些。” 沈宜莲也被勾起了心事，悄然叹了口气。 她的亲事已定，最多过上一两年，便要嫁到林家去。林光远性子轻浮，压根不是个安分的主儿。想来日后也少不了莺莺燕燕的烦恼…… 这一番心事，却是不足为外人道也。沈宜莲打起精神来，笑着说道：“姑夫为人正直，是难得一见的正人君子。二姑姑真是好福气，让侄女都羡慕不已呢！” 沈嫣呵呵轻笑：“莲姐儿真是好甜的嘴，这一番话可真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说话间，自有丫鬟一一的捧着菜肴端了上来。沈嫣热情的招呼各人用膳。 这三天里，都是在客栈里吃的饭菜，味道自然好不到哪儿去。乍然再吃到精心准备的美味佳肴，味道竟是分外的好。因此，一个个都吃的欢畅。 沈宜晴尝了几口，忍不住赞道：“二姑姑，这些菜大多有甜味，味道极好呢！” 沈嫣笑着应道：“是啊，这儿的菜肴都略有些甜味，厨子做菜惯爱放些糖。和京城那边的菜肴风格截然不同，你们吃得惯就好。” 齐箫嘴里塞满了东西，仍是抢着开口：“吃得惯，味道好极了。” 沈宜晴见他那副馋嘴模样，早乐的呵呵笑了起来。 就在此时，上官钰回来了。沈嫣很是意外的起身迎了过去，笑着问道：“老爷不是说今天有应酬不回来吃饭了么？怎的现在又赶回来了？” 上官钰朗声笑道：“我去那边应酬了几杯酒，就赶回来了。侄儿侄女们来了，我哪有不回来的道理。” 各人连忙都起身相迎。 沈宜晴对上官钰的印象一直极好，听了这一席话，更是觉得上官钰平易近人脾气极好。 待坐下之后，上官钰很是亲切的询问了各人来时路上的情景，又叮嘱沈嫣好好照顾各人。 沈嫣笑着说道：“老爷尽管放心，妾身一定会照顾好他们的。” 上官钰“嗯”了一声，又看向上官耀：“耀儿，你这些日子功课也暂时停了，陪表弟表妹们多出去转一转。”功课虽然重要，可沈家少爷小姐们难得来做客，怎么着也不能怠慢了客人不是？ 上官耀早就等着这一句了，立刻高兴的点头应了，心里迅速的盘算起来。杭州城里好玩的地方可不少，怎么着也得带着大家伙儿玩上一遍才是。 第三百一十一章耍帅不成 上官府虽然不如沈府地广人多，可待客的院子也是不少。此次沈嫣特地收拾了两个大的院落，供娇贵的少爷小姐们居住。 沈奕文沈奕轩和齐箫住一个院子，而沈家四姐妹则住另一个。两个院子差不多大小，紧紧的挨在一起，中间只隔了一道墙。 将行李安顿下来之后，沈宜晴便绕着院子转了一圈，赞不绝口：“这院子收拾的真是雅致。”尤其是那一片竹林，真是令人心旷神怡。 沈宜芳连连点头赞同：“是啊，比我想象中还要好的多呢！” 正说着话，就听到半空中突地传来了一阵口哨声。 沈宜晴一愣，看了过去，顿时笑开了。齐箫不知什么时候竟是爬到了墙头上坐着，正晃悠着双腿冲她咧嘴笑呢！ 不用问也知道，刚才那个流里流气的口哨也是他吹出来的。 沈宜蓉笑着嚷道：“箫表弟，你前生是属猴子的么？这么高的墙头，你是怎么爬上去的？” 齐箫自得的一笑：“嘿嘿，这可不算什么高墙头，想当年，更高的墙头我都能翻的过去。”忽的察觉到自己有些失言，忙笑着扯开话题：“好了，你们都让开些，我现在要跳下来了。” 沈宜晴被吓了一跳，连忙阻止道：“等一等，这么高的墙头，你跳下来也不怕扭着脚。还是找个梯子下来！” 齐箫哈哈一笑：“不用梯子，看我的。”说着，便敏捷的纵身一跃，很是潇洒利落的跳了下来。 按着他的预想，他应该是潇洒之极的落了地，然后轻描淡写的来一句：“这样的高度对我来说只是小菜一碟。”然后在晴妹妹惊叹不已的崇拜的眼神中拍拍衣袖，格外的潇洒。 齐箫想的挺美，却没料到墙角处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小石子来，他落地的时候不偏不巧的踩中了那颗小石子。虽然未曾摔倒，可脚底却被狠狠的硌了一下，疼的钻心。 “诶哟！”齐箫哀哀的呼痛，抱着一只脚在原地跳个不停。 各人都被吓了一跳，连连围了过去看个究竟。 沈宜晴也顾不得男女之防，扯着齐箫的袖子，急急的问道：“箫表哥，你的脚怎么了？扭着了么？” 齐箫咬牙死撑，不肯说实话：“没扭着，你放心好了。”心里却抹了一把男儿泪。痛，真他妈痛死了！ 沈宜芳略一打量，便明白过来，打趣道：“箫表弟定是踩到石子了。”不然，也不至于疼的五官都扭曲变了形。 沈宜晴顺着沈宜芳的目光看过去，蹙起了眉头。 可不是嘛，齐箫的脚边果然有一颗极小的石子。这个齐箫，耍帅过了头，也不多留心看几眼，就这么直直的跳了下来。 想及此，沈宜晴忍不住嗔怪道：“刚才我便让你小心些，找个梯子下来多安稳。偏要逞强这么跳下来，踩到石子也是活该！” 沈宜莲和沈宜蓉都掩嘴笑了起来，可没人同情齐箫。这都是他自找的，要是小心些，也不会有这么一出了。 齐箫苦着脸，唉声叹气：“我哪里知道这儿会有一颗小石子嘛！”就这么一点点大，就算仔细看也未必会留意到，真是太倒霉了。耍帅不成，反倒成了笑话了。 瞧瞧一个个幸灾乐祸的样子，都是没同情心的。 齐箫不去看咯咯直笑的沈宜莲等人，可怜兮兮的看向沈宜晴，扮可怜搏同情：“晴妹妹，我的脚好痛。” 沈宜晴没好气的瞪他一眼：“痛死你好了，也省得天天惹麻烦。”话虽这么说，却是细心的搀扶着齐箫向屋子里走去。 被她软软嫩嫩的小手这么搀扶着，鼻间嗅着淡淡的女儿体香，齐箫心里别提多美了。连脚底的疼痛也暂时忘了，笑眯眯的一扭一拐的慢慢走着。 沈奕文沈奕轩和上官耀有说有笑的从隔壁院子走了过来，见齐箫这副模样，都是一愣。 沈奕轩第一个嚷出声：“刚才不是还得意洋洋的爬到墙头上去了吗？怎么一转眼，就这么一副惨兮兮的样子了，该不是扭了脚！” 刚才齐箫三下两下便蹿到了墙头上，他可羡慕的不得了。没想到，一转眼齐箫就成了这副德行。 齐箫讪讪的一笑：“就算是扭了脚！”说起来可真是丢人啊！ 沈宜蓉却快言快语的将刚才的事情学了一遍：“……你们可是没亲眼看见，箫表弟刚才在墙头上坐着，可真是潇洒的不得了。若不是这颗小石子碍事，下来的时候本该是更潇洒的。” 听到这儿，各人都是笑弯了腰。 齐箫不满的撇嘴：“喂喂喂，你们一个个都有点同情心好不好。我已经受了伤，你们还这么取笑我，简直伤害了我脆弱的心灵……” 这次，却是连沈宜晴都笑出了眼泪来。 这个齐箫，简直就是个活宝。有他在的地方，永远不愁寂寞，永远充满了欢笑。 说说笑笑中，沈宜晴将齐箫扶着进了厅子里坐下休息。其余诸人也各自入座，自有丫鬟奉上了茶点。 没有大人在场，气氛自然是欢快又轻松。说话无拘无束，想到哪儿便扯到哪儿，畅快之极。 齐箫坐了片刻，脚底已经不怎么痛了，可在沈宜晴面前，故意皱眉捧心喊痛。 沈宜晴看着他那副挤眉弄眼的样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白了他一眼：“得了得了，我知道你没什么大碍，别在我面前装出可怜样子来。再说了，你脚底疼，捧着心口又算怎么回事。” 齐箫最是厚颜，一本正经的应道：“我倒是想捧着脚丫子喊疼，就怕你们都嫌我这样的举动不雅。所以，只好捧着心口应应景。” 沈宜晴笑着啐了他一口，不理他的胡言乱语，扭头和沈宜芳说笑起来。 沈宜芳却有些漫不经心，时不时的偷偷看上官耀一眼，偶尔和上官耀的目光相遇，心便扑通扑通的跳起来。一副怀春少女的模样。 沈宜晴留意到这些，心里偷笑不已，索性抬高音量喊道：“耀表哥，你打算带我们去哪里玩啊！” 上官耀正大光明的看了过来，笑着应道：“杭州最最出名的，自然是西湖。到了杭州，若是不去西湖，可就算白来一趟了。明天，我就带你们去西湖泛舟，顺便体验一下船家菜肴。” 一提到吃喝玩乐，一个个都来了兴致，伸长了脖子问道：“明天一大早就去吗？” 上官耀笑着点头：“嗯，早些去也能多欣赏些美景。西湖景色美不胜收，湖畔有雷峰塔，历来都是文人墨客素爱流连之所。” 一提到雷峰塔，齐箫顿时嚷嚷了起来：“雷峰塔我知道，不就是白娘子被压的地方嘛！” 白娘子？这是什么东西？ 众人都是一愣。俱是疑惑不解的看了过来。 沈宜晴笑着瞄了齐箫一眼，不着痕迹的提醒道：“箫表哥，你又开始胡言乱语了。雷峰塔自古以来都有，可这个什么白娘子，我们可是从未听说过呢！” 齐箫经这么一提醒，立刻察觉出自己失言，挠挠头笑道：“是是是，看来是我记错了。” 感情这个时候还没有白蛇和许仙的传说呢！至于白娘子，更是后来世人为白蛇编出的美称。也难怪一个个都是一头雾水。 众人都知道齐箫的性子跳脱，想到一出是一出，因此也无人来追问，倒是都满脸期待的看向上官耀：“耀表哥，西湖边有船吗？” 上官耀哈哈笑了起来：“这个你们大可以放心，西湖边的船家多的是。随便招一艘来，给些银子，保准船家从早上为你摇船到晚上。还会从西湖里打些新鲜的活鱼上来，做几道鲜美的菜肴给你们尝尝。担保鲜香的让人舌头都吞进肚子里。” 被上官耀这么一形容，一个个都心痒的不得了，恨不得立刻就出发才好。 沈宜芳忍不住叹道：“长这么大，我还从没坐过船呢！” 上官耀温柔的看了她一眼，含笑说道：“芳表妹若是想坐船，我便多带你们去坐几次便是了。”那目光温柔的似能滴出水来。 沈宜芳的俏脸微微一红，心里却是甜甜的。 沈宜晴促狭的一笑：“耀表哥，不知西湖边可有小船？” 上官耀一时没听懂沈宜晴的话外之意，点头应道：“大船也有，小舟也有。” 沈宜晴忍住笑，一本正经的说道：“二姐想坐的，自然是小舟，最好只够坐两个人的，这才更有情趣。” 沈宜芳的脸腾的红了，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正待回击，就听齐箫迫不及待的举手应道：“对对对，就找这种小船。我也喜欢这样的小船。”边说边笑嘻嘻的看了沈宜晴一眼，心里想的是什么，大家都明白的很。 沈宜芳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目光故意在沈宜晴和齐箫的身上来回打转，一脸的促狭。 这下，轮到沈宜晴羞恼了，狠狠的白了齐箫一眼。简直就是瞎凑热闹嘛！ 齐箫很是无辜的摸摸鼻子。这年头，说心里话也有错吗？ 第三百一十二章西湖泛舟 到了晚上，睡在全然陌生的环境里，沈宜晴略略有些不适应。翻来覆去良久，才缓缓睡去。到了第二天早上，更是早早的就醒了。 待匆匆的洗漱起身之后，她才发现，沈宜芳等人居然起的更早。看来，都因为今天要去西湖泛舟便激动的睡不着呢！ 看着一个个兴奋不已的模样，沈宜晴的期待之心也高涨起来。 姐妹四个围坐在桌子前，有说有笑的吃了些早点，还没等出去，就听到院门被敲的咚咚响。齐箫的大嗓门传进了各人耳中：“耀表哥已经过来了，你们都准备好了没有？” 沈宜晴摇头轻笑，冲香菱使了个眼色。香菱忙小跑过去开了门。 齐箫兴冲冲的跑了进来，跟在后面的，俨然是上官耀和沈奕文沈奕轩弟兄两个。 上官耀笑着说道：“诸位表妹，若是已经准备妥当了，我们便可以出发了。” 沈宜蓉迫不及待的抢着应道：“好了好了，现在就可以出发了。”那心急难耐的样子，看的众人都笑了起来。 沈宜莲笑着问道：“耀表哥，二姑姑也跟我们一起去么？” 上官耀答道：“母亲不放心我们几个，也要跟着一起去。不过，你们放心好了，母亲脾气最是温柔，从不唠叨多舌的。” 闲话几句，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沈嫣早已在大门口等着了，身边是两辆宽敞的马车。更令人侧目的，是马车后面赫然有十几个静静立在一边的男子。 这十几个男子俱都正值壮年，一个个目光炯炯有神，看来都是练家子，纪律更是严明，无一人大声喧哗，。 沈奕文讶然的问出了众人心中的疑窦：“姑姑，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 沈嫣轻笑道：“这些都是你姑父从衙门那边调派过来的捕快，身手都是不错。接下来的这些日子，不管你们去哪里游玩，就由着他们跟在你们后面。” 这一行少男少女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富贵之家，就这么大喇喇的出去，难免不引起宵小之辈的注意。为了以防意外，上官钰可算是下足了本钱，把杭州城里身手最好的捕快全数调派了过来保护他们。沈家的少爷小姐们可都是娇贵的不得了，难得来杭州做客，万万不能出任何差错。 这一番好意，众人自然要领情，连连道谢。 沈宜晴好奇的打量那些男子一眼，有他们跟着，安全倒是够安全了，可也未免扫了游玩的兴致。 有这个想法的，可不止她一个，其实，各人心里也都嘀咕着呢！只不过不好意思直言罢了。 沈嫣似是猜到各人心里的嘀咕，笑了笑：“你们放心好了，他们都悄悄的跟在你们身后，不会打扰了你们的玩性。就算你们想找他们在哪里，只怕也不容易呢！” 一听此言，齐箫顿时来了兴致：“哦？那我倒要找找看。” 沈宜晴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就猜到他要来这么一句，果然是个片刻都不肯消停的性子啊！ 又是分着上了两辆马车，缓缓的向西湖方向出发。 女孩子们都得矜持些，不好意思撩车帘随意往外看，男孩子们却是随意的多。一路上高声欢笑，不断的传到沈宜晴等人的耳中，扰的人心神不宁。 沈嫣果然善解人意，笑着对沈家诸位小姐说道：“既是出来游玩，也不必太过拘束了。把车帘子都撩起来，看看外面的景致打发时间也好。” 此言一出，立刻得到了沈家四姐妹的强烈拥护。沈宜蓉迫不及待的将帘子撩了起来，好奇的张望不已。沈宜晴有学有样，也笑眯眯的往外看。 马车的道路两旁，果然是风景秀丽，和平日里见惯的京城景色全然不同。路边到处都是垂柳，来往的行人中不乏衣着整洁的书生或是娇俏少女。 待到了西湖边，更是令人惊叹！ 那一片清澈的湖面，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闪出迷人的光泽。西湖边的垂柳随风摇摆，在水中倒映出迷人的风姿。还有说不出名字的野花点缀在绿草之中，更显得野趣十足。湖边竟然还有几个酸秀才，正摇头晃脑的对着西湖吟诗。 沈宜晴看了不由得露出会心的微笑。在这样美丽的西湖边，吟诗什么的，倒是颇为风雅之举。 齐箫顺着沈宜晴的目光看过去，笑嘻嘻的说道：“晴妹妹，待会儿我们上了船，在西湖上四处晃悠，索性也来个吟诗比赛如何？” 还不等沈宜晴回话，就听沈宜芳连连拍手道好，沈宜莲也是信心满满。这也难怪，她们两个学了这么多年的诗书，可比沈宜晴强多了。 上官耀闻言也笑着附和：“箫表弟，你这个提议甚好，我们这么多人，到时候来个以诗会友好了。” 在众人纷纷点头之际，唯有沈宜蓉苦着脸，满脸的不情愿。 她可是标标准准的绣花枕头一个，和后学的沈宜晴比起来都是有所不及，和其他人相比，差距自然更大些。吟诗这一类文绉绉的东西，她可是避之唯恐不及。 沈宜晴也有惴惴不安，见齐箫一脸得意的笑容，忍不住低声问道：“箫表哥，你这几年学了很多的诗文么？” 照他以前所说，前世的他对这些诗文也不甚熟悉！难道这短短的三年里，竟然成了饱读诗书的人才么？怎么看也不太像嘛！ 齐箫贼兮兮的一笑：“你放心，我会背诵的诗文比这里所有的人可都要多的多。” 经过高考的人，无可避免的背诵过泱泱华夏几千年传承下来的所有经典诗歌。必要时候“剽窃”一下后人的诗作，也是可以的嘛！ 沈宜晴见他依旧信心在握，稍稍放下心来。 看来，齐箫这里是不用她担心了。她该担心的，是自己才对。到时候可别在大家伙儿面前出丑才好！ 正说笑间，高妈妈已经亲自去叫了一艘大船过来。那船首尾约长十几米，看来很是宽敞整洁。船上有几个专门负责划桨的，还有一个类似管事的中年男子，穿着打扮很是不俗。 上官耀低声说道：“这样的船只非常抢手，亏得我们来的早，才能找到一艘。” 众人不由得一起看了过去，细细打量起来。 沈宜莲沈宜芳都是好享受之辈，见那船船身鲜亮光洁，都很是高兴。 只有齐箫惋惜不已的叹口气：“其实，我倒是觉得坐小船更有趣些……”最好，就坐那种仅容两人坐的小舟。飘荡在湖面上，多有情趣啊！ 沈宜晴恼羞的瞪了他一眼，齐箫识趣的把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嘿嘿笑着，不敢再多说。心里却暗暗下决心，今后迟早要寻到这样的好机会，和晴妹妹这么单独坐在小舟上浪漫一番不可。 谈妥了价钱之后，预付了一半定金，然后那船便稳稳的停泊在了湖边，船家将一个长长阔阔的木板搭到了岸边。沈嫣领头先行，缓缓的走了过去。 余下的人笑吟吟的一个个走了上去。 齐箫却不肯先走，硬是等会儿，到了最后，岸边只剩下他和沈宜晴了，他才低低的问道：“晴妹妹，你敢不敢这么走过去？”先后两次落水，一定在她的心里造成了不小的阴影！ 沈宜晴轻笑出声：“别顾着问我，你呢？”齐箫这条小命，也是从水底捞上来的，不知道他近距离的这么看着深不可测的湖面会是什么感觉。 齐箫咧嘴一笑：“我以前不会水，可自打到了这儿，特地去学了游泳。再也不怕水了。” 沈宜晴赞道：“这个主意极好，我今后也该学游泳才是，以后便再也不怕水了。”说笑中，两人一前一后的上了木板。 那木板算不上如何的牢靠，走在上面，竟是晃晃悠悠的。沈宜晴小心翼翼的小步走了过去。待踏上船板的那一刻，才悄然松了口气。 说句实在话，现在的她，还真是有了近水情怯的感觉。只不过，总不能因为一次两次的意外，就不敢再靠近湖水了！ 正所谓从哪里跌倒，便要从哪里爬起来。她要战胜心魔，就得勇敢的面对这一切才是。 想及此，沈宜晴笑着站到了船板，静静的凝视着波光粼粼美丽无比的西湖。心里悄然感叹着西湖的美丽的风情。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若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齐箫抑扬顿挫的吟诵出了这首千古赞美西湖的千古名诗，一时之间，也被眼前这等美景迷住了。 上官耀等人齐齐动容，一起喝彩。 沈嫣也是一惊，忍不住上下打量齐箫几眼，大有刮目相看之意：“箫哥儿，你刚才吟诵的这首诗真是好极了，不知是何人所作？” 大出风头的齐箫笑着应道：“是一个没多少名气的诗人所作，我也是偶尔在书上看过，觉得很好，就记住了。” 上官耀叹道：“有这等佳句，我等哪有脸面再吟诵诗歌。算了，我们还是老老实实的赏西湖美景好了。” 众人皆笑着点头赞同。 第三百一十三章意外的吻 说说笑笑中，时间流逝的飞快。一转眼，便到了午饭的时辰。 船家早就忙碌着准备起了午饭。在船边撒了网，果然捞了些鲜活乱跳的鱼上来。 齐箫最是好凑热闹，早就扯了沈宜晴过去，待见到船板上乱跳的活鱼时，眉飞色舞的笑了起来：“哇，今天的这个鱼肉一定鲜美的不得了。” 沈宜晴笑着应道：“那是自然的。这些鱼喝着西湖水长大，沾染了西湖水的灵气，鱼肉肯定特别的鲜美。” 那撒网的船家听到这等夸赞，早乐呵呵的笑开了：“少爷小姐们说的是，我们船上有专门的厨娘，最擅做鱼，现在我就拿鱼过去，让她做了，给少爷小姐们尝尝鲜。” 沈宜晴听到这儿，忽的心里一动，忍不住问道：“船家，这船上只有一个厨娘么？”这么大一艘船，只有一个厨娘负责做菜，肯定忙不过来的。 船家歉然的一笑：“本来倒是有两个，只是有一个厨娘生了病，便没上船。现在船上只有一个厨娘，做菜肯定会慢些，还请耐心等待！” 沈宜晴笑了笑：“左右无事，我便去帮忙好了。”好久没有一展身手了，今日天气好心情佳，她忽的有了兴致呢！ 船家一愣，以为她只是随口说笑，并未放在心上。待看到她跟着进了船舱，才知道她是真的打定主意要来帮忙，连忙推辞。 沈宜晴抿唇笑道：“我在家中也颇懂些厨艺，你就放心好了。还有，我们也不会为此克扣你们的船资，你就放心好了。” 齐箫也笑着帮腔：“不管做的好不好，都不会怪到你们头上的。” 话已然说到这个份上，再不答应，可就恼了客人了。那船家只得笑着应了。 正在忙活着做饭的厨娘，好奇的打量沈宜晴两眼，心里暗暗称奇。这个娇娇弱弱的美丽女孩，看来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竟然声称自己颇懂些厨艺，也不知道是随口胡扯，还是确有其事。 沈宜晴一眼便看出那厨娘心中所想，却只当做什么也不知道，笑眯眯的挽起了袖子处瞄了一眼，又找了件罩衣穿上。那件罩衣应该是另一位厨娘留下的，自然大了不少，穿在身上宽宽大大的。 齐箫看了一眼，只觉得这样的沈宜晴分外的朴实可爱，忍不住笑道：“早就听说你厨艺不错，今天我可要亲眼目睹一回，还要亲自尝尝你做的菜。” 沈宜晴俏皮的一笑：“你就等着吧！保准你不虚此行。” 齐箫哈哈一笑，也掳起了袖子，果然帮着打起了下手。 厨娘见沈宜晴来真的，也不好过分怠慢，抢着把腌臜的杀鱼洗鱼的事情做了。沈宜晴也不闲着，将洗干净的一大盆鱼端过来，仔细的看了会儿，便有了主意。 最肥美的鲈鱼，自然是要清蒸才有味道。个头稍微小一些的鲜鱼，一半熬鱼汤，另一半红烧。最后剩下的半盆子杂鱼，做个糖醋味的最好不过了。 沈宜晴熟稔的动起手来，手起刀落，一条鱼便被利落的剖开，将刺剔除，再在鱼的腹上划几下，以便烧的时候入味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那厨娘一见沈宜晴露的这一手刀功，果然再不敢小觑了这个娇弱的女孩，立刻跟着忙活起来。 至于齐箫嘛，自然也忙的很。 他忙着打下手，站在沈宜晴的身边帮着递东西，无事可干的时候，便笑眯眯的看着沈宜晴忙活。 船舱里的光线极为柔和，专注于做事的沈宜晴一直低着头，压根看不清面容。只能看见她秀美的侧脸。 可是只这么定定的看着她，齐箫也觉得心里十分的惬意舒畅。甚至觉得，就这么和她静静的待在一起，直到夕阳落山，什么话都不用说，心里也无比的满足。 他的内心，早已是个成熟的成年人，自然很清楚这种感觉意味着什么。 齐箫温柔的看着沈宜晴，心底似开出一片灿烂的春花来。 待看到沈宜晴耳际一缕发丝飘落，他很自然的上前一步，轻轻的替她将那一缕发丝别到耳后，低声呢喃：“晴妹妹，你的发丝乱了。” 沈宜晴被他的骤然亲近吓了一跳，唰的转过头来，红润的嘴唇不偏不去的擦过他的脸颊。 两人都是吓了一跳。 齐箫来不及细细回味那个浅浅的吻究竟是什么滋味，便被沈宜晴满脸的红霞迷住了心神，呼吸不自觉的急促起来。 看着近在咫尺的俊俏脸庞，沈宜晴不假思索的推了他一把。 齐箫情迷意乱心神不定，被她这么一推，竟是踉跄着退了两步，然后一屁股坐到了船板上。更不巧的是，船舱里到处都是东西，竟是坐到了一个盘子上面。 只听啪的一声，那盘子碎了。而齐箫，也“诶哟”一声痛呼起来。 厨娘一直低头忙碌，压根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被这一幕惊的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一直在船板上欣赏湖面景色的少爷小姐们，一个个的涌了进来看个究竟。 沈宜晴面红耳赤的瞪着齐箫，丝毫没有过来扶一把的意思。而齐箫，可怜兮兮的起了身，屁股底下赫然是盘子碎片。 上官耀连忙过来察看一番，确定齐箫只是屁股痛而没有流血之虞，总算放下心来。 沈宜芳却急急的走到了沈宜晴身边：“四妹，好端端的，箫表弟怎么会摔了一跤？还有，你在这儿做什么？”还穿的和另一个厨娘差不多，真是好奇怪！ 沈宜晴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跳，然后不疾不徐的应道：“我一时手痒，想来做几道菜给大家伙儿尝尝。所以才会在这儿。至于箫表哥……”顿了顿，才淡淡的说道：“他没站稳，脚底滑了一下，所以摔倒了。” 说完之后，看都没看齐箫一眼，便又低头忙活起来。 沈宜芳疑惑的看了齐箫一眼。 齐箫咳了一声，说道：“晴妹妹说的是，都怪我一时没站稳，所以才摔倒了，惹得大家伙儿担心了，真是对不住了。”诶，刚才还好好的，现在倒好，她一定恼羞成怒生气了！说不定，还以为他是故意揩油…… 真是冤枉啊！天地良心，他可真的没有占便宜的心思啊！这一切，纯属意外，怎么能怪他嘛！ 沈宜芳没有追问下去，关切的询问了几句，见齐箫对答如流，想来也没什么大碍，便笑着又出了船舱。 齐箫倒是想继续赖着不走，可见沈宜晴从头至尾连看都不肯看他一眼，不由得暗叹一声。 她脸皮最薄，出了这等意外，还不知道羞恼成了什么样子，只怕短时间里是不肯理他了。算了，还是等她气稍稍消一些再来哄她好了。 想及此，齐箫便跟着一起出了船舱。 沈宜晴紧绷着的神经，在众人都走了之后，才松懈下来。回想起刚才的情景，她不由得红了脸。 这个可恶的齐箫，竟然用手为她理顺发丝。这种举动，也未免太亲昵暧昧了，所以，她才会被吓到，于是转头，然后……然后……就这么吻到了他的脸颊…… 一想到这些，她的心就跳的飞快，脸上一片红霞，不自觉的用力将手中的刀快速的落了下去，仿佛那砧板上的鱼就是齐箫一般。不用力的剁，简直不足以出了心头这口羞恼之气。 哼，以后再也不要理他了！ 沈宜晴恨恨的想着，手中的动作越发的快了。 厨娘怯生生的提醒道：“小姐，这鱼都被快被你剁成碎末了……” 沈宜晴回过神来，低头一看，可不是么？原本完整的鱼肉，已经被剁成了碎肉，想上锅蒸是不可能了。 讨厌，都怪齐箫，要不是因为老想着他，她也不会下意识的将鱼肉剁成这样了！ 余怒未消的沈宜晴，很自然的将原因归咎到了齐箫头上。 厨娘见她绷着脸不说话，小心翼翼的说道：“今天的鱼多的很，要不，就把这些扔掉吧！重新再拿一条过来就是了。” 沈宜晴定定心神，嫣然一笑：“不用，我就用这些来做道菜。” 厨娘讶然的看了她一眼。这鱼已经被剁成了这般模样，还怎么再做菜？ 沈宜晴也不多解释，不慌不忙的继续剁碎剩余的鱼肉，待将鱼肉全部切碎成肉泥，便将雪白的鱼肉全部放进干净的瓷盆中，用力的搅拌成糊，打上两个鸡蛋增加黏性，最后放些许盐来调味。 再拿几根细细的葱过来，切成碎末，同样放进盆中。稍微搅拌片刻，那白生生的鱼肉糊便多了些绿意做点缀。 此刻炉子上的大铁锅里，烧着滚烫的热水。 沈宜晴熟稔的站到锅边，用纤细的手指捞出少许鱼肉糊，然后握在手心里挤出一个圆圆的丸子，顺着锅沿慢慢放进热水中。 那鱼丸子在沸腾的热水中迅速的凝固，漂浮在锅中，煞是莹白可爱。 沈宜晴满意的点点头，手中不停的动作着，过了一会儿，大铁锅里便漂满了莹白圆润的鱼丸。 那厨娘在一旁看了，赞不绝口：“小姐果然是好手艺。” 第三百一十四章大显身手 这鱼丸和肉丸做法类似，可却不是油炸的，而是用热水煮熟而成。 这可是非常考较厨艺的。若是火候掌握的不够好，只怕鱼丸刚落入锅中便散了，或是歪歪扭扭的形状难看。 可这满锅里漂着的鱼丸，却是大而圆润，足可见动手之人厨艺的高明了。 那厨娘自然识货，也难怪啧啧惊叹不已。 沈宜晴听了这等夸赞，心情好了不少，又在热水中撒入些青菜，放少许油，然后盛了起来。 沈宜芳本站在船舱外不远的船板上闲聊，鼻间忽的嗅到了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她本就饥肠辘辘，再闻到这等香气，肚子里的馋虫顿时被勾了出来，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扬声喊道：“四妹，你做什么好吃的了？真是香的很呢！” 被沈宜芳这么一喊，各人也都闻到了这骨子扑鼻的香气，顿时两眼都放出光来，一起看向船舱。 沈宜晴笑盈盈的探出头来：“二姐，你的鼻子可真灵，我刚才做了道清汤鱼丸，这道菜可要趁热吃才好。冷了就有腥气了。你若是饿了，就先来尝一碗。” 沈宜芳精神一振，连连点头应了，抬脚走了过来。 她这么一走不要紧，一个个都凑了过来，嚷着也要尝尝。这么半天下来，肚子都空空如也了。一听说有新出锅的好吃的，谁不是抖擞了精神？ 这个船舱地方不算小，足可以容下七八人，可被少爷小姐丫鬟小厮一股脑的这么往里涌，立刻就显得拥挤了。 沈宜晴无奈的看了众人一眼：“既是大家都饿了，就一人盛上一小碗，垫垫饥。香菱，你过来帮忙。” 香菱应声而出，利索的帮着沈宜晴捧了一摞干净的小碗过去，沈宜晴专注认真的将一大海碗鱼丸连着汤水分进各个碗中。还细心的在每碗中放了一两片青菜叶。 一个个娇贵的少爷小姐们，就这么嘻嘻哈哈的站在船舱里，端着小碗用小勺子这么划拉进肚子里。对他们来说，以前可从没有这么随意的吃过东西。可此时这么坐来，却是极为自然顺手。 那鱼丸软嫩香甜，入口即化，汤清淡爽口，果然是难得一见的美味。 上官耀连连赞了几个好字，忙端了一碗出去孝敬沈嫣去了。 沈宜芳夸张的叹口气：“四妹，你这样的好手艺，不去做厨子可真是太可惜了。” 沈宜晴抿唇一笑。做出的东西人人爱吃，这是对下厨之人至高无上的赞美呢！她忙活了半天，得到了这样的赞誉，心里自然很开心。 齐箫眼巴巴的站在一旁看着别人吃，口水都快溜了一地。可沈宜晴丝毫没有搭理他的意思，故意当做没看见似的，明明大海碗中还剩了一些，可愣是没盛给他。 齐箫厚着脸皮凑上前去：“晴妹妹，我肚子也饿了，盛一些给我尝尝吧！”人人都有，唯独漏了他，显然是沈宜晴故意为之。 沈宜晴压根不肯正眼看他，轻哼一声：“没了，饿了就等开饭了再吃。” 齐箫故作可怜的眨巴眼睛：“可我真的好饿好饿，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再说了，这碗里明明还有……” 沈宜晴瞪了过来，不客气的说道：“这是留给我自己吃的，我忙活了半天，总不能一口都不尝吧！”事实上，刚才鱼丸出锅的时候，她早就尝过了，现在这么说，自然是故意的。 被那双明亮美丽的双眸这么一瞪，顿时又勾起了齐箫不久之前的回忆来。 那个柔软清浅的吻，何止是落在了他的脸上，简直就像烙印在他的心头一般。他虽然在外面站了片刻，可脑子里却一直不停的回放着那一幕，心里甜丝丝的，雀跃不已。 只是到了沈宜晴面前，齐箫却是不敢流露出这些念头来，忙陪笑道：“晴妹妹，别这么狠心嘛！大家都夸鱼丸好吃，我真的也好想尝尝。你放心，我就尝一口，保证不多吃！”有模有样的举起了双手，一本正经的做起了保证。 沈宜晴脸色依旧不太好看，却没吱声，算是默许了。她本就是嘴硬心软，哪里能对齐箫真正狠下心来。刚才也不过是故意摆脸色给他看罢了。 齐箫见她默许了，笑眯眯的拿起一边的小勺子舀了一口送入口中，略略咀嚼，然后迫不及待的咽了下去。 沈奕文促狭的笑问：“箫表弟，味道如何？” 齐箫哪里顾得上回答这种问题，毫不迟疑的伸出手，又舀起了一个。 然后，又是一个。再来一个…… 不到片刻，碗中剩余的鱼丸就被吃了个精光，甚至连汤也被齐箫喝了个一干二净底朝天。待碗底光洁可人了，齐箫才满足的拍拍肚皮：“晴妹妹的手艺真是太好了，我还从来没吃过这么清淡爽口的鱼丸，一个字，鲜！” 沈宜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白了他一眼：“这是从西湖里打捞出来的鲜活的鱼现做出来的，自然鲜美。你吃的这么快，根本没尝出其中的鲜甜滋味来。简直就是牛嚼牡丹，不知其味！” 只要沈宜晴肯搭理他，哪怕被这么奚落上一通，齐箫也觉得浑身畅快，咧嘴笑道：“晴妹妹这个比喻不妥，你做的鱼丸美味无比，哪里是牡丹比得了的。至于我嘛，比牛总要强上这么一点。” 插科打诨几句之后，沈宜晴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笑意。 齐箫哪肯放过这等好机会，忙趁机说道：“就你们两个，根本忙不过来。我还是留下来帮帮忙吧！” 沈宜晴瞄了他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齐箫举起右手保证：“我保证老老实实的，绝不乱动。”碍于周围还有一堆人在，齐箫也不好说的太过详细，只含含糊糊的保证了这么一句。 沈宜晴的气也消的差不多了，再见齐箫这么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心不由得软了下来，点点头应了。 沈宜芳在一旁低声闷笑，却识趣的招呼各人都出去欣赏湖景，船舱里果然又清静了不少。 沈宜晴不去理齐箫，径自低头揉起了面团。 她的手纤长细白，娇小却有力道，将那个面团反复揉搓，直至揉成了软软的椭圆状才停了下来。 齐箫也不靠近，隔着一小段距离，殷勤的问道：“晴妹妹，你揉面干什么。是要贴饼子给我们吃吗？” 沈宜晴总算抬头看了他一眼，应道：“嗯，等锅中的鱼烧好了，就着锅里的鱼汤贴面饼子，味道很好。” 虽然没什么笑脸，总算肯和他说话了。 齐箫很是快慰，兀自东拉西扯问个没完。十句中，沈宜晴肯回个五六句就算不错了。眼看着时机差不多了，齐箫飞快的低声说道：“晴妹妹，刚才是我不小心，我不是成心要占你的便宜，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熟悉的狡黠活泼的眼眸里，流露出的却是祈求和讨好。哪里还像是平日那个意气昂扬的齐家二少爷？ 沈宜晴叹口气，再一次心软了：“算了，你既不是成心的，就当做刚才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还没等齐箫手舞足蹈的高兴，就立刻补上了一句：“不过，你今后可要离我远一点，不准靠近我三尺之内。”在她的心中，齐箫已经被列为需要保持距离的威胁人物。 齐箫二话没说就点头应了，现在最重要的，就先将晴妹妹哄的高兴了。所以，不管她说什么，他也一律点头答应再说。 至于到底能不能做到嘛……嘿嘿，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沈宜晴何尝看不出他心里打的鬼主意，却也不便当着厨娘的面和他再深入讨论下去。继续专注的忙活起午饭来。 待面饼子贴上了锅之后，那诱人的香气又从船舱飘了出去。 这一次，却是连沈嫣都忍不住探头张望起来：“晴姐儿，你在做什么，怎么这般香？” 沈宜晴抿唇一笑：“姑姑，你稍等片刻，一会儿就好了。” 等一切忙碌好之后，已是小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沈嫣领着一干少爷小姐们坐进了船舱里，丫鬟婆子小厮们，则站在了船舱外候着，等主子们吃饱了，才轮到他们呢！ 长长的矮矮的木桌子上，放着热气腾腾的几大盘子菜肴。大多是鱼为主，另外还有炒了些时令的蔬菜。最吸引人的，莫过于那一小盆热乎乎香喷喷的面饼子了。 沈宜晴笑着说道：“这面饼子是在贴在锅上烫熟的，我又淋了些鱼汤在上面，因此鱼香味很浓。趁热吃最好不过。” 沈嫣第一个拿起饼子尝了一口，然后眼睛一亮，连连点头称赞。 各人都是食指大动，也都拿过了面饼，就着香喷喷热乎乎的鲜美鱼肉吃了起来。果然别有一番特别的滋味。 沈宜晴忙了半天，倒是不觉得饿了，只拿了面饼随意的吃着，笑眯眯的欣赏着各人大快朵颐。 女孩子当中，就属沈宜蓉最是能吃，一连吃了三个面饼，还不肯停手。 男孩子当中，当然是齐箫胃口最好。亏得他一边猛吃，还能抽出空来胡吹乱侃，把一船舱的人都逗的开怀大笑—— 第三百一十五章西湖美景 待吃饱喝足之后，沈宜晴也有了兴致出去观赏湖景。 上官耀站在船边，指点着远近不同的景致，侃侃而谈：“西湖景致迷人，素有西湖十景的美称。分别有：曲院风荷、苏堤春晓、花港观鱼、三潭印月、平湖秋月、断桥残雪、柳浪闻莺、雷峰夕照、南屏晚钟和双峰插云。不知有多少人慕名而来……” 沈宜晴等人都听的极是专注，上官耀越发说的起劲了。 此时正值午后，阳光分外的和煦，柔柔的洒在平静的湖面上，闪耀出令人炫目的光泽，犹如一片硕大的银镜。 来来往往的大船小舟数之不尽，随时可见有人立在船头，高声吟诵诗句。 若在别处，见到这等人，沈宜晴定然嗤笑一声“装模作样假斯文”。可在这样美丽无边的湖光山色中，这样情不自禁的行为，又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沈奕文等人哪里还能忍得住，也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吟诗作诗起来。 这么一群俊美少年美丽少女的强大组合，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甚至有胆子大些的自恃才子之类的人物，高声调笑了几句。 不过，大多是含蓄的吟诵些“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诸如此类的诗句，还算风雅。因此，诸位少女也都付诸一笑，并无不快之意。甚至隐隐的有些窃喜和得意。 正值窈窕之龄的沈宜莲和沈宜芳不自觉的挺直了腰杆，展现出最佳的风姿来。 沈宜晴更是敏感的察觉到有两艘小舟一直尾随左右，上面坐的，赫然便是早晨见过那些捕快。 沈宜晴不由得暗笑，上官钰也真算煞费苦心了。 不过，他乃堂堂杭州父母官，若是在他的地盘里出了点差错，确实也够丢人的。 沈宜芳有意无意的一直站在上官耀的身侧，眉眼之间尽是盈盈的笑意。好在大家伙儿的心情都欢快的很，因此，她的好心情并未引起沈嫣的侧目。 沈宜晴含笑瞄了沈宜芳两眼，很识趣的稍稍退后两步，并未上前打扰。 齐箫一直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很自然的也跟着退了两步。 沈宜晴对他还是没什么好声气：“你老跟着我做什么。” 齐箫嘻嘻笑道：“别老绷着脸，这么好的景致供你欣赏，还有个天上地下举世无双的帅哥在你眼前，你怎么着也该有个笑脸嘛！” 一听到这厚颜无耻的自夸之语，沈宜晴早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啐了他一口：“见过厚脸的，没见过你这么厚脸的。” 之前的闹的那点小风波，在这一笑之中，算是彻底化解了。 见沈宜晴总算有了笑脸，齐箫长长的松了口气，照例还是夸张的不得了的语气：“太好了，你总算肯冲我笑了，我还真担心你再也不理我了。” 沈宜晴笑着白了他一眼：“我之前说的话你别忘了就好。” 齐箫故意装糊涂：“之前你说什么了？我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沈宜晴轻哼一声：“我可记得一清二楚，当时你答应的好好的，今后得和我保持三尺距离，不准靠我太近。” 齐箫一脸茫然的装傻充愣：“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了？”果然将之前答应的事情推诿的一干二净。 沈宜晴笑骂道：“刚答应不到半日，就‘记不得’了。你才这点年纪，脑子就不清醒了。再过上几年，保不准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忘了呢！”言语不客气，却透着亲昵和随意。 齐箫最乐意听到她这么骂自己，浑身都觉得舒坦，油嘴滑舌的应道：“放心好了，我就算记不得自己是谁，也绝不会忘了你。” 分明只是随口的玩笑话，可待说出口的那一刹那，齐箫那双向来浮着笑意的双眸却是异常的真挚诚恳。 沈宜晴心里微微一动，似有一根弦被悄然拨了一下。 这对她而言，真是从未有过的奇妙感受。有个男孩子，如此的在意她关注她喜欢她…… 沈宜晴不动声色的将这股微妙的感受压了下来，随意的笑了笑，便移开了目光。假装专心的欣赏起远处的湖光山色来。 齐箫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话，默默的站在沈宜晴身边，陪着她一起欣赏眼前的美景。 她生性谨慎又小心，更是懂得保护自己，想亲近她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不知花了多少心思，才接近了这么一小步。目前看来，效果还算不错，至少她不讨厌他，甚至乐意和他说笑闲聊。 而齐箫，虽然整天嬉皮笑脸没个正形，可对喜欢的女孩子，却是最有耐性的。他不介意花更多的心思和精力，让她乐意主动的亲近他。 最好的是，他和她现在都还小，标准的青梅竹马，最适合培养感情了。 齐箫不知想到了些什么，嘴角浮起一丝略带邪气的笑意，旋即立刻收敛了笑意，唯恐惹恼了脸皮薄的沈宜晴。 站的久了，各人都觉得有些累了。 上官耀提议道：“这船行的极慢，且极为平稳，我们可以坐在船板上。”虽然船板不算十分干净，不过，谁也不会计较这等小细节就是了。就连最最爱干净的沈宜莲也笑吟吟的点头同意。 当下，各人便找了块喜欢的地方坐了下来。沈宜芳目光略略一扫，笑着喊道：“四妹，过来和我们坐一起。” 沈宜晴欣然应了，笑眯眯的走了过来坐在沈宜芳的身边。 齐箫厚颜跟了过来，正待坐下，沈宜芳却不客气的撵人了：“我们姐妹几个坐这边和姑姑谈心，你一个男孩子别来瞎掺合。去去去，到那边去！” 沈宜晴也不替齐箫说话，只一个劲儿的笑。 齐箫摸摸鼻子，讪讪的笑了笑，还没等说话，就听沈奕轩在另一边嘲笑道：“箫表弟，人家女孩子在一起谈心，你凑个什么热闹，还是快些过来和我们几个一起吧！” 齐箫就算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赖着不走了。只得过去到了男孩子那一边，围坐到了一起，闲聊胡扯起来。 沈宜芳收回目光，调笑道：“这个箫表弟，要是不撵他走，还不知道要黏着四妹多久。” 沈宜莲和沈宜蓉俱是露出会心的微笑。这种情形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齐箫的那点子少男心思，几乎是人尽皆知。 沈宜晴俏脸微微一红，鬼使神差的竟然又想起了之前那个清浅的吻……然后，脸越发的热起来。 沈宜芳本是随口说笑，倒是没想到沈宜晴竟然害臊起来，一时之间，也颇觉新奇有趣，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衣袖：“四妹，你今儿个脸皮倒是薄的很，刚说了两句，竟然就脸红了。”啧啧，有点不太正常啊！ 沈宜晴咳嗽一声，力持镇定的应道：“二姐，你就别总拿我取笑了。二姑姑也在呢！” 沈嫣闻言立刻笑了，幽默的来了句：“你们聊你们的，只当我不在就是了。” 沈家姐妹都被逗乐了。沈宜芳更是亲昵的拉住了沈嫣的胳膊，晃了几下：“姑姑，和你在一起真是开心。” 沈嫣也呵呵笑了起来，顺手搂住了沈宜芳，煞是亲热。 笑闹了片刻之后，沈嫣才笑着说道：“晴姐儿和箫哥儿倒是极为要好。”她在沈府寄住近一年，对齐箫爱缠着沈宜晴一事也有过耳闻，不过，亲眼目睹倒是第一次。 沈宜晴没料到沈嫣会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脸悄然的有些发热，故作镇静的应道：“二姑姑，你可别听二姐胡说。我和箫表哥本是表兄妹，平日里来往的多一些，因此不拘俗礼，倒让姑姑见笑了。” 沈宜芳嘻嘻一笑，毫不客气的揭穿沈宜晴的老底：“得了得了，在姑姑面前就别装模作样了。箫表弟爱缠着你，这可是大家伙儿都知道的事情。我们又不会因为这个就笑话你。” 沈宜莲边笑边附和：“是是是，二妹说的是，我们绝不会因为箫表弟爱黏着你就取笑你的。” 沈宜蓉在一旁咯咯笑个不停，一干丫鬟也都窃笑不已。高妈妈拼命忍着笑意，显然不成功。 这不是取笑是什么？ 沈宜晴恨不得立刻缝上沈宜芳那张嘴，真是的，当着沈嫣的面说这些做什么，多难为情啊！知道她性子的，自然不会产生什么误解。不知道的，指不定会怎么想她呢！ 齐箫的身份摆在那儿呢！他是齐家嫡出的二少爷，将来执掌家业不说，踏入仕途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前途一片大好！ 而她，不过是沈家庶出的女儿，说起来，根本不般配。再说了，她也没那个高攀的心思…… 想及此，沈宜晴的心情忽的有些莫名的低落。旋即又振作起来，不停的安慰自己。 早早的想这些事情实在没什么意思。亲事什么的，还是等再过两三年筹谋也不迟！现在最最要紧的，是要好好享受眼前的美景才是。 沈宜晴的心慢慢静了下来，微笑着放目远眺。 天边的云霞无比的绚烂，倒映在湖面上，连出一片绚丽夺目的美景，真是好美好美。就冲着这一片湖光山色，这次的杭州之行也值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纸鸢飘飘 在西湖上尽情的玩了一天之后，众人尽兴而归。 待到了第二天，沈嫣又领着众人去了灵隐寺。第三天，专程去了雷峰塔。第四天…… 一直这么兴致高昂的连续出去玩了七八日，各人都有些疲劳。沈嫣便提议，在府中静心休息两三天。各人都欣然应了，安心的留在上官府休息。 只不过，刚歇了一个上午没出去，下午齐箫便待不住了。撺掇着上官耀等人都一起到了女孩子们的住处来，嚷着：“这么闷着多没意思，我们来做纸鸢。待会儿去花园里放纸鸢去。” 这个主意极好，沈宜晴第一个拍手赞成：“这个主意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做纸鸢确实也是个不错的消遣。现在又正值春暖花开的季节，放纸鸢可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齐箫雀跃不已，振臂一呼：“好，我们现在就来动手。”这还是沈宜晴第一次这么痛快的赞成他的主意呢！ 其他也都兴致勃勃跃跃欲试起来。 做纸鸢并不算很复杂，只要准备些竹片和厚厚的纸张，还有毛笔颜料之类的，浆糊剪刀针线也是不可或缺。这些东西都不难找，很快就有丫鬟捧了一应东西过来了，杂七杂八的放了一整个桌子。 沈宜晴目光略略一扫，笑着提议：“我们这么多人，若是挤在一起，反而碍手碍脚的。要不这样吧，我们两人一组，合力做一个纸鸢。待做出之后，比一比谁做的纸鸢漂亮飞的高如何？” 沈宜芳第一个拍手道好：“四妹这主意极好，我也赞成。” 一说到比赛，沈宜莲便浑身有了精神，笑着附和道：“我也觉得这个主意好，就这么决定好了。到时候，我们不妨请姑姑来做个评判，哪一组做的纸鸢最好，哪一组便算获胜。” 上官耀呵呵一笑：“这么说来，还得准备些彩头才是。” 沈奕文哈哈笑道：“彩头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该怎么分组？” 沈宜蓉抢着说道：“这还不简单，随意组合就是了。我就和大姐一组好了。” 她倒是想的明白，沈宜芳和沈宜晴向来要好，定然不肯和她一组，还不如和擅于书画的沈宜莲一组呢！到时候别的不说，单是纸鸢上的图案也一定精美漂亮。 沈宜莲却不甚乐意，沈宜蓉只长了个漂亮皮囊，可动起手便和草包无异，和她一组，白白拖累了自己。只是这些话也不好当着沈宜蓉的面直说…… 沈宜莲眼眸一动，计上心来，笑着说道：“要不，我们抽签好了。这儿正好八个人，我们抽签分成四组，岂不有趣？” 沈宜蓉压根没会意过来沈宜莲的心思，兀自鼓掌赞成不已。 沈宜晴却立刻猜出了沈宜莲的用意，不由得露出会心的微笑。待瞄到沈宜芳渴盼的眼神时，沈宜晴心里微微一动，笑着说道：“大姐的主意好极了，不过，小妹还想再添一句。做纸鸢之后，必然还要再放纸鸢。我们女孩子力气小，肯定不如哥哥表哥们有力气会放纸鸢。为了公平起见，每组里一个男孩子一个女孩子最好不过。” 齐箫兴奋的附和：“晴妹妹的提议好，我同意。也不用抽签了，我就和晴妹妹一组了。” 众人都哈哈笑了起来。 沈宜晴俏脸微红，白了齐箫一眼，却也没有反对。 上官耀咳嗽一声，大着胆子说道：“即使如此，我便和芳表妹一组好了。” 这几天，他也算是见识了齐箫的死缠烂打功夫。齐箫从不肯放过任何一点和沈宜晴相处的机会，时时刻刻不忘培养感情。这让一向内敛羞涩的上官耀叹为观止，也忍不住稍稍生出了一点勇气来。 沈宜芳万万没料到上官耀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了这样的话，又是欢喜又是羞涩，竟是忘了点头。 沈宜晴哈哈一笑，促狭的抵了抵沈宜芳：“二姐，你到底同意还是不同意嘛！耀表哥还等着你点头呢！” 沈宜芳娇羞的瞪了她一眼，然后笑着点点头。 沈宜莲见状，也抿唇笑了：“那我就和文哥儿一组好了。”沈奕文无谓的耸耸肩应了，本就是玩乐消遣而已，哪里需要计较这么多。 可沈奕轩却是不大情愿了，嚷道：“喂喂喂，你们让我和三姐一组，不是成心让我们垫底嘛！” 此言一出，各人都被逗的开怀大笑起来。 沈宜蓉狠狠的瞪了沈奕轩一眼：“你也太小看我了，哼，待会儿就让你知道我的厉害。”居然敢这么小瞧她，真是太可气了。 说说笑笑中，丫鬟们早已利索的将桌椅都搬到了院子里。此时阳光温暖宜人，鸟语花香，一群少男少女凑在一起，兴致勃勃的研究起如何做纸鸢，真是惬意的不得了。 齐箫鬼点子最多，扯了扯沈宜晴的衣袖，低声说道：“我们先别动手，等等看别人都做什么。”也好有个借鉴嘛！ 沈宜晴忍俊不禁的笑了：“得了，你这是什么馊主意。若是人人都这么想，岂不是都坐在这儿干瞪眼？还是现在就动手吧！” 齐箫被取笑，也不觉脸红，嘿嘿的笑了。 沈宜晴不去理他，径自低头审视起了桌子上的东西，琢磨起来。该做个什么样的纸鸢好呢？ “做个蝴蝶纸鸢怎么样？”齐箫兴致勃勃的提议。 沈宜晴不假思索的摇头：“不好，太普通了。”再说了，沈宜蓉和沈奕轩就打算做蝴蝶纸鸢呢！ 齐箫想了片刻，又提议：“要不，就做个蜻蜓好了。” 沈宜晴哑然失笑：“你就不能想个特别一点的么？” 特别一点的？齐箫贼兮兮的笑了：“要真想做个特别的，我的主意多的是，就怕你不敢。” 沈宜晴的好胜心被挑了起来，笑吟吟的瞄了齐箫一眼：“你只管说就是了。”她的胆子可不算小，有什么不敢的。 齐箫咧嘴一笑：“这可是你让我说的，待会儿可别冲我瞪眼发火。”清清嗓子宣布道：“做个蜈蚣纸鸢，身子长长的，还有两排长长的脚，怎么样，够特别的吧！”肯定拉风的不得了！ 但凡是女孩子，大概没人喜欢那种长长软软脚又多的蜈蚣。沈宜晴也不例外，皱着眉头瞪了齐箫一眼。 齐箫无辜的眨眨眼：“这可是你让我说的。蜈蚣多特别啊！” 沈宜晴啐了他一口：“去你的，尽是出些馊主意。”只可惜她不擅于作画，不然，早就动手了，哪里需要和他在这儿商量。 笑闹一气之后，齐箫才笑着拿了支炭笔过来，在纸上细细的勾画起来。 沈宜晴好奇心一起，忍不住凑过了头去，认真的看着齐箫作画。刚看了两笔，便笑着说道：“你这画的是什么？” 齐箫笑着应道：“我画的是一只小猪。”想了想，又低声解释道：“这种是卡通图案，女孩子都会喜欢的。”沈宜晴早已看的目不转睛，连连点头。 他作画的习惯和时下流行的截然不同，线条很简洁，图案略些夸张，可又说不出的可爱。那只胖乎乎的小猪几笔便勾勒出了轮廓，憨态可掬异常的可爱。 沈宜晴惊叹：“哇，真是可爱！” 那软软的呼吸声就在耳畔，刺激的耳根痒痒的，心里也跟着骚动个不停。齐箫不知花了多少力气才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低头作画。 难得她肯主动的靠近他的身边，他可不能太过孟浪，免得把她给吓跑了。 等小猪图案出来了之后，沈宜晴便用毛笔蘸着颜料为图着色。然后用剪子沿着图案边缘剪下来。 齐箫则忙活着将竹片削的薄薄细细的，然后用极细的线将竹片绑好。 最后，便是用浆糊将纸粘到竹片上，再将长长的线团系在竹片尾端。如此，一个卡通小猪图案的纸鸢便正式做好了。 待一切忙完了之后，沈宜晴才有心思看看别组的进度。 上官耀和沈宜芳合力做了一个老鹰图案的纸鸢，威风凛凛，煞是神气。 沈宜莲的画工不错，那只凤凰图案的纸鸢异常的美观精致。 至于沈宜蓉和沈奕轩那组嘛，就不敢恭维了。那蝴蝶纸鸢做的实在差强人意，画工做工都不怎么样，且一看就不怎么结实，也不知道能不能安然的飞上天。 沈宜蓉对自己的纸鸢却是信心满满，得意的嚷道：“走走走，我们去花园里放纸鸢去。” 顺便看了沈宜晴手中的纸鸢一眼，然后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四妹，你和箫表弟忙活了半天，原来做的竟然是小猪纸鸢啊！还真是特别的紧，我可从没见过有人会拿猪的图案来做纸鸢呢！” 各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打量两眼，都哈哈笑了起来。 齐箫满不在乎的笑道：“你们真是没眼光，这小猪画的这么可爱，等飞上天，就更醒目了。保准比你们的老鹰凤凰蝴蝶什么的都要强的多。”这牛皮吹的，连沈宜晴也掩嘴娇笑起来。 沈奕轩早忍不住嘘出声来：“论吹牛的本事，你确实比我们强多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争奇斗妍 沈宜莲和沈宜芳的好胜之心却被激了出来，纷纷的嚷道：“吹牛谁不会，有本事等纸鸢飞上天了，我们再来比一比！” 齐箫哈哈一笑：“比就比，输的人，今天晚上罚喝三碗酒。” 众人纷纷响应。 沈宜晴见齐箫一脸的信心满满，心里却是没什么底，低声的说道：“箫表哥，你以前做过纸鸢么？” 做纸鸢确实不算难，可想把纸鸢放飞到半空，可就很有难度了。若是连飞都飞不起来，岂不是太丢人了么？ 齐箫摊摊手耸耸肩，干脆利落的说道：“没有，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做纸鸢。你就放心好了，我们两个费了这么多心思，做出的纸鸢肯定是飞的最高的。” 沈宜晴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嘟哝了句：“要是输给大姐二姐他们，今天晚上我们两个可得喝三碗酒呢！” 齐箫安抚的笑了笑：“放心，要是真输了，酒都让我来喝。当然，这个可能性实在太小，不必担心。” 沈宜晴见他吹大气不眨眼的样子，早笑开了，调侃道：“好好好，我不担心。反正放大话的那个人不是我，输了我也不觉得丢人。” “四妹，箫表弟，我们快些拿着纸鸢去花园。”沈宜芳轻快的笑道：“耀表哥已经去请姑姑了。” 沈宜晴振奋起精神，笑着应了。 一行人有说有笑的走出了院子，丫鬟小厮们也都跟了上来，浩浩荡荡声势着实不小。 上官府的花园里，有一处极为宽阔的草地，周围压根没有多少高大的树木，在这儿放纸鸢最合适不过。最妙的是，今天刮着东南风，风势不大不小正合适。 沈宜蓉最是性急，早已跃跃欲试了，嚷嚷着指挥沈奕轩扯着线跑，然后自己拿着纸鸢小跑，跑了几步便松了手。 眼看着蝴蝶纸鸢飞了一点高度，沈宜蓉已是欢喜的拍起手来。 沈奕轩也是得意的一笑，只可惜，笑容还未完全展开，就见那个蝴蝶纸鸢已经歪歪斜斜的落了下来。 沈奕文不客气的嘲笑了一通：“蝴蝶本就飞不高，这倒也不能怪你们手艺不佳。” 沈宜蓉气呼呼的撅起了嘴巴，沈奕轩也是一脸的悻悻然，竟是互相埋怨起来。 “都怪你，粘的时候根本没粘好。” “这哪里能怪我，分明是你的纸鸢做的不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的不可开交。 沈宜晴等人都笑弯了腰，谁也没有劝架的打算。姐弟拌嘴也是常有的事情，最多片刻就会好了，用不着担心。 就在此刻，沈嫣随着上官耀走了过来，待见到眼前这一幕，沈嫣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好了好了，不过是打发时间的玩意儿，你们这么较真做什么。” 沈宜蓉和沈奕轩这才住了嘴。 上官耀笑着喊了沈宜芳过去，两人低声商量起放纸鸢的事宜来。 齐箫也扯了沈宜晴说起了悄悄话：“我来扯着线，你来放纸鸢，等跑一段了，你再放手……” 沈宜晴边听边点头。想让纸鸢安然的上天，两人可得配合好了才行。风向也是很重要的，一定要逆风跑才行。 正在此时，沈奕文和沈宜莲两个，已经将凤凰纸鸢放上了天。那凤凰纸鸢本就做的精美，尾巴拖的长长的，慢慢的摇曳着升上半空，真是惹眼之极。 丫鬟听雨领头道好，一堆丫鬟小厮都跟着指指点点。沈宜莲心里得意，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沈宜芳也不甘示弱，笑着催促上官耀：“耀表哥，我们动作也快一些。” 上官耀笑着应了，果然不肖片刻就将纸鸢放上了天。端看他熟稔的扯线手势就知道，他绝对是个中高手。 沈嫣自然向着自己的儿子，连连赞道：“这个老鹰纸鸢飞的很是稳妥，看来，一会儿定比凤凰纸鸢飞的高。” 上官耀呵呵一笑，不敢分神，继续扯动手里的线，让老鹰纸鸢飞的更高些，果然慢慢靠拢了凤凰纸鸢。沈宜芳看的心花怒放，连声喊加油。秋寒不甘示弱的为主子助阵，一时之间，热闹之极。 沈宜莲有些紧张了，连连催促沈奕文：“你快些把纸鸢放的更高些。”都快被老鹰追上了呢！ 沈奕文哪里有空搭话，胡乱的应了，专注的扯起手中的线来。 齐箫的好胜心大起，连忙也放起了纸鸢。 沈宜晴笑着捧着纸鸢跑了几步，待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笑眯眯的松了手。那小猪纸鸢不负所望，也摇摇摆摆的飞了起来。 齐箫眉开眼笑得意洋洋，沈宜蓉酸不溜丢的来了一句：“有什么好神气的，肯定飞不高。” 沈奕轩也酸溜溜的说道：“就是就是，老鹰凤凰飞的高还差不多，哪有猪能飞上天的。” 沈宜晴涵养极佳，听到这等风凉话，只微微一笑，并不多言。齐箫可没那么好的脾气，浓眉一竖，反唇相讥道：“猪能不能飞的高我不知道，不过，总之蝴蝶是肯定飞不高了。” 沈奕轩和沈宜蓉被齐齐的戳中痛处，一时哑口无言。 齐箫得意的一笑，正待再说什么，就听沈宜晴连连喊道：“箫表哥，纸鸢快掉下来了，快别说话了。” 齐箫吓了一跳，连忙扯动手里的线，好不容易借着风势将呈下落之势的纸鸢又救了起来。再也无暇逞口舌之快了。 香菱和小柱子跟在身后，不停的呐喊助威。只可惜小猪纸鸢可爱是够可爱了，却是摇摇晃晃的怎么也飞不高。 沈嫣看到那造型奇怪的纸鸢先是一愣，待看清楚上面的图案竟是头小猪时，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纸鸢我见得多了，可这样的，我倒是第一次。” 一般来说，纸鸢多数做成鸟的形状，蝴蝶蜻蜓也是常见的很。做成小猪形状的……只能说，太有才了。 一旁的高妈妈也笑个不停：“这个主意，定是表少爷想出来的。”齐箫的鬼点子层出不穷，也只有他会整出这么奇怪的东西来了。 沈嫣笑着打量那纸鸢几眼，赞道：“乍看确实怪怪的，细一看，倒也很是可爱。” 说笑中，上官耀手中的老鹰纸鸢已经扶摇直上，竟是超过了凤凰纸鸢。 沈宜芳欢快的拍手：“呀，太好了，我们的老鹰飞的最高呢！” 沈宜莲听了这话，却是略略有些刺耳，忍不住又催促了沈奕文几句。沈奕文很是无辜的应道：“这我也没法子，我们的凤凰纸鸢已经飞的不算低了。” 奈何那只老鹰纸鸢似乎特别的轻巧结实，竟是顺着风一路飘到了半空，顿时将凤凰压低了一头。 沈宜莲心里不快，却又无可奈何，不由得嘀咕了几句。 沈宜芳心情愉快之极，故意看了沈宜莲两眼，然后娇笑道：“大姐，看来，你今天晚上这三碗酒是喝定了。” 沈宜莲轻哼一声：“还没比完呢，这可不一定。”说着，便走上前去，硬是从沈奕文的手中夺过了牵扯着纸鸢的线。 沈奕文冷不防被吓了一跳，一个不小心，竟是松了手。那线本就细的很，沈宜莲没握稳，纸鸢倒是迅速的飞高了，可线也跟着飞走了。 沈宜莲急的不得了，再也顾不得风度仪表，连忙跑着追了过去。沈奕文也没时间埋怨，忙也追了上去。 奈何线已经飘远了，哪里还能追的到？ 沈宜芳看着热闹，正想嘲弄几句，忽的又变了脸色，嚷道：“耀表哥，小心，那凤凰纸鸢飘过来了，你快些避开……” 风忽的反转了方向，没了牵扯的凤凰纸鸢便飘飘摇摇的飞了过来。 上官耀手忙脚乱的想避开，可已经迟了，眼睁睁的看着凤凰纸鸢缠上了老鹰纸鸢，两根线缠绕在一起，俱是晃晃悠悠的，然后，老鹰飞不起来了，凤凰也飞不走了，一起掉了下来。 沈宜芳气的直跺脚，沈宜莲表面遗憾，心里却窃喜不已，嘴上意思意思的安慰了几句：“算了，掉就掉了，想放纸鸢明天早做就是了。” 沈宜芳悻悻的白了她一眼：“都怪你，好端端的去抢文哥儿手里的纸鸢，结果线都松了。偏又缠上了我们的纸鸢，害的我们的老鹰也跟着掉下来。” 沈宜莲无辜的摊摊手：“这可怪不得我，我哪里知道会成这个样子。” 姐妹两个争论不休，上官耀和沈奕文都觉好笑，各自劝慰了几句，才消停了。 沈宜晴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吃了一惊，齐箫却是得意洋洋的大笑起来：“哈哈，真正的胜利者在这儿呢！还是我的纸鸢飞的最高嘛！” 可不是么？如今就剩那只怪模怪样的小猪半高不高的飞着呢！ 沈宜晴越想越是好笑，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齐箫继续得意的嚷道：“好了好了，你们可都看到了，我和晴妹妹的纸鸢飞的最久最高，你们都输了。今天晚上每人罚酒三碗，谁都不能少……诶哟！不好！” 还没等得意完，一阵风吹来，竟是把线吹断了，小猪纸鸢顿时被风刮的老远，一会儿不见了踪影。 这次，却是所有人都一齐大笑起来，那笑声经久不息。整个上官府都被这样欢快的笑声给填的满满的。 第三百一十八章察觉之后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的极快，一转眼，沈宜晴等人在杭州也待了半个多月了。 齐氏在三天前便派人递了信过来，催促各人启程回京。奈何各人都玩兴正浓，谁也不肯回去。所以，各人便只当做没看见那封信一般，依旧每天早出晚归四处玩乐。 高妈妈有心催促，却又不好直言，拐弯抹角的说了两次，见诸位少爷小姐都是置若罔闻，也只得叹口气，不再多提了。 沈宜芳和上官耀朝夕相处，感情进展飞速。那份情愫再也遮掩不住，渐渐的从眼角眉梢流露了出来。 沈宜晴等人早就心中有数，并没太过意外。 可沈嫣在初次见到两人眼中流露的情意时，生生的吓了一跳。表面却是不动声色，笑吟吟的招呼道：“芳姐儿，这道山药羹做的很不错，来尝一尝吧！”亲自盛了一碗递了过去。 沈宜芳高兴的接了过来，连连道谢，然后低头尝了两口，味道果然鲜美，便吃的很是欢快。 上官耀坐在沈嫣的身侧，温柔的看了沈宜芳一眼，眼中不自觉的流露出些许的柔情。 沈嫣这次看的清清楚楚，再无怀疑，心里陡然一沉，眼底已然没了笑意。 上官耀和沈宜芳各怀心思，压根没察觉到沈嫣的异样。沈宜晴坐在沈嫣的对面，却是将沈嫣神情的细微变化看在了眼底，心里不由得一动。 沈嫣之前一心想和沈家结亲，却是未能如愿，眼睁睁的看着沈霖齐氏将沈宜莲许配给了林家，心里自然懊恼的很。如今，上官耀和沈宜芳彼此有意，应是好事一桩，为什么沈嫣反倒不太高兴？ 沈宜晴有了心事，便也没了多少说话的兴致，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一直默默的低头有一搭没一搭的吃饭，打定主意晚上便去找沈宜芳聊聊。 待吃完饭之后，沈嫣陪着各人闲聊了片刻，便各自散去。 上官耀很自然的起身，打算送各人回院子，沈嫣眸光一闪，微笑着说道：“耀哥儿，你先送文哥儿他们回去，待会儿记得到我屋子里来一趟，我有些话要问你。” 上官耀微微一愣，便笑着应了。 沈宜芳倒是有些局促不安了，一路上频频看向上官耀，几番想张口说话。奈何人多口杂，两人压根没有说悄悄话的机会。 刚一到院门口，上官耀便转身回去了。沈宜芳神情复杂的看了上官耀的背影一眼，悄然叹了口气。 沈宜晴扯了扯沈宜芳的衣袖，低声说道：“二姐，我到你屋子里坐会儿。” 沈宜芳点点头，和沈宜晴一起相携进了屋子。秋寒和香菱早已习惯了这等情形，很是识趣的退了出去，在门口守着去了。 两人手拉手坐在床边，说起了悄悄话。 沈宜芳忧心忡忡的说道：“四妹，姑姑忽的把耀表哥喊过去问话，该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 沈宜晴回想起席间沈嫣的脸色，不由得叹了口气：“八成是如此。”沈宜芳和上官耀眉来眼去情意绵绵的，就算是瞎子也能嗅出不对劲来了。何况是精明的沈嫣？ 沈宜芳咬着嘴唇，一言未发。 沈宜晴想了想，低声说道：“二姐，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沈宜芳如今也十五了，正是说亲的年龄。也该有些筹谋和主见了。 沈宜芳一脸无助的抬起头，很是茫然：“我也不知道……” 沈宜晴叹道：“看这情形，姑姑定是发现了你和耀表哥之间的情意。既然私下里喊了耀表哥去问话，肯定会有所决定。要么就是掐断你们之间的来往，要么就是去我们沈家提亲。不管是什么举动，你可要想好了应对的法子才行。” 沈宜芳苦笑一声：“这等事情，我能有什么法子。”说到底，婚姻大事都是由父母做主啊！ 沈宜晴张张口，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来。 此时，男婚女嫁都是由家中的长辈做主。大多数女子出嫁之前，都只知道丈夫的名字而已，相貌如何品行怎样一概都不清楚。 两情相悦已是不易，想长相厮守更是难上加难啊！ 两人默然对坐良久，俱是无言。 良久，沈宜芳才低低的说道：“不知道姑姑是什么样的想法看法。” 沈宜晴不甚乐观的叹息：“姑姑之前想和沈家结亲，却被母亲断然拒绝，颜面颇不好看。心里肯定窝着火气。只怕……”只怕再也不肯折腰向沈家提亲了！ 这句话虽然没有直接说出口，可聪慧的沈宜芳又如何能猜不出来？ 沈宜芳的脸色很是阴郁，闷闷的说道：“难道我就这么比不上大姐么？”沈嫣当日看中沈宜莲，却从未考虑过她，每每想及此事，沈宜芳便觉得气血不通畅，心情郁闷的不得了。 沈宜晴哑然失笑，安抚道：“二姐，你这话说的可不对。你是我们沈家的最娇贵的女儿，大姐也及不上你。”正因为如此，沈嫣的反应如何，也在意料之中了。 沈家连沈宜莲都舍不得，又怎么可能将沈宜芳下嫁给上官耀？以沈嫣外柔内刚的脾气，只怕再也不肯去受一次这样的屈辱了吧！ 沈宜芳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脸色一片惨白。 看她这副强颜欢笑的样子，沈宜晴只觉得心中难受，忍不住柔声安慰道：“二姐，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想罢了，说不定姑姑高兴的很，明儿个就派人去京城那边提亲呢！”自己都觉得这句话轻飘飘的毫无说服力。 沈宜芳明知沈宜晴是好言安慰，到底还是振奋了一些，笑着说道：“你说的对，我早早在这儿担心，简直就是杞人忧天。还是等到明天，见了耀表哥再说。” 沈宜晴笑着点点头：“你能这么想再好不过，总之，不管怎么样，我都站在你这一边支持你！” 沈宜芳感动之下，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眼圈已然红了。 当晚，沈宜晴也没回去，便陪着沈宜芳睡下了。 沈宜芳心事重重，一夜翻来覆去未曾好眠。到了第二天早晨，天还没亮，便起来了。 她这么一起身，沈宜晴自然也跟着起了床，待看到沈宜芳的脸庞之后，沈宜晴吓了一跳：“二姐，你的脸色好难看。” 沈宜芳连忙揽镜自照，也是蹙眉不已。可不是么？不过一夜没睡好，眼下已有了淡淡的黑眼圈，脸色也一片黯淡。这副模样，还怎么出去见人？ “擦些粉吧！脸色也能好看些。”沈宜晴建议道。 沈宜芳点点头，坐了下来，任由秋寒为她梳妆打扮。擦了不少的脂粉，才遮盖住了一夜难眠的印迹。 到了吃早饭的时候，沈宜莲和沈宜蓉也过来了。 沈宜莲瞄了沈宜芳一眼，开起了玩笑：“二妹今天收拾的真是标致。” 沈宜芳今日却是没有心情和她斗嘴，懒懒的应了声，就没了下文。倒让沈宜莲有些不适应起来，忍不住问道：“你今儿个是怎么了，心情不好么？” 沈宜芳敷衍的一笑：“我心情好的很，你别多想了。” 沈宜蓉在旁边插嘴道：：“二姐，你分明心情不好，就别瞒着我们了。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说给我们听听吧！说不定能帮上你的忙呢！” 听了此话，沈宜芳在心底暗暗苦笑，将到了嘴边的叹息又咽了回去。只怕这件事，谁也帮不了她了。 只是，姐妹们的关心都是出自好意，她若是一味的拒人于千里之外，未免太过无情了。 想及此，沈宜芳打起精神来笑道：“多谢大姐三妹的关心，你们都放心好了，我真的什么事也没有。”语气很是欢快，笑容也比平时灿烂的多。 沈宜蓉最是粗枝大叶，也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劲来，松了口气道：“没事就好。” 沈宜莲却是心细如尘，敏感的察觉到沈宜芳笑脸下的言不由衷，稍微一想，便也猜到了是因为什么。掂量再三，终于什么也没说。 旁观者清，说什么都是轻飘飘的。唯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道那种忐忑不安的滋味是多么的难熬。 也罢，既然沈宜芳不肯明说，她就权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好了。 沈宜晴一直没说话，此刻才笑着说道：“快些坐下吃饭吧，早饭都快凉了。”也算是把这个话题岔了开去。 这顿早饭，各人都吃的漫不经心。 沈宜芳硬是逼着自己吃了半碗，便再也吃不下去了，索性搁了筷子，说道：“我先出去走走。” 沈宜晴忙道：“我也吃饱了，就陪二姐出去转转好了。”沈宜莲和沈宜蓉还没吃完，眼睁睁的看着她们两人相携走了出去。 刚出了屋子，就听到院门咚咚的敲响了，伴随着的自然还是齐箫的大嗓门：“快些开门，是我！” 沈宜芳虽然心情纷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四妹，你还不快些去开门？”齐箫每天早上吃了早饭之后，必然要来报到。大家伙儿早就都习惯了。 沈宜晴笑着点头，却开了门。待看清门口站的人之后，却是眉头一皱。 第三百一十九章病情真假 门口站着的，赫然是齐箫和沈奕文沈奕轩，上官耀却是不见踪影。这可是这么多天来前所未有的事情。 沈宜晴的心里转过许多念头，脸上却是笑吟吟的：“你们起的可真早！” 齐箫神清气爽的应道：“昨天耀表哥和我们说好了，今天要带我们出去逛一逛杭州的街市，欣赏一下市井风情。当然得早点起床。” 沈奕文也笑道：“说来也奇怪，耀表哥本说好了要早点过来的，可到现在也没见到他人影，我们三个，便先到你们这边来了。” 沈宜芳听到这些话，心里愈发的忐忑了。昨天晚上，沈嫣究竟对上官耀说了什么？为什么上官耀到现在都不见踪影？ 沈宜晴笑着打圆场：“想来耀表哥一定是被什么事绊住了吧！我们先坐着等会儿好了。”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各人只得点头应了。一起进了屋子里闲聊等候。 别人都是谈笑风生，唯有沈宜芳无心说笑，一直坐着发呆。沈宜晴不忍去打扰她，便一直扯着其余众人说闲话。让沈宜芳得以安稳的坐在那儿一声不吭的想心思。 在等了半个时辰还不见上官耀前来之后，沈宜芳的心更是不安，忍不住说道：“真是奇怪，都这个时辰了，怎的耀表哥还没来？”心里那种隐隐约约的不安，渐渐袭上了心头。 齐箫耸耸肩应道：“谁知道他忙什么去了。看来，今天我们要在府里待一天了。” 话音刚落，一阵脚步声就从门外传了过来。 沈宜芳略有些激动地站起身来，往门口看了过去。待看清来人之后，笑容立刻僵住了。 来的，不是上官耀，却是沈嫣和上官钰两人。 沈宜晴也颇为意外，却是不敢怠慢，忙笑着走上前去行礼问安。 沈嫣笑着和众人一一打了招呼，目光很自然的落在了沈宜芳的脸上，又不动声色的移了开去，叹道：“耀哥儿昨天夜里受了凉气，身子不适，今天没法子陪你们出去了。” 沈宜芳脸色一白，忍不住问道：“耀表哥病的严重么？” 沈嫣叹口气：“倒也不是特别的严重，不过，大夫叮嘱了要卧床休息，却是不便出去。” 一听到上官耀生病的消息，各人哪里还有心情出去玩，纷纷说道：“今个儿就不出去了，我们去看看耀表哥。” 沈嫣眸光一闪，浅笑着说道：“你们难得到这边来一次，京城那边又催着你们回去，只怕也待不了几日了。可别把时间都耽搁在耀哥儿身上。今天就由你们姑父陪着你们出去转一转。至于我，便留下来照顾耀哥儿，就不陪你们了。” 众人都是一愣。上官钰身为杭州知府，平日里忙的不得了，有时连回府吃顿晚饭的时间都欠奉。今天居然要陪着他们出去游玩……怎么想都有点诡异啊！ 上官钰含笑立在一边，风度极佳：“怎么了？是不是嫌弃我太老跟不上你们的步伐？”这幽默风趣的问话，顿时把各人都逗乐了。 沈宜莲笑盈盈的说道：“姑父这么说，可真是折煞我们这些小辈了。我们只是怕耽搁了姑父忙正事的时间呢！” 上官钰朗声笑了：“你们来了这么多天，我都没来得及陪陪你们，今天可要好好表现一番才行。” 这般平和近人，自然赢得了所有人的好感。 沈宜晴一直没有出声，脸上挂着浅浅的礼貌的微笑，眼神却在密切的关注着沈嫣的一举一动。 刚才发生的这一切很明显的不对劲，这其中，一定有些什么隐情…… 上官耀昨天还好好的，怎么夜里忽然就生病了？ 众人想去探望，沈嫣却不同意，这又是因为什么？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么解释了：只怕上官耀根本不是生病，而是被沈嫣关起来了吧！ 想及此，沈宜晴霍然开朗。 不知上官耀和沈嫣说了些什么，沈嫣不但将上官耀关起来声称他生了病，还特地拉了上官钰陪各人出去转悠。这简直就是变相的将上官耀和沈宜芳隔开。 看沈嫣这等反应，只怕，她们几个在杭州也待不久了…… 沈宜晴胡乱想着心思，却是没将这个猜测说给沈宜芳知晓。有些事情，还是让沈宜芳自己去慢慢揣摩面对吧！别人说的再多，也是隔靴搔痒于事无补。 沈宜芳从一开始的慌乱无措，再到后来的满心焦虑，哪里还有心思出去游玩。只是马车已经备好，上官钰亲自骑马作陪，她哪里还有借口不去，只得无奈的一起上了马车。 接下来的一整天，沈宜芳都心不在焉的，纵然杭州的街市热闹非凡，也没了游玩的兴致。 沈宜晴时不时的朝她看一眼，有心劝慰几句，又碍于身边人太多，只得三缄其口。 到了中午，上官钰领着一干少爷小姐们去了杭州最出名的酒楼，点了一桌子美味佳肴。各人都吃的津津有味。 沈宜晴频频夹了菜放入沈宜芳的碗中，沈宜芳却显然提不起吃菜的兴致来，只用筷子不停的拨弄着碗里的东西，压根没有夹起放进口中的意思。 上官钰目光一扫，微笑着问道：“芳姐儿，怎么了，这儿的菜不合你的胃口吗？” 沈宜芳连忙挤出笑容应道：“没有的事，我很喜欢。”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实话，硬是夹了几筷子送入口中。只是再好的味道，她此刻也是尝不出来了。 上官钰定定的看着强颜欢笑的少女，眼底迅速的闪过了一丝莫名的情绪，却极快的恢复了正常。让沈宜晴简直怀疑自己刚才是眼花了。 这对夫妻，看来已经有了默契，打定主意是要拆散沈宜芳和上官耀这一对了。 沈宜晴在心底悄然叹息，凑到沈宜芳的耳边低低的说道：“二姐，你镇定些。耀表哥不会有事的。”上官耀的“病”来的如此蹊跷，也不知沈宜芳是否察觉到了异样。 沈宜芳略略笑了笑，微微点了点头，暗示沈宜晴放心。 不管怎么样，沈宜芳到底是有了笑脸，沈宜晴也笑着移开了目光，正巧和对面的齐箫目光碰了个正着。 齐箫冲沈宜晴眨眨眼，又冲沈宜芳努努嘴。眼中流露出询问之意。看来，沈宜芳今天的异常，人人都看在了眼底。 沈宜晴无奈的一笑，微微耸肩。这事情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的清楚的。 两人眉来眼去的交流了片刻，其中的默契，自然非别人能了解。 上官钰只觉得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微的沉闷，便笑着说道：“对了，你们下午还想去哪里转一转，我让人先去安排一下。” 沈奕文浅笑着说道：“出来也不短时候了，下午便回去休息吧！”沈宜芳的魂不守舍实在太过明显，想必是着急上官耀的病情。还是早些回去看看为好。 沈宜晴连连点头附和：“大哥说的是，我也觉得有些累了。” 齐箫立刻表态：“回去也好，还能去陪陪耀表哥。” 上官钰没料到各人意见如此一致，愣了片刻，笑道：“也罢，你们既然不想出去转了，就回去好了。” 沈宜芳见可以回去了，立刻有了精神，眼巴巴的等着散席。 上官钰却不着急，拉着沈奕文等人闲聊起来。从四书五经谈到天文地理，从市井小民说到朝中趣事，言谈风趣幽默，让人听了丝毫不觉厌烦。 沈宜芳却是心急难耐，几乎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好不容易熬到散了席，总算坐上马车回了上官府。沈宜芳才悄悄松了口气。 沈宜晴安抚的握了握她的手：“二姐，耀表哥定然没什么大碍的，你不用太过担心。” 沈宜芳无力的笑了笑，心里依旧沉甸甸的。 待回了上官府之后，沈宜芳第一件事便是去探望上官耀。同去的，自然还有沈宜晴。 匆匆的到了上官耀的院子，院门却被锁的紧紧的。敲了一会儿，才有丫鬟来开门。见到来人，那丫鬟连忙行礼。 沈宜芳挥挥手：“无需多礼，我们是来探望表哥的。”说着，便抬脚往里面走。 那丫鬟一脸为难：“表小姐，少爷已经睡下了……”竟是不肯让沈宜芳进去。 沈宜芳憋闷了半天的火气，被这句话彻底惹毛了，柳眉一竖：“哦？真的睡了么？那我就进去等着，等他什么时候醒了，我再进去看他！”看都不看那丫鬟一眼，直直的往里闯。 那丫鬟手足无措，既不敢拦着她，又不敢真的放她进去，情急之下，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苦苦哀求道：“表小姐，求求您，别为难奴婢……”这架势，分明是得了命令，不得放沈宜芳进去探望。 到此刻，谁还能看不出来沈嫣的心意？ 沈宜芳身子晃了晃，脸色一片惨白，手颤抖个不停。 沈宜晴也没料到会遇到这等尴尬局面，愣了片刻，定定心神：“你先起来，我们本是来探望表哥的，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你这副样子让别人看见了，让人怎么想？” 那丫鬟不敢辩驳，唯唯诺诺的应了，站了起来。 第三百二十章探望不成 沈宜芳依旧一言未发，眼神直直的看向门内。 沈宜晴咳嗽一声，低声劝道：“二姐，既然耀表哥已经睡下了，我们就明天过来探望吧！”边说边暗暗捏了捏沈宜芳的胳膊。 这么明着闯进去，难免落人口舌，又正面恼了沈嫣，实在划不来。还不如另图他法。 沈宜芳在气头上，哪里肯走：“不，没见到耀表哥，我绝不回去。”倔强脾气竟是这个时候发作了。 沈宜晴一看就知不妙，沈宜芳可从不懂收敛两个字怎么写，若是闹腾起来，可就没法收场了。一想及此，沈宜晴连连冲沈宜芳使眼色，口中不停的劝慰道：“二姐，我们还是先回去再说吧！别打扰了耀表哥休息……” 正在此刻，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外面的站着的，可是芳姐儿和晴姐儿么？”竟是沈嫣从屋子里缓缓的走了出来。 守门的丫鬟连忙让开了路。 沈宜芳和沈宜晴都是一惊，匆匆的对视一眼。 沈嫣竟然一直都在院子里，那么也就是说，刚才这儿的动静她都听见了吧！ 沈宜芳的一颗心高高的提了起来，低声喊道：“姑姑！” 沈嫣走了过来，浅笑着打量沈宜芳两眼，若有所指的说道：“耀哥儿身子不适，才睡下不久。我怕来来去去的人打扰了他休息，便吩咐丫鬟在这儿守着，不管谁来探望，都先挡回去。可不是成心针对你们两个，千万别放在心上。” 这一番话说的漂亮之极，沈宜芳就算满心的憋屈，也是挑不出任何毛病来。只是，有些事情彼此心知肚明，沈嫣的话说的再动听，也掩盖不了禁止她和耀表哥相见的事实…… 沈宜芳咬着嘴唇，硬是将到了嘴边的埋怨都咽了回去。眼前这个人，是她的亲姑姑，也是上官耀最敬爱的母亲，她万万不可以在沈嫣面前太过放肆无礼。就算满心都是委屈和不痛快，也要忍着才行。 沈宜晴见气氛有些凝滞，连忙陪笑道：“姑姑做事仔细周到，都是为了耀表哥好呢！既然如此，我和二姐就先回去休息，待耀表哥身子好些了，再来探望。”边说边用力扯了扯沈宜芳的袖子。 沈宜芳勉强挤出笑脸：“四妹说的是，我们这就先回去了。” 沈嫣微笑着点头：“也好，我就不送你们了。” 沈宜晴忙拉着沈宜芳离开了。 沈宜芳满心的不情愿，一直绷着脸，满脸的阴郁。沈宜晴也不吱声，一直拉着沈宜芳走出老远，确定沈嫣绝不可能见到两人的身影以及听到两人的对话，才停了下来。 沈宜芳恨恨的说道：“四妹，你瞧见了没有，姑姑分明就是冲着我来的。” 沈宜晴叹口气：“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更要快些离开。”有些事情万万不能揭破，以免日后见面难看，彼此心知肚明就是了。 沈宜芳沉着脸，忿忿的从身边的树上扯了朵花，然后将花瓣扯了个一干二净。显然心情糟糕之极。 沈宜晴冲秋寒和香菱使了个眼色，两个丫鬟立刻领会了意思，各自退了开去，一人守着一边。 沈宜晴这才放心说话：“二姐，耀表哥生病一事来的突然，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呢！” 沈宜芳显然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性，闻言哼了一声：“看姑姑这动静，耀表哥生病一事只怕也有蹊跷。也不知道昨天晚上耀表哥到底和姑姑说了些什么。”本打算着亲眼见到上官耀问一问，可看这架势，只怕是不容易见他一面了。 沈宜晴沉吟片刻，才下了决心：“姑姑摆明了不想让你进去，才会亲自出来挡了我们。这样吧，到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再去一趟，说不准能见到耀表哥。” 沈宜芳感激的拉起沈宜晴的手：“四妹，真是谢谢你了……” 沈宜晴嗔怪的说道：“和我还这么客气做什么。若是能见到耀表哥，我一定替你问清来龙去脉。对了，二姐，你有什么话想让我带给耀表哥么？” 沈宜芳苦笑一声，又长长的叹了口气：“你若是有机会见他，就替我带句话。”顿了顿，才缓缓的说道：“不管将来怎样，我的心里，只有他一个！” 语气里竟隐隐透出一抹无望和落寞来。 他们的爱情，刚刚发了芽，便要遭受来自长辈的阻挠。还有机会等到开花结果的那一天吗？ 沈宜晴于心不忍，却也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来安慰她，低低的叹道：“好，只要我见到他，一定将你的话说给他听。” 沈宜芳侧过身，静静的凝望着树梢，半晌都没有说话。 沈宜晴也不吱声，只这么默默的站在她身边陪着她。 现在的沈宜芳，心情一定很纷乱很难受，不管说什么好听话，只怕也听不进去了。还是让她一个人好好的静一静吧！ 只可惜，还没等静上太久，高妈妈便找了过来。 秋寒连忙抬高音量，脆生生的打招呼：“高妈妈，你怎的过来了？” 果然，沈宜芳立刻被惊动了，眸光扫了过去。从那边匆匆走来的，果然正是高妈妈。 沈宜晴和沈宜芳对视一眼，有默契的同时低语：“高妈妈来做什么？” 就这片刻功夫，高妈妈已经走到了眼前来，利索的给两人行礼，然后笑着说道：“二小姐，四小姐，现在天色也不早了，还是快些回去收拾东西吧！” 收拾东西？ 沈宜芳一惊，反射性的问道：“收拾东西做什么？” 高妈妈陪笑道：“我们一行人在杭州也待了不少天了。太太一连来了三封信催促着回去。还有，姑奶奶也发了话，说是表少爷身子有恙，只怕接下来都没法子陪主子们出去玩乐。不如早些打道回府，也免得老爷太太在京城那边担心。所以，老奴便吩咐了丫鬟小厮们在收拾行礼。只有二小姐四小姐不在，老奴放心不下，便一路找了过来。还请两位小姐回院子稍微收拾一番，免得耽搁了明天启程！” 沈宜芳的身子微微晃了一晃，脸色一片苍白。从高妈妈出现的时间来推算，应该是她们离开上官耀院子之后，沈嫣便去找了高妈妈。 好一个沈嫣，竟当她是洪水猛兽一般，迫不及待的想让她早些离开上官府。 若是按着沈宜芳平时的脾气，此刻早已满心不高兴的嚷着“走就走，谁稀罕这儿不成”。只是一想到不知现在究竟如何的上官耀，沈宜芳的心便软了下来，居然略带哀求的说道：“现在收拾东西明早便走，也太过仓促了。还是再等上一两天吧！” 至少，也该等她和上官耀见上一面再走吧！ 高妈妈一直陪着笑脸，小心翼翼的说道：“二小姐，老奴奉了太太的命令，伺候主子们衣食起居。本该前些日子就催促主子们回去，可是主子们都玩在兴头上，老奴也没敢多啰嗦。现下已是四月，若是再不赶回去，太太定会生气的。” 高妈妈很是精明世故，只字未提沈嫣主动提起让各人收拾行礼一事。 沈嫣的话虽然说的极委婉，可高妈妈岂能听不出沈嫣的话外之意？再联想起近日来所看到的，高妈妈对其中的弯弯绕绕也是了如指掌。 只是，主子们既然不肯挑明了说，她也乐得装聋作哑。反正，只要熬到了少爷小姐们平安回到京城，她便算圆满完成了任务。又何必多这个嘴，平白惹的二小姐心里不痛快？ 这些内情，就算高妈妈不说，沈宜芳也能猜出其中的端倪来。一时之间，愣在当场，眼神茫然。 沈宜晴握住沈宜芳冰凉的手，叹道：“二姐，我们先回院子再说吧！” 沈宜芳失魂落魄的任由沈宜晴拉走了。 高妈妈见难缠的沈宜芳就这么听话的走了，心里别提多庆幸了，连忙跟了上去。 一路无话，匆匆的回了院子之后，各人都在忙碌着收拾东西，沈宜莲沈宜蓉也无暇来追问她们两个去了哪里。高妈妈倒是识趣的很，一进了院子，便回了自己的屋子收拾东西，并未跟在后面碍手碍脚。 沈宜晴吩咐道：“香菱，你先去帮着秋寒收拾行李。等收拾好了，再一起过来收拾我屋子里的东西。” 待两个丫鬟齐声应了，沈宜晴便拉着沈宜芳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门刚一关上，沈宜芳的眼泪就簌簌的落了下来，哭的就像个孩子一般无助。 沈宜晴心疼的不得了，伸出手揽住沈宜芳的纤腰：“若是想哭，就痛痛快快哭一会儿。” 沈宜芳将头埋在沈宜晴的肩膀上，眼泪果然涌的更急了。 沈宜晴用手轻拍着沈宜芳的后背，并未说什么，任由沈宜芳哭了个痛快。 沈嫣态度坚决，先是隔开了沈宜芳和上官耀，然后便委婉的下逐客令让她们离开，显然没有去沈家提亲的打算。 本以为沈宜芳和上官耀两人最大的阻力会来自齐氏和沈霖，怎么也没想到，沈嫣竟然也持反对态度。也难怪沈宜芳如此伤心难过了。 爱情啊，长相厮守什么的，果然是天地下最最奢侈的东西啊！ 第三百二十一章噩耗连连 也不知哭了多久，沈宜芳才渐渐停止了啜泣。 沈宜晴这才低声劝道：“事已至此，我们不回去也是不行了。好在今天晚上还有时间，不管怎样，也得让你和耀表哥见上一面才是。” 沈宜芳的眼睛红肿了一片，嗓子也沙哑了：“可是……姑姑压根不肯让我见表哥……” 沈宜晴故作自信的说道：“你放心，总会有法子的。” 沈宜芳脑子里一片乱糟糟的，听到这句话，便像溺水的人抓住了草绳一般，眼睛顿时亮了不少：“真的么？你真的有法子么？” 沈宜晴点点头：“嗯，我一定想法子让你们见面。不过，肯定要等到晚上再说。”事实上，她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来。不过，看沈宜芳这副哭哭啼啼的样子，她也只得先硬着头皮打包票再说。 沈宜芳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然后挤出一丝笑容：“四妹，好在有你陪我，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沈宜晴柔声的安抚道：“你先别想这么多了，好好收拾一下。到了晚上，只怕姑姑姑父还要为我们送行，你这副样子出去见人可不行。” 现下的沈宜芳，早已六神无主没了主意，沈宜晴说什么，她便点头应什么。 沈宜晴心里暗暗叹气，面上却打起精神来，笑着去拧了条热毛巾，给沈宜芳擦脸。 泪痕虽然擦干了，可眼睛的红肿一时半会儿却是消不掉。只能擦点脂粉遮盖一番了。忙活了半天，总算将沈宜芳大哭一场的痕迹遮掩了大半。 正在此刻，敲门声恰巧响了起来。却是香菱的声音：“小姐，姑奶奶派人过来，说是今天晚上备了送行宴，让早些过去呢！” 沈宜晴扬声应道：“知道了，大姐她们走的时候，你再来叫我们。” 香菱应了声，便又退了下去。 沈宜芳勉强挤出个难看的笑容：“四妹，果然都被你说中了。”沈嫣已经备下了送行宴，吃了晚上这顿饭之后，无论如何，她们也得离开杭州了。 沈宜晴安慰道：“去就去，想来姑姑也不会多说什么，你不必担心。” 心里却在暗暗琢磨起来。既是送行宴，沈嫣和上官钰必然要列席，而上官耀“卧病在床”肯定不会来，这倒是个不错的机会。只要趁着中途偷偷溜出去，定能见到上官耀…… 沈宜芳见沈宜晴沉吟不语，好奇的问道：“你在想些什么，怎的一直不说话？” 沈宜晴抿唇一笑，附耳说了几句。 沈宜芳眼睛一亮，用力抓住沈宜晴的手：“对对对，就趁着吃饭中途，我偷偷溜出去见耀表哥！” “不行不行！”沈宜晴蹙眉摇头：“姑姑肯定一直注意着你的一举一动，你若是离了席，姑姑怎么可能不起疑心？还是我替你去妥当些。” 沈宜芳为之语塞，不得不同意沈宜晴的法子：“好吧，都听你的。” 两人又低声商议了片刻，然后，香菱又来催促了一遍，只得一起出了门。 沈宜莲和沈宜蓉已经在厅子里等着了，见两人姗姗来迟，忍不住发起了牢骚：“二妹，你和四妹两个可真能磨蹭，我们都等了好一会儿了。” 沈宜芳没心情搭话，沈宜晴立刻笑着应道：“现在就走便是了，我们没去，总不好开席吧！” 沈宜莲被逗的呵呵一笑，和沈宜蓉一起起身，姐妹四个一起往外走去。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天色暗了下来，面容本就看的不甚清楚。再加上沈宜芳的眼角处擦了不少脂粉，因此，也无人察觉到沈宜芳曾哭过。 刚出了院子，齐箫和沈家兄弟也走了出来。正好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一起走了过去。 齐箫目光一扫，特意走慢些，凑到了沈宜晴的身边，低声问道：“上午还好好的，怎么下午忽然就说要走了？”这未免也太突然了吧！让人忍不住揣测起其中的原因来。 沈宜晴不欲多说，只笑了笑，随意的敷衍道：“我们也待了不少天了，该回去了。” 齐箫一听就知道这是敷衍之词，正想追问，就见沈宜晴一个眼神瞄了过来，立刻闭嘴不再多问了。心里却打定主意，等今后两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盘问几句。 刚走到沈嫣的院门前，沈嫣和上官钰便一起迎了过来。 沈嫣歉然的笑道：“本该再留你们多住些日子，只可惜耀哥儿生了病，我一人照应不来。真是对不住大家伙儿了。” 沈宜莲惯例的代表众人客套了两句。 沈嫣一边笑着听着，一边瞄了沈宜芳一眼。 沈宜芳半垂着头，看来还算平静自若。 沈嫣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这种棒打鸳鸯的事情，她也不想做。只是一想到去年在沈府受过的闲气，沈嫣的心便又冷硬了起来。 齐氏和沈霖夫妇，包括沈老太太在内，都瞧不上自己的儿子，连沈宜莲都舍不得。用脚后跟想想也知道，他们更加不可能同意将沈宜芳许配给上官耀。 若是任由他们这么情意绵绵下去，只怕要闹出乱子来。更不妙的是，沈宜芳现下就在杭州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假若在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岂不是都要怪到她这个做姑姑的头上来？一个处理不好，说不定连这门亲戚都彻底恼光了。 与其今后牵扯不清纠缠不休，不如早些了断也罢！ 打定主意之后，沈嫣采取了一系列的“行动”，不管怎么样，先将上官耀和沈宜芳隔离开来再说。 只要他们两个没有见面的机会，便能将一切事端扼杀在萌芽状态。 沈嫣的脑子里飞速的闪过了这些念头，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的亲切。招呼着各人进了饭厅坐下，然后笑盈盈的陪各人闲聊起来。 沈宜晴脑子里不停的转着各种主意，待会儿，她得找个借口偷溜出去才是…… 沈嫣忽的笑着说道：“说起来，耀哥儿今年也不小了。别人家的儿郎到了这个年龄，早就成亲了。” 一听到成亲这两个敏感的字眼，沈宜芳再也没法子淡定了，霍然抬起头来，向沈嫣看去。 沈宜晴直觉的意识到，接下来沈嫣说出口的，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果然，就听沈嫣说道：“我和你们姑父只有耀哥儿这么一个独子，自然想挑个门当户对的儿媳。一直托了相熟的女眷替我打听有无合适的。说来也巧，就在昨天，有人给了我回话。说是苏州刺史罗大人的长女容貌极佳，性情温柔，和耀哥儿很是般配。我打算着，等耀哥儿的病好了，就请媒婆上门去提亲呢……” 听到这儿，沈宜芳脑子一轰，一片空白。 沈宜晴暗道不妙，连忙扯住沈宜芳的胳膊，暗暗用力，示意沈宜芳不要失态。 沈宜芳咬咬嘴唇，清醒了一些。只是一张俏脸上，毫无笑意。和周围的欢声笑语显得格格不入。 沈嫣有意无意的看了沈宜芳一眼，又笑着说道：“等好事成了，我一定派人去京城送个信给你们报喜。” 沈奕文连忙说了几句恭喜之类的话，还有沈宜莲，也在笑着说了什么。可是这一些，沈宜芳却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她的手在袖子里握的紧紧的，指甲掐的手心一片刺痛，可她却毫无所觉。因为，她的心很痛很痛…… 沈嫣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等明天她启程回去，沈嫣便会派人去罗家提亲，为上官耀定下亲事。现在这么说出来，自然是要斩断她的所有不该有的念头。 沈嫣为什么要如此的对她？她就那么的不讨人喜欢么？ 沈宜芳苦苦忍着眼泪，不肯轻易落下。 到了这一刻，沈家人骨子里的骄傲浮上了心头。无论如何也不能在人前失态，哪怕心早已痛成了碎片，她也要好好的撑下去，不能让任何人看了笑话。 沈宜晴担忧不已的看向一脸惨白的沈宜芳，心里暗暗恼火起来。 沈嫣做的也太过分了吧！就算有这个打算，也没必要当着沈宜芳的面这么直直的说出来。简直就是在拿刀子戳沈宜芳的心口啊！ 上官钰一直没怎么说话，只静静的看着面色难看却挺直了脊梁故作坚强的沈宜芳。 一瞬间，眼前的骄傲少女，忽然和记忆中那张埋藏久远的容颜重合，让他有些恍惚了。 只有经历过那样的伤痛，才会明白，门第差距是何等的残忍。明明是有情人，却要被硬生生的拆散。然后，在流逝的岁月里，日复一日的痛恨着自己的没用，思念着心爱的人…… 他饱尝过这样的痛苦，又怎能忍心让自己的儿子重蹈覆辙？ 与其将来受更多的屈辱和痛苦，还不如早些了断，也免得失了爱情，再受沈家的折辱。 上官钰的眼中闪过一丝伤痛，旋即隐没不见。然后笑着张口说道：“好了，饭菜也准备的差不多了，我们开始吃饭吧！今天，我陪大家伙儿喝上几杯。” 沈嫣欣然应了，连忙吩咐丫鬟上酒。 沈宜晴担心沈宜芳，时不时的用眼角余光向沈宜芳看去。 第三百二十二章偷偷见面 终于上大封啦~撒花~今天三更~—— 沈宜芳却是坐的直直的，脸色虽然苍白，可神情却比之前镇定多了。甚至还挤出了些笑容，缓缓的夹着菜送入口中。 夹的是什么？她不知道。吃进口中的又是什么？她还是不知道。可是，她却不肯停也不想停，就这么僵硬的笑着，一口一口的吃着。 沈宜晴暗暗着急，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能够不惹人怀疑的退场。 就在此刻，忽听的“咣当”一声巨响。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连忙看了过去。却是齐箫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碗，跌落在腿上然后滚落到了地上。碗中原本盛着的热乎乎的银耳汤，自然也撒到了齐箫的腿上。齐箫被烫的哇哇叫。 沈嫣一惊，连忙起身过去查看。 齐箫挤出笑容来说道：“没什么大碍，我回去换件干净的衣物就来。” 沈嫣哪里放心让他这么一个人回去，正想说话，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孩声音响了起来：“箫表哥，你一个人这么回去可不成，我陪你一起回去吧！” 齐箫自然连连点头，求之不得。 沈嫣哑然失笑，本打算叫个小厮陪着回去的，现在看来，倒是不必了。好在两人年龄都不大，也不必讲究什么男女之妨。 小柱子连忙过来搀扶了齐箫出去，沈宜晴则领着香菱跟在了身后。 刚一出了沈嫣的院子，齐箫便停住了装模作样的呼痛，低声说道：“现在就去耀表哥那儿，我回去换了衣服就去找你。”原来，他早就看出了沈宜晴急于退场的心思，甚至连沈宜晴想去做什么也猜中了。 沈宜晴微微一愣，叹道：“你该不会是故意把碗打碎的吧！”齐箫果然是个鬼灵精，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齐箫嘿嘿一笑，算是默认了。 沈宜晴嗔怪的说道：“你也真是的，那碗里的银耳汤热腾腾的，洒在腿上多疼啊！”要摔也该找个不那么热的碗嘛！ 齐箫耸耸肩：“时间仓促，哪里能想到这么多。好了，你快些过去吧！我到时候去耀表哥院子外面找你。” 时间不多，沈宜晴也没了说客套话的心情，点点头便一路小跑了过去。 待她跑出了视线，齐箫才龇牙咧嘴的直吸气。要命，那银耳汤可真是太热了，他的腿肯定被烫红了一大片。 小柱子关切的问道：“少爷，你怎么样了？要是不方便走路，奴才背着你回去吧！” 齐箫哪里肯让人背，连连摇头：“不用不用，就这么慢慢走回去就好。”说着，便一颠一跛的由小柱子搀扶着去了。 且说沈宜晴这一边，匆匆忙忙的跑到了上官耀的院子外面。 香菱知她心情焦急，一句都没敢多问，只默默的跟在后面。待到了院子门口，香菱立刻前去敲了门。来开门的，正是白天那个守门的丫鬟。 那丫鬟见来人是沈宜晴，先是一愣，接着殷勤的行礼问安。 香菱笑吟吟的从怀中掏出一个重重的荷包，塞到那丫鬟的手中：“我们家小姐惦记着表少爷的病情，因此特地趁着临行前来看看。还请这位姐姐行个方便。” 那丫鬟哪里肯收，连连陪笑道：“这个奴婢可不能要，要是被太太知道了，非打折了奴婢的腿不可。” 沈宜晴微笑着说道：“姑姑不希望有人打扰表哥‘养病’，这我也知道。不过，这次只有我一个人来，进去说几句话便出来，想来也没什么大碍。”沈嫣定是曾下过命令，不准放沈宜芳进去探望。好在现在来探望的只有她一个，沈宜芳根本就没来。 那守门的丫鬟听了此话，果然犹豫了片刻。 香菱窥准了时机，硬是将荷包塞到了那丫鬟的手中。那个丫鬟也就半推半就的收下了，低声的说道：“表小姐快些进来，别让闲杂人等瞧见了。还有，只说几句话便出来，别让奴婢为难。” 沈宜晴不假思索的应了，然后快速的进了院子。 此时天已经全黑了，上官耀的院子里静悄悄的，本来伺候的人手就不算多，再加上此时是吃晚饭的时辰，愈发显得安静。 那丫鬟领着沈宜晴到了上官耀的屋子外面，便退了下去。 沈宜晴走上前去，轻轻的敲门。这才发现，门上竟然上了锁。 上官耀急切的声音在门内响了起来：“快些开门让我出去！” 沈宜晴叹口气，隔着门低声喊道：“耀表哥，是我！” 上官耀一愣，不确定的喊了声：“晴表妹，是你吗？” 沈宜晴“嗯”了一声，然后快速的说道：“耀表哥，二姐不方便来看你，便托了我过来。想问一问，昨天晚上你究竟和姑姑说了些什么？” 上官耀苦笑一声，清朗的声音变的沙哑又低沉：“此事说来话长……” 昨天晚上，上官耀送了各人回院子之后，便去了沈嫣那里。沈嫣定定的看了他半晌，便直截了当的问道：“耀儿，这儿只有我们母子两人，你且说实话。你和芳姐儿之间，是否互相恋慕？” 上官耀一惊，抬头看了沈嫣一眼，怎也没料到沈嫣会忽的问出这样的话来。 沈嫣却是极为平静的看着他，静待他回答。 上官耀咬咬牙，点了点头，承认了此事：“母亲心细如尘，既然已经发现了，我也不想再隐瞒。是，我和芳表妹两情相悦，彼此恋慕，还请母亲成全……” “糊涂！”沈嫣一拍桌子，面色极为难看：“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说话却如此天真。这种事情，我怎么成全你？你想娶人家的闺女，也得沈家乐意才行。” 上官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苦苦哀求道：“母亲，事在人为，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到底能否成功？” 沈嫣冷笑一声：“你就别在这儿做美梦了。去年在沈府寄住，我曾想为你和莲姐儿提亲，结果还没张口，就被你舅母挡了回来。莲姐儿只是个庶出的，你舅母尚且不肯点头，更何况是嫡出的芳姐儿？你想都别想了，就此打住吧！” 上官耀却不死心，兀自跪地不起。 沈嫣长叹口气，放软了口气：“耀儿，不是我不肯成全你。只是沈家门第高贵，瞧不上我们上官家。你让我怎么办？就算厚颜上门去提亲，也只是被耻笑一番罢了。到时候，我和你父亲的颜面也被丢尽了，和沈家还怎么来往？你还是忘了芳姐儿吧！我一定替你找个更美更好的女子做妻子……” 上官耀面色苍白，男儿泪也流了下来：“不，我不要别人，我只要芳表妹……” 沈嫣左劝右劝也劝不动他，也来了脾气，狠狠心，便将上官耀关了起来。勒令院子里的下人不得随意乱说，只称上官耀受凉生了病。接着，便有了后来一连串的事情。 沈宜晴默默的听着，心里长叹一口气。 果然如此！ 若是站在沈嫣的角度，此事她做的也不算太过分！毕竟，哪个做母亲的，也不忍心让儿子受这样的闲气和屈辱…… 上官耀急急的问道：“晴表妹，芳表妹现在怎么样了？” 沈宜晴叹道：“姑姑不肯让她见你，又借口说你生了病不便再陪我们，让我们明日就打道回府。今晚在席上，姑姑还说等我们走了之后，就要为你去罗家提亲。” “什么？”上官耀初次听闻这些事情，大吃一惊，急的不得了：“你们明天早就回去了？还有，什么时候冒出了一个罗家？” 沈宜晴又叹了口气：“我们明早出发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怕改不了了。至于罗家这门亲事，我也不知道是真假。总之，姑姑当着我们几个人的面，便是这么说的。” 上官耀焦急不已，在门后走来走去，也想不出好法子来。 沈宜晴沉声问道：“耀表哥，二姐让我带句话给你。”接着，缓缓的把沈宜芳说的话学了一遍。 上官耀停住了脚步，愣愣的呆立在原地，口中喃喃的唤道：“芳表妹……”眼泪静静的从眼边滑落。 沈宜晴虽然看不到，可也猜到上官耀此刻定是泪流满面，忍不住悄然叹息：“耀表哥，希望你别辜负了二姐的这番情意。我也不能再多待了，现在就得回去了。” 上官耀哽咽着应道：“晴表妹，你替我告诉芳表妹，就说我心里只有她一个，此生如是！” 沈宜晴的眼眶也湿润了，低低的“嗯”了一声。然后扭头走开。 两情相悦，为什么不可以长相厮守？门第之别就这么重要么？ 沈家乃百年世家，沈家的女儿们都是尊贵非凡，不知令多少闺阁女子羡慕。谁又能想到，沈家的女儿们想求得幸福姻缘却是如此的不易？ 待走出了院子之后，齐箫已然换了身干净的衣物，站在树下静静的等着她。 见了齐箫，沈宜晴的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心底那片冰凉和荒芜，似是找到了发泄的出口一般。 齐箫似是知道她在为什么伤心难过，怜惜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缓缓走上前来，伸手抱住了沈宜晴小小的身子。 第三百二十三章温暖怀抱 这个拥抱，充满了温情和怜惜，是如此的温暖可靠。 沈宜晴第一次没有想到男女之别，趴在齐箫的肩膀上，哭了起来。 小柱子和香菱对视一眼，极有默契的各自退开几步，然后站定放风。 齐箫温柔的用手轻抚沈宜晴的发丝，低低的哄道：“好了，别哭了，再哭下去，你的脸就成小花猫了。” 终于如愿以偿的这么抱着她哄着她摸着她柔顺的发丝，可齐箫丝毫没有想到那些不纯洁的画面。只听着她的呜咽，便觉得心底酸酸涩涩的，恨不得立刻哄的她破涕而笑。 沈宜晴抬起迷蒙的泪眼，哽咽着说道：“二姐和耀表哥心心相印互相倾慕，简直就是天生的一对。可是姑姑却连上沈家提亲也不肯，还急着要撵我们走……” 齐箫难得的正经：“这也不能全怪她。就算去了沈家提亲，沈家也不可能同意这门亲事的。到时候，不但亲事不成，只怕连亲戚都做不成了。”沈嫣的顾虑也不是全无道理，虽然做的有些激进，可自然有她的苦衷。 沈宜晴含泪低语：“姑姑有苦衷，父亲母亲也有他们的考虑，那么，二姐就要和喜欢的人这么分开么？” 齐箫默然片刻，叹道：“若让我来说，我肯定是站在芳表姐这一边。就算私奔，也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相守。只不过，你觉得他们两个有这个胆量吗？” 沈宜晴被“私奔”这两个字吓了一跳，连忙用手捂住齐箫的嘴：“不要胡说！” 私奔这两个字，可不能随便说的。此时极重女子名节，若是无媒无聘的和男子私奔，这一辈子就算毁了。 更何况，沈家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沈宜芳更是沈家唯一的嫡出小姐，身份尊贵无比。岂能做出这等有辱家门的事情来？ 那软软的小手捂着自己的嘴唇，含泪如带雨梨花般的秀气脸皮更是近在眼前，齐箫的心忍不住荡漾了一下，好不容易才将心里翻腾的热血给压了下去。 沈宜晴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孟浪，俏脸一红，忙把手缩了回来，顺便退后两步，自然的挣脱了齐箫的怀抱。 齐箫心里惋惜不已，诶，这拥抱的时间也太短暂了，他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呢！ 沈宜晴用帕子细细的擦了眼泪，然后故作镇静的说道：“箫表哥，我们出来也不短时间了，还是快些过去吧！也免得姑姑起疑心。” 齐箫点点头应了，和沈宜晴一起并肩走了过去。 沈嫣的院子里，依旧是灯火通明，饭厅里也煞是热闹。沈奕文和沈奕轩正陪着上官钰喝酒。沈嫣则和沈宜莲沈宜蓉闲聊着。 沈宜芳却木然的坐在那儿，压根没心情说话，和周围的欢闹显得那般的格格不入。 齐箫和沈宜晴这么一进去，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沈嫣亲切的问道：“箫哥儿，你的腿烫的厉害么？我那儿还有些上好的药膏，待会儿你带上一盒，每天涂抹三四次，也免得落下疤痕。” 齐箫连连笑道：“我又不是女孩子，这么仔细娇贵做什么。而且腿上烫的也不厉害，就是微微有些红，估计到明天就没事了。” 沈奕文打趣道：“箫表弟，你向母亲保证过，到杭州来绝对老实听话不惹乱子。可这些天，爬墙头跳墙头的是你，到处乱跑的是你，把汤撒到身上的还是你。我到时候回去这么一五一十的向母亲禀报一声，看看你怎么交代。” 齐箫连忙作揖陪笑：“好表哥，你可千万别说，到时候非但姑姑绕不了我，母亲也要好一通数落。我可吃不消。”那副谄媚的样子，把在座的人都逗的笑了出来。 沈宜晴趁着这个功夫，迅速的走到了沈宜芳身边坐了下来。 沈宜芳迫不及待的看了过去，出去了这么久，不知道四妹有没有见到耀表哥。 沈宜晴轻轻点头，又眨眨眼。暗示自己不但见到了，还说了几句话。 沈宜芳阴郁难解的心情总算稍稍好了一些。开始暗暗期盼着宴席早些结束。 奈何沈嫣和上官钰谈兴正浓，拉着众人东拉西扯的说了好半天，一直到亥时才依依散去。 沈宜芳一路走的急匆匆的，刚一进院子，便拉着沈宜晴去了自己的屋子里说话。 沈宜莲看着两人神神秘秘的样子，嘴角泛起一丝嘲讽的笑意。这两天的事情总显得有些诡异，聪明的沈宜莲已经隐隐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心里却毫无同情沈宜芳的意思。 她这一生已经不可能再拥有爱情了，自然不想见到沈宜芳春风得意。巴不得沈宜芳也狠狠的遭受一次挫折呢！ 沈宜蓉却是疑惑不解的摸了摸后脑勺：“奇怪，二姐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沈宜莲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道：“明天就要离开杭州了，想来，她一定是不舍吧！”至于令沈宜芳念念不舍的人是谁，就不必说的太过直接了，大家都明白的很。 沈宜蓉也不是傻子，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可是，姑姑不是说，耀表哥就要定亲了么？”这是上官家的家务事，谁也没权利干涉啊！ 沈宜莲耸耸肩，不想再说下去，径自的回屋子休息去了。沈宜蓉不高兴的撅起了嘴巴，真是的，一个个都满肚子的心事，却没人肯跟她聊几句，真是太伤人自尊了！ 此时的沈宜芳和沈宜晴，正面对面的坐着。 沈宜晴一五一十的将自己去上官耀那里的经过说了一遍，上官耀说过的话更是一字不落的学给沈宜芳听。 沈宜芳的脸本是苍白一片，待听到后来，更是毫无血色，身子晃了一晃，甚至有摇摇欲坠的架势。 沈宜晴被吓了一跳，急急的扶住沈宜芳的身子：“二姐，你冷静些。” 沈宜芳忍了一个晚上的泪水喷涌而出：“四妹…”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让她还怎么冷静？ 沈宜晴连句安慰之词也找不出来，只能默默的拍着沈宜芳后背。任由沈宜芳发泄着心中的怨愤和伤心。 也不知哭了多久，沈宜芳才抽抽搭搭的停了下来。沈宜晴掏出身上的帕子，为沈宜芳拭去眼泪，柔声的安慰道：“你也别太过伤心了，说不定还会有转机……” 这等空泛的安慰之词，真是一点力度都没有。可她所能做的，也仅止于此了。 沈宜芳怔怔的流着眼泪：“姑姑已经打算为他定亲了，只等我离开杭州，姑姑就要请人去罗家提亲。哪里还有什么转机？”莫说是转机了，就连想见一面都困难的很。 上官耀被沈嫣命人缩在了屋子里，压根出不来。她进也进不去，只能这么眼巴巴的望着想着。她心里怎么可能好受得了？ 见她这副死气沉沉的绝望模样，沈宜晴的心里也难受极了，忍不住叹了句：“别人看我们，肯定以为我们衣食无忧天天快活的很。哪里能想到我们会有这么多烦心事。” 沈宜芳什么也想再说，只呆呆的坐着，眼泪不停的从眼角溢了出来。 沈宜晴试探着建议道：“二姐，姑姑其实并不是对你有意见，定是怕父亲母亲不同意，所以才连上门提亲都不肯。要不，这次回京城之后，你就对母亲说说看，说不定母亲心软了，便会点头呢！”虽然可能性极小，到底也比呆坐着流眼泪强一些。 沈宜芳一愣，然后抿着嘴唇默默的想了片刻。 沈宜晴也不催促，只静静的陪着她坐着。 良久，沈宜芳才低低的说道：“四妹，你说的对。事情已然如此，我这么哭也没用。回去之后，我再去私下里求求母亲。只盼母亲真正心疼我……”机会虽然渺茫，可总要试一试。 沈宜芳用帕子擦了擦眼泪，镇定了不少。 沈宜晴见状很是欣慰，温柔的笑着安抚：“母亲最是疼你，只要你放下身段好好哀求，说不定她便会心软呢！” 明知沈宜晴是在说好听的劝慰她，可沈宜芳的心情还是好了不少。看着沈宜晴柔美的脸庞，沈宜芳忽的感慨道：“四妹，我们姐妹之中，最最有福气的定然是你。” 沈宜晴哑然失笑：“说得好好的，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再说了，我比起各位姐姐来差的远呢，哪里来的福气。” 沈宜芳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你可别在我面前自谦。论聪慧，你比我们这几个姐姐都强的多，论容貌，你将来必然也是出类拔萃。论性情，你温柔和善，又不失果断……” 沈宜晴呵呵笑了起来：“二姐，你可别再夸我了，我都快飘到天上去了。” “我还没说完呢！”沈宜芳径自往下说道：“箫表弟和你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将来，你们必然是水到渠成的一对……” “二姐，你说什么呢！”沈宜晴万万没料到沈宜芳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张俏脸红红的，散发的热气简直能煮鸡蛋了。好在此刻没有外人，不然，若是被别人听见了，真是羞也羞死了。 沈宜芳暂时抛开了自己的烦心事，掩嘴笑了起来。 第三百二十四章启程返航 情人节快乐哦~祝福今天看文的所有美眉们都收到鲜花~—— “我可不是信口胡说。”沈宜芳笑着说道：“箫表弟一直喜欢你，这是大家伙儿都知道的事情。待过上两年，定会上门来提亲的。以我们沈家和齐家的关系，何愁喜事不成？有箫表弟这样的好人选，你日后大可不必为找夫家发愁了……” 沈宜晴红着脸说道：“二姐，你快别胡说了，要是让别人听见了，指不定怎么取笑我呢！” 她和齐箫在一起？简直想都不敢多想。 倒也不是讨厌齐箫，事实上，她一直觉得齐箫是个很讨人喜欢的男孩子。只是一说到未来的夫君什么的，所有的热气便全数往头脑涌去，怎么也没法子平静了。 沈宜芳促狭的一笑：“这儿哪里有外人，不过就是我和你两个，有什么话不能直说的。别怪我没提醒你，箫表弟年方十二，便出落的俊美无匹，性子又活泼爽朗讨人喜欢，你可要好好把握才是。千万别等将来出现了劲敌再后悔不迭……” 沈宜芳随口说笑，自然不知道她这一句戏言，在两年后居然一语成鉴。这是后话，现下暂且不提。 这种事情越解释越显得心虚，沈宜晴只得闭口不言，任由沈宜芳取笑了几句。 只要沈宜芳别一味的沉浸在哀伤难过里，被她调笑几句倒也没什么。 闲扯了一大通之后，沈宜芳总算是有了丝笑容，比之前哭哭啼啼的样子好多了。 沈宜晴略略放下心来，便回了屋子梳洗。明天早上还得早起赶路，今天晚上得早些休息才是。 第二天一大早，简单吃了早饭之后，各人便去向沈嫣上官钰辞行。 沈嫣依旧是那副温柔亲切的模样，笑盈盈的和每一个人一一道别。到了沈宜芳的时候，沈嫣显得分外的关切：“芳姐儿，昨天晚上歇息的还好么？你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是不是没睡好？”一脸关切之情，丝毫没有假惺惺作伪的迹象。 姜是老的辣，这句话果然一点不假。她明明知道沈宜芳是为了什么心情不佳寝食难安，却只当做不知道一般，殷殷的垂询着。任谁见了，也要赞一声演技太好了！ 沈宜芳打起精神来笑道：“多谢姑姑关心，我一切都安好，只是一想到要离开杭州，便有些不舍之情。所以，昨天晚上睡的稍稍迟了一些，倒让姑姑挂心了。” 沈宜晴站在一旁，在心里暗暗喝彩。 沈宜芳在经历过最初的伤心难过之后，现在终于振作起来，恢复了镇定和气度。果然是好样的！ 沈嫣的眼中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旋即隐没在眼底，笑着客套了几句，便又将目光放在了沈宜晴身上。 不等沈嫣发话，沈宜晴便乖巧的上前一步：“姑姑，这些日子多有打扰，若是有什么唐突孟浪之处，还请姑姑谅解。” 沈嫣呵呵一笑：“你们能来，且在我这儿住这么多日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今后若有空，欢迎你们常来。” 虚情假意的客套了半天之后，各人终于上了马车。 一直镇定自若的沈宜芳，终于在踏上马车的那一刹那红了眼圈。 上官耀……果然没能来送行。想来定是沈嫣不肯让他们两个再见面吧！ 沈宜芳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却硬是克制着回头望的冲动，一步一步的上了马车。待车门关上缓缓启动的那一刻，眼泪悄然的流了下来。 沈宜莲张张嘴，想说什么，终于什么也没说。人人都有自己的苦楚，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说了也没用，还不如保持沉默，也免得勾起沈宜芳的伤心事。 沈宜蓉却没这等涵养，咋咋呼呼的喊了起来：“二姐，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三姐，你声音小一些，莫要让车外的人听见了。”沈宜晴微微皱眉，委婉的暗示道。马车才走没多远，若是被沈嫣夫妇听见了，岂不是太尴尬了？ 沈宜蓉悻悻的住了嘴，扭头往外张望打发时间去了。 沈宜晴悄悄松了口气，默默的递了个帕子给沈宜芳，却是一句话也没劝。临走之前都未能见上官耀一面，沈宜芳心里一定很难受。哭就哭一会儿吧！到底比闷在心里又强的多。 马车里一直维持着这般窒闷的气氛，一直到了中午吃饭休息的时候，才稍稍好了些。 沈宜芳的眼睛红通通的，也不肯下车吃饭。沈宜晴劝了半天，她也是不听。沈宜晴只得无奈的随着姐姐们下了马车。 沈奕文瞄了一眼，便察觉出异样来，低声问道：“二姐人呢？” 沈宜晴叹口气，冲马车那边努努嘴。 沈奕文也跟着叹口气，不再多问了。这两天沈宜芳的异常，大家其实都看在了眼底。再一联想到上官耀突如其来的病情，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简单的吃了午饭之后，沈宜晴特地带了些热乎乎的点心上了马车，递给了沈宜芳。 沈宜芳哪里有胃口，一个劲儿的摇头。 “二姐，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不过，饭总要吃的。”沈宜晴耐心的劝道：“不然，身子熬跨了，回了京城母亲问起来，你该怎么回答？我们又该怎么说？” 若是一副如丧考批的样子被齐氏见到了，齐氏肯定会生气。说不定便会迁怒到沈嫣头上去。那接下来的事情，更是难上加难了。 沈宜芳默然了片刻，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半晌，才低低的说道：“好，我尽力吃一点。”说着，便将点心接了过去，慢慢的掰了一小块是，送入口中，咀嚼了半天，才勉强咽下。 一路上就这么慢悠悠的吃着，总算吃了些东西进肚。 接下来的两三天行程里，沈宜晴一直不停的劝着沈宜芳多吃些东西。 远离了杭州之后，沈宜芳郁闷难解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再加上有沈宜晴不遗余力的劝说，沈宜芳总算肯下车吃饭了。 熬过了漫长的车程之后，终于又回到了熟悉的京城。 早有人提前送信到了沈府，齐氏焦灼不安的在门口候着，旁边站着的，还有一干姨娘们。都在伸长了脖子张望。 武哥儿已经蹒跚学步，在门口待不住，闹腾着要在地上走。叶姨娘哄了半天也没用，很是为难的看了齐氏一眼。 齐氏淡淡的吩咐：“好了，都是自家人在这儿，也不必太过拘着武哥儿。就让奶娘陪着他到门里走几步。” 叶姨娘忙不迭的应了，将武哥儿交给了身后的奶娘。 齐氏瞄了咯咯笑个不停的武哥儿一眼，眼中掠过一抹冷然的笑意。 沈霖中年得子，心情很是愉悦。对武哥儿竟是异常的上心，隔三差五的便前去探望。连带着叶姨娘的得宠也是牢不可破。好在自己的文哥儿和轩哥儿都已经长大，就算庶子们再多再得宠，也没有什么威胁可言…… 齐氏收回了目光，很自然的瞄了岳姨娘和王姨娘一眼。 岳姨娘本是沈霖身边最得宠的，只可惜现在风头大不如前，生生的被叶姨娘压了一头。而善于见风使舵的王姨娘，果然挑眉通眼伶俐的很，整日里往叶姨娘身边凑…… 这些，齐氏都了如指掌。只不过装聋作哑当做不知道罢了。 身为沈霖的妻子沈家现任当家主母，她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若是一味的争夺丈夫的宠爱，反倒落了下乘。所以，她惯于漫不经心的在一旁看着，然后不着痕迹的平衡后院的争斗。 当然，她万万不能容忍有女人威胁到她的地位。 岳姨娘靠山强硬，又和沈霖有青梅竹马的情谊，兼之心计颇多，因此，齐氏一直忌惮不已。 如今，眼看着叶姨娘将岳姨娘的风头压了下去，齐氏竟然有种不为人知的快意。 说白了，叶姨娘性子温软单纯，可比岳姨娘好拿捏的多。所以，齐氏对叶姨娘的得宠并没有多少忌惮。 岳姨娘对齐氏的目光恍若未觉，不停的往路边张望。他们一行人去了杭州连头连尾一月有余，这么久不见女儿，真是想念的很呢！ 齐氏忽的笑着说道：“岳姨娘，此次莲姐儿回来，便不能再随意出去了。让她安心待在院子里准备些嫁妆吧！” 岳姨娘一愣，不由得抬起头来看了齐氏一眼：“太太的意思是……” 齐氏笑着说道：“我本舍不得莲姐儿早早出嫁，所以迟迟没和林家商定婚期。不过，林家前些日子请人来说话，说是林光远今年已经十七了，若是拖到明年再成亲，只怕有些迟了。我和老爷商量了一下，婚期便定在今年年底。具体的黄道吉日，便等林家选了日子送过来，我们再选定一个。你看如何？” 岳姨娘连忙恭敬的应道：“一切单凭太太做主。”女儿能嫁到林家这样的府第，岳姨娘自然没什么不满意的。 齐氏满意的点点头，笑着允诺：“至于嫁妆单子，我已经列好了一大半，到时候送给老太太看看。若是还觉得缺什么，只管张口。我们沈家嫁女儿，总不能寒酸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心生疑窦 岳姨娘听到这样的话，自然欢喜，连连道谢：“多谢太太美意。一切都由太太做主便是。”只要有老太太坐镇，齐氏肯定会好好置办嫁妆。绝不敢亏待了沈宜莲。 这一点，岳姨娘丝毫不用担心。 王姨娘笑着插嘴：“大小姐的亲事忙完了，该轮着二小姐了呢！” 齐氏笑了笑：“莲姐儿生性稳重，芳姐儿可比莲姐儿差了一截，我也正为她的亲事发愁呢！” 自打去年沈宜莲的亲事定了之后，齐氏便一直为沈宜芳操心亲事的问题。正因为太过重视太过在意，反而一时没挑中合意的。 门第合适的，对方人品未必好。人品不错的，才貌却不够出众。才貌出众的，大多已经娶妻生子。想找一个门当户对性情忠厚有才有貌的少年郎，还真是不容易。 王姨娘口甜如蜜：“太太说这话婢妾可不同意，二小姐才貌出众，不知哪家的儿郎有这等幸运能娶到二小姐呢！” 齐氏听了这等话自然开心，呵呵的笑了。 岳姨娘的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嘲弄，口中却笑着附和了几句。 叶姨娘原本最不擅于交际，这两年来也有了不小的进步，笑着说道：“二小姐性情样貌都是万里挑一，不管什么样的人家都能配得上的。太太慢慢挑，总能挑到合意的。” 齐氏不由得笑着看了叶姨娘一眼：“我说晴姐儿这几年怎么越发的伶俐出挑了，感情都是你调教有功啊！”明明是赞扬的话，可听进耳中，不知怎么的总觉得有些刺耳。 叶姨娘笑容微微一僵，诚惶诚恐的应道：“太太这么说，可折煞婢妾了。若不是太太细心教导，四小姐哪有今天这般的光景。” 所有庶出的女儿，都尊齐氏为母。作为生母，反而要处处避嫌。这也是为了不引起齐氏的忌惮之心，真正为了女儿好，就得低调些才是。 齐氏笑了笑：“好了好了，随意闲聊几句罢了。” 叶姨娘唯唯诺诺的应了。这副温驯乖巧的样子落在齐氏的眼里，自然分外的顺眼。正待说些什么，就听到了一阵马嘶声。 齐氏神色一动，兴奋的看了过去。 王姨娘已忍不住高兴的喊了起来：“少爷小姐们终于回来了！太好了！” 岳姨娘也是满脸喜色，叶姨娘更是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眼眶微微有些湿润了。自从四小姐出世之后，还从未离开过她这么久呢！ 几辆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 沈奕文沈奕轩齐箫三个男孩子率先下了马车，俱是一脸笑容。尤其是齐箫，更是大声嚷了起来：“姑姑，我们回来啦！” 齐氏笑着迎了上去，先是上下打量了三人几眼，才笑着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箫哥儿，你母亲来过几次信了，你若是再不回来，她可急的不行了。” 齐箫欢快的说道：“这不是回来了嘛！” 几位姨娘一起围到了第二辆马车边。沈宜莲第一个下了马车，岳姨娘立刻抢了上去，拉着沈宜莲的手左看右看。王姨娘自然扯了沈宜蓉到一边问东问西。 叶姨娘紧紧的抓着沈宜晴的小手，一个激动之下，眼泪又落了下来。 沈宜晴无奈的笑道：“我一切安好，在杭州玩的很愉快，现在又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你见了该高兴才是，怎的反倒哭起来了？” 叶姨娘不停的擦眼泪，那眼泪却是越掉越多。 沈宜晴忙掏出帕子给叶姨娘：“好了，莫要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对了，怎么没见到武哥儿？” 叶姨娘边擦眼泪边道：“武哥儿被奶娘带着在府里练习走路呢！” 沈宜晴眼睛一亮：“哦？真的么？武哥儿都会走路了？这可太好了。”记得临走之前，武哥儿还不会走呢！不过才月余的功夫，居然就学会走路了。真是个好消息！ 叶姨娘一提到这个话题，立刻有了精神：“可不是么？说来也巧，你走了没几日，武哥儿便肯下地走路了。如今不要人搀扶，他也能走上十几步呢！” 沈宜晴高兴的不得了，笑着说道：“好好好，我现在就去看看他去。” 叶姨娘连连说道：“还是先去和太太说一声，再去看武哥儿吧！” “叶姨娘说的对，我差点把这茬给忽略了。我这就去给母亲请安。”沈宜晴呵呵一笑，几步便走到了齐氏面前，笑吟吟的行了一礼。 齐氏含笑打量了沈宜晴一眼：“出去一趟，晴姐儿似乎活泼了不少。” 往日里的晴姐儿，总是闷闷的不说话，老成有余，却少了些许女孩的活泼可爱。可现在看来，她眉眼弯弯笑的很是灿烂爽朗，倒是让人望之生出好感来。 沈宜晴抿唇一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女儿此次有幸出去，见识到了外面的大千世界，确实颇有收获呢！” 齐氏点头赞许：“好好好，能有这等体悟，也不枉出去这么一趟。” 说话间，沈宜芳也走了过来。 齐氏原本含笑的脸庞，在见到沈宜芳略显憔悴苍白的俏脸之后，顿时冷然了下来：“芳姐儿，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是生病了么？”这个沈嫣，到底是怎么照顾孩子们的？也太疏忽了吧！ 沈宜芳挤出笑容来应道：“母亲多虑了，我坐着马车总觉得不畅快，所以吃的有些少，因此脸色不太好看。不过，我在杭州过的极为开心，简直都舍不得回来了呢！” 齐氏一向精明，自然不会被这几句糊弄过去，蹙眉说道：“这么多人坐马车回来，只你一人面色如此难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看晴姐儿几人，个个脸色红润神采飞扬，别提多漂亮了。独独沈宜芳一人消瘦苍白，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也难怪齐氏如此不悦了。 沈宜晴连忙帮腔：“母亲，二姐说的都是实情。去的时候倒也没什么。可回来的路上，二姐不知怎么的，坐着马车便觉得不畅快，因此没胃口吃饭。不过短短三日，便瘦了一圈。我们看着，也都心疼的紧。现下总算好了，只要回来了好好休养几日，定能很快恢复过来的。” 沈宜芳连忙点头。 齐氏不动声色的瞄了一搭一唱的两姐妹一眼，将心里的疑窦暂且按捺了下来：“既是如此，还是快些进府吧！好好休息两日再去书房上课。” 众人一起应了，然后跟在齐氏的身后进了府。 沈宜芳见过了第一关，偷偷的松了口气。 这几日来茶饭不思，她的脸色能好看才是怪事。待到进了京城之后，她便开始暗暗着急起来。只可惜再怎么补妆，也掩饰不了憔悴的脸色。现在总算胡乱应付了过去，她也能暂时松口气了。 沈宜晴拉着沈宜芳的手，无声的赞道：“说的好！” 沈宜芳抿唇一笑，一直阴郁烦闷的心情，忽的开朗了不少。 外面再好，也好不过自己的家。当走进沈府之后，熟悉的景物扑面而来，心情忽的也平和安静起来。 “回家真好！”沈宜晴感叹道。 沈宜芳掩嘴笑了：“四妹，我也正想说这句话呢，被你抢先了。” 姐妹两个对视一笑，都振奋了不少。 丫鬟小厮们忙着搬运行礼，沈宜晴等人则一起去了沈老太太那里请安。 沈老太太笑着一一打量过孙子孙女们，亲切的问起了杭州之行的经过。沈宜芳没有出风头的心情，索性任由沈宜莲做代表发言。 沈宜莲妙语连珠，形容起路途见闻来好词不断，让人听了有身临其境之感。沈老太太听的十分专注，不时的笑着。 岳姨娘最乐意见到的，莫过于这样的一幕情景，一直笑吟吟的立在旁边，眼神里充满了怜爱和骄傲。 齐氏却时不时的看沈宜芳一眼，眼神看似平静，可细细留意，便会察觉到那平静之下的波涛暗涌。 自己生的女儿是什么性情，齐氏再清楚不过。 沈宜芳性子傲气，等闲不肯在人前示弱。更不肯被沈宜莲比下去一头。因此，每当和沈宜莲在一起，总是抢着说话表现。像今天这般安静沉默，几乎是前所未有。再联想到沈宜芳下车之极难看无比的脸色，齐氏的心底，浮起了莫名的不安。 似乎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发生了而她偏偏又不知情…… 齐氏的心里快速的转过了许多念头，各种猜想源源不断的冒了出来。不过，面上却还是笑盈盈的，丝毫看不出任何异常。 沈宜芳低着头，压根没留意到齐氏的脸色。沈宜晴却是将齐氏的眼神看的一清二楚，暗暗心惊不已。 看来，齐氏已经有所察觉了…… 想想也是，沈宜芳的异常之处如此明显，谁能看不出来？ 好在沈宜芳也没打算一直瞒着，等齐氏主动询问的时候，再顺手推舟的透露一些，探探齐氏的反应也好。 想及此，沈宜晴释然了不少。原本打算提醒沈宜芳收敛些，现在却又觉得没这个必要了。沈宜芳越是憔悴可怜，齐氏就越容易心软呢！ 第三百二十六章东窗事发 吃了午饭之后，齐箫本还想赖着不走，却没曾想齐笙居然来接他回家了。 见了齐笙，各人连忙上前了招呼。 沈宜晴忍不住细细量齐笙几眼。自去年听说了柳儿落胎之后，齐笙便再也没踏进过沈府的大门。屈指算来，已有大半年未见了。 齐笙极有风度的和诸人一一了招呼，脸上一直挂着浅浅的笑容。 齐箫有些不满的嘟哝母亲也太心急了，我刚回来，就逼着我回家了。” 齐笙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白了他一眼亏你好意思说出这种话来，你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月，也不想想家中是何等的惦记你。”尤其是袁氏，每日念叨齐箫的名字绝不会少于五次，听的各人耳朵都快出老茧子了。 沈宜晴好奇的问了句姐夫，今日怎的就你过来了？大姐呢，怎么没跟着一起回来？” 齐笙的笑容稍微淡了些，淡淡的解释道母亲急着让我把二弟接回去，若是宜华也跟着一起回来，只怕在沈府耽搁时间太长了。”这个解释倒是说的过去。 只是，齐笙提到沈宜华时，未免显得有些冷淡。 难道这对小夫妻还在冷战么？那件事都过去这么久了。再能记仇，也不至于闹到这样的地步吧！ 沈宜莲也窥出不对劲来，笑吟吟的说道姐夫，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明知道我们都很想念大姐，偏偏不肯带她回来让我们姐妹聚一聚。再这样，我们可就登门拜访了。” 各人明面上不好直言，可心里都在为沈宜华暗暗不平呢！齐笙做的也太过分了，为了一个通房丫鬟，竟然冷落了正妻。沈宜莲一想到这个，心里就觉得不痛快。因此故意在齐笙面前连说带笑的数落了几句。 齐笙不慌不忙的笑着应道这事可容易的很，再过半个月，大妹就要出嫁了。到时候，一定请你们都去热闹热闹。” 大妹出嫁？齐悦要出嫁了？ 冯天睿要娶齐悦了…… 沈宜莲冷不丁的听到这样的消息，脸色刷的一白，胸口忽然好闷好闷，连呼吸都是如此的困难。 沈宜晴见势不妙，连忙笑着圆场这可真是个大好消息，到时候不用说我们也一定去叨扰呢！” 齐笙微微一笑，不再多言，领着齐箫去向齐氏辞行。齐箫依依不舍的瞄了沈宜晴一眼，才走了。 沈宜芳一直蔫蔫的没精神，沈宜莲也是一脸惨白。 沈宜晴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悄然叹了口气。情之一字，果然害人不浅。 想安慰，却又觉得从安慰起。尤其是沈宜莲，冯天睿就是她心中的伤疤，每每一提及就是在她未愈合的伤口上撒盐。还不如保持沉默只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呢！ 这么想着，沈宜晴索性什么也没说。 当下，各自回了院子休息不提。 接下来的两天，各人都在院子里好生休息。 旅途劳顿，乍然休息下来，只觉得浑身酸痛难当。沈宜晴懒得出去走动，每天只坐在院子里懒懒的晒着太阳。 只可惜，平静的时光总是特别的短暂。这一日下午，沈宜晴刚吃过午饭不久，秋寒便神色慌张的跑过来了。 沈宜晴反射性的蹙眉问道是不是二姐出什么事了？” 秋寒苦着脸叹气太太一大早便派秋霜来请了二小姐过去，奴婢也跟着去伺候。后来，太太喊了二小姐到屋子里说话，一说就是半天。奴婢一直在门外候着，什么也听不见。到了吃午饭的时辰，太太一个人出来了，二小姐却没出来。奴婢仗着胆子问了一句，太太说了，二小姐今天没有吃饭的心情。奴婢也不敢多问，便悄悄的溜了出来，向四小姐报个信。” 说着，又补充了一句四小姐，你可不知道，太太的脸色难看的不得了，眼神冷的像刀子似的。” 沈宜晴的心陡然一沉。不用多想，定是东窗事发了。 齐氏一向疼爱沈宜芳，因着沈宜芳挑食，特地请了极有名气的厨子，每日为沈宜芳理三餐。可今天倒好，居然把沈宜芳关在屋子里，连午饭都不许她吃…… 沈宜晴不敢多想下去，匆匆的吩咐秋寒，你快些回去候着。太太在气头上，莫要被逮到小辫子做了出气筒。我待会儿就过去。” 听了这等掏心窝子的话，秋寒感动的不得了。四小姐最难能可贵之处便在这里了，总时时刻刻为下人们着想，这份体贴真是天上地下都难寻啊！ 秋寒连连道谢，便匆忙的跑了出去。 沈宜晴皱着眉头，默然了许久。然后又起身踱起步来，屋子里憋闷的慌，索性又去了院子里来回的走着。 兰初和采梅面面相觑，一头雾水。小姐一向冷静，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情都是镇静自若。可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采梅装着胆子想上前劝慰几句，香菱忙扯住采梅，微微摇头。小姐满腹心事，正在想对策呢！还是别去扰的好。 采梅不情愿的停住了脚步。 香菱满脸担忧的看向沈宜晴，心里也跟着忐忑起来。很多事情，主子们即使不说，身为贴身丫鬟的她和秋寒，也都一一看在了眼底。所以，今天的事情香菱也能猜出一二来。 齐氏发怒本在情理之中，还不知道会怎么惩罚沈宜芳。小姐若是冒然的凑上去说情，怕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甚至会将也牵连进去。最明智的做法，莫过于明哲保身保持距离。 只是，以小姐的性子，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香菱悄然叹口气，心里也沉重起来。 果然，过了半晌，沈宜晴停住了脚步，沉声吩咐道香菱，你随我去母亲的院子一趟。” 香菱明知劝说用，依然忍不住小姐，这件事情太过棘手，就算你去了，只怕也没什么用。再说了，太太在气头上，哪里能听的去劝告。说不定还会迁怒于你……” 沈宜晴淡淡的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好了，不用说了，快些一起去吧！”说完，看也没看满脸焦急的香菱，便直直的走了出去。 人生在世，有些事情能避就避开，可有些事情，明知道不可为也要为之！ 沈宜芳待她一片真诚，不管出了什么事情都护着她。在沈宜芳的身上，她领略到了什么叫做姐妹之情。 现下沈宜芳出了事，她岂能袖手旁观闲闲的看热闹？ 就算去了会被齐氏迁怒痛骂责罚，她也是一定要去的。 沈宜晴的步伐并不快，紧紧的皱着眉头，不断的想着种种情况和对策。 香菱见沈宜晴心意坚决，也不再多劝，只默默的跟在她身后。心里却在盘算着，待会儿论如何也要紧紧跟在小姐身边，如果齐氏发怒要板子什么的，她也能帮着挡一挡。 主仆两个各怀心思，终于到了齐氏的院子外。 守门的丫鬟见沈宜晴来了，连连陪笑奴婢见过四小姐。”却没有让路的意思。 沈宜晴何等聪慧伶俐，一见这动静，便知道定是齐氏叮嘱过闲杂人等一律免进。 到了此刻，沈宜晴反而沉下心来，浅笑着说道你且去替我禀报一声母亲，就说我有事求见。” 那丫鬟一脸为难可是，太太吩咐过，今天任何人求见一律不见……” 沈宜晴淡淡的说道你就说，我要禀报的事情跟二姐有关。还请母亲抽出空来见我一面。你只管这么说一声，母亲见不见我，我都不怪你。”齐氏听到这等话，自会肯见她的。 那丫鬟只得应了声，匆匆的去了。 香菱忍不住低声说道小姐，你待会儿说话可要留心些。莫要惹怒了太太。” 沈宜芳是齐氏最宠爱的亲生女儿，也不免被关在了齐氏的屋子里反省，连午饭都不准吃。若是小姐说了什么不恰当的话，只怕…… 沈宜晴悄然叹口气，也低低的应道香菱，我也顾不得这么多了。若是此刻不帮一帮二姐，我这辈子都会于心不安的。”事在人为，就算有一线希望，也该去搏一搏才是。 香菱的眼眶湿润了小姐……” 小姐这样温柔宽厚善良的性子，老天一定会保佑小姐平安事的吧！ “奴婢见过四小姐！”匆匆走来的，却是秋霜，带来的果然是好消息太太吩咐了，让你现在就进去。” 沈宜晴点点头，抬脚走了进去。 秋霜左右看一眼，忽的靠近沈宜晴，低低的提醒了一句四小姐，太太今日心情极差，待会儿你说话可要留意些。” 她说的还算含蓄。事实上，齐氏今天大发雷霆，怒火前所未见，院子里的丫鬟人人自危，连大气都不敢出。四小姐千万别捅了马蜂窝啊！ 沈宜晴感激的一笑多谢你提醒！”关键时候，秋霜肯这么提点一句，也算有情意了。 秋霜也不敢再多说，忙抢上前去领路。 沈宜晴放缓脚步，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然后跟着秋霜走上前去。 第三百二十七章一记耳光 齐氏在偏厅里坐着。 外面的阳光灿烂明媚，偏厅里的光线却暗了不少。逆光之下，沈宜晴几乎看不清齐氏的面庞。 可是，齐氏浑身上下散发的寒意却是显而易见，偏厅里的温度都跟着降低了不少。 见沈宜晴低头敛容走了进来，齐氏的眼底闪过一丝冷意，语气更是如腊月寒霜晴姐儿，你说有话要和我说，是么？” 沈宜晴垂着头应道是，女儿有话想说。” 齐氏冷哼一声跟芳姐儿有关？”提到沈宜芳，齐氏的脸色更难看了。 沈宜晴镇静的答道是的。” 齐氏瞄了秋霜一眼，秋霜立刻识趣的告退。香菱明明也该跟着退下，却不肯走，兀自站在沈宜晴的身后。 好个胆大的奴婢！果真样的主子调教出样的奴才来！ 齐氏不耐的瞪了香菱一眼，香菱被瞪的双腿都软了。当家主母的威势可不容小觑，一个不好，就算拖她出去打一顿板子也不在话下。 沈宜晴回头看了香菱一眼，连连冲香菱使眼色。 香菱只得也退了下去，临出门前，兀自担忧的看了沈宜晴一眼。 齐氏留意到这一幕，不怒反笑好一个晴姐儿，你身边的丫鬟倒是忠心的很。也不你是调教出来的。” 沈宜晴连连应道母亲这么说，真是折煞女儿了。” 齐氏心情差的以复加，说话也不耐烦含蓄委婉那一套，很是直接在我面前不用这么自谦。你的心机手段可比几个都强多了。满院子的下人都对你服服帖帖，就连芳姐儿也口口声声都赞你好。想来，你的过人之处真不少啊！” 最后一句，拖的长长的，充满了浓浓的讥讽之意。傻子也能听得出其中的不善来。 果然迁怒到她的头上来了！ 沈宜晴抬起头来，乌黑的眼眸定定的看向齐氏母亲若是这么想，女儿更是羞愧了。这些年来，女儿自问以诚待人，并未做过不当的举动。” 齐氏冷笑连连好一张伶牙俐齿，你敢说你从不芳姐儿和耀哥儿的事情么？” 沈宜晴咬牙点头女儿……” “啪”的一声巨响，打断了沈宜晴的话。却是齐氏狠狠的拍了桌子，连茶杯也差点被震的掉落下来好你个晴姐儿！你既然知情，为一直隐瞒不告诉我？你可，这不是对你二姐好，而是生生的害了她？” 齐氏越说越生气，豁然站了起来，走上前来，指着沈宜晴的鼻子怒骂亏得芳姐儿处处说你好话护着你，你就是这么对她的么？你也不是小孩子了，难道连这其中的轻重也分不出来吗？上官家在朝中没有丝毫根基，全仗着沈家当年的提拔栽培，才有了上官钰今天的光景。这样的人家，可能配得上我们沈家。芳姐儿一时糊涂，迷上了俊俏的耀哥儿也不奇怪。可你倒好，居然帮着她隐瞒不说，生生的把我蒙在鼓里。现在倒好，事情发展到这等地步，简直丢尽了我们沈家的颜面！” 一大通滔滔不绝的指责之词源源不断的往沈宜晴涌来。 沈宜晴动也未动，也不做任何辩解，只低头认对不起，母亲，都是女儿的……” 齐氏怒目而视自然是你的！若是没有你怂恿，芳姐儿可能一再？她居然还敢当着我的面说出那些不知羞耻的话。哼，一定是你在背后教唆的对不对？” 齐氏在气头上，不由分说的将此事都怪到了沈宜晴的头上。 事实上，这本是沈宜芳和上官耀之间的事情，好怪到沈宜晴的身上？只不过但凡做母亲的，都觉得的女儿犯再大的也是情有可原，在有可能的情况下，总会不自觉的将原因都归咎到别人的头上。 沈宜晴的眼里闪出了泪花，哽咽着说道母亲骂的是，都是女儿不好，不该鼓励二姐和耀表哥来往……”齐氏一肚子火气，便先冲着她来吧！骂一通出了气之后，想必也能冷静些。 齐氏听到这等话，气急怒急，竟是扬起手，狠狠的落了下来。 沈宜晴咬咬牙受了这一巴掌，连闪躲都不曾有。 清脆的响声过后，沈宜晴被打的踉跄了一步，白嫩的脸颊上浮出了五指印痕。可以想见齐氏确实在气头上，手劲着实不小。 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巨痛，左耳也跟着轰隆了一会儿，眼前晕眩了一下。泪水不自觉的冒了出来。 齐氏也未料到沈宜晴居然没有闪躲，竟然硬生生的挨了她这一巴掌，也是一愣。满腔的怒火，忽的平息了不少。 沈宜晴深呼吸一口气，吸吸鼻子，将剩余的泪水又咽了回去，慢慢的站稳了身子。 没事的，不过是一个巴掌罢了。她受得住的。前世不知受过多少比这更难堪更重的惩罚，她不也都撑过来了么？做了三年的沈家，不至于就娇贵到连巴掌也受不住的地步。 沈宜晴不用照镜子，也现在的是多么的狼狈。 齐氏的巴掌打的极重，脸上火辣辣的，定是又红又钟，梳理的整整齐齐的发髻，也散乱了一些。再加上脸上的泪痕，肯定是惨不忍睹。 齐氏眼神很是复杂，张张口，**言又止。 打也打过了，现在再来说，也太过假惺惺了。再者，她也拉不下这个脸…… 沈宜晴不用酝酿，眼中的泪水也在不停的打转，盈盈**坠母亲，你打的好，打的对。都是女儿不好。若是没有女儿怂恿，二姐也没那么大的勇气和耀表哥私下来往。若是女儿早些向母亲禀报此事，母亲定然能早些防患未然，事情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糟糕。” 齐氏也未料到沈宜晴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愣了片刻，才咳了一声你知就好！”气头一过，心里的悔意也悄然冒出来一些。 刚才出手似乎有些太重了，晴姐儿白嫩秀气的小脸上五道指印清晰的令人心惊。若是被沈霖了，指不定会怪她对庶女太过严苛呢！ 齐氏眼里一闪而过的悔意，沈宜晴看的一清二楚。心里悄悄松了口气。挨了这么重的一巴掌，想来齐氏的火气也消退了不少吧！也能静下心来听她说几句了吧！ 从进来到现在，她终于真正博了一个说话的机会。 沈宜蓉缓缓的跪了下来，哀求道母亲，千万，都是女儿的。可是，二姐和耀表哥两情相悦，您忍心看着二姐整日里以泪洗面伤心难过？” 齐氏哼了一声，却总算没有再发火了。 齐氏心里存着疑窦，因此只容得沈宜芳休息了短短的两天，便将沈宜芳喊了过来问话。之前的担心果然成了事实，沈宜芳当着她的面，居然点头承认了和上官耀有私情一事。还哭着哀求着让她成全。 齐氏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一怒之下，便将沈宜芳关在了的屋子里不准出来，连午饭都没让送进去。脑子里不停的想着要如何打消沈宜芳的这份痴心妄想。 沈家的嫡出，就算是入宫为妃也是有资格的，京城里的世家名门望族众多，不管嫁到哪一户人家去，沈宜芳也是正经的正室，将来做个当家主母不在话下。可能许配给上官耀？ 余怒未消之下，晴姐儿偏巧在这个时候来求见，不用多想也，定是为沈宜芳求情来了。齐氏盛怒之下，不免又迁怒到了晴姐儿的身上。直到这一巴掌打过之后，齐氏才稍稍清醒过来，也暂且按捺下了愤怒的心情，听一听晴姐儿到底想说。 沈宜晴抬起迷蒙的泪眼，眼泪静静的滑落，语气哀伤又难过母亲，女儿想问您一句真心话。您心疼二姐么？” 齐氏瞪了过来，有些不耐的说道你这说的是傻话，我生的女儿，我不心疼谁心疼。” 沈府上上下下这么多少爷，齐氏最看中的，是长子沈奕文。最最心疼的，却是女儿沈宜芳。 自小到大，沈宜芳几乎是被捧在掌心如珠玉一般，要便是。齐氏从来舍不得拂逆她的心意。毕竟，女儿养到十五六岁，便要出嫁，成了别人家的。真正待在家中的，不过是短短的十几年罢了。因此，齐氏对沈宜芳总多了份疼惜。 也因此，齐氏对沈宜芳的亲事看的极重，一门心思要为沈宜芳挑一个最好的人家，才一直拖到了现在。 “您既然这么心疼二姐，为不肯让二姐嫁的如意幸福？”沈宜晴轻轻的吐出一句话。 齐氏万万没料到她会说这样的话，眉头一皱，呵斥道放肆！一派胡言！我全心全意为她着想，自然希望她嫁到最好的人家，过的幸福如意，一辈子锦衣玉食。”还有谁能比她更希望沈宜芳嫁的好？ 沈宜晴抬起头来，直直的看向齐氏，一字一顿的说道可二姐想要的生活，和您想象中的，并不一样。” 第三百二十八章能言善辩 这轻飘飘的两句话，直直的戳进齐氏的心窝。简直就和打齐氏耳光异！ “你……”齐氏气恼之极的站了起来，手指颤颤巍巍的指向跪在她眼前的沈宜晴你凭这么说？我全心全意为她好，为她谋算，一切都是为了她。你居然敢这么说？” 沈宜晴豁出去了，用袖子擦了眼泪，清晰的说道母亲，我今日既然来了，自然要将心里话全数都说出来。我们四个之中，二姐脾气最任性最傲气，看起来最不好相处。可事实样，您应该比谁都清楚。其实，二姐才是最最听话最最乖巧的沈家女儿。从不会忤逆您的心意。所以，当她和耀表哥产生感情之际，她是多么的痛苦，您根本法想象。” 齐氏满腔的怒火被这番话浇熄了，怔怔的看着侃侃而谈的沈宜晴，心里也不知是个滋味。 沈宜晴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二姐心里不好受，又不敢对您说，只得偷偷的和我说几句悄悄话。我她的所有秘密，也她所有的痛苦和纠结。所以，我才会鼓励她和耀表哥继续来往……” 听到这儿，齐氏压抑的怒火又自发的浮了上来，冷哼了一声照你这么说，你倒是一片好意了？你明私相授受是大忌，一被人就会于名节有损。明上官耀非良配，我压根不会同意这样的亲事。居然还怂恿芳姐儿和耀哥儿偷偷来往。你到底是何居心？” 齐氏的话语冷森森的，带着逼人的寒气，目光中更是冷冽。 晴姐儿一直处心积虑的和芳姐儿交好，所图的，非是芳姐儿的袒护和庇佑。如今芳姐儿忽的闹出这么一出来，其中竟然有晴姐儿的推波助澜。怎能不让齐氏起疑心？ 沈宜晴并未退缩，反而是勇敢的抬头迎上了齐氏的目光母亲，我一心只盼二姐过的幸福开心，绝没有他意。我可以对天发誓，若是我对二姐有任何不轨图谋，便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话语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而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没有害怕没有惊惧没有彷徨没有闪躲，只有坚定只有执着。毫不作伪的呈现出最真诚的心声。【学 ] 齐氏看着这双坦率真诚的黑白分明的眸子，心里微微一动。 她掌管沈府多年，整日里和面的下人们打交道，谁说真话谁在骗她，她一清二楚。她自然能看的出沈宜晴这番言语发自肺腑。 “母亲，二姐是您怀胎十月辛苦生下来的，您比谁都疼惜她。您也一定比谁都想她过的好。”沈宜晴慢慢的说道诚然，耀表哥的家境不算最好。可是，姑父性格端正，姑姑性情温柔，上官家人口又很是简单，若是二姐能嫁到这样的人家，日后一定会过的很舒心。您说是不是？” 齐氏的眸光微微闪动你姑姑姑父为人确实不，只是……”门第实在攀不上沈家。她也断然不可能让女儿远嫁到杭州去。 沈宜晴似是看出了齐氏心中所想，连忙说道当年姑父一所有，可祖母却将姑姑许配给了姑父。想来也是看中了姑父的人品吧！事实上，这么多年来，姑父对姑姑一直很好，连妾都不肯纳。姑姑一直过的很好。有这样的父亲，耀表哥的性子也是一目了然了。” 一个女子，最最幸运的事情莫过于遇到一个珍惜爱惜的。从这方面来说，沈嫣确实很幸运。 齐氏不以为然的哼了声你姑姑过的哪里能算好，这么多年来一直背井离乡，跟着你姑父在杭州生活，一年都回不了京城一次。再说了，凭你姑父的本事，只怕这一辈子也没法子为你姑姑争来一个诰命。” 京城乃天子脚下，繁华富庶处可及，哪里是区区一个杭州能比得了的。 说到这些，齐氏骨子里的骄傲隐隐的流露了出来。 沈宜晴并未纠缠这个问题不放，而是稳稳的说了下去上官家确实有不尽如人意之处，这些二姐也很清楚。可是，耀表哥一表人才，天资聪颖，性情温柔，这些，母亲总不能不承认吧！” 上官耀的人才相貌一不是千里挑一，翻遍京城只怕也找不到如此优秀出众的少年了。 齐氏淡淡的“嗯”了一声耀哥儿确实不，这点不需你说，我也清楚。” 单论耀哥儿本人，配芳姐儿也不算委屈了。只不过，世家嫡女的亲事，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要考虑的很多很多…… 沈宜晴鼓起勇气，将心底想了许久的话源源不断的说了出来母亲，这世道对女子多有束缚，男子花心风流到处留情是理所当然，女子却要恪守妇道相夫教子打理后院琐事。外表看着风光，其实各种滋味，只有才清楚。女儿斗胆说一句，您过的不就是这样的日子么？难道您想让二姐将来也过和您同样的生活么？” 沈霖的风流多情，正是齐氏痛苦的来源。只可惜，齐氏连嫉妒吃醋痛苦的权利都没有，面上还要强自作出大度的贤妻样子来。这样的生活，就算锦衣玉食，就算奴仆成群，又有幸福可言？ “放肆！”齐氏勃然而怒，显然是被戳中了痛处，她霍然站了起来你竟然敢这般和我说话!” 真是太放肆太大胆了！真没想到，这个外表温驯柔软的女儿，内心居然是如此的叛逆反骨。连这等话也敢说出口。往日里，倒是小觑她了。 沈宜晴一直跪着说话，膝盖早已被磨的刺痛不已，可她却一所察，仍是倔强的说了下去还请母亲宽恕女儿的直言，只是，就算母亲打女儿十个巴掌，女儿也要把心里话全数说出来。” 齐氏不怒反笑，只是那笑容里有说不出的冷意好好好，我往日里倒是小看你了。你想说，只管都说出来，我且听着。”说着，又按捺下心底的火气，缓缓的坐了下来。 沈宜晴定定的看着齐氏，勇敢的张口说道女子一生所求，便是有个疼惜爱护的男子相携一生。再多的荣华富贵名利地位，也不如知心的伴侣。正所谓易求价宝难得有情郎，二姐和耀表哥两情相悦，男才女貌，正是最最相配的一对。以耀表哥的心性，一定会对二姐一心一意。反之，若是只看家世便将二姐许配出去，二姐定然痛苦难当。日后又岂会有幸福可言？母亲既然心疼二姐，便请母亲成全了二姐的幸福吧！千万不要等到日后再后悔今时对二姐的举动。” 说罢，沈宜晴深深的弯下腰去长跪不起。 看着眼前那个伏地不起的小小身影，齐氏哑然语。 那一通话在脑海里不停的回响，她明明该怒骂晴姐儿一顿，可不知的，此刻的她却连叱责都提不起力气来。只怔怔的坐在椅子上，脑子里纷乱之极。 四周一片令人窒闷的安静。 沈宜晴不知跪了多久，膝盖酸麻不堪，全身更是酸软力，可却咬牙硬是撑了下来。 只要齐氏肯认真的想一想，只要此事尚有一丝转机，她就算吃再过的苦头也值得了。 良久，齐氏才淡淡的吩咐道好了，你别跪着了，先起来吧！”语气很是淡然，让人猜不透她到底是高兴还是生气。 沈宜晴低低的应了一声，然后缓缓的起身。 因为跪的太久，腿早已麻了。又人搀扶，起身更是费力。沈宜晴没有当场摔倒在地，已算是极有毅力了。 当着齐氏的面，沈宜晴不便多活动，只能趁着起身之极，稍微活动一下手脚，便安静的站到了一边，静静的等着齐氏发话。 沈宜晴悄然的用眼角余光打量着齐氏的脸色，只可惜此刻的齐氏面表情，脸上一片肃穆，压根也看不出来。 “晴姐儿，你先回去吧！”齐氏出人意料的吩咐了道。 沈宜晴微微一愣，便点头应了女儿打扰多时，也该告退了。只是，二姐她……”还被关在齐氏的屋子里吧！也该让她先吃点午饭吧！ 齐氏冷冷的看了过来你想说的话全都说完了，我也听过了，你还要做？”语气隐隐透露出不善和不耐。 沈宜晴不敢再多做要求，低声应了声，便默默的退了出去。 门被关上的一刹那，齐氏一直端着的面孔陡然松懈了下来，竟是呈现出疲劳不堪的姿态，力的靠在椅背上，深深的叹了口气。 虽然不想承认，可是刚才，她居然真的被沈宜晴一番胆大妄为的话动摇了心意…… 究竟样才是对女儿好？ 齐氏笃信的，是挑一个家世最好人才最佳的少年，让女儿风光出嫁，一生荣华富贵衣食忧。 可是，沈宜芳喜欢的，却是压根配不上沈家的上官耀…… 齐氏又深深的叹了口气，一时之间，脑子里混乱之极。看来，今天晚上要和沈霖好好的商议此事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狼狈不堪 香菱一直在门外候着，目光不时的盯着那扇关的紧紧的门。 在里面已经待了好久了，怎的到现在还没出来？到底在和太太说？该不会说触怒太太的话吧！ 香菱越想越是忐忑，越想越是不安。 待听到那声隐隐的响声和接踵而来的怒吼时，香菱更是脸色一白，手也颤抖了起来。 那……明明就是挨了耳光的声响。屋子里只有太太和两人，不用想也，定是太太一怒之下打了一耳光。即使隔着厚厚的一扇门，都能听到那清脆的声响。 可想而知，太太花了多少的力气…… 身子娇弱，哪里能受得住这样重的巴掌啊！ 香菱全身的热血都往头脑冲去，还没等头脑想明白，脚便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了过去。 守在门边的秋霜及时的上前拉住了香菱，急促的提醒香菱，你疯啦！太太和在里面说话，让咱们在外面候着。你可以进去？不要命了么？” 齐氏发起火来，对下人可是从不留情面的。 香菱的泪花在眼里直打转秋霜，你听见没有。那个声音……” 秋霜苦笑一声，悄然叹气。那声响如此的清晰，她自然听见了。太太发起脾气来，打耳光是常有的事情。 只不过，平时挨打的都是丫鬟婆子，们挨打尚是第一次。 “香菱，这些事，不该我们管。我们也管不了。”秋霜低低的劝道还是在这儿好生候着吧，免得惹恼了太太，说不定还会连累到四。” 若是香菱这么不顾一切的敲门进去，齐氏定会更生气。到时候，吃苦头的还不是四？ 香菱的眼泪簌簌的落下来，却是没敢再随便动弹，也未敢发出任何哭泣的声音来。那眼泪却源源不断的往外涌。 秋霜在一旁看着，心里也是一阵酸涩。 四待香菱的好，早在丫鬟中传开了。她在背地里也曾悄悄的羡慕过多次。 做主子的，习惯性的指使她们做这做那，压根没有人会真正的关心她们尊重她们。婚嫁不由已，甚至还可能随时被转卖打发出去。这样战战兢兢的生活，谁能其中的苦楚？ 可四却是不一样的。她待人和蔼客气，处处尊重他人，从不乱发脾气，更不曾随意迁怒身边的丫鬟。这样的好主子，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 秋霜是齐氏的贴身丫鬟，常替齐氏到各个院子里走动。因此，和四也打了不少的交道。对温柔和气的四，一直印象极好。 现下看着香菱声落泪的凄苦，秋霜很自然的也跟着难受起来。 屋子里隐隐传来了说话声，断断续续的，听不清楚。 秋霜竖起耳朵听了半天，也没听出来，只得放弃了这个念头。见香菱仍在哭泣，便悄悄的扯了扯香菱的衣袖好了，你别哭了。万一四和太太随时出来，看见你这副模样，可就糟了。” 香菱默默的点点头，用袖子擦了眼泪，心里却愈发的焦虑起来。 进去这么久了，还没出来？她到底和太太说了些，才惹得太太发了这样大的脾气？ 啊，在沈府生存，明哲保身是第一要诀。你万万不能因为二的事情便将也搭进去啊！二是太太亲生的，犯再大的过，太太也舍不得责罚太重。可你就不同了。太太整治一个庶出的女儿，只怕是眼都不会眨一下…… 心急如焚的盼了半天，门那边总算有了动静。 香菱心里一动，连忙凑上前去。 门咿呀一声被打开了，沈宜晴缓缓的走了出来。 香菱硬是挤出了笑容，你可总算出来了……”故作欢快的话语在看到沈宜晴脸上明显的红肿指印时，戛然而止。 老天，怎的便成这副模样了？脸颊左边红肿一片，脸上泪痕未干，头发也有些凌乱…… 沈宜晴自知此刻狼狈不堪，却故作镇静的笑了笑好了，我的话已经说完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香菱也知此刻不宜多说，硬生生的将到了眼边的泪水逼了回去，点点头，跟在沈宜晴的身后匆匆的出了院子。 秋霜看着主仆两个的背影，叹了口气，精打采的继续在门口候着去了。 沈宜晴不想让人看到狼狈的样子，刚从齐氏院子里出来，便转到了附近的一个小花园里。 香菱默默的拿着帕子，为沈宜晴轻轻的擦拭脸上的泪痕。然后替沈宜晴整理好散乱的发丝。一番收拾过后，果然好了一些。 只是左脸上的指印实在明显，却是论如何也没法子遮掩住了。 香菱看着那张秀美的脸蛋和那不相称的五指印痕，眼圈陡然红了，太太也太狠心了。舍得打的这般重？” 沈宜晴挤出笑容来安抚香菱好了，香菱，我已经不疼了。你不用为我担心。” 香菱哽咽着说道，你就别再强颜欢笑了。你的半边脸又红又肿，得快些回去用热毛巾敷一敷。不然，明天可出去见人啊！” 沈宜晴刚才一直精神紧绷着，现在一松懈下来，果然也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痛。也没了心情多说，和香菱一起匆匆回了院子。 一路上不免碰到了一些丫鬟。一个个都好奇的张望了几眼，虽然当面不敢乱说，背地里不免要乱嚼舌头胡乱猜测一番。 沈宜晴在心底暗暗叹气，旋即又打起精神来安慰。今天总算没白来一趟。齐氏肯听完她说的话，至少也会有些动摇吧！ 接下来，就要看沈宜芳是否能坚持的心意。更要看齐氏和沈霖是否真心疼惜沈宜芳了。 一路话，只匆匆的走了回去。 守门的小丫鬟冬儿开了门之后，见了沈宜晴的脸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问道小、，你的脸……” 香菱瞪了冬儿一眼，冬儿立刻噤了声，将后半截的问话给咽了回去。 沈宜晴没心情多说，半垂着头走了进去。 兰初和采梅本在屋子里收拾打扫，见沈宜晴回来，俱是高兴的迎了过来。然后，纷纷瞪圆了眼睛，不约而同的一起问出了口，你的脸了？” 香菱没好气的白了两人一眼好了好了，别多问了，还不快些去端热水过来给净面敷脸？” 兰初果然不再多问，连忙小跑着去端了热水。采梅则去拿了毛巾来。 许妈妈本在里屋做针线，被这动静惊动了，也走了出来。看到沈宜晴脸上的指印，许妈妈先是一愣，旋即心疼的叹口气，你去太太那里了么？”不用问也，沈府上上下下这么多主子，敢动手打的，也只有齐氏了。 沈宜晴瞒不过许妈妈，轻轻的点了点头。 许妈妈默然不语，从采梅手中拿过毛巾放入热水中，再拧的半干，轻轻的敷在沈宜晴的左脸上。 那温热湿润的感觉异常的舒适，连带着阵阵的刺痛也缓解了许多。沈宜晴舒适的轻叹口气。 反复数次之后，脸上的红肿果然消褪了一些。许妈妈端详片刻之后，便吩咐香菱你去屋子里找一盒药膏过来，就是那种瓷瓶子装的，消肿的功效最好了。” 香菱应了一声领命去了，不肖片刻，便拿着一个瓷瓶子过来了。 许妈妈小心翼翼的挑出一些药膏，轻柔的涂抹在沈宜晴的脸上。那药膏冰冰凉凉的，带着淡淡的薄荷香气。涂抹在脸上，说不出的舒适。 待到此刻，许妈妈才有空追问事情的经过。 沈宜晴不**多说，只淡淡的说道我今日在母亲面前说了些不中听的话，母亲在气头上，便打了我一耳光。” 许妈妈的眉头皱了起来，你到底说了些，竟然惹得太太发了这么大的火气？” 齐氏平日里治家甚言，动手惩罚丫鬟也是有的。不过，对少爷们还算和蔼，极少生气到动手的地步。也不四今日到底说了哪些让人不痛快的话，居然惹得齐氏大发雷霆。 沈宜晴轻描淡写的说道也没，大概是母亲心情急躁，才会听着不入耳。”摆明了不想细说。 许妈妈也只得就此打住，没有再问下去。心里却打定主意，背后一定要好好盘问盘问香菱不可。香菱整日里跟在身边，肯定些内情的。 沈宜晴借口要休息，将身边人都打发了出去，一个人独自在屋子里坐着发呆。 依旧是春暖花开草长莺飞的季节，可是，对沈家的女儿们来说，这样的大好**，却没有心思再细细的欣赏了。 沈宜莲因为冯天睿即将迎娶齐悦一事而郁闷难解，沈宜芳被齐氏关在屋子里反省。她也因为之前和齐氏的对阵累的精疲力竭。 希望今天过后，一切都有好的转机。 胡思乱想了许久，沈宜晴不知不觉的缓缓的躺到了床上，竟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三百三十章尘埃落定 阔别月余，再走进书房里，竟是有了些疏离之感。 沈宜晴缓缓的踏进书房，坐到了平日里惯坐的位置上，然后翻起了书本。只是总是漫不经心的，那些字在眼前飞来飞去，也不曾真正进入她脑海里。 “四妹，你来的倒是早。”沈宜蓉打着呵欠走了进来，然后看了空荡荡的书房一眼，皱眉说道二姐都没来么？” 平日里沈宜莲和沈宜芳来的都比较早，比沈宜蓉可勤快多了。今天这是回事？ 沈宜晴叹口气只怕二姐今天都不会来了。” 沈宜蓉一愣，连忙追问道出了事了？” 沈宜晴抬起头来说道今年年底便要出嫁，母亲让她在院子里准备嫁妆安心待嫁，这书房就不用来了。至于二姐……”以齐氏的脾气，不等事情“处理”好，只怕是不会放沈宜芳出屋子的。 昨天发生的事情，沈宜蓉也略知一二，忍不住皱起眉头母亲也真是的，就算再生气，也不该把二姐关在屋子里吧！对了，四妹，听说你昨天去母亲那里了是么？” 沈宜晴此事瞒不过任何人，缓缓的点了点头。 沈宜蓉仔细打量几眼，这才沈宜晴脸上隐隐约约的指印，心念电转，已经明白了。 看来，定是四妹去求情不成，反被齐氏发落了一通。想到这儿，沈宜蓉不由得叹道你也真是的，何必去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母亲的脾气你又不是不，只要她决定了的事情，别人说的再多也是没用的。” 沈宜晴悄然叹口气，心情有些沉重，一时没了说笑的心情。 正在此时，陈夫子翩然走了进来。沈宜晴和沈宜蓉两个不敢怠慢，连忙齐声向夫子道好。 少了两人，陈夫子竟然只字没多问，只淡淡的说了句两位请坐，开始上课了。” 沈宜晴应了声，便静静的坐了下来。将头脑里所有纷乱的思绪全都抛开，专心的听起课来。 到了散学之际，沈宜晴径自去了沈宜芳的院子。 守门的丫鬟见沈宜晴来了，不敢怠慢，连忙开门迎了沈宜晴进去，一边说道四，二昨天早上被太太叫去之后，一直未曾呢！” “？”沈宜晴一愣二姐一直没？” 那丫鬟连连点头，絮絮叨叨的说道秋寒倒是了一趟，收拾了些换洗衣物走了。瞧这架势，二这几日怕是都不会了……” 沈宜晴停住了脚步，悄然叹了口气，心里沉甸甸的。沈宜芳既然不在，她也没心情多待，便又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香菱担忧的说道太太不肯让二，看来，情况不太妙呢！”不然，又岂会这么一直关着二？ 沈宜晴头脑里乱哄哄的，随意的“嗯”了一声，便匆匆的走了。一路上反复思索着，该找个样的机会去探望一下沈宜芳呢？ 齐氏心思缜密，竟是将沈宜芳关在了她的院子里。这么一来，想见沈宜芳，必须得经由齐氏同意才行。只是，昨天刚闹了那么一出，齐氏心里必然不大痛快。若再冒然去求见沈宜芳，只会惹怒齐氏。 想来想去，竟是没有好法子。 沈宜晴不知不觉的走到了齐氏的院子外面，犹豫了良久，终于还是放弃了敲门的举动，颓然的转身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沈宜晴一直未能见到沈宜芳。 齐氏院子里的丫鬟都不敢多舌，香菱打听了几次，也没能打听出有用的消息来。最多只听说了，沈宜芳这几日都不肯进食的消息。 这样的事情自然瞒不过明眼人。一时之间，沈府上下波涛暗涌，各人都在心里暗自生出了不同版本的猜测。 沈宜晴心里暗暗焦急，终于趁着散学之际鼓起勇气再去求见齐氏。 这一次很不巧，竟然沈霖也在。 沈宜晴见到沈霖面表情的坐在厅子里时，不由得愣了一下，连忙上前见礼。 沈霖淡淡的说道好了，不用如此多礼。”别的却也未说。 沈宜晴略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里，思忖着该如何张口。 齐氏和沈霖并肩坐在一起，不动声色的打量沈宜晴两眼，淡淡的问道晴姐儿，你此次前来，该不会又是为了芳姐儿的事情吧！” 沈宜晴陪着笑脸还请母亲见谅，多日未见二姐，我心中实在牵挂，想见一见二姐呢！”沈宜芳一直被关在齐氏这里，沈宜晴若想见沈宜芳，非得过齐氏这一关不可。 齐氏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到底还是你最关心芳姐儿，莲姐儿和蓉姐儿可都机灵的很，没一个敢到我面前来求情的。” 沈宜晴一时也弄不清这句话到底是夸赞还是讥讽，只得保持着笑容站在一旁。 沈霖沉声开口晴姐儿，你也不算小了，做事需要懂点分寸。芳姐儿的亲事问题，也是你能插手过问的么？”这两句话，既是训斥又是警告，沈霖和齐氏最终商议的结果也是昭然若揭。 沈宜晴如此聪慧，自然能听的出沈霖话语中的意思，顿时刷的白了脸。 原来，不管沈宜芳努力挣扎，结局依然是如此…… 看着一向镇定自若的沈宜晴面色惨白，齐氏到了嘴边的训斥不知的又咽了。 虽然晴姐儿的方式不可取，到底也是真心关切芳姐儿。也罢，从今以后，就随她们两个亲近吧！ “晴姐儿，你若是想去看看芳姐儿，便去吧！”齐氏忽的张口说道。 沈宜晴惊喜的抬起头来多谢母亲！”太好了，她终于可以见见沈宜芳了。 “你替我带一封信给芳姐儿。”齐氏缓缓的从桌子上拿起一个信封来这是今天刚送到府中的。是你姑姑沈嫣派人送来的报喜信。” 报喜？ 沈宜晴一惊，忍不住追问道报喜啊？” 齐氏的脸上浮起了一丝讥讽的笑意你姑姑为耀哥儿定好了亲事，说是成亲的日子都定好了，就在今年年底。没想到，她的手脚倒快的很。” 算算日子，芳姐儿从杭州也没几天，那一厢沈嫣居然就将上官耀的亲事都定了下来。定是怕芳姐儿回京会闹腾，到时候这边不免要迁怒到上官家。索性先下手为强，摆明车马，上官家并高攀之意。 看来，沈嫣的心气倒是挺高的啊…… 沈宜晴早已猜到了那封信的内容，此时亲耳听到，却还是有晴天霹雳之感。上官耀的亲事已定，一切再退路和转机了。可怜的耀表哥，可怜的二姐…… 一滴眼泪悄然的滑落眼角，迅速的滴落到裙摆上。 沈宜晴眨眨眼，将剩余的泪水和难过都咽了，低低的应道母亲，这封信，还是别拿给二姐看了吧！至于耀表哥定亲的消息，我会转告她的。” 齐氏冷笑一声不，我正是要她亲眼看一看。一切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上官家可没有要娶她过门的意思。瞧瞧，这么快就将耀哥儿的亲事定好了，还特地送了信报喜呢！”这哪里是报喜，分明就是示威啊！ 沈宜晴还待拒绝，就听沈霖沉声吩咐好了，不要再多说了，你就把信递给芳姐儿看看吧！顺便劝她几句，好好保重的身子。若是把身体熬跨了，真正吃苦头的，还是她。” 沈宜晴只得咬牙应了下来。 齐氏不紧不慢的又丢了一句对了，这两天我一直张罗着给她说亲，倒是有一个不的，对方可是正正经经的皇室宗亲，南王赵端的长子赵元朗，今年十六，和芳姐儿很是般配。我已经答应明日给人家回话了，你顺便告诉芳姐儿一声，让她有些心理准备。” 沈宜晴手微微一颤，抬起头来母亲，这是不是太快了……”这样一连串的坏消息，让沈宜芳如何能撑的住？ 齐氏的眼底快速的闪过了一丝恻隐之意，旋即隐没不见，又恢复了那副平静波的样子芳姐儿已经十五了，平常人家的女儿，到了十四五岁出嫁的比比皆是。此时为她定亲，已经有些迟了。好了，具体事宜，我自会告诉她。” 沈宜晴咬咬牙，点点头应了，从齐氏的手里接过那封信，手不自觉的微微颤抖起来。 齐氏恍若未见，淡淡的吩咐道秋霜，你领着四去看看二，记得在门外守着，不要让二出任何意外。晴姐儿，你告诉芳姐儿，到了晚上，我会亲自看她。” 沈宜晴连的力气都没了，只连连点头。然后跟在秋霜的身后向内室走去。 步履似乎越来越重，不知花了多少力气，才一步一步的挪到了关着沈宜芳的那间屋子。 秋霜上前敲了门，沈宜晴却呆呆的看着那扇关的紧紧的门，想到接下来要对沈宜芳说的话，心里酸楚的难以形容。 第三百三十一章自责不已 门咿呀一声开了，秋寒的俏脸出现在沈宜晴的面前。 一向俏丽的秋寒，这几日也憔悴了不少，远不如往日的光亮。见到沈宜晴，秋寒的眼睛一亮：“四小姐，你可来了。快些进来看看二小姐吧！”说着，兴奋的扭头喊道：“二小姐，快些看看是谁来了？” 一个有气无力的沙哑声音传了过来：“是四妹吗？快些让她进来吧！” 沈宜晴立刻动容，急急的走了进去：“二姐，是我来了。”不过几日没见，沈宜芳的声音却变的如此虚弱沙哑，令人心里一阵恻然。 再见到那张憔悴失意苍白消瘦的脸庞，沈宜晴的心更是痛的厉害，眼眶早已湿润了：“二姐，我来看你了。” 沈宜芳呆呆的坐在窗边，全然没了往日的灵动之气。闻言惨然一笑：“四妹，母亲怎么肯让你来看我？” 沈宜晴含泪走上前去，轻轻的将沈宜芳搂进怀中：“二姐，这几日你受苦了。都是我没用，我什么也帮不了你……”眼泪终于簌簌的落了下来。 沈宜芳不知哭了多少次，眼睛早已干涸没了哭的力气。可依偎在沈宜晴温暖的怀里，不知怎么的，泪水又悄悄的滑落了下来。 几个丫鬟看着她们两个抱头痛哭的样子，也都红了眼圈，默默的退了出去，将安静的空间留给了这对姐妹。 不知哭了多久，沈宜晴才渐渐平静下来。轻轻的抚着沈宜芳的后背，低低的说道：“二姐，我……我前几天曾去求见过母亲。” 沈宜芳叹口气：“我都知道了，母亲每天都到我这儿来训斥我。你说过的话，她都学了一遍给我听。还一句一句的反驳了。四妹，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你的脸还痛么？” 沈宜晴摇摇头：“早就不痛了，你不用为我担心。”要是齐氏肯听进她的话，就算打上十个八个耳光，她也愿意啊！ 沈宜芳怜惜的看了沈宜晴一眼，伸出手在沈宜晴的脸颊上轻轻的抚摸了一圈，然后低声叹道：“那一天上午，母亲派人叫了我过来问话。我仗着胆子一五一十的将我和耀表哥的事情说了。母亲生气的不得了，狠狠的骂了我一通。又将我关了起来。这几天，她每天都来训斥我，说是我一日没想通，就一日不准出这扇门……” 沈宜晴心里一阵恻然。齐氏果然果决厉害，那一天明明动摇了，可是一转眼，便狠下了心肠。也不知道这几天沈宜芳是怎么熬过来的。 “你瘦了好多，又憔悴的不得了。”沈宜晴凝视着沈宜芳的面孔，柔声说道：“再怎么样，也不要如此糟践自己的身子。” 沈宜芳凄然一笑：“我也不想如此。只是实在吃不下。”整个人混混沌沌的，不知道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要想什么，什么也吃不下。就这么浑浑噩噩的在屋子里这么待着。 对着这样的沈宜芳，沈宜晴哪里还忍心再将上官耀已经定亲的事情说出来。张张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口。 真是难以启齿啊！ 沈宜芳却似有所察觉一般，淡淡的问道：“母亲让你带话给我是么？你就只管说吧！不用担心，我能撑得住的。” 沈宜晴张张口，终于颓然的叹口气，默默的将信递给了沈宜芳。 沈宜芳刚一看信封，就明白了过来。颤颤巍巍的接过了信，就这么捏在手里，也不说话，甚至连眼泪都没有。 或许，早在开始的时候，她就料到了会有这样的结局。即使再不甘心再努力挣扎，也依然没能摆脱这样的命运。 齐氏曾说过的话，忽的又在耳旁回响：“……芳姐儿，你是我们沈家的嫡出小姐，也是我和你父亲的心头宝，是我们沈家的骄傲。我自然要为你挑一门最显赫最风光的亲事……” 享受了这么多年优渥的生活，终于有这么一天，她要为沈家带来更多的荣耀。代价就是牺牲她的爱情…… 沈宜芳木然的轻声问：“姑姑已经为耀表哥定好了亲事么？” 沈宜晴缓缓的点头：“婚期便在今年年底。” 沈宜芳怔怔的看着手中的信封，依旧没有拆开的勇气和力气。 沈宜晴不忍见她这副模样，将头扭了过去，狠狠心将齐氏交代的话说了一遍：“母亲说了……她也为你挑了一户好人家，明天就要给回话……” 沈宜芳苍凉的笑了起来，那笑声说不出的悲凉，令人闻之心酸：“母亲看中的，肯定是好人家了。” “据说是南王赵端的长子，叫做赵元朗。”沈宜晴低低的说道。 这个赵元朗，也是皇室宗亲。其父赵端和先皇是堂兄弟，算起来，赵元朗也是当今皇上的堂弟了。只不过血缘关系稍微远了一层。不过，赵端也是有封地有爵位的，这一切，将来都由赵元朗继承。家世自然足以配得上沈家。 沈宜芳的眼泪似已流尽了一般，依旧木然的这么坐着，似没听见一般。沈宜晴深深的叹息，坐到了沈宜芳的身边，顺便拉住了沈宜芳的手。 沈宜芳的手一片冰凉，一丝温度都无。 良久，沈宜芳才缓缓的张了口：“四妹，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沈宜晴默默的点点头，缓缓起身往外走去。此刻说什么，沈宜芳都听不进去了。就让她一个人静静的待着也好。 走到半途，沈宜晴忽的停住了脚步，回过身来：“二姐，你……” “你放心吧，我不会轻生的。”沈宜芳居然还挤出了一丝笑容，只是那笑容，说不出的惨淡和凄凉，让人的心都跟着纠结起来。 沈宜晴的心里一颤，强忍住眼泪，转身走了出去。刚一出了门，眼泪便簌簌的落了下来。 香菱被吓了一跳，连忙凑上前来搀扶着沈宜晴的胳膊：“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秋寒也是满脸焦急：“四小姐，二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沈宜晴含泪说道：“秋寒，你别进去，就让二姐一个人在屋子里待会儿。她心里太苦了……”说到这儿，眼泪便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了下来。 秋寒心陡然一沉，不用多问也知道事情不妙。不然，一向最冷静的四小姐也不会难过成这样子吧！ 沈宜晴用袖子擦了眼泪，在香菱的搀扶下走了出去。 天色已然暗了下来，往日里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现在竟然有了陌生之感。 丫鬟们的命运如浮萍，其实，做主子的，也未必好到哪里去。照样有许多的不如意，照样有许多的不由自主。 沈宜芳的爱情就这么被无情的掐断了。从今以后，她和上官耀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各自要和另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共度余生，想想真觉得可怕极了。 “香菱，都怪我……”沈宜晴走到一棵银杏树下，停住了脚步，幽幽的叹着：“若不是我一直鼓励二姐，二姐和耀表哥也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 投入的感情越多，此刻便也愈发的痛苦。 如果……她一开始便能劝沈宜芳理智一些，沈宜芳和上官耀也不会发展到今天难分难舍的地步。也不会承受这样的痛苦了。 香菱连忙宽慰道：“小姐，你说这话，奴婢可万万不同意。感情一事，可不是几句话便能劝得住的。二小姐和表少爷互相恋慕，也是情难自禁。怎么能怪到你的头上来？” 沈宜晴苦笑一声：“香菱，二姐看似傲气，其实最是温软善良，从不敢违抗父亲母亲的心意。我却鼓励她追求自己的幸福和爱情，结果，落得这样一个伤心的结局。我……实在是难辞其咎啊！” 深深的内疚感浮上了心头，沈宜晴难受的几乎无法呼吸，眼泪早已悄然的落了下来。 香菱见不得她这般伤心自责，不停的劝慰着，只是却没什么效果。沈宜晴在沈宜芳面前努力压抑的泪水，不停的涌了出来。 沈宜晴用头靠着树干，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 香菱心痛不已，顾不上主仆之别，上前一步抱住了沈宜晴的身子：“小姐，你不要哭了，奴婢看你这般难过，心里也好难过……”说到这儿，竟是也呜呜的哭了起来。 主仆两个在树下相拥着，哭了好久好久。 沈宜晴的情绪终于慢慢平息了不少，用袖子擦去了眼泪。 香菱也胡乱擦了两把眼泪，却掏出帕子，为沈宜晴细细的擦去眼泪，关切的说道：“小姐，你莫要难过了。事已至此，二小姐和表少爷再无一丝可能。现在自然伤心难过，可待时间久了，自然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再痛的伤口，也会有愈合的那一天。 沈宜晴默然的点点头，然后长长的叹息。 她以前的想法真是太过天真了。什么追求自己的幸福，什么主宰自己的人生……根本都是自我安慰。 连沈宜芳这般受宠的嫡女婚事尚且不能自主，她又如何能逃过盲婚哑嫁找到属于自己的爱情和幸福？ 一张生动活泼意气昂扬的男孩面孔在脑海中忽的一闪而过。 沈宜晴不愿再多想下去，缓缓的抬脚往前走。小小的背影在暮色里，渐渐远去—— 写到这儿，小情心里也很难受。大家自然都希望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结局。可是，沈宜芳和上官耀这样的分离，却是一早就注定了的。也是大纲里早就设定好的，不好更改。不然，会影响到后面的情节发展，希望大家不用太过失望。从下一章开始，时间跳过三年，晴姐儿长大了，开始谈情说爱谈婚论嫁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三年之后 时光荏苒，在不经意间悄然的流逝，转眼便是三年了。 这三年里，沈府发生了许多事情。零零总总的说起来，都是喜事。 首先，便是吕薇安然诞下了一个女婴。虽然不是男孩，可这个小生命的到来，还是给沈府上上下下带来了不少的喜气。 三年前的年底，沈宜莲风光出嫁。林家迎娶沈宜莲的排场着实不小，吹吹打打几乎绕了大半个京城，才将沈宜莲抬进了林府。 岳姨娘心愿得偿，喜不自胜。却人沈宜莲在轿子里便落了泪。 到了来年，沈宜芳也嫁到了南王府，成了世子赵元朗的正室。出嫁时候的风光更胜沈宜莲。光是迎亲的队伍，便长的令人咋舌。更不用说那厚重的聘礼了。 对于这一门亲事，齐氏和沈霖都极为满意。赵元朗虽然傲气些，可相貌英俊，言谈举止自然流露出贵族气度，足以配得上自家的女儿了。 至于沈宜莲和沈宜芳婚后生活到底过的是否幸福开心……这谁又能清楚呢？ 而今年年初，沈奕文也娶了郭家的嫡出。沈奕轩的亲事也定了下来，这么细细一数来，沈家果然是喜事连连，几乎就未停歇过。 “，，香菱姐来了！”翠儿欢喜跑到书房里禀报。 一张宜喜宜嗔的俏脸抬了起来，满是惊喜真的么？快点让她进来。”说着，已经站起了身来。 虽然已经看惯了的这张脸，可这一刻，翠儿依旧忍不住心里暗暗赞了一声。 好一个美丽双的窈窕少女！ 那白皙光滑毫瑕疵的肌肤，那不画而黛的柳眉，那比春水更美的双眸，配着红润如花瓣的红唇，简直让所有待嫁少女为之羡慕嫉妒。 昔日略显瘦弱的身躯，已经出落的窈窕有致，散发着少女特有的迷人风姿。 她就这么站在那里，便已是世上最美的风景。只这么看着，心里便像开了漫山遍野的春花一般。 沈宜晴见翠儿发愣，忍不住嗔怪道还不快去？香菱该等的着急了。” 翠儿忙不迭应了一声，又匆匆的跑了出去。 须臾，一个苗条的女子出现在门口。只见她穿着青色的衣裙，俏丽的脸上敷着淡淡的脂粉，更显得容光焕发。长发挽成了一个光滑的发髻，上面只插了一支银钗。正是去年年底出嫁的香菱！ 香菱妙目一扫，立刻激动的热泪盈眶……”话还没说完，眼泪便落了下来。 俏生生立在书桌旁的，不是沈宜晴还有谁？ 沈宜晴见不得香菱这般抹眼泪，笑着走上前去，亲热的拉起香菱的手好香菱，你一次便哭一次，我可吃不消。到时候小柱子来找我算账，我可就头痛了。” 香菱被逗的破涕为笑。 沈宜晴也呵呵笑了瞧瞧，我的好香菱，还是笑起来最好看了。” 香菱早已习惯了沈宜晴温柔的打趣，可听到这样温馨熟悉的对话，心里依旧升起了阵阵的暖意来。忍不住回握住了沈宜晴的手，这几个月我不在你身边伺候，总是放心不下。兰初做事可还稳妥么？采梅虽然多嘴了些，却也灵活的多，不妨派她多办些跑腿的差事……” 沈宜晴忍俊不禁的笑了，调侃道香菱，你这么不放心，索性还是回我身边来好了。”自打出嫁之后，香菱每隔上十天半月，就悄悄的溜一次，总是担心别人照顾不周到。也难怪沈宜晴要取笑她了。 香菱被调侃的俏脸微红，娇嗔的跺跺脚，你老是取笑我。” 沈宜晴朗声笑了，拉着香菱的手坐下来，细细打量了一番，才笑道看你精神不，看来，在齐家过的还算不。” 香菱红着脸点点头，你就放心好了，小柱子对我百依百顺。少爷也对我很是照应，还让我做了院子里的厨房管事，没人敢欺负我的。” 沈宜晴含笑说道那是自然，若是齐箫敢对你不好，我立刻就去找他算账。当时他可是拍着胸脯保证过，一定会护着你，不让你受一点委屈，我才同意将你许给小柱子的。”语气中带着不自觉的娇憨和亲昵。 香菱抿唇笑了。 说起这桩亲事，确实也费了不少的波折。香菱的，正是齐箫的贴身小厮小柱子。小柱子一直对香菱暗暗倾心，去年年初，便央求着齐箫为他出面来提亲。齐箫当时便拍拍胸脯将此事包揽了下来，没曾想，刚一张口，便被沈宜晴不客气的拒绝了。 沈宜晴的理由很简单，不希望香菱嫁的太远，最好是在沈家找个合适妥帖的。今后也能照拂着。因此，小柱子不合适。 齐箫碰了个软钉子，灰头土脸的了。然后，便天天对着小柱子那张哭丧的脸，最后宣告受不了了，还是厚着脸皮又来找沈宜晴。 沈宜晴像是料到他会再来似的，好整以暇的开了一大堆条件。那架势哪里像嫁丫鬟，倒像是嫁似的。 齐箫咬咬牙，一连串的应了。沈宜晴这才点了头，精心为香菱备了嫁妆，又将婚期定在了年底，才依依不舍的将香菱嫁了。 而香菱到了齐府之后，也确实过的不。小柱子本就是齐家的家生子，爹娘都是齐府的管事。伺候的主子又是齐家最最娇贵的二少爷，在府里人敢欺辱。因此，香菱嫁之后，倒也没人敢随意小瞧了她。 沈宜晴随意的问了些香菱在齐府生活的琐事，见香菱回应的头头是道有板有眼，心里暗暗点头。 小柱子为人忠厚老实，又对香菱一往情深，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她当时故意为难，自然是想考验小柱子的诚意和耐心有多少。太容易娶到手的，男人通常不懂得珍惜。只有费尽心思苦求而来，才会加倍的爱怜呵护。 为了香菱，沈宜晴可真是费了不少的心思呢！ 对于这一些，香菱自然清楚的很，每每想及此，眼眶便开始湿润了……，你为了奴婢操了这么多心，奴婢才有了眼下的舒心日子。真不该感谢你才好……” 沈宜晴嗔怪的白了她一眼瞧瞧，说着说着便扯到这些了。和我总这么客套做。你只要过的好好的，比都让我高兴。” 在她的心里，香菱不只是一个丫鬟，更是她最最忠心可靠的伙伴。若没有香菱的陪伴，只怕她也没法熬过重生之处那段痛苦的时光。在之后的几年里，香菱更是她最最信赖的人。因此，她费尽心思也要为香菱挑门好亲事，由衷的希望香菱能过的好。 香菱听到这等掏心置腹的话，眼圈早已红了，用力的点点头奴婢一定过的好好的，才不枉一片苦心。” 做丫鬟的，到了出嫁的年龄，是最最犯愁的了。若是主子好些的，还能帮着挑一挑。遇到了那些狠心的主子，随意的便将身边的丫鬟打发了。利用贴身丫鬟固宠争宠利用完一脚踢开的更是比比皆是。 而却为了她的婚事操尽了心，又置办了极其丰厚的嫁妆让她得以在公婆面前挺直了腰杆子做人…… 她真是何其有幸！ 想及此，香菱也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在齐家好好的做事，着也得做个手握实权的管事娘子才是…… 看香菱一脸的严肃正经，沈宜晴忍不住笑问香菱，你在想呢？”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香菱笑了笑，很是坦白奴婢想着，今年要好好做事，希望能得到表少爷的赏识，让我做上院子里的管事娘子。”香菱早已改了口叫齐箫少爷，可到了沈宜晴面前，自然又用回了昔日的“表少爷”这一称呼。 沈宜晴哑然失笑倒没想到你现在这么有志气。” 香菱不知想到了，忽的笑了，若有所指的看了沈宜晴一眼奴婢这么做，可都是为了呢！” 沈宜晴一时没察觉，兴致勃勃的追问说着说着又绕到我身上来了，你要做管事娘子，和我有关系？” 香菱掩嘴一笑关系可大的很呢！过上一两年，等嫁到齐家，总要有可用的人手。到时候，奴婢不就能派上用场了么？” 沈宜晴没料到香菱会冷不丁的冒出这样的话来，顿时俏脸一红，狠狠的拧了香菱一把乱嚼舌头，今天别想留下来吃饭了。” 她和齐箫这几年一直来往密切，彼此之间一直存着若有若的暧昧，只是人真正挑破这一层罢了。乍然听到香菱这么取笑，她还真是羞赧的不得了。 香菱忍住笑意，连连投降好好好，奴婢保证，再也不乱说了。”顿了顿，又笑嘻嘻的来了句奴婢今日本是有件关于表少爷的趣事想说给你听，这么看来，定是不感兴趣了。算了，不说也罢了。” 这个香菱，居然还学会拐弯抹角的取笑她了。 沈宜晴瞪圆了眼睛有趣事，速速道来。不然，立刻就将你轰出去。”—— 第三百三十三章拒不肯要 说笑一番之后，言归正传。 香菱笑嘻嘻的说起了齐府趣事表少爷过了年之后，也十五了。太太便打算为表少爷安排个通房丫鬟……” 沈宜晴笑容一敛，垂下了眼睑。这里的贵族少爷们，大多十四五岁便有了通房丫鬟，齐笙如此，沈奕文如此，人例外。 而齐箫，也定然不会拒绝这样的艳福吧…… 香菱最是清楚沈宜晴的性子，表面看似漫不经心并不在意，可脸上的笑容却淡了许多，这分明就是介怀了嘛！ 香菱心里偷偷乐了，脸上却是一本正经的神情要说起来，齐府里漂亮能干的丫鬟可真不少。尤其是太太身边的紫绡，比起柳姨娘还要稍胜一筹，今年十六了，比表少爷大了一岁，做表少爷的通房丫鬟是再合适不过。还有表少爷身边的大丫鬟，叫做语桐的，容貌也很出挑。太太便问表少爷，到底更中意哪一个……”说到这儿，故意停顿了下来，笑吟吟的看着沈宜晴。 沈宜晴微微一笑好了，你就别在我面前卖关子了，箫表哥到底看中了哪一个？你直说就是了。”话虽说的坦然漂亮，可心里却浮起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意。 就像不吃了颗未熟的青梅，就算及时的吐了出去，那股子酸意也已到了心里，都挥之不去。 香菱嘻嘻一笑，你和表少爷一向熟悉，他喜欢样的女孩子，你肯定最清楚了。你且来猜猜看，表少爷会挑中了谁？是紫绡还是语桐？” 沈宜晴眸光一闪，忽的笑了香菱，你时候学会绕弯子了。算了，我不想听了，你不用再说下去了。”到现在她若是还看不出香菱故意在捉弄她，这几年的主仆相处也算白搭了。 香菱连连陪笑都是奴婢不好，万万不要生气。奴婢这就说给你听……” 沈宜晴似笑非笑的瞄了香菱一样可是，我现在不想听了。” “好，别和奴婢一般见识。”香菱一脸的谄媚这可是表少爷叮嘱奴婢一定要告诉你的。” 沈宜晴讶然的挑眉？箫表哥叮嘱你一定要告诉我？”这……又是回事啊！齐箫纳通房丫鬟，跟她有关系嘛！干嘛非要让她的这么清楚详细。 香菱着急之下，已经失言了，此时索性笑着直说了若不是表少爷格外开恩，奴婢哪里有常常。这次白天就能，更是表少爷特地叮嘱的呢！”然后，将此事的经过娓娓道来。 原来，自打过了年之后，袁氏便盘算起了为齐箫挑选通房丫鬟的事情。看来看去，便将最终的人选定在了紫绡和语桐身上。紫绡貌美伶俐，语桐性情温柔，各有长处，因此，袁氏索性将齐箫喊到了面前，直接问齐箫，究竟更中意哪一个。 没想到，齐箫想也不想就断然拒绝了一个都不要！” 袁氏一愣，没会意齐箫的意思你都没看中么？那就再挑一挑……” 齐箫浓眉一挑，直截了当的说道母亲，我的意思是，我谁也看不中。我也不想要通房丫鬟。” 袁氏吃了一惊，上上下下打量齐箫两眼，欲言又止。 齐箫咳嗽一声，笑道母亲，我身体健康正常的很，一点问题都没有。”拜托，袁氏那是眼神嘛，他可是身体强健的健康少年好不好。 袁氏没料到齐箫如此直接，居然也有些语塞了，支支吾吾了半天，才低声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不肯纳通房丫鬟？” 少年人嘛，一般都会比较的好奇和……冲动，有个通房丫鬟在身边，总比往外面那些花街柳巷乱跑强多了。所以，到了一定的年龄，安排通房丫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此，袁氏压根没想到齐箫居然会拒绝。 齐箫眼珠转了转，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前年刚考中童生，今年打算去考乡试，如今正是用功苦读的时候，哪里有心思想这些。母亲就别为我操心了。等我今年考过乡试再说。” 这一番冠冕堂皇的话立刻哄的袁氏心花怒放，连连夸赞齐箫懂事，当即就打消了这个主意。 “……语桐和紫绡两个本是满心期盼等着做表少爷的通房丫鬟，早就把对方当成竞争对手，一见面就你瞪我一眼我白你一眼的。没曾想少爷一个也不肯要，听说两人都哭了好几晚呢！”香菱说着说着，便掩嘴笑了起来。 沈宜晴也抿唇笑了起来。之前那点子酸意早就不翼而飞了，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欣慰和欢喜。 齐箫，果然和别人都不一样。连送到嘴边的漂亮丫鬟也拒不肯要呢！ 沈宜晴的心，忽的暖暖的软软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 香菱一直在仔细着留意沈宜晴的神情变化，见她唇角含笑，也跟着笑了起来，不促狭的说道，表少爷特地准了我的假让我，还叮嘱我一定要将此事说给你听。还有，他还让我带一句话给你。” 不知的，沈宜晴忽然觉得脸颊有些燥热，却在香菱了然促狭的目光下力持镇定他让你带话给我？” 香菱咳嗽一声，一本正经的站了起来，学着齐箫的样子，眉飞色舞的说道晴，你放心好了，再漂亮的丫鬟我都不要。我一定为你守身如玉，保证做一只童子鸡！” 听到“童子鸡”那三个字，沈宜晴再也没法子保持镇定了，脸腾的红了。耳际都是火辣辣的。 这个齐箫，真是口遮拦，真是羞死人了。更羞人的，竟然是让香菱带了这番话给她。香菱不知在心底乐成了样子呢…… 果然，香菱早已乐的咧嘴笑起来，口中还笑嘻嘻的说道，表少爷对你可真是忠贞不二啊！”居然连通房丫鬟都不肯要呢！这样的男孩子，简直是天下难找啊！ 沈宜晴狠狠的白了香菱一眼别胡说！”明明想凶恶一点，只可惜那声音软软的，带着不自觉的娇羞，一点力度都。 香菱拼命忍住笑意，唯恐脸皮薄的沈宜晴恼羞成怒好好好，奴婢不说就是了。” 正在此时，兰初笑吟吟的走了进来，高兴的和香菱打起了招呼香菱姐，我刚才听翠儿说你了，特地看看。快些让我瞧瞧，在齐家过的样，长胖些了没有？” 沈宜晴趁机站了起来，吩咐了句你们两个好好聊会儿，我出去有点事。”然后，故作镇静的起身出了屋子。 兰初有些意外，喃喃自语道真是奇怪，一见我进来就出去了？该不会生气我打断了你们吧！” 香菱乐不可支的的笑了起来你就放心吧，我向你担保，绝没有生气。”是害羞才对吧！哈哈！ 兰初满脸好奇的追问道你究竟和说了些？” 香菱哪里肯说，只一个劲儿的笑个不停。 这一厢，沈宜晴低着头一直往外走，一直走到的屋子里，将门关好，才稍稍松了口气。脸上依旧红红的热热的，脑海里忽的冒出一张爽朗阳光的男孩面孔来。正是长大后的齐箫模样…… 随着年龄的渐渐增长，她和齐箫自然要有男女之妨。因此，齐箫再也不能像一般，肆忌惮的到她屋子里，一待就是老半天。不过，接触的机会总算不少。 齐箫对她的呵护和在意，聪慧的沈宜晴如何能不知？ 纵然面上装出不在意的淡然模样，可在内心深处，沈宜晴却是欢喜的。甚至，在年岁渐长之后，开始生出了朦朦胧胧的念头来…… 只是，齐箫是齐家的嫡子，身份尊贵，理当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嫡出为正妻。她却是庶出的，实在不算般配！ 若是生出的妄想太多，日后的失望只怕也会更大吧…… 沈宜晴的笑容渐渐淡然了下来，忽的又想起了已经出嫁的沈宜芳来。 三年前，沈宜芳为苦苦争取果，最终，依旧是听从了父母之命，和赵元朗定了亲事。自那一日过后，沈宜芳就极少有笑脸了。即使偶尔露出些微笑，眉梢也总带着不自觉的轻愁。 沈宜晴又是怜惜又是难过，可却也帮不了忙，只能私下里劝慰沈宜芳，要想开些。不管样，女子总得嫁人生子。沈霖和齐氏为她挑的亲事，定然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那时候的沈宜芳，只凄然的一笑四妹，我已经认命了，只盼着将来你能比我有福气，能和喜欢的人长相厮守。” 沈宜晴的心里酸酸涩涩的，就此打住了这个话题，不想再提起沈宜芳的伤心事了。 只是，沈宜芳眼中那份伤痛和落寞，却一直深深的印在了她的脑海里，法忘怀。 所谓爱情，是天底下最最奢侈的字眼了。纵然家世再好身份再尊贵，也不见得能得偿所愿。 沈宜芳的先例摆在那儿，她还敢轻易尝试吗？ 沈宜晴默然了下来，静静的坐在窗前。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了，窗外风景正好。 第三百三十四章齐氏有请 香菱此次出来，待了不短，一直到傍晚时分，才依依不舍的辞别。 沈宜晴亲自送了香菱出院子，拉着香菱的手温柔的说道香菱，有空多看看。若是在齐家过的不好，或是被谁欺负了，只管告诉我。我一定为你撑腰！” 香菱的眼泪早就在眼眶里打转了，听到这样掏心窝子的话，顿时一颗颗的掉落下来，呜咽着抱住沈宜晴，奴婢真舍不得你……” 兰初和采梅站在一旁，俱是眼圈泛红。 香菱出嫁这几个月来，院子里陡然安静了不少，总觉的缺了似的。变的比以前更内敛沉静了，有心事也总默默的藏在心底，不和任何人说。 只有香菱的时候，才会特别的欢快活泼开心，拉着香菱的手絮絮叨叨一说便是半天。而每次香菱走的时候，便是这么一副难分难舍的样子。 兰初和采梅两人，心里虽然有些酸意，可更多的，却是羡慕。俱都想着，若是能这么对，该有多好啊！ 沈宜晴这几年长高了不少，和香菱也相差几。见香菱哭哭啼啼的，沈宜晴也觉得心里不好受，却挤出笑容来安抚道好了，别哭了，乖乖吧！现在嫁了人了，可不能像以前一样那么爱哭……” 没等说完，不远处就冒出了一个身影来。 沈宜晴略略有些意外，忽的笑着拍了拍香菱好香菱，快些回头看看，是谁来接你了？” 香菱擦擦眼泪，果然扭头看了一眼，顿时红了脸。 竟是小柱子来接她了。 说起来，小柱子也是成了亲的成年男子了，应该叫全名齐铁柱了。 这个名字很土很俗是不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公婆都是齐家的下人，大字不识几个，自然取不出像样的好名字来。 齐铁柱兴冲冲的小跑了，先给沈宜晴行了一礼，才看向香菱香菱，我来接你了。” 兰初和采梅都掩嘴偷笑不已。沈宜晴更是打趣道小柱子，香菱才半天，你就巴巴的跑来接人。真是难分难舍啊！”啧啧，新婚夫妻果然就是甜蜜啊！ 齐铁柱憨厚的一笑，挠挠头。 香菱却被取笑的嫩脸通红，嗔怪的白了齐铁柱两眼我不是说过了么？晚饭之前一定，你巴巴的跑来做。” 齐铁柱陪笑道我左等右等不见你，又怕你回的太迟了，晚路不好走。所以，才跑了接。你放心，我不是偷跑出来的，少爷准了我的。” 香菱心里欢喜，面上却是忸怩。 沈宜晴心里偷乐，狠狠的打趣了香菱几句，直逗弄的香菱脸颊通红，将之前的“仇”全都报了。 待小两口走了之后，沈宜晴并没急着回院子，却是笑盈盈的看着远去的背影感叹不已。有情人终成眷属，果然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情。香菱嫁得好过的好，她也能稍稍放心了。 兰初由衷的叹道香菱姐可真是有福气，嫁了个待她如此好的。” 采梅也连连点头就是就是，香菱可真正是有福气呢！” 沈宜晴呵呵一笑，调侃道放心，等你们两个到了出嫁的时候，我也会为你们挑个好夫婿的。” 兰初和采梅齐齐的红了脸，娇嗔了几句。 主仆正在笑闹之际，丫鬟秋水笑吟吟的走了，福了一福，才禀明来意太太请四一起用晚饭呢！”秋霜在去年也发配嫁了人，如今，秋水是齐氏身边最得用的人了。 沈宜晴笑着应了。 一路上，沈宜晴不动声色的探问起了齐氏的专程喊吃晚饭的用意。 这几年，齐氏越发的精明世故，城府比以前更深了。沈宜晴敬之畏之，除了定时的请安之外，几乎从未主动去求见过。而齐氏，自打沈宜芳出嫁之后，便了了一大桩心事，也很少召唤沈宜晴。 秋水也是个极伶俐通透的丫鬟，笑吟吟的答道太太也没说，只吩咐奴婢请四呢！”明明，做装傻充愣。果然懂得明哲保身！ 沈宜晴微微一笑，索性也不再多问，只笑着点点头，便没有多问。 齐氏的院子曾于去年翻修过一次，里面的陈设也被换了不少，显得更加奢华精致。就连饭厅里的那张屏风，也是特地从沧州运来的玉石雕刻而成，名贵之极。每每见到，沈宜晴便会悄悄感叹一声。 沈宜蓉已经到了，正殷勤的陪着齐氏，见沈宜晴，连忙笑道四妹，你可总算来了。” 沈宜晴抿唇一笑，先给齐氏见礼，才笑着应道我的院子稍微远一些，就算走的再快，也不及三姐来的早。” 十六岁的沈宜蓉，出落的娇艳动人美丽双。沈家的女儿们，相貌果然一个比一个出色呢！ 齐氏笑着招呼两人坐下你们且坐着等一会儿，等你父亲，我们就吃饭。” 沈宜晴目光一扫，笑着问道大哥大嫂人呢？还有二哥三弟四弟，怎的都没？”沈奕文的妻子姓郭，闺名海棠。人如其名，长的端丽匹，是个美人儿。 齐氏笑道今儿个我只喊了你们两人聊天，让他们几个混小子来，哪里还能吃的安生。” 闻言，沈宜蓉和沈宜晴都掩嘴笑了起来。别人暂且不说，只一个武哥儿，便是个上蹿下跳一刻都不肯安生的主儿。偏偏他年龄最小，又甚得沈霖的宠爱，齐氏也极少约束他。因此，每到人多的场合，武哥儿便是最最闹腾的一个了。 正说笑着，沈霖也走了进来。今日的沈霖，心情似不，笑着打量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一眼蓉姐儿和晴姐儿出落的越发漂亮了。” 沈宜蓉和沈宜晴各自谦虚了几句，心里自然欢喜。 齐氏揶揄的一笑别人这么夸倒也罢了，没见过做父亲的如此夸女儿的。” 沈霖哈哈一笑，坐了下来我说的都是实话，有不好意思的。” 齐氏忙招呼着丫鬟上酒上菜。沈宜蓉最善于表现，连忙起身为沈霖斟酒。 沈霖很是受用，笑眯眯的看了沈宜蓉一眼，忽的叹道莲姐儿芳姐儿都出嫁了，如今就剩下你们两个，我真舍不得把你们嫁出去。” 沈霖也是有感而发。沈宜蓉去年便定下了亲事，婚期大抵就在今年之内，在家中也待不了多久了。 一提到出嫁，沈宜蓉便红了脸，期期艾艾的说道女儿不想嫁人，只想这么陪着父亲母亲。” 沈宜晴还没定下亲事，自然更要表现的羞涩些，光洁的脸上浮起了两抹淡淡的红晕。 其实，哪一个少女不期盼着风光出嫁有个好归宿？只不过，事事不如意十之，真正出嫁之后，面临的是一堆陌生的面孔和全然陌生的环境。想要适应，不知要花多少的心思。比较起来，还是待字闺中做沈家的幸福的多。 待饭菜上来之后，齐氏频频为沈霖夹菜。 沈宜晴不紧不慢的吃了半碗，便搁了筷子，心里还在惦记着，齐氏特地找了她和沈宜蓉，到底是为了？ 果然，齐氏笑吟吟的说起了正事今儿个找你们两个，有些事情想交代你们。” 沈宜晴恭敬的应道但请母亲吩咐！”一副温驯乖巧的模样。 齐氏瞄了她一眼。这三年来，沈宜晴一直安分守己乖巧听话，从不曾惹麻烦乱子。可她最常想起的，却依然是当年那个跪在她面前慷慨陈词直言不讳的沈宜晴…… 齐氏收拾起纷乱的思绪，笑着说道芳姐儿今日送了信，说是多日不见你们，很是想念。你们收拾些行礼，到南王府小住几日，陪陪她吧！” 沈宜晴喜出望外，连连点头。嫁了人之后，沈宜芳回娘家的机会极少。最多便是逢年过节或是长辈们生辰探望一下。大多时候，便靠着书信来往。像这般去小住的机会，却是没有过的呢！ 沈宜蓉也很是高兴的说道这可太好了，总算有机会去陪陪二姐了。对了，母亲，你也一起去么？” 齐氏嗔怪的白了她一眼尽是胡说八道，你们两个做的，却陪陪她理所当然，我去成了。岂不是让人笑掉了大牙？”没听说过丈母娘上门小住几天的。 沈宜晴随口问道二姐怎的突然想起让我们去小住几日？” 齐氏的笑容一敛，蹙眉摇头这个，我倒也不太清楚。”今天接到了信，她只顾着高兴了，也没有深想。被沈宜晴这么说一说，齐氏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沈宜晴心里一动，脸上却浮出柔和的笑容母亲请放心，我和三姐明日之后，便让人送个信。”见了面，自然一切都清楚明白了。 齐氏叹口气，点点头，也只好如此了。 沈宜晴口中说的镇定，可心里不知的，总隐隐约约的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第三百三十五章赵家明珠 沈宜芳在信中，只说请两位去小住几日，却也没说清楚到底要住上多久。 沈宜晴回了院子之后，稍微沉吟片刻，便吩咐兰初去收拾四五身衣物。 兰初一愣，不过是去小住几日，怎的要带上这么多衣物？”若是换成别人，带再多的衣物也不奇怪。可却不是花哨的性子，穿衣打扮一向雅致素净。也难怪兰初会觉得奇怪呢！ 沈宜晴淡淡的叹口气此次前去，只怕不是小住几日，说不准要多待几天呢！”细细想来，总觉得沈宜芳此番举动不寻常。只怕去了之后，便得多住些时日。 也不沈宜芳到底出了事情了…… 沈宜晴微微蹙眉，怔怔的想着心事。 兰初和采梅两个开始收拾起一应来，动作轻柔之极，唯恐惊扰了沈宜晴的思绪。 待到了第二天早上，沈宜晴早早的便醒了。兰初笑盈盈的捧了一身崭新的春裳。那颜色极其淡雅，正是沈宜晴偏爱的浅绿和月牙白。穿到身上，便如同枝头的一抹新绿，说不出的清新美丽。 采梅施展巧手，为沈宜晴挽了个斜斜的发髻。插上一支白玉芙蓉簪，剩余的青丝则柔顺的垂在耳际，再戴上一对小巧精致的翡翠耳环。 “真是美极了。”兰初由衷的叹了句。的美，美在气质美在神韵，美的淡雅美的令人舒心。只这么看着，心里便觉得说不出的妥帖愉快。 采梅连连点头附和兰初说的是呢，皮肤又白又细，不用脂粉反而更美的自然。” 沈宜晴听着两个丫鬟争先恐后的逢迎拍马，哑然失笑好了，你们两人也快些去把包裹拿着，别耽搁了出发的时辰。” 兰初和采梅喜滋滋的应了一声，各自回屋子拿了。 许妈妈又絮絮叨叨的叮嘱了一大通，此次去南王府做客，可得行事。二如今是南王府的长媳，可不比从前闺阁的光景了，和二也需些才是……” 沈宜晴含笑一一应了，心却早已飞了出去。 上次见沈宜芳，还是年前腊月。掐指算来，也有三四个月了。也不沈宜芳现在样了…… 上马车之前，齐氏等人都来送行。齐氏不免要细细叮嘱几句，沈宜晴和沈宜蓉老老实实的听着，不停的点头。 沈家的儿媳吕薇和郭海棠，也笑盈盈的在一旁站着。 吕薇话不多，郭海棠却笑着凑趣道三妹四妹，你们这次去南王府，可要睁大了眼睛好好看一看。听说南王府比镇远王府还要奢华呢！” 沈宜蓉活泼的应道大嫂说的有理。”一想到可以出去住上些日子，沈宜蓉的语气都比平日欢快的多。 沈宜晴看着说的甚是投机的两人，不由得抿唇笑了。 说起去年嫁进沈府的郭海棠，不得不费两句口舌。 郭海棠本是郭家的三，也是郭家唯一的嫡出女儿，容貌诗情一不出众，声名在外。齐氏一早便相中了这个儿，特地找了嫂子袁氏上门说合。 当时，袁氏稍微踌躇片刻，便低声说道郭家的大少爷几年前就病逝，如今继承家业的是庶出的二少爷。只怕再过上几年，当家主事的便是那位二少奶奶。那位寡居的大少奶奶萧氏，却是争不过的。这位郭三虽是正经的嫡出，只怕日后和家中来往并不密切……”这么一来，家族联姻的效果便大打折扣了。 齐氏却笑道郭家将来谁执掌家业我倒所谓，娶当娶贤，又是门当户对，再合适不过了。”事实上，齐氏巴不得郭家由着庶出的执掌家业，也免得娶进门的儿媳和娘家来往太过密切。 袁氏见齐氏如此说，便点头应了。果然从中撮合了这门亲事。 郭海棠嫁到沈家还未到一年，可却和沈家上上下下的关系都处的不，很快的融入了这个大家族。不得不说，齐氏的眼光确实好！ 沈宜晴对郭海棠的印象也不。最令沈宜晴欣赏的，便是郭海棠亲热随和的脾气了。 正想着，郭海棠的妙目已经看了，笑盈盈的打量沈宜晴两眼四真是天生丽质，压根不用涂脂抹粉的，也是那么的漂亮。”果然生了一张甜嘴。 沈宜晴忙笑着回敬了几句别人若这么夸我，我便厚颜领受了就是。大嫂这么夸，我可就汗颜了。谁不我们沈家的长媳是名动京城的美人儿？我这点姿色不提也罢。” 郭海棠听的咯咯直笑，不免你来我往的互赞了几句。 齐氏看时候不早了，忙笑着招呼沈宜蓉和沈宜晴上马车。 坐上马车之后，沈宜蓉便笑嘻嘻的和沈宜晴闲聊起来。话题自然一直围绕着沈宜芳身上打转。 “四妹，好端端的，二姐怎会突然来信让我们陪她？”昨晚当着齐氏的面，两个不好讨论这个话题，现在可就百禁忌了。 沈宜晴想了想，才说道或许是二姐想我们了吧！”虽然她心里暗暗有着隐忧，可在沈宜蓉面前，她也不愿意多说。 沈宜蓉耸耸肩但愿如你所想，千万别有别的事情才好。”沈宜蓉也不笨，也隐隐察觉到了异样之处。 沈宜芳如今已为人媳为人妻，行事再不能像以前那般任性。再者，有婆婆南王妃在，沈宜芳做事都得谨慎些，以免被抓到痛脚。 可现如今，沈宜芳却突然邀了两位前去做客，想都有种不太对劲的感觉呢！ 在马车里坐了一个时辰左右，总算到了南王府。 对南王府，沈宜晴并没有太深刻的印象。之前曾来过几次，每次都是匆匆忙忙的。印象中，只觉得南王府异常的富丽堂皇，比起镇远王府也是不遑多让。 站在门口迎接两人的，却是沈宜芳的贴身丫鬟秋寒。沈宜芳出嫁的时候，秋寒做了陪嫁。不到半年，沈宜芳又给她开了脸抬做了通房丫鬟。说是沈宜芳身边的心腹也不为过。 见了沈宜晴沈宜蓉，秋寒很是激动欣喜的迎了上来奴婢见过三四。” 沈宜晴急急的拉住秋寒的手秋寒，二姐人呢！”按着沈宜芳的脾气，理应在门口相迎才是。 秋寒的笑容一顿，眼里迅速的闪过一丝难过，旋即掩饰的一笑世子妃在里面候着呢！” 沈宜晴的心陡然一沉秋寒，二姐是不是出事情了？” 秋寒勉强的一笑四不用担心，世子妃已经没大碍了……” 没大碍？也就是说，确实曾出过事情了？ 沈宜晴和沈宜蓉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心中的担忧。 秋寒打起精神来，亲热的说道世子妃早就眼巴巴的盼着两位来呢！奴婢这就在前领路。” 沈宜晴点头应了。不管有事情，见了沈宜芳的面自然就都知晓了。 秋寒扭头吩咐身后的丫鬟帮着收拾行礼，然后在前领路。因着各人心里都有心事，也人有心思，只这么匆匆的往前走。 沈宜晴也没了心情欣赏南王府里的风景，只低头往前走。甚至没留意到迎面居然走了一群人。 秋寒却是眼尖的很，连忙上前见礼奴婢见过郡主！” 一个悦耳动听的少女声音响了起来免礼！” 沈宜晴讶然的抬起头来，和对面衣衫华贵的娇媚少女对了个正着。 那个少女眼睛大而明亮，眼角微微上扬，极为生动妩媚。眼波流转处，令人心荡神驰，极为美丽。 那种美丽，和沈宜晴的美丽又自不同。 沈宜晴美的清新脱俗，如同早春枝头含苞待放的花朵，散发出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令人生出亲近之意。 而那个少女，却美的耀眼美的夺目，令人不敢逼视。那一袭红裙，映衬的她神采飞扬。 沈宜晴自然是认识这个少女的。她叫赵明珠，是赵元朗的，也是沈宜芳的小姑。光听名字，也能赵明珠在南王府的地位如何了。 赵明珠……赵家的掌上明珠！ 沈宜晴曾远远的见过她两次，却从未说过话。今日见面，自然少不得要打个招呼。 沈宜晴微笑着走上前去，微微一福见过郡主！” 赵明珠嘴角含笑这位是沈家吧！千万别这么客气，叫我一声就是了。”赵明珠年方十五，比沈宜晴大了一岁。 沈宜晴从善如流的改了口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见过。这些日子要暂住贵府，多有打扰，还请多多照应。” 赵明珠爽朗的一笑我也听嫂子说了此事，这可太好了。我整日里一个人，聊的紧，有你们来热闹一番，再好不过。”话虽说的热情客气，可那一双妙目却不停的往沈宜晴的俏脸看了。 两美相遇，必然要较个高低。 赵明珠一向自负美貌，可今天忽的见到了丝毫不弱于的美丽少女，自然暗暗一惊。忍不住在心中暗暗比较起来。 第三百三十六章 潸然泪下 论容貌，两人春兰秋菊各擅胜场。 论气质，一个光华外露，一个内敛蕴秀，也是各有风采。 论打扮，赵明珠衣饰华贵精心装扮，令人惊艳。沈宜晴却是脂粉未施，天生丽质。微微一笑，便露出两排洁白的细细的贝齿和浅浅的梨涡，令人心醉。 赵明珠这么稍一衡量，心里便不太痛快了。 往日里只有她压别人一头的份，今日倒好，精心装扮之下，竟然也未能抢过沈宜晴的风头。这么说来，若是沈宜晴精心打扮一下，岂不是要将她压了下去？ 沈宜晴心里牵挂着沈宜芳，却是没多少心情和赵明珠争奇斗艳，寒暄了两句过后，便笑着道别。 赵明珠浅笑着看着她们一行人走远，脸上的笑容淡了不少。 她的贴身丫鬟绿萍忍不住叹了句：“沈家这位四小姐，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奴婢刚才留意了，沈四小姐的脸上一点脂粉都没用呢！也不知是怎么保养的，那张脸光滑又白皙，倒像是新剥的鸡蛋似的。” 赵明珠微不可见的哼了一声：“哦？你的眼真是尖的很，只看了一眼，便看到了这么多。”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悦来。作为一个心高气傲的美少女，最最讨厌听到的，便是有人在自己面前盛赞另一个少女的美貌了。 绿萍心里一颤，连忙陪笑道：“奴婢还没说完呢，这位沈四小姐若是单看，也是个美人儿。不过，和郡主站在一起，不免显得失色了。” 见赵明珠的神色稍稍缓和，绿萍心里一喜，连忙狠狠心说道：“郡主这一身红裳，是由工匠们用了今年的新蚕丝混合着金丝织出来的丝缎做成的，光滑亮丽，耀眼夺目。可瞧瞧那个沈四小姐，穿的太过素净了，简直就是暗淡无光啊！” 赵明珠听的愉快极了，嘴角露出微笑。 绿萍这才悄然松了口气，心里暗暗想着。郡主美则美矣，却美的太过嚣张艳丽惹眼，春日里穿着如此醒目的衣裳，夺人眼球之余，未免有些刺眼。 可沈家四小姐就不一样了，面容秀美无伦不说，穿着更是清新素雅，让人忍不住生出亲近之意。这一点，郡主却是大大不及了。 只不过，这些实话就算打死她她也不敢乱说。赵明珠性子骄纵，喜怒无常，若是不小心惹恼了她，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赵明珠心情一好，便打算着出去转转顺便显摆这一身新衣：“绿萍，让人去备马车，我要出去转一转。” 绿萍连忙应了。 这一厢，沈宜晴沈宜蓉姐妹两人，绕了老半天，终于到了沈宜芳的院子。 秋寒欢喜的敲门禀报：“世子妃，三小姐四小姐来了！” 门咿呀一声开了，却是一张陌生的女子面孔，约莫十**岁。柳眉樱唇，皮肤白皙，身段娇美，也是一副丫鬟的打扮。笑着说道：“两位小姐快请进，世子妃可恭候多时了。” 沈宜晴顾不得去问对方的姓名，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进屋子里，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沈宜芳。待看清楚沈宜芳此刻的模样，沈宜晴心里一阵纠痛。 只见沈宜芳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面容憔悴，竟是大病了一场的模样。 沈宜芳虚弱无力的笑了笑：“四妹……” 沈宜晴心里一颤：“二姐，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么？”那副大病初愈的样子，任谁也不会错辨。 沈宜蓉也走了进来，见沈宜芳这副模样，也被吓了一大跳：“二姐，你的脸色怎的这般难看？” 秋寒走了进来，心疼的看了沈宜芳一眼，低低的叹道：“世子妃前些日子不小心摔了一跤，本也没什么大碍。没曾想竟将腹中刚怀了月余的孩子摔没了……”说到这儿，已是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沈宜晴大惊，立刻向沈宜芳看了过去。 沈宜芳也是俏目含泪，轻轻的说道：“说起来，都怪我自己。我月事一向不太准，迟了几日也没当回事，并未请大夫诊断。因此，竟是不知道自己怀了身孕。那一日，在花园中赏春景，不小心摔了一跤，只觉得肚子痛的厉害，当时便觉得不妙。可等大夫来的时候，已是迟了……”说到这儿，沈宜芳再也说不下去，呜呜的哭了起来。 她嫁给赵元朗也有近两年了，可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如今好不容易怀上了孩子，却这么无端端的没了，心里自然难过的不得了。公婆丈夫虽然表面装的不介意，心里还不知道怎么惋惜呢！ 也因此，沈宜芳这些日子一直自责不已，郁郁寡欢。 沈宜晴心里酸涩不已，轻轻的坐在床边，握着沈宜芳略显冰凉的手，言不由衷的安抚了几句：“二姐，这也怪不得你。一切都是意外罢了！” 沈宜蓉的眼圈也红了：“是啊，二姐。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总能再怀上孩子的。” 沈宜芳压抑了多日的哀伤，一下子都涌了出来，低低的啜泣起来。 沈宜晴心疼的为她擦去眼泪，只是那眼泪越擦越多，待到后来，沈宜芳竟是放声哭了起来。 秋寒哽咽着劝道：“世子妃，你可万万不能再哭了。这做小月子，最是讲究。大夫叮嘱过的，万万不能太过哀恸以免伤了身子。” 沈宜芳哪里能听得进去，只一个劲儿的哭泣不已。 沈宜晴和沈宜芳感情深厚，哪里见得了她这般伤心落泪，眼眶早跟着湿润了，却硬是撑着没哭，不停的低声抚慰着。 沈宜蓉不停的用帕子擦着眼泪，谁能想到沈宜芳竟然遇到了这等不幸的事情？真是够倒霉的了。 那个一直默默立在旁边的陌生面孔丫鬟忽的忿忿的说道：“说起来，这次意外，都要怪那个叫姓莫的歌姬，若不是她突然冒出来冲撞了世子妃，世子妃怎么可能摔倒？” 沈宜芳只顾着哭泣，压根没听清楚。 沈宜晴却耳尖的将这些话尽数收入了耳中，眉头蹙了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且细细道来。对了，你是谁？以前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她的穿着打扮丝毫不弱于秋寒，在这院子里似乎也颇有威信，绝不是普通丫鬟。 那丫鬟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四小姐，奴婢名叫丹雪，本在王妃身边伺候。年前才被派到了世子妃身边来伺候。” 沈宜晴微微一愣，很自然的瞄了秋寒一眼。南王妃忽的派了这么个丫鬟给沈宜芳，只怕用意不简单吧…… 秋寒立刻领会了沈宜晴的心意，轻轻点了点头。 沈宜晴顿时明白过来，看来，这个叫丹雪的丫鬟，是南王妃赐给赵元朗的通房丫鬟吧！果然有几分姿色，且伶牙俐齿能言善道，看着便是个精明的。 这个丹雪整日里待在沈宜芳身边，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若能被沈宜芳收归己用，倒也罢了。反之，若是只听南王妃的吩咐，于沈宜芳却是不大不小的一个麻烦…… 沈宜晴淡淡的看了丹雪一眼：“好了，你且将那日发生的事情说来听听。” 丹雪恭敬的应了一声，便娓娓道来：“那一日，天气极好，世子妃便陪了王妃郡主去花园里欣赏春景……” 赵元朗也在一旁陪着，加上丫鬟婆子一大堆人，很是热闹。本来坐着都好好的，不知怎么的，一个姓莫的歌姬忽的冒了出来。 沈宜芳自然要上前询问几句，没曾想几句话未说，那歌姬便哭哭啼啼的，扯着沈宜芳的裙摆哭诉个不停。沈宜芳心烦意乱之下，竟被裙摆绊了一跤。当时便觉得腹痛如绞，过了片刻，便见了红。 有经验的婆子一看便知道不妙，连忙跑着喊了大夫过来。却是已经迟了，沈宜芳肚子里刚月余的小生命便这么没了。 说到这儿，丹雪的眼圈也红了：“……若不是那个姓莫的贱人，世子妃哪里可能出这等意外。整日里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闹个不休，仗着世子爷宠爱了几日，便敢到世子妃面前闹腾。结果连累的世子妃肚子里带孩子便这么没了。” 秋寒抹着眼泪说道：“那一天偏巧我身子不舒服，便没跟着去花园。没曾想小姐就发生了这等意外。我真是肠子都悔青了，真不该贪懒……”一个激动之下，昔日的称呼便这么冒了出来。 每每想到这件事，秋寒的心中便说不出的内疚和自责。 沈宜晴听的心里沉甸甸的，抚着沈宜芳后背的那只手微微颤抖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在心疼沈宜芳，还是在恼恨那个姓莫的歌姬。 沈宜蓉擦了眼泪，气呼呼的问道：“那个歌姬后来怎么样了？” “王妃很是恼怒，已经着人乱棍打死了。”丹雪迅速的答道，眼中掠过一丝类似幸灾乐祸的痛快：“还有那几个整日里缠着世子爷的不正经女子，都被打发出府了。” 沈宜蓉听的连连拍手道好。秋寒的眉头也稍稍舒展开来。就连一直哭泣的沈宜芳，听到了这儿，也渐渐停住了啜泣声。 沈宜晴却暗暗皱起了眉头。 似乎不太对劲啊！ 第三百三十七章 原来如此 叫“仗着世子爷宠爱”？还有，叫“还有那几个整日里缠着世子爷的不正经女子”？ 赵元朗平日里很……风流好色么？ 沈宜晴按捺住心底的那丝不快，温柔的用帕子为沈宜芳拭去脸上的泪水，顺手又将沈宜芳扶着坐了起来。 这些“小事”暂且不急着询问，还等沈宜芳心情好些再问得了。 秋寒忙拿了软软的靠枕，让沈宜芳斜斜的倚在靠枕上，坐的舒适些。丹雪则搬来椅子放到了床边，沈宜晴和沈宜蓉一起坐了下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导起了沈宜芳。 沈宜芳郁结的心情稍稍散开了些，说道这半个多月来，我一直心情不畅，懒懒的一点精神都没有。实在想念你们两个，便写信邀你们住上几日陪陪我。” 沈宜晴故作欢快的笑道莫说住几日，就算住个一年半载的，我也乐意。就只怕住的久了惹人讨厌呢！”沈宜芳虽世子妃，毕竟没有当家主事，上面还有南王妃刘氏在呢！ 沈宜芳嗔怪的说道瞧瞧你说的这话，我们之间还用这么客套么？”过于拘礼客气，未免显得生分了。 沈宜蓉笑着插嘴就嘛，四妹！二姐巴不得我们多住些日子陪陪她呢！这偌大的南王府虽然人多，可真正实心实意待二姐好的，又能有几个。哪里如我们亲这般情意深厚……” 听到这儿，沈宜晴连连咳嗽几声打算沈宜蓉三姐，这话可不能乱说。王妃郡主和世子待二姐都极好的。”边连连冲沈宜蓉使眼色。 这个沈宜蓉，也太口遮拦了。这等话也连随便乱说的么？若被“有心人”听了进去再传到刘氏等人的耳朵里，岂不成了娘家人在沈宜芳面前挑唆了么？ 这屋子里待着的丫鬟当中，可有一个就刘氏派来的心腹丫鬟丹雪呢！做婆婆的这番做派，往好了看关心儿媳特地拨人手帮着做事。可从另一面来看，还不想借此监视儿媳院子里的一举一动么？ 沈宜蓉此时才察觉出失言，连连陪笑，四妹说的，瞧我这张嘴，总不经过脑子。王府里的人待二姐都极好的。” 沈宜芳微微一笑，有意意的看了丹雪一眼。她和两个说些体己话，自然不想让“外人”听见。 丹雪这个“外人”倒很识趣，立刻笑着说道三四坐了这么远的马车，一定口渴了吧！奴婢这就去煮点菊花茶来。”说着，便悄然退了出去。 丹雪这么一走，屋子里的气氛陡然变的轻松多了。 秋寒伺候沈宜芳多年，早已沈宜芳最最倚重的得力心腹。沈宜晴和沈宜蓉更不必说了，几人再丝毫顾忌。 沈宜蓉快言快语的问道二姐，你邀我们小住，不知有没有告知你婆婆一声？” 沈宜芳淡淡的说道我这些日子心情不佳，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大夫来瞧过几次，说心情郁结之故，最好有人陪着说解解闷。这偌大的王府里，哪有人真心实意的这么整日里陪着我。婆婆忙着管理这一大摊子琐事，公公前几个月便奉命去各地巡查，小姑性子活泼，最不耐烦待在一个地方。婆婆便说，让你们陪陪我。”也就说，这个主意本就刘氏提出来的。 沈宜蓉笑着赞道这么说来，你婆婆倒善体人意。” 她这里赞个不停，沈宜晴却微微蹙起了眉头二姐，你说来说去，为没提到姐夫？”赵元朗呢？妻子小产，他没有多陪陪？ 沈宜芳自嘲的一笑他如今在兵部任职，每天忙的不可开交，哪里有这么多来陪我。”提到赵元朗，沈宜芳的语气也淡淡的。 沈宜晴听了只觉得心里憋闷难受，一时也不该说好，一时之间，屋子里便沉默了下来。 到了此时，谁还能看不出这对小夫妻压根谈不上恩爱？ 沈宜蓉却憋不住话的，忍不住说道二姐，姐夫再忙，吃饭睡觉总该吧！” 沈宜芳淡淡的一笑，也没说。 倒秋寒忍不住了世子爷平日里来的本就不多，自打小产之后，就愈发少来了。听说前些日子世子爷还从那烟花之地赎了个不正经的……” 沈宜芳不悦的白了秋寒一眼好了好了，总说这些做。”显然不想就这个话题再讨论下去。 )> 秋寒只得噤声不语，脸上却意气难平。显然，赵元朗待沈宜芳并不算好。 沈宜晴压抑着心里的火气，问道二姐，姐夫已经开始纳妾了么？” 沈宜芳才嫁不到两年，还没生下一子半女，赵元朗便如此好色风流，将来那还得了？ 沈宜芳不欲多说，敷衍的笑了笑男人哪有不风流的，大多逢场作戏罢了。你姐夫并未正式的纳妾，你放心好了。”只有几个通房丫鬟以及一些“红颜知己”罢了。 沈宜晴自然不信，又向秋寒看了。秋寒眼圈微红，仗着胆子说道四，世子爷确实没正式的纳妾，可却不停的往府里带那些不三不四的。对却冷冷淡淡的。一个月也不肯来几回。素来报喜不报忧，送的家信只捡好的说……” “秋寒！”沈宜芳脸色一沉你真越来越放肆了！” 秋寒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哽咽着说道，奴婢你心里苦。奴婢日日看着你过这样的日子，奴婢也好难过。今日当着三四的面，你就容奴婢多嘴几句吧！”就算两位忙也帮不上，至少也能开导开导自家吧！ 沈宜芳本还想训斥几句，可见到秋寒哭哭啼啼的样子，心里陡然一软，长长的叹了口气。既然两个要在王府住下来，有些事情便想瞒也瞒不。也罢，就随秋寒说几句好了。 秋寒见沈宜芳默许，连忙擦了眼泪说道三四有所不知，这王府里上上下下都听王妃的吩咐，名为世子妃，却没有管家做主的权利。就这一个院子里，还被安插了不少王府的人手。那个丹雪，便王妃派来的。明义上照顾世子爷的衣食起居，其实就变相的监督……” 沈宜蓉听的火气直冒这也太欺负人了吧！”做婆婆的，也未免管的太宽了。 沈宜芳倒一脸平静，淡淡的说道做儿媳和做女儿本就不同，没可生气的，将来你便懂了。”出嫁前父母的掌心宝，出嫁后则成了婆婆的眼中钉。婆媳关系本就如此。 看着沈宜芳一脸近乎漠然的平静，沈宜晴只觉得心里阵阵隐隐的疼痛。 原来，看似风光的南王府世子妃，私下里过的便这样的生活…… 齐氏啊齐氏，若你捧在手心养大的女儿现下过的这等憋屈的生活，你可会有一丝丝的悔意？ 秋寒的眼睛红红的世子生性风流好色，性子又傲气，和世子爷往往说不了两句话，便会吵起来。” 本就不深厚的夫妻之情，哪里经得住这般的消磨。一长，赵元朗便愈发来的少了。 听到这里，沈宜晴叹了口气，看向沈宜芳二姐，这些事情你为不早些告诉我们？” 沈宜芳幽幽的叹口气，定定的看了告诉你们又能如何？就算母亲了，又能样？” 总不能为了一个出嫁的女儿过的不舒心，便闹到婆家来吧！ 堂堂的南王府沈府可都要脸面的贵族世家，断然不能做出让人笑话的事情来。再说了，刘氏也并未苛待她的吃穿用度，想挑毛病也没法子挑。 至于夫妻感情的问题……更没人能帮得了她。 沈宜晴心里酸酸的，很难受二姐，你变了好多。” 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沈家二，如今却成了深宅后院的一个落寞少妇，让人看了心酸不已。 沈宜芳惆怅的一笑，啊，她确实变了好多好多。 “若心里有不痛快的，便跟我说说，我帮不了，可总能听你发发牢骚。别总这么憋着忍着。” 沈宜晴柔声说道。 久未听到这般贴心的话，沈宜芳的心里一暖，握住沈宜晴的手，却也没说。 沈宜蓉在一旁嘟哝着嫁人之后过的都这样的生活吗？那我宁愿不嫁了……”她最迟年底便要出嫁，可一看到沈宜芳现下的处境，真让人打心底里生出退缩之意。 “你这说的傻话！”沈宜芳又好气又好笑的白了沈宜蓉一眼女子总归要嫁人的。哪里能一辈子躲在父母身后。”语气倒欢快了一些。 沈宜晴见沈宜芳心情稍好，很快慰，故意逗趣了几句，屋子里响起了久违的欢声笑语。 第三百三十八章 姐夫元朗 沈宜芳自从意外小产之后，一直病怏怏的躺在床上，茶饭不思无精打采。今日见了沈宜晴和沈宜蓉，心情似一下子好了不少，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浅浅的红晕。 秋寒在一旁看着，很是高兴，笑盈盈的说道：“三小姐四小姐，你们这次可得多住些日子再回去。瞧瞧你们一来，小姐心情便好的很呢！”已经多日没见到小姐这般展颜了。 没有外人在场，秋寒又改回了旧日的称呼，只觉得分外的亲昵。 沈宜晴打趣道：“只要二姐不嫌我们两个吵吵闹闹的，住个一年半载不回去才好呢！” 沈宜芳瞄了沈宜蓉一眼，笑道：“你留下住个一年半载倒无所谓，不过，三妹可不成。若是耽搁了三妹出阁的大喜日子，我可担待不起呢！” 沈宜蓉娇嗔不已，引得各人都呵呵笑了起来。 就在此时，丹雪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世子妃，王妃来看您了。” 沈宜芳微微一愣，立刻挣扎着便要下床。秋寒见状一惊，连连阻止：“大夫交代过，一定要卧床静养，在身子恢复之前，万万不能随意下床走动。想来王妃也不会见怪的……” 正说着，门便被推了开来。一个穿着雍容华贵满头珠翠气度不凡的中年妇人走了进来，正是南王妃刘氏。 刘氏见沈宜芳起身要下床，连忙说道：“好了，都是自家人，无需多礼，你还是好生躺着吧！” 沈宜芳温驯的应了一声，便软软的躺了回去。 沈宜晴和沈宜蓉不敢怠慢，连忙上前行礼问安。 刘氏对沈家这两位小姐本就有些印象，此刻再细细打量几眼，心里更是暗暗惊讶。沈宜蓉娇艳动人，沈宜晴清新可人，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再加上脸色苍白依然不失美丽的沈宜芳，让人不得不感叹，沈家的小姐们果然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人才。 尤其是年龄最小的沈宜晴，一双眼眸说不出的灵秀，顾盼之间，流露出令人心折的风姿。比起美丽逼人的赵明珠来，竟是不遑多让。 沈宜晴在刘氏的注视下，依旧镇静自若，没有一丝慌乱，甚至抿唇笑了笑。 刘氏忍不住赞了句：“四小姐年纪虽小，倒是很沉稳呢！” 沈宜晴连忙客套了几句：“王妃谬赞了，叫我晴姐儿就是了。” 刘氏呵呵一笑，一副温和的慈祥长辈模样：“好，那我就叫晴姐儿蓉姐儿了，这样也显得亲热些。” 沈宜蓉略略有些受宠若惊，笑容很是灿烂。 沈宜晴却敏感的察觉到刘氏眼中一闪而逝的精光，心里暗暗起了警惕之心。这个刘氏精明却不外露，绝不是好惹的主儿。也难怪沈宜芳屡屡吃闷亏呢！ 寒暄几句过后，刘氏亲热的凑近床边，细细的打量沈宜芳的脸色，然后笑着说道：“今日脸色果然好看了许多，看来，请蓉姐儿晴姐儿来做客果真是个好主意。倒要让她们好好多住些日子陪陪你才是。” 沈宜芳忙笑着应道：“母妃考虑如此周到，儿媳真是有感于心。” 沈宜晴看着沈宜芳略带讨好的笑容，不知怎么的，心里又是一酸。骄傲的沈宜芳，冷然的沈宜芳，何曾对谁露出这般小心翼翼的笑容。 这座富丽堂皇的南王府，对沈宜芳来说，不过是个冰冷华丽的牢笼罢了！ 刘氏又关切的叮嘱了几句之后，便笑着吩咐道：“宜芳身子不适，中午便由我为你们接风好了。对了，明珠和你们两个年龄相若，一定能谈得来。到时候你们多亲近亲近。” 沈宜晴沈宜蓉一起笑着应了，然后起身目送着刘氏走了出去。 待刘氏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口之后，沈宜晴才松了一口气。刘氏看似温和，可绝不是个好相与的性子。那份惯于颐指气使高高在上的样子，在细微之处便流露了出来。 沈宜蓉却笑着说道：“二姐，适才秋寒说你婆婆怎么怎么厉害，依我看来，她挺亲切温和的嘛！” 沈宜芳淡淡的一笑，并未多做解释。 沈宜晴却叹口气，真心的为沈宜蓉担忧起来。眼看着就要嫁人了，还是这么大大咧咧的，一点心眼都没有。真不知道将来到了婆家生活是副什么样子呢！ 过了片刻，丹雪捧了一碗热腾腾的汤药走了过来，殷勤的笑道：“药已经熬好了，世子妃该喝药了。”说着，便凑上前来喂药。 沈宜晴顺手接了过来：“我来吧！”然后小心翼翼的舀了一勺子汤药，吹了吹，送到了沈宜芳的嘴边。 沈宜芳张口喝下，然后习惯性的皱眉抱怨道：“苦死了，真难喝。” 沈宜晴笑着安抚：“等喝完了药，让秋寒给你倒些蜂蜜过来润润嗓子，保准甜到你心里去。” 这对话如此的熟悉，迅速的勾起了沈宜芳的美好回忆来。 她从来都是娇惯的，吃不了一点苦。每逢生病的时候，喝药便成了最最头疼的事情。每到这个时候，秋寒便愁眉苦脸，因为沈宜芳总是不肯好好的喝药。到这个时候，沈宜晴便笑眯眯的来了，温柔的哄着她喝药。她这个做姐姐的，倒是更像妹妹…… 沈宜芳的目光和沈宜晴含笑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对视一笑。然后，屋子里忽然变的温馨起来。 秋寒果然早已倒了小半碗蜂蜜候着了，只要沈宜芳眉头一皱，便舀一小勺蜂蜜喂过去。然后，沈宜晴便接着一勺一勺的喂药。 片刻功夫，那一整晚热腾腾的药，就见了底。 秋寒欢喜的说道：“果然还是有四小姐在最好了，世子妃喝药可从来没有这么利索这么快呢！” 丹雪也笑着接口：“是啊，往日里最多喝个小半碗，世子妃便不肯再喝。怎么劝都不管用……” 听到这儿，沈宜晴皱起了眉头，略有些不满的看了沈宜芳一眼：“二姐，你身子受了损，怎么也不好好的喝药。”难怪脸色这么难看呢！ 沈宜芳心虚的一笑：“药太苦了，实在喝不下去嘛！”更重要的，是心里空荡荡的，提不起丝毫兴致来。不管做什么，都是意兴阑珊。更遑论是喝药了。 沈宜晴绷着脸说道：“你都这么大的人了，也不是小孩子了。却还这么任性幼稚，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也不怕别人担心你。” 沈宜芳天不怕地不怕，最怕沈宜晴板着脸，只得连连陪笑哄劝了几句。 秋寒和沈宜蓉对这样的情景早就看惯了，见怪不怪。丹雪却是第一次看见，只觉得很是新奇。 沈宜芳可不是好亲近的性子，在她身边伺候近半年了，也极少看到沈宜芳的笑脸。更不曾见到沈宜芳对谁如此亲昵温柔。就连对着赵元朗，沈宜芳也鲜少流露出温柔的一面。有时候，丹雪甚至觉得沈宜芳天生冷情冷性。 没曾想，今日倒是开了眼界…… 丹雪忍不住将打量的目光又放在了今天第一次见面的沈宜晴身上。 这位沈四小姐的容貌出众且不必细细说了，穿戴极为素雅，和府中爱出风头的郡主赵明珠恰恰相反。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少女。偏偏又都是顶顶尖的美人儿。一时之间倒也说不出究竟谁更美一些…… 丹雪在这厢胡思乱想着，那一边的沈宜芳又坐了起来，沈宜晴温柔的为她梳发，边笑着说道：“二姐可一直是最最爱美的，这些日子一直躺在床上，一点精神都没有。我要好好替你拾掇拾掇才行。” 沈宜芳听着这熟悉的调侃，心里软软的暖暖的，笑容也分外的明媚：“那敢情好，谁不知道我们沈四小姐生的一双巧手。就算是个丑八怪，也能被你打扮成一朵花。” 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 沈宜晴见沈宜芳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俏皮，别提多高兴了，故意笑嘻嘻的说道：“那可不一定，说不定会把一朵牡丹花，装扮成了狗尾巴草呢！” 沈宜芳被逗的娇笑起来。 就在此刻，门毫无预兆的被推开了。 站在门口的男子显然没料到屋子中会是这般笑语盈盈的场面，顿时一愣。目光很自然的被咯咯娇笑的沈宜芳吸引了过去。 平日里略显冷漠淡然的美丽面孔，却绽放出比鲜花更娇艳的笑容，闪耀出前所未有的明媚，让他竟然有了惊艳的感觉。 那种感觉该如何形容呢？ 就像是最最珍贵的珠宝，却被一层轻纱笼罩着。哪怕经常看见，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 可这抹笑容，却将那层轻纱揭开了。然后，那份令所有胭脂俗粉都为之失色的清辉便这么明晃晃的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成亲近两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如此灿烂明媚的笑容…… 丹雪最先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来见礼：“奴婢见过世子爷。”来人，正是南王世子赵元朗。 沈宜芳正处在心情最佳的状态，倒也没有慌乱的收敛笑容，而是微笑着说道：“世子爷怎么突然过来了，也不让人通报一声，倒把妾身吓了一跳呢！” 第三百三十九章一通奚落 赵元朗笑着走了进来，对沈宜芳说道：“我怕惊扰了你休息，才特地没让人通传。” 沈宜芳微笑着应道：“多谢世子爷体恤。” 两人你来我往的客套了一番，哪里像是夫妻之间的对话，倒像是多日未见的客人一般有礼客气。 赵元朗又向两位貌美如花的小姨子看了过来，笑着和沈宜蓉和沈宜晴打了个招呼。 赵元朗今年只有十九，正是英姿勃发的年龄。兼之身材修长，面容英俊，单从外貌看来，是个极惹人好感的男子。 沈宜晴对赵元朗本谈不上好感恶感，可刚才听秋寒丹雪的一番话之后，便开始觉得赵元朗各种不顺眼了，因此只淡淡的笑了笑，不甚热情。 赵元朗却颇有聊天的兴致，笑着说道：“前两日便听说要请三妹四妹过府小住几日，今天总算把你们给盼来了。可要多住些日子才好。” 沈宜蓉笑道：“只要姐夫不撵我们走，我们便长住不走了。” 对着这么一个巧笑嫣然的娇艳少女，赵元朗性子里的风流倜傥立刻冒了出来，忍不住调笑了一句：“你们肯长住不走，我当然高兴。就怕岳丈大人不同意，眼睛一瞪，我可就要乖乖的送两位妹妹回去了。” 沈宜蓉被逗的咯咯直笑。 沈宜芳的心里掠过一丝不悦，赵元朗平日里自命风流到处留情也就罢了，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做不知道。可现在当着她的面，居然和她的妹妹这般轻浮调笑，真正是太过分了…… 沈宜芳的笑容立刻收敛了起来，又恢复了那个冷冷淡淡的样子。 沈宜晴一直默默的旁观着，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眉头悄然的蹙了起来。沈宜芳和赵元朗之间的冷淡疏远显然易见，看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赵元朗含笑的目光在沈宜晴精致秀气的面孔上打了个转，眼中掠过一丝惊艳，依旧是那副调笑的语气：“四妹到现在怎么都没说话？是不是嫌我待在这儿妨碍你们了？” 沈宜晴微微一笑：“姐夫说的是哪里的话，你肯在这儿多陪陪二姐，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此话乍听没什么，细细一品味，却让人咂摸出点别的意味来。 丈夫陪伴妻子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尤其是沈宜芳此刻身子虚弱不堪，正需要来自丈夫的关怀和爱怜。 可听秋寒适才的语气，赵元朗只顾着自己风流快活，压根没怎么关心过沈宜芳。想及此，沈宜晴心里说不出的窝火。说出口的话自然而然的绵里藏针。 赵元朗笑容微微一僵，旋即若无其事的笑道：“四妹此话严重了，宜芳身子受了损，天天卧床休养，我本就应该多来陪陪。”这个小姨子的口舌真是厉害啊！ 沈宜晴笑眯眯的看向沈宜芳，略显夸张的赞道：“二姐，瞧瞧姐夫多体贴多关心你啊！想来日后就算‘公务’再‘忙’，也定会挤出时间来看你呢！”又笑嘻嘻的扭头看了略有些尴尬的赵元朗一眼：“姐夫，我说的对不对？” 挤兑到这个份上，赵元朗还能怎么说，只能笑着说道：“那是一定的，那是一定的。” 至少在两个小姨子住在这儿的这段日子里，他得多来看看沈宜芳才是。免得落下话柄，再传到沈家人耳中，就更不妙了…… 沈宜芳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白了沈宜晴一眼。你这丫头，别给我添乱了。我可没想让他来陪我，不在我面前，我倒落的清静些。 沈宜晴挑眉笑了笑。那怎么行，做丈夫的本就该多多关心妻子才是。可不能任由他这么荒唐风流下去。 姐妹两个默契十足的眉来眼去，想表达的意思彼此都是心知肚明。可别人却是什么也看不懂的。 秋寒和沈宜蓉倒是早就习惯了，见怪不怪。 可赵元朗却是一头雾水，忍不住笑问道：“你们两个也不说话，一直在那儿挤眉弄眼做什么。”说来也奇怪，一向冷淡如冰的沈宜芳，此刻倒是生动活泼了不少，让人顺眼了许多。 沈宜芳懒得回答这种问题，沈宜晴却是笑吟吟的看了过来：“姐夫，你真想知道么？” 一听到这略带促狭的语气，沈宜芳便在心里偷偷乐了。沈宜晴每每要捉弄人之前，便是这个语气。 不过，赵元朗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兀自兴致勃勃的点头：“嗯，说来听听。” 沈宜晴好整以暇的笑了笑：“我刚才和二姐眉来眼去，是在讨论你呢！” 赵元朗哈哈一笑：“这我可不相信，你们两个分明一句话都没说。” 沈宜晴嫣然一笑：“我和二姐心有灵犀，靠着眼神便能交流，哪里需要说话。我现在就来说给你听一听好了。我刚才问二姐，姐夫平日里喜欢什么样性情的女子。” 赵元朗一个不提防，很自然的笑问：“那你二姐是怎么答你的？”这个问题倒是很有趣，一下子问到了赵元朗的心坎里。 他出身显赫性情风流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就算让他自己来答这样的问题，他也不大说的清楚的。 沈宜晴笑着瞄了偷笑的沈宜芳一眼，不紧不慢的答道：“二姐用眼神告诉我，姐夫脾气最好了，从来不挑剔的。” 沈宜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沈宜蓉和秋寒丹雪也迅速的反应了过来，都是闷笑个不停。 赵元朗的脸一阵红一阵青，尴尬的不得了。这简直就是在取笑他风流多情来者不拒嘛！ 若是别人说这样的话，他早翻脸生气了。可偏偏站在他眼前的巧笑嫣然的美丽少女，是他的小姨子。对着这么一张甜美的笑颜，他哪里还能绷起脸来。 沈宜晴深谙见好就收的道理，俏皮的笑道：“姐夫大人有大量，可不要生我的气哦！我只是开开玩笑逗二姐开心罢了，不信你看看，二姐笑的好开心呢！” 赵元朗就算有些脾气，也是丝毫发作不出来了。再一看沈宜芳，果然笑的开怀，苍白的脸上浮起几抹红晕，分外的动人。 赵元朗的心里微微一动，脸上浮出了笑容来：“放心好了，我怎么可能为这点小玩笑就生气，也太小瞧我了。” 沈宜晴一直闷着的一口气，借着这一通奚落嘲笑散去了不少。再看着笑的毫无芥蒂的赵元朗，忽然又觉得，其实，元朗也不算太差劲。虽然他风流花心了一点，可至少脾气还算不错。 既然要在这儿住段日子，倒要好好的观察观察这一对夫妻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竟然如此的疏远冷淡，说不准还能想些法子让沈宜芳过的如意舒心一些…… 沈宜晴心里不停的盘算着这些，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甜蜜。 过了片刻，刘氏派了丫鬟过来请沈宜晴沈宜蓉过去吃午饭。赵元朗自然也是要一起去的。沈宜芳刚和沈宜晴相聚了这么一片刻，实在舍不得她，便咬牙也下了床，打算跟着一起去。 丹雪连忙劝说道：“世子妃，王妃之前便吩咐过，您的身子不适宜下床走动，万一出去吹了风可不得了。” 沈宜芳却很是坚持：“没关系，我已经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了，再不下床走动走动，只怕闷也闷出病来。” 丹雪只得无奈的退到了一边。沈宜芳不惯要别人伺候穿衣梳洗，近身伺候的事情都是秋寒做的。 沈宜芳刚打算掀开被褥换衣服，可一看到赵元朗含笑站在一旁，便觉得浑身不对劲，咳嗽一声：“世子爷，妾身要换衣梳洗了。”你还不回避？ 赵元朗笑着说道：“那你快些换吧，我就在这儿等着。” 他说的亲昵随和，可沈宜芳却绷着俏脸，淡淡的说道：“妾身衣冠不整，怎能让世子爷在这儿等。还是请世子爷到外室稍后片刻吧！”说罢，也不去看赵元朗的脸色如何，便径自的吩咐道：“丹雪，你伺候世子爷到外面候着。” 赵元朗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每次都是如此，每当他开始觉得两人相处不错时，她便忽的冷了面孔，对他不理不睬的。哪个男人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吧！日子长了，他对她也没了多少耐心和热情…… 想及此，赵元朗稍微热起来的心，忽的又凉了半截。沉着脸便走出去了。 沈宜芳见赵元朗和丹雪都出了屋子，心里陡然一松，这才起身穿衣穿鞋，又稍稍整理了发髻仪容。秋寒见她脸色苍白，便又替她抹了些脂粉，脸色顿时好看了不少。 沈宜芳拾掇好了之后，才笑着向沈宜晴看来：“让你们久等了。我们走吧！” 沈宜晴一直静静的看着她，一直看的沈宜芳脸上的笑容快挂不住了，才叹道：“二姐，你这又是何苦。” 所谓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过如此了。赵元朗本是兴冲冲的过来探望她，又笑眯眯的等着她更衣一起走。偏偏沈宜芳冷着一张脸丝毫不领情，就这么硬邦邦的把人撵了出去。 旁观的她尚且觉得沈宜芳有些过于冷淡。赵元朗此刻是什么心情，也就可想而知了。 第三百四十章拒人千里 沈宜芳掩饰的一笑，故作不知：“四妹，你说什么呢！我们快些出发吧，别耽搁了午饭的时辰。” 说着，便在秋寒的搀扶下率先走了出去。倒像是怕沈宜晴继续追问下去似的。 沈宜晴只得将一肚子的话暂时咽了回去，和沈宜蓉两人一起跟了上去。心里却打定主意，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问个清楚不可。 赵元朗也早已调整好了心情，见众人出来，笑着起身一起往外走，还极有风度的放慢了脚步。 一路上，沈宜晴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赵元朗和沈宜芳的身上，路旁的风景却是无暇多看。 赵元朗倒是时不时的看沈宜芳一眼，可沈宜芳却几乎没多少回应，偶尔回视一眼，也是极快的移开了目光。 赵元朗似也习惯了沈宜芳这等态度，并未生出恼怒之意，只是看向丹雪和秋寒的时候稍稍多了一些。 沈宜晴心里暗暗叹口气。 沈宜芳和赵元朗相敬如冰，倒也不能全怪赵元朗。冷淡寡言拒人千里的妻子，自然会将丈夫的心越推越远。更何况，赵元朗本就是个秉性风流的贵族男子。在这样的情况下，出去沾花惹草也不算稀奇了。 拐了几个弯，刘氏的院子便到了。 早上见过一面的赵明珠赫然也在，正缠着刘氏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刘氏满眼宠溺的看着赵明珠，口中一连声的应着：“好好好，你看中什么，只管买下来就是了。只要是你喜欢的，我哪有舍不得的的？” 赵明珠欢喜的摇着刘氏的胳膊，一脸心满意足的笑意。 那备受宠爱的明朗笑容落在沈宜芳的眼中，却生生的刺痛了她的眼睛。沈宜芳悄然的垂下眼睑，心中隐隐作痛。 曾几何时，她也是沈家最最得宠的娇贵女儿，从不懂得妥协和退让，想要什么便一定要到手不可。只有别人看她脸色来哄她的份。那个时候的她，何尝想过有朝一日她却要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 一朝出嫁，便再也不是原先那个无忧无虑赏花扑蝶的闺阁少女了。她要面对的，是公公婆婆丈夫小姑以及丈夫身边的一堆女人…… 沈宜芳深呼吸一口气，不愿多想下去。打起精神来上前给刘氏请安。 刘氏连连嗔怪道：“你身子不好，还出来做什么。若是冒了风，可就会落下病根子了。来来来，快些坐下歇着。”一副慈祥的婆婆模样。 沈宜芳的演技也不输给刘氏，忙笑着说道：“多谢母亲关怀。儿媳现在已经好多了呢！” 刘氏打量她几眼，见她精神尚过得去，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转而热情的招呼沈宜晴和沈宜蓉姐妹两个坐下。 赵明珠明眸一扫，有意无意的多看了沈宜晴几眼。 沈宜晴可没有心情和她眉来眼去的较劲，只礼貌性的点头微笑便移开了目光。 殊不知这样的举动，在赵明珠眼中无异是示弱，赵明珠立刻展颜笑了起来，显得格外明艳。 沈宜晴却没心情理会这位眼高于顶的郡主，很自然的凑到了沈宜芳的身边，亲热的挽住了沈宜芳的胳膊，不着痕迹的支撑着沈宜芳的半边重量。 沈宜芳冲沈宜晴笑了笑，心里暗暗感慨唏嘘不已。果然还是四妹最体贴细心了。 她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天，今天精神稍好，便勉强下床走动，其实压根没有多少力气。刚站在这儿说上一会儿话，便开始浑身发软了。若不是沈宜晴这么及时的走过来扶住她一把，只怕当场便要出丑了。 待饭菜摆好之后，刘氏便领着众人去了饭厅。 沈宜晴的目光在饭厅略略扫视一圈，心里暗暗咋舌。沈府家大业大处处陈设都讲究之极，可这南王府却更胜一筹。别的不说，单只看那张由整块大理石打磨而成的餐桌，便奢侈的不得了。 大理石并不罕见，可这么大块的却极为珍贵。再从产地运过来，也不知道要花多少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呢！ 沈宜晴倒还含蓄些，沈宜蓉却是啧啧惊叹起来。 赵明珠丝毫不掩骄傲之情的说道：“这块大理石是从云南那边运过来的，整整在路上运了近一个月才送到了京城。又请了最有名的工匠打磨了半年，才制出了眼前的样子呢！” 刘氏的眼中闪过一丝自得，口中却嗔怪的说道：“明珠，说这些做什么。别让两位娇客笑话了。沈家可是百年世家，什么样的好东西人家没见过？” 沈宜蓉连忙笑着奉承了两句：“这样贵重的餐桌，我倒是真没见过，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了。” 赵明珠心里愉快极了，又笑着为沈宜蓉介绍起一旁的梨花木椅子来。沈宜蓉听的津津有味，不时发出两句惊叹声。 沈宜芳和沈宜晴都看不惯沈宜蓉这副样子，却又不好说什么，对视一眼，俱是悄然叹了口气。 这样的场合之下，真正吃进肚中的东西自然没多少。沈宜晴只略略吃了几口，便笑着搁了筷子，专注的听各人说话。 沈宜芳不动声色的瞄了沈宜晴一眼，俏皮的眨眨眼，也跟着搁了筷子。 沈宜晴心里暗暗好笑，沈宜芳刚才分明是在暗示她，回去之后再让秋寒做些好吃的送到屋子里，到时候只管放开了怀抱大吃特吃。 刘氏一直殷勤的劝说各人多吃些。沈宜晴连连笑道：“我已经吃饱了。” 沈宜蓉却最是贪嘴，津津有味吃个不停。 赵明珠笑着瞄了沈宜蓉几眼：“三姐姐，若是喜欢吃，就尽管多吃一些。到了这儿，便当做在自己家中一般，千万不要客气。”乍听没什么，可细细一品味，总觉得有些瞧不起人的意思。 沈宜蓉一无所察，笑嘻嘻的点点头，果真吃了不少。 沈宜芳暗暗不快，这个三妹，小时候还有些小聪明，这几年却越发的蠢钝了似的。人家的取笑之意竟然也听不出来。 沈宜晴安抚的在桌下握了握沈宜芳的手。算了，也不必处处计较了。沈宜蓉就是这样大大咧咧的性子，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沈宜芳悄然叹口气，微微点头。 赵元朗坐在沈宜芳的身边，将两人的互动看的一清二楚，忽的笑道：“宜芳，你和四妹的感情真是好。” 沈宜芳淡淡的一笑：“我出阁之前和四妹最是亲近。分离了这么多日子没见，难免亲昵些。倒让世子爷见笑了。” 赵元朗本还有一堆话想说，可沈宜芳的神情如此的冷淡，倒让他有些无以为继的之感。干干的笑了两声之后，索性闭了嘴。 沈宜晴在心里暗暗叹息。现在她终于可以确定，沈宜芳根本就是成心这么对赵元朗的吧！ 以前的沈宜芳虽然傲气一些，可也不至于总绷着脸。心情好的时候，也分外的活泼爽朗。今日倒好，已经连连让赵元朗吃了几个软钉子了。男人的耐心再多，也吃不消啊！ 刘氏显然也留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眸光一闪，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一顿饭，便在各人的各怀所思中度了过去。 沈宜芳渐渐沉默了下来，就连说笑的力气都欠奉。沈宜晴有些着急，低声问道：“二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是不是累了？” 沈宜芳无力的一笑，正待说话，就听刘氏吩咐道：“宜芳，你身子骨虚弱，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对了，两位亲家小姐，就住在你那边的客房里可好？这样就近的陪伴你也方便一些。” 沈宜芳连忙应了，由着沈宜晴搀扶着起身。秋寒连忙抢了过来，搀扶着沈宜芳的另一个胳膊，一起走了出去。 赵元朗张张嘴，想说什么，终于什么也没说，眼睁睁的看着沈宜芳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不知怎么的，忽的有些烦闷起来。 总是这样，不管他做什么，她都不动怒不生气，只那么远远的冷冷的看着他。哪怕十天半月不去她那儿过夜，她也从不曾抱怨过一句，更不曾让丫鬟来找过他。 他们明明是夫妻，可在白日相见的时候，却是那么的冷淡疏远。他从来都弄不清她在想些什么，可是她隐隐散发出的漠然和排斥，他却是能感受到的…… 刘氏瞄了赵元朗一眼，忽的说道：“元朗，你这些日子要多去陪陪宜芳。她刚刚小产，身子虚弱，正需要人关心。两位亲家小姐又在这儿，你的言行举止可要注意些才是。” 赵元朗平日里的拈花惹草行径，刘氏自然一清二楚。不过，她可从来不会多说什么。只要保证嫡子是沈宜芳的肚子里生出来的就行了。在那之前，赵元朗休想打纳妾的主意。至于那些没名没份的女子，赵元朗带回来的再多也无所谓。总之，任何一个也威胁不到沈宜芳的地位。 这并不是向着儿媳，而是看着沈家的面上，不得不顾忌一些。 赵元朗耸耸肩，满不在乎的应了。 刘氏又絮絮叨叨的数落了一通，说来说去，无非还是那些“收敛些”“保重自己的身体”之类的。 赵元朗也不管听没听进去，一律点头，敷衍之色显而易见。 第三百四十一章 耐心开解 沈宜芳喝了药之后，便沉沉的睡着了。沈宜晴和沈宜蓉不忍多打扰，各自回了客房休息。 客房早已收拾的干干净净，兰初和采梅却又拧了毛巾，到处擦拭。 沈宜晴静静的坐在椅子上，愣愣的看着桌子上的花瓶，思绪却早已飘远了。 过的真快，不知不觉中，她已长成了窈窕少女。只待沈宜蓉一出嫁，便会轮到她了。可看了沈宜芳的如今的生活现状，真让人心生退缩之意。 将来会样子？共度一生的那个男子会何等性情模样？她会过的幸福开心吗？ 沈宜晴悄然叹口气，不愿再多想。挥去脑中的纷乱思绪，去了沈宜芳的屋子里。 丹雪和秋寒都在屋子里候着。见沈宜晴来了，便要上前来见礼。 沈宜晴连忙摇摇头，用眼神暗示她们两个不要，免得惊扰了正在熟睡的沈宜芳。 秋寒悄悄点头，扯了丹雪一起出去，顺手将门关好了。 沈宜晴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轻轻的坐了下来，静静的凝视着沈宜芳沉沉入睡的面孔。即使在睡梦中，沈宜芳的眉头也不自觉的蹙着。 沈宜芳竟如此的不快乐…… 这一刻，沈宜晴的心动涌动着满满的怜惜和酸楚。脑中忽的又回想起沈宜芳出嫁那一日的情景来。 沈宜芳穿着精致繁复的大红喜服，本就美丽的面容被巧手的喜娘妆点的比精致。可那张脸上，却没有多少新嫁娘的喜悦，就连眼神中也没喜气。 沈宜晴一直陪伴在她身边，免不了要偷偷劝解她几句二姐，今儿个你的大喜日子，你总该笑一笑嘛！待会儿迎亲的喜轿就来了……” 沈宜芳却只淡淡的一笑我能维持这样平静，已经算不容易了。哪里还能笑的出来。” 自从齐氏沈霖为沈宜芳定下这门亲事之后，沈宜芳便沉寂了下来。倒也没有哭闹不休，只一副心如死水的样子。一直到出嫁前，都未曾在沈宜晴的面前抱怨过。只在这一刻，才稍稍流露出沈宜芳心底的怨怼和不甘。 沈宜晴听的心酸不已，也不改如何安抚她，只能紧紧的握住沈宜芳的手，希望给她一点安慰和温暖。 那一天，沈宜晴看着沈宜芳平静又认命的戴上盖头，然后一步一步的被搀扶着上了花轿。成了风光显赫的南王世子妃。 直到现在，沈宜晴才终于，沈宜芳这两年来，从来没有一日真正开心过。 只因为父母之命不可违抗，只因为嫁的那个人不心中所爱，所以，沈宜芳便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和关心她的人吗？ 沈宜晴的眼眶湿润了，下意识的伸出手轻轻抚平沈宜芳的眉心。 孰料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竟然将沈宜芳惊醒了。 沈宜芳缓缓睁开眼睛，冲沈宜晴笑了笑四妹，你时候的？怎的也不叫醒我？” 沈宜晴眨眨眼，将眼角的泪意都眨了，漾出一抹笑容来我也刚来，见你睡的正香，哪里舍得吵醒你。”边说边扶着沈宜芳坐了起来，顺手将被子掖好。 沈宜芳拉住沈宜晴的手，叹道这么久没见你了，真好想你。你不在我身边，我连个的人都没了。”如今，她的身边只剩下几个从沈家带的陪嫁丫鬟和陪嫁妈妈真正的亲信。 至于南王府里的丫鬟……就算在她身边伺候，又可能全心全意的忠心于她？ 想起那个聪明伶俐的丹雪，沈宜芳自嘲的一笑。 沈宜晴像看出她在想些，柔声安抚道好在有秋寒一直陪在你身边，你有话，和她总能说一说。” 提到秋寒，沈宜芳又长长一声叹息早知今日，我真不该让秋寒开脸做了通房丫鬟的。你姐夫性子，想必你也能看的出来，我也就不瞒你了。他生性风流处处留情，对秋寒不过一时新奇，新鲜劲儿一过，便将秋寒抛到了脑后。如今，秋寒再不受宠也他的人，我也不好再为秋寒另找人家了。” 一时的私心，却使得秋寒落入现在这么一个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沈宜芳真懊悔不已！ 沈宜晴安抚的拍拍沈宜芳的手背二姐，你也不必太过自责了。或许，秋寒并不介怀。只要能日日陪伴在你身边，她心里也情愿的。不管姐夫待她如何，只要你待她好一些，她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沈宜芳惆怅的点头也只能如此了。说起来，还你待香菱更细心体贴。为香菱找了个好归宿。” 沈宜晴笑了笑，扯开了话题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小产一事，要不要送个信告诉父亲母亲一声？” “算了，还别让他们担心了。”沈宜芳果然摇头拒绝了事情已然如此，他们忙也帮不了，何必让他们跟着忧心？” “可，”沈宜晴迟疑了一下母亲特地叮嘱过了，让我和三姐到这边之后，便送封信……”目的非想沈宜芳的近况。 沈宜芳扯了扯嘴角那你就捡些好听的说，就说我近日事可做，便喊了你们两个来做客陪陪我。至于小产一事，就别提了。” 沈宜晴点点头，旋即又担心的说道怕只怕瞒不呢！”齐氏一向精明的很，绝不三言两语便能骗的。 沈宜芳苦笑一声能瞒得一时便瞒一时吧！我这个做女儿的，真不孝。嫁了人也没见得过上舒心的日子，倒连累的父母常为我操心，诶！” 看着沈宜芳略带苦涩的笑容，沈宜晴一时也说不清心中个滋味，叹息着握紧了沈宜芳的手，低低的说道二姐，我们都只盼着你过的好。如今看你这副样子，我心里真难受的紧。” 沈宜芳咬着嘴唇，不知想到了，眼圈已然红了。 如果……当初嫁的他，现在的生活一定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样子吧！ “二姐，的事情已经成了。”沈宜晴定定的看着沈宜芳，似要看透她的所有心思一般就算偶尔想起，也只能往事。万万不能因为就影响了现在的生活。” 沈宜芳的手颤抖了一下，忽的扭过了头来，绽开了一抹凄然的微笑四妹，我你说的有理，可……我忘不了……”眼泪静静的滑落脸颊，明明只声的哭泣，却比绝望的啜泣更令人恻然。 沈宜晴咬着嘴唇，将到了眼眶的泪水有逼了，缓缓的说道因为法忘怀耀表哥，所以，你就对姐夫冷冷淡淡，你们夫妻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疏远吗？” 那个深埋在心底久未提起的姓名，忽的就这么被提起，沈宜芳的身子陡然一颤，眼泪落的更急了。 沈宜晴深呼吸一口气，一鼓作气的将心底所有的话都说了出来二姐，我你心里的苦楚。你一心爱着耀表哥，你不想嫁给赵元朗。可，世事偏偏这么奈，你没法子嫁给心爱的男子，却成了赵元朗的妻子。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你所能做的，便忘掉耀表哥，好好的过现在的日子。” 以沈宜芳的聪慧美丽以及身为正室的优势，只要肯好好的经营，未尝不能将赵元朗的心拉。关键只在于，沈宜芳到底有没有这样的心思。 沈宜芳果然将头扭到了一边，不肯接话，摆明了听不进去这样的劝说。 沈宜晴叹口气继续说道这样的话你听不进去也自然的。可，我还想说。人不能总活在，那不仅在折磨，也在折磨所有关心你爱你的人。这几年你也够苦的了，难不成你还要这么继续折磨么？只要放开怀抱，忘记，才能过的坦然开心。” 沈宜芳默然良久，终于将头又转了，叹道四妹，这些话说的容易，哪里能做的到。” 沈宜晴定定的看向沈宜芳，鼓励道二姐，我。只要你愿意，你就一定能做得到。” 这样痛苦的经历，她也曾有过。总苦苦纠缠于过往的回忆，没办法忘记以前的一切。所以，她总那么痛苦，每每从噩梦中惊醒，醒来一片茫然，不知究竟活在还眼前。 直到真正放下的那一刻，她才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愉快。日子豁然明朗起来。 纠缠着的回忆不放，其实于现实生活毫用处，只会让人更加痛苦而已。 沈宜芳喃喃的低语我真的能做到么？四妹，我从没告诉你，其实，自从嫁给赵元朗之后，我从没有一日过的开心。我打心眼里厌恶和他同床共枕，巴不得他出去找别的。”说到这儿，沈宜芳落寞的一笑。 她的心里明明放着世上最纯洁最温柔最秀美的那个少年，可事与愿违，偏偏要与风流多情的赵元朗一起生活。这样的她，可能对赵元朗生出亲近之心？ 第三百四小姐十二章一诉衷肠 沈宜晴没有出声，只静静的凝视着沈宜芳。 在这样温柔的目光之下，沈宜芳忽的有了一诉衷肠的冲动：“说句良心话，一开始成亲的时候，赵元朗待我也不错的。天天缠在我身边陪着我，只……” 只，她不想要那样的亲昵。甚至厌恶他的身体亲近。所以，才会在成亲不到半年的时候，便让秋寒开脸做了通房，希望借以分去赵元朗的注意力。 后来，赵元朗果然宠了秋寒一阵子。她不但不嫉妒，反而偷偷松了口气。心里想着，只要赵元朗不来找她，却找别的女人也无所谓。 这样的心情之下，她对赵元朗自然愈发的冷淡。交谈极少不说，就连笑容都很吝啬。几个月下来，赵元朗的心自然也就淡了。开始频频的到外面找女人，甚至正大光明的带到了王府里来。 或许，赵元朗也想借这样的举动试探她的反应吧！只可惜，她压根不在乎，依旧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 当意外小产之后，她非常的难过伤心。一来为了无缘的孩子，另一个原因则，这样就意味着她还得和赵元朗亲近以便生下嫡子。这她逃避不了的责任！ 说到这儿，沈宜芳幽幽的叹口气，垂下了眼睑。 沈宜晴也跟着叹口气：“二姐，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只怕你听了会不高兴。可，我还得说。我一心盼着你过的开心。当年你和耀表哥心心相印，我为你高兴，也极力鼓励你追求子己的幸福。事实上，你确实也尽力了。只父亲母亲都不肯点头同意。而现在，我的心愿没变，依然希望你能过的好。可依你现在的心情和想法，这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你再这么下去，只会越过越糟！” 说到最后一句，沈宜晴特意重重的说了出来。 沈宜晴也不辩驳，只愣愣的看着被褥，连头也不肯抬。 沈宜晴继续往下说道你只想着耀表哥，却把赵元朗拒之心门外。他本就风流，更加禁不起你这般冷淡，时间久了，自然就将心思都放到了别的身上。你难道真的想一辈子都这样过下去么？” 沈宜芳咬了咬嘴唇：“就这样过下去，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我能落个清净自在……” “二姐，你这不清净自在。你这逃避现实。”沈宜晴不客气的直言：“不管怎么样，赵元朗都你的丈夫。就算做不到甜蜜恩爱，至少也不能这般疏远淡漠。你们才刚成亲两年便如此，待过上几年，又会如何？你就打算这么躲在一个院子里孤独的过下去么？” 沈宜芳为之语塞，良久，才嘟哝道：“我总说不过你的。”四妹要么不吱声，要真正张口说话了，便滔滔不绝，压根没人能辩驳的过她。 沈宜晴又好气又好笑，用手将沈宜芳别开的脸庞又扭了回来，直直的看进沈宜芳的眼底二姐，你就听我一句，忘了耀表哥吧！今生今世你们没这个缘分，也没法子的事情。如今，他早已娶了罗家的女儿，你也嫁到了南王府。或许，你们连再见面的机会都没了。” 听到这儿，沈宜芳的泪水忽然大颗大颗的滴了下来，那泪水灼痛了沈宜晴的手背，也灼痛了她的心。 沈宜晴本还有许多话要说，可见沈宜芳这般难过，哪里还忍心说的下去，叹了口气，缓缓的用手为沈宜芳抹去眼泪。 沈宜芳无声的啜泣，终于演变成了嚎啕大哭。那哭声撕心裂肺，仿佛要把这几年的相思和痛苦一起倾斜而出…… 沈宜晴也陪着落了泪，颤抖着将沈宜芳的头抱进了怀中，哽咽着说道：“好二姐，我知道你心里苦，可我真的不忍心见你就这么过下去。若你还惦记着耀表哥不忘，根本就没法安心的过日子。听我一句劝，忘了他吧！实在忘不掉，就先放到心底，尽量少想他……” 沈宜晴一直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怀中的沈宜芳却哭的更厉害了。 那哭泣声穿透了厚厚的门板，传到了秋寒和丹雪的耳中。 丹雪先一愣，反射性的往门边走，秋寒连忙拦住了她世子妃在和四说话，我们还别进去打扰了。” 丹雪皱眉说道：“可，那哭声……”分明就世子妃发出来的啊！ 伺候了沈宜芳多年，秋寒岂能听不出来。闻言淡淡的说道：“世子妃小产之后，一直心情低落。今日和四在一起一诉衷情，哭上一哭，说不准倒好事一件呢！” 说来说去，总之不让丹雪进屋打扰就了。 丹雪悻悻的点点头，找了个椅子坐下了。 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正风流倜傥的赵元朗！ 丹雪眼睛一亮，抢着迎了上去，娇声喊道：“奴婢见过世子爷！”身为赵元朗的通房丫鬟，丹雪自然希望多多博得赵元朗的主意。因此，每次赵元朗一现身，丹雪便分外的主动热情。 赵元朗对丹雪的殷勤很受用，笑眯眯的点点头，顺手摸了丹雪的小手一把。丹雪俏脸一红，喜滋滋的站到了赵元朗的身边。 秋寒心里暗暗唾弃不已，脸上却恭敬有加的给赵元朗行了礼。 赵元朗“嗯”了一声，便随口问道：“宜芳现在怎么样了？” 秋寒连忙应道：“回禀世子爷，四正在屋子里陪世子妃说话呢！”故意抬高了音量，希望屋子里的人能听见她的暗示才好。 丹雪又抢着说道：“也不知道四在里面和世子妃说了些什么，世子妃刚才哭的很厉害呢！”就在这说话的功夫，那哭声又隐隐约约的响了起来。 赵元朗眉头一皱，大步走过去了。 秋寒硬着头皮抢上前去，陪笑道：“世子爷，奴婢来给您开门。”说着，便用力敲了敲门，高声禀报道：“世子妃，世子爷来看您了。”希望沈宜芳能收敛些情绪才好，莫要让赵元朗听到什么“不妥”的话才。 赵元朗却没那个耐心等待，伸手便将门推开了，然后昂首阔步的走了进去。 沈宜芳早已哭的嗓子嘶哑发丝凌乱，脑子里一片混沌，哪里还能听的进秋寒的暗示。此刻依旧趴在沈宜晴的怀里哭泣着。连头都未抬，只声音渐渐小了一些罢了。 沈宜晴冲赵元朗无奈的一笑二姐适才和我说起了当日意外小产一事，一时情难自禁，便哭了起来。我哄了半天，也没哄好呢！” 这个说辞合情合理，再加上沈宜晴神情语气都非常的自然，因此，赵元朗立刻便相信了，忍不住叹道：“宜芳的孩子没了，我也很不好受。”这可他的第一个孩子啊！他可能不心疼惋惜？ 沈宜晴轻轻的拍着沈宜芳的后背，边漫不经心的说道：“这本你们的家务事，我这个做妹妹的，本不该多嘴。不过，我真的很好奇，那个姓莫的歌姬什么人？怎么会忽然跑到二姐面前去告状？” 赵元朗的俊脸上浮起一丝尴尬的笑容：“这个……都我不好，这种不安分的贱人，本不该带到府里来。”结果害的沈宜芳小产没了孩子，被打死都算轻的。 为了此事，他也被刘氏狠狠的数落过好几次了。 沈宜晴淡淡的一笑：“二姐最顾全大局，并未在我面前说姐夫什么。我想，姐夫定然也心疼二姐的。希望日后能对二姐稍微好一些。”至少，不该把那些不正经的带到沈宜芳面前来膈应人吧！ 赵元朗尴尬不已，连连点头。 沈宜晴心里暗暗叹口气，心知不能再说下去了。赵元朗脾气还算不错，可她毕竟个外人，总不好揪着这一点不放。事情过去便过去了，指责再多，孩子也回不来了。眼下更重要的，拉拢这对渐行渐远的小夫妻才…… 想及此，沈宜晴放软了声音，略带央求的说道：“姐夫，二姐沉的很，我抱了她半天，胳膊都酸了呢！” 赵元朗只求她不要再提刚才的话题，一听此言，立刻精神抖擞的应道：“辛苦四妹了，让我来吧！” 沈宜晴欣然点头应了，就待松手。 沈宜芳意识虽然有些模糊，可这两句却听的清楚。有些惊惶无措的抬起头来，哀求的看了沈宜晴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四妹，别离开，这个时候，我不想和他单独在一起。 沈宜晴安抚的回望一眼。二姐，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走的。 沈宜芳继续揪住沈宜晴的袖子不放。可，你为什么要让他来抱着我？我现在心情好乱，不想让他碰我。 沈宜晴微微眯缝起眼睛，有些不赞成的瞪了她一眼。女人伤心难过虚弱的时候，正男人表现的大好时机，也培养感情的最佳机会。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放过？ 就在这片刻间，赵元朗已经走到了床边。 沈宜晴不顾沈宜芳哀求的目光，硬让开了位置。赵元朗很自然的坐了下来，然后轻轻松松的将沈宜芳搂在怀中。 第三百四十三章 渐入佳境 宜芳在白日里从未和赵元朗如此的亲近过，很是羞恼，不肯抬头看赵元朗。再加上那满脸的泪痕，倒是别有一番楚楚动人的韵味。 赵元朗也看的楞了一愣，却误以为沈宜芳是在害羞，脸上顿时浮起了一丝柔情和怜惜，低声说道：“宜芳，你别哭了。孩子没了，你心疼，我也很心痛。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不该带那个贱人进府，更不该纵容她们来骚扰你。你放心好了，我以后一定会改掉这些坏毛病，好好待你。” 这一刻，赵元朗语气真挚，显然是难得的真情流露。 沈宜晴听了很是欣慰，赵元朗总算不是太差劲的男人。此刻，只要沈宜芳放软态度示好几句，夫妻之间的冰冷的关系定然会有所缓和。 只是，等了半天也没见沈宜芳有什么反应…… 赵元朗的笑容有些僵硬了，却还是耐着性子哄道：“宜芳，往日里是我不好，只顾着公务繁忙，没多少时间陪你。今后我一定多挤出时间来陪你，好不好？”对赵元朗来说，这已是难得的温柔低语了。 只可惜，沈宜芳还是愣愣的没有吱声。 沈宜晴心里暗暗焦急，这么好的增进感情的机会，可不能就这么浪费了。无论如何，也要让沈宜芳打开这个心结不可…… 想及此，沈宜晴咳嗽一声，故意调笑道：“姐夫，我还在这儿呢说话别这么肉麻露骨好不好。” 赵元朗很自然的抬起头笑了笑：“我可不是特地说给你听的，你就当做没听见好了。”风流的男人脸皮都是比较厚的，赵元朗说出此话的时候异常自然，半点不好意思也没有。 沈宜晴笑嘻嘻的看向沈宜芳，用略点夸张的羡慕语气说道：“二姐，瞧瞧姐夫对你多好，真是让人好生羡慕呢这样好的夫婿。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啊”边说边连连冲沈宜芳使眼色。 快些说话啊，二姐。赵元朗难得的温柔示好，你可要好好把握才是，莫要放过了这样的好机会。 沈宜芳很明显的在踌躇犹豫，眼中掠过一丝的不情愿。可在沈宜晴强烈的眼神暗示下，总算勉强开了口：“那……那是自然的。你姐夫本就是一等一的好丈夫。”语气虽然稍显僵硬，到底还是接茬了。 赵元朗早已习惯了沈宜芳的淡漠疏远，因此，听到这样的回答不无惊喜，眼睛顿时一亮，温柔的看了沈宜芳一眼。 沈宜芳硬生生的挤出一个笑容来。那笑容谈不上灿烂明媚，毕竟之前刚刚狠狠的哭过一场，脸上泪痕还未干很是狼狈。不过，却十足的令人心怜。 但凡是男人，大抵都抗拒不了这样楚楚动人的柔弱。自诩风流多情的赵元朗更不会例外。略有些激动的抱紧了沈宜芳，放柔了语气：“芳儿，你真的是这么想的么？”居然连称呼都改成了新婚时私底下的昵称。 在沈宜晴和赵元朗逼视的目光下，沈宜芳已是骑虎难下，只得点点头。 赵元朗笑的开怀，神情中满是自得和开心，紧紧的搂着沈宜芳不肯撒手。 沈宜晴嘴角含笑，稍稍放下心来。 只要沈宜芳肯放开怀抱好好经营现在的生活，至少也能过的比以前好一些。就算一时半会儿忘不了上官耀，不过，总算是小小的迈出了一步不是吗？ 看着赵元朗眼中的灼热和怜惜，沈宜晴很是识趣的悄然退出了屋子，然后将门轻轻的关好，悄然松了口气。 希望沈宜芳能把握这样的好机会吧 秋寒焦灼不安的走上前来，低声问道：“四小姐，你怎么一个人先出来了？”屋子里只留下赵元朗和沈宜芳，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沈宜晴笑着眨眨眼：“二姐和姐夫在里面说悄悄话，我在一旁岂不是太碍眼了？” 悄悄话？秋寒很明显的一愣，眼中闪过一丝迷惑。 自打嫁过来之后，沈宜芳一直有意无意的表现出了冷淡和疏离，几乎没给过赵元朗什么好脸色。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少之又少。哪里说过什么悄悄话？ 沈宜晴拍了拍秋寒的手，低笑着说道：“夫妻相处，渐入佳境也是有的。二姐和姐夫之间，大概就是这样。以后定会越来越好的。你就等着看好了。” 秋寒本就聪慧，经这么一点拨，立刻反应过来，连连笑道：“四小姐说的是，奴婢愚钝了。” 太好了，定是四小姐劝的二小姐回心转意了。只要二小姐肯动几分心思，世子爷风流多情的毛病总会改掉一些的。 沈宜晴含笑点头，不再多说。 丹雪在一旁竖起了耳朵，也没曾听到什么关键的话语，眼中掠过一丝失望之情。 不过，在接下来的三四天里，丹雪总算慢慢明白了过来。 赵元朗一改往日动辄几天不露面的习惯，竟是天天往沈宜芳的屋子里跑。到了晚上，沈宜芳明明身子弱不能*房事，可赵元朗也没到别的女人那里留宿，依旧歇在沈宜芳的屋子里。 这样的变化，落在众人的眼中，自然是惊奇之极。 秋寒喜笑颜开，真心为沈宜芳庆幸。 丹雪表面欢喜，心里却是酸溜溜的。本以为沈宜芳身子不便，赵元朗会多多眷顾于她呢真是空欢喜一场了。 刘氏也得知了此事，却没当回事，心里只想着，就算亲家小姐都在，赵元朗表现的热情也过了头了。压根没想过赵元朗是因为沈宜芳这几日流露的温情而动了心。 沈宜蓉不明就里，在沈宜晴面前嘻嘻笑道：“四妹，秋寒之前总说姐夫秉性风流待二姐不好，可我瞧着不是这么回事嘛看看姐夫，日日都来陪二姐，跑的可勤快的很呢” 沈宜晴莞尔一笑，瞄了充耳不闻装聋作哑的沈宜芳一眼，故意抬高了声量说道：“那是当然，只要二姐笑一笑，还怕姐夫不变成绕指柔么？” 沈宜芳耳际有些发红，却只当做没听见她的调侃一般，径自低头喝药。 沈宜晴抿唇笑了。 这几天赵元朗和沈宜芳的点滴变化沈宜晴都一一看在了眼底，也觉得欣慰不已。 沈宜芳的改变并不特别明显，只是笑容多了些，对着赵元朗说话的时候，稍微温柔了一些，眼神也不再冷冰冰的。可效果却是显而易见的，赵元朗看着她的时候，眼睛越来越亮，也愈发肯往沈宜芳的屋子里跑。 这也侧面印证了沈宜晴之前的猜想。赵元朗其实一直都是在意沈宜芳的，只是沈宜芳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太过明显，他又耐不住性子捂热沈宜芳的心，索性跑出去风流快活。来个眼不见为净。时间一久，感情越发的稀薄。 可有了一个小小的契机之后，这种僵硬的夫妻关系，便大为缓和了。 沈宜芳慢慢放开怀抱，试着接受赵元朗。而赵元朗则欣喜于沈宜芳的细微改变，忽的又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热情来。因此，这几日这对小夫妻倒是比新婚的时候还要亲昵些。 沈宜蓉说话口无遮拦，笑嘻嘻的打趣道：“二姐身子还没恢复，姐夫偏生天天缠着二姐，这可怎生是好？” 沈宜芳正喝着药，听到这样的话，立刻被呛到了，口中的药都喷到了被子上。 沈宜晴乐的咯咯直笑。秋寒也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屋子里洋溢着欢笑声。这样的情景在沈宜芳的屋子里，却是极为罕见难得的。惹得侯在门外的丹雪好奇的张望不已。 沈宜晴边笑边用帕子替沈宜芳擦拭唇角，调侃道：“二姐，三姐只是关心你的身体罢了，别的可什么都没说。你这么激动做什么。你放心好了，我们不会窥探你们的夫妻闺房隐私的。”故意加重了夫妻闺房隐私那几个字。 沈宜芳的脸早腾的红成了一片，不无羞恼的瞪了两个嘻嘻哈哈的妹妹一眼：“瞧瞧你们两个，这是闺阁少女该说的话么？改日我定要到母亲面前告上一状，保准你们两个吃不了兜着走。” 这副色厉内茬的纸老虎模样，可吓不倒沈宜晴。只见她促狭的挑挑眉，笑着应道：“是是是，我们不说总行了吧最多放在心里想一想，绝不问出口就是了。” 沈宜蓉早笑的眼泪都溢了出来。 沈宜芳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眉间那抹隐隐的轻愁悄然的散开，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平和。 是啊，四妹说的对。过去的已经永远成了过去。再念念不舍，也无法回到过去了。与其苦苦纠缠着过往的回忆不放，不如将那份回忆悄悄的埋在心底。 此刻，她应该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当下的生活。就算做不到两情眷眷举案齐眉，夫妻之间也不该是相敬如冰吧 沈宜芳的脸上漾开了一抹淡然的笑容。那种淡然，和往日的冷淡却是不同，是真正发自内心的宁静祥和，是彻底想开的顿悟。 沈宜晴一直在留意着沈宜芳的神情变化，见状也欣慰的笑了。 不用再多问了，沈宜芳释然的笑容就是最好的答案。从今以后，沈宜芳定会振作起精神来，好好的活下去。她也总算能放心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久别重逢 六七日之后，沈宜芳的身子明显有了好转，下床走动已经没有问题了。脸色也红润了不少。和之前那副病怏怏的样子判若两人。 这一日春日晴朗，天气极好。 赵明珠兴冲冲的跑了，娇嗔的拉着沈宜芳的胳膊说道大嫂，你身子好多了吧陪我去花园里走走好不好？我去年命人种的芍药已经开花了，颜色极好，再不去看看，只怕就要过了花期了。” 今天的赵明珠，穿着一袭桃红色的春衫，照例是精装细琢，美的耀眼夺目。 沈宜晴看了，也不免暗暗惊叹。所谓意气风发美丽逼人，不过如是那种艳光扑面而来，令人简直移不开目光她也算见识不少美貌的女子了，可这个赵明珠，绝对是令人无法忽视的那一个。 沈宜芳略略想了片刻，便笑着点头应了也好，整日待在院子里，都快被闷出病来了。三妹四妹天天陪着我，也没能好好玩一玩，今日就一起在府里转转好了。” 沈宜蓉高兴的拍手道好。 沈宜晴打量沈宜芳一眼，笑道二姐，你也该穿身新衣了吧外面*光正好，也该拾掇的鲜艳一些。” 沈宜芳欣然应了，吩咐秋寒拿出今年新置的春衫来。刘氏在吃穿用度上确实不曾亏待了沈宜芳，每季新衣至少也有七八身。衣料都是最最上乘的绫罗绸缎制成的，款式也都是京城时下最流行的样式。 沈宜晴来了兴致，也走看了会儿。见沈宜芳拿不定主意，便笑着拎出了一件紫罗兰色的衫子和一条长长的靛青色长裙二姐，换上试试。” 赵明珠也笑着走了，瞄了沈宜晴手中的衣物一眼，忽的笑道四的眼光真是不，这两种颜色各自看起来都略显素净，不过，搭配到一起倒是很好看。” 沈宜芳含笑点头，毫不吝啬赞美之词这是自然，四妹的蕙质兰心可是有目共睹的。”顺手将衣物接了，秋寒忙伺候着沈宜芳到屏风后面换上新衣。 赵明珠有意无意的打量了沈宜晴两眼，看似不经意的说道四来的时候，似乎没带多少新衣呢我今年新制了不少的衣服，都未曾穿过。若是不嫌弃，便送两身给穿可好？” 这话听着慷慨大方，可细细听来，却是分明在暗暗嘲弄沈宜晴穿的不够鲜亮夺目。 沈宜晴只当做也没听出来，微笑着应道这倒不用了，我家中的新衣也不少，只是来的略有些匆忙，便没顾得上都带。能夺心中所好？”不软不硬，应对的恰到好处。 赵明珠耸耸肩，也不再多说。 沈宜芳换好了新衣之后，笑盈盈的走了出来，在众人面前转了一圈如何？” 沈宜晴赞叹不已真是美极了。”衣美人更美 沈宜芳休养了这么久，身子总算有了起色，脸色红润了不说，眼中也有了往昔的神采。本就柔软的腰身更是纤瘦，盈盈一握，愈发显得身姿窈窕动人。 赵明珠笑眯眯的挽起沈宜芳的胳膊大嫂今日可要艳压群芳了。” 沈宜芳深知小姑子的脾气，连忙笑道明珠这么说，我可不敢当。在我们的明珠郡主面前，谁还敢称一个‘美’字？” 赵明珠听了极为受用，笑嘻嘻的看了沈宜晴一眼。 沈宜晴微微一笑。有这么一个受尽宠爱又骄纵的小姑，沈宜芳也只得按捺了脾气好生的哄着。想想往日沈宜芳的冷傲脾气，再对比现在的圆滑周到，真是令人唏嘘啊 沈宜芳似是看出沈宜晴的感叹，悄悄的冲沈宜晴眨眨眼示意。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啊婆婆刘氏处处宠溺赵明珠，简直快把赵明珠捧到了天上去。做儿媳的，也只能多多顺着婆婆的心意，多让着赵明珠一些。不然，可就没法子安宁了。 两个照例眉来眼去了一通，反正也无人能看得出她们在交流些。 一行人兴致勃勃的出了院子，缓缓的沿着小路往花园里走去。 沈宜晴总算有心情好好的打量南王府里的景致了，边看边暗暗惊叹。 说起来，本朝的皇室宗亲也不算少。赵家自太祖皇帝登基之后，传位至今已有一百多年。赵家的儿孙自然也不在少数。只是，真正血缘比较近有封地有权势的王爷却是不多的。 赵颀是当今圣上的亲叔叔，血缘关系最是亲近。然后，便数到这位南王赵端了。 赵颀骁勇善战，兵权在握，极得圣上重用。赵元灏身为圣上的亲堂弟，风光也是无二。而赵端却长于经营谋算，家业繁荣尤胜镇远王府。再加之刘氏出身显赫，嫁妆极丰，因此南王府的富奢竟是丝毫不弱于镇远王府，甚至在精巧上犹有过之。 难怪齐氏和沈霖不约而同的看中了赵元朗呢 有这样偌大一份家业，又是皇室宗亲，且早早的入了兵部做事，看都是前途无量啊若单从这方面来看，赵元朗做沈家的真正是绰绰有余了。 沈宜晴的脑中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着，脚步越发的慢了下来。 此时春风轻柔，鸟语花香，阳光明媚温暖，即使也不做，只这么缓缓的走着，也是一种莫大的享受。 赵明珠兴冲冲的在前领路，不一会儿，便到了那一片芍药花丛边。 此时正值芍药花盛开的季节，那一大片妩媚多姿色泽艳丽的芍药花，肆无忌惮的散发出美丽的光泽，令人目不暇接。那浓烈的香气，更是弥漫了鼻息之间。 “样？好不好看？”赵明珠兴奋的指点着一朵硕大美丽的大红芍药花，脸上的笑容却更加的灿烂夺目。 沈宜芳由衷的赞道真是美极了” 沈宜晴笑吟吟的接口这芍药再美，可也远不及的笑容美丽。” 赵明珠咯咯的笑了，眼中闪出一抹淘气，竟是伸手摘下那朵艳丽的芍药，然后插在了发际。果然花艳人更娇 沈宜蓉眼睛一亮，跃跃欲试，也四下搜寻了起来。那芍药花品种繁多，花色各异，大多色泽鲜艳娇美，沈宜蓉挑中了一朵大而艳丽的，翼翼的折了下来，然后喜滋滋的插在了发际。缠着沈宜晴问道四妹，我戴着这朵芍药美不美？” 沈宜晴一本正经的点头芍药很美” 沈宜蓉一时没反应是啊，芍药确实很美……咦？不对，你这是意思？”叫芍药很美？难道她不美么？ 终于会意的沈宜蓉瞪圆了双眼，开始掳袖子好啊，你居然敢损我，看我今天修理你。”说着，便不怀好意的扑上去挠痒。 之间早已闹惯了这些，沈宜晴狡黠的一笑，立刻躲到了沈宜芳的身后。 沈宜芳自然是要护着沈宜晴的，笑盈盈的挡了片刻，听到身后传来的娇笑声，终于忍不住也扭头挠了沈宜晴一把。 沈宜晴此刻可吃不消了，连连告饶。 几个笑闹个不停，赵明珠看的心痒不已，却碍于交情尚浅，不好意思凑这个热闹。只能眼巴巴的在一旁看着。 沉浸于玩闹之中的沈宜晴，压根没留意到正有一行人在慢慢靠近，更加没留意到有一双莫名复杂的双眸在定定的看着她。 待到来人靠近了之后，丫鬟们连连上前见礼。那动静传到沈宜晴等人的耳中，这才惊醒，连忙停止了嬉闹。 竟是赵元灏夫妻相携来了。 赵元朗首当其冲的映入各人的眼帘，不过，他的目光却一直在落在沈宜芳的身上。 温暖和煦的阳光下，沈宜芳笑的甜蜜又可爱，眼角眉梢都柔和的令人心悸。赵元朗看的心里一动，眼中流露出了依依的柔情来。 站在一旁的赵元灏，自然没过这打趣的机会，笑着调侃道堂弟，大白天的盯着的看个不停，这份恩爱真人我羡慕不已” 赵元朗哈哈一笑，反击道堂哥不要笑我了，谁不你和堂嫂琴瑟和鸣最是恩爱。” 赵元灏随意的一笑，很自然的看向沈宜芳，点头打了招呼表妹，好久不见，近来身体可好些了？” 沈宜芳抿唇一笑，落落大方的行了一礼多谢表哥表嫂惦记。”这两边都是姻亲关系，可沈宜芳还是习惯性的叫了表哥表嫂。 萧婉君一直没有出声，到了此刻才笑着走上前来，亲热的拉住沈宜芳的手前些日子就听说你身子不适，一直想来看看你。偏生你表哥一直忙的很，到今日才有空。表妹可千万莫要生气。” 沈宜芳自然更加的客套表嫂说这话可太过见外了，你们惦记着来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萧婉君嫣然一笑我带了些阿胶给你，这可是正宗的黑驴皮熬制出来的阿胶，滋补的效果最好了。” 沈宜芳连忙道谢不迭。 两人你来我往说的很是热闹。沈宜晴却挂着淡淡的笑容，静静的立在一边，没有。 第三百四十五章 为时未晚 好久不见了，萧婉君沈宜晴在心里默默的说道。 是啊，好久没见了。 自从那次一别之后，沈宜晴便再也没有踏足过镇远王府一步。奇怪的是，沈湘也没有再发过请帖邀请沈家姐妹前去做客。就这么心照不宣的，几乎没了来往。 即使有些场合不得不露面的，沈宜晴也会很识趣的避开。这么加加减减算起来，竟是三年没见了。 三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彼此都变了许多…… 在萧婉君的眼中，那个稍显稚嫩的小女孩长大了，变成了美丽无双的脱俗少女，甚至比她想象中的更加出色耀眼。只静静的站在那里微微笑着，便令人无法移开目光。 莫说是现在的自己，就算当年容颜最盛之际，也有所不及啊 想到这些，萧婉君没来由的有些心慌，悄悄瞄了身侧的赵元灏一眼，待见到赵元灏正和赵元朗谈笑风生并未多看沈宜晴时，才稍稍定下心来。 而沈宜晴看着年华渐渐老去的萧婉君，心里何尝不是感慨万分？ 屈指算来，萧婉君已经二十有六了，已然过了女子最最貌美的盛年时期。就算衣着华贵典雅笑容温婉可人，可眼角已然有了丝丝的细纹。 反观自己，却年方十四，如同一颗青嫩的水葱一般鲜活可人。根本不用多做对比，也知道在别人眼中是什么光景。 曾经高高在上仰不可及的那个人，忽然成了她身边的绿叶一般的存在，怎能不让沈宜晴感慨唏嘘？ 萧婉君终于正眼看了过来，盈盈笑道：“晴表妹，好久不见” 沈宜晴抿唇微笑，轻轻走上前来福了一福：“见过表嫂表哥”那声音说不出的清甜悦耳，如四月的垂柳，轻轻的拂过耳际。又如羽毛般轻轻落在心底。 赵元灏终于得以正大光明的看了过来，嘴角含笑，眼中更是掠过一丝淡不可察的惊艳：“晴表妹，好久不见了，你长高了许多。” 何止是长高了，那清丽无伦的脸庞和窈窕有致的身段，都让人无法忽视。不知不觉中，昔日的那个稚**孩已经长成了风华万千的绝色少女了。就连他这个见惯美人的也不免被那份丽色震慑住了。 沈宜晴浅笑着应道：“表哥才是越发的成熟俊朗了。”赵元灏本就英挺贵气，如今更是增添了一份成熟男子的沉稳和气度，令人心折。 说完，又转向萧婉君，笑吟吟的赞道：“表嫂美丽更甚往昔，一眼看去，倒像是二八少女。”语气异常的真挚。 萧婉君更是演戏高手，笑呵呵的拉着沈宜晴的手，亲热的说道：“我都一把年纪了，哪里能和你们相提并论。对了，你这么久没去我们家里做客，也很久没见到晔哥儿了吧”故意提起晔哥儿，倒要看看沈宜晴是什么反应。 在萧婉君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全神贯注的打量之下，沈宜晴依旧轻松自若的笑着应道：“被表嫂这么一说，我还真是想念晔哥儿了呢他今年也该有六岁了吧” 到此刻居然还想妄图来试探她，萧婉君果然死心不息。看来，这几年的避而不见，并未完全打消萧婉君的疑心啊 “是啊，晔哥儿很快就要过六周岁的生日了。到时候肯定要好生热闹一番，你和舅母一起来吧”萧婉君笑着邀请，眼中掠过一丝审视的目光。 沈宜晴坦然的点头应了，借着回头和沈宜蓉说话的功夫，很自然地将手从萧婉君手中抽了回来。 沈宜芳咳嗽一声，笑着招呼道：“今日表哥表嫂难得过府一聚，定要吃了晚饭再走才是。我现在就着人去准备。”说着，冲秋寒使了个眼色。秋寒立刻机灵的退了下去，回去安排一番去了。 赵元灏和萧婉君都含笑点头应了。 赵明珠欢快的招呼萧婉君：“堂嫂，你快些过来看看这些芍药花，这可是我去年特地命人种的呢现在正值花期，开的极好呢”说着，便拖了萧婉君去看芍药花。 萧婉君和赵明珠也算熟悉，笑着随她去了。 沈宜晴见萧婉君离开了自己的视线，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现在的她，根本不用担心身份的问题。在沈家生活了六年，她早已得到了沈家上上下下所有人的认可。压根没人怀疑她的身份。萧婉君又是做贼心虚兼之无凭无据。就算再起疑心，也拿她没法子。 只不过，每当萧婉君一出现，她的神经便不自觉的紧绷起来。那种感觉既熟悉又难受。看来，今后还是少接近为妙。 赵元灏的目光一直有意无意的落在沈宜晴的身上，眸光微微闪动，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待沈宜晴偶尔看了过去，他立刻笑着走近了两步：“晴表妹，你长大了，话倒变的少了。”到现在都没主动的和他聊过一句呢 沈宜晴哑然失笑：“表哥这话可不对，难道我以前话很多么？”她一直都避他唯恐不及好不好。 赵元灏潇洒的耸耸肩：“总比现在活泼多了。”那个时候的她，偶尔打开了话匣子，也会和他聊的很尽兴。可此次见面，她却显得生疏冷淡多了。若不是他主动和她搭话，只怕她是不会主动来理他的吧 不知怎么的，想到这些，赵元灏的心里莫名的浮起了一丝不悦。 沈宜晴用袖子掩嘴，秀气的一笑：“表哥是在怪我今日没主动和你说话么？” 赵元灏微微一愣，略有些尴尬的笑了：“没有，我绝没有这个意思。”就算有，也坚决不能承认。 沈宜晴那双美丽的眼睛一闪一闪的，闪着淘气的光芒：“既然表哥不怪我，那我可就放心了。对了，我现在不爱说话，待会儿你再和我说话，若是我不搭理你，你可别恼火哦” 被小了自己十几岁的少女调侃几句，对赵元灏来说，是极为新鲜难得的体验。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好好好，我保证不生气就是了。” 赵元朗见他们两个聊得兴致勃勃，索性走到了沈宜芳身边，殷勤的问道：“芳儿，今天身子好些了么？” 沈宜芳微笑着应道：“好多了，出来到现在也没觉得累呢” 赵元朗体贴的叮嘱道：“这就好，总之，不要累坏了身子。”此时，正好一阵微风吹过，赵元朗立刻紧张的问道：“大夫叮嘱过，千万不能冒了风。你还是回去休息会儿吧” 沈宜蓉在一旁听着，乐的呵呵直笑，口无遮拦的调侃赵元朗：“姐夫说的有理，二姐身子要紧，万万不能冒了风。此刻风这么‘大’，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好了。” 正所谓吹面不寒杨柳风，这阵微风暖融融的，吹在人的身上，只觉得浑身惬意舒适。哪里有赵元朗说的那么夸张嘛 赵元朗也不羞恼，只嘿嘿的笑了。 沈宜芳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白了沈宜蓉一眼，心里却掠过一丝淡淡的甜意。 这几天，她听了沈宜晴的劝告，开始慢慢放下心结，试着和赵元朗和睦相处。倒是没料到会如此的顺利。 赵元朗本就是个风流温柔的性子，对身边的女子都关怀备至。她只稍微放软了态度，赵元朗便陡然热情了许多。以前的她最是厌烦赵元朗用那种温柔的眼神看着她，可现在，她忽然觉得，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还算不错…… 想及此，沈宜芳温柔的看了赵元朗一眼，那少见的柔情令赵元朗心里一颤，忽的涌出许多欢喜来。 成亲两年了，沈宜芳一直对他不冷不热。就算是新婚时，她也是淡淡的，甚至从没有冲他温柔甜蜜的笑过。 他从一开始的满怀期待，到后来的灰心冷然。甚至不停的找别的女人。一方面是填补心里的空虚寂寞，另一方面则是暗暗想着，说不定她会大发雷霆，说不定她会大吃飞醋…… 可惜的是，这一切都是他的幻想罢了。她依旧是冷冷的站的远远的看着他，眼中既无愤怒也无嫉妒。 这样的她，让他彻底心冷了。 没想到，就在他打算彻底抛开心底那份不为人知的眷念之情时，她竟然悄然的改变了。 她软软的靠在他怀中哭泣，让他的心也为之酸楚不已。她不再抗拒他的接近，甚至露出柔和的微笑，还时不时的和他聊上几句。 没人知道他的心底是如何的雀跃欢喜。大概也没人相信，风流多情整日里沾花惹草的他，其实最最期盼的，便是妻子的温柔和笑容。 这一刻，他终于悄悄的对自己说。看吧，赵元朗，其实你早在掀开她盖头的那一刹那，就偷偷的爱上她了吧 只是，你不肯对自己承认，也不肯对她承认罢了。 你总希冀着她主动放软身段来讨好你，事实却总与之相反。结果，你又因为那可笑的自尊心和男人的所谓的尊严，便找了一堆女人在身边，借此证明你其实并不那么喜欢她。 原来，过去的一切都是他做错了。 好在，现在发现这些，还不算迟。他们的未来，还很漫长…… 第三百四十六章 “严刑”拷问 待到傍晚时分，一行人才离开了花园。 刘氏早得了消息，已然赶到了沈宜芳的院子里。见了赵元灏和萧婉君，很是热络的寒暄了一通。 沈宜芳今日精神一直不，撑到了此刻才稍稍露出倦怠之色。 赵元朗一直留意着她的脸色，见状连忙关切的说道你若是觉得累了，就先回屋子小憩片刻。待吃晚饭的时候再出来好了。” 沈宜芳略略踌躇了片刻，看了刘氏一眼。有客人在，这个正主儿却躲到屋子里休息，似乎不太合适呢 刘氏似是看出了她的顾虑，笑着说道元灏和婉君也不是外人，你既是累了，就到屋子里休息片刻也无妨。” 沈宜芳这才笑着告退，顺便冲沈宜晴使了个眼色。 沈宜晴知机起身，笑着说道我也去陪陪二姐。”说着，便搀扶了沈宜芳进了内室。 待到了屋内，沈宜芳立刻坐到了椅子上。自家在一起，也无需讲究仪容仪态，舒服坐着就是了。 秋寒见屋子里不甚明朗，便点了烛台端了，然后识趣的出了屋子。 两个总算有了说悄悄话的了。 沈宜晴上下打量沈宜芳两眼，打趣道二姐，你面色红润，比我还有精神呢”心情的好坏直接影响着身体恢复的状况如何。沈宜芳恢复的如此之快，赵元朗自然居功至伟。 沈宜芳俏脸微红，白了她一眼又来取笑我了。” 沈宜晴嘻嘻笑道我这可不是取笑你。这几天，姐夫对你的好，我可都看在眼底呢你可要打铁趁热，趁机笼络住他的人和心。”要想在南王府里站稳脚跟，沈宜芳必然要笼络住的心才是。不然，又何来筹码和婆婆斗法？ 说起这个话题，沈宜芳更加不自在了，忸怩的看了沈宜晴一眼。 沈宜晴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的好二姐，在我面前你还有可害臊的。想说就是了。” 被她这么一说，沈宜芳也笑了起来。是啊，在四妹面前还有可遮遮掩掩的不瞒你说，他这几天的表现，也把我吓了一跳。” 往日不曾对赵元朗上过心，也从不关心他的想法看法。所以，沈宜芳对赵元朗的性子并不十分了解。只觉得赵元朗是个风流种子，最爱招惹各色。也因此，沈宜芳并没有把握令得赵元朗对她回心转意。 可这几日接触下来，赵元朗的热情出乎意料，那份体贴和关怀明明白白的摆在了沈宜芳面前。沈宜芳也不是铁石心肠，焉能不感动？ 沈宜晴见沈宜芳一脸温柔，心里很是欢喜，笑着说道这样多好，你对姐夫好一点，他自然也对你好。夫妻两个心往一处想，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沈宜芳低低的“嗯”了一声四妹，你说的总是对的，我会听你的，以后好好的跟他过日子。” 至于心底的那个他……想的再多也改变不了眼前各自婚嫁的现实。再苦苦抓着的回忆不放，只是自寻烦恼罢了。还是悄悄的放在心底吧，从今以后再不要轻易的想起了…… 想及此，沈宜芳的鼻子忽的酸了起来，眼眶也湿润了。 沈宜晴见她沉默不语，自然猜到了她心中想起了上官耀，悄然叹口气，默默的握住了沈宜芳的手。两个对坐半晌无言。 良久，沈宜芳才轻声的说道四妹，你说，他还记得我么？”这个“他”，说的当然不是赵元朗。 沈宜晴柔声说道当然记得，他一辈子也不会忘了你，就像你此生永远忘不了他一样。”最初最青涩的爱情，虽然无疾而终，可一定会深深的烙印在他们的心底，此生永难忘怀 沈宜芳的眼中泪光闪动，却迟迟没有落下，最终，化作了一朵最凄美的微笑这是我最后一次在你面前提起他了。” 从今天开始，她要将那个身影永远藏在心底，开始的新生活。 沈宜晴心里一阵恻然，眼眶湿润了二姐……” 沈宜芳深呼吸一口气，将泪水咽了，挤出笑容来好了，我们不提这些事了，说点开心的。真没想到今日表哥表嫂会来看我呢” 一提到赵元灏夫妇，沈宜晴的笑容便淡了不少是啊，真是有点意外呢”这对她来说，实在算不上开心的事情。如果可以，她只愿永生不要再看见他们。 沈宜芳和沈宜晴是何等的熟悉，自然没有过沈宜晴的神情变化，心里微微一动，口中忍不住问道了，四妹，你还在为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么？” 当年四妹一时不慎，连累的萧婉君小产。之后，四妹大病一场，差点没了小命。又亲自登门道歉，受了萧婉君一通折辱。再后来，沈府和镇远王府来往极少，四妹再也没了和萧婉君见面的机会。阔别三年之后，没想到今日会在这里重逢，也不算不算是孽缘。 沈宜晴扯了扯唇角我早就忘的差不多了，就怕表嫂还惦记着呢” 从萧婉君今天的反应来看，她的心中分明还在惦记着的真实身份，才会出言试探。还特地邀了去参加晔哥儿的六岁生辰酒宴，依萧婉君的性子，不想法子再试探她才是怪事呢 沈宜芳不以为然的撇撇嘴表嫂看起来温柔大度，心眼却小的很。都这么久了，还惦记着这点事情做。” 沈宜晴笑了笑，并未解释。有些事情只有她和萧婉君心知肚明，压根没办法向别人倾诉。 沈宜芳絮絮叨叨的抱怨了几句，又忽的笑着问道对了，香菱嫁给齐铁柱，过的可还好么？” 沈宜晴露出会心的笑容齐铁柱对她温柔体贴，事情都顺着香菱，香菱在箫表哥的院子里也领了个清闲的差事，过的很好呢” 沈宜芳揶揄的一笑这倒也是，有箫表弟在，谁也不敢欺负了香菱半分。”谁不香菱是沈四最心爱的贴身大丫鬟而沈四又是齐二少爷的心头宝？ 齐府的下人自然不会轻易去招惹香菱，免得自找不痛快。 沈宜晴只当做没听出沈宜芳的嘲笑之意，笑着应道香菱做事稳妥细心周到，料想也没人能挑出毛病来。” “得了得了，在我面前藏藏掖掖的做。想说就说。”沈宜芳笑着拿之前沈宜晴说过的话来回敬她箫表弟喜欢你，大家都是有目共睹，谁也不会取笑你的。” 这话如此直接，沈宜晴想装傻都不容易，只得左顾言他二姐，你也歇的够久了，要不，现在就出去吧别让表哥表嫂他们等急了。” 沈宜芳丢了个白眼，不客气的说道喂喂喂，你也太不像话了吧整日里对我的事情指指点点横加干涉，我都随你了。一说到你身上，你就开始躲躲闪闪的。今**可得说句实话给我听听，你和箫表弟，到底样了？” 齐箫对沈宜晴的另眼相看，再明白不过。可沈宜晴究竟是想的，却没人。谁也没从沈宜晴的口中听到过只字片语。 沈宜晴还想打马虎眼我和他哪里有样……” 沈宜芳开始瞪眼了，顺便掳袖子。 沈宜晴一看她这架势，连连陪笑二姐，有话好好说嘛”动手动脚的，多不雅观啊 沈宜芳哼了一声我确实和你好好说来着，不过，你要还是这么副含糊不清的，我可担保不了我要做。” 被挤兑到这份上，不说点，看来是糊弄不了。 沈宜晴想了想，才简单的说道在我心里，齐箫是个很好的男孩子。” “哦？”沈宜芳立刻来了兴致，笑嘻嘻的追问道说说看，你觉得他哪儿好？” 齐箫哪儿好？ 这个问题提的好 沈宜晴连想都没想，不假思索的应道他为人热情爽朗，性子活泼，到哪儿都是个开心果。有他的地方，总是热闹的不得了……” 沈宜芳连连喊停得了得了，这些事情谁都，哪里用的着你说。我问的是，你喜欢齐箫？” 这个问题看似不经意，其实暗含陷阱。若是沈宜晴答了，嘿嘿，就说明她确实是喜欢齐箫的。若是她不回答，沈宜芳也能顺理成章的继续问齐箫待你这么好，你难道就没心动过？” 哇，这个问题提的太好了沈宜芳沾沾自喜的看向沈宜晴。 沈宜晴可没上当，立刻严肃的申明我一直拿他当亲哥哥一般看待，绝没有一丝一毫别的念头。二姐，这些话当着别人的面，你可不能乱说的……” 沈宜芳颓丧的呻吟一声拜托你了，四妹，你翼翼我可以谅解。可是这儿就我们两个人，你还这么一本正经的干啊” 沈宜晴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沈宜芳这才又被捉弄了，恼羞成怒的扑了上去。天下第一的挠痒功又来啦接招吧 第三百四十七章 倾诉心声 笑闹了一番之后，沈宜晴终于举手投降好了，二姐，你别再挠我了，我说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沈宜芳笑嘻嘻的收回手，好整以暇的坐了，一脸的兴致勃勃。那架势，倒像是要听评书一般。 沈宜晴想了想，才轻声说道箫表哥是个很特别的男孩子。” 比如说，齐箫的心中从无嫡庶之别。再比如说，他懂得尊重每一个人。再再比如说，他大大咧咧的外表下其实有一颗细腻敏感温柔的心。 这样的齐箫，和这个世上所有的男孩子都不一样。他令人发笑，让人开心，使人觉得温暖。在她的生命中，从未遇过比齐箫更可爱的男孩子。 还有一点，是沈宜晴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口的。 她和齐箫之间心照不宣的共同秘密，使得他们有着别人难以了解的默契。只有在她的面前，齐箫才会滔滔不绝畅所欲言的说起他的和现在。他的一切，都从没有瞒过她。在他的口中，她了许多新奇的。 而她，也只有在他的面前，才会真正的放松和愉快，展露出真正的性情。 对她来说，齐箫是特别的。 沈宜芳侧耳听了会儿，便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虽然沈宜晴说的很含蓄，也很委婉，可总算稍稍透露出真正的心意来。“特别”这两个字，其实也就是代表了好感和喜欢嘛 “四妹，你既然觉得箫表弟不，那你可要好好把握才是。”沈宜芳正色道再过几个月，三妹便出嫁了。接下来，便轮到你了，你可要早些筹谋才是。” 沈宜晴淡淡的一笑二姐，只怕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否认，我确实对箫表哥有些好感。可是，也仅仅是好感罢了。我……并没有别的想法。” 沈宜芳一愣你这话是意思？难道，你不想嫁给齐箫么？”齐箫长相俊美，家世傲人，性格活泼讨喜，又一直对四妹青睐有加。看都是一个好的人选。 沈宜晴垂下眼睑，淡淡的说道我是沈家庶出的女儿，哪里能配得上齐家嫡出的二少爷。”没有用彼此的名字，而是点出了身份之别。 想和不想又能样？到最后，终究还是父母之命决定终身大事。沈宜莲沈宜芳都挣扎过努力过，通通以失败而告终。她又凭认为会是那个例外？ 想的越多，希冀越大，将来失望便越大。所以，不如早些放弃这种奢侈的念头。也免得将来像沈宜芳这般痛苦…… 听到这些，沈宜芳也沉默了下来。 嫡出庶出的身份之别摆在这儿，谁也无法忽视这个大问题。齐箫是齐家唯一的嫡子，齐礼和袁氏对齐箫的宠爱和器重连瞎子都看的出来。将来，齐箫的妻子必然也是出自名门世家的千金闺秀。四妹样样都出众，唯有出身这一条确实是个不小的问题…… 有些话不用多说，她自然也能猜出沈宜晴的心思来。 是啊，与其将来痛苦，不如早些切断那些不该有的妄念。不然，便会落的像她一般满心是伤的落寞痛苦…… 沈宜芳振作起精神来，挥去这些纷乱的思绪，故作轻快的安抚道好了，四妹，你也别太悲观了。箫表弟最是率性，齐家上上下下没人能管的住他，更没人能勉强他做不愿意做的事情。只怕成亲也是如此。他若是闹腾着非你不可，舅母说不定就举手投降了呢” 沈宜晴随意的笑了笑既是没这个可能，想多了也只是自寻烦恼罢了。算了，别总说齐箫了。” 每每想及齐箫，她的心里便如同一颗石子扔进湖面般荡起层层涟漪，也没法子平静。这种酸酸甜甜略带苦涩的滋味，如此的陌生，又是如此的恼人啊 沈宜芳从善如流的点点头好好好，你既是不想说，我便不提就是了。我们在屋子里也待的够久了，现在便出去吃晚饭好了。” 沈宜晴笑着点点头，挥开脑中所有纷乱的思绪，搀扶着沈宜芳一起走了出去。 这一顿晚饭自然吃的热闹之极。赵元朗素来尊敬赵元灏，一直拉着他谈天说地甚是投机。刘氏笑吟吟的和萧婉君低声闲聊，赵明珠也时不时的插两句嘴。 沈宜晴不愿和萧婉君有的机会，便一个劲儿的拉着沈宜蓉沈宜芳。不管各人心里在盘算些，总之桌子上是极热闹的。 好不容易熬到了散席，看着赵元灏和萧婉君向刘氏辞别，沈宜晴悄悄松了口气。他们夫妻两个，总算是要走了。 却不料萧婉君在临走之前，竟是又特地走到了沈宜晴的面前来，笑盈盈的叮嘱道晴表妹，晔哥儿的生辰宴席你可一定要来，我可盼着你去呢” 沈宜晴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多谢表嫂盛情，到时候我一定跟着母亲去府上叨扰。” 萧婉君含笑点头，深深的凝视沈宜晴一眼，终于转身翩然离去。 赵元灏本一直站在旁边等候，此刻也定定的看了沈宜晴一眼，那幽深的眼眸中，似有情绪一闪而过，最终化作一抹浅浅的微笑晴表妹，改日再见。” 沈宜晴微微一笑表哥再见。” 如果可以，她真切的希望永永远远不要再见他们了 只可惜，这个愿望却是不容易实现了。既然已经答应了下来，那再过两个月，她就必然要去镇远王府一趟…… 想及此，沈宜晴悄然叹了口气。又唯恐被别人窥出不对劲来，连忙打起精神来往外送了几步。 送走客人之后，沈宜晴总算有了空闲回屋子休息。简单的梳洗过后，她便假意称困早早的上床睡下了。 采梅和兰初两人不敢惊扰了她睡觉，便到了外面的屋子里睡下了。 待一切声音都安静下来之后，沈宜晴才悄然的睁开了眼睛，静静的看着帐顶发呆。 之前和沈宜芳说的那一番话，忽的又浮上了心头。连带着那一张活泼爽朗的笑脸也大喇喇的在她眼前晃动。 齐箫…… 说起来，已经有些日子没见过他了。如今年龄都渐渐长大，自然不能像以前那般毫无顾忌的来往。就算齐箫天不怕地不怕，可她总要顾及的闺誉名声的， 世人对女子百般苛刻，行事不能有一点差池，否则就会落得满身的流言蜚语。她翼翼的活了这么多年，如今到了这个敏感的年龄，自然要更加的谨慎才是。 所以，她一直紧紧的守护着的芳心，不肯沦陷。哪怕明齐箫一直喜欢她，她也只当做不知。 有些事情，不说破便是没有。 不久的将来，他会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名门千金，热热闹闹的过他的日子。而她，或许也会嫁一个不的男子，平静的过的生活。 想到这儿，沈宜晴露出一丝黯淡的笑容，然后低低的叹了口气。 熟料只这一点动静，竟然惊动了在门外小床守夜的兰初。就听得兰初悉悉索索的下床来，轻手轻脚的推开了门，试探的轻声喊道，你醒了么？” 沈宜晴早已重新躺了，闭上眼睛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若是香菱还在，她也不会如此的寂寞吧至少，香菱是懂她的。也只有在香菱面前，她才愿意稍稍流露出心底的孤独和无助。 兰初又轻声唤了一声，见沈宜晴依旧“睡”的沉沉的，便又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沈宜晴没有再起身坐着，在胡思乱想中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然后，她做了一个梦。 梦中出现了一片碧绿的青草地，阳光和煦温暖，春风轻柔拂面。 齐箫笑着从远处跑了，口中大声的嚷着晴，快些，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一起去放纸鸢吧” 看着那张灿烂的笑脸，她忽然也觉得浑身轻松愉快起来，笑眯眯的点头应了。 然后，空中升起了一只怪模怪样的纸鸢，那造型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比那只小猪纸鸢还要震撼的多。 她扬起头笑问箫表哥，这个是？” 齐箫眉开眼笑的说道这个是飞机纸鸢，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可以在天上飞的一种。和鸟儿可不一样的。看看，是不是很威风很神气？” 她哑然失笑，不忍扫兴，连连点头。 齐箫立刻精神抖擞起来，神气活现的吹嘘起来我现在做纸鸢的手艺可比以前强多了……” 那张俊美的面孔洋溢着活力和神采，让人不自觉的停驻了目光，久久舍不得移开。 她微笑着看着他，心里忽的浮起一阵暖意。只希望这一刻就这么悄然停驻，永远不要流逝才好。 就这这一刻，天气忽然变了。忽的狂风大作，乌云遮日，雨点滴滴答答的落了下来，那纸鸢被吹的没了影踪。然后，齐箫也忽的不见了。 她心里一慌，四处搜寻。可也找不到他的身影。 “齐箫齐箫你在哪里？”她慌乱无措，像个孩子一般无助的喊了起来。 那雨点落在她的脸上，不曾停歇……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丝丝想念 明只是个梦，可那种慌乱无措却如此的真实 沈宜晴从梦中惊醒，怔怔了许久。然后，缓缓的伸出手摸了摸眼角，果然摸到了湿湿漉漉的泪痕。 梦中的雨点拍打着面颊，淋湿了她的眼。原来，只是她在梦中哭了…… 原来，齐箫对她来说，并不只是“特别”那么简单。只要一想到有朝一日，他会远离她的生活，她便如此的心慌意乱和……难过。哪怕是在梦中，她也不想他就此离开…… 原来，她并不如口中说的那般豁达。 沈宜晴的手微微一颤，强迫镇定下来，慢慢的用袖子将泪痕擦拭干净。 兰初此时正巧走了进来，见沈宜晴在擦拭眼角，不由得一愣，你这是了？”好端端的，哭了？ 沈宜晴缓缓的坐起身来，略有些怅然的一笑没，只是做了个噩梦罢了。” 兰初不疑有他，笑着说道不过是个梦而已，不要多想也就是了。” 是啊，只是个梦罢了，想这么多做。 沈宜晴打起精神来笑了笑，下床起身穿衣梳洗。采梅在一旁嘟哝道早知在这儿要住这么久，也得多带些新衣才是。” 那个郡主赵明珠，每天的穿戴都极近精致奢华，几乎从未重复过。相较之下，自家的的穿戴确实有些随意简单了。 兰初也点头同意采梅说的是呢郡主年少貌美，贵气凌人，确实出众。不过，若是我们肯多花些心思打扮一番，准保将她的风头都压下去。” 这话可说到了采梅的心坎里了，连连点头赞成。 看着两个丫鬟讨论的热烈，沈宜晴抿唇笑了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嘀咕了。快些收拾收拾，别让二姐等急了。” 说说笑笑中，主仆三人一起出了屋子。 沈宜芳果然早已起了床，见沈宜晴来了，笑吟吟的招手道快些，今天的早饭有你最喜欢的红枣银耳汤呢” 桌子上那一大碗热腾腾的红枣银耳汤赫然引入眼帘，沈宜晴心里浮起一丝暖意，笑着说道我吃都无所谓的，二姐不用如此费心。”不用问也，这肯定是沈宜芳命人准备的。 沈宜芳嫣然一笑，亲自为沈宜晴盛了一碗。 沈宜蓉也在此刻走了进来，见状嚷道呀，二姐真偏心，居然亲自为四妹盛饭。不管，我也要。” 沈宜芳笑着白了她一眼谁说不盛给你了？吵的人耳朵不清净。”三人笑闹了一通，便一起做了下来吃早饭。 沈宜晴略略打量了一眼，笑着问道二姐，姐夫已经走了么？怎的没有一起来吃早饭？”这些日子，赵元朗每天都歇在沈宜芳的屋子里，早上还时常陪沈宜芳吃了早饭才走。 沈宜芳淡淡的一笑，随意的应了句我昨天让丹雪去伺候他了，也不他起床了没有。” 沈宜晴一愣，张了张嘴，终于也没问。 沈宜蓉却忍不住了，撅起了嘴巴说道这才几日功夫，就现了原形了。”果然是个靠不住的风流种子。 “你们两个误会了。”沈宜芳浅笑着解释道是我主动安排的。我身子还没恢复好，老让他在我这儿待着……也不太好。”以赵元朗的个性来说，能忍这么多天已经算是不了。 沈宜晴微微蹙眉二姐，你这又是何苦？”这么贤惠这么大度，到头来享福的是男人，黯然憔悴失意的，还不是？ “就是嘛，”沈宜蓉也一脸的不赞成你不拦着也就罢了，居然还主动让姐夫去亲近别的。”也不沈宜芳心里是想的。 沈宜芳见两人都如此关心她，心里一阵感动三妹四妹，我你们关心我，也希望我过的好。不过，夫妻之间相处，最紧要的便是拿捏一个度。整天缠着最是不妥，男人一时半会儿还能老实，长了，哪里能忍得住不去偷腥？与其如此，还不如表现的贤惠大度一些。”这样，反倒更能抓住一个男人的心。 沈宜蓉听了这些，恍然大悟，连连点头二姐说的有理。” 沈宜晴则淡淡一笑，不置一词。 是啊，男人都是风流多情又贪图新鲜的。别人不说，单只沈霖身边的，就几乎从未断过。还有赵元灏，也不遑多让。 有钱有势的少爷老爷们，哪一个是安分的主儿？ 沈宜芳这么做，也算是明智之举。希望这样的法子能将赵元朗的心彻底的笼络…… 正说着话，赵元朗便出现了。他眉眼含笑神清气爽的走了进来，先是温柔的看了沈宜芳一眼，才和沈宜晴沈宜蓉打了个招呼。 他一来，各人之前的话题自然不好再提起，便笑着闲扯起了别的话题来。 赵元朗边吃边插嘴道你们今日打算做些消遣？” 沈宜芳笑吟吟的说道暂时还没打算呢” 赵元朗笑着说道明珠昨天晚上便嚷着说要出去骑马，不三妹四妹意下如何？”依着赵明珠的性子，只怕过不了片刻就要跑来拉人陪她一起出去了。 沈宜晴微微一愣，笑问明珠会骑马么？”男子会骑马的比比皆是，女子会骑马的，却是少之又少呢 赵元朗的笑容里不无自豪是啊，她十岁那年，硬是央求着我教她骑马。我磨不过她，只得教了她几回。后来，父亲特地为她买了一匹温驯的幼马，这几年下来，她的骑术倒是还过得去。” 沈宜蓉不无羡慕的叹道诶，我一直想学骑马，可父亲母亲都不同意” 沈家教育女儿的方针政策，很明显的和赵家大不一样。她们每天学这样学那样，忙的不亦乐乎。不过，骑马这类运动却是没机会学的。 话音未落，就听到一个清脆的笑声传了进来大哥，大嫂，饭吃完了没有？今日陪我一起去郊外的庄子那边骑马吧” 沈宜芳哑然失笑，连忙起身相迎。 赵明珠穿了一身利落的骑马装，红白相间，煞是醒目。乌溜溜的大眼睛溢满神采，鲜活生动。 赵元朗平日里最是心疼这个，几乎是有求必应，闻言立刻笑道正好我今日也没事情，就陪你们一起好了。” 这么一来，沈宜芳就算是想推辞也不好张口了，有些为难的瞄了沈宜晴和沈宜蓉一眼。也不她们乐不乐意陪着赵明珠出去呢 沈宜晴不忍见沈宜芳为难，连忙笑道我和三姐不会骑马，只要明珠不嫌弃我们坐着马车慢，我们也想去凑凑热闹呢” 赵明珠巴不得人多热闹些，欢快的笑道不嫌弃，一点都不嫌弃。你们放心，我保准慢慢的骑，不会扔下你们的。” 这番神气活现的话语，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沈宜晴抿唇笑了，点点头应了。心里却在暗笑，这几日真是越发的没出息了。总是想到齐箫？诶 沈宜芳却是和沈宜晴想到了一块儿，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明珠，你刚才的口气，和齐箫真是像极了。” 赵明珠笑着挑眉哦？是吗？齐箫是谁？”这个名字似乎有一点点耳熟。 沈宜芳笑道齐箫是我的表弟，在家中排行第二。他平日里最是喜欢说笑嬉闹，有他在的地方，可最是热闹开心了。要是有他在，今天保准更热闹。而且，他骑马骑的特别好呢” 赵明珠顿时来了兴致真的么？那现在去派人上门去请他来就是了。”这说风便是雨的脾气，倒和齐箫真的有点相似。 赵元朗瞪了她一眼你还有点女孩子的样子没有。”哪有女孩子随随便便邀请男子上门做客的。 赵明珠扁扁嘴，自知失言，却依旧强词夺理我哪里没有女孩子的样子了？又不是陌生人，是大嫂的表弟嘛” 赵元朗拿她没法子，笑着摇头得了得了，就你这性子，将来也不知哪一家的男子倒霉会娶到你……” 赵明珠胆子再大，毕竟还是未出阁的少女，一听到这些，顿时红了脸，又跺跺脚娇嗔了几句。倒是把刚才的那个话题给抛到了脑后。 沈宜晴微笑着立在一边，静静的看着赵明珠的娇嗔的脸庞。心底竟然升起了一丝好感来。 一直觉得赵明珠性子太过张扬，不讨人喜欢。可现在看看，何尝不是活的恣意的表现？贵族们一个个循规蹈矩文静内敛，像赵明珠这般活泼大胆的，倒是少见呢 沈宜芳低声笑道瞧瞧箫表弟，魅力可真是不小。还没现身，就引起明珠的兴趣了。” 被沈宜芳这么口口声声的一提，沈宜晴忽的开始想念起齐箫来。说起来，已经有两三个月没见面了。也不他现在样了…… 正想着，秋寒笑吟吟的走了进来禀报道启禀世子妃，表少爷来探望您了呢” 众人都是一愣。 是哪个表少爷来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 一见钟情 宜晴心里一动，略有些急切的问道可是齐二少爷来了？” 虽然秋寒根本没指名道姓，表少爷也不止一个两个。可不知的，她就是有种预感，一定是齐箫来了。 果然，秋寒掩嘴笑了起来四真是聪明，一猜就中了。” 沈宜晴只当做没听出秋寒的戏谑，笑着对沈宜芳说道箫表哥的耳朵倒是长的很，刚一念叨，他就来了。” 沈宜芳促狭的笑了笑是啊，今后若是想见他，就在心里反复念叨几声，他肯定就出现了。” 沈宜晴力持镇定，耳际却有些发热了。昨天晚上的那个梦境忽的又浮上了心头。然后，想见齐箫的心竟然愈发的迫切起来。 认识齐箫这么多年，她还从未有过现在这般的心情……. 赵明珠兴致勃勃的凑过头来，好奇的问道谁来了？就是刚才说的那个齐箫么？” 沈宜芳含笑稽首正是他。” 赵明珠笑着拍手呀，这可太巧了。现在可不用特地派人去请了，他主动送上门来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 就在这片刻功夫，一个欢快爽朗的少年声音由远及近传了芳表姐，晴，快些出来。我来看你们啦” 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沈宜晴一直略有些紧绷和局促的心情忽的放松下来，脸上漾开一抹笑容。 沈宜芳瞄了掩饰不住欢喜之情的沈宜晴一眼，心里暗暗好笑。昨天还信誓旦旦的说对齐箫没有一丝别的想法，可看她这副欢喜的神情，显露出的可不是这个意思啊 赵明珠则是满怀好奇的随着众人向前走了几步，不这个齐箫是何等模样，光听声音，倒是蛮顺耳的呢 门开了，阳光斜斜的照了进来。一个俊美的少年踏着阳光走了进来。 浓浓的眉，明亮的眼，那灿烂的笑容令身后的阳光都为之失色。原本略有些白皙的皮肤，早被晒成了浅浅的小麦色，分外的神采奕奕。端的是一个潇洒不羁的英俊少年 正是多日不见的齐箫 齐箫的目光第一个落在了含笑的沈宜晴身上，狠狠的看了几眼，才笑着转向沈宜芳芳表姐，今儿个我不请自来，没吓到你吧” 沈宜芳抿唇一笑这说的是哪儿的话，你这样的稀客我平日里想请还请不来呢”要不是沈宜晴在这儿小住，只怕齐箫也不会专程来“看望”她吧 齐箫和赵元朗也有过几面之缘，笑嘻嘻的上前和赵元朗打了个招呼。然后，才笑着站到了沈宜晴的面前，目光近乎贪婪的在沈宜晴的脸上停留晴，好久不见了” 换在平时，沈宜晴早就瞪了。这个齐箫，一向就这么我行我素，就不收敛一点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直勾勾的看，简直不知含蓄两字为何物 不过，在经过昨晚的梦境之后，她对这样的肆意的目光居然一点都不反感，反而生出一种淡淡的窃喜来…… “箫表哥，好久不见了”沈宜晴微微一笑，眼眸亮若星辰。 齐箫早已做好了被瞪眼的准备，倒是被这意外的和颜悦色吓了一跳，旋即咧嘴笑了起来今天是我的幸运日，我要好好记住”要是每次见面都这样，那可就太幸福了 这没头没脑的话，让周围众人都是一愣，旋即都笑了起来。大概，也只有沈宜晴能猜到他想表达的心意了。 果然是个很……跳脱活泼可爱的少年 自打齐箫进来之后，一向爱说爱闹的赵明珠便安静留下来，一直静静的站在旁边看着齐箫。也不知在想些，白嫩的脸蛋竟然泛起了一丝红晕。 然后，她悄悄的扯了扯沈宜芳的袖子。 沈宜芳立刻会意，笑着介绍道箫表弟，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个美丽无双的少女，是我的小姑。闺名叫做明珠。说起来，你们俩还是同龄呢不过，明珠是腊月出生的，比你小了半岁。” 齐箫随意的瞄了赵明珠一眼，并未露出惊艳之色，只笑着打了个招呼见过郡主。” 赵明珠略有些羞涩的一笑这么客气做，叫我明珠就是了。” 明珠…… 沈宜晴也说不清楚心里的那抹怪异的感觉是，似笑非笑的看了齐箫一眼。倒要看看齐箫会应付这样的局面。 面对这么一个含羞带怯的娇艳少女，齐箫也不好板着脸，笑着应道这可不妥，要是让别人听见了，准说我不懂礼数太过孟浪。这样吧，我就叫你赵好了。”这么一喊，可就比明珠疏远多了。 赵明珠略有些不满的说道有不妥的，你不也是叫她叫晴么？”叫的亲昵又自然。为不可以喊她明珠？ 冷不丁的话题扯到了身上来，沈宜晴愣了片刻，旋即笑道是啊，箫表哥，既然明珠这么说了，你也别矫情了。”话说的漂亮，可心里浮起的那一丝莫名的酸意又是从何而来？ 齐箫耸耸肩，咧嘴一笑我和晴是表兄妹，自小便熟悉的很，所以熟不拘礼，随口喊惯了。不过，别的女孩子闺名我可不方便随口乱喊，不然，回家肯定会被母亲痛骂一顿不知礼数的。还请赵多多谅解” 然后，无视赵明珠的些微不满，径自看向沈宜芳芳表姐，我可是第一次来南王府，你着也该尽一尽地主之谊带我四处转一转吧” 沈宜芳正待点头，忽的又想起了之前赵明珠的提议，笑着说道真是不巧的很，明珠想去庄子那边骑马踏青，在你来之前，我们就都商议好了呢” 骑马踏青？ 齐箫立刻来了兴致好好好，出去转转更好。正好我也骑了马出来。”说着，笑嘻嘻的冲赵元朗眨眨眼表姐夫，不介意带上我一起去吧” 赵元朗朗声笑了起来就算你不想去，我也拖着你一起去。不然，就我一个人，哪里照顾的来这么多女孩子。” 赵明珠本有些怏怏不乐，待听到这里，又高兴起来，笑着说道既然打算走，我们就快些吧不然，到了庄子那边，只怕天都要黑了。” 众人都欣然应了。 沈宜芳笑吟吟的吩咐秋寒去准备马车，丹雪则收拾了一些茶果点心之类的带上。赵元朗却是亲自去马厩挑了匹神骏的黑马。 赵明珠的马却是一匹白色的母马，浑身上下一丝杂毛都没有，极为漂亮。 明艳美丽的赵明珠笑盈盈的站在马边，手中把玩着一根细细的红色马鞭，眼睛时不时的朝齐箫看了。 齐箫恍若不觉，一直笑嘻嘻的逗沈宜晴晴，这么久不见了，想我了没有？” “整日里胡言乱语，没一句正经的。”沈宜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白了他一眼。也不看看这是场合，周围一堆人在呢，这等话居然也好意思问出口。就算……就算她真的有一点点想他，也绝不会承认的。 齐箫被瞪的浑身舒坦。难道他真的有轻微的被*狂吗？居然觉得被她这么骂上两句心里十分的畅快 赵明珠见齐箫至始至终也没朝她看上一眼，心里有些失落。再看齐箫挤眉弄眼的逗沈宜晴开心，心里愈发的不平衡了。却又碍于女孩子的自尊和骄傲，无论如何也不肯承认在嫉妒沈宜晴。 本来就是嘛，沈宜晴虽然长的还不……好吧，就算她长的挺漂亮，可也是不如的。再说了，她不过沈家庶出的女儿，和尊贵为郡主的能相比？ 想及此，赵明珠的头微微抬起，清脆的喊了声箫表哥，你的马呢？” 齐箫被这个称呼吓了一跳，奇怪的看了赵明珠一眼。拜托，他和她不是很熟吧不过第一次见面罢了，有必要叫的这么亲热嘛 只可惜还站在人家的地盘上，不然，依着他的脾气，早就不客气的讽刺了。 赵明珠等了半晌不见齐箫回应，笑容有些挂不住了。 沈宜晴连忙低声提醒道箫表哥，明珠问你话呢” 齐箫这才不情愿的应了声就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等出去的时候再去牵马也不迟。” 赵明珠的笑容立刻又灿烂起来，欢快的说道马上就要出发了，还是现在就去牵马吧正好我也想看看箫表哥的马是样子呢我陪箫表哥一起去好了。”边说边笑眯眯的站到了齐箫的身边。 话说到这份上，齐箫再不点头可就直接恼了这位娇娇女了。只得勉强的点点头，随意的扯了个笑容敷衍了事。然后眼巴巴的看了沈宜晴一眼，那眼神中流露的意思显而易见。自然是希望沈宜晴一同前往。 他今天本是专程探望沈宜芳“顺便”看看沈宜晴，可没心情和这个明珠的牵扯不清。 沈宜晴本想点头，可一看到赵明珠脸上明显的雀跃欣喜，不知的又改了心意，故意将头扭到了一边去。只当做没看出齐箫的暗示。 齐箫只得一脸哀怨的去了。 第三百五十章 拈酸吃醋 赵明珠压根没看出齐箫的不情愿，兀自欢喜的和齐箫一起去了。 沈宜晴静静的看着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一颗心晃晃悠悠的沉了下来。 赵明珠正是花季妙龄，正值情窦初开之际，今天只见了齐箫一面，居然就流露出明显的倾慕和喜欢之情，果然是个直率奔放热情的少女。和齐箫的性子倒是有点相似呢 想到这些，沈宜晴的心里毫无欢喜之意，那股子酸溜溜的感觉在心里徘徊不去，难受极了。 这种酸涩晦暗难以言喻的心情，此生她从未有过。 就算是当年心系赵元灏，看着萧婉君和赵元灏亲亲我我，她也不曾有过这样的心情。 或许是因为，当时的她很清楚的卑微，连吃味的权利也没有。也或许是因为，当年的她对赵元灏敬畏多过爱慕。因此，她从未有过奢望。只是远远的看着赵元灏，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能得到他的眷顾和爱怜。 而现在，眼睁睁的看着陪伴多年眼中只有的齐箫就这么和另一个美丽的少女并肩走了出去，那种气短胸闷呼吸不畅的感觉便浮了上来。在脑海里不停的徘徊，都挥之不去…… 沈宜晴深呼吸一口气，定定神，将脑子里的胡思乱想都挥了出去。 沈宜芳此时已经换好了外出的衣物，笑吟吟的招呼道马车已经备下了，我们现在便走吧” 沈宜晴笑着点点头，拉着沈宜芳的手慢慢往前走。 走了片刻，便到了门口。赵元朗早已上了马，意态悠闲的挥挥手就等你们几个了，快些上马车吧” 沈宜芳眼眸扫了一圈，笑着问道箫表弟和明珠人呢？” 赵元朗呵呵一笑，戏谑的说道明珠走路最慢了，估摸着要再等会儿才能从马厩那边。” 这可是不折不扣的笑话了。谁不赵家的明珠郡主性子最急，走路比一般的纤纤少女可要快的多了。 沈宜芳自然也很清楚这些，闻言不由得笑了明珠和箫表弟倒是‘一见如故’” 沈宜晴微微撇嘴，一见如故？只怕是一见钟情吧赵明珠果然热情胆子大，主动跟着齐箫去牵马也就罢了，居然还耽搁了这么长都不肯。 哼，有这么一个美貌少女伴在身边，齐箫心里不定高兴呢 赵元朗耸耸肩，笑了笑，正待说，就见齐箫和赵明珠一起走了，忙笑道快看，他们两个也了。” 沈宜晴本不想看，可不知的，愣是管不住的眼睛，终于忍不住也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心里的火气腾腾的冒了出来。 赵明珠笑语盈盈的站在齐箫身边，两人有说有笑的一路走了。好一对……金童yu女 沈宜晴咬着嘴唇，垂下了眼睑，努力平复心中的不悦。 算了，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她本就打算和齐箫保持些距离，又何必在意这种“小事”？ 沈宜晴在心中不停的念叨着这两句话，果然有些效果。紊乱的心情渐渐平息下来。 齐箫却是毫不知情，兀自笑嘻嘻的喊道晴，今天天气这么好，骑着马欣赏风景最有意思了。你也一起来吧” “箫表哥说笑了，我素来不会骑马的。”沈宜晴微笑着应道还是让明珠陪着你一起骑马欣赏沿途的风景好了。”很好，语气平静笑容温柔，表现的好极了 赵明珠立刻接口笑道是啊，四娇娇柔柔的，一看就没学过骑马。还是我和箫表哥一起骑马欣赏风景吧” 齐箫耸耸肩，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心里很是遗憾，此次出去的人也太多了。做事情都不方便。 若是只有他和晴两个人该有多好？他就可以和她共乘一骑，顺便还能摸摸小手搂个纤腰的…… 齐箫浮想联翩，脑子里尽是旖旎画面，笑容自然比平时灿烂的多。 沈宜晴却以为他是因为听了赵明珠的话才会这么的高兴，撇撇嘴，将头扭了，看都不肯看齐箫一眼。 接下来的旅途中，沈宜晴一直静静的坐在马车里，连帘子也不肯撩起来。更不曾往外看过一眼。 倒是马车外不时响起赵明珠清脆的笑声，那银铃般的笑声恼人的钻进她的耳朵里，简直恼人之极。 沈宜晴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漫不经心的听着沈宜芳和沈宜蓉，半晌也没插过一句嘴。 沈宜芳很快的察觉出沈宜晴的异样来，关切的问道四妹，你不了？是不是觉得哪儿不舒服？” 沈宜晴扯起唇角笑了笑我好的很，你不用担心。” 沈宜芳白了她一眼好端端的，到底是为了不高兴了？”这么多年的可没白做，沈宜晴明明就是心情郁闷才会这么一言不发，当她看不出来么？ 沈宜晴又挤出一丝笑容来没有的事，二姐你就别多想了。” “得了，四妹，你有不开心的事情就直说嘛”沈宜蓉快言快语的插嘴连我都看出你心情低落了呢” 有这么明显吗？沈宜晴忍住找镜子照一照的冲动，力持镇定的笑道二姐三姐，你们两个也太多心了。我昨天晚上睡的迟了些，又值春日懒散，便犯困没有精神。哪里有不开心的事情。” 沈宜蓉很好打发，立刻笑道既是困了，你就靠着我睡会儿好了。” 沈宜晴乖巧的点点头，然后将头靠在沈宜蓉的肩膀上，闭上眼睛假寐起来。顺便躲过了沈宜芳狐疑的目光。 就在此刻，齐箫的声音在马车外响了起来芳表姐，外面景致好的不得了，快些撩起帘子看看。” 沈宜芳哑然失笑，醉翁之意不在酒，当她看不出来么？算了，就不揭穿他了。 撩起帘子，沈宜芳笑着的探头看了两眼，然后赞道果然一片大好*光”一眼看去，青山绿树红花，真是赏心悦目。 齐箫特意放缓了马速，时不时的往车里瞄一眼。只是左看右看也不见沈宜晴探头张望，忍不住问道芳表姐，外面的景致这么好，喊晴也一起看看吧” 沈宜芳心里早笑开了，脸上却是一本正经的应道四妹说昨夜没睡好，没精神，正靠在三妹的身上休息呢你若是想和她，我就喊醒她如何？” 齐箫连连摇头不用了，就让她好好休息片刻。”话虽这么说，却是难掩失望之情。 诶，费了这么多心思找了这么多借口到南王府，就是想来看看她和她说。这么久没见了，他可是时时刻刻都惦记她的。只可惜周围的人也太多了，压根找不到合适的时机说悄悄话。 赵明珠刻意放慢了速度，和齐箫并驾齐驱，笑着说道箫表哥，你的这匹马可真是神骏。我以前一直觉得，纯色的马匹神气漂亮。从没想过灰白相间的马也是这么的神气。” 齐箫胯下的马，是一匹灰色夹杂着白色的马。若从面相来看，远不如赵元朗和赵明珠的马漂亮。不过，那匹灰马跑了这么远依然轻松自如，显然是匹好马。 这可说到齐箫的心坎里去了，立刻笑了起来我这匹马可是来之不易，是从一个马贩子手里买来的。当时买的时候，个个都笑我，说这马病歪歪的，看也不像好马。不过，养了几个月之后，谁也不敢这么说了。嘿，我这匹马跑起来，就像一阵风似的。谁都比不了。” 说到买马的经过，齐箫立刻眉飞色舞，脸上溢满了神采。 赵明珠挑眉一笑哦？这么说来，倒要开开眼界才是。箫表哥，我们俩来赛一程如何？” 齐箫正觉得憋闷，闻言立刻欣然应了。然后策马向前跑去。赵明珠抿唇一笑，也策马跟了上去。 看着这一幕，沈宜芳先是好笑，接着又蹙起了眉头。 赵明珠……该不是看上齐箫了吧平日里可没见过她对谁这般殷勤欢笑过呢？ 沈宜芳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沉吟了起来。 赵元朗策马，见沈宜芳一脸沉思，忍不住笑道芳儿，是不是在马车里待的太闷觉得无聊了？要不然，你就和我共乘一骑好了。” 被这么一打岔，沈宜芳只得停住了脑子里胡思乱想，抿唇一笑还是算了吧光天白日的，我们两人共骑一匹马也太不雅观了。” 赵元朗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这有不雅观的，我们可是夫妻，别说共骑一匹马了，就算再亲热些，也没人敢说。” 沈宜芳红着脸啐了他一口越说越不像话了。” 赵元朗哈哈一笑，只觉得浑身舒畅。又故意东扯西扯个没完。有时候甚至特地说两句俏皮话，逗得沈宜芳俏脸微红或是瞪他一眼，都是乐趣无穷啊 马车里的沈宜晴，一直闭着眼睛假寐，可心里却也平静不下来。 第三百五十一章 阴晴不定 她一直闭着眼睛假寐，其实清醒的很。因此，赵明珠和齐箫的对话她可是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 赵明珠的娇笑声不时的传来，可以想见此刻的赵明珠心情一定好的不得了。 齐箫呢？也一定很快活开心吧有这么一个美丽活泼热情的少女陪着他一起骑马…… 沈宜晴恨恨的想道，决心今天之内再也不理齐箫了。 至于理由……哼，女孩子生气需要理由吗？ 赵家位于城郊的这个田庄，占地着实不小。不过，里面却没种蔬菜粮食，反倒是建了一个遛马场，且盖了个马厩，里面养了不少的马。 田庄的管事一听说主子们来了，早已到门口候着了。 赵元朗和赵明珠都来过不少次，对这里熟悉之极。笑着一起下了马，命人将马匹牵进去吃草休息。 沈宜芳笑着下了马车，招呼道三妹四妹，快些下来。” 沈宜蓉欢快的应了，在丫鬟的搀扶下慢慢的走下了马车。沈宜晴紧随其后，也跟着慢慢的走了下来。 齐箫见状立刻凑上前去，很自然的伸手搀扶住沈宜晴，边殷勤的说道刚才听芳表姐说你很累，现在好点了没有？” 沈宜晴看也没看他一眼，淡淡的应了句多谢表哥关心，我已经好多了。”齐箫伸出去搀扶她胳膊的手自然也落了空。 齐箫碰了个软钉子，也不生气，依旧笑眯眯的跟在沈宜晴的身后坐在马车里这么久，一定闷的很。来，我陪你四处转转去，保准你心情好。” 沈宜晴斜睨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的应道不劳箫表哥费心了，你还得陪明珠骑马，忙的很呢我就不耽误你宝贵的了。” 说完，便快步走到了沈宜芳身边，看都没看齐箫一眼。 齐箫莫名其妙的碰了一鼻子灰，愣在原地，丈二摸不着头脑。 女孩子的脾气真是难以捉摸啊之前见面的时候，她还高高兴兴的。一转眼的功夫，就晴转阴了呢？他做了事情惹她不高兴了？ 齐箫抬眼望天，开始深思起来。 沈宜芳回头看一眼，忍不住笑道四妹，你和箫表弟这是了？闹别扭了？” 沈宜晴才不肯承认是在吃味，含糊的应道没，就是觉得他吵的我头痛，暂时不想理他。” 这么言不由衷的话，沈宜芳岂能听不出来。正待说，忽的见到赵明珠又笑盈盈的凑到了齐箫身边，也不知在说些，齐箫的脸上竟是有了笑意。 沈宜芳扯了扯沈宜晴的袖子，低声暗示道四妹，你回头看看。” 沈宜晴早已听到身后的动静，自然猜到沈宜芳让她看，压根不肯回头，淡淡的说道明珠和箫表哥脾气相投，是件好事。” 沈宜芳白了她一眼你就矫情吧别等到齐箫真的被别的女孩子抢走了再来伤心后悔。到时候，我可不同情你。”赵明珠摆明了对齐箫青睐有加，也不齐箫能不能抵挡得住这么美丽热情的少女倾慕呢？ 沈宜晴被噎了一下，想说“我才不在乎”，可那句话在嘴里含含糊糊了半天愣是吐不出来。 然后，赵明珠清脆悦耳的笑声又传了。 沈宜晴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阳光暖融融的，四周一片花红柳绿，春意盎然。可这一切都及不上赵明珠的笑容来的娇艳。 赵明珠本就美丽夺目，盛放的笑颜更是耀眼。就连身为女子的她，也生出惊艳之感来。那么，齐箫又会是何等反应？ 沈宜晴暗暗咬牙，瞄了齐箫一眼。哼，若是齐箫敢笑的色迷迷的，她就再也不理他了。 好在齐箫并未为色所迷，眼神很是清朗，脸上的笑容明显的是敷衍的成分较多。见沈宜晴肯正眼看他了，齐箫顿时眼睛一亮，笑嘻嘻的冲沈宜晴眨眨眼。 不知的，沈宜晴憋闷了半天的窝火，陡然烟消云散了。一丝甜意从心底缓缓浮上心头。唇角那一抹微笑如斯动人。 齐箫哪里经得住她这般甜美笑容的诱惑，立刻扔下赵明珠，三步并作两步走了，欢喜的说道晴，你不生我的气了吧” 沈宜晴抿唇一笑你又胡扯了，我时候生过你的气了。” 那清浅的微笑，似在齐箫的心底开了一片春花般娇美。此刻的齐箫，哪里还有心情理那个聒噪的赵明珠，眉开眼笑的扯着沈宜晴的袖子嚷道这可是你说的，从现在开始，不准不理我，不准不朝我笑，不准不……” 沈宜芳和沈宜蓉早被逗的咯咯笑开了。 沈宜晴也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娇嗔的白了齐箫一眼好了好了，哪来这么多的不准。快些松手，拉拉扯扯的像样子。” 齐箫见她心情极好，心情畅快的不得了，索性耍赖起来我这哪里算拉拉扯扯，又没碰到你的手。不过是拉着袖子嘛男女授受不亲，我可没逾矩。” 两人本就熟不拘礼惯了，沈宜晴倒也再说，任由齐箫扯着她宽大的袖子，一起笑着向前走去。 她可没有在赵明珠面前示威的意思，真的一点都没有 赵明珠看着这一幕，笑容早已僵在了脸上。生平第一次尝到了叫做嫉妒的滋味 齐箫对她爱理不理的，可对着沈宜晴的时候，就像换了个人似的。眼中闪烁着快乐狡黠的光芒，眼中除了沈宜晴，再无别人 这还有再多问么？分明就是齐箫早就喜欢上这个沈宜晴了 赵明珠恨恨的跺跺脚，冷着脸跟了上去。 她本是刁蛮任性的脾气，在南王府里仗着刘氏的宠爱和赵元朗的疼爱，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又自恃貌美，从不将别的女孩子放在眼底。何曾想到有这么一天，她一眼看中的少年喜欢的竟是别人？ 那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无名火在赵明珠的心里涌动，赵明珠又不擅长压制的脾气，脸色便愈发的难看起来。 丫鬟绿萍不知就里，关切的问道郡主，你的脸色这么难看，是不舒服么？”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赵明珠哼了一声，气呼呼的瞪了绿萍一眼本郡主神清气爽好的很。你哪只眼睛看出我脸色难看了？” 绿萍脸色一白，唯唯诺诺的告罪是是是，郡主的脸色好看的不得了。都是奴婢眼拙，看了。” “身边养了你这种不中用的，一点用都没有。只会给我添乱……”赵明珠一腔的火气都借机发了出来，狠狠的骂了绿萍一通。 绿萍虽已习惯了赵明珠的喜怒无常，可还是被骂的泪水涟涟。 这动静顿时把缓步前行的众人注意力都吸引了。绿萍畏畏缩缩眼角含泪可怜兮兮的样子，顿时落入了各人的眼中。 沈宜晴最见不惯主子肆意谩骂丫鬟拿丫鬟出气的做派，微微的皱眉。却是一言未发。 齐箫却是藏不住话的，忍不住嘟哝了句好凶的女孩子。”还是他的晴最最温柔可爱了。 沈宜芳早已习惯了赵明珠的坏脾气，见怪不怪，低声笑道明珠似乎不太高兴呢”至于其中的原因嘛，倒也不难猜…… 沈宜芳瞄了扯着沈宜晴袖子不肯放的齐箫一眼，微微笑了。 赵元朗咳嗽两声，扬声说道明珠，你和一个丫鬟治气，有事不顺心的只管告诉我。大哥保准为你出气。” 赵明珠悻悻的瞪了绿萍一眼，然后绷着脸走了。待看到齐箫亲热的扯着沈宜晴的袖子时，脸色更难看了。 沈宜晴见赵明珠直直的瞪着的袖子，下意识的用力将袖子拽了。 果然，赵明珠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齐箫此刻也会意了，浓眉微挑，心里掠过一丝窃喜。这丝窃喜，和赵明珠的青睐毫无关系。却是因为沈宜晴之前种种奇怪的表现有了答案。 她是在吃醋一定是在吃醋肯定是在吃醋了吧 齐箫的眼眸亮的不得了，嘴角浮起了兴奋自得的笑容。 费了这么多的心思，他终于慢慢靠近了她。而她，也开始真正的在乎他了…… 赵元朗最是疼爱赵明珠，见她依旧怏怏不乐，忍不住追问道明珠，你到底是了？有不开心的事情吗不跳字。明明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一转眼就满脸的不快？女孩子的脾气果然变幻莫测阴晴不定啊 赵明珠挤出一丝笑容没不高兴的，刚才绿萍不知分寸，被我数落了几句罢了。好了，大哥，我们去马场骑马吧”忍不住又瞄了齐箫一眼。 齐箫却恍若不察，只低着头和沈宜晴说笑。声音压的极低，别人根本听不到他们两个在说。然后，沈宜晴俏脸微红，嗔怪的白了他一眼。 他们之间的亲昵显而易见……. 赵明珠咬着嘴唇，非但没生出退意，反而冒出一股执拗来。 哼，齐箫认识沈宜晴在先，感情自然好一些。若是……若是她早些认识齐箫，现在和齐箫如此亲密的人就是她了。 -------------- 推荐桂仁的《家有鲜妻》，本文已近完结，欢迎围观。一句话简介：纨绔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按下头。 第三百五十二章一表心迹 下来的这一天，过的很是精彩。 赵明珠故意喊了齐箫一起去马场骑马，齐箫也不好拒人千里，又怕沈宜晴吃味，便笑着招呼所有人都一起去马场凑热闹。 结果，一群人加小厮丫鬟们浩浩荡荡的去了马场，热闹的不得了。当然也就没了独处的机会。 赵明珠的思落了空，也不气馁，笑吟吟的翻身上马，策马跑了一圈。她穿着帅气的骑马装，挥舞着细细的鞭子，胯下的白马也是漂亮之极，这副画面养眼的不得了。 这一下，齐箫一定会对她刮目相看了吧 赵明珠喜滋滋的想着，忙里偷闲看了齐箫一眼。没想到，齐箫压根就没朝她多看一眼，正笑嘻嘻的和沈宜晴闲聊呢 赵明珠心里这个郁闷窝火就别提了，索性扬声喊道箫表哥，你也来骑马跑两圈吧” 齐箫朗声一笑，睁着眼睛说瞎话我有点累了，先在这儿歇息片刻。” 沈宜芳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揶揄道箫表弟，你时候变的这么虚弱了。”明明比牛还壮实，跑个十里八里路都脸不红气不喘的。还说这样的话，也太虚伪了吧 齐箫嘿嘿一笑，也不多辩解。 沈宜晴抿唇一笑，低声说道你若是想骑马，就只管去骑好了。”顿了顿，才低低的说了句放心吧，我不会生气的。” 最后那一句音量极低，若不竖起耳朵，压根就听不见。 齐箫先是一愣，旋即心花怒放，都不利索了不，我不去，我就在这儿陪你。”今天果然是个好日子晴对他可比往日亲热多了。 早一个“竞争对手”就能造成这样的效果，他早该试试了。 沈宜晴心里甜甜的，却又担心这些耳语被沈宜芳等人听见，忍不住瞄了沈宜芳她们一眼。 沈宜芳却是知情识趣的很，故意拉着沈宜蓉走开了几步去了。赵元朗赵明珠兄妹两个正在骑马，这么一来，她和齐箫两人无形之中有了独处的时刻。 齐箫见她俏脸微红，心里痒的不得了，忍不住又凑近了一步，在她的耳际低语道晴，我的心里一直都只有你一个，你只管放心好了。我不会喜欢这个赵明珠的。” 没想到他竟然在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直接的表白，沈宜晴的脸像火烧一般，耳朵都红了你……又在胡说八道了。”那话语软软的，哪里像是斥责，简直就是娇嗔。 齐箫浑身都酥软了，只呆呆的看着沈宜晴羞红的俏脸，恨不得就此停驻永远不要往前走才好。 偏偏有人不识趣，又来打扰了箫表哥，四，你们两个在说悄悄话？”赵明珠不知时候已经下了马，笑盈盈的走了。 齐箫有些不悦的皱皱眉头，不冷不热的应道既然是悄悄话，当然不能随便让别人。”这个赵明珠也太不识趣了吧没见到他们正在说悄悄话吗？ 赵明珠没料到齐箫如此的不客气，笑容顿时僵住了。 沈宜晴只得笑着打圆场只随便说些闲话罢了。明珠，你怎的不骑马了？”顺便使了个眼色给齐箫。这可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 赵明珠对沈宜晴却没好脸色，淡淡的应道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见此情景，齐箫的火气腾的冒了上来。若赵明珠对他不客气倒也罢了，可对沈宜晴这般冷言冷语的算是回事？ 在齐箫的眼中，这个本来外表还能打个八十分的少女，立刻降到了及格线以下。 齐箫看都不看赵明珠，笑着对沈宜晴说道这儿空气不太新鲜，我们到那边转转吧”不等沈宜晴答应，就扯着沈宜晴的袖子去了。 留下赵明珠在原地，气的脸都白了。 沈宜晴随着齐箫走开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瞄了赵明珠一眼，然后低声说道喂，你刚才也太不客气了吧她毕竟是个女孩子……” 齐箫哼了一声我刚才还算客气的。要不是看在她是女孩子的份上，我早就不客气了。” 沈宜晴听了这等话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她到底也是二姐的小姑，不看僧面看佛面，总不好过分惹恼了她。”不然，沈宜芳夹在其中左右为难多尴尬啊 齐箫不以为然的撇撇嘴我可没耐心应付让我讨厌的人。” 如此直接的话，果然正是齐箫一惯的风格。 沈宜晴本想数落他几句，可心里却不由自主的冒出些窃喜来。故意调侃道人家长的那么漂亮，身份又尊贵无比。性子傲气一些也是正常的。再说了，她对着你的时候，还是很温柔的嘛” 齐箫低声笑了，借着袖子的掩护，迅速的握了握沈宜晴温软的小手。还没等沈宜晴反应，又迅速的缩了。 沈宜晴万万没料到他的胆子如此之大，脸红的像个番茄一般，期期艾艾的说不出话来你……你……” 齐箫定定的看了她一眼，眼中一片灼热我对你的心意，你一直都的。又何必用这样的言语来试探我？” 沈宜晴羞恼的瞪了他一眼我时候试探你了？” 齐箫咧嘴一笑反正，你就别胡思乱想了。我可不会喜欢那种女孩子。”我喜欢的，一直只有你 这句话虽然没有说出口，可却在齐箫热烈的眼神中表露无遗。 沈宜晴的心狠狠的颤动了一下，怔怔的看着齐箫，心里五味杂陈。有欢喜，有甜蜜，有彷徨，还有一些难以言喻的沉重和苦涩。 齐箫，你喜欢我，我一直都。 如果我肯对坦白一点，我就该告诉你，其实，我也是喜欢你的。只是，我也掂量不出这份喜欢有多重…… 齐箫像是看出她心中的犹豫和挣扎，轻声说道我没有逼你。你可以慢慢的想。反正，我们的还多着呢” 沈宜晴忽的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低低的说道这一点你说的不对。三姐很快就要出嫁，接下来……只怕就要轮到我了。”我们的，其实并不多了。 贵族们的亲事都是很慎重的，从挑选门当户对的亲事到备嫁妆再到出嫁，前后至少也得一两年的。如今，她已经十四了，正到了说亲的年龄。 而齐箫也有十五了，只怕袁氏齐礼夫妻两人，早就开始到处张罗着合适的亲事了。 齐箫挑挑眉这你大可以放心。姑姑向来最疼我，只要我上门提亲，姑姑绝对不会拒绝的。” 齐氏对他的疼爱，可是有目共睹的。只要他张口，齐氏必然会答应。再说了，齐沈两家本就是姻亲，来往密切，亲上加亲也是不足为奇的事情。 沈宜晴幽幽叹息箫表哥，你真是太天真了。你父母根本不会到沈家来提亲的。”以齐家的门第，以齐箫的优秀，娶一个名门贵女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也不可能同意齐箫娶一个庶出的吧 齐箫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对嫡出庶出之别自然也有体会。闻言哼了一声我最不耐烦嫡出庶出这一套了。我只，你性情温柔聪慧，心地善良，坚强乐观，是天底下最最好的女孩子。” 反正，他想娶的人，只有她一个。别的女孩子，他才不要 沈宜晴心里纷乱之极，一时也不该说些。两人便这么静默了下来。 齐箫想了想，才低声说道你别担心，我会选个恰当的时机和父亲母亲好好谈一谈此事。” 沈宜晴被吓了一跳，连连摇头不行，千万别乱说。” 齐箫不乐意了这是乱说，我可是很认真的。” “那我来问你，你打算和你父母张口？”沈宜晴反问道。 齐箫理所当然的应道这还不简单，直说呗”和父母耍弄心机可就太没劲了。 沈宜晴哭笑不得的白了他一眼这种事情可以直说？” 也不动脑子想一想，若是就这么大喇喇的说出口，万一惹恼了父母办？岂不是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 齐箫不以为然男人就要敢作敢当，遮遮掩掩的算回事。”女子心思大多细腻，考虑的比较多，做事便也少了几分干脆。还不如坦言相告来的爽快呢 沈宜晴正待辩驳，忽的察觉出不对劲来我们扯到这个话题上来了。我时候答应要嫁给你了？” 不知不觉中，竟然讨论起终身大事来了。还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且周围不断有人来来往往。也不有没有被人听进只字片语，真是羞死人了…… 想及此，沈宜晴的脸唰的红了。 齐箫得意的一笑我们早该谈论这个话题了，现在不过是确定一下彼此的心意罢了。好了，只要你肯点头答应嫁给我，接下来的事情便由我去操心吧你就乖乖的等好消息吧” -------------- 今天对小情来说，是个很特别的日子。一转眼，已经三十了。在三十岁生日的这一天，小情由衷的感激所有坚持看正版的书友们。因为有你们的厚爱和支持，小情一路走了，今后一定会更加坚定走下去。一路有你们相伴，小情很幸福~为撒花，放音乐上蛋糕点蜡烛~(∩_∩)~ 第三百五十三章 微妙变化 宜晴瞠目结舌的看着齐箫自说自话的决定了两人的终身大事。 此人脸皮之厚度，果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齐箫眨眨眼笑道你不用太激动，我你心意的。不过，你要是想扑亲我一口，我就勉强牺牲一下我良好端正的形象……” 沈宜晴哭笑不得的啐了他一口，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合适的词语来骂他，最后硬是憋出了几个字离我远点我不要和你了” 齐箫嬉皮笑脸的接口好好好，远点就远点。”从善如流的退了一小步，真的就是一小步，目测看来，大概两寸左右。 沈宜晴瞪了他一眼，果断的扭头走了。表面看似镇定，其实耳朵早已热的快烧起来了。 真是羞死人了，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谈论起了婚嫁一事…… 不过，若是……若是齐箫坚持，若是她也筹谋一番，他们两个是不是有一丝丝的可能？ 沈宜晴的一颗心在半空中飘飘荡荡，欢喜彷徨忐忑不安犹豫种种复杂的情绪交在一起，那滋味真是难以形容。 奢望越多，将来的失望伤心也会越多。无欲无求，生活反而平静悠闲。 可是，至少也该为的终身幸福努力一回吧不管结果如何，至少不会留下任何遗憾和后悔…… 连她都没留意，她已经呆呆的站在沈宜芳沈宜蓉的面前许久许久了。 沈宜芳也不出声打扰她，只一个劲儿的打量着她变化不定的神情，然后偷偷笑了。四妹总是那么冷静那么理智，何曾见过她也有如此失魂落魄的一天？ 不用想也，肯定和不远处傻笑的齐箫有关了。 沈宜蓉却没那么好的耐性，忍不住扯了扯沈宜晴的衣袖喂，四妹，你在想呢？怎的一句话都不说？” 沈宜晴这才回过神来，掩饰的笑了笑，故作镇静的应道没，我就是在想，我们也来了不少天了。如今二姐的身子也恢复的差不多了，我们是不是该了？” 这个话题成功的转移了沈宜蓉的注意力，立刻笑道你说的没，我们确实也该了呢”不知不觉中，在南王府已经住了小半个月了。 沈宜芳哪里肯点头，连连说道不行不行，好不容易来一趟，多陪我些日子再走也不迟。母亲那边你们不必担心，我今儿个就派人递个信说一声。” 沈宜蓉嘻嘻一笑那就有劳二姐了。” 沈宜晴也抿唇笑了起来，打趣道只要二姐不嫌我们两人碍眼，住个一年半载也无所谓的。”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只要话题别扯到她身上来，说都行。 偏偏齐箫又不甘寂寞的凑了，笑嘻嘻的问道芳表姐，你们几个在说这么开心？我也要听听”不偏不巧的站到了沈宜晴的身后。 一股混合着青草味汗味的淡淡味道，立刻溢满了鼻息。那味道说不上好闻还是难闻，却充斥着齐箫特有的气息，像是要将她包围一般。然后，她的心跳陡然快了起来…… 沈宜晴故作镇定的往沈宜芳身边凑了，不着痕迹的避开齐箫的贴近。 沈宜芳调侃道本来倒是说的挺开心的，不过，你一来，四妹那哪里还有心情和我们说笑。” 沈宜晴本就心虚，本这么一打趣，俏脸又是一红，娇嗔的白了沈宜芳一眼二姐” 那娇滴滴的尾音拖的长长的，说不出的娇媚可人。齐箫听的心荡神驰，情不自禁的向沈宜晴看了。就见那张俏生生的白皙秀气的小脸上，漾起了两抹浅浅的红晕。愈发显得肤白如雪眸若春水。 齐箫只觉得口干舌燥，一种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冲动在心头涌动激荡。好不容易才压制下来，没有当场出丑…… 喂喂喂，你们别想歪了好不好。他可没想到限制级的镜头，就是怕咽口水的动静太大了被人听见而已， 沈宜蓉也不客气的嘲笑道箫表弟，你再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四妹，四妹可就被你吓跑了。” 齐箫耸耸肩，厚颜一笑这我可不怕，她跑到哪儿我就追到哪儿。”嬉笑中，透露的却是丝丝柔情。 沈宜晴心里悸动不已，手微微颤了颤，不知的，竟是不敢直视齐箫，将头扭到了一边去。 齐箫心里一喜。往日他半真半假的嬉笑，她总是置之不理或是娇嗔几句了事。可以看的出，她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可这次，却真的不同了。 她在羞涩在躲避，正说明了她开始在乎他的一言一行…… 齐箫忽然觉得浑身都说不出的畅快惬意，努力了这么久，总算等来了她的回应。虽然还是太过委婉矜持了些，可是对他来说，却比都要振奋鼓舞。 太好了太开心了 齐箫咧嘴笑了起来，然后忽的振臂一呼今天天气太好了，我要去骑马”然后，嗖的一声跑了，利索的上了马，绕着偌大的马场飞奔起来。 那马也似感受到了主人的雀跃欣喜，跑的分外的欢快。而齐箫，脸上的笑容简直就未停过。 沈宜芳沈宜蓉齐齐笑了起来，这个齐箫，性子还真是跳脱的可以。刚才还说的好好的，一转眼就跑到马上去了。倒是把人吓了一大跳。 沈宜晴也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心底浮起的那一丝忐忑不安，在此刻悄然散去。 不管未来是样子，她总要为努力一次，才不枉重生一场。老天既然如此厚爱她，说不定便会给她一个真正幸福的未来呢 想及此，沈宜晴抿唇笑了。眸子里闪过一抹释然，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淡定。 这一厢，赵明珠却是平静不了淡定不起来。她定定的看着策马飞奔神采飞扬的齐箫，眸子里闪出异样的光彩。 那个英俊飒爽的少年有着最耀眼夺目的笑容，骑在马上更是说不出的帅气利落。令她的芳心怦怦跳个不停。她平生从未对哪一个男孩子生出这种异样的感觉。 这就是喜欢了吧 只可惜，他的眼中只有那个沈宜晴，却像没看见一般…… 赵明珠使劲的咬着嘴唇，眼睛依旧定定的看着齐箫。所谓闺训礼仪早被抛到了九霄云外。绿萍战战兢兢的站在她身后，想悄悄提点两句，却又没那个胆子。 赵明珠的脾气可摆在那儿呢，一个不合心意，便会翻脸。她还是老实一点算了 齐箫骑马跑了几圈之后，额头已经冒出了汗，却是前所未有的畅快淋漓。老远的便看见了沈宜晴不时投来的目光，齐箫顿时兴奋起来，使劲的挥手喊了起来晴…...” 沈宜晴被吓了一跳，顾不得别的，立刻扬声喊道箫表哥，你些。”只用一只手握着缰绳，可真是危险的不得了。 齐箫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别担心，看我的。”竟是两手都高高的举了起来，冲沈宜晴不停的招手示意，只用两腿夹着马腹控制速度。 沈宜晴被吓的心跳都停了一拍。这也太危险了 赵明珠却是眼睛一亮，连连拍手道好箫表哥好厉害” 赵元朗本在慢悠悠的骑着马，见状也被挑起了好胜心，竟也扬起马鞭，迅速的追上了齐箫，大有一较高下的架势。 眼看着马场上的赵元朗齐箫两人比赛似的展露各种马技，沈宜晴原本紧张的心情倒是平复了不少。 说起来，齐箫这几年的变化也着实不小。除了勤学苦读，更是从未放弃锻炼身体。齐礼索性请了个武师，专门教齐箫练武。 齐箫本就有些底子，加之对武功极感兴趣，因此练的很是刻苦。等闲三五个人，早已不是他的对手了。 至于骑马，也是齐箫苦练不辍的技艺之一。平时极少有机会展露，今天小露身手，果然有了震惊四座的效果。 沈宜芳凑到沈宜晴的耳边低笑道四妹，箫表弟的骑术真是不。”赵元朗比齐箫大了几岁，可论起骑术来，却尚有不及。 沈宜晴抿唇一笑待会儿他，你可别这么夸他。不然，他就更得意了。”心中却升起类似骄傲的情绪来。 沈宜芳瞄了她一眼，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叫口是心非？叫言若憾之心则喜之？这就是了 明明心里在高兴，脸上偏要做出嗔怪的样子来。四妹果然是个别别扭扭的性子。 就在此刻，齐箫果然下马跑了，虽然满头是汗，却分外的神采奕奕，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样？我骑马的样子是不是帅的不得了？” 沈宜晴撇撇嘴，故意泼冷水是，你骑马的样子帅极了。只可惜没能更帅一点。” 齐箫一个不察，兴致勃勃的追问道样叫更帅一点？” 沈宜晴好整以暇的一笑，慢条斯理的答道扑通一声从马上摔下来，来个五体投地，保准你帅到惨无人寰” 众人都哄笑起来。 齐箫丝毫不介意，也嘿嘿的跟着笑了起来。 -------------- 作者：薄荷雨 书名：魔法第一城 书号：2176574 简介：魔法第一城，所有非正常生灵的家园 第三百五十四章 口舌之争 就在众人都哄笑之际，一个略显刺耳的声音硬邦邦的响了起来四，你也太刻薄了吧箫表哥骑术这么好，可能从马上摔下来？” 发话的，却是赵明珠。只见她一脸的忿忿不平，还瞪了沈宜晴一眼。大有为齐箫打抱不平的架势。 众人的笑声戛然而止。 沈宜晴笑容微微一敛，定定的看了。迎上赵明珠略带挑衅的眼神。 这个赵明珠真是可笑，这一番明显的说笑，齐箫都没介意，她有资格忿忿不平？又有何权利来兴师问罪？ 齐箫更是浓眉一跳，就待发话，却听到沈宜晴清晰的说道明珠，我和箫表哥自小相识，感情堪比亲兄妹，从不拘礼的。若是明珠听不惯，大可不必往心里去。” 一席话软中带硬，倒是把赵明珠给呛的一愣。 这些日子见面，沈宜晴总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从不多话。赵明珠便理所当然的认定了她性子温软。压根没料到她言辞如此犀利 齐箫却是领教过沈宜晴口舌厉害的，顿时打消了插嘴帮腔的心意，笑眯眯的双臂抱胸看起热闹来。 赵明珠哼了一声四说这话是意思？是在说我多管闲事么？” 沈宜晴微微一笑不敢。”所谓不敢，其实就是正面承认了确实是这个意思。 “你……”赵明珠瞪大了眼，心里的火气一下子涌了上来你居然敢这么说我？”气势汹汹的向前走了一步，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 沈宜芳见势不妙，连连笑着打圆场明珠莫要生气，四妹定是有口无心随便说着玩罢了，你不要放在心上。”就算心里再向着沈宜晴，表面总得意思意思的先安抚赵明珠几句。 赵元朗眉头一皱，冷着脸呵斥道明珠，你瞧瞧你现在是个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大家闺秀的风范？有你这么对客人的吗不跳字。 赵明珠自觉委屈，顿时红了眼圈。 沈宜芳暗叹口气，只得好言相劝了几句。可赵明珠却是也听不进去，只一个劲儿的用手中的帕子装模作样的擦拭眼角。可擦也没见真正掉下眼泪来。 沈宜晴不忍见沈宜芳左右为难，只得出声道明珠，我刚才不过是说着玩儿，你就当真了？在这儿给你陪个不是，你就别生气了。难得出来玩一次，开开心心的多好嘛” 若是赵明珠识大体，此刻正好顺势下台。可赵明珠却一直是刁蛮任性的脾气，平日里只有让别人受气的份儿，何曾受过这等口舌闲气？ 就见赵明珠放下帕子，扬起脸说道你可是真心道歉？” 如此咄咄逼人，就连赵元朗也看不下去了。再说沈宜晴也是他的妻妹，如今又是南王府的客人。哪有在自家的地盘上这么欺负人的。 “明珠”赵元朗略带警告的看了赵明珠一眼，示意她闭嘴。然后，笑着转向沈宜晴四妹，明珠就是个急性子，有口无心。你可别往心里去。” 沈宜晴心里暗暗冷笑，赵明珠心里在想些，她自然能猜到。说到底，还不是因为齐箫才会故意来为难她？若不是碍着沈宜芳的面子，她今天定会让赵明珠“好看” 心里迅速的转过这些念头，沈宜晴的脸上却浮出了淡淡的微笑姐夫严重了，不过是随口说笑罢了，我自然不会往心里去。” 明明只是普普通通的两句话，可赵明珠愣是听出了讥讽的意味来，立刻冷了脸你是在讽刺我心胸狭窄么？” 沈宜晴柔柔一笑不敢。”赵明珠越是火冒三丈，沈宜晴便越是镇静自若。高下之别，一眼便知。 这是一场少女之间的较量，赵明珠如何肯在齐箫面前认输，恨恨的白了沈宜晴一眼，口不择言的说道看你平时一副文静温柔的样子，原来都是假的。哼，明明比谁都阴险狡猾……” 齐箫本是笑眯眯的看热闹，此刻却是勃然大怒，冷冷的瞪了赵明珠一眼，毫不客气的说道赵明珠，你刚才说了？有胆子再说一遍” 赵明珠冷不丁听到这等冷言冷语，顿时愣住了。 齐箫铁青着脸，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不管你是郡主不郡主，不过，若是你再敢肆意侮辱晴，休怪我不客气” 赵明珠身子一颤，“哇”的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边跑了出去。 赵元朗又气又急，也顾不得再说，连忙追了上去。 沈宜芳稍微权衡一番，叹道你们几个先别乱跑，就在这儿待着，我去看看明珠样了。” 她打从心底里为齐箫这番话喝彩，只恨现在她的身份尴尬，偏偏是赵家的赵明珠的嫂子，明面上不好过分偏袒着的这边…… 想及此，沈宜芳歉然的看了沈宜晴一眼，很是内疚。 明明是赵明珠挑衅在先无理取闹，四妹却为了她忍气吞声的向赵明珠道歉。诶真是难为四妹了。 沈宜晴安抚的一笑二姐，你别管我，先去看看她样了。” 沈宜芳叹口气，无暇多说，匆匆的去了。沈宜蓉也跟了上去。 看着沈宜芳匆忙的背影，沈宜晴忽的后悔起来。诶，真不该图一时痛快就逞口舌之勇啊到最后，果然还是连累了沈宜芳…… 齐箫像是看穿了沈宜晴的心思，温柔的安抚道行了，你也别介怀了。那个赵明珠不过是卸不下面子，才装模作样的哭着跑了。表姐他们几个哄几句就没事了。” 沈宜晴悻悻的白了他一眼说到底，还是要怪你。女孩子脸皮薄，哪里经得起你那样的冷言冷语。”更何况，赵明珠摆明了对齐箫有意，自然更受不住。 齐箫耸耸肩我本来可没打算插嘴，谁让她口出恶言侮辱你来着？哼，今天是看在芳表姐的面子上，我才没和她多计较。”真正的难听话他还没说呢 听了这样直接的话，沈宜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里还有丝丝的甜意不停的涌了上来。却故意说道人家可是向着你，才会嫌我刻薄呢” 齐箫挑眉，低低的笑了起来你吃醋了？” 沈宜晴克制着脸红的冲动，笑着啐了他一口我才没功夫吃你的闲醋呢” 口是心非齐箫聪明的没把这句心里话说出来，以免惹的她恼羞成怒。只嘿嘿的笑了几声。 等了片刻，依旧没见沈宜芳等人回转，沈宜晴有些不安起来。蹙眉喃喃低语怎的还没动静？” 齐箫哼了一声那个赵明珠可真够讨厌的，没见过这么大脾气的女孩子。”芝麻大点的事情，闹腾这么大动静有必要嘛刁蛮的女孩子最让人倒胃口了，以后还是敬而远之好了。 沈宜晴瞄了他一眼，忽的笑着说道我记得，以前有某人对我说过，他们那个国家里的女孩子，大多有个性有主见。一个不高兴，当街骂人也是有的。” 相比较而言，赵明珠也就是刁蛮了一点点，脾气大了一点点。还没到“真够讨厌”的地步吧齐箫当着她的面这么说，显然是故意为之，哄她高兴。 齐箫咳嗽两声呃，这个可不一样。” 沈宜晴笑吟吟的追问你倒说说看，有不一样？” 齐箫眼珠转了转，笑嘻嘻的说道我还是拿眼前的人和她比一比好了。有个女孩子，温柔善良，聪明坚强，隐忍乐观……”越说声音越低，语速也越来越慢，眼中闪烁着柔情见过了她之后，其他的女孩子就再也入不了我的眼了……” 沈宜晴的脸越来越红，终于忍不住退后两步你……你别再说了。”越说越露骨了，简直让人浑身都不自在。 齐箫咧嘴一笑，果然不再多说，只定定的看着沈宜晴，极为专注。 沈宜晴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故意别过了头去。 兰初和采梅站在不远处，都偷偷掩嘴笑了起来。好一副赏心悦目的画面啊 采梅挤眉弄眼的低语兰初，你说，表少爷是不是很快就要上门来提亲了？” 兰初会心一笑那是肯定的。说不定今年就会有好消息呢”瞧瞧表少爷和自家，多般配的一对啊 “还是香菱姐有远见，早早就嫁给了齐铁柱，等嫁，香菱姐可就派上用场了。”采梅笑道。 兰初连连点头就是就是，还是香菱姐考虑的周到。”说着，又抵了抵采梅说道你有没有觉得明珠郡主似乎有点不对劲？” 采梅撇撇嘴这谁能看不出来，分明就是喜欢上表少爷了。”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了，赵明珠今天对齐箫处处留心。刚才和的口舌之争，也是因为齐箫。 兰初叹口气表少爷和本是好好的一对，怎的半路又冒出郡主来。希望日后不要出乱子才好。” 采梅心有戚戚焉，和兰初好生感叹了一番。 此刻的她们，当然想不到就在不久的将来，会因赵明珠生出一堆麻烦来。 第三百五十五章 暗下决心 且说赵明珠哭哭啼啼的跑了出去之后，赵元朗等人都追了上去。 好说歹说劝了半天，赵明珠总算慢慢停止了哭泣。却还是抽抽噎噎的说道大哥，大嫂，我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样的闲气呢” 沈宜芳按捺住心里的火气，温和的安抚道明珠，你就别再生气了。四妹刚才只是和你说笑罢了。而且，箫表弟和四妹本就是青梅竹马，说笑惯了，从不拘礼。你日后多多接触，便见怪不怪了。” 赵明珠的那点子思，真当她看不出来么？根本就是在嫉妒吃味，才会故意找四妹的茬吧 赵明珠咬着嘴唇，忿忿的说道大嫂，你倒给我评评理。我刚才明明是在为齐箫，可他非但不领情，反倒......反倒那样子说我……” 一想到刚才齐箫横眉冷对毫不客气的样子，赵明珠的眼泪又要涌了出来。 长这么大，她还从未被人如此当面的怒叱过。更何况，那个人还是她心系的少年。再对比起齐箫对沈宜晴的百般袒护，她的心里就更不是个滋味了。 沈宜芳看着赵明珠一脸委屈的样子，心里悄然一动。这个刁蛮任性的女孩子，果然是喜欢上了齐箫，才会如此的反常吧只是，齐箫的心里眼里可从来容不下别的女孩子…… “明珠，你也不用太介怀。”沈宜芳看似无心的安抚道箫表弟一直就是这样的脾气。别看他爱说爱笑的，可只要有人对四妹轻慢几句，他立刻就变了个样子。今日对着你还算客气的。” 四妹啊四妹，就让二姐我先替你解决一个“情敌”好了。 果然不出所料，赵明珠的脸立刻白了一白，憋了半天才挤出了一句来大嫂，你说这话是意思，我听不懂。” 沈宜芳浅浅一笑，故作亲热的拉起赵明珠的手，边走边说道这有不懂的。你也是大姑娘了，总该明白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吧箫表弟和四妹认识多年，一直感情甚笃。不出所料，再过一两年便能结两姓之好了。”这几句话该能打消赵明珠的心思了吧 赵明珠的脸色果然更难看了，颤颤巍巍的问道大嫂，你说的是真的么？”齐箫……和沈宜晴已经到了两心相许的地步了么？ 沈宜芳温柔的笑道你这问的是傻话，这等事情，我能随便说来骗你么？再说了，就算我不说，你也总该能看的出来才是。” 只要有沈宜晴在的地方，齐箫的眼里哪里还有别人？ 这一点，就算瞎子也能看的出来的。赵明珠就算再不情愿，也得承认这个事实。 赵明珠深深的低下了头，也不在想些。 沈宜芳以为的话有了效果，悄然松口气。 赵元朗一直没有吱声，到了此刻才张口说道明珠，你也不小了。以后行事要有点分寸。在府里没有外人也就罢了，当着客人的面，能说出那等不知好歹的话来？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被人耻笑不懂礼数？”说到后来，语气已变的严厉。 赵明珠一反常态的闷不吭声，既不反驳也不点头，也不听进了没有。 沈宜芳忙笑着打圆场好了，你也别再说了。不过是些许小事罢了，四妹和箫表弟都不会计较的……” 话音未落，就见赵明珠抬起头来，略有些急切的问道大嫂，齐箫和四已经定过亲了么？” 沈宜芳被问的一愣，这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来，又是意思？ 还没等沈宜芳想明白，沈宜蓉已经笑嘻嘻的抢着说道没有没有，齐家那边一直没有动静……”接下来的话被沈宜芳瞪了。 这个没脑子的难道就没看出赵明珠的心意来么？这么说，岂不是给齐箫和四妹两人添乱？ 沈宜芳暗暗咬牙，狠狠的瞪了沈宜蓉一眼，沈宜蓉果然乖乖的闭上了嘴。 赵明珠的眼却是亮了起来，声音也跟着清亮起来这么说来，齐箫和四根本就没定亲是么？” 沈宜芳咳了一声，笑道确实还未定亲。不过，他们两个的事情，家中都是知情的。也早就有了默契，只等三妹出嫁，便会腾出来操办此事了。” 沈宜蓉听的瞠目结舌，忍不住频频向沈宜芳看来。这简直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嘛时候沈家齐家有这样的默契了？ 沈宜芳不动声色的瞄了沈宜蓉一眼，眼中的暗示非常的明显。沈宜蓉只得把到了嘴边的话通通咽了。 赵明珠却像没听见沈宜芳的话一般，自顾自的说道还没定亲，也就是说一切都还没定下。”也就是说，她还是有机会的…… 沈宜芳心里暗暗皱眉，脸上却露出笑意来明珠，我们不要总说这个了。待会儿在齐箫和四妹面前，你也千万不要随意的说及此事。免得四妹听了尴尬。” 这次，赵明珠应的倒是颇为爽快大嫂你就放心好了，我绝不会随意乱提的。” 赵元朗听到这儿，哪有不明白的，也略略皱了皱眉头。想说些，却在看了沈宜芳沈宜蓉两个一眼之后，闭上了嘴。 算了，有话还是背地里单独说好了。事关沈宜晴，有护妹心切的沈宜芳在，有些话不便多说。 赵明珠却像是想通了一般，迅速的将脸上的泪痕擦拭干净，一边加快了脚步。 在见到齐箫和沈宜晴亲昵的站在一起之后，赵明珠非但没有恼怒，反倒是笑着走上前去，拉起沈宜晴的手软软的说道四，刚才是我不好，不该说那些难听话。你可不要生我的气才好” 前后态度转变如此之大，众人都是一惊。 沈宜晴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明珠心胸宽广，真是折煞我了。说起来，都是我的不是。不该随意的乱，惹得明珠为箫表哥打抱不平。”边说边瞄了齐箫一眼。 不管赵明珠的葫芦里卖的是药，总之面子上大家都要和和气气的才好。若是撕破了脸皮，今后常来常往的可就太尴尬了。也会让沈宜芳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所以，还是维持表面上的和气最好。 齐箫心里仍有芥蒂，在沈宜晴的目光催促下，不太情愿的张口说道我刚才语气不好，对不起”语气勉强之极。 赵明珠却当做没看见一般，展颜笑道箫表哥一心护着四，语气自然急了一些。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不管各人心里在想些，此刻的气氛总算缓和了不少。 沈宜芳笑着上前打圆场好了，在这儿折腾了半天，大家伙儿也都累了饿了。我们先进屋子里休息片刻，让庄子上的厨子给我们做些好吃的。” 众人欣然应了。 接下来的里，便是休息吃饭闲聊，众人一直都待在一起，齐箫也没了和沈宜晴单独的机会。 也不知赵明珠心里究竟在想些，总之一直表现的非常大方得体。不时的和沈宜晴低声说笑，又笑眯眯的和齐箫闲聊几句。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齐箫也不好不理人，只得有一搭没一搭的陪着聊了几句。 至于沈宜晴，更是演戏高手。赵明珠既然可以表现的毫无芥蒂，她又有理由不表现的泰然自若？ 到了时分，一行人才打道回府。 沈宜晴坐进了马车之后，便将帘子撩了起来，笑盈盈的看着沿途的景致。 齐箫刻意放慢了速度，不紧不慢的跟在马车的旁边，时不时的调笑两句，心情又开始好了起来。 赵明珠也不知打的主意，也靠拢了，笑着插嘴道箫表哥，再过些日子，就是镇远王府小世子晔哥儿的六周岁生辰酒宴，你也会去么？” 齐箫一听到镇远王府的名字，心里一动，忍不住朝沈宜晴看了。 沈宜晴倒是异常的平静坦然，笑着说道昨天表嫂表哥探望二姐，亲口邀请我去做客。我已经应了下来。” 齐箫眸光一闪，眼中迅速的掠过了一丝莫名的情绪，却又极快的掩饰住了，笑道即是如此，到时候我也跟着去凑凑热闹好了。” 这几年，赵元灏夫妻一直远离她的生活，她终于过了些坦然舒心的好日子。可如今，他们竟然又一起冒了出来。 她能安然应付吗？ 她还在惦记着往事吗？ 她的心里……还有那个男人的影子吗？ 齐箫眼眸含笑，脑海中却闪过一连串纷乱的思绪。 不管如何，他也一定要跟着一起去才是。到时候来个寸步不离，绝不让那对夫妻有和她单独相处的时刻。只要有他在，任何人都休想来伤害她分毫…… 齐箫暗暗下了决心，脸上却是不露半分异样。 赵明珠却在高兴着不久之后便有和齐箫再见面的机会，连连笑道这可太好了，到时候我也一定去……”的吧的吧的说了一大通。 齐箫敷衍的笑了笑，压根没听进去。 -------------- 书名：阿莞 作者：予方 简介：前世为了报仇，她失去了所有尊严，泯灭良知伤害无辜。 这一世，她不会为了仇恨而失去自我，她要守护的幸福。 第三百五十六章 未雨绸缪 到了傍晚时分，齐箫才依依不舍的告辞。 沈宜芳自然要送他一程，赵明珠也厚颜跟了来。 齐箫笑着说道这一天过的可真快，一转眼就了。真舍不得你们”明明是对大家说的话，可却一直在看着沈宜晴。 沈宜芳笑着打趣道箫表弟，你到底是舍不得谁啊？” 齐箫眼都不眨一下，泰然自若的应道当然是舍不得我最最亲爱的芳表姐了。” 沈宜芳被逗的咯咯直笑。 沈宜晴也抿唇笑了起来，心里浮起了一阵淡淡的暖意。齐箫本是肆意妄为的性子，可为了她却收敛了不少。别人不清楚，她却是懂他的体贴的。 赵明珠冷眼旁观着这一幕，眼底闪过一丝嫉恨，旋即隐没在眼底，挤上前来笑道箫表哥，以后有空多到我们南王府来做客。” 齐箫礼貌的点头应了，然后依依难舍的看了沈宜晴一眼，轻声说道晴，你多保重。等你了，我再去看你。” 沈宜晴点点头，也轻轻的说道你也多保重。”顿了顿，才若有所指的叮嘱道记得凡事三思而后行，不要太冲动了。” 依着齐箫的性子，就闹腾着要到沈家提亲也是有可能的。沈宜晴总觉得时机还没到，若是早早的闹开来，只怕会弄巧成拙 齐箫立刻领会了沈宜晴的意思，耸耸肩算是应了。 待齐箫走后，一行人才回转。 白天闹了那么一出，沈宜晴和赵明珠之间总有点别别扭扭的。因此，一路上也没话，便各自回了的院子。 沈宜晴掂量一番，便和沈宜蓉商议道三姐，我们在这儿也住了不少日子。二姐的身子也好多了，要不，我们便吧”继续住下去，和赵明珠日日见面，也颇有些尴尬，还不如就此打道回府呢 沈宜蓉连连点头也好。”在家的时候总惦记着到外面透透气，可等真正离开家，又开始惦记起家中来。这大概是所有人都有过的经历吧 两人商定之后，便一起去找了沈宜芳说起此事。 沈宜芳自然舍不得她们走，挽留了几句，见她们两个去意坚决，也只得无奈的点头应了。三个在一起说了一会儿闲话，便各自休息。 沈宜晴梳洗过后，便坐到床边，随意的拿起针线活做着打发。正低头忙活着，就听兰初匆匆的进来禀报道，二来了” 沈宜晴有些意外的起身相迎，笑着说道二姐，这么晚了，你怎的还没休息？” 沈宜芳含笑应道我有些话想和你说，刚才三妹在不方便，所以才特地趁这个时候。” 沈宜晴微微一愣，便猜到了沈宜芳的来意，无言的点点头。丫鬟们早已识趣的全数退了出去。屋子里便只剩下了两人。 沈宜芳拉着沈宜晴的手，一起坐到了床边。也不绕弯子，直接说到了正题四妹，明珠今天很是反常，你看出来了么？” 在她面前，沈宜晴自然无需遮掩，轻轻点了点头。赵明珠对齐箫的频频留意，简直挂在了脸上，谁能看不出来？ 沈宜晴叹口气你还不大了解她的脾气，婆婆一向最宠溺她，几乎是有求必应。还有公公，也极为惯着她。元朗也是很疼惜这个的。所以，明珠难免被惯的骄纵了些。看今天这情形，她对齐箫很是上心呢” 说着，便将今天和赵明珠说过的话一五一十的学给沈宜晴听了一遍……我本是想说这些话让她知难而退，可看她的反应，显然没听进去。” 沈宜晴默然了片刻，才说道二姐，谢谢你的良苦用心。不过，赵明珠就算再受宠爱，终身大事也得由父母做主的吧” 沈宜芳蹙眉说道就怕她一门心思喜欢上了齐箫，再到婆婆面前闹腾。” 以刘氏对赵明珠的宠爱，说不定就会点头呢毕竟，齐家也是名门世家，齐箫又是家中唯一的嫡子，还算配得上赵明珠。更不用说齐箫的人品相貌都是一等一的。看和赵明珠都很般配。 也难怪沈宜芳忧心忡忡了。 沈宜晴心里远不如外表显示的平静，早已掀起了阵阵波澜。 以前听香菱说起袁氏要给齐箫纳通房丫鬟的时候，她最多就是觉得有些不舒服，却也没有太多别的感觉。毕竟，那个时候的她，还没真正确定的心意。 可现在，她已经渐渐接受了齐箫，也悄悄的梦想起了她和他的未来。偏偏在这个时候，冒出这么一个家世身份都胜过她的赵明珠来…… “四妹，箫表弟的心里一直喜欢你，这我也是的。”沈宜芳叹道若论相貌才情人品，你都比明珠强。不过，明珠也有她的优势。” 赵明珠是当今圣上的堂妹，是堂堂的郡主。身份比庶出的沈宜晴自然要强了不少。若是刘氏主动暗示，只怕齐礼和袁氏拒绝不了这样送上门来的好事…… 这一点，即使沈宜芳不说，沈宜晴又焉能不知？ 沈宜晴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良久没有，只低着头默默的想着心事。 沈宜芳依旧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你也好，最好找个合适的机会探探母亲的口风。至于这一边，我替你盯着点儿。有动静，我就派人给你送个信。” 沈宜晴抬起头来，感激的一笑多谢二姐了。”赵明珠如今是沈宜芳的小姑，沈宜芳夹在中间，只怕也是为难的。 “和我还说这种客套话做。”沈宜芳嗔怪的白了她一眼我可是一心一意盼着你过的好。明珠是我的小姑，我不好过分恼了她。不过，在我心底，自然是你最要紧的。” 听到这等掏心窝子的话，沈宜晴的眼眶都湿润了二姐……”多年的之情，到此刻显露无疑。沈宜芳虽然已是赵家的，可一颗心还是向着她的。 沈宜芳安抚的拍了拍沈宜晴的手背好了，我和你说这些，也只是希望你能未雨绸缪，有点心里准备。不过，我们也不必怕了她。我们沈家和齐家多年世交，来往一直很密切。只要齐箫手脚快一点，能说动舅舅舅母去沈家提亲，此事便能迎刃而解。” 沈宜芳故意说的轻松简单，只为了宽慰沈宜晴的心。事实上，她们两个都很清楚，这件事情实施起来，并不容易。 沈宜晴抿唇一笑希望如此吧” 看着灯下沈宜晴秀美无双的脸庞，沈宜芳心里升起了一丝酸涩。 沈家的女儿们，情路大多坎坷。沈宜莲如此，她也是如此。现在，又轮到四妹了。真希望四妹能够突破这样的宿命，能和心爱的人长相厮守。不要像她一般…… 沈宜芳在思绪失控前，连忙勒令停住。即是下定决心忘掉，就不要总想起这些不愉快的事情。免得又沉溺于往昔的痛苦回忆无法自拔。 沈宜芳深呼吸一口气，挥开脑中纷乱的思绪，定定神说道四妹，明日之后，若是母亲问起我的事情，你……” 沈宜晴迅速接口二姐，你只管放心，我绝不会乱说的。只怕三姐那边，不见得能瞒得住呢”沈宜蓉可从来藏不住话的。 沈宜芳苦笑一声也罢，能瞒多少是多少吧”想起齐氏忧心忡忡的样子，沈宜芳长长的叹了口气。 她也曾怨过齐氏当日的狠心，所以在出嫁之后，回娘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大多数时候，只用书信来往。 可现在，她就算再埋怨再不满也没法子改变身为赵家的事实。只能将那一丝不甘深深的埋在心底。 沈宜晴像是看出她在想些，柔声的安抚道二姐，母亲其实一直惦记着你的。”所谓血浓于水，再样，沈宜芳也不可能一辈子都记恨齐氏的。 沈宜芳怅然的一笑这些你不说，我也的。母亲当日种种，也是站在她的立场为我考虑，总是希望我嫁的好。”只不过，各人的立场不同，想法也不尽然相同罢了。 “你能谅解就好。”沈宜晴也跟着叹了口气若是有空，你就看看母亲吧她总在我们面前念叨你，心里很是惦记你的。” 沈宜芳轻轻点了点头嗯，我了。” 说完这些，两人又随意的闲扯了起来。似乎又回到了昔日亲密无间的光景，想说便说些，既不用多想，也不必有任何的顾忌。 沈宜芳说着说着，便有些乏了，索性脱了鞋子爬到了床上今天晚上我就睡在你这儿了。” 沈宜晴掩嘴笑道我倒是不反对，不过，姐夫不会找吧” 沈宜芳耸耸肩笑了笑你放心好了，抢着伺候他的多着呢，他才不会寂寞。”语气很是平静，并没有丝毫醋意。 看着沈宜芳满不在乎的样子，沈宜晴的心里唏嘘不已。 虽然沈宜芳和赵元朗的夫妻关系有了些改善，不过，离甜蜜恩爱似乎还有一段距离啊 --------------- 书名：糖堂高手在异界 作者：禁意 书号：2245886 简介：带着弹弹堂的装备去异界，当一个糖炮高手 第三百五十七章 别有用意 话音刚落，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沈宜晴一愣，立刻扬声问道是谁啊？” 兰初笑着应道，是世子爷来了，说是请世子妃安寝休息呢！” 沈宜晴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有意无意的瞄了俏脸微红的沈宜芳一眼，故意叹道姐夫也真是的，只这一晚半晚的，也来跟我抢。” 沈宜芳也没料到赵元朗竟然这么找了，又羞又恼，心里又忍不住浮起了一丝甜意。口中却道别管他，打发他就是了。” “我的好二姐，你还是快些吧！”沈宜晴笑嘻嘻的拉着沈宜芳下了床别让姐夫久等了。”顿了顿，又意味深长的提点道男人的耐心都不多的。” 还是别去考验赵元朗的耐心了。 沈宜芳咬着嘴唇，轻轻的点点头，果然乖乖的听话出去了。 沈宜晴想了想，也笑着走了出去。 赵元朗果然正在屋子外面的偏厅里坐着呢！见沈宜芳出来，赵元朗立刻笑着迎了，上下打量沈宜芳两眼天这么晚了，你怎的还不？别打扰了四妹休息才是。”这一番话说的冠冕堂皇。 沈宜晴忍住笑意，连连点头附和姐夫说的是，今天在外面待了一天，我早已觉得乏了。早就想歇下了。偏偏二姐硬是赖在这儿不肯走，本还打算今晚就睡我这儿呢！好在姐夫及时赶来，不然，今晚可是撵也撵不走二姐了呢！” 沈宜芳听了这一番话，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伸手拧了沈宜晴一把。 “诶哟！痛死我了！”沈宜晴装模作样的呼痛姐夫，你还是快些把二姐带走吧！我可吃不消了。” 沈宜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啐了她一口你胆子可越发的大了，竟然拿我开心。我以后不理你了。”随意的话语中，透露出无比的亲昵。 赵元朗最喜欢看到这般活泼率性的沈宜芳，忍不住频频看了。 沈宜晴看在眼底，笑在心底，心里很是快慰。 沈宜芳是个蕙质兰心的可爱女子，只要赵元朗多用几分心思了解她接近她，自然会喜欢上她。这一点，沈宜晴从不怀疑。 只要沈宜芳解开的心结，慢慢的接受赵元朗，夫妻之间的相处也会渐渐融洽的。 说笑几句之后，沈宜芳终于跟着赵元朗一起走了。 沈宜晴含笑立在原地目送两人远去。 兰初笑着凑上前来，时候不早了，您还是早些歇息吧！还得早起收拾行李呢！” 沈宜晴点点头应了，便回屋休息。 今夜无梦，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沈宜晴便醒了。这几年来，她一直维持着早起的习惯，去书房从未迟到过。这一点得到了陈夫子的高度赞扬。相较而言，沈宜蓉却是懒惰成性，隔三岔五的迟到是常有的事。 待穿衣漱洗过后，沈宜晴便去了沈宜蓉的屋子。沈宜蓉果然还没起床，正蒙头呼呼大睡呢！ 沈宜晴喊了几声，沈宜蓉迷迷瞪瞪的醒了，嘟哝着这么早就叫我起床了。时候还早着呢！”从南王府到沈府，最多一个时辰便能到了。哪里需要起的这么早嘛！ 沈宜晴耐心的解释道我们得向王妃辞行，还得和姐夫和二姐辞别，也不要花多少。还是早些起床吧，也免得太过匆忙耽搁了的时辰。” 沈宜蓉不情愿的点点头，打了个哈欠，伸个懒腰，总算懒洋洋的起身了。 看着沈宜蓉这副样子，沈宜晴忽的起了开玩笑的兴致，调侃道三姐，再过些日子，你就要出嫁了。将来若是到了婆家，你可得稍微勤快些。每天得早早起床给公婆请安呢！” 本是随口的玩笑之语，熟料沈宜蓉竟然发起愣来，半晌才叹道四妹，我有点害怕。” 沈宜晴颇为意外害怕？你害怕？”没头没脑的冒出这么一句话来，真是让她丈二摸不着头脑了。 沈宜蓉怅然的一笑母亲父亲千挑万选，为二姐选了这样一个好亲事。可你看看，二姐嫁之后，过的是样的日子？婆婆精明厉害，花心风流，小姑刁蛮任性，没一个好相与的主儿。二姐本是个傲气的性子，可这两年下来，却生生的变了个模样。二姐尚且如此，也不我未来的夫婿是个脾性呢！” 虽然定了亲事，可沈宜蓉对未来的良人却没了解。只对方的姓名年龄，长的样子性格如何脾气样却是一概不知。一想到要和一个完全陌生的男子同床共枕共度人生，那种忐忑难安的心情，便难以抑制。 沈宜晴温柔的安抚道你也别太过担心了。母亲为你挑的亲事准不会有的。” 沈宜蓉向来是个没心没肺的女孩子，贪吃能睡，藏不住话，好在相貌还算不，又投了个好人家。因此，到了说亲的年龄，上门提亲的也不算少。 齐氏和沈霖挑挑拣拣，最终选中了崔家的长子崔熙。比起根深底厚的沈家来，崔家自然差了一截。崔大人在工部任职，仅是个四品官员。不过，崔大少爷却是家中正经的嫡长子。崔家家风正派，崔熙年纪轻轻才学极佳。这么一权衡，沈霖便点头应了这门亲事。 对崔家而言，能攀得上沈家这样的名门世家，自然是高兴之极。就算沈宜蓉只是个庶出的女儿，也足以让崔家颜面有光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崔家上上下下又岂会亏待了沈宜蓉？ 听着沈宜晴入情入理的劝慰，沈宜蓉才稍稍定下心来，叹道我连他一面都没见过，也不他长的模样。”说的自然是她的未来夫婿崔熙。 沈宜晴笑嘻嘻的安慰道我的好三姐，等到出嫁的那一天，三姐夫掀起了你的盖头，你自然就他是何模样了。” 沈宜蓉羞红了脸，娇嗔的捶了沈宜晴两下。那拳头软绵绵的，却是一丝力道也无。 两个笑闹一气之后，便一起去了沈宜芳那里吃早饭。却没料到，今日的饭桌上竟然多了一个人。 赵明珠笑盈盈的坐在沈宜芳的身边，含笑的冲沈宜晴俩点头。 沈宜晴心里一动，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的回了个微笑，寒暄了几句，便各自坐了下来。 赵明珠笑着说道听大嫂说你们今天便要了，我可真舍不得你们走呢！还是再留几日吧！” 沈宜晴微笑应道叨扰了这么多天，也该了。”奇怪，赵明珠怎的忽然关心起她的去留来了？ 沈宜晴忍不住看了沈宜芳一眼。沈宜芳略略摇头，显然也不清楚赵明珠的来意是。 赵明珠依旧很是热情的说道前些日子，刘家表哥送了信，说是这几日要做客。最多就在这一两天。你们不妨多留两日，也能多结识些姻亲呢！” 听到这儿，沈宜晴哑然失笑了。这个姓刘的表哥，看来就是刘氏的娘家侄儿了。也是赵明珠的嫡亲表哥。跟她算哪门子的姻亲？也……太拐弯抹角了吧！ 不过，人家如此热情，她也不好过分的泼冷水，只得委婉的笑道日后有机会，一定要认识认识这位刘家表哥才是。只是今日我们定是要的，还望明珠不要生气才是。” 赵明珠的眼中迅速的掠过一丝类似失望的情绪，勉强的笑了笑，便不再多劝，低头吃起饭来。 说实话，赵明珠的表面功夫实在不算高明，就连沈宜蓉也能看的出她的异样来了。心里忍不住琢磨起来，赵明珠昨天还和四妹闹的颇不愉快，可今天一大早巴巴的赶到二姐这儿来，使劲的挽留四妹，又是何意？ 沈宜晴也是满心的不解，脸上却丝毫不露，一直挂着得体的微笑。 待吃完早饭过后，沈宜晴沈宜蓉便在沈宜芳的带领下去向刘氏辞行。 刘氏很是热情的挽留了一通，沈宜晴和沈宜蓉免不了又费了许多口舌。赵明珠也不存的心思，一直东拉西扯的说个没完。 沈宜晴渐渐察觉出不对劲来。 照这个架势下去，只怕到中午也走不了了。赵明珠费尽心思拖延，到底是想做？ 就算赵明珠想见齐箫，可齐箫今天也不可能到南王府来了…… 沈宜晴脑子里不停的转着各种念头，面上却依旧笑着和刘氏闲聊着。不管赵明珠是何用意，有长辈在场，她总不好就这么起身走了吧！ 沈宜芳也渐渐察觉出不对劲来了，她沉吟片刻，便笑着说道时候也不早了，三妹四妹也该了，免得父亲母亲着急。” 沈宜晴趁势起身，笑着说道二姐说的是，我们也该动身了。” 刘氏点点头，笑着说道就让明珠代我送送你们。” 赵明珠笑着站了起来，有意无意的看了外面两眼，似是在等着。 就在此刻，只听得一个丫鬟进来禀报道启禀王妃，刘家的表少爷来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意欲何为 赵明珠眼睛一亮，精神为之一振，连连笑道表哥可终于来了，快些请他进来。” 刘氏显然也很是高兴，笑着对沈宜晴等人说道子安难得来一次，我且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沈宜晴自然不好推辞，只得笑着应了。心里暗暗叹气，这么一耽搁，只怕是走不了了。 门开了之后，一个清秀文雅的少年走了进来。正是刘氏的侄儿刘子安。 沈宜晴随意的打量一眼，心里暗暗点头。身边出色的男子着实不少，不知不觉中，她的眼界也高了起来。 赵元灏贵气不凡，齐箫俊美不羁，上官耀秀美无伦，都是千里挑一的人才。 还有温文儒雅的齐笙，俊俏斯文的沈奕文，英武潇洒的沈奕鸣，都各有各的风采。 眼前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论容貌并不算很出色，不过，他眉宇清俊，身上流露出浓浓的书卷气，倒是令人心生好感。 刘子安有礼的上前给刘氏行礼问安，刘氏笑吟吟的扶起了他子安，你可有些日子没来了。我正在惦记着你呢！” 赵明珠笑嘻嘻的插嘴道就是就是，表哥，你也太不像话了。前些日子就说要来的，没曾想竟然拖了这么久。害的我等的脖子都长了。” 刘子安含笑应道都是我不好，表妹要罚我，我绝无二话。” 赵明珠俏皮的一笑今儿个非但不罚你，还要介绍两位给你认识呢！”说着，便笑眯眯的扯了刘子安上前一步，介绍了沈宜蓉和沈宜晴给他认识。 刘子安倒是颇为守礼，目光在两人的脸上打了个转，便收了，客气的和两人打了招呼。 只是，在见到沈宜晴的那一刹那，刘子安的眼稍稍亮了一亮，旋即收敛了那丝惊艳的目光。 别人没留意，赵明珠却是一直细细的观察他的细微反应，见状心里暗暗一喜。故意笑着拉起了沈宜晴的手四，子安表哥可是出了名的京城才子。去年便过了乡试，今年年便有资格参加会试了呢！” 沈宜晴一愣，忙笑着赞道子安表哥这等年纪便过了乡试，真是令人佩服。”刘子安最多十五六岁，竟然就过了乡试，绝非等闲之辈啊！ 身边的少年不乏才学出众的，不过，能在这个年龄有此成绩的，也只有上官耀了。 沈宜芳本是含笑立在一边，此刻却悄然垂下了脸庞。看来，和沈宜晴想到了同一个人了。 刘子安有了机会正大光明的看，嘴角浮起一丝笑容沈家表妹谬赞了，我真是愧不敢当。不过是埋头苦读，比别人多花些苦功夫罢了，不值一提。”语气很是谦逊，颇惹人好感。 沈宜晴笑着应对了几句，不知的，脑子里竟又想到了齐箫。 若换做齐箫，只怕不要别人夸，的尾巴便翘到天上去了吧！他可从不懂得叫做含蓄叫做内敛叫做谦逊的。 在她的面前，齐箫巴不得显露全身的本事，只希望她惊叹的看他一眼，或是赞上几句，便觉得浑身畅快舒适。而她，明明心里在赞同，脸上也总是淡淡的，甚至故意奚落几句…… 想及这些，沈宜晴的脸上浮起了甜甜的微笑。 刘子安正定定的看着她，见她笑的如斯动人，心里也猛然一动。 长了这么大，见过的美貌少女也不算少了。可他一心向学，极少留意身边的女子。甚至家中一提起亲事，他都没耐心听下去。 可眼前的沈宜晴，却让他有了前所未有的悸动。 她自然是美丽的，和表妹赵明珠也是不相上下。 赵明珠美的耀眼，美在精雕细琢。她却美的脱俗，不施脂粉却丽质天生。尤其是一双明眸，美若春水。当她静静的这么看着他，他几乎要沉溺在那双明亮的眼眸中…… 刘子安不敢再多看，忙收回了目光。 赵明珠瞄了刘子安一眼，心情忽的大好，笑眯眯的说道子安表哥难得来做客，遇上三四真是有缘。既是如此，今天中午便留下用了午饭再如何？” 沈宜晴纵然归心似箭，也不好拂了这样的要求，只得笑着应了。心里却暗暗起了警惕之意。 若是所料没，赵明珠之前故意拖延，为的就是等这个刘子安前来吧！现在又执意的挽留她吃了午饭再走。这一切，到底是意欲何为？ 沈宜晴一时也想不出个头绪来，只好提了几分，愈发谨慎了许多。 刘子安性子好静，平日里不爱。大部分的都用在了书本上。因此，很少出来走动，更加没耐心听少女们叽叽喳喳的聊天。现在见沈宜晴一直含笑的侧耳倾听，话说的极少，偶尔出口必然是顺耳的，愈发欣赏起这个初次见面的少女来。 刘子安倒也不敢孟浪的直盯着沈宜晴看，只偶尔多看一眼罢了。 沈宜晴满腹心事，也没察觉到刘子安的注目。倒是沈宜芳敏感的察觉出不对劲来，悄然蹙起了眉头。 嫁到南王府这两年，沈宜芳也曾见过刘子安几次。对他的印象还算不。 刘家乃是名门望族，家大业大，子嗣却不甚兴旺。刘子安是刘氏嫡亲的侄儿，也是刘家的次子。上面还有一个嫡出的大哥刘子平。 刘子安已经到了说亲的年龄，却无心于此事，一心要在科举上考出个名堂来再谈终身大事。刘氏每每提及此事，便摇头叹气，显然拿这个外柔内刚的侄子没辙。 刘子安外表清秀文弱，可骨子里却是不折不扣的清高之人。一般的女孩子他根本就看不上眼。刘氏也曾故意邀请一些适龄的世家贵女前来做客，然后喊了刘子安前来作陪。偏偏刘子安从没一个看中的。 可看今天这个架势，刘子安似乎对四妹很中意呢…… 沈宜芳敏感的捕捉到刘子安不时投向沈宜晴的目光，心里不喜反忧。齐箫和沈宜晴两人的情路，似乎注定了不会一帆风顺啊！ 刘氏眸光闪动，似看出了，又似都没察觉到，一直笑吟吟的陪着众人。 到了正午时分，赵元朗也了。见了刘子安，自然好一番热闹。赵元朗笑着拍了拍刘子安的肩膀子安，想见你一面可真是不容易。前几天你就说要，这一等就是五六天。” 刘子安笑着解释道本来打算早些的，不过，新近得了一本古书，极是难得。我在家中临摹了一本，费了不少。直到今日才有空。” 赵元朗哈哈笑了起来不过是一本书罢了，哪里值得花这么多的。”临摹一本书，可着实要花不少的和心思的。 刘子安淡淡一笑，也不多做解释。 沈宜晴却赞许的看了刘子安一眼，笑道姐夫说这话我可不赞成。既是古书，想来一定陈旧的很。子安表哥临摹一本，便不怕古书损坏丢失，又便于保存，可是再好不过的做法了。” 刘子安的眼亮了起来，闪出欢喜的光芒晴表妹说的好，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生平没有别的爱好，最喜欢的便是读书。若是能买到孤本的古书，更是喜不自胜。第一件事便要将古书临摹一遍，以免书籍损坏后悔莫及。” 人人都笑他浪费精力，他早已习惯了。没想到沈宜晴竟如此的懂他…… 刘子安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心中汹涌澎湃的滋味。 沈宜晴随口两句，倒没想到刘子安会这么激动，稍稍一愣，笑着应道子安表哥性情高洁，爱书如命，我真是佩服之极。” 刘子安看着那张娇美的笑颜，忍不住问了句晴表妹，你喜欢看书吗不跳字。 沈宜晴笑着点点头也稍稍看过一些，不过，比起子安表哥来定然差的远了，不值一提。” 前世她只是个大字不识一箩筐的丫鬟，想识字还得偷偷的学。自然从来没有看书的闲情逸致和那个条件。今生有幸做了沈家，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读书习字，沈宜晴一直暗暗感激老天。因此一直分外的刻苦努力。 自从沈宜莲沈宜芳出嫁之后，书房便只剩下了她和沈宜蓉两人。沈宜蓉生性懒散，陈夫子便将所有的精力和心思都用到了沈宜晴的身上。而沈宜晴也不负所望，进步之快令人咋舌。 女子必读的几本书早已学完了，然后便是四书五经，再来就是诗词歌赋。现在的沈宜晴，说是才德兼备也不为过了。 闲暇时，沈宜晴也会找些书来看看作为消遣，大多是游记传记野史之类的。 刘子安忍不住笑了起来还真是巧的很，我也最爱看人物游记和传记了。我的书房里至少也有上百本这样的书。” 沈宜晴讶然真的么？竟有这么多？” 她平日里出门极少，仅有的几本书还是从陈夫子那里借来的。早已看的烂熟于心。一听到刘子安有这么的书，她顿时羡慕起来。 要是她能身为男子，定然也会醉心于外面的广阔世界吧！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世上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此了！ ------------- 作者：宅在家里的猫 书名：炼金手札 书号：2160838 简介：炼金为业，一技在手，天下我有～ 第三百五十九章心生好感 那双平静的眼眸忽的闪出晶莹的光芒，比世上所有的珠宝更醉人。 刘子安一时看的痴了，忍不住脱口而出你若是喜欢，我便全数送给你也无妨！”待话出口了，才知失言，讪讪的红了脸。 初次见面便说这样的话，她定然会觉得他是轻浮之人了！ 想及此，刘子安愈发的局促难安。 赵明珠掩嘴一笑，揶揄道子安表哥今日可真是大方，平日里别人想借一本都舍不得呢！”此刻却脱口而出要把珍藏的书全部送给沈宜晴，看来，果然对沈宜晴很有好感啊…… 想及此，赵明珠心里很是畅快，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灿烂。 刘子安被取笑的满脸通红表妹莫要取笑我了。我难得遇到同好之人，才一时出言无状。还请晴表妹不要见怪才是。” 沈宜晴不忍见他如此尴尬，笑着为他解围多谢子安表哥盛情，不过，我平日里空闲极少，没有静下心来看书。子安表哥还是留着慢慢研读吧！” 刘子安见沈宜晴如此温柔善解人意，顿时更多了几分好感，笑着点头应了。接下来的里，目光一直若有若无的随着沈宜晴打转。 不过，他生性内敛，又端正守礼，目光并不放肆。因此，沈宜晴也没察觉出异样来，依旧有说有笑。 刘氏见小辈们聊的投机，心里也颇为高兴。此刻午饭已经备下，便起身领了众人去饭厅吃午饭。 在这样的场合，沈宜晴早已习惯吃个半饱就搁了筷子。然后微笑着倾听刘氏和赵明珠。 赵明珠生性挑剔，在饭桌上便可窥出一斑。一桌子精致可口的菜肴，却愣没几样能入她的眼。边吃边发牢骚这个牛肉丝炒的太硬了……茄子里油太多好生腻歪……”总之，没一刻消停的。 刘氏好脾气的哄道好好好，明日我就重新请个厨子来。现在暂且将就些吃一点……” 看着这一幕，沈宜晴忽的抿唇笑了，若有所思的看了沈宜芳一眼。 想当年沈宜芳尚未出阁之时，也是挑剔成性。尤其是在饭桌上，更是挑三拣四。齐氏为了安抚她，不知换了多少个厨子。如今看到赵明珠这般性情脾气，顿时勾起了沈宜晴的回忆来。 沈宜芳立刻领会到这个眼神背后蕴含的深意，丢了个白眼。 喂喂喂，我以前可没那么夸张的好不好。就算有那么一丁点的挑食，至少也不会当着众人的面就恃宠生娇咋咋呼呼吧！ 沈宜晴眨眨眼，抿唇轻笑。是是是，我的好二姐，你可比赵明珠强多了。 沈宜芳这才满意的笑了笑，然后挑眉看了沈宜晴一眼，迅速的冲刘子安那边努努嘴。 沈宜晴一愣，沈宜芳这是意思？她和刘子安不过是初次见面，哪里谈得上有瓜葛。等等……沈宜芳该不会以为人家对她有意了吧！ 想及此，沈宜晴失笑起来，冲沈宜芳微微摇头。二姐，你别这么敏感好不好。今天可是刚认识这个刘子安，虽然不算讨厌，也绝谈不上喜欢。 两人眉来眼去一番，虽然没张口，可眼神之间的交流却远胜言语。 赵元朗也渐渐习惯了沈宜芳和沈宜晴的亲昵默契，瞄了挤眉弄眼的两人，嘴角露出一丝浅笑。 赵明珠却大感兴趣的打量几眼，然后笑吟吟的追问道大嫂，你和四妹在说些？”明明也没说，可愣是让人觉得她们两个在眉来眼去的交流些。 沈宜芳漫不经心的笑了笑，很随意的应道没。” 见沈宜芳不肯多说，赵明珠便又将目光投向了沈宜晴四，你别急着，再住几日多陪陪大嫂吧！” 刘子安心里一动，也看了。 沈宜晴浅浅的一笑我和三姐已经叨扰多日，也该了。多谢明珠盛情。改日有空，还请明珠到我们沈家来做客，让小妹一尽地主之谊。” 这当然是客套话，沈宜晴随便说说罢了，压根没想到赵明珠竟然很是欢快的应了好，既然四盛情邀请，我过几日便去沈府找你玩。” 沈宜晴不动声色的应了。 待吃了饭之后，沈宜晴和沈宜蓉终于辞别了刘氏，一起上了马车。 沈宜芳依依难舍的站在马车边，一手拉着沈宜晴，一手拉着沈宜蓉三妹，四妹，我真是舍不得你们。”说着，眼圈已经隐隐红了。 沈宜晴见她如此，心里也颇不是个滋味，脸上却挤出笑容来安抚道二姐，再过些日子，晔哥儿的六周岁生辰便到了。到时候我定会陪着母亲一起前去道贺，你也记得来啊！” 沈宜芳用力的点点头。又转向沈宜蓉，殷殷的叮嘱道三妹，你就快出嫁了，在家里的时日也不多了。记得多听父亲母亲的话。” 沈宜蓉也红了眼圈，哽咽着点了点头。 赵元朗凑上前来，怜惜的看了沈宜芳一眼芳儿，你若是舍不得三妹四妹，过些日子我陪你回娘家一趟就是了。” 嫁出门的女儿，便是别人家的，自然不方便常回娘家。沈宜芳自打嫁入赵家之后，最多便是逢年过节或是沈府有喜事的时候过。平日里却是没机会回沈府的。 听到赵元朗这些话，沈宜芳惊喜的抬起头来真的么？你有空陪我么？”若是赵元朗陪着她一起，想来刘氏也不会从中阻拦的吧！ 赵元朗含笑点头等忙过这一阵子，我一定挤出来陪你。” 沈宜芳心里感动，目光顿时温柔起来。赵元朗很是受用的笑了。 沈宜晴看着这一幕，心里很是宽慰。这对小夫妻从之前的相敬如“冰”，到现在的渐渐融洽，转变可着实不小呢！ 心念电转，沈宜晴笑盈盈的上前一步，郑重其事的福了一福姐夫，我有一事相求，还望姐夫答应。” 赵元朗意外不已，连连笑道四妹有话只管直说，不用如此客气。” 沈宜晴定定的看着他，轻轻的说道二姐素来好强，就算受了委屈，也不肯吱声。更不肯让人她心里的苦楚。不了解她脾气的人，只怕会对她产生误解。其实，她只是不爱多。有了委屈也只是撑着，不肯说给身边的人听。还望姐夫多多怜惜二姐，有空多陪陪她。” 这一席话软中带刺，并不中听。只是沈宜晴的语气异常的真挚柔和，丝毫不惹人反感，只让人感受到那份浓浓的护姐之情。 赵元朗也愣了片刻，然后很认真的点头应了四妹，你放心好了，以前是我不好，辜负了芳儿。以后我一定好好待她。” 男子汉大，自当一诺千金！赵元朗不自觉的挺直了脊梁，一脸的严肃。 沈宜晴满意的笑了笑，转而拉起沈宜芳的手，温柔的叮嘱道二姐，姐夫待你一片真心，你可要珍惜。”不要再惦记着往事了，好好的过现在的日子才是最最重要的。 沈宜芳自然沈宜晴在暗示，含泪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过往种种似云烟，那个人已经被放到了心底最深处，再也不会轻易的想起了。 就在此刻，赵明珠和刘子安也靠拢了。 赵明珠毫无芥蒂的拉着沈宜晴的手，亲热的絮叨了半天，态度热情的不可思议。 不用人提醒，沈宜晴也能察觉出其中的不对劲来了。 自打昨天赵明珠哭着跑走又之后，态度陡然变的热情多了。那份热情，总让人觉得不怀好意，似乎在打鬼主意一般。 拜托，她们两个似乎不算很熟吧！摆出这么一副难分难舍的好样子来，会不会觉得太肉麻了一点点？ 沈宜晴不着痕迹的抽回了手，有礼的寒暄了几句。既不正面恼了赵明珠，也没有显得太过热情，一切表现的恰到好处。 刘子安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眉眼含笑的沈宜晴，心里升起一丝念念不舍来。 若是……早会遇到她，他真该早些到姑姑家来做客才是。也能多几日相处的。现在匆匆一别，以后想再见面，却是难上加难了！ 贵族们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等闲绝不会随意露面的。就算他想见她，也不容易找到机会呢！ 想及此，刘子安真是后悔不已。 赵明珠似是看出他心底在想些，笑眯眯的怂恿道表哥，四就要了。你不来和四道别么？” 刘子安挥去脑中纷乱的思绪，笑着走上前来，优雅的拱手施礼晴表妹，来日再见了！” 沈宜晴抿唇一笑，盈盈的回了一礼多谢子安表哥，改日再见。”然后，便翩然离去，上了马车。 刘子安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道窈窕的身影，一直到马车缓缓启动，再也没了心情。 赵明珠一直在留意着刘子安的神情变化，见他如此依依不舍，心里暗暗得意，嘴角浮起了一丝得意的微笑。 第三百六十章心痛难当 马车缓缓的向前走动，沈宜晴和沈宜蓉两人一起松懈了下来，懒洋洋的倚在厚厚的坐垫上，只觉得浑身惬意。 在别人家做客，时时刻刻处处都要谨言慎行。不能给人留下肆意妄为的坏印象，以免丢了沈家的颜面，更不能让人小瞧了沈宜芳。 所以，这些日子沈宜晴和沈宜蓉两人，一直战战兢兢翼翼，唯恐给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过的着实辛苦。 如今终于可以回家了，两人都觉得浑身舒坦起来。 沈宜蓉笑道四妹，出来这么多天，总算可以了。这次，我可要好好的吃几顿饱饭才行。”每天装模作样只吃那么一点点，她可被饿坏了。 沈宜晴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沈宜蓉也太夸张了吧！每顿饭都属她吃的最多了，居然还说没吃饱三姐，你的饭量也太大了吧！将来嫁到崔家之后，可得收敛些。不然，只怕崔家定会被你吃垮的。” 丫鬟们都被逗的掩嘴笑了起来。 沈宜蓉又羞又恼的扑了上来挠痒。马车里顿时飘出了一阵嬉笑声。 待回了沈府之后，两人一起去了齐氏那里请安。 齐氏早已等候多时，见了两人之后，连连问起了此行的经过。 沈宜蓉被叮嘱过不得乱说，唯恐说漏了嘴，因此三缄其口，任由沈宜晴笑着回答齐氏层出不穷的问题。 “芳姐儿可还好么？是不是生病了？”齐氏关切的问道。 沈宜晴若无其事的笑道二姐好着呢，母亲尽管放心好了。她只是觉得闷的慌，才会特意邀了我和三姐小住几日陪陪她。” 齐氏狐疑的看了沈宜晴一眼真的么？就没有别的原因？”做母亲的总有种异于常人的直觉，隐隐约约的感到沈宜芳出了事情。 沈宜晴抿唇笑道确实没事情，母亲若是不信，大可以问问三姐。”这一招叫做以退为进，想来齐氏总不该再追问不休了吧！ 孰料这次她却是料了。齐氏竟然真的盘问起沈宜蓉来蓉姐儿，你且说说看，你二姐现在过的如何？” 沈宜蓉咳了一声，下意识的看了沈宜晴一眼，才张口应道二姐在赵家过的还不……哦，不对，过的好极了。姐夫对她好的不得了，很少去找别的……不对不对，是从不出去找那些不正经的女子鬼混……” 沈宜晴恨不得用针缝住沈宜蓉那张惹祸的嘴。这么颠三倒四期期艾艾的，齐氏看不出问题来才是怪事呢！ 只恨之前没有一句一句的教她应付齐氏的盘问，现在却是已经迟了…… 果然，齐氏的眉头皱了起来，语气也跟着冷了下来到底是回事，你给我好好的道来，不得撒谎！” 沈宜蓉最怕齐氏这么板着脸孔训人，当下心就慌了，忍不住又朝沈宜晴看了。 四妹，到底要回应这个问题啊！快些救我—— 这个小动作自然瞒不过齐氏，齐氏冷冷的看向沈宜晴，厉声说道晴姐儿，芳姐儿到底出了事情，速速道来，一个字都不得隐瞒。不然，今日你们两个都休想出这个门！”当家主母的威势立刻显了出来！ 沈宜晴硬着头皮上前一步，陪笑道母亲请息怒，刚才三姐说的都是实话……” “你真当我是三岁孩童么？”齐氏嗤之以鼻，重重的哼了一声竟然敢用这样的鬼话来骗我。我现在不想听你们胡扯，我只想，芳姐儿到底出了事情了？” 沈宜晴心里暗暗叹息，看着架势，只怕是想瞒也瞒不了。也只能说实话了！ 沈宜晴低低的应道回禀母亲，二姐她……她小产了……” ？ 齐氏一惊，霍然起身，颤颤巍巍的问道你说？再说一遍！” 沈宜晴酸涩不已的重复了一遍二姐她小产了！” 齐氏咬着嘴唇，眼中闪过一丝水光，生生的忍了下来。半晌，才沉声问道这是时候的事情？”沈宜芳两个月之前送来的家书中，并未提及有身孕的事情呢！ 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再隐瞒也毫无必要。沈宜晴索性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二姐怀孕时日极短，连初期妊娠反应都没有。因此，她也不知情。后来意外摔了一跤，腹如绞痛，又见了红，才孩子没了……” 齐氏深呼吸几口气，勉强将心底的火气又压了你可，芳姐儿是摔跤的？” 这个……沈宜晴犹豫了片刻，掂量着该回应这个问题。若是尽数都说出来，只怕沈宜芳之前的惨淡生活就都瞒不住了…… 沈宜蓉却没考虑到这些，抢着说道说起来，这都要怪姐夫。整日里带些不三不四的，竟然闹腾到了二姐面前。二姐便是被一个歌姬扯着裙角，无意中摔了一跤才会小产的呢！” 沈宜晴连连冲沈宜蓉使眼色，只可惜沈宜蓉说的兴起，压根停不住，依旧滔滔不绝的说了下去……母亲你可不，二姐在南王府过的实在不算好。衣食住行样样是不，不过，她的婆婆可厉害的很，竟然派了个叫丹雪的丫鬟在二姐身边伺候。摆明了就是监视二姐院子里的一举一动。二姐见了她，也是畏畏缩缩的，连大声都不敢呢！还有还有，姐夫风流的很，身边的从来没断过。那个小姑赵明珠也刁蛮的很，二姐处处都得让着她……” “三姐，哪里有你说的这么夸张。”眼看着沈宜蓉越说越来劲儿，沈宜晴连连出言阻止二姐那是尊敬婆婆友爱小姑。至于姐夫，现在可比原来强多了呢！”边说边不停的冲沈宜蓉使眼色。 拜托了，三姐，你少说两句成不成？没见齐氏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吗？ 沈宜蓉这才反应了，讪讪的笑着挠头呃，我刚才就是随口说说罢了，母亲不必当真。” 齐氏阴沉着脸，满脸风雨欲来之色，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发出一声巨响。 沈宜晴沈宜蓉都被吓了一跳，连忙敛容低头，不敢再。 屋子里安静了好久，那沉闷的气氛让人窒闷的透不过气来。沈宜晴甚至能感受到齐氏的冷然和愤怒。 齐氏板着脸孔，面无表情。只有紧握的拳头和颤抖的嘴唇，稍稍泄露了她心中的愤慨和心痛。 原来，芳姐儿竟是小产了！这可是芳姐儿的第一个孩子啊…… 自打出嫁之后，沈宜芳便极少回娘家。平日里只靠着书信来往。只是，那简单的几句家信，每次都是大同小异，尽是报喜不报忧。 齐氏口中不说，心里又岂能不明白？只是，嫁出去的女儿已经成了别人家的，再娇宠再疼爱，也是无法顾及了。只能暗暗期盼着女儿能过的好罢了。 可现在，沈宜芳的生活现状却赤裸裸的摆在了她的眼前…… 一想到沈宜芳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的样子，她的心就像被揪起来一般疼痛难当。一时之间，竟是觉得呼吸都困难了。 沈宜晴犹豫了片刻，终于抬起头来，轻声的安抚道母亲，不是我们想瞒着你。只是二姐叮嘱过，不要让您担心……” “不说我更担心！”齐氏咬牙切齿的说道，那股心痛无处可泄，竟是化作了无名的怒火，冷冷的瞪视着沈宜晴。仿佛沈宜晴就是那个罪魁祸首一般。 沈宜晴默然了片刻，然后轻轻的说了句母亲，这门亲事本是您亲自选定的。”现在这个样子，又能怪谁？ 齐氏被戳中了痛处，恨恨的瞪了沈宜晴一眼，想说，却脑子里一片空白。 是啊，这门亲事是她亲自选定的，是她亲自将女儿嫁到了赵家。如今女儿过的不好，要怪也只能怪她啊！ 沈宜蓉悄悄抬头看了一眼，顿时被齐氏的样子吓到了。该形容呢？生气，愤怒、难过、心痛交织成一起，一张脸似被扭曲了一般，看来甚是吓人。 也不四妹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敢和这样的齐氏四目相对……沈宜蓉又悄悄低下头，不敢再多看。 沈宜晴却依旧静静的看着齐氏，并未退缩。 齐氏现在终于也体会到了心痛难当的滋味了吧！家世身份地位之类的，根本不能保证一个人的幸福与否。若是当年齐氏肯退让一步，成全了沈宜芳和上官耀，现在一定是另一个全然不同的局面了吧！ 只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的事情，永远成为了。遗憾已经造成，便永远是个遗憾了。 现在，也只能盼着沈宜芳和赵元朗能好好的过日子。至少，不再像以前那样冷淡疏远。 良久，齐氏终于颤抖着吩咐你们先退下吧！” 沈宜晴和沈宜蓉低声应了，默默的退了下去。 临出门前，沈宜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齐氏依然怔怔的站在那里，眼中似闪着水光，却强自撑着没有落下来。 沈宜晴暗暗叹息，终于扭头走了出去。 第三百六十一章悔之莫及 知如此，何必当初！ 齐氏就算再后悔，也是于事无补。沈宜芳是赵家的，已是无法更改的事实了。 沈宜晴默默的往前走着，一言未发。沈宜蓉也一反常态的沉默起来，半晌，才低低的叹了声母亲一定在心疼二姐呢！” 沈宜晴点点头，低声道母亲一直最疼二姐，往日里捧在手心如珠似宝一般，现在却得知二姐在婆家过的并不算好，心里肯定不好受的。” 沈宜蓉有些羞愧的道歉对不起，四妹，都怪我刚才口无遮拦的。不然，母亲也不会这些，更不会冲你发脾气了……” 诶，都怪她这张嘴，也兜不住。竟是将实情一五一十的都抖落了出来。之前沈宜芳可是特地叮嘱过了不要乱说的。现在倒好，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也都说了！ 沈宜晴淡淡的一笑，轻声安抚道三姐，你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这些事情，让母亲也未必是坏事。” 齐氏了这些，第一反应便是心痛心疼，然后就是后悔自责，再来，就是对赵家隐而不发的怒火了。以齐氏的性子，就算不便正面为女儿撑腰，必然也要做些，让刘氏沈宜芳也不是好欺负的。这么想来，让齐氏沈宜芳的现状也是好事一桩。 除此之外，沈宜晴的心底还有一丝不足为外人道的思。 齐氏因沈宜芳的亲事心生悔意，想法也会有些微的改变吧！将来……轮到为她操持亲事的时候，希望齐氏不再那么势利功利…… 这些念头在沈宜晴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脸上却是丝毫不露，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 沈宜蓉却是听不懂沈宜晴的言外之意，兀自追问道四妹，你说的这是意思？”齐氏明明生气的不得了呢！ 沈宜晴宽慰道好了，别再想这些了。总之话已经说出了口，母亲都了。估摸着气一阵子也就了。接下来几日，我们两个可要些才是，千万不要自找不痛快。” 沈宜蓉慎重的点头应了。齐氏憋了满肚子火气，还是离的远点比较好。 接下来的几天里，沈宜蓉果然比往日里老实安分多了，早晨去给齐氏请安的时候，一句话都不敢多说。让齐氏想挑毛病都挑不出来。 沈宜晴却是躲不。齐氏她和沈宜芳关系最是亲密，因此三不五时就找了她问话，问来问去都是有关沈宜芳的事情。 沈宜晴见齐氏如此态度，便也不多隐瞒，几乎是有问必答。 “……母亲，你也不必太过忧心了。”沈宜晴仔细的观察着齐氏的脸色变化，轻声安抚道姐夫尚且年轻，性子浮躁些也再所难免。不过，这次二姐小产之后，他似乎有所悔悟，对二姐好多了呢！” 齐氏冷笑一声男人都是一个德性，说不定过不了几日就会原形毕露了。”这个赵元朗，原先倒觉得似模似样，现在看来，压根配不上她的芳姐儿啊！ 沈宜晴想了想说道夫妻之间的事情，外人也说不清楚。不过，据我看来，姐夫和二姐之前比较疏远，也是因为彼此不了解脾气的缘故。所以并不和睦亲近。这次出了这样的意外，两人反而有了和解的迹象。说不定以后会越来好呢！” 有的感情，是一见钟情永生难忘。有的感情，却是细水长流日久天长。只希望赵元朗能真心对待沈宜芳，而沈宜芳也真心接受赵元朗才是。 齐氏沉吟了片刻，忽的低声问道晴姐儿，你在我面前说句实话。芳姐儿和元朗之间一直淡漠疏远，除了元朗性子风流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原因？”比如说，沈宜芳的心中是否还在惦记着上官耀？ 最后一句话虽然没有问出口，可明明白白的浮现在了齐氏的眼底。 沈宜晴轻轻点头二姐……也有部分原因的。”夫妻之间闹到如此僵硬冷漠的地步，也不全是赵元朗的责任。沈宜芳的冷淡和拒人千里也是重要的原因之一。 齐氏似是料到了这个答案，苦笑一声，叹了口气，却是也没说。 纵然她有后悔之意，也不便在沈宜晴的面前表露出来。 沈宜晴善解人意的温柔安抚道母亲不必太过担心，这些日子，我也曾劝过二姐几次。她在我面前点头答应过，日后一定会好好的和姐夫过日子。你总该二姐，只要她愿意，肯定能笼住姐夫的心和人的。” 以前的沈宜芳，心思根本不在赵元朗身上。任凭赵元朗在外风流在府中到处沾惹美貌的丫鬟，也是无动于衷。 而现在，沈宜芳开始慢慢转变了态度，赵元朗也会有所改变。 齐氏长叹口气但愿如此吧！”然后，便怏怏的端了茶。沈宜晴知趣的告退。 待沈宜晴退出屋子之后，齐氏又挥挥手，示意丫鬟都退下去。不消片刻，屋子里便只剩下齐氏一个人了。 齐氏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眼神无意识的落在不远处的椅子上，手指不停的摩挲着手中的杯子。 如果会是今天这样的局面，当年的她，还会做那样的决定吗？ 齐氏暗暗的问，却茫然的找不到答案。 沈宜芳是她十月怀胎所生，一直娇宠着捧在手心长大。没人比她更疼沈宜芳。她和所有普通的母亲一样，期盼着女儿有个好归宿。 只是，她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是如此，门当户对的亲事才是好姻缘。沈家的嫡出女儿，本就该嫁一个最好的人家最好的夫婿。将来诰命在身，做个手握实权的当家主母。一辈子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所以，她断然不会允许女儿嫁给上官耀。 少女懵懂，哪里懂得是真正的生活。光靠着情情爱爱的就能活一辈子么？嫁到南王府才是最佳选择。 她一直坚信做的是对的。可沈宜芳这两年在南王府的生活却明明白白的摆在了她的眼前，让她心疼让她心痛让她懊恼，让她不自觉的生出了一丝丝悔意…… 最希望女儿过的幸福的是她，可造成女儿婚姻不幸福的人，恰恰也是她！ 齐氏的手颤抖着，终于忍不住落了几滴眼泪，然后，泪水便源源不断的涌了出来。 到了晚上，沈霖的时候，齐氏的心情已经恢复了不少。只有一双眼睛略有些红肿，一看便知哭过一场。 沈霖皱着眉头问道你这是了？”放眼沈府，只有齐氏让人受气的份儿。谁也不敢来惹她的吧！ 齐氏还没，眼圈又红了老爷，这几日我一直没和你说，芳姐儿她……” 沈霖急急的追问芳姐儿了？” 齐氏吸了吸鼻子，用帕子擦拭了眼角，然后细细的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 沈霖先还安稳的坐着听，可听着听着就勃然大怒起来，猛的起身一拍桌子这个南王府，也太欺负人了，真当我沈家无人吗不跳字。居然敢如此欺负他们的宝贝女儿，真是可气可恼之极！ 齐氏哽咽着说道老爷，我本不想把这些烦心事说给你听，免得你了心里不痛快。只是妾身心里实在不好受，我们的女儿没出嫁之前，可从没吃过一点苦。现在出嫁了，他们却如此对她……”说着，便掩面哭泣起来。 沈霖恨恨的咬牙我便去南王府拜会那位厉害的南王妃。我倒要看看，她是何等的精明厉害。” 竟是处处防备着的儿媳，还安插人手在沈宜芳的院子里……呸，有这样的婆婆么？ 齐氏一惊，连忙放下了手中的帕子老爷，这可万万使不得。若是正面恼了亲家母，今后芳姐儿的日子可就更难过了。” 沈霖一想果然如此，便又说道直接上门确实不妥，这样吧，过几天便是小世子晔哥儿的生辰酒宴。到时候南王府也一定会去。我们找个机会，暗示几句便是了。” 齐氏想了想，便点头应了。 夫妻两个低声商议了几句，话题渐渐转移到了赵元朗的身上。 “平日里看他倒还不，没想到竟是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沈霖冷哼一声，满脸的不快。 风流是一回事，可这般作态，他却是大大的看不惯的。 齐氏瞄了沈霖一眼，淡淡的说道男子秉性多情也是有的。元朗年龄尚轻，正值血气方刚的时候，这个倒也不好怪他。” 沈霖身边的可从没断过。前两个月还刚从青楼里赎了个貌美的清倌，很是受宠呢！年近四十的沈霖尚且如此，又岂能怪赵元朗太过风流？ 沈霖有些心虚的咳了咳不管样，芳姐儿的小产一事，大半责任都在他身上。以后见面，我定要好好说他几句才行。” 齐氏此刻也没心情多说，胡乱点头应了。脑子里不停的琢磨着，几天后到镇远王府去，若是见了刘氏，究竟该不着痕迹的暗示几句呢？ ------------- 书名：《暗黑女王法则》 作者：沧桑明月 简介：一个皇后穿越到异界的奋斗史 第三百六十二章生辰酒宴 哥儿的生辰这一天，齐氏和沈霖夫妇领着沈奕鸣沈奕文夫妇一同前往。沈宜蓉已是快出嫁的小姐，却不适宜再抛头露面，因此便留在了府中。 齐氏本不打算带着沈宜晴，不过，送请帖来的婆子一脸陪笑的说过，世子妃很久不见沈四小姐很是挂念，还请沈四小姐一并前往做客。如此一来，齐氏自然要把沈宜晴也带上。 不过，在临出发之前，齐氏千叮咛万嘱咐：“……晴姐儿，此次去镇远王府做客，你不要离开我左右。万万不能再出任何差错……” 三年前的那次意外，至今想起，仍让人心有余悸。当时连累的她也要跟着低三下四的赔礼道歉。每每想起这些，齐氏心底的郁闷窝火便被勾了起来。 沈宜晴半垂着头，不管齐氏说什么，一律乖巧的点头应了，看起来很是老实安分。 齐氏却还是放心不下，总有种不太妙的预感，好像此次去定会发生什么事情一般…… 沈奕文见齐氏皱着眉头，笑着走上前来说道：“母亲，你就放心好了。四妹一向沉稳，行事又有分寸，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齐氏没好气的应道：“要真是如此，我倒也不必担心了。”明明看来最老实最听话最乖巧的就是晴姐儿，可屡屡惹出乱子的也是晴姐儿，叫她如何能放心得下？ 沈宜晴也不为自己辩驳，只乖乖的站在那儿。 郭海棠笑吟吟的走上前来，亲热的挽住沈宜晴的胳膊说道：“四妹年纪虽小，行事说话却最是有分寸。母亲有什么可担心的？”若是此次前去的人中有沈宜蓉，倒是该加倍的小心才是。沈三小姐的粗心鲁莽可是众所周知的！ 齐氏轻哼一声：“你们当我愿意这么操心么？三年前发生的那桩意外，我可没敢忘。” 对于那个意外，郭海棠却是不清楚的，闻言诧异的看了沈奕文一眼。沈奕文咳嗽一声，不欲多说。 吕薇知道内情，笑着插嘴道：“当日的事情只是个意外，四妹又不是故意的，而且也曾卧床休养了许久身子才好。三婶又何必耿耿于怀？” 齐氏轻叹一声：“好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提也罢。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众人齐齐应了，一起随着齐氏和沈霖上了马车。 有长辈在，各人都老实安分了不少。尤其是沈宜晴，自打上了马车之后，几乎就没说过话，一直半垂着头，怔怔的不知想些什么。 郭海棠和吕薇低语了片刻，又笑眯眯的凑到了沈宜晴身边来，细细的打量沈宜晴两眼，笑着说道：“四妹，你今日穿的这身新衣真是漂亮。” 衣服的质地不肖多说，都是最最上乘的丝缎。款式也是时下流行的样式。颜色则是沈宜晴一惯钟爱的浅绿。袖子宽宽大大，腰身却收的妥帖，再配着长长的墨绿色长裙。愈发显得沈宜晴身姿窈窕动人。 这两种颜色本是略有些撞色，并不适宜搭配在一起穿。不过，沈宜晴这么穿，却愈发显得肤白胜雪，唇不点而朱，眉不描而黛，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更是点亮了整个脸庞。 再看沈宜晴身上佩戴的首饰，更是简约之极。一支碧玉钗，一对翠玉耳环，一只绿莹莹的翡翠手镯。都是深深浅浅的绿色。 郭海棠从未见过有哪一个少女能将绿色穿到如此极致的地步。明明不是最耀眼的颜色，可穿到了沈宜晴的身上，便成了一抹令所有人都无法忽略的惊艳。 而沈宜晴身上散发出的宁静优雅，更成了最最美丽的景致。 郭海棠自负美貌，到了此刻也不得不承认，沈宜晴是美丽的。那份美丽，不仅来自绝佳的相貌身段和别具一格的穿着打扮。更是来自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沉静若水。 郭海棠感慨之余，不免多夸了两句。 沈宜晴微微一笑，自谦了几句。这张脸庞的美丽毋庸置疑，远胜昔日的自己。只是，现在的她已经懂得了，一个女子的美，绝不能仅仅浮于表面。真正的美，需要相衬的学识修养和气质才行。 若是一个美貌少女张口说话粗俗或是言行举止不当，不免大大的失色了。 所以，她努力学习读书写字，勤练琴箫之艺，对自身的言行举止更是加倍的留心。现在的她，已经不是过去那个畏畏缩缩在人前不敢说话的丫鬟若云了，她已经真真正正的成了沈家的四小姐。 所谓脱胎换骨，不外如是。 也因此，就算熟知她过去的萧婉君，见了现在的她，也要生出诸多的感慨来。 眼前这个沉静如水的美丽少女，还是过去那个视她为天的丫鬟若云吗？ 萧婉君站在门前迎接诸位贵客，在见到那抹身影俏生生的立在眼前之后，心里耸然动容。一颗心愈发的惴惴不安起来。 她之前一直肯定，眼前的这个沈宜晴，一定就是过去的若云。可是，此刻看着那个举手投足都无可挑剔的优雅少女，她忽的又不敢确定了。 一个人真的能有这样大的变化吗？身份容貌的更改，还可以归咎于鬼神之说。可一个人的气质神韵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变化？ 萧婉君的脸色未变，眼底却掠过许多复杂的感情，最终化作了一抹温婉动人的笑容：“晴表妹，你可总算来了，我一直在惦记你呢！” 沈宜晴抿唇微笑，落落大方的上前福了一福：“见过表嫂！”然后，又转向一旁的赵元灏：“见过表哥！” 赵元灏定定的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和激赏：“表妹出落的越发漂亮了。”明明前些日子刚见过，可为什么只隔了短短数日，他竟然觉得她更美了？ 那眼神，是一个男子对女子的欣赏，流露出不容错辨的好感。是她曾经梦寐以求却又不敢奢望的。此刻却突如其来的摆在了她的眼前…… 沈宜晴甜甜的一笑：“表哥真是会哄人高兴。”面对着那双灼热的眼神，她居然是如此的平静。连她自己都不敢置信！ 昔日卑微的爱慕，原来早已随着时光的流逝成为遥远的过去。此刻的她，直直的站在他的眼前，却再也没了往日的心情。 她的眼神如此清朗，没有窃喜没有羞涩，令赵元灏微微有些失落。他是成年男子，身边从未断过红颜知己，于情事早已就轻驾熟。自然能看得出沈宜晴对他毫无绮思。 赵元灏眸光一闪，将那一丝失落压回心底，笑着说道：“你们来的正好，元朗和芳表妹也刚到不久，正在母妃那里说话。我这就陪你们先行过去如何？” 齐氏听了一喜，连连笑道：“好好好，有劳世子领路了。” 赵元灏风度极佳的笑了笑，果然陪着一行人去了沈湘的院子。 萧婉君还得继续在门口迎客，不便走开，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赵元灏昂首离开了，一颗心却是晃晃悠悠的沉了下来。 伴在赵元灏身边十年了，她对赵元灏的性格脾气变化最清楚不过。刚才他盯着沈宜晴看了半晌，分明是意动了…… 这个事实，令萧婉君有些心慌意乱起来。若是别的女子倒也罢了，来一个斗倒一个，来两个斗倒一双。这对她来说，早已是就轻驾熟的事情。 可偏偏是这个沈宜晴…… 这几年来，这个名字早已成了她的肉中刺。就算远离了她的生活，可每每想起，心中还是会隐隐作痛。然后那一日的心情便会郁结难解，久久难以平静。 她本已暗暗下定决心，今天借着这样的机会试探沈宜晴一番，可看到赵元灏这等反应，她倒是不敢轻举妄动了…… 片刻功夫，萧婉君的心里已经百转千回，种种思绪在心里翻腾不已。不过，她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失神了，又有客人到了门口。 萧婉君忙挤出最最温婉的笑容，客气的迎接着来人：“莲表妹，好久不见了。”来的，赫然正是沈宜莲和林光远夫妇。 时隔三年，沈宜莲的身上早已褪去了那一丝青涩，一颦一笑都无比的优雅：“表嫂，好久不见了。”站在一旁的林光远，也笑嘻嘻的上前来和萧婉君打了招呼。 萧婉君很是热情的和两人寒暄了几句，心里却是暗暗唏嘘不已。 以沈宜莲的人才相貌，嫁给林光远这等不学无术的浪荡子真是太委屈了。两人只这么站在一起，便让人觉得不相衬。 倒也不是说林光远长的不堪入目。事实上，林光远五官清秀，细细打量，也是个俊俏男子。只是，林光远脸上的笑容总略显轻浮，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来转去，没个定性。谁见了也生不出好感来。 而沈宜莲，却是美丽出尘气质高雅。林光远站在沈宜莲的身边，怎么看都不甚相配。 萧婉君挥去这些纷乱的思绪，笑着说道：“芳表妹早就来了，还有舅舅一家，也比你早来一步呢！” 闻言，沈宜莲眼睛一亮，几乎迫不及待的踏进了王府里。 林光远的目光本在四处乱瞟，见状连忙追了上去。 第三百六十三章如意算盘 此刻，沈宜晴一行人也到了沈湘的院子里。 沈湘听了下人禀报之后，早已笑吟吟的迎了出来。众人见面，好一番热闹寒暄。 沈宜晴一眼瞄到了站在刘氏身侧的沈宜芳，很是欢喜，忍不住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拉住沈宜芳的手，亲热的说道：“二姐，你今日来的可真早！” 沈宜芳笑吟吟的反握住她的手：“我们路程比你们近，自然来的早了一些。”上下打量沈宜晴两眼，啧啧赞道：“四妹，再没人比你适合穿绿色了。” 果然不愧是沈家最最出色的女儿！能将最最低调的颜色，穿出如此耀目的效果，也只有沈宜晴能做到了。 沈宜晴抿唇一笑，娇嗔的白了沈宜芳一眼：“二姐，你就别来打趣我了。” 自打沈宜晴出现之后，赵明珠的眼神就一直定定的落在沈宜晴的身上，一刻都未移开过。今日的赵明珠，依旧是一袭耀眼的红裳，似一团热情的火焰般，光彩夺目。她本以为今天自己定能一压群芳，可没料到沈宜晴一出现，便抢走了大半的风头…… 赵明珠的眼中闪过类似嫉妒的光芒，旋即隐没在眼底，笑着走上前来：“四妹妹，你可来了，我们都等了你老半天呢！” 沈宜晴客套的寒暄几句，然后有些意外的发现那个刘子安居然也跟着来了。此刻正站在赵明珠的身后，直直的看着她呢！ 当那双明眸瞄了过来，刘子安忽然觉得天空都跟着明亮起来，好不容易按捺住了那份雀跃欣喜，稳稳的走上前来：“晴表妹，好久不见！” 沈宜晴含笑点头：“子安表哥，别来无恙！” 还不等刘子安回答，赵明珠便抢着笑道：“四妹妹，你可不知道，自打那次你走了之后，子安表哥就像失了魂一般，连看书的心情都没了呢！他哪里能算是‘别来无恙’，是大大的‘有恙’才是。”说罢，就咯咯娇笑起来。 刘子安被取笑的满脸通红，惴惴不安的看了沈宜晴一眼。 沈宜晴却是眉头一蹙，心里浮起了类似不悦的情绪来。 当着众人的面，赵明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知情的倒也罢了，不知情的定会误会她和刘子安之间有什么私情呢！旁边可都是长辈，赵明珠这么暗示，摆明了是不怀好意啊！ “明珠姐姐，我和子安表哥虽然只见过一次，不过，倒是有一见如故之感。就像多了一位哥哥呢！”沈宜晴笑着应道，轻描淡写的缓解了那份尴尬。 赵明珠的笑容顿了一顿，旋即笑的更深了：“是是是，四妹妹说的是。子安表哥，多了这么一个好妹妹，你是不是也很开心？” 刘子安整日沉迷书本，于人情世故上并不特别的精通。愣是没看出两个女孩子之间的波涛暗涌，兀自点头笑道：“我自然很高兴的。” 沈宜晴笑容微敛，并未往下接茬，反倒微微侧过身去，扯了沈宜芳说起悄悄话来。不着痕迹的将赵明珠和刘子安都晾到了一边。 她对刘子安并无恶感，甚至还略有些欣赏他的单纯直率。只不过，她实在不喜欢赵明珠那算计的眼光，索性一并将两人抛到身后。 到了此刻，赵明珠打的什么主意，还有不明白的么？ 故意制造机会让刘子安见她，见刘子安对她有些好感，再竭力怂恿刘子安和她接触。再下一步，只怕就是要让齐箫见到这一幕然后吃醋生气了吧…… 沈宜晴想通了此节，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微笑。赵明珠倒是打的好算盘。 时下男女之防极重，若是未出阁的少女和一个男子言谈甚欢，只会给人“情意绵绵”的错觉。然后恰巧再被女子的心上人见到了这一幕，不误会丛生才是怪事。在一旁虎视眈眈的“情敌”便可顺利成章的去安抚生气的男子一番，再然后，顺理成章的培养出感情来…… 这确实是不错的设想。 只可惜，她不会任人摆布算计，齐箫也不是那种迂腐的分不清是非的男孩子。 事实上，若是齐箫看到了她和别的男子在一起言笑晏晏，第一反应绝不会是拂袖而去，肯定是迅速的冲过来，嬉皮笑脸的击退对手。这才是齐箫的风格啊！ 想及此，沈宜晴心底的那抹不快忽的悄然散去，脸上重新浮起恬淡宁静的笑容。 沈宜芳眸光闪动，显然对赵明珠的鲁莽举动也很是不快，却又碍于周围人太多，不好说什么。索性扯了沈宜晴的手，笑道：“四妹，陪我一起去给母亲请安吧！” 沈宜晴欣然应了，姐妹两个相携走开，只给赵明珠留下了背影。 赵明珠的笑容早有些挂不住了，此刻见到沈宜芳拉着沈宜晴一起离开，更是心中不快，忿忿的瞪了两人的背影一眼。 哼，大嫂果然还是向着自己的亲妹妹，压根没把她这个小姑放在心上！ 刘子安念念不舍的看了那个美好的背影，然后惴惴不安的问道：“明珠表妹，她是不是生气了？怎么忽然就不肯理我了？” 赵明珠连忙挤出笑容来安抚道：“子安表哥，你可千万别这么想。女孩子都是脸皮薄的，我看，她定是害羞了呢！你可不要泄气，待会儿寻个机会和四妹妹好好聊几句，她不会不理你的。” 刘子安少男心初次萌动，早已没了主意，听了只是连连点头。 赵明珠又低声给他洗脑：“四妹妹生性矜持，就算对你有好感，必然也不会表露出来。所以，你切忌不要灰心丧气。只要诚心，一定能打动她的。” 刘子安郑重的点点头。 赵明珠的嘴角浮起一丝得意的笑容，瞄了不远处的沈宜晴一眼。沈宜晴啊沈宜晴，你就等着接招吧！ 此刻的沈宜晴，却是连看赵明珠一眼的心情都欠奉，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沈宜芳和齐氏的身上。 齐氏见了女儿，又是欣喜又是激动，早拉了沈宜芳的手嘘寒问暖起来。沈霖不至于如此的情绪外露，却忍不住打量了沈宜芳几眼。见沈宜芳脸色还算红润，才稍稍放下心来。 赵元朗早已知机的走了过来，恭恭敬敬的喊了声“岳父岳母”。沈霖点点头，不着痕迹的拉了赵元朗到一边“谈心”去了！ 沈宜晴瞄了唯唯诺诺的赵元朗一眼，偷偷乐了。 不用想也知道，沈霖会和赵元朗“交流”些什么。希望过了今日，刘氏也能收敛些，沈宜芳在南王府能过的好一点吧！ 齐氏心疼的看了沈宜芳两眼，叹道：“芳姐儿，你如今嫁为人妇，和以前在闺阁中可大大不同了。不能像以前那般任性知道么？”纵然心底痛惜自己的女儿，可在明面上说话还是要谆谆教导的。 沈宜芳温驯的点头：“母亲教训的是，女儿明白了。女儿一定会孝敬公婆的！” 齐氏点点头，语重心长的叮嘱道：“除了孝敬公婆，还要细心伺候夫君。早日为赵家开枝散叶才是正经……” 一提到开枝散叶，沈宜芳的伤心事顿时被勾了起来，顿时红了眼圈。 齐氏也顿了顿，才叹道：“你这孩子，这等大事怎么能瞒着我。身子可养的好些了么？” 沈宜芳咬着嘴唇点点头，接受到沈宜晴的歉意目光，心下顿时了然。看来，齐氏定是什么都知道了…… 齐氏絮絮叨叨的叮嘱了片刻，待见到刘氏和沈湘笑着走过来之际，立刻笑道：“瞧瞧我，就是改不了这个絮叨的毛病，倒让亲家母见笑了。” 刘氏连连笑道：“宜芳自打过了年便没回过娘家，你惦记也是常事。”都是做母亲的，这种惦记女儿的心情可以理解。 齐氏趁机说道：“不怕亲家母见笑，这么久没见芳儿了，我还真是想的紧。若是方便的话，不知可否容芳儿回娘家小住几日？” 刘氏微微一愣，旋即爽快的点头应了：“既是如此，便让元朗也陪着一起去小住。多过几日再回来也无妨。”出嫁的女子单独回娘家，难免要惹来一堆闲话，还赵元朗陪着一起回沈家小住才是上策。 听到这样的话，齐氏显然很是高兴：“多谢亲家母的美意。” 然后，有意无意的叹道：“芳儿的性子也太倔了，小产这等大事居然也不告诉家中一声。我从晴姐儿口中才得知此事，心里着实难过了好些日子。” 一提到沈宜芳小产一事，刘氏的神情便有些不自然了。 沈宜芳是因为什么小产的，她比谁都清楚。说起来，也确实是赵元朗太不检点。在外面花天酒地也就罢了，竟是将那些不正经的女子带到了府里来。 那些个挑眉通眼的女子，见赵元朗和沈宜芳貌合神离，愈发使出各种争宠的手段招数。闹得沈宜芳耳根不得清净。结果，竟然祸及到沈宜芳腹中的孩子。令人始料未及扼腕不已。 再深究下去，她这个做婆婆的也难辞其咎。毕竟，这个意外就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发生的…… 第三百六十四章情敌见面 刘氏的不自在，齐氏都看在了眼底，却只当做不知一般，继续说道孩子没了确实是个憾事，不过，好在芳儿还年轻，只要身子养好了，今后机会多的是。” 之前盘算了许久，有些话不吐不快，却得注意些方法。不能正面恼了刘氏，却也要让她沈家的女儿不是好欺辱的。 刘氏连忙接口你且放心，从今以后，我一定多多约束元朗的性子，让他多陪陪宜芳！”然后，故作关切的问道宜芳，你每天按时喝补药了么？那可是我请了京城名医给你开的方子，调养身子最有效了。可一定要坚持喝才是！” 沈宜芳恭敬的应道是，我每天都定时喝药的。” 刘氏又对齐氏说道宜芳若是打算小住几日，还是把药也带上才是。这种调理身子的药，要长期坚持喝才有效的。” 齐氏见好就收，欣然点头应了，和刘氏随意的闲聊起来。 沈宜晴一直没机会出声，只有旁听兼旁观的份儿，心里却也是痛快的。沈宜芳在南王府过的并不舒心，一半都要归咎到这个精明厉害的刘氏头上。今日齐氏旁敲侧击一番，想来刘氏今后定会收敛些吧！ 正在此时，丫鬟进来禀报，却是沈宜莲林光远夫妇来了。 沈宜晴和沈宜芳对视一笑，随着众人一起迎了出去。 自打出嫁之后，沈宜莲回娘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家书更是少之又少。想见一面实在不容易呢！ 一番客套寒暄过后，沈宜莲笑盈盈的拉着沈宜晴和沈宜芳到一边。 沈宜晴上下打量沈宜莲一眼，忽的笑着问道，你好似变的胖了一些。”沈宜莲最是窈窕清瘦，可现在看来，倒像是稍微胖了一些，连腰身也不似原先那般纤细了。 沈宜莲娇嗔的白了沈宜晴一眼你那双眼可真是厉害，只胖了一点点，就被你看出来了。”语气中却隐隐的透出一丝欢喜来。 沈宜芳心里一动，脱口问道是怀了身孕吧！” 果然，沈宜莲抿唇笑开了，轻轻的点了点头。 沈宜晴笑着恭喜了几句，沈宜芳也连连附和，只是眼底闪过一丝黯然。要不是那个意外，她此刻本也该满怀欣喜的接受众人的道贺…… 沈宜莲此刻心情正好，却是没留意到沈宜芳的一丝异样，兀自笑着说道我只盼着肚子里是个健壮结实的小子才好。” 有傍身才能在婆家挺直了腰杆子做人，这个道理谁都懂的。沈宜晴连连笑道定然会心想事成，小妹在这儿先恭喜了。” 沈宜莲展颜一笑四妹总是那么讨人喜欢。” 沈宜芳也打起精神来，笑着说了几句道喜的话。 这一厢沈家三难得重聚在一起说说笑笑，那一边林光远也乖觉的去给岳父沈霖“请安”去了。赵元灏笑着立在一旁，有说有笑也甚是热闹。 眼看着将近正午，客人源源不断的来了，沈湘忙着招呼客人，一时也顾不上照应先来的客人。索性低声吩咐身边的于妈妈去喊一声，让婉君领着晔哥儿吧！” 于妈妈笑着领命去了。 沈宜晴耳尖的听到晔哥儿的名字之后，心里忽的颤了一颤，然后，便沉默了下来。 这几年来，她不愿意再想起萧婉君和赵元灏，决意要将所有的往事都抛诸脑后，真正开始新的生活。她做到了，却也很久没有想起晔哥儿了…… 那是她曾怀胎十月拼劲了性命生下来的孩子，那是她曾经苦苦哀求却临死前得都未曾看过一眼的孩子，那是她重生之后心心念念惦记的孩子。只要他能过的好，她为之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 她曾经悄悄的想过，若是能够用现在的身份伴在晔哥儿的身边该有多好。就算此生晔哥儿永远不她才是他的真正母亲，她也知足了。 只不过，之后种种证明了这是个不可能实现的奢望。她既已决心抛弃，就断然不会再和萧婉君赵元灏纠缠不清。所以，她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晔哥儿从此远离她的生活。 事实上，这么做对她和晔哥儿都好。 晔哥儿如今是萧婉君的，为了晔哥儿过的好，为了消除萧婉君的芥蒂之心，她更该表现的淡然一些。反之，则会给晔哥儿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四妹，你怎的不了？”沈宜芳有些奇怪的抵了抵沈宜晴。 沈宜晴敷衍的笑了笑没，我只是在奇怪，怎的箫表哥到现在还没来。”一提到齐箫，沈宜莲和沈宜芳都低低的笑开了，透露出丝丝暧昧之意。 沈宜晴不假思索的说出口之后，也有些许的羞赧。不自在的移开了目光，恰巧和一直留意她的刘子安视线碰了个正着。沈宜晴只得礼貌的笑了笑。 刘子安心里一动，眼神里透出了喜意。 沈宜莲瞄了一眼，低声问沈宜芳郡主身边的那个少年是谁？”似乎对四妹很留心呢！ 沈宜芳附耳低语两句，沈宜莲若有所悟，点了点头。 就在此刻，又有客人走了进来。 沈宜芳看了一眼，立刻笑了起来，揶揄道四妹，你心心念念的箫表哥来了！”正是袁氏领着齐箫来了。 沈宜晴俏脸微红，娇嗔的推了沈宜芳一把，眼睛却已忍不住看了。 那个满脸笑容意气风发的英俊少年，不是齐箫是谁？ 他于穿着打扮向来是满不在乎的，就算穿着再贵重的衣料，也不肯装的斯文贵气点，依旧笑嘻嘻的东张西望。待瞄到沈宜晴所在的位置之后，齐箫毫不犹豫的走了。 沈宜莲掩嘴轻笑四妹，这满屋子的漂亮姑娘，箫表弟可是看都没看一眼呢！”那个叫赵明珠的，眼光灼灼的盯着齐箫，可齐箫压根看都没看她一眼，依旧是径直的走了呢！ 沈宜晴的心情莫名的飞扬起来，向来沉静若水的明眸闪出了光彩，分外的动人。 齐箫走了，夸张的叹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算一算，我们都多少个‘秋’没见了？”他早已习惯了用嬉笑的方式表达心意，别人听了，却都是咯咯直笑，没人会当真。 看着那张熟悉的俊脸，听着熟悉的夸张言词，沈宜晴的心情忽的好的不得了，调侃道那我倒要看看，箫表哥的头上生了白发没有？” 齐箫眨眨眼，嘻嘻一笑头上倒没长出白头发，不过，心里却是满满的。要不，晴进去看看如何？”如此大胆的调笑，也就只有齐箫能脸不红气不喘的说出口了。 要比厚脸，沈宜晴实在远远不是齐箫的对手，立时红了脸。 沈宜芳不厚道的偷笑起来。沈宜莲却故意叹口气箫表弟和四妹如此要好，真让我等羡慕不已！”本是随口的玩笑，可脑子里忽的闪过一张久未想起的面孔来。 沈宜莲的心里颤了一颤，脸上却不露分毫。 齐箫咧嘴笑了笑表姐，你可别羡慕的太早了。今后让你羡慕的日子还长着呢！” 沈宜晴瞪了他一眼又胡说八道了！”不可以脸红，不准脸红，千万不要脸红！身边还有这么多人在，让人家看了笑话可就不好了。 齐箫生平天不怕地不怕，最怕沈宜晴瞪眼，立刻点头陪笑是是是，我不说了，从现在开始，保证一个字都不多说。你莫要生气。” 沈宜莲和沈宜芳哪里还能忍得住，一起笑出声来。 这厢说的热闹开心，那一边的赵明珠却是再也忍不住了，挂着笑容走了，故作轻快的喊道箫表哥，好久不见了。” 齐箫发挥出气死人不偿命的功夫，故作犹豫的想了片刻，然后“恍然大悟”的应道哦，是赵家啊！” 这对一个美貌高傲的少女来说，可是最最难以忍受的无视了。她对他念念不舍，难道他就如此的不待见她，连她的面孔都未记住么？ 赵明珠暗暗咬牙，硬是挤出了笑容来箫表哥，我来给你介绍一下。”扯了身边的刘子安上前这是我的表哥刘子安。” 齐箫随意的打量刘子安一眼，笑着打了个招呼你好，我叫齐箫。” 刘子安有礼的一笑，文绉绉的来了几句，都是些客套话。 齐箫最不耐烦这些虚礼，却也只能耐着性子听着。刘子安口中和齐箫说着话，眼睛却控制不住的往沈宜晴瞄了。 齐箫何等敏锐，立刻察觉出不对劲了。 这个刘子安是回事，老是那副色迷迷的样子盯着沈宜晴看？没见过漂亮姑娘吗？ 不过，话又说，沈宜晴长的也太惹眼了。那份秀美那份灵气，即使不施脂粉，也天生丽质美丽出众。更何况今天还穿了这么一身招眼的浅绿墨绿？ 这么想着，齐箫总算把心底窜起的火气给压了下来，反复安慰。 男孩子嘛，见了漂亮女孩子都会多看几眼，这也是人之常情。别多想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从未忘怀 齐箫做了半天的心里建树，却在见到刘子安对着沈宜晴傻笑时彻底暴走了！ 去他的！难道不这朵名花已经有“主”了吗？居然敢当着他的面明目张胆的看个不停…… 齐箫深呼吸一口气，忽的欢快的笑道你我本是同龄，也不是谁稍微大一些？” 刘子安笑着报了的生辰，齐箫稍一比对，便笑道你比我大了两个月，我也喊一声子安表哥如何？” 刘子安笑着点头，心里微微有些奇怪起来。刚才齐箫还漫不经心爱理不理的，一转眼就对他如此热情了？ 事实上，接下来齐箫就更热情了，聒噪的简直让人吃不消，所有的声音都被他的大嗓门给盖了。刘子安忙于应付齐箫层出不穷的提问，压根没有闲空去看沈宜晴一眼。 沈宜晴第一个察觉出齐箫的用意，忍不住低头抿唇笑了起来。 果然是齐箫一惯的行事风格啊！ 赵明珠却不了解齐箫的性子，见齐箫和刘子安聊的如此投机，心里暗暗高兴，也扯了沈宜晴说起闲话来。 沈宜晴打心底里不愿理赵明珠，碍于沈宜芳的颜面，却也不好过分的冷淡了她，只得有一搭没一搭的陪着闲聊了几句。 就在此时，穿的光鲜亮丽的萧婉君笑吟吟的走了出来。走在她身侧的，是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唇红齿白，简直比女孩子还要漂亮三分。尤其是那双明亮有神的大眼睛，笑的时候微微眯起，分外的可爱。 沈宜晴心里一颤，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往头脑涌去。 三年没见了……晔哥儿已经长的这么大了这么高了…… 周围的人在说些笑些，沈宜晴已经完全听不进去，眼中只有那个粉妆玉琢的俊俏小男孩，再无旁人。 好在各人的注意力也都被吸引了，一时之间也没人留意到沈宜晴的些微异常。 只有齐箫似心有所感，朝沈宜晴看了。见沈宜晴似喜似悲的复杂神情，齐箫顿时眉头一皱，抛下了刘子安，两步走了，低声喊道晴！” 沈宜晴回过神来，低低的应了一声。 齐箫将声音压的更低了笑一笑，不要让萧婉君看出你有不对劲。” 沈宜晴默然片刻，缓缓的点头。她从不问齐箫对她的事情到底多少，齐箫也从不正面问及她的过往。有些事情，就这么在彼此的心头流淌，似有默契一般，从不提起。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齐箫一定猜到了些，所以才会有这样善意的提醒吧！ 齐箫说的对，她已是沈宜晴了，所有关于萧若云的过往，都彻彻底底成了遥远的回忆。不能再影响到她现在的生活…… 沈宜晴抬起头，凝视着齐箫，轻轻的说道箫表哥，谢谢你。”谢谢你一直体贴的都不多问，谢谢你始终陪伴在我身边安慰我鼓励我。别人只看到了你的活泼和大大咧咧，只有我你的温柔和体贴。 齐箫宠溺的一笑你这傻丫头，和我之间还谢来谢去做。来，我陪你一起去和晔哥儿打个招呼。”难得见一面，她也一定很想和晔哥儿说几句话吧！ 沈宜晴轻笑着点头，和齐箫一起缓缓走上前去。 看着那两个亲昵的背影，赵明珠的眼中都快喷出火来了，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长长的指甲把手心都掐出了浅浅的印迹来。 沈宜芳有意无意的看了赵明珠一眼，若有所指的笑道箫表弟和四妹感情真好，真是相配的不得了，明珠，你说是不是？”赵明珠啊赵明珠，你还是快些打消那份思吧！人家可是相亲相爱的一对呢！ 赵明珠明明听出了沈宜芳的言外之意，却轻哼了一声，并不搭话。脸色阴郁的看着宛如璧人的那对少男少女，心里的嫉火不可抑制的燃烧起来。 不，她绝不会放弃！ 只要齐箫和沈宜晴的亲事尚未定下，她就还有机会。就算……就算齐箫喜欢沈宜晴又样？终身大事还是得听从父母之命的…… 赵明珠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扭过了头去，正巧看到刘子安一脸失魂落魄的站在那儿。 赵明珠走上前去，没好气的低声问道子安表哥，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是意思。” 刘子安苦涩的笑了笑，看了不远处的齐箫和沈宜晴一眼，却是也没说。 赵明珠哪还有猜不出来的，耐着性子低语道四和箫表哥自小便熟悉，在一起亲热些也是正常的，这有好介意的。” 只要刘子安喜欢上沈宜晴，必然要央求着家里去沈家提亲。以刘家的家世和刘子安的人品相貌，沈家必然不会拒绝。到时候，沈宜晴想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如此一来，齐箫就没了指望，自然会移情别恋了…… 赵明珠心里打着如意算盘，脸上挤出了笑容来，继续诱哄道子安表哥，女孩子都是矜持的，你得多些耐心才是……” 刘子安漫不经心的听着赵明珠絮叨个不停，思绪早已飘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虽然未经过情事，可也不是傻瓜。齐箫和沈宜晴之间的亲昵默契，绝非普通的表兄妹所有的。只是，就这么退让，他也着实有些不甘心。 长这么大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的喜欢上一个女孩子，甚至萌生出了与之牵手相伴一生的强烈冲动。 不管如何，他也要为争取一回！ 至于赵明珠到底在打主意，他不想多问也不愿多问。 此刻的沈宜晴，却是无暇顾及赵明珠和刘子安两人，她的全部注意力都被晔哥儿吸引了。 晔哥儿相貌生的极好，肖似赵元灏。不过，随着年岁渐长，眼角眉梢也有了她前世的影子。和萧婉君却是毫无相似之处的。 客人们口中不说，心里却都暗暗嘀咕起来。 萧婉君笑吟吟的自我解嘲听母妃说，晔哥儿和世子爷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般。我这个做母亲的，却是太失败了。竟是没半点像我的地方呢！” 沈湘呵呵的笑了起来，慈爱的看了晔哥儿一眼像父亲是常有的事情，你何需介怀。” 刘氏凑趣的笑道就是就是，元灏一表人才，尽数传给了晔哥儿。这可是婉君你的福气呢！” 三言两语的，便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晔哥儿身上。有熟识的女眷，已是忍不住撩拨起晔哥儿了。 晔哥儿早已经惯了这等场合，丝毫不见慌乱，笑眯眯的应对了几句。口齿伶俐，分外的讨人喜欢。 沈宜晴也没说，只站在齐氏的身边，静静的看着晔哥儿，心里忽的释然了。 晔哥儿天生便该是这般受人瞩目，镇远王府上上下下都宠着他爱着他，将来他的人生必然一片大好。有没有她，对晔哥儿来说，都是无关紧要。 她又何必对的远离耿耿于怀？ 在晔哥儿的心中，她也只是一个还算讨喜的“姑姑”罢了。 三年未见，只怕此刻的晔哥儿已经把她忘的差不多了…… 正想着，晔哥儿的目光恰好看了，眼睛顿时一亮，竟是毫不迟疑的喊道小姑姑！”隔了这么久，晔哥儿居然从未忘了她。一眼便认出了她来！ 沈宜晴只觉得心里酸酸的，又有说不出的欢喜，脸上却是得体的微笑晔哥儿，好久不见了！” 晔哥儿欢喜的走上前来，主动的拉起了她的手小姑姑，你好久都没来看晔儿了，晔儿一直很想你呢！” 不用抬头，沈宜晴也能察觉出萧婉君定定的看了。还有一道略有些灼热的眼神，却是来自赵元灏的。 沈宜晴抿唇轻笑，温柔的应道晔哥儿，小姑姑一直也很想你呢！”到了此时，沈宜晴反而彻底镇定了下来。 这么多年她都安然无恙的走了，此刻必然也能安然度过。萧婉君若是想借着晔哥儿来试探她，却是打主意了。 一直细细观察着沈宜晴的萧婉君，眼中果然掠过了一丝失望。 如果她真的是若云，久别重逢乍然见到晔哥儿不可能平静如常。可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看不出她有任何的异常来…… 赵元灏不知在想些，眸光微微一闪，目光却一直未从沈宜晴的身上离开过。 齐箫对这样的目光各种不爽，哼，都是老男人了，居然也来肖想他的晴，真是无耻啊无耻！ 有一个刘子安也就罢了，再来一个赵元灏，齐箫的危机感大大的增加了！ 不行，不能任由这种情况继续下去！ 齐箫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故意笑嘻嘻的往沈宜晴的身边凑晴，这儿人多有些闷，我们出去转转吧！等到开席的时候再也不迟！” 齐箫的那点子眼，沈宜晴焉能不知？亏得他还能一本正经的说出口。而且，归，靠的这么近做！ 沈宜晴挑眉看了他一眼，浅笑着点头应了。 齐箫得意的一笑，有意无意的瞄了赵元灏一眼，不无示威的意思。 第三百六十六章 两情缱绻 对于齐箫略显幼稚的挑衅举动，赵元灏不动声色的笑了笑，主动张口说道出去转转也好，正好我也无事，便陪表弟表妹一起出去好了。” 说着，不容拒绝的领先走了出去。 齐箫愕不已，心里更是懊悔不跌，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的脚？只是当着众人的面，他也实在没脸改口，只得闷闷的跟着一起走了出去。 沈宜晴咬着嘴唇，忍住笑意，温柔的松开了晔哥儿的手，也缓步跟了上去。 萧婉君阻之不及，眼睁睁的看着赵元灏等人的背影迅速的出了厅子，心里别提多懊恼郁闷了。赵元灏何曾做过这等幼稚的事情，今天却是一改常态，不用想也是为了和齐箫一别苗头…… 萧婉君暗暗咬牙，硬是挤出了笑容来，继续和众女眷说笑应酬。 这一边，赵元灏刚走出厅子便放缓了脚步，待齐箫和沈宜晴一起跟了上来，才笑着往前继续漫步。 “堂兄，且等一等！”身后忽的又传来一个少女的娇媚声音。却是赵明珠扯着刘子安一起追了上来。 赵明珠娇喘吁吁的小跑，额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我和子安表哥也嫌气闷了，想跟着一起出去转转呢！堂兄不会介意吧！” 赵元灏淡淡的笑了笑当然不介意，人多反而热闹。”却是意味深长的看了齐箫一眼。 瞧瞧，人家堂堂的明珠郡主可都追着你了！ 齐箫本就郁闷，被赵元灏这么一看，心里的火气立刻窜了上来，略有些硬邦邦的说道我和晴走那一边好了。”谁耐烦和他们这些杂七杂八不怀好意的一起逛花园啊！有这和沈宜晴单独待着多好。 赵元灏挑眉一笑箫表弟这是何意？莫非是嫌我们在一旁碍事了？”到底大了几岁多了不少的人生阅历，赵元灏丝毫不露心中所想，面上一派悠闲自得。和齐箫的喜怒形于外成了强烈的对比。 那个“是”字在口中打着转，差点就脱口而出，好不容易才忍了下来。齐箫假笑着应道当然不是，表哥千万别误会。我倒是怕我们打扰了你们。” 赵元灏微微一笑这倒不会，箫表弟只管放心好了。” 齐箫快憋出内伤来了，闷闷的点点头，脸色却好看不到哪儿去。 沈宜晴在一旁看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个齐箫，在这儿生活也六年了，不知的，愣是没学会那套虚伪的应对功夫，时不时的便露出了真性情来。这可是社交场合的一大忌讳。 换做往日，她定要找个机会嗔怪他几句。可此刻不知的，她的心里浮起的却是丝丝甜意和欢喜之情。 齐箫如此的进退失常，只因为太过在意她的缘故吧！所以，才会容不下任何别的男子多看她一眼…… 沈宜晴一向是内敛矜持的，可此刻忽的生出一股冲动，要说些做些安抚齐箫忐忑不安的心。事实上，她也真的这么做了！ “箫表哥，你累不累？”沈宜晴忽的笑盈盈的张口问道，一双灵动的妙目流露出关切和温柔。声音更是软软糯糯的，听的人心里一荡。 莫说赵元灏，就连齐箫也从未见过一向内敛矜持的沈宜晴如此外露的柔情，一时之间竟然怔住了。 沈宜晴嫣然一笑，亲昵的说道我和你，你怎的都不应了？”往日矜持有礼淡然的微笑，此刻忽的变的如此灿然耀目，简直令在场所有的男子都惊艳不已。 齐箫这才回过神来，只觉得飘飘然，骨头都要酥麻了不累不累，我一点都不累。”事实上，他此刻好的不得了，浑身都是精神有没有！ 沈宜晴又是展颜一笑不累就好。”然后，客气有礼的冲赵元灏笑了笑表哥，有劳你带路了。” 亲疏之别立刻显了出来。 赵元灏脸上的笑容微微有些僵硬，却还是维持着风度笑道好，我这就领着你们去看看，此时玉兰树开的极好，不妨去看一看。” 齐箫扬眉吐气，眉开眼笑的和沈宜晴一起跟了上去。 被忽略的赵明珠和刘子安两人，俱都不甘心就此退却，深呼吸一口气，也一起跟了上去。 众人各怀心思，哪里有欣赏风景的心情，气氛显然有些诡异。 刘子安也不看别人，只时不时的看沈宜晴一眼，心里不知在想些。赵元灏倒是含蓄的多，除了偶尔瞄沈宜晴一眼之外，其余的时候显得很是平静自若。只不过，他心里到底在想些，却是不得而知。 齐箫可不管他们的这些思，只一个劲儿的指点着各处景致，口中不停的喊着晴，快些看那这边……”“晴，你再看那边……”殊不知这个亲昵的称呼落在众人的耳中，都是刺耳无比。 赵明珠几番想插嘴，却都被无视的彻底，心里别提多气闷了。 沈宜晴也从未经历过这等阵仗，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局促，不过，面上却是一派平静坦然。 既已下定决心，她就要为的未来放手一搏！以前，都是齐箫一面倒的付出。现在，也该让齐箫她的心意了…… 走了片刻，一阵幽香悄然袭来，那熟悉的花香，顿时勾起了沈宜晴的回忆。不过，现在的沈宜晴，不会再因此而失神发愣了，反而笑着说道这玉兰花真是香的很呢！” 赵明珠笑着接口是啊，堂嫂最是喜欢玉兰树了，这几年一直陆陆续续的移栽了不少的玉兰树呢！” 沈宜晴垂下眼睑，淡淡的一笑。是啊，她可能忘记，萧婉君也是极喜欢玉兰的。当年的她如此喜欢玉兰花，何尝不是受了萧婉君的影响？ 齐箫爽朗的笑声传了表哥，说来真是巧的很，我的院子里也种了不少的玉兰花。各个品种基本都有。花期各自不同，几乎大半年都有花可赏。” 赵元灏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漫不经心的问道表弟也很喜欢玉兰花吗不跳字。一般来说，女子大多喜欢花花草草之类的，男子却极少见。齐箫的活泼外向的性格一眼可见，看也不像有如此闲情雅致的人。 齐箫挑眉一笑我对花花草草的无所谓，不过，总有别人喜欢的。” 至于这个“别人”是谁，在场的人都听出来了。 沈宜晴很配合的俏脸微红，虽然一言未发，可那份羞涩却把一个少女的娇羞欢喜表露无遗。 赵明珠银牙暗咬，都快嫉妒的冒烟了。 刘子安一脸的失落黯然，悄然低下头去。在这样两情缱绻的青梅竹马面前，他的所谓喜欢，简直黯淡无光到极点。也只有齐箫这般活泼开朗的俊美少年，才配的上那个温柔似水的美丽少女吧！ 赵元灏眸光一闪，竟是笑了起来箫表弟倒是有心了。”以他的骄傲，本是最不屑争风吃醋抢夺一个女子的欢心这一套。总觉得有失身份，也失去了身为男人的尊严。 只是，齐箫此刻类似挑衅的行为，反倒激起了赵元灏的好胜之心。 沈宜晴……现在的你，真的对我丝毫都不在意了吗？ 赵元灏深幽的目光静静的落在羞红着俏脸的沈宜晴身上，心里掠过一丝说不出的怅然和落寞。 此刻心情最好的人，莫过于春风得意的齐箫了。 世界上最最痛快的事情，莫过于在情敌的面前和心上人卿卿我我眉目传情的了。虽然不为沈宜晴会一改往日的含蓄矜持，不过，齐箫可不会傻的放过这样的好机会，故意凑近了沈宜晴身边，低声说笑。 简直就是示威啊示威！ 赵明珠却是最沉不住气的，挤出笑容凑上前来，亲热的扯着沈宜晴的胳膊四，那边有一株玉兰开的极好，我们一起看看吧！”哼，先将沈宜晴和齐箫拉开再说。 沈宜晴也不揭穿她的那点思，微笑着随着赵明珠走开了几步。 齐箫有些悻悻的瞪了赵明珠的背影一眼，恨不得将这些不识趣的灯泡都撵走才好。难道没看见他和晴正你侬我侬情意绵绵两情缱绻吗？ 沈宜晴这么一走，赵元灏和刘子安两人也轻松自若了不少，扯着齐箫随意的闲聊起来。 齐箫在这里生活了几年，早已适应了别人文绉绉的方式，可他本人却是不耐烦这样的，更不喜欢绕来绕去。听了片刻，便开始头痛了。就待找个借口走开呃，对了，那边的玉兰花确实很漂亮，我也看看。” 还是到沈宜晴身边去待会儿好了。就算有赵明珠在一旁碍眼，也总比对着这两个男子愉快多了。 赵元灏却似看出他心中所想一般，微笑着说道我陪表弟一起，正好我也想看看那株玉兰花。” 刘子安一直没，此刻居然也附和道对对对，我也一起去。” 齐箫彻底无语了。诶，这年头想找个清静的地方说些悄悄话都不容易啊！ 第三百六十七章百般试探 酒宴摆在了沈湘的院子里，约莫十桌左右。男客和女眷们之间，被几个屏风巧妙的隔开了。虽然可以听到声，却是不见其人。 沈宜晴和沈宜芳沈宜莲等人坐在一起，随意的吃了些，便悄声闲聊起来。话题不自觉的围绕着沈宜莲肚子里的孩子打转。 一说起腹中的孩子，沈宜莲的神情便柔和起来，抿唇笑道我怀孕时日尚短，只有两个月左右。还未曾显怀，不过，腰身确实不如往日纤细了。” 沈宜芳羡慕的叹道这个时候哪还顾的了这些，等孩子出生了再慢慢保养恢复也不迟。眼下最最要紧的，便是好吃好睡，保持愉快的心情。” 沈宜晴也笑着点头附和二姐说的是，双身子的人可要多吃些才是。”边说边动手为沈宜莲舀了碗热乎乎的莲子汤。 那莲子汤又甜又香，本是沈宜莲最最喜欢吃的。可沈宜莲今儿个却是没有一点胃口，甚至俏脸泛白作势欲呕。这可把沈宜晴和沈宜芳都吓了一跳，齐声问道，你这是了？” 沈宜莲努力平复片刻，仍是觉得胃中翻腾不休，苍白着脸笑道你们不用担心，这是怀孕时期的正常反应，我休息片刻便好。” 这些微动静，立刻引起了临桌萧婉君的注意。她身为主人，自然不能置之不理，连忙起身走了殷殷问询。待沈宜莲是因为怀了身孕而觉得不适时，立刻关切的说道既然觉得不舒服，便去客房休息片刻吧！” 沈宜莲本想推辞，奈何胃中实在翻腾的难受，只得点头应了。 沈宜芳蹙眉说道我陪一起去吧！”没个人在沈宜莲身边照应可不成。 萧婉君眸光一闪，微笑着提议芳表妹得照看明珠和堂婶，还晴表妹陪着一起吧！”刘氏和赵明珠都在，沈宜芳便这么走了，确实不太合适。 沈宜芳微一犹豫，就听得沈宜晴应道表嫂说的是，二姐，我左右无事，便陪着去客房歇息片刻好了。” 说着，沈宜晴便起身搀扶着沈宜莲，随着萧婉君一起去了客房。 这短短的一段路程，各人都无心。萧婉君不知在转着念头，眼底闪过一丝算计。 沈宜晴明知萧婉君故意言语相激她跟着来压根没存好心，却是丝毫不惧。 现在的她，有足够的自信应付萧婉君。她倒要看看，萧婉君接下来会说些做些来试探她…… 待将沈宜莲安置到客房里躺下来休息之后，萧婉君浅笑着看向沈宜晴晴表妹，我还得招呼客人，有劳你在这儿陪着莲表妹了。” 沈宜晴回以更加礼貌客套的微笑表嫂有事情只管去忙好了，这儿有我呢！” 萧婉君点头笑了笑，状似无意的叹了句说起来，有件事你还不吧！” 来了来了！沈宜晴心里晒然一笑，脸上却平静如故的笑道不知表嫂有话要对我说？还请表嫂直言！” 萧婉君收敛了笑容，眼中闪过一丝哀恸，低低的说道你还记得我身边的丫鬟若虹吧！” 好端端的又提到若虹了？ 沈宜晴心里一动，脸上却流露出迟疑的神色，想了片刻才点头表嫂不说我倒是差点忘记这个叫做若虹的丫鬟了。她了？” 萧婉君目不转睛的盯着沈宜晴的脸庞，轻轻的吐出一句话她死了！” ？若虹……居然死了？ 乍然听到若虹的死讯，沈宜晴心里便像掀起了滔天巨浪一般。不知花了多少力气，才勉强维持了表面的平静。若不是早有防备，只怕沈宜晴定然掩饰不住心里的震惊。 萧婉君故意引她来此，就是想用这个消息来试探她的反应吧！ 沈宜晴的身子颤了一颤，心底一片酸楚，忍不住问了句好端端的，若虹就去了？” 萧婉君叹口气，视线一直落在沈宜晴的脸上说来也是她命薄。自打我小产之后，身子便受了损，不可能再有身孕。我便停了她的避子汤，本想着若是她能怀个一男半女，为赵家开枝散叶，也能稍稍弥补我心中的遗憾。过了半年左右，若虹便怀上了。当时世子爷和王妃都挺高兴，已经允了不管生男生女，都将若虹扶为侍妾，给她个正式的名分。也没想到，她竟然没这个福气等到那一天……” 沈宜晴听的极为专注，丝毫看不出任何异样，可心中早已翻江倒海浪涛滚滚。 当年她的命运，竟然又在若虹的身上重演了吗？ 果然，就听萧婉君叹道……若虹生产的时候遇到了难产，生了一天一夜才将孩子生了下来。只可惜女婴刚一呱呱坠地，她就血崩不止，当晚便断了气。可怜萱姐儿一出世就没了亲娘……” 一出世就没了亲娘……一出世就没了亲娘…… 这两句话在沈宜晴的脑海里不断的回响，那一幕最最不堪最最痛苦的回忆忽的全部涌了上来。若不是靠着绝佳的自制力撑着，只怕早就被看出异样来了！ 在萧婉君看似无意实则精明锐利的目光下，沈宜晴硬是表现的像个局外人一般，惋惜的叹了口气说道若虹也真是个命薄的，偏偏遇上难产送了命。好在孩子安然无恙，总算是不幸之中的大幸。” 萧婉君计划了许久，终于等到了这样一个单独的时机，她故意将若虹的死讯死因告知沈宜晴。自是想看到沈宜晴惊慌失措甚至愤怒失态。也没料到如今的沈宜晴早非昔日那个天真单纯的丫鬟若云了，竟是丝毫没露破绽。 萧婉君的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疑惑，定定的看着沈宜晴，试图从她的脸上找出些蛛丝马迹来。 沈宜晴却异常坦然的回视，关切的问道表嫂，萱姐儿现在几岁了？可还好么？” 萧婉君点点头萱姐儿一出生就没了亲娘，也够可怜的，一直养在我的名下。现在也有两岁多了，生的冰雪可爱，乖巧听话。今日因为操办晔哥儿的生辰酒宴，忙的不得了，无人照应她，便没将她带出来见客。” 沈宜晴笑着赞道表嫂菩萨心肠，能对萱姐儿视若己出如此疼爱关心，真是令人佩服！” 明明是赞誉之词，可萧婉君听都觉得有些别扭。尤其是“菩萨心肠”“视若己出”那几个字，简直就像在讥讽她一般…… 可看看沈宜晴的神情，却异常的真挚诚恳。眼神更是清澈之极，任谁见了，也不会怀疑她在说谎。 眼前的她，到底是不是若云？ 如果不是，当年她为何要害没了孩子？如果是，她可能在听到若虹的死讯死因之后还如此的坦然？ 萧婉君的心紧了一紧，眉头不自觉的蹙了起来。 沈宜晴又笑道表嫂如今儿女双全环绕膝下，真是好福气呢！” 只不过，这一双儿女，都是别人所生。萧婉君这一生，用尽心机耍尽手段，却没能拥有的骨血，想来一定是她心中最大的憾事了吧！ 听了此话，萧婉君的笑容有些僵硬。还想再试探几句，就听的外面丫鬟禀报道启禀世子妃，小世子正闹着找您呢！” 萧婉君只得应道我这就。”然后，略有些不甘的看了沈宜晴一眼。花费了这么多的心思，却终究没有试探出她的真正身份来。只怕今后想找这样的机会更是难上加难了！ 沈宜晴微微一笑表嫂，晔哥儿正急着找你呢！你还是快些吧！” 萧婉君心里暗暗叹气，打起精神走了出去。 待那个身影刚一消失在门边，沈宜晴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手不停的颤抖起来。 若虹……那个曾和她共度过最美好的少女时光的好，居然就这么的去了！ 萧婉君啊萧婉君，你果然心狠手辣。害死了我一个还不够，竟然又用同样的法子又害死了若虹…… 你生不了孩子，便用这样的法子抢了别人生的孩子，害了两条活生生的人命。而我和若虹，可都是一直最最忠心于你陪伴着你长大的贴身丫鬟啊！你能下的了手…… 这样的你，心里可曾有过后悔不安？ 晚上还能一夜安睡到天亮么？可曾做过冤魂索命的噩梦？当见到晔哥儿和萱姐儿单纯可爱的笑脸时，你可曾想起他们的生母？你可曾有过一丝丝的悔意？ 泪水冲到了眼边，却迟迟没有落下。 沈宜晴深呼吸一口气，努力的平复心中的难过和痛苦。 不，她不可以哭。屋子外面还有几个王府里的丫鬟，若是被她们见到哭，定会偷偷去禀报萧婉君。这么一来，她苦苦隐瞒的一切，就再也瞒不住了。 不管心里多么的纠痛，她也要挺直了腰杆继续撑下去。 沈宜晴暗暗握紧拳头，硬生生的挤出一丝笑容来，缓缓的进了沈宜莲休息的屋子里，然后静静的坐了下来。 第三百六十八章自找难堪 宜莲睡了小半个时辰，便醒了。 待见到沈宜晴面容僵硬的坐在床边时，沈宜莲先是一愣，旋即歉然一笑四妹，都怪我，连累的你也不能出去凑热闹。” 沈宜晴回过神来，挥去纷乱的思绪，勉强挤出笑容自家，怎的说起这等客套话来了。，你现在感觉如何？” 沈宜莲笑道已经好多了，在这儿也休息的够久的了，只怕外边早就散席了。我们还是出去吧！”说着，便扬声喊了听雨进来。 当年沈宜莲出嫁，听雨理所当然的做了陪嫁丫鬟。不过一年，便开脸做了林光远的通房丫鬟。如今是沈宜莲最最倚重的心腹。 听雨相貌本就出挑，如今更是窈窕动人，利索的为沈宜莲穿上衣服，又仔细的打理饰物。 沈宜晴心情沉重，压根没心思说笑。可又不想让沈宜莲看出不对劲来，硬是挤出笑容说道身边一直有这么一个知冷知热的丫鬟，真是让人羡慕呢！” 沈宜芳身边的秋寒，也是忠心耿耿的丫鬟，一直伴在主子身边。 听雨受了这等夸赞，立刻笑着道谢多谢四夸奖！奴婢愧不敢当！” 沈宜莲调侃道好了，四妹，你也别来羡慕我了。谁不你身边的香菱是最合你心意的？”香菱对四妹的忠心顺从，可是令她们做的也眼红呢！ 沈宜晴怅然的一笑香菱已经嫁出去了，我平日里想见也见不着呢！” 一说到这个，沈宜莲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我的好四妹，最多隔个一年半载的，香菱还不是要到你身边伺候么？你就暂且再忍一忍好了。” 香菱嫁给了齐箫身边的贴身小厮，成了齐家的下人。将来等四妹嫁到齐家去，说不定更能派上用场呢！ 沈宜晴何等聪慧，立刻会意，俏脸微红，娇嗔的说道，这种话可不能乱说。若是被外人听见，我可就没脸见人了。”说的她好像迫不及待的想嫁给齐箫似的。 沈宜莲忍住笑意，一本正经的点头应道好好好，我不说了总行了吧！” 两个有说有笑的去了前厅。 此刻，酒宴果然已经散了，大部分客人都去戏台子那边看戏去了。 齐箫却没走，懒洋洋的站在沈宜芳身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目光时不时的四处张望。待见到沈宜晴的身影出现之后，顿时来了精神，立刻眉开眼笑的招手示意。就差没高声大喊“我在这儿”了。 看着那张神采飞扬的笑脸，沈宜晴阴郁的心情稍稍散开了些，露出了一丝真心的笑容来，搀扶着沈宜莲一起走了。 沈宜芳快步迎了上来，关切的问道，你身子可好些了么？” 沈宜莲笑道我小睡了片刻，已经好多了，不用担心。” 齐箫也笑嘻嘻的凑了，一本正经的说道怀了身孕的女子就该多睡觉多休息，莲表姐以后可别到处乱跑了，免得表姐夫为你担心。” 不知的，表姐夫这三个字从齐箫的口中冒出来，总有点怪怪的。 几年前，齐箫和林光远闹的很不愉快，就差没正式翻脸成仇人了。偏偏几年后沈宜莲又嫁到了林家去，一下子成了姻亲。 齐箫憋了好久，才改口叫了表姐夫。林光远当时得意的不得了，齐箫却是一脸不爽，众人可都看在眼底，笑在心底呢！ 沈宜莲也很清楚齐箫的心结，歉然的笑了笑，却也不便多说。当年最最厌恶的那个轻浮少年，如今偏偏成了她的，谁又能她心里的苦楚？ 正说着话，林光远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殷勤的凑了莲儿，刚才我找了你半天也不见你人影，急的团团转。后来听表嫂说你身子不适，去了客房休息。这才放心了。”说着，很自然的伸手搀扶住了沈宜莲的胳膊。 沈宜莲低头轻笑，倒也没拒绝他的亲近。 沈宜晴等人很识趣的推开了一些，没去打扰人家小夫妻的喁喁私语。 齐箫上下打量沈宜晴两眼，忽的问道晴，发生事情了？你的脸色这么难看？”别人或许没留意，可沈宜晴的细微变化却是瞒不过齐箫的眼睛。 沈宜晴掩饰的笑了笑没，我好的很。”说完，便扯着沈宜芳的手道二姐，我们也去看戏吧！” 沈宜芳欣然点头应了。 齐箫慢悠悠的跟在后面，心里迅速的琢磨起来。之前沈宜晴还好好的，一转眼功夫就如此低落？难道是那个萧婉君又对她说了？还是发生了他不的事情？ 齐箫脑子里不停的胡乱猜想，脚下却一刻未停的跟了上去。 待到了搭好的戏台边，沈宜晴和沈宜芳本打算随意找个位置坐下，却见赵明珠笑盈盈的起身冲她们两人招手。赵明珠唯恐她们看不见一般，还扬声喊道大嫂，四，我特地给你们留了位置呢！” 这么一来，沈宜晴却是无从拒绝起，只得随着沈宜芳一起走了。而齐箫，则是沈宜晴到哪儿他便跟到哪儿，因此也很自然的跟了上去。 赵明珠见齐箫果然跟着一起了，心里很是高兴，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 沈宜芳见留下的位置不多不少的正巧三个，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赵明珠对齐箫的一腔爱慕之情，明明白白的摆在了脸上，只怕刘氏也该看出来了吧！也不刘氏是反应…… 想及此，沈宜芳忍不住瞄了刘氏一眼。 奈何刘氏稳稳的坐在那儿，嘴角似笑非笑，压根看不出在想些。 赵明珠压抑住满腔的欣喜和激动，笑着说道大嫂，四，箫表哥，这儿正好还有三个位置，你们坐下吧！” 沈宜晴略略瞄了一眼，便蹙起了眉头。 这三个位置留的有些奇怪，并不是连续的空位置。而是赵明珠左右各一个空位，然后坐了刘子安，再又有一个空位。 不管入座，齐箫都铁定不会和她坐一起的了。 沈宜芳显然也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却碍着刘氏也在，不好多说，笑着坐到了赵明珠的左边，顺便冲沈宜晴使了个眼色。 沈宜晴微微一笑，也坐了下来。这么一来，恰巧坐在了赵明珠和刘子安的中间。刘子安略有些红了脸，却很是兴奋，笑着和沈宜晴打了个招呼。 齐箫满心不爽，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子安表哥，打个商量，我们换一换位置如何。” 刘子安压根没想到齐箫会如此直截了当的提出换位置的要求，愣了一愣，一时想不到该如何拒绝。 倒是赵明珠笑着问出口了箫表哥，你这是意思嘛！难不成怕我欺负你的晴不成？” 若是换了别人，定然不好意思承认。可齐箫却浓眉一挑，一本正经的点点头赵家真是聪明，一猜就中！” 赵明珠的笑容僵了一僵，有些挂不住了。压根没想到齐箫如此的不留情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简直有些下不来台的困窘。 刘氏本坐在前一排，此刻忽的转过头来，上下打量齐箫两眼，微笑着问道你就是齐箫么？” 齐箫愣了一愣，对着长辈却也不好无礼，连忙笑着见礼。 刘氏浅笑着邀请你既是不想坐后排，就坐这边好了，也能看的清楚点。”她的身边还有个空位置。 齐箫心里一百个不情愿，却也不好拒绝，只得硬着头皮应了，坐了。心里暗叹不已，果然不愧是母女两个，一个刁蛮任性不懂看人脸色，一个满脸笑容的强人所难。 沈宜晴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抿唇轻笑起来。 刘子安却轻松了不少，低声说道晴表妹，你……是不是不愿意和我坐在一起看戏？若是你觉得我吵了你，我便坐到后面去。”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自觉的忐忑。 沈宜晴心里喟然叹息，却也不忍心对着这样一个恋慕的少年口出恶言，温和的应道没有的事，子安表哥切莫这么说。” 刘子安心情为之一松，脸上也有了笑容。 赵明珠平复了心情，此刻又有了笑容，故意扯着沈宜芳东拉西扯，有意无意的给刘子安制造机会和沈宜晴。 齐箫坐在前排，不方便时时回头，耳际却不时的听到后面传来的浅笑低语，心里的恼火就别提了。恨不得现在就回头将那个讨厌的刘子安赶走。只恨刘氏就坐在他身边，他纵然有一肚子的不痛快，也只能强忍着。 再任性，他也不能丢了齐家的颜面，也不能让疼爱他的袁氏失望啊！ 想及此，齐箫心里暗暗叹口气，无精打采的看着台上依依呀呀的唱着听不懂的京戏。脑子里早就开起了小差来。 等沈宜蓉出嫁了，就该轮着亲爱的晴了。到时候，他就去求父母到沈家去提亲，到时候风风光光的把晴娶进门来…… 第三百六十九章费尽心机 刘氏自然不此刻的齐箫在想些，眼角余光不时的打量齐箫一眼，心里思忖起来。 女儿的那点思，她当然能看的出来。 现在看看这个齐箫，果然很是俊俏，最难得的是，没有一丁点的脂粉气和文弱气，浑身都散发着勃勃的生气和活力。端的是一个令人无法忽视的俊美少年！ 也难怪明珠见过一次便惦记到如今了…… 刘氏不动声色的打量齐箫几眼，心里权衡了起来。 南王府是皇室宗亲，这份荣耀和奢华在整个京城里，也没几家能及得上。只是这么一来，赵明珠的婚事也成了不大不小的头痛之事。一般的官宦之家，她压根看不上眼。同姓之间不便联姻，这么一来，刘氏也只能将目光放到了底蕴深厚的京城世家来了。 现在想想，齐箫倒是个不的人选…… 刘氏心里不停的盘算着这些，脸上的笑容愈发的和蔼，亲切的和齐箫闲聊了几句。 齐箫应对了几句，便开始头痛了。所谓的贵妇们，都爱拐弯抹角，明面上说的是这句，可真正想表达的，却又是另一个意思。 赵明珠已经够难缠，这个刘氏的功力却高深的多，不动声色的说笑间，一直若有若无的试探着他和沈宜晴之间的关系。 刘氏到底在打主意？难道竟是看中了他想让他做赵家的？ 齐箫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正好听到刘氏笑着问道你和宜芳是嫡亲的表姐弟，今后可要多多来往才是。” 齐箫咳了一声，笑着应道这是自然的。我自小就爱往沈家跑，芳表姐就像我的亲一样。还有晴，我和她年龄相近，最是谈得来。”这么明显的暗示，这个刘氏应该能听懂的吧！ 刘氏却是笑眯眯的点点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也难怪你和亲家四如此的熟络。” 齐箫开始憋闷了，不停的盘算着该找个合适的理由溜走。 陪着这么一个心机深沉城府更深的贵妇，真是又累又无趣。早知如此，刚才就该偷偷拉着沈宜晴去逛花园了！ 正想着，就见一个丫鬟笑吟吟的走了，福了一福表，世子妃请您呢！” 齐箫耳尖的很，立刻听了进去，不假思索的扭回了头。 沈宜晴却是镇静自若的笑了笑有劳你带路，我这就。” 萧婉君之前说了一大通，却也没试探出来。肯定越想越不甘心吧！这不，居然又派人来请她。她倒要看看，萧婉君还要使花招…… 齐箫的声音响了起来晴，我也陪你一起去！”那个萧婉君一看就不是个善茬，他可不放心让沈宜晴就这么单独前往。 沈宜晴心里一暖，目光很是柔和箫表哥，我们女子在一起，你只怕不方便。”齐箫一定是不放心吧！其实，现在的她足够坚强的保护了，萧婉君费尽心思也奈何不了她的。 齐箫嘻嘻一笑有不方便的，你们说你们的，我离的远一点不就行了。走走走，别让表嫂久等了。”说着，便站起身来。 沈宜晴微微一笑，拗不过他，也不多拒绝，便起身走了出去。 赵明珠眼睁睁的看着齐箫和沈宜晴相携走了出去，立刻气短胸闷浑身不适起来，不自觉的咬着嘴唇，满脸的郁闷懊恼不快。 刘氏分明没有回头，却像赵明珠在耍小性子似的，淡淡的丢了一句明珠，专心的看戏，别总是分神。”真想让周围的人都看笑话么？哪有女孩子巴巴的这么看一个男孩子的？ 赵明珠自然听懂了刘氏的暗示，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果然收敛了许多。 刘氏又扭头笑道宜芳，你坐到我身边来。” 沈宜芳应了一声，乖乖的坐到了刘氏的身边，心里不停的盘算起来。刘氏的精明厉害她可是深有体会，断不会无缘无故的就叫她。想来一定是有话要问她吧！她可要应付才是…… 果然，刘氏含笑看了，漫不经心似闲聊一般的问道齐箫是你的亲表弟吧！” 沈宜芳笑着点点头，很是谨慎的应道箫表弟在家中排行第二，上面还有一个庶出的大哥。不过，舅舅舅母只他这么一个嫡出的，平日里很是宠爱，都由着他的性子。所以，箫表弟一贯都是我行我素，最是任性呢！” 这样的任性倔强的齐箫，终身大事也定然不肯随人摆布的吧！ 这一席话乍听没，细细一品味，却能咂摸出别的意思来。刘氏淡淡的一笑。这个儿媳，果然还是一心向着的亲啊…… “宜芳，”刘氏笑着喊了声，意味深长的说道你如今是我们赵家的，明珠一向喜欢你，把你当成亲一般看待的。你可要珍惜明珠的情意啊！” 沈宜芳心里一紧，脸上却适时的露出笑容来那是自然，我也一向把明珠当成的亲呢！”刘氏从来不说无用的废话，刚才这几句，分明是在暗示…… 再联想起刚才刘氏的举动，沈宜芳更是惴惴不安了。刘氏不会已经相中了齐箫吧！不然，为要特地喊了齐箫坐在身边，又特意在她面前说这些？ 刘氏却不再多说了，目光又移到了戏台上。 沈宜芳只得收拾心情，也装着专注的看起戏来。心里却如同十五个提桶打水，七上八下不得平静。 沈宜晴和齐箫自然不这个小插曲，两人随着领路的丫鬟一起去了萧婉君的院子。 沈宜晴有意无意的试探问道表嫂没有去看戏么？”按理来说，萧婉君应该陪着诸位客人一起看戏才对，反而跑到院子里待着了？ 那丫鬟笑着应道小世子闹着要来陪，世子妃磨不过他，只得带了他。”所谓的，自然就是萱姐儿。 一想到萱姐儿，沈宜晴不免就想到了死去的若虹……然后，她不自觉的垂下了眼睑，渐渐的收敛了笑容。 萧婉君在打主意，还用猜么？定是想用孩子再来试探她吧！ 齐箫敏感的察觉到沈宜晴的失神，眉头一皱，故意抬高了音量说道晴，你今天吃饱了没有？若是没吃饱，等会儿到了表嫂那儿，可得多吃些糕点，免得饿着了。” 那丫鬟听的有趣，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沈宜晴却及时的回过神来，感激的看了齐箫一眼。齐箫刚才故意插科打诨，分明是在暗示她要些。她焉能听不出来？ 齐箫挑眉一笑，眨了眨眼。放心吧，只要有我在，那个萧婉君休想伤害你一根汗毛！ 沈宜晴抿唇笑了起来，心里一片温暖。原本沉寂阴郁的心情悄然散开，忽的镇定起来。 若虹是死的，此刻已经没去多想。现下最最重要的，是要应付萧婉君的试探。只要她沉下心来应付，萧婉君也奈何不了她。 这么想着，萧婉君的院子已经到了。 一阵孩童的嬉笑声传了，晔哥儿清朗的声音尤其的清楚，哥哥在这里，快到哥哥这儿来……” 沈宜晴心里一颤，脸上自然而然的浮出了温柔的笑容，走进了院子里。然后，一片母子和乐玩耍的场景便现在了她的眼前。 萧婉君温柔的笑着搀扶着一个两三岁的女童，晔哥儿则欢喜的站在不远处，连连冲那个女童招手。那女童长的粉雕玉琢，很是漂亮可爱，张着红润的小嘴，笑呵呵的迈着胖乎乎的小腿。 好一副其乐融融的欢乐情景！ 沈宜晴按捺住心底掠过的那一丝淡淡的灼痛，笑着走上前去表嫂真是好兴致。” 萧婉君抬起头来，笑着说道晔哥儿嚷着要陪萱姐儿，我只得带了他。这么久没见，我想着你一定很是惦记晔哥儿，便派人请了你。打扰了你看戏的兴致，不会怪我吧！” 这是萧婉君一惯的风格，看似温柔，实则绵里藏针，一不，便会戳中了痛处。尤其是那一句“这么就没见一定很惦记晔哥儿”，生生的撞进了沈宜晴的心里。 沈宜晴抿唇笑道表嫂说这话我可不爱听，有机会来陪陪晔哥儿，我不知多高兴呢！” 论起演技，沈宜晴可丝毫不输给箫婉君，边说边走到了晔哥儿身边，亲昵的打了个招呼晔哥儿，小姑姑来陪你好不好？” 晔哥儿欢喜的点头，亲热的拉住了沈宜晴的手小姑姑，快来看，都会走路了呢！” 被那只软软的温暖的小手这么握着，沈宜晴都不愿去多想了，连连点头笑着。一起看向蹒跚走来的萱姐儿。 被无视的齐箫摸摸鼻子，他明明是一个大活人好吧！可一个个都像没看见他似的有说有笑，就是没人来搭理他？ 有没有人了解被当做活动背景的痛苦啊啊啊啊！ 第三百七十章心狠手辣 在齐箫郁闷之际，萧婉君抬眼看了过来，笑吟吟的打趣道：“我只请了表妹过来，怎的你也跟着一起来了？”口中说的轻松，心里却是有些懊恼。 费尽心思派人请了沈宜晴过来，无非是想借着萱姐儿再试探一回。可齐箫这么一来，却将她的计划全部打乱了。有些话，当着外人的面是不好说的…… 齐箫咧嘴一笑：“表嫂这么说，是不是不欢迎我？那我可就走了。”嘴上说着走，压根没动弹一下。 萧婉君半真半假的开着玩笑：“表弟真的打算走么？那太好了！门就在你后面，请君自便，不送不送！” 齐箫的脸皮厚度，一向经得起考验，闻言笑嘻嘻的应道：“我倒是想走，不过，晴妹妹一个人在这儿我可放心不下。要是有人欺负她怎么办？”明明是随口的玩笑话，却直直的刺进了萧婉君的胸膛。 萧婉君略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你说这话我可不爱听，我特地请了晴表妹过来说话，难道还会欺负她不成？”就算她之前真的有这个打算，也绝不能承认！ “箫表哥，你就只管放心好了。”沈宜晴笑盈盈的插嘴：“表嫂待我一向宽厚温柔，怎么可能欺负我嘛！” 萧婉君只得笑着点头，心里却隐隐的憋闷起来。 沈宜晴此刻却抛开了心结，微笑着打量起萱姐儿来。 萱姐儿的长相和赵元灏没几分相似，倒是像极了若虹。尤其是那双圆溜溜的大眼和小小的鼻子，简直和若虹如出一辙。就这么看着萱姐儿，便像看到了若虹一般。 依着之前萧婉君的话来推断，萱姐儿最多两周岁。按理来说，这个年纪的孩子走路应该没问题。可萱姐儿却是磕磕绊绊的，走的并不稳妥。 晔哥儿还在为萱姐儿鼓起加油：“妹妹，不要怕，哥哥在这儿等着你呢！” 萱姐儿奶声奶气的答道：“萱儿不怕！”竟是挣脱了萧婉君的手，一步步的走了过来。扑到了晔哥儿的怀里。 晔哥儿欢呼一声，竟是费力抱起了萱姐儿，转了一圈。沈宜晴略有些紧张的看顾着，唯恐晔哥儿力气不够。 萧婉君有意无意的瞄了沈宜晴两眼，她的眼神中的关切和在意瞒不过任何人。所谓的“姑姑”，会如此的关心在乎一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侄儿吗？ 萧婉君心里暗暗冷笑一声，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的温柔亲切：“晔哥儿，你可要小心些。萱姐儿沉的很，你千万别摔倒了。” 晔哥儿和萱姐儿正闹的开心，哪里顾得上回答。倒是沈宜晴立刻醒悟了过来，稍稍收敛了眼中的关爱，笑着抬起头来：“表嫂，你每天要照顾晔哥儿和萱姐儿，一定很辛苦吧！” 晔哥儿正值活泼好动的年龄，萱姐儿就更小了，想照顾这样两个孩子，肯定不是轻松的事情。 萧婉君眸光一闪，微微笑了：“照顾孩子，是做母亲的最开心的事情，哪里谈得上辛苦。” 此生不能拥有自己的骨肉，是萧婉君心中永远不能诉之于口的痛苦。好在明面上依旧有一双儿女，且都冰雪可爱讨人喜欢，也算稍稍慰藉萧婉君的心了。 只是，每每想及身份神秘令人捉摸不透的沈宜晴，萧婉君便觉得心里长了根刺一般，隐隐作痛，忐忑难安。 沈宜晴似是看出她心底在想什么，浅笑着说道：“若虹地下有知，知道表嫂对萱姐儿如此尽心，也该瞑目了。” 正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萧婉君总用若虹来试探她。她不妨也依法施为，看看萧婉君是否心虚。 萧婉君的笑容顿了一顿，眼底飞快的闪过了一丝心虚和慌乱，旋即镇定的笑了笑：“但愿如此了。” 沈宜晴一直留心着萧婉君的神情变化，此刻哪还有不明白的，心里一片苍凉。 毫无疑问，若虹的难产，肯定是萧婉君在背后做了手脚吧！要不然，大好年华的妙龄女子，怎么可能就这么没了…… 一股莫名的怒火涌上心头，沈宜晴好不容易才按捺了下去，忽的张口问道：“表嫂，我记得你身边有个容妈妈，这次怎的没见到她？” 萧婉君若无其事的应道：“容妈妈年龄大了，由着家人接回去养老去了。”说着，又叹口气：“容妈妈伺候我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真是不忍心让她继续操劳。走的时候，赏了她几百两银子。希望她能安养天年吧！” 这个答案，即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容妈妈是萧婉君的奶娘，知悉萧婉君所有的秘密。这样的人放在身边，萧婉君也会觉得不安吧！所以才会找个理由打发了容妈妈。至于那几百两银子，是养老费还是遮口费，就不必多计较了。 “表嫂对身边的下人考虑的如此‘周到’，真是宅心仁厚！”沈宜晴笑着赞道，眼底却无一丝笑意。 听到这句略带讥讽意味的话语，萧婉君听了不但没生气，反而眼睛一亮，笑吟吟的说道：“表妹谬赞了，真让我愧不敢当。” 看吧，快要忍不住了吧！就快露出马脚来了吧！快问吧，继续往下问…… 沈宜晴却及时的醒悟过来，暗暗捏了把冷汗，心道一声好险。萧婉君果然狡猾，她差点就上了当！ 沈宜晴定定神，笑着说道：“不说这些了，我陪着晔哥儿萱姐儿玩会儿去。”说着，便笑眯眯的蹲下身子，和萱姐儿嬉闹起来，果然很是专注，竟是连头都未曾抬过。 萧婉君蹙了蹙眉，旋即恢复如常，笑吟吟的立在一旁看着。 齐箫一直旁听没有出声，此刻忽的笑着问道：“表嫂，萱姐儿的生母，是你身边的贴身丫鬟若虹吗不跳字。那个若虹，他只见过一次，却也有些印象。依稀记得是一个俏丽的年轻女子。 萧婉君漫不经心的点点头，随口说道：“是的，若虹是我的陪嫁丫鬟，伺候我多年，没想到一场意外就这么去了。” 若虹……齐箫在心里默默念叨着这两个字，心里一动。忍不住看了正陪着孩子嬉闹的沈宜晴一眼。 当年无意中看到的那个名字，忽的又浮上了脑海。 若云……和若虹的名字很是相近啊…… 就在此刻，萧婉君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说起来，我身边的两个贴身丫鬟都是命薄的。六年前，若云得了重病就这么去了，我当时难过了好久……” 六年前？若云？ 齐箫脸色微微一变，困难的咽了口口水。心里早已翻起了滔天巨浪！ 猜想了许久的事情，竟然就这么来到了他眼前！他一时也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只觉得一片纷乱。 不远处的沈宜晴，自然也将这个久违的名字听进了耳中，手微微一顿，却是连头都未曾回，依旧耐心的陪萱姐儿玩耍。 没人知道，在她平静的外表下，心里是何等的惊惶忐忑。 有些事情，只有她和萧婉君心知肚明。齐箫虽然也曾旁敲侧击过几次，她却从没有给过任何正面的回应。 那一次在书房中，她曾胡乱涂鸦写的名字，被齐箫看了个正着。自那之后，齐箫反而绝口不提了。她相信齐箫会为她保守这个秘密，也从不试探齐箫对她的过去到底猜透了多少。 可现在，萧婉君无心的一句话，却把这一层窗户纸捅开了。她一直默默守护的秘密，在齐箫面前毕露无遗。以齐箫的聪明，一定会猜到当年事情的始末了吧…… 还有，齐箫会猜到她和晔哥儿之间的真正关系吗？他……一定会嫌弃她了吧！哪一个男子能大度的容下这样的前尘旧事？ 沈宜晴咬着嘴唇，硬生生的将那份惶惑无措压了下去。不着痕迹的侧过身去和晔哥儿嬉笑，其实只想避开齐箫的目光罢了。 萧婉君却没留意两人的异样，兀自叹道：“……若云死后，我身边只剩下若虹。本想着抬举她做了通房丫鬟，再生个一子半女，给她挣个名分。也能和我相伴一世。没曾想，她竟然遇上了难产，就这么去了……” 说到这儿，萧婉君的眼圈微微红了，装模作样的擦拭眼角。 沈宜晴听到这儿，差点冷笑出声。萧婉君果然最擅长虚情假意这一套，在人前总表现的情意深重。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看似温柔的女子，根本不顾及多年主仆情谊，是真正的心狠手辣呢？ 齐箫眸光连连闪动，口中意思意思的安抚了几句，心里却是晒然一笑。 拜托，这个女人是演戏演上瘾了吧！说的如此情真意切挺像那么回事，可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内情，哪能看不出她的惺惺作态？ 冷眼看着萧婉君装模作样，齐箫的心里忽然也冒出了一股火气来。这股怒火，却是为了前世的若云。 善良心软又忠心的若云，偏偏遇到了这么一个心如毒蝎的主子。也不知道受了怎样的痛苦才奔赴黄泉。 也难怪几年前的沈宜晴，总是那样的阴郁隐忍满身戒备冷漠了！ 第三百七十一章满心疑惑 “表嫂，你也别太伤心了。”齐箫故意叹道若云若虹两个丫鬟，都是福分太薄了。” 萧婉君一个不察，也跟着点点头。 不料齐箫话音一转，忽的问道不过，说来也真是让人奇怪。表嫂身边的贴身丫鬟，接二连三的香消玉殒了？”这“意外”未免也太多了吧！ 萧婉君的表情有些僵硬这……” 齐箫似笑非笑的说道不过，这肯定跟表嫂没关系。表嫂心地仁厚，温柔善良，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更不会对身边的丫鬟做出不好的事情吧！” 萧婉君笑的有丝勉强表弟这么夸我，可真让我汗颜了。”到底做过亏心事，萧婉君此刻的神情总有些微的不自然。 沈宜晴一直背对着两人，看似和两个孩子玩闹的开心，实则一直竖着耳朵，自然将两人的对话都听了进去。听到齐箫绵里藏针的讥讽，沈宜晴忐忑难安的心情悄然散去，渐渐镇定了下来。 不管齐箫心里是否介怀，至少此刻，他站在了她这一边。 这个认知，让沈宜晴的心情好了不少，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柔和起来。 萱姐儿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伸出小手摸摸沈宜晴的脸蛋。沈宜晴抿唇轻笑，温柔的将萱姐儿搂在怀中，心里升起浓浓的怜惜。 小孩子虽然不解世事，可却都是敏感的。萱姐儿似也感受到沈宜晴的温柔怜惜一般，笑嘻嘻的扑在沈宜晴的怀中，不肯抬头。 晔哥儿像个小大人似的笑道也很喜欢小姑姑呢！” 沈宜晴含笑看向晔哥儿，温柔之极的问道那晔哥儿呢，还喜欢小姑姑么？” 晔哥儿一本正经的说道当然喜欢。不过，小姑姑都好久不来看晔儿了。这是为？” 生平第一次，沈宜晴体会到了词穷的滋味。纵然她可以信口胡编出许多理由来，可她忍心骗晔哥儿？ 晔哥儿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定定的看着沈宜晴，执意要个答案。 沈宜晴咬咬嘴唇，轻声说道晔哥儿，小姑姑在三年前做了件事，害的你少了个弟弟。所以，小姑姑无颜再来见你和你母亲了。”她下决心远离萧婉君，开始新的生活。其中自然也有为晔哥儿考虑的因素在内。 若是她常在萧婉君眼前晃悠，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在萧婉君面前露出马脚而不自知。到时候，萧婉君就算对付不了她，也会迁怒于晔哥儿身上。这是她最最不愿看到的事情。 晔哥儿到底是在王府长大的男孩子，纵然年纪不大，可居然听懂了沈宜晴的话语，认真的想了片刻，才说道小姑姑，你不要放在心上了。那个弟弟没有了，可晔儿后来又有了萱，心里也很高兴的。” 沈宜晴心里暖暖的，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晔哥儿的头晔儿，你不怪小姑姑就好。” 晔哥儿咧嘴一笑我不怪小姑姑，不过，小姑姑以后要常来看晔儿和萱。”竟是趁机谈起条件来。 沈宜晴一愣，旋即笑着点点头，心里却在暗暗叹气。 这个地方她避之唯恐不及，今次若不是萧婉君当面邀请，她是万万不会再来的。这一次过后，只怕她是不会再来了！ 晔哥儿，对不起，我注定要对你失言了。 晔哥儿却不沈宜晴心里在想些，兀自高兴的又蹦又跳太好了，小姑姑答应常常来看我了。” 萧婉君的注意力被吸引了，笑盈盈的走上前来晔哥儿，有事情让你这么开心？也说来给母亲听听可好？” 晔哥儿笑嘻嘻的说道小姑姑刚才答应晔儿了，说以后要常来陪我呢！” 萧婉君柳眉一挑，“哦”了一声，意味深长的看了沈宜晴一眼。骗小孩子可是不好的事情！ 沈宜晴镇静自若的回以浅笑。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好在小孩子记性都不长久，应该很就会忘了的。 齐箫笑着凑了，有意无意的打破了两人的眼神对峙晴，我们两个也出来不短了，现在也该了。也免得芳表姐他们着急。” “箫表哥说的是，我们确实待了好久了呢！”沈宜晴顺势起身，将怀中的萱姐儿递给了萧婉君。 萧婉君眸光一闪，忽的笑道我也陪着你们一起好了。客人们都在看戏，我这个做主人的总避而不见可不太好。” 沈宜晴淡淡的一笑，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稍微收拾一番，一行人一起向戏台子那边走去。 萱姐儿由一个丫鬟抱着，晔哥儿则紧紧的依偎在沈宜晴的身边，时不时仰头看沈宜晴一眼，眼神中不自觉的流露出丝丝的留恋。 沈宜晴明萧婉君在不动声色的观察她和晔哥儿之间的互动，也狠不下心来不理睬晔哥儿。索性任由晔哥儿亲热的拉着她的手，慢慢的向前走去。 走到半途，赵元灏从对面大步走了。 萧婉君笑着迎上前去，殷勤的问道世子爷，你怎的在这儿？” 赵元灏微微一笑，目光在众人的面孔上扫了一圈，不自觉的晔哥儿和沈宜晴拉的紧紧的手上停驻了片刻，才应道母妃惦记晔哥儿，让我找一找。既然你们也打算，就快一点吧！” 萧婉君笑着应了。 沈宜晴按捺下心底浮起的莫名的疑惑，依旧拉着晔哥儿的小手，一起向前走。心里那一丝怪异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三年未见，赵元灏和她早就生疏的无话可说了。可为，他反倒对她处处留心起来？ 现在的她已经长成了美丽的少女，可赵元灏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就算对她有些微的好感，也不会表露的如此明显吧！ 细细想来，赵元灏看向她的眼神，似乎有一点点的复杂和奇怪。有时甚至像在探究似的。到底是为？ 沈宜晴百思不得其解，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 戏台子上依旧在咿咿呀呀唱的极为热闹。沈湘和几位女客在低声闲聊着，见萧婉君领着两个孩子，很是高兴。立刻拉了晔哥儿到身边，问长问短。 沈宜晴识趣的没有凑，和齐箫站的远远的，看着晔哥儿在众人的簇拥下神采飞扬，心里涌起了不为人知的自豪和骄傲。 齐箫看似漫不经心，其实一直在悄悄留意沈宜晴的脸色。忽的笑道晴，晔哥儿长的和表嫂一点都不像呢！” 冷不丁的听到这样一句话，沈宜晴的笑容顿时一僵，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是啊，晔哥儿和表哥长的更相似，倒是不像表嫂的。”齐箫察觉到了？想说的又是？ 齐箫见她如此的紧绷，满脸的防备，心里颇不是个滋味，脸上自然而然的没了笑容晴，你在害怕？” 难道，你怕我把你的秘密告诉别人吗？我既已答应了为你保守秘密，就一定会做到。难道相处了这么久，你还是不信任我吗？ 沈宜晴默然了片刻，才轻轻的说道对不起，箫表哥，我不想说这些。”那是她心底最最隐秘的痛楚，压根不想让任何人。 可偏偏齐箫阴阳差的成了知情者…… 现在的他，一定会瞧不起她了吧！昔日的她，不过是个卑微的通房丫鬟，还曾为别的男人生过一个孩子。换做任何一个男子，都会心存芥蒂的吧！ 沈宜晴垂下眼睑，不肯再看齐箫。 齐箫察觉到她的排斥之意，浓眉不自觉的皱了起来，正待说，就听到赵元灏的声音忽的在耳边响了起来。 “晴表妹，可否借一步？” 沈宜晴和齐箫一起愕的抬起头。 今天到底是回事。先是萧婉君，再来是赵元灏，夫妻两个不约而同的想来找沈宜晴…… 没等沈宜晴回答，就听齐箫硬邦邦的应了句表哥，男女授受不亲这个道理你肯定懂吧！有话，就在这儿说好了。”哼，竟然想和沈宜晴独处，做他的春秋大梦。 赵元灏似笑非笑的看了脸色难看的齐箫一眼，慢条斯理的说道箫表弟不必激动，我有些话，想单独问一问晴表妹。让别人听见了很不方便！” 短短的两句话，充满了语焉不详的暧昧意味。 齐箫本就不是好脾气，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挑衅，立刻炸毛了，瞪起了眼睛不行，晴不能和你单独。” 赵元灏挑眉箫表弟，和不和我单独，应该看晴表妹的意思吧！”你一个外人，跟着蹦跶？ 齐箫咬牙瞪眼你……” 一个成熟英挺的贵气男子，一个俊美爽朗的阳光少年，两人之间的对峙颇有些针锋相对的架势。 一直默然的沈宜晴忽的张口了表哥，你不是要和我么？找个安静些的地方吧！” 赵元灏扯出一丝微笑，正待点头。 齐箫却气急败坏的瞪了晴，你你在说吗不跳字。 第三百七十二章从容应对 对这个赵元灏，齐箫从来就没有一丁点好感。 沈宜晴曾默默凝视赵元灏的复杂眼神，还有，之后一点一滴流露出来的真相，都让齐箫对这个赵元灏生不出好感来。 不用想也，沈宜晴曾经深深的迷恋过这个男人。这么久了，那份恋慕似乎消散不见了。可谁也说不准沈宜晴的心里到底有没有这个男人的影子。 以齐箫的心思，自然巴不得沈宜晴离赵元灏越远越好。 可现在，沈宜晴竟然当着他面应允了赵元灏的邀约…… 齐箫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脑子里，快要被气炸了。 沈宜晴却异常的冷静，静静的应道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在做。箫表哥，你不用为我担心。” 齐箫生平第一次被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眼睁睁的看着沈宜晴随着赵元灏一起迈步。向那边的花园走了。 久未爆粗口的齐箫，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句靠，他妈的这算回事！” 两个人之前还好好的，眉来眼去你侬我侬别提多甜蜜。可这一转眼的功夫，沈宜晴竟然当着他的面跟别的男人走了……好吧，这么说有点夸张。沈宜晴只是和赵元灏去单独了，并没有背叛他的。 可是，即使如此，他也很生气很生气很生气好不好！ 齐箫满心的怒火在胸中汹涌澎湃，一时也静不下心来好好想想是回事。脑子里一片混乱。 就在此刻，一个不识趣的声音在他耳边响了起来箫表哥，你怎的一个人站在这里？一起看戏吧！”赵明珠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笑语盈盈的说道。 任何男人，只怕也抗拒不了这般美貌热情的少女邀请吧！ 只可惜，齐箫不是那些男人中的一个。本就各种烦躁的齐箫，在看到赵明珠自以为娇艳的笑容后，更加不耐烦了。口气自然好不到哪儿去不去不去，我讨厌看戏。咿咿呀呀的，像牙疼似的哼哼唧唧的，听的烦死了。” 这么恶劣的态度却没吓跑赵明珠，她竟然笑着附和道我其实也不大喜欢听戏的，索性就陪箫表哥在这里待会儿好了。” 齐箫巴不得快点撵她走人，耳根子也能清净清净。见她这般模样，眉头皱的更深了我现在烦的很，不想，你还是快些离开吧！” 赵明珠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却还是强自挤出温柔的笑容来箫表哥，你有烦心事情，说来给我听听可好？就算我帮不了，说出来总比闷在心里强是不是？”忍住，无论如何要忍住。都说男子喜欢温柔的女孩子。她今天也要表现出温柔的一面才是…… 齐箫却丝毫不留情面的拒绝道不用了，只要你走的远远的，我的烦心事就没了。” 赵明珠的一腔热情碰了如此冷硬的钉子，脸色别提多难看了，咬着嘴唇，低低的说道箫表哥，我就这么惹人讨厌么？”为你对那个沈宜晴便是千般温柔万般怜爱，对我就是这么冷硬无情呢？ 齐箫不客气的点点头你总算有几分自知之明了。算了，你不肯走，我走好了！这儿就留给你了，你爱待多久待多久！”说完，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扭头就走了。 看着齐箫毫不留情的背影，赵明珠又是委屈又是伤心又是恼火。可她心底的倔强和任性也被齐箫的举动彻底激发了出来，明媚的眼中流露出势在必得的决心。 哼，齐箫，我赵明珠从今天起就跟你彻底耗上了！你就等着乖乖娶我进门吧！ 齐箫若是的冷淡拒绝会激起赵明珠的好胜之心，继而在之后惹出一连串的风波来，只怕肠子都要悔青了。 此刻，齐箫当然都不，随便找了个空位置随便坐了，低头生着闷气。谁也不想理！ 而另一边，沈宜晴随着赵元灏走到了附近的假山处。 赵元灏挥挥手，身后跟着的丫鬟们就立刻远远的退开了，恰好在几个路口分别守着，不虞有人会误闯偷听到两人的对话。 沈宜晴半垂着头，静静的站在赵元灏的面前，一言未发。 赵元灏也没出声，只定定的看着沈宜晴。 从他这个角度看，恰巧能看到那头乌黑的秀发下露出的白皙的脖子。他明明看过比这旖旎百倍的女子风情，可不的，今日只单单看着那一小截白嫩的皮肤，心中便缓缓的升起了丝丝灼热…… 身为一个成熟的男人，他自然很清楚这代表。 眼前这个沉静神秘的少女，已经激起了他前所未有的热情…… 赵元灏眸光微微一闪，不知想到了，忽的温柔的喊了声晴表妹！” 沈宜晴抬起头来，轻轻的应了一声表哥，你特地喊了我，有话要对我说么？” 赵元灏缓缓露出一抹微笑如果不这么说，你会和我一起吗不跳字。素来冷肃的赵元灏，笑起来的时候竟是无比的迷人。 沈宜晴心里悄然一动，脸上却平静如常表哥就别捉弄我了。有话，直说无妨！”终归是孤男寡女，在一起待的久了，于闺誉有损。 见她不为所动，赵元灏倒也没觉得失望，反而笑了起来晴表妹，我想问你，六年前你曾落过水是吗不跳字。 好端端的，忽的提起这个来了？ 沈宜晴的警惕之心大起，脸上却露出了笑容来表哥真是奇怪，忽然问起这个来了？”这个老黄历还翻出来做？ 赵元灏漫不经心的笑了笑随便问问罢了。对了，说来也凑巧的很，就在你落水前的那几日，婉君身边的丫鬟若云，在庄子上得了重病去了。” 虽然来之前做了诸多心里准备，可在听到这句话时，沈宜晴还是忍不住脸色一变。 他说这些是意思？难道，他了？ 不能慌，千万不能慌！他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这世上，除了她之外，谁也不拿不出任何证据证明她就是若云。 沈宜晴不停的在心中如此安抚，勉强平静了下来表哥，你说这话是意思，我一点都听不懂呢！” 赵元灏直直的盯着沈宜晴的脸庞，连一丝神情变化都不肯放过，看似随意的笑道我不过随便说说罢了，表妹又何需紧张。” 沈宜晴暗暗握了握拳头，然后抬起头来，嫣然一笑表哥，不瞒你说，我也听说过若云这个名字呢！” “哦？”赵元灏意味深长的拖长了音调这倒是奇怪了，她不过是婉君身边的陪嫁丫鬟，且早早就去了。你是从哪里她这个人的？” 沈宜晴已然镇定了下来，装模作样的叹道三年前，我在水池边滑了一跤，连累的表嫂小产。之后，表嫂特地喊了我进屋。我几句话还没说，她就激动起来，不知的，老是在我面前提到了若云这个名字。我当时可被吓的够呛呢！” 说着，好奇的看向赵元灏对了，表哥，这个若云到底得了病，竟是早早的就死了？” 赵元灏紧紧的盯着沈宜晴的脸，口中淡淡的应道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当时婉君也在庄子上，被若云的意外病故刺激的早产，后来，等回了府之后，整整休养了几个月才好。每每提起若云，她便伤心落泪不已。后来，我便没有再多问了，免得老是勾起婉君的伤心事来。” 伤心事？只怕是亏心事吧！ 沈宜晴心里暗暗冷笑一声。 萧婉君固然心狠手辣，可眼前的赵元灏也未免太过冷血了。当年的她，毕竟是曾经伺候过他枕席的女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他却从未想过要去查一查她的死因…… 沈宜晴微有些波动的心，此刻彻彻底底的冷静了下来，直直的看向赵元灏的眼底表哥，你要对我说的话，就是这些么？若是没有别的，我可以走了么？” 赵元灏略有些意外看着一脸淡漠的沈宜晴，脑子里不停的转着各种念头。脱口而出的却是若虹怀上身孕之后，一直有些惴惴不安。” 沈宜晴不动声色的挑眉哦？是吗？怀孕可是好事一桩，她反倒不安起来了？” 有了她的前车之鉴，只怕若虹心里根本没法子踏实吧！也不萧婉君有样的甜言蜜语安抚住了若虹一直到生产…… 赵元灏凝视着沈宜晴明亮的双眸，轻轻的说道我也不清楚是回事。所以，有一次，只有我和若虹独处的时候，我特地问了她。” 沈宜晴默然了片刻。 若虹啊若虹，你到底在赵元灏面前说了些？ 赵元灏似看出她心底的波澜一般，又接着说道你想不想，她对我说了些？”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沈宜晴忽然有种荒谬可笑的感觉。 实上，她也真的笑了起来，干脆利落的拒绝不，我不想。” 第三百七十三章初次冷战 今天的沈宜晴，屡屡出人意料。 赵元灏也有些惊诧了，微微眯起眼睛你真的不想？” 沈宜晴淡淡的重复道是，我不想。若云也好，若虹也罢，她们的事情跟我有关系？当故事听着解闷罢了。表哥若是想继续说下去，还是另找个听众好了。” 比如说萧婉君，她一定很乐意听这些故事的。 赵元灏定定的看了沈宜晴两眼，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复杂若虹说的没，你果然变了许多……” 沈宜晴蹙眉打断了他的话表哥，这些奇奇怪怪的话，我真的听不懂。如果你特地约我到这儿来，只是为了说这些。请恕我不便奉陪！”说着，略一施礼，便扭头走了。 她走的并不快，步履轻盈稳妥，丝毫看不出有任何异常。 赵元灏本也不敢确定，只是心存试探罢了，如今更没了理由挽留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然后，赵元灏默然的立在原地，良久都没有动弹，心里空荡荡的，怅然若失。 而沈宜晴的平静，只维持到了走出赵元灏视线的那一刻。 兰初和采梅两人本默默的跟在后面，待见到沈宜晴脸色苍白身子微颤时，俱都吓了一跳，忙一左一右搀扶住了她的胳膊，异口同声的急切问道，你这是了？” 沈宜晴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没。” 兰初忿忿的说道，你就别瞒我们了。是不是世子爷说难听话了？”刚才赵元灏特地将她们都支开，也不知和说了些，竟使得脸色这般难看。 采梅也是很是心疼的说道好，你若是有委屈，就和奴婢们说一说。虽说奴婢力微帮不了，可至少也能为分忧啊！” 看着两张关切的俏脸，沈宜晴心情稍稍好了些。只是心底的那些秘密，她绝不愿意和任何人分享。 因此，她默然了片刻，便扯出了笑容来你们两个无需担心，表哥喊了我，只是想问一问有关表嫂的事情罢了。对了，之后，千万别和任何人今天的事情。也免得有多嘴多舌之人捕风捉影，在背地里说些不三不四的话。” 兰初和采梅一起点头应了。不用沈宜晴吩咐，这些她们也懂的。还是未出阁的少女，若是被传出和男子私下独处的话来，可对闺誉大大有损呢！ 沈宜晴深呼吸口气，将所有纷乱的思绪都挥出了脑海。挺直了身子，慢慢的走了。 苦心隐藏了多年的秘密，今日却接二连三的被人察觉。萧婉君，齐箫，还有赵元灏，都已经心知肚明她的真正身份。 她不接下来还会出现样的风波，也不未来的人生路上还有样的坎儿在等着她。 不过，不管样，她都要挺直了身躯走下去。 就算萧婉君犹不死心的试探，就算赵元灏态度晦暗不明，就算齐箫她的往昔心有芥蒂，她也会好好的活下去。不让任何人小觑了她。 沈宜晴不动声色经过齐箫的身边，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的去了去了齐氏身边坐下。一直到唱戏结束的那一刻，都不曾再看齐箫一眼。 而素来嬉皮笑脸从不生气的齐箫，也一反常态绷着脸，并未主动和沈宜晴。最多时不时的看沈宜晴一眼。 只是，不管看多少回，沈宜晴都在一脸镇定从容的笑着看戏，仿佛也没发生过一般淡然。 齐箫心底的那股子郁闷窝火越发的厉害了，还有一股说不出的苦涩在心头流淌。 沈宜晴，你的心里究竟在想些？难道就一点都不在意我的感受吗？我的情意，在你的眼中难道就一点分量都没有吗？ 齐箫的心情跌到了谷底，连掩饰的心情都欠奉。 待客人纷纷散去之际，齐氏也去向沈湘辞别。袁氏本就坐的不远，见状忙也笑着凑了，亲热的和沈湘絮叨了几句。 沈宜晴漫不经心的站在大嫂郭海棠身边，待眼角的余光瞄到赵元灏夫妻两人时，心里一动。却并未退缩，反而笑盈盈的看了，点头示意。 赵元灏深深的凝视了她一眼，眼底迅速的掠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可还没等看清楚，却极快的恢复了镇定自如。 一旁的萧婉君没有过赵元灏的在意，不由得暗暗咬牙，好不容易挤出了一抹笑容来，心里却暗暗恼恨不已。 所料没，赵元灏果然对沈宜晴动了心思…… 好在客人众多，赵元灏夫妻两个光是送客就够忙碌的，自然也没有来和沈宜晴。 沈宜晴一直维持着得体的微笑，直到上了马车之后，才放软了身子，疲惫的靠在了坐垫上，悄然闭上了眼睛。 齐箫阴郁不快的脸庞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然后便牢牢的占据着她的思绪，挥之不去。 不用想也，齐箫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不然，以他的个性，早该来缠着和好才对。沈宜晴悄然叹口气，心里有些酸酸的，又有些苦苦的。 相识相处六年有余，这还是齐箫第一次真正生她的气…… 之后的几天里，沈宜晴的心情一直很低落。惯常挂在脸上的微笑，也显得格外漫不经心。时不时的便分了神。 身边的丫鬟很快就察觉出了她的异样，当着面不敢多问，背地里不免嘀咕了几回。 许妈妈本就觉得沈宜晴不对劲，再盘问过兰初采梅之后，心里便有了数。特地寻了闲空，端着一壶菊花茶进了书房，笑吟吟的说道，喝口茶休息会儿吧！” 沈宜晴正低头抚琴，闻言停了手，微笑着点点头。 许妈妈先是随意的闲扯了几句，然后故意试探的问道这几日可是觉得郁闷？要不，老奴便派人送个信给香菱，让她陪陪如何？” 香菱如今是齐箫院子里的管事娘子，见了香菱，便能齐箫的近况。说不定还能从中传话呢！ 沈宜晴喝茶的动作顿了一顿，显然明白了许妈妈的言外之意。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只垂下了眼睑，不知在想些。 许妈妈心里却是一喜，看来，这些话是说到心坎里去了。只不过脸皮薄不好意思点头罢了，现在天色不早了，此时派人传话未免有些迟了，等早晨，老奴便亲自去跑一趟。” 沈宜晴抿着嘴唇，轻轻的点点头有劳许妈妈跑一趟了。” 许妈妈马到成功，笑眯眯的推门出去了。 书房里的琴声又断断续续的传了出来，不过，这次的琴声可要比刚才轻快的多了。许妈妈不由得哑然失笑。 采梅好奇的问道许妈妈，你到底和说了？”刚才的琴声还没精打采的，现在可欢快了不少呢！ 许妈妈笑着眨眨眼明儿个你们自然就了。”任凭几个丫鬟追问，却是神神秘秘的不肯多说了。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许妈妈早早的便吃了早饭出府去了。 沈宜晴惯例去了书房，偌大的书房，曾经溢满了沈家欢声笑语。只可惜现在却是空荡荡的，只有沈宜晴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沈宜晴环顾空荡荡的四周一眼，轻轻的叹了口气。心底掠过一丝淡淡的惆怅。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就算是亲也不例外。到了出嫁的年龄，一个个便如同燕子般飞到了别人家中，冠上了夫家的姓氏，成了夫家的人。想见一面都不容易。 昔日热闹的书房，如今冷冷清清的，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再过个一两年，她也会出嫁。这个书房，就彻底弃之不用了吧！ 陈夫子走进来之后，见到的便是沈宜晴怅然若失的叹息，忍不住笑问四这是了，好端端的，叹气做？难道是我昨天留的课业任务太多了么？” 沈宜晴笑着应道夫子见笑了，我只是见偌大的书房只剩下我一个人，心里有些感怀罢了。” 一向严肃古板的陈夫子，竟然也跟着叹了口气大二都出嫁了，如今三也在待嫁，再过个一两年，就轮到四了。” 到了那个时候，几个教导的女夫子们，只怕也要被辞退了吧！ 在沈府待了这么多年，乍然想到会离开，陈夫子的心里也升起了依依之情。 沈宜晴没料到会勾起陈夫子的感伤来，连忙笑着扯开话题夫子，昨天教的那篇文章我已经能背上来了，这就背给夫子听听如何？” 陈夫子笑着点点头，果然把那一丝感伤抛到了脑后，凝神听了起来。边听边暗暗点头，四虽不是最聪明的，却是最最勤奋努力的。这两年来进步实在是不小呢！ 就在沈宜晴悦耳的背书声中悄然的滑过。 忽的，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书房外响了起来夫子，我可以进来么？” 陈夫子先是一愣，旋即高兴的笑了起来，快步走开了门。 --------------- 这两天一直颈椎不舒服，低头码字都受不了。准备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这两天暂时一更。到了下周一，再尽量恢复两更。具体更新情况，得看身体恢复的样了~么么大家，希望亲们谅解~ 第三百七十四章意外来客 站在门外的美丽女子，不是沈宜芳又是谁？ 沈宜芳展颜一笑夫子，好久不见了！” 陈夫子乍然见到两年多未见的沈宜芳，竟也有些激动无措了二，你今儿个有空了，快些请进来。” 沈宜晴早已喜笑颜开的迎了上来好二姐，你可总算了，母亲这几日一直念叨着你呢！” 沈宜芳抿唇笑道我总得收拾些再吧！”既然得了婆婆首肯，自然要多住些日子再嘛！ 沈宜晴立刻听懂了沈宜芳的言外之意，呵呵笑了起来。刚才还稍嫌冷清的书房，顿时显出了几分热闹来。 沈宜芳笑眯眯的扫视书房一圈，叹道以前总觉得在书房里学习枯燥单调，恨不得日日休息才好。可不知的，这两年我想的最多的，就是在书房里和们一起有说有笑的日子呢！” 陈夫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瞄了沈宜芳一眼二，在书房里学习就那么的枯燥单调么？” 沈宜芳嘿嘿一笑，和沈宜晴交换了个会心的眼神，一起笑了起来。 陈夫子的课也上的差不多了，索性丢开书本，和沈宜芳闲聊了起来。 对这个严肃的陈夫子，沈家们一直是敬畏有加，平日里谁也没这个胆子和陈夫子闲扯。如今换了个身份对话，沈宜芳忽然觉得陈夫子也别有一番可爱。 沈宜晴也笑盈盈的不时插嘴，气氛甚是融洽热闹。 过了片刻，季夫子也翩然来了。待见到沈宜芳之后，自然又是好一番热闹。谁都没了上课的兴致。 沈宜芳笑着说道我自出嫁之后，便极少。每次也是匆匆忙忙的，竟是再也没见过两位夫子。今天难得有这样的好机会，还请两位夫子留下来一同用午膳如何？” 季夫子应的很爽快，陈夫子稍微犹豫了片刻，也笑着应了。 到了中午，几人一起去了齐氏那里。齐氏早已得了消息，备下了一桌子丰盛的菜肴。沈奕文沈奕轩弟兄两个正陪着赵元朗说笑。见沈宜芳等人进来，都是笑着起身相迎。 沈宜晴本是笑盈盈的，却在瞄到赵元朗身边的娇艳少女时微微蹙了眉。 赵明珠竟然也跟着来了！ 沈宜芳回娘家小住，她跟着来凑热闹？ 沈宜晴心里不停的闪过一连串的念头，脸上自然的浮出客气的笑容来明珠时候来的？我没能去迎一迎，还望明珠不要见怪。” 赵明珠展颜一笑四和我这般客套做，我在家里闷的慌，便厚颜跟着哥哥嫂子一起到沈家来做客。四不嫌我冒昧就好。” 沈宜晴忙笑道明珠这样的贵客，平日里想请都请不来呢！我巴不得明珠多住几日呢！”就算心里再不待见赵明珠，毕竟来者是客，总得客套几句。 赵明珠咯咯的笑了四这么说，我可高兴的很呢！今后少不得要多多叨扰，四可别嫌我烦。” “哪里哪里，每天都去找我玩我才开心呢！”赵明珠演技不，可沈宜晴却是更甚一筹，脸上的笑容别提多热情了。 齐氏笑呵呵的说道你们两个如此谈得来，便坐一起好了。晴姐儿，你可要好好尽尽地主之谊，这几日书房就暂时别去了，多陪陪你二姐和明珠。” 沈宜晴乖巧的点头应了，果然坐到了赵明珠身边。一会儿夹菜，一会儿盛汤，忙活的不得了。 齐氏看在眼底，很是满意的笑了笑。 赵明珠是沈宜芳的小姑，又是南王府的郡主，自然要招待好了。也免得刘氏心里不痛快，再把闷气撒到沈宜芳的头上，可就不好了。 沈宜芳却赵明珠此次前来的目的并不单纯，心里嘀咕个不停，暗暗朝沈宜晴使了个眼色。 沈宜晴立刻领会了她的心意，刚一吃过了饭，便随意找了个借口告退母亲，刚才吃饭的时候，我不把汤洒到了衣服上，现在想换一件衣服再。” 齐氏瞄了一眼，果然见到沈宜晴的裙摆上被溅了几滴汤汁，便点头应了。 沈宜芳立刻笑着说道四妹，我陪你一起去吧！” 两人堂而皇之的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一起溜了出来。 沈宜芳笑嘻嘻的抵了抵沈宜晴的胳膊四妹，你可真是越来越狡猾了。我都没看清楚你时候把汤汁滴到裙子上的呢！”只那一转眼的功夫，沈宜晴的手脚可真是快的很。 沈宜晴嘻嘻一笑，不答反问二姐，你此次小住，怎的把赵明珠也带了？”她和赵明珠不对盘一事，沈宜芳可是的一清二楚。偏偏将赵明珠一起带了，真的好生奇怪。 “你当我想带她么？”沈宜芳叹口气她主动说要跟着我一起，我不好拒绝，便托辞说此事得婆婆点头才行。结果，她就跑到婆婆面前撒娇闹腾，婆婆便点了头。我不带她也不行啊！” 简而言之一句话，赵明珠死皮赖脸的要跟着来，她也没法子。 沈宜晴也叹口气算了，来都来了，好好应付她几日就是了。”少不得要委屈几日了。 沈宜芳略有些歉然的一笑四妹，真是对不住了。婆婆张口，我也不好拒绝。这几日你得受些委屈了。” 自家，也无需遮遮掩掩的客气。沈宜晴坦白的应道你放心，我尽量让着她就是了。” 再不喜欢她，也不能在这几天里表露出来。免得赵明珠告状，到时候受气的可就是沈宜芳了。 沈宜芳感动的一笑，悄然握住了沈宜晴的手。两个就这么拉着手，一路走了。 刚一踏进院子，沈宜晴便察觉到了气氛的异常。丫鬟们一个个都不见了踪影，只有老实的冬儿在守门。一阵阵隐隐的笑声从屋子里传了出来。 沈宜晴心里一动，脸上绽放出了欢喜的笑容来冬儿，可是香菱了？” 冬儿连连点头正是，香菱姐是跟着许妈妈一起的呢！” 沈宜晴抿唇一笑，脚步都跟着轻快起来。 香菱在屋子里也听到了动静，连忙笑着推门走了出来，盈盈的上前行礼问安奴婢见过两位。” 沈宜晴笑道若早你，我也该早点才是。” 沈宜芳故意板起脸孔瞧瞧你，见了香菱就把我这个抛到一边了。今早我，也没见你这么高兴呢！” 丫鬟们都被逗的咯咯笑了起来。 秋寒本站在沈宜芳身后，见了香菱，忍不住也上前一步，略有些激动的喊了声香菱，好久不见了。” 香菱眼睛一亮，欢喜的拉起了秋寒的手好秋寒，我可好久没见你了，你可越发的漂亮了。今儿个难得有机会见面，我们两个可得找个地方好好聊一聊。” 沈宜晴适时的叹口气，来了句瞧瞧香菱，见了秋寒就把我抛到一边了。” 众人笑做了一团，一时之间，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热闹的不得了。院子里喧闹的程度和集市也差不多。 笑闹了一会儿过后，沈宜晴便回了闺房里换衣服，沈宜芳顺利成章的跟了进去。 秋寒和香菱很自然的守在了门口，那种熟悉的感觉俱都涌上了心头，忍不住对视一笑。 当年便是这样，两位在房中窃窃私语，她们两人则守在门外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今天又能重温当年的感觉，真是分外的亲切呢！ 秋寒打量香菱几眼，只见香菱面色红润神清气爽，本就俏丽的容貌更添了几分初为妇人的风韵。 秋寒由衷的叹道香菱，你在齐家一定过的很不吧！” 香菱点头轻笑表少爷待人随和，从不摆架子，对我也很关照呢！” 秋寒会心一笑表少爷爱屋及乌，待你自然不会差的。”光是冲着四，齐箫也会把香菱安置的好好的。 “对了，齐铁柱对你样？”秋寒好奇的询问道。 香菱俏脸微红他待我也极好的，都顺着我的心意。” 秋寒羡慕不已香菱，你真是好福气。”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香菱也算有了个好归宿呢！ 闲扯几句之后，香菱很自然的问道对了，秋寒，你现在过的如何？”早就听说秋寒做了赵元朗的通房丫鬟，却是没人清楚秋寒的在王府里过得样。 秋寒笑了笑有照拂着，我过的很好。”话虽如此，可秋寒的脸上却不自觉的流露出了一丝黯然。 香菱素来聪慧，立刻察觉出了异样。秋寒只说沈宜芳待她好，那么赵元朗对她又如何呢？ 掂量再三，香菱终于将到了嘴边的问话又咽了。算了，还是别多问了。也免得秋寒心里不痛快。便笑着扯起了别的闲话来。 秋寒很配合的转移了话题，心里却浮起了一丝伤感。同是主子身边最得宠的丫鬟，可她和香菱的命运，却是截然不同啊！ 第三百七十五章耍点心计 屋子里，沈宜芳和沈宜晴也在说着悄悄话。 “四妹，那一日在镇远王府，你和箫表弟是不是闹别扭了？”沈宜芳忽的问道。 沈宜晴微微一愣，本想否认，可看着沈宜芳关切的眼神，不知的又改了心意，轻轻的点了点头。 沈宜芳叹道我一猜就是如此。都怪明珠，好端端的非要把刘子安也带了，尽是给你们添堵。” 很显然，沈宜芳是误会了。 沈宜晴却也没打算解释，只含糊的应道二姐不必担心，齐箫的脾气来的快去的更快。不会真生我气的。”这些话不知是在安慰沈宜芳，还是在安抚。 沈宜芳柳眉一挑，笑着点头这倒也是，箫表弟虽然任性倔强了些，可对你一直是百依百顺。估摸着气头一过，就会好了。” 正说着话，就听到秋寒的声音响了起来太太派人来请两位呢！” 沈宜晴和沈宜芳只得停住了，一起出了屋子。 香菱一直没找到机会和沈宜晴，见状心里有些着急了。她如今的身份不比从前，就算主子再宽厚，她也不好留在沈家过夜的。总得吃晚饭前赶回齐家才好。可看这个架势，只怕沈宜晴在天黑前都不见得有闲空呢！ 沈宜晴也朝香菱看了香菱，你在这儿和兰初她们好好聊会儿，我若是有空的话，待会儿再找你。” 香菱心下稍定，点了点头。 孰料这一等就是一个，日头都偏西了，也不见沈宜晴。 香菱踌躇了片刻，便悄悄扯了许妈妈到一边许妈妈，我不便久留，现在便得了。若是，烦请您告诉一声。就说表少爷这些日子心情一直不好，连练武都没了精神呢！” 许妈妈略一思忖，低声问道香菱，你今天出来之前，可向表少爷禀报了一声么？” 香菱点点头禀报过了。” “那……表少爷就没说吗不跳字。许妈妈试探的问道。 香菱蹙眉摇头表少爷这几日心情不佳，已经发了不少回脾气，我们躲都来不及，哪里敢往前凑。今天早上我去禀报的时候，表少爷都没说，只点了点头，便挥手让我退下了。” 平日里，每每香菱要回沈府了，齐箫都笑眯眯的让香菱带些话给沈宜晴。可这次的反应却是截然相反。不用问也，定是齐箫和沈宜晴两人闹别扭了！ 许妈妈叹口气也罢，你就先吧！若是表少爷问起，你就说这几日心情低落，连饭都不肯吃，人整整瘦了一圈。” 香菱先是一愣，旋即明白了许妈妈的用意，顿时掩嘴笑了起来。 齐箫若是听了这样的消息，只怕再生气，也会忍不住要来看看沈宜晴究竟样了吧！只要两人见了面，有样的误会解释不开的？ 到底姜是老的辣，许妈妈这主意实在是太好了！ 香菱赶回了齐府之后，还没等喝口茶休息片刻，齐箫身边的大丫鬟语桐便了，笑着说道香菱姐，你可总算了。少爷一都问了好几遍了，说是让你一就去见他呢！” 香菱哑然失笑，立刻起身，和语桐一起去见了齐箫。 一路上，语桐有意无意的试探道香菱姐，你此次，可见着表了么？少爷这几日心情不佳，是不是和表闹别扭了？” 香菱哪里肯说实话，敷衍的笑了笑主子们的事情，我们做下人的哪里方便多问。” 语桐勉强的笑了笑，识趣的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香菱瞄了语桐一眼，心里暗暗嘀咕不已。这个语桐，心里只怕还在做通房丫鬟的美梦吧！对齐箫和沈宜晴的事情可关心的很呢！ 齐箫焦躁不安的来回踱步，待见到香菱进来，立刻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走上前来问道香菱，你此次，见到你们了吗不跳字。 香菱心里暗暗好笑，却也习惯了齐箫的急性子，故意叹了口气，脸上挤出了愁容来见是见到了，只是……” “只是？”齐箫急急地追问，俊朗的脸上满是关切。 香菱酝酿了片刻，眼圈悄然红了这几日茶饭不思，整整瘦了一大圈。时总有些强颜欢笑的，我问兰初她们回事，她们也说不。” 齐箫听了心痛不已，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了沈宜晴憔悴失意的样子。然后，低落了几日的心情，愈发的焦躁起来。 低着头绕着屋子走了两圈之后，齐箫下定了决心我就去沈府一趟看看。” 香菱心里一喜，脸上却露出讶然的神情来少爷，是不是该先送给帖子……” “不用了！”齐箫不耐烦的挥挥手我去姑姑家，还送帖子。就这么定了！”若不是天色已晚，他巴不得现在就去才好！ 香菱不再多劝，心里暗自得意。 站在一旁的语桐，神情黯了下来。 少爷一听说表身子不适，便急急的要去探望，那份关切和在意明明白白的摆在了脸上。这样的少爷，心里哪里还容得下别的女子…… 且不说齐箫这边反应如何，沈宜晴今天倒是心情不。虽然有赵明珠在一旁有些碍眼，可是和沈宜芳重聚，感觉却是极好的。 在南王府的那些时日，沈宜芳身体欠佳心情低落，又有一干闲杂人等在旁边晃悠。纵然相聚，也远不如往日里亲昵随意。现在却是在沈家，一草一木都是异常熟悉，昔日那种亲密无间的感觉顿时又了。 只可惜晚上的太迟，香菱已经走了，今日连说几句体己话的功夫都没有呢！ 沈宜晴略有些惋惜的叹口气许妈妈，香菱说了没有？” 许妈妈把早已准备好的答案连忙奉上香菱倒也没说，只说表少爷这些日子心情不好，常发脾气，进进出出都得提着呢！” 齐箫心情不好常发脾气？ 沈宜晴默然了半晌，也没说。 可许妈妈何等精明，立刻看出沈宜晴绝没有表面显露的那般平静。微一掂量，便悄然退了下去。 兰初本打算进屋子伺候，也被许妈妈拦了下来等招呼了，你再进去。”此刻的沈宜晴，大概也只想静静的待着不希望有人打扰吧！ 兰初一愣，有些不解的看向许妈妈刚才还好好的，现在又是了？” 许妈妈笑着叹息年龄渐长，心思自然也重了。”她亲眼看着沈宜晴从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长成了姿容出众的少女，心里的感慨自然比别人也多的多。 兰初会意，果然在门口候着，没有进去打扰。 屋内的沈宜晴，一个人静坐良久，不知想到了，忽的幽幽的叹了口气。眼底掠过一丝怅然。 现在的齐箫，心里会如何的看她？ 在她曾经恋慕另一个男人，还为别人生了孩子之后，齐箫还会像以前一般毫无芥蒂的喜欢她么？ 本以为可以抛开过往，迎接新的人生。可现在看来，是她想的太过美好了…… 一夜辗转难眠，到了第二天，沈宜晴的精神自然好不到哪儿去。眼下还有淡淡的黑眼圈。只得敷了些脂粉才出去见人。 别人没留意，沈宜芳却是看在了眼底，悄悄的扯了沈宜晴到一边，低声问道了？昨夜没睡好么？” 在沈宜芳的面前，沈宜晴也没了遮掩的心情，轻轻的点点头。 沈宜芳略一思忖，就猜到了其中的原委，安抚的拍了拍沈宜晴的手，碍于人多，却也不好多说。 就在此刻，秋水笑吟吟的走了进来禀报道太太，表少爷来了！” 齐氏有些意外，旋即笑着说道快些请进来。” 沈宜晴的心里猛然一跳，忍不住向外看去。 从未有一刻，她如此的渴望见到他！ 沈宜芳察觉到沈宜晴的异样，忍不住低头轻笑。一向冷静自持的四妹，遇到了感情的问题，原来也如此的不淡定啊！ 赵明珠本是百无聊赖，听到齐箫来的消息，顿时眼睛一亮，笑容溢满了眼角眉梢。 在众人的瞩目下，齐箫一如既往的笑着走了进来。那笑容比天上的太阳还要耀目，瞬间照亮了整个厅子。 “姑姑，我不请自来，你不会嫌弃我吧！”齐箫嬉皮笑脸的扯着齐氏的袖子，旁若无人的卖萌撒娇。他本就长的俊美漂亮，表情更是生动，这么一撒娇，不仅把齐氏拿下，一旁的诸人也都掩嘴笑了起来。 齐氏连连笑道我巴不得你天天都来才好，哪里会嫌弃。” 齐箫又笑着和众人一一打了招呼。赵明珠迫不及待的主动上前寒暄了几句。 对于赵明珠的意外出现，齐箫并未动容，只挑挑眉，便笑着点点头了事。 不待赵明珠有反应，齐箫便直直的走过了她身边，站到了沈宜晴面前，笑着喊了声晴，好久不见了！” -------------- 书名：阿莞 作者：予方 简介：前世为了报仇，她失去了所有尊严，泯灭良知伤害无辜。 这一世，她不会为了仇恨而失去自我，她要守护的幸福。 第三百七十六章和好如初 齐箫还是没个正形，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就连夸张的话语也一如往昔。 往日里，沈宜晴总不太习惯他这副散漫不正经的样子。可今次见了，却异常的亲切熟悉温暖。心里有丝甜意，却又有些酸酸的，一直惶惶不安的心，慢悠悠的沉到了心底。 “箫表哥，好久不见了。”沈宜晴微微一笑，一如既往的打了招呼。 他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一直提着一颗心，最怕沈宜晴冷着俏脸不肯理他。如今见沈宜晴言笑晏晏，心情立刻好了起来，咧嘴笑道我这次来，打算住上几天再，要多多打扰了。” 沈宜晴轻笑出声欢迎之至。”然后对视一笑。 两人闹了几日的别扭和不痛快，就在这相视一笑中悄然散去。 看着沈宜晴略显憔悴的脸庞，齐箫的眼中流露出心疼和怜惜来你这几日瘦了一些。”都怪他不好，做不好非要和她闹别扭。 她生性内敛擅于掩饰太平，就算有再多的心事脸上也总逼着笑。那一天她被赵元灏喊到了一边单独，虽是笑着走了出来，可说不准她的心里正翻江倒海难过无比呢！而他，却忙着吃飞醋，不但没有主动上前去和她。还故意绷着脸…… 想及此，齐箫的心里愈发的懊恼了，恨不得给几拳。 沈宜晴看着掩饰不住情绪的齐箫，抿唇笑了我这几日胃口不佳，难免消瘦了一些，表哥不用放在心上。” 齐箫从来不喜欢含蓄矜持那一套，高兴就挂在脸上，不开心也是如此，别人总是能一眼看出他的心情好坏来。 以前她曾觉得，齐箫应该学着收敛的性情。不要总是那么特立独行。可现在想想，如果齐箫变的和周围的贵族少年一般，那还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齐箫么？ 齐箫凝视着沈宜晴，想说些，可周围还有一堆人在，只得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心里暗暗想着，一定要找个机会和沈宜晴单独的“交流”才是。 齐箫心情一好，时愈发的神采飞扬，不管和谁聊天都是兴致勃勃。 沈宜芳看看到处乱窜没一刻消停的齐箫，再看看展颜微笑的沈宜晴，抿唇笑了起来。两人还是这样子让人看着更舒心啊！ 赵明珠竭力克制着心底的嫉火，故作无事的和沈宜晴一起说笑。她既已决定了跟着到沈家来，自然有了各种心里准备。虽然觉得齐箫和沈宜晴默契甜蜜的样子有些碍眼，可不忍又能如何？ 对赵明珠来说，能见到齐箫更重要些！ 齐氏不动声色的瞄了笑的异常灿烂的赵明珠一眼，又瞄了眉飞色舞的齐箫一眼，心里略略有了数。却只当做也没察觉一般，笑吟吟的陪着众人。 到了正午，众人在齐氏的院子里用了午饭。休息片刻之后，齐箫就静极思动了，提议一起去荷塘边赏花。 齐氏被吓了一跳，连连摆手万万不可，荷塘边你还是少去为好。” 沈宜芳等人都掩嘴笑了起来。自打六年前齐箫和沈宜晴一起落水被救之后，每次一提要去荷塘，齐氏便是这个反应。这就是所谓的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绳了。 齐箫笑着说道姑姑，我都这么大了，不会像以前那样胡闹的。你就放心好了！” 齐氏本还不肯同意，却奈不过齐箫的死缠烂打，只得勉强点头应了，然后反复叮嘱道到了荷塘边，你切记不要靠的太近，还有……” 齐箫不假思索的点头应了，实则左耳进右耳出，压根没放在心上。满心只盘算着到了荷塘边，该找个机会和沈宜晴单独待在一起说。 赵明珠好奇的低声问道大嫂，箫表哥以前在荷塘边出过事情？”听齐氏的语气，似乎不是小事呢！ 沈宜芳低声笑道箫表弟小时候最是调皮，非拉着四妹一起去了荷塘边玩耍，结果两人一起掉了进去。若不是救的及时，只怕两条小命就都回不来了。” 赵明珠听的心惊肉跳，追问了几句细节。 沈宜芳趁机低语道……说来也奇怪，往日里箫表弟最是调皮惹人厌，可落水被救之后，倒是变的讨人喜欢了。而且，箫表弟和四妹的感情也越发的好了呢！”大概是因为曾一起同生共死过，因此齐箫对沈宜晴总有种特别的感情。 赵明珠也不是蠢人，自然听出了沈宜芳的言外之意。却抿紧了嘴唇，一言未发。 就算齐箫和沈宜晴青梅竹马感情不，那又如何？男婚女嫁之事，是要看缘分的。说不定，齐箫真正的有缘人是她呢！ 沈宜芳见赵明珠倔强的样子，暗自头痛不已。明示暗示旁敲侧击了好多回，可压根没效果。赵明珠还是不肯死心…… 众人各怀心思，一起向荷塘边走去。 赵元朗来沈府也不止一回了，可每每见到姹紫嫣红风景秀丽的沿途景致时，总忍不住赞上几句。 沈奕文笑着回敬道南王府的奢华精致，我们沈府可是大大不及。” 事实上，南王府和沈府本就是不同的风格。南王府的富丽堂皇处处奢华固然令人震撼，可沈府的景致也是别具一格。毕竟是建府近百年的世家，自有其深厚的底蕴。 齐箫没心思和他们两个大男人，目光时不时的往后面瞄两眼。到后来索性放慢了脚步，凑到了沈宜晴的身边来，笑嘻嘻的搭话晴，你昨天没睡好吧！” 虽然敷了粉遮掩，可近距离看之下，黑眼圈还是隐约可见的。 沈宜晴见瞒不，只得点了点头。 齐箫故意叹口气，故作可怜的说道你只不过昨天没睡好，我就可怜了，自从那天之后，就一直吃不香睡不好的。” 沈宜晴瞄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哦？是么？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惹得齐二少爷生气了？” 那一天的事情到底怪谁，还真的不好定论。只能说各有各的坚持和立场。齐箫会生气其实可以谅解。只是赵元灏的邀约，她不得不去。 齐箫嘿嘿一笑，摸了摸鼻子。论起口舌之利，他其实也是个中高手。不过，每每到了沈宜晴面前，这浑身的本事就施展不开来了。 只要她肯理他，奚落几句的，真的不算啦！ 见齐箫逆来顺受的模样，沈宜晴倒也不好再说下去，改而问道听香菱说，你这几天常冲身边的丫鬟小厮发脾气是么？” 齐箫讪讪的笑了笑，算是默认了。 沈宜晴微微蹙眉，嗔怪的说道就算心里有些不痛快，也不该拿身边的人撒气吧！你不是一贯懂得尊重别人体恤他人的么？” 前世做了十几年的丫鬟，那种被人吆来喝去随意谩骂责罚的滋味，实在令人无法忘怀。因此，沈宜晴最最不喜这样的事情了。 齐箫挠挠头，歉然的一笑是我不好，下次绝不会这样了。” 心情无比郁闷的时候，看都不顺眼，不自觉的便冲身边的人发起了脾气。事后，他也暗暗后悔自责了几次。如今被沈宜晴这么一说，更觉得后悔了。 沈宜晴抿唇笑着点点头，随意的闲扯了几句。 荷塘在沈府的最东侧，如今正是荷花盛放的时节。粉红或白色的荷花在碧绿的荷叶的映衬下，美丽不可方物。娉婷婀娜的荷花在风中轻轻的摇曳，散发出一阵幽幽的清香，令人陶醉不已。 看着眼前的美景，各人都有了不虚此行的感慨。 齐箫笑嘻嘻的往池子边走了几步，正待蹲下身子摘一朵荷花，就听的沈奕文揶揄的笑道箫表弟，你可千万些。不要再掉进荷塘里去，你这么重，我可救不了你。” 齐箫嘿嘿一笑表哥你尽管放心，我绝不会掉进去的。倒是你才要更加些。没记的话，你是个旱鸭子根本不会水的吧！” 沈奕文被奚落的满脸无光，忿忿的说道你倒是会取笑我。有本事你下水游给我看看。” 齐箫挑眉一笑好，我就游给你看看。”说着，便噗通一声跳进了池塘里，溅起了一片水花。 沈宜晴心停跳了一拍，急急的喊道箫表哥，你些。”就算明齐箫后来学会了游泳，可眼睁睁的看着他这么跳进荷塘里，一颗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 其余众人也都被吓了一跳，纷纷走到了池子边张望。却半晌也没见到齐箫露出头来。 沈奕文有些不安了，糟了，箫表弟该不是在逞能吧！这荷塘可深的很，这么跳进去，该不会有事吧！” 赵明珠紧张的握紧了手中的帕子箫表哥他真的会游水吗？要不要派人下去看看？” 赵元朗皱着眉头，沉声说道你们都别着急，我来下去看看好了。” 沈宜芳一愣，连忙追问道你的水性如何？” 赵元朗飞快的应道还算过得去。”边说边卷起了袖子，就打算跳进荷塘里。 -------------- 推荐桂仁的《家有鲜妻》，本文已近完结，欢迎围观。一句话简介：纨绔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按下头。 第三百七十七章一朵荷花 就在此刻，忽听的哗啦一声。众人一起看了。 就见齐箫从荷塘中间冒了出来，满头满脸的水，自然说不上潇洒。可脸上的笑容却无比的灿烂。就见他高高的扬起胳膊喊道我在这儿！” 赵元朗哑然失笑，将高高卷起的袖子又放了下去原来箫表弟竟是水性高手！”他们倒不必为他忧心了。 沈宜晴高高提起的一颗心总算慢悠悠的落了下来。 沈奕文笑着高声喊道喂，箫表弟，你从那边冒出来了？” 齐箫哈哈一笑，得意的说道这儿的荷花开的特别美，我摘一朵。” 事实上，是想显摆一下高超的泳技吧！沈宜晴抿唇笑了笑，毫不费力的猜透了齐箫的那点子心思。 齐箫在众人的注目下，很是悠闲自在的游了几下，到了荷塘的最深处，伸手摘了朵含苞待放的荷花。那朵荷花极大，呈浅浅的粉色，在阳光下闪耀出异常美丽的色泽。 齐箫一手高举着荷花，另一只胳膊悠然划水，不消片刻便到了池子边。 齐箫也不急着上来，反倒是笑嘻嘻的伸出了胳膊，殷勤的将那朵淡粉色的荷花递向沈宜晴晴，来，这朵荷花送你！” 沈宜晴万万没料到齐箫当着众人的面会做出这等大胆的举动，俏脸早已羞红，比那朵荷花更加娇美动人。 只是送到了眼前的这朵荷花，接也不是，不接更不是，沈宜晴一时僵住了没反应。 齐箫很有耐心，也不催促，只笑嘻嘻的伸着胳膊等着。 沈宜芳看戏看的兴致勃勃，连连笑道四妹，你快些接着，箫表弟的胳膊都快举酸了呢！” 沈宜晴回过神来，在众人会心的嬉笑中接过了那朵浅粉色荷花，心里泛起了丝丝甜意。竟是不敢再多看齐箫一眼。 赵明珠嫉妒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偏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赞了那朵荷花漂亮，然后看向犹自在池塘里的齐箫，略带娇嗔的说道箫表哥，你真是偏心。我和大嫂也在这儿呢，你却只摘了荷花送给四。不管，我也要一朵。” 话语虽有些刁蛮，倒也不失可爱。 齐箫眼珠滴溜溜的转了转，笑道我在池塘里游了一圈，浑身都觉得凉。得上去换身衣服，真是对不住赵家了。”言语虽然委婉，可表达的意思却极为清楚。 他可是最最专情的，休想来勾引他的。 赵明珠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睁睁的看着齐箫上了岸，心里的懊恼不快就别提了。 齐箫却看都没看她一眼，温柔的看了沈宜晴一眼，低声问道喜不喜欢我……送你的花？”故意在我字后面停顿了片刻。 沈宜晴哪里能听不出他的话中之意，俏脸又是微微一红，咬着嘴唇，轻轻的点了点头。 齐箫满心的欢喜，咧嘴笑道对不住大家，我先换身干净的衣服再。”然后，自然的邀请道晴，你陪我走一趟如何？” 沈宜晴神情自若的点了点头。齐箫费尽心思，其实就是想和她单独相处片刻说些悄悄话吧！也好，她正好也有话想和他说呢！ 看着两人一起相携远去的背影，沈奕文打趣了一句箫表弟和四妹可真是最相配的一对了。”看这架势，好事也该近了吧！ 沈宜芳瞄了面色难看的赵明珠一眼，含笑点点头，附和了几句。 赵元朗也不是笨人，经过这几次接触，早看出了自家对齐箫暗暗倾心。不然，赵明珠也不会死缠烂打硬要跟着到沈家来。说到底，不就是为了能有机会见齐箫么？ 只可惜，齐箫的眼里心里都只有沈宜晴，压根容不下别的女子…… 赵元朗暗暗叹气，怜惜的看了赵明珠一眼，温和的问道明珠，你喜欢荷花，哥哥下去给你摘一朵如何？” 赵明珠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来不用了，若是沾上了水，还得换衣服，太麻烦了。” 见她怏怏的提不起精神来，赵元朗也没了法子，碍着周围人多，也不好多说，只得笑了笑便扯开了话题。 这一厢，齐箫快速的去了沈奕轩院子的客房里换了干净的衣服，便笑着走了出来。 沈宜晴瞄了他一眼，嗔怪的说道你的头发都湿透了，快用毛巾擦一擦。”一旁的齐铁柱闻言连忙拿了毛巾，作势欲擦。 齐箫瞪了齐铁柱一眼去去去，一边去，粗手粗脚的，别再把我头发扯光了。” 沈宜晴被逗笑了，调侃道你也不带个细心的丫鬟出来，偏生要带着小柱子。这可怪不得别人。” 齐箫耸耸肩我可不习惯有丫鬟整天跟在我身边。”边说边随意的擦拭起了湿漉漉的头发来。 有一个小厮做跟屁虫就够头痛了，再来一个娇滴滴的不安分的丫鬟，他可就更头痛了。 沈宜晴微微一笑，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听香菱说，你的身边有个叫做语桐的丫鬟，长的很是漂亮温柔呢！” 咦？貌似有点淡淡的酸味啊！ 齐箫眼睛一亮，连连点头是啊，语桐不但长的漂亮，性子更是温柔。是我身边最讨人喜欢的丫鬟了。”嫉妒吧吃醋吧生气吧发火吧！让我你的在意吧！ 齐箫的眼神实在太过明显，沈宜晴本来倒有点吃味的，被他这么一说，反倒笑了起来，慢条斯理的应道是吗？那可要恭喜表哥了，真是艳福不浅呢！” 齐箫的脸顿时垮下来了，不满的发起了牢骚喂喂喂，你也太不像话了吧！听到这样的事情都不生气。” 沈宜晴的眼睛亮晶晶的，笑的分外开怀我有可生气的，你身边有漂亮丫鬟可是好事一桩。且不说将来如何，就算是天天看着，也能一饱眼福嘛！” 叫将来如何？ 齐箫顿时急了，连连为辩解你可别胡思乱想，母亲确实想过要让语桐开了脸做通房丫鬟，不过，我可从来没答应过。” 沈宜晴眨眨眼，无辜的应道说的好好的，你倒着急起来了。再说了，这都是你身边的事情，不用这么详细的告诉我的。” 齐箫被说的哑口无言，纵然有一肚子的话，当着这么多丫鬟小厮的面，也不好说出口啊！ 一旁的齐铁柱低头闷笑不已，一向伶牙俐齿的齐箫，到了表面前便施展不开手脚，常常屈居下风。看在眼中，真是无比的解气啊！ 至于兰初等人，更是掩不住笑意，俱都低头偷笑起来。 齐箫咳嗽一声，吩咐道你们都退下，我有些话要单独和晴说。” 齐铁柱第一个应了，退了出去。兰初和采梅却是一愣，有些犹豫的看了沈宜晴一眼。已经十四了，和表少爷就这么单独待在屋子里，于闺誉有损啊！ 沈宜晴略一思忖，冲两个丫鬟点点头。兰初采梅这才退了出去，顺便将门掩上，一左一右分别守在了门口。 齐箫笑道晴，我可真是佩服你，身边的丫鬟一个比一个忠心。”香菱如此，兰初和采梅也是如此，处处都全心全意为沈宜晴考虑。 沈宜晴微微一笑我以诚待人，他人也如此待我。这道理再简单不过了。” 做主子的，肯处处为身边的丫鬟考虑，人心都是肉长的，久了，丫鬟们的心自然也都放到了她的身上。 齐箫欣赏的看了沈宜晴一眼，赞道说的好！”然后，挑眉笑道照你这么说，若有人全心全意的喜欢你，你是不是也该给点回应？” 话题转的如此之快，倒让沈宜晴有些措手不及，再一细想齐箫话中的意思，脸颊顿时热了起来你……” 那副手足无措羞红着脸的俏模样，真是让人心都痒痒的，恨不得摸上一摸亲个几口。 齐箫本就是热情奔放的性子，屋子里又没别的人在，哪里还能忍得住，两步冲了，一把拉住沈宜晴柔软白嫩的小手。 沈宜晴压根没料到齐箫竟有这么大的胆子，脸腾的红了。被握着的那只手酥酥麻麻的，浑身的力气都不知哪儿去了。 沈宜晴使劲的想抽回手，可齐箫却握的紧紧的，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的脸，极低极快的说道晴，那一天都是我不好，不该胡乱吃醋生你的气。害的你这几天心情不好茶饭不思，都怪我，我以后再也不会乱吃飞醋了。” 提到那一天的事情，沈宜晴脸上的热气退散了不少，定了定神，努力忽视某人狼爪依旧攥着她小手不放的事实，低声应道这也不能全怪你。换了任何人，都会不高兴的。只是……他特地来找我，我委实拒绝不了。” 拒绝不了？ 这句话好有歧义啊！ 齐箫好不容易才将心里的醋意压了下来，硬是挤出了笑容说几句话也没，都是我太眼了。” 不过，在那种情况之下，能保持平静的男人只怕全天下也找不出一个来吧！ ----------- 书名：糖堂高手在异界 作者：禁意 简介：带着弹弹堂的装备去异界，当一个糖炮高手！ 第三百七十八章甜蜜初吻 宜晴长长的睫毛动了动，抬眼看着齐箫。他口中说的大度，其实心里还是会觉得不舒服吧！ 她该说些，才能让他懂得她现在的心情呢？ 沈宜晴咬着嘴唇，想了片刻，才低低的说道他那天也没说，只是告诉我关于若虹的事情。” 齐箫一愣，简直不敢的耳朵。 她竟然在向他解释…… 相识相处这么多年，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的解释。往日里，她只会静静的看着他，都不肯说。任由他一个人暗自揣测不安或是生气不快。现在她却肯向他解释了，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在她的心中很重要？ 想到这些，齐箫的心情陡然好了起来。 沈宜晴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若虹怀了身孕之后，一直心事重重。后来……还在他面前说过一些。” 虽然说的很含蓄，可齐箫还是听懂了，浓眉一挑，试探的问道赵元灏了吗不跳字。似乎不太妙啊，若是赵元灏了她就是以前的若云，只怕愈发不肯放手了。毕竟，若云以前曾是他身边的…… 沈宜晴不确定的摇摇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我没听他说完，便走了。” 原来，那天她连赵元灏的话都没听到底…… 齐箫的眼中渐渐闪出了亮光，试探的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握住沈宜晴的另一只手。沈宜晴的手轻轻颤了颤，却没有缩。 齐箫心中狂喜，声音都有些颤抖了晴，你现在已经不喜欢他了对不对？你只喜欢我了是不是？” 哪有问的这么直接的！果然是个从来不懂得含蓄两个字为何物的家伙！ 沈宜晴红着脸瞪了他一眼又开始胡说八道了。”她已经表现的这么明显了，还要刨根问底的问这些做，真是羞死人了。 齐箫高兴的眉开眼笑，全身都飘飘然起来。心里汹涌澎湃的感情无处可泄，想凑亲一口，又怕唐突了佳人惹得她恼羞成怒，索性低下头，在沈宜晴软软嫩嫩的手背上狠狠的亲了一口。 沈宜晴的脸红的都快滴血了。前世虽然也有过几次床第之事，可都是在黑暗之中进行。她从未有过在光天白日之下和一个男孩子手拉手谈情说爱的经验呢！ 那温热的嘴唇，重重的落在她的手背上，灼热的目光更是在她的脸上流连，那份热情，似要将她燃烧一般。 她本该义正言辞的抽回手狠狠的数落她几句。可不知的，却没半分力气。 “你……快些松手，外面还有人在呢！”沈宜晴软软的娇嗔了一句，半分力度都无。 齐箫低低的笑了起来，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握的更紧了。 沈宜晴的心扑腾扑腾的乱跳个不停，心里涌起了一阵阵甜蜜。 前世的她，只能远远的看着赵元灏，将一腔恋慕都压进心底。那份喜欢，只是她一个人的秘密，从不敢奢望对方有所回应。 一个人的爱情，总带着淡淡的苦涩和落寞。而现在，她终于体会到了心心相印两情相许的美好感觉...... 赵元灏的面孔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沈宜晴慢慢收敛了笑容，轻轻的说道箫表哥，你是不是很介意我和他见面？” 你是不是很介意我的？你是不是很介意我曾是个卑微的丫鬟？你是不是很介意我曾爱过别的男人还为他生了个？ 这些话，她没法子诉之于口，只能这么静静的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软弱和自卑自怜。 齐箫的心里微微一痛，怜惜的低语我不是介意，我只是害怕。 害怕你见了赵元灏，就将我抛到了脑后。害怕你为了晔哥儿，和赵元灏纠缠不清。更害怕今后的生活没有你！ 沈宜晴的眼眶有些湿润了，嘴唇被咬出了浅浅的印记你不必害怕，应该害怕的是我。我……根本配不上你……” 剩余的话却被温柔的唇堵住了。 那张俊俏的脸庞近在咫尺，深幽的眸子里闪着无尽的温柔和怜爱。嘴唇上传来的热度更是让人心跳加速。 沈宜晴呼吸一顿，反射性的闭上了眼睛，脸颊似火烧一般。 齐箫翼翼的轻轻的搂着她的纤腰，嘴唇辗转的在她温软的唇上轻轻的磨蹭吮吸。她的身子好软好香，柔软娇嫩的红唇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美好百倍千倍。他像对待世上最珍贵最脆弱的珍宝一般，轻柔之极的撷取那份美好。 清浅的吻，浅尝即止。 齐箫抬起头，温柔的看着俏脸红若朝霞的沈宜晴，轻声的说道晴儿，的事情都已经了。我在乎的，是你的现在和未来。” 你的，我来不及参与。可你的现在和未来都有我在，便已足够了！ 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沈宜晴的眼角，然后便越来越多，直至满脸泪水。 齐箫有些懵住了晴儿，你不喜欢我这么喊你吗不跳字。往日里总称呼晴，心里暗暗想着的却是情，因此叫起来总特别的开心。可此刻，两情相许互诉情衷之际，齐箫自然而然的改了口。 沈宜晴边落泪边摇头。 齐箫手忙脚乱的为她拭去泪珠，低声的自责道都是我不好，不该这么孟浪的轻薄你。”怀中的少女最是矜持内敛，他却一时冲动之下做出这样亲昵的举动来，却是毁了她的清誉和名节了。 “齐箫，我没有怪你。”沈宜晴终于停止了哭泣我只是一时有些欢喜和激动。” 暗暗烦心担忧了数日的问题，就这么轻飘飘的在齐箫的几句话中彻底消融了。能遇到这样的齐箫，她真是何其有幸！ 齐箫这才松了口气，不由得笑道女孩子真是奇怪，生气时要哭，高兴时也要哭。难过时要哭，欢喜的时候还要哭。难怪都说女子是水做的。果然一点不假。” 沈宜晴被逗的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脸上明明还有未来得及擦去的泪痕，可笑容却是这般的清甜娇美。 齐箫看的呆了一呆，然后叹了口气完了完了，我彻底完了。” 这话听的人云里雾里，沈宜晴一脸的不解好端端的，你这么说？”也太不吉利了吧！ 齐箫一看便沈宜晴误会了的意思，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晴儿，我说完了，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沈宜晴抿唇笑了你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我哪里你是意思。”语气软软的，又娇又嗔，听的齐箫骨头都快软了。 齐箫咳嗽一声，一本正经的解释道从今天开始，我们俩的关系和以前就不同了。以前你是我的表妹，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女了。我本来一天最多想你十回八回。以后嘛，至少想个百八十回。我哪里还有心思做别的事情嘛！” “油嘴滑舌！”沈宜晴轻轻的捶了齐箫的肩膀两下，明明想绷着脸，可眼角眉梢硬是透出了甜蜜来。 女？这个称呼真是怪怪的。不过，齐箫的口中总时不时的蹦出一些奇怪的词语来。她早就见怪不怪了。 齐箫看的心痒不已，忍不住又俯下头来。这次，却没吻到那张香软温热的小嘴，被沈宜晴的手捂住了。 齐箫贼兮兮的一挑眉，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沈宜晴的手心。 沈宜晴惊喘了一声，猛的缩回了手。手心处仍然觉得麻麻的，一直蔓延到了心底。 齐箫咧嘴一笑，并未趁机再揩油，只温柔的将沈宜晴搂在怀中。 沈宜晴温驯的靠在他的怀中，心里溢满了幸福和甜蜜。 两人也不，只这么静静的相拥在一起。不约而同的想着，时光若就此停驻该有多好！ 就在此时，兰初的声音忽的响了起来，表少爷，时候不早了，该去荷塘边看看了。”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把两人吓了一跳。沈宜晴反射性的推开齐箫，齐箫一个不提防，竟是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不碰到了身后的桌子。然后诶哟一声叫了起来。 这动静把守在外面的丫鬟们吓了一跳，连忙推门走了进来，急急的问道出了事了？” 沈宜晴迅速的回过神来，故意瞪了齐箫一眼箫表哥，你也真是的，走路都会撞到桌子，也太不了。”顺便冲齐箫使了个眼色。 齐箫立刻会意，很配合的唉声叹气是啊，刚才没留意。我的腰都被撞疼了，肯定青肿了一大片。” 齐铁柱不明就里，一听此话可就急了，连忙抢上前来少爷，奴才替您看看，若是疼的厉害，这就请府里的大夫给你看看。” 齐箫咳嗽两声，义正言辞的拒绝道不用不用，虽然有些疼，忍一忍也就是了。好了，表哥表姐他们都在等我们呢，还是别再耽搁了，快些走吧！”说着，率先走了出去。 齐铁柱挠挠头，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却也不敢再耽搁，连忙追了上去。 沈宜晴定定神，也跟了上去。表面看似平静，心里却早已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久久无法平静。 ------------ 书名：《最佳幸福》 作者：紫苏落葵 简介：世家名门难当，不爱，小三在旁。没异能，没重生，灰姑娘惟有智慧与双手，看她如何拨乱反正，赢得最佳幸福。 这是一个的传奇，一段绝美的爱情，一场以为不可能的相遇。继《嫁给极品太子》之后，紫苏落葵为你讲述世家名门子弟与灰姑娘的爱情，阐释幸福定义，捕捉幸福的秘方。 第三百七十九章一偿心愿 两人匆匆的赶到了荷塘边，却见沈宜芳等人竟然坐着小船在池塘里嬉戏。一派悠闲自得，别提多惬意了。 那小船也不甚大，坐了五六个人刚好，负责划桨的，正是赵元朗和沈奕文两人。 齐箫一看来了精神，立刻招手喊道芳表姐，快些把船划，我和晴也上去。” 沈宜芳嘻嘻一笑，故意为难不行不行，这艘小舟只够坐我们几个人，再加上你们两人，可就太挤了。” 齐箫早瞄到荷塘边还有一艘小船，闻言嘿嘿一笑既然如此，我和晴就坐这艘小船好了。”说着，便兴冲冲的跑到了小船边，解开了紧紧系着的绳索，利落的跳了上去。 那小船哪里受得住这般动作，猛烈的晃了一晃，齐箫个子又高，差点没站稳掉入水中。众人看着，都捏了把冷汗。 沈宜晴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这么大的人了，做事还是这般毛毛糙糙的。” 齐箫连连陪笑晴教训的是，我下次一定慢些。”然后笑着招手快些，我们也坐船赏荷花去。” 温暖明亮的阳光下，齐箫的笑脸那那般的干净明亮，眼中闪烁着宠溺和柔情。 沈宜晴的心似融化了一般，软软的暖暖的，又甜甜腻腻的，都抑制不住心底浮起的那抹欢喜和甜蜜。却又怕身旁的丫鬟小厮们看出端倪来，只得微微低下头，提起裙摆走了。 兰初和采梅连忙跟了上去，一左一右搀扶着沈宜晴上了小船。 齐箫咳嗽一声好了，这儿不用你们伺候了，你们在岸边候着就行了。”这么美妙甜蜜的时刻，多两个电灯泡多煞风景啊！ 兰初不大情愿的嘟哝了一句许妈妈吩咐过，让奴婢们时刻跟在身边伺候的。” 采梅也点头附和就是就是，之前两次意外落水，似乎和池塘犯冲似的。奴婢可不敢怠慢。” 这两个丫鬟，胆子倒真是不小。 齐箫扬眉一笑有我在，你们有不放心的。” 兰初和采梅互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想道就是有你在，我们才更不放心呢！” 此话虽然没有说出口，可却明明白白的浮在了脸上。齐箫想假装看不出来都不行，不由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好了好了，你们快些到岸边候着去。我保证你们连一根头发丝都掉不了。” 沈宜晴早掩嘴笑了起来，冲兰初和采梅微微点头示意。两个丫鬟总算不再多舌唠叨，悻悻的下了船。却是一直牢牢的盯着渐渐荡开的小船。 齐箫边摇动船桨边叹气看看她们两个的眼神，简直怕我把船弄翻了似的。”这简直是对他的极大不信任嘛！ 沈宜晴忍不住笑了起来，调侃道这可怪不得她们两人，还不是你平日里太随意任性了，才会给别人留下这等印象。” 看着那抹甜腻可爱的笑容，齐箫的心早已被融化成了一潭春水，口中意思意思的反省道嗯，你说的对。以后我得改改这个毛病。免得你院子里的丫鬟见了我就像见了天字第一号魔头似的。” 沈宜晴被逗的开怀一笑，那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动听，遥遥的传了开去。 赵明珠坐在隔着不远的另一艘小船上，神色复杂的看着那一对情意绵绵的少男少女，眼底闪过一丝嫉火和不甘。 沈宜芳瞄了赵明珠一眼，若有所指的说道明珠，这儿的荷花荷叶都好看的很，快些来看看。”何必自找不痛快非要去看那一边的欢声笑语？ 赵明珠咬着嘴唇，定定的看了几眼，有些不情愿的收回了目光。 赵元朗一直没吭声，此刻忽的说道明珠，你明日就回府去。” 赵明珠一惊，不假思索的摇头拒绝不，我不。”好不容易才有了这样一个机会到沈家来，她才不想这么早就离开呢！再说了，齐箫也会留下来小住几日。难得有这么好的接触机会，她哪里舍得走啊！ 赵元朗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沉声说道你出来也有两日了，母亲在家中一定惦记的很。你还是早些陪陪她吧！” 话虽是这么说，可赵元朗的眼中流露的，分明另有所指。 赵明珠在赵元朗洞悉一切的目光下，竟是难得的心虚了，低下头去，不敢再辩驳。心里却打定主意，不管赵元朗说，她断然不会轻易的就离开沈家的。 气氛略有些尴尬，沈宜芳只得笑着打圆场明珠既是不想，就留下来多住几日好了。” 赵元朗轻哼了一声，不轻不重的说道她连坐船赏荷的兴致都没有，留在沈府做？” 成天盯着一个心有所属的少年，那份心思掩都掩不住。也不被多少人看进了眼中，成了笑话都不自知。再这么下去，迟早惹出乱子来不可！ 赵明珠也不是蠢人，自然听出了赵元朗的话外之意，眼圈顿时红了。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 沈奕文咳嗽一声，笑着说道姐夫，玩的好好的，板起脸孔来了。来来来，我们把船划到那边去。” 赵元朗扯出一丝笑容，点了点头，总算闭了嘴。 赵明珠一直垂着头，再也没有抬起头看齐箫和沈宜晴一眼。 这些动静，齐箫和沈宜晴自然是不的。他们两人一个坐在船尾划桨，一个坐在船头欣赏美景，惬意舒适之极。 待船划到了荷塘中间，齐箫便停了手，任由小船飘飘悠悠的浮在水面上。然后静静的欣赏起嫣然浅笑的沈宜晴来。 和她单独待在这么一艘小船上，是齐箫曾幻想过多次的美梦。今天居然有机会一偿心愿，真是太幸福了！ 沈宜晴本最是冷静自持，可今日不知的，分外禁不住齐箫专注热切的目光。俏脸微微一红，故意将脸别了开去，口中嗔怪道荷塘中这么多漂亮的荷花你不看，非要来看我做。” 齐箫慢条斯理的应道这可不能怪我，谁让你比这满池塘的荷花还漂亮百倍？我想不看都不行。” “甜言蜜语巧言令色！”沈宜晴啐了他一口，语气却是软软的。 齐箫被骂的浑身舒坦眉开眼笑继续骂几句，不要停。”被这么软绵绵的骂上几句，简直比天底下最动听的情话更令人心痒难耐。 难道他真的是传说中的被虐狂？ 沈宜晴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顺手摘了朵荷花挡在脸颊前。所谓人比花娇，不外如是！ 齐箫叹道晴儿，你真美！” 哪个少女不爱美，哪个少女不喜欢心上人的称赞？沈宜晴也未能免俗，笑吟吟的问道你总夸我长的美，我且问你，若是将来遇到比我更美的女子，你会不会后悔？” 齐箫嘻嘻一笑情人眼里出西施，在我的眼中，你便是天地下最最好的女孩子。别的女子长的样，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心心相印两心相许，眼中哪里还能容得下别的女孩子。 沈宜晴咬着嘴唇，心里满满的都是甜意，忍不住低语道齐箫，你也是我心中最最好的男孩子。” 齐箫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忽的从船上站了起来。船身立刻晃动了几下。 沈宜晴坐在船头，一个不提防，竟是随着船身的晃动摇摆了几下，眼看着就要掉了下去。 一直留意着船上动静的兰初采梅两人都惊呼了起来……”可惜再着急也是救之不及。 齐箫也被吓了一跳，不假思索的伸手拉住了沈宜晴的手。总算将她拉了。 沈宜晴惊魂未定，俏脸一片苍白。心都停跳了几拍。 齐箫急切的蹲下身子晴儿，你样？是不是被吓到了？”旋即自责起来都是我不好，忽然站起来，也忘了提醒你一声。” 若是沈宜晴就这么从船上掉到水里，他可就悔的肠子都青了。 沈宜晴深呼吸几口，定定神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说是没事，可那张俏脸却还是一片煞白，一丝血色都没有。那种被水淹没近乎窒息的滋味，实在太过可怕了。每每想起，那股惊惧之意就涌上了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另一艘小船也快速的划了，沈宜芳焦急的声音传了四妹，你样了？没大碍吧！” 沈宜晴挤出一丝笑容来二姐，我好好的呢！”事出突然，受了些许惊吓是免不了的了。 沈宜芳上下打量沈宜晴两眼，见她除了脸色发白之外别无异样，才稍稍放下心来。忍不住数落了齐箫两句箫表弟，你怎的行事如此毛糙。这小船本就不甚稳妥，你这么猛的一起身，自然晃悠个不停。好在四妹没掉到水里，若是真的掉下去了，我可饶不了你。” 齐箫本就懊恼自责，闻言更是连连叹道芳表姐，如果晴真的掉进池塘里，我也没法原谅。” 都怪他得意忘形，一遇到特别高兴的事情，就按捺不住那股手舞足蹈的冲动。真是个坏习惯，今后无论如何要改掉才行啊！ ------------ 书名：最妖娆 书号：2184407 作者：弱颜 简介：小小蛇妖志气高！（昆仑山众吐槽：最能闹吧） 天下第一的神仙宝地————我的！（昆仑山众哀嚎：我们肿么办） 最威风帅气的龙神————也是我的！（小黑龙冷哼：想都不要想） 第三百八十章暗下决心 宜晴不忍见他如此懊恼，忙挤出笑容安抚道箫表哥，你也不是成心的，别这么自责了。再说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在这儿么？” 齐箫叹口气，不再说。 沈宜芳接口道总算一切没大碍。好了，我们在这儿也待的够久的了，还是早些吧！” 有了这么一个插曲，各人也都没了玩兴，划船靠了岸之后，便各自回了院子休息。 兰初和采梅在一路上自然免不了要嘀咕两句。 “表少爷也太肆意妄为了。”兰初嘟哝道船上晃晃悠悠的，也不见他老实安分点。” 采梅也连连点头附和就是就是，差点害的掉进水池里呢！” 沈宜晴淡淡的瞄了两人一眼，叮嘱道你们两个在我面前说说倒也罢了。不过，回院子之后就不要再提了，免得许妈妈听了担心。”以许妈妈的性子，至少也得唠叨个十回八回的。 兰初采梅连忙点头应了。只不过，采梅实在是个藏不住话的，刚到院子不久，便忍不住悄悄和翠儿说了。翠儿又告诉了双雁，然后双雁再告诉冬儿……然后，院子里的所有人便都了她差点落水的事情。 许妈妈果然忍不住絮叨了几句，请恕老奴多舌。表少爷性子跳脱，时不时的冒出些出人意料的举动，和表少爷在一起，还是多多注意才好。” 对于真心关爱的人，哪怕言语稍微有些逾矩，沈宜晴也总是好脾气的耐心的听着，听罢微微一笑许妈妈说的是，我以后一定些。免得总让你们为我担心，我心里可万分过意不去呢！” 她如此放低了姿态，许妈妈反倒赧然了老奴逾矩了，还请责罚。”哪有下人大喇喇的教训主子的道理。可不能因为主子好脾气就行事失了分寸呢！ 沈宜晴抿唇轻笑，亲昵的拉着许妈妈的手许妈妈一心惦记着我的安危，我心里清楚的很。若不是有你一直在身边照顾提点，我不知闯了多少祸呢！” 听到如此亲热掏心窝子的话，许妈妈的眼圈立刻红了老奴有幸伺候，才是前辈子修来的福分……”说着，已经哽咽了。 沈宜晴免不了又好生安抚了一通。 许妈妈看着那张熟悉之极的温柔脸庞，心里的感动就别提了。暗暗下了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好好伺候，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让过的平安如意。 对一个少女来说，最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嫁一门好亲事了。 想及此，许妈妈忍不住试探道，表少爷今年也十五了，齐家的老爷太太也该忙着为他操持亲事了吧！”说的委婉含蓄之极，想表达的，其实是“齐家到现在还没上门来提亲”？ 一说到齐箫，沈宜晴的脑海里忽的浮现出的那一幕亲昵。脸颊不自觉的热了起来，好不容易才装出平静的样子来我也不太清楚。” 终身大事还是要父母出面商榷才好。不然，就算两个人感情再好，也无济于事。沈宜莲沈宜芳的例子都活生生的摆在面前，沈宜晴自然清楚她和齐箫之间的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就成功。 许妈妈压低了声音，附耳说道，这里就老奴和你两个人，你也不用顾忌这顾忌那的。心里想，不妨和老奴说一说。老奴虽然只是个下人，在这样的大事上帮不了，不过，总能替分忧。” 沈宜晴默然片刻，才悄然的叹了口气这等事情，我一个女儿家，好表露意见。”若是学着沈宜芳去齐氏面前袒露真情，才是真正的犯傻了。 齐氏对亲生的女儿尚且如此，对她一个庶出的女儿，又可能上心？ 再一想到虎视眈眈的赵明珠，沈宜晴的心就更乱了。总隐隐的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似乎有事情要发生一般。 许妈妈轻声安抚道也不用过于忧心。表少爷对你的心思早已是人尽皆知。太太心里必然也是有数的。若她没这个结亲的意思，断然不会允许表少爷和你如此的亲近。” 被许妈妈这么一提醒，沈宜晴也稍稍的振奋了精神。 是啊，以齐氏的精明，肯定早就看出了她和齐箫之间暗生情愫来了。既然齐氏肯放任他们来往，说明齐氏在此事上，至少抱着不反对的态度吧！ 沈宜晴的眼眸亮了起来，抿唇笑道多谢许妈妈提醒，我该做了。” 许妈妈欣慰的点点头如此聪慧，老奴也就不多舌了。总之，齐家是太太的娘家，以太太的心思来说，能和齐家结亲，是亲上加亲的好事。只要齐家上门提亲，太太断然不会拒绝。” 说到底，此事的决定权还在齐家的态度上。至于齐家会不会到沈家来提亲，就得看齐箫的了…… 此刻，沈宜晴也暗暗下了决心。既已明确了的心意，那么，无论如何也要为的幸福和未来努力一回。如此才不枉和齐箫相识相知相惜！ 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沈宜晴对齐箫的态度也有了微妙的改变。到了第二天见面的时候，沈宜晴竟是主动的走到了齐箫身边和他说起话来。 齐箫简直有些受宠若惊了，目光灼灼的在沈宜晴的俏脸打转晴，昨天都是我太鲁莽，吓到你了。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 沈宜晴展颜一笑好了好了，别总提这些了。不过是些许小事罢了，我早已不放在心上了。”语气很是亲昵随意，再不像往日的那般若即若离。 齐箫察觉到她的微妙变化，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依着他往日的性子，只怕早就手舞足蹈胡言乱语起来，不过，他昨天就下了决心，一定要改掉这个毛糙随意的习惯。因此，纵然心里激动，面上还算镇静多谢晴宽宏大量，我以后行事一定会的。” 这次，却轮到沈宜晴讶然了。忍不住打量齐箫两眼，见他神情真挚，眉宇中满是坚定，心里微微一动。 少了那份浮躁，多了一份坚定的齐箫，似乎在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像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沈宜芳咳嗽一声，打断两人的对视，低声的调侃道喂喂，你们两人也收敛一点。我们还都在这儿呢，别把我们当成空气好不好。”瞧瞧他们两人这眉来眼去柔情蜜意的样子，就连瞎子都能看出他们两个之间的情愫了。 沈宜晴俏脸微红，默然不语。 齐箫却是咧嘴一笑芳表姐，你也别老是留心我们了。表姐夫就在那边，你可别冷落他了，快些陪他说吧！” 沈宜芳掩嘴一笑想撵我走直说就是了，何必这么拐弯抹角的。我我碍眼了，这就走还不成么？”话虽这么说，却愣是没挪动一步。 正说笑中，精心装扮的赵明珠款款走了。她本就长的明艳，又略施了些脂粉，更显得艳光逼人。一袭薄薄的石榴红衫裙，更是惹眼之极。 齐箫瞄了一眼，便漫不经心的移开了目光。 赵明珠眼中掠过一丝淡淡的失望，女为悦己者容，她忙活了半天，等待的便是这一刻。希冀着能让齐箫眼前一亮惊艳一下。可齐箫这反应也太过平淡了吧…… 赵明珠将那丝失落和不快按捺下去，笑着说道箫表哥，左右无事，今天我们一起去骑马吧！”哼，沈宜晴娇娇弱弱的，根本不会骑马，这点却是远远不及她的。齐箫若是和她多多接触，定会被她的活泼热情爽朗所吸引。 齐箫挑眉一笑天气有些燥热，还是不出去了。” 赵明珠犹自不死心的游说天气确实有些燥热，骑马肯定会出汗。不过，今日阳光明媚，骑个几圈出些汗，洗个澡也就是了。总比待在屋子里也做不了强多了。” 齐箫略一犹豫，赵明珠一看他意动，便继续笑着劝说了几句。 沈宜晴一直冷眼旁观，此刻忽的微笑着说道即是如此，箫表哥便陪明珠骑马好了。我正好陪二姐说，顺便再下厨做些拿手的小菜……” 话犹未完，齐箫便双眼放光的看了晴，你打算今天亲自下厨吗不跳字。 沈宜晴的好手艺可是有目共睹，他吃过几次，一直念念不忘。只可惜沈宜晴下厨的次数极少，他总找不到机会正大光明的蹭饭。 沈宜晴嫣然一笑是啊，正有这个打算。不过，你不是要陪明珠出去骑马么？” 齐箫挥挥手改日再骑马，今天我哪儿都不去了。”骑马的，哪有吃晴亲手做的菜肴重要嘛！ 赵明珠的笑容早已僵在了脸上，眼睁睁的看着齐箫欢快的黏在沈宜晴身边，至始至终都不曾再看她一眼。 沈宜芳心里却在暗笑不已，还是四妹厉害啊，轻描淡写的就将情敌击溃了。赵明珠啊赵明珠，你还是太嫩了点啊！ ----------- 书名：名模攻略 作者：也湛 一句话简介：超级名模的精彩人生~ 第三百八十一章用心良苦 乐的时光总是过的极快。不知不觉中，沈宜芳也有六七天了。 齐箫的脸皮也厚的很，竟也住了六七天一直不肯走。沈奕轩没事总揶揄他几句箫表弟，你在我院子里赖的够久的了，还不打算吗不跳字。 齐箫嘿嘿一笑，不可一世的说道我肯在住你这儿，是你的荣幸。你就不必太感激我了。” 沈奕轩大翻白眼是是是，我荣幸的不得了。” 说笑归说笑，表俩的感情还是很好的。每当齐氏问及齐箫的行踪时，沈奕轩很自然的帮着打掩护。因此，就算齐箫常常偷溜到沈宜晴那里，也没被齐氏察觉。 依着齐箫的心思，巴不得整天赖在沈宜晴的院子里不走才好。只可惜有沈宜芳等人在，他和沈宜晴独处的少之又少。 这一日午后，齐箫又偷偷的溜了。 守门的小丫鬟翠儿，听到敲门声立刻掩嘴笑了。不用问也，肯定又是表少爷来了。 门一开，齐箫笑的灿烂的俊脸果然出现在眼前，轻车熟路的问道翠儿，你们家呢？” 翠儿笑嘻嘻的应道在书房里练字呢！表少爷，请您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给您通传一声。” 齐箫挑眉一笑不用通传了，我直接去找她好了。”说着，三步并作两步便走了。 翠儿偷偷乐了，瞧表少爷这迫不及待的样子，看来和的喜事也快近了吧！ 齐箫的步伐异常的轻快，随意的敲了敲门，便推门走了进去。 正俯首写字的秀丽少女笑盈盈的抬起头来你怎的就这么进来了，翠儿没来禀报一声？” 齐箫厚颜一笑我到你这儿来还用禀报。” 在一旁伺候的兰初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活泼爽朗的表少爷，风趣又随和，真是惹人好感呢！ 沈宜晴也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调侃道你也不怕被母亲，到时候定要数落你几句了。”哪有男子这么大喇喇的闯进女孩子的居所的？ 见到沈宜晴之后，本就在蠢蠢欲动，再听到这么软绵绵的话语时，齐箫哪里还能忍得住，立刻笑着接口道我就等着姑姑找我谈心呢！到时候正好把心里话都说给姑姑听一听。” 若比脸厚，沈宜晴实在远远不是齐箫的对手，顿时红了脸。 兰初抿唇一笑，悄然的退了出去，顺便将门掩好，很自觉的退开几步，免得听到不该听的话。 采梅本端着煮好的桂圆茶准备送进去，一见兰初这架势，顿时会意，低笑着问道表少爷又来了？” 兰初笑着点点头，压低了声音应道正在里面呢，你就别进去打扰了。待会儿再送进去好了。” 采梅立刻点头应了。表少爷和感情越来越好，这可是好事一桩。她们这些做丫鬟的，也都盼着能早日嫁到齐家去呢！ 许妈妈也走了，见两个丫鬟头靠头窃窃私语，眉头一皱，就待训斥几句。却见兰初连连冲她使眼色，又冲书房里努努嘴。 许妈妈立刻会意，却没有了笑脸，反倒是皱起了眉头。 齐箫不避人耳目，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出入的院子。只怕已经落入不少人的眼里了。将来若是能顺利嫁入齐家倒也没。可万一美事不成，的闺誉也会大大受损，对另说亲事可是大大的不利啊…… 想及此，许妈妈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沉吟了片刻，便从采梅手里接过了那壶桂圆茶，走到了书房外，不轻不重的敲了几下。 兰初和采梅俱是一愣，许妈妈这是做？ 书房里的沈宜晴也有些微的意外，这个时候是谁来敲门了？ 齐箫本已凑到了沈宜晴的身边，正打算摸摸小手吃个豆腐的，被敲门声打断了，脸顿时拉的老长，有些不耐烦的问道谁啊？” 许妈妈毕恭毕敬的应道老奴是来送茶的。” 齐箫扬起浓眉，漫不经心的应道不用了，我不渴。”这个许妈妈是沈宜晴身边最得力的管事妈妈，可今日做事实在有些冒失。 许妈妈的声音隔着厚厚的门板传了表少爷，每日在书房里练字，都习惯了喝些桂圆茶的。”竟是坚持要进来。 齐箫就算再迟钝也察觉异样来了，忍不住看了沈宜晴一眼。这个许妈妈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了？ 沈宜晴抿唇笑了笑，扬声喊道许妈妈，你进来吧！”想来许妈妈定是担心她和齐箫这么单独待在一个屋子里，于闺誉有损吧！许妈妈处处为她着想，也算一番苦心了。 许妈妈推门走了进来，一脸殷勤的笑容，你一定渴了吧！老奴这就给你倒一杯。” 沈宜晴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齐箫眼睁睁的看着许妈妈忙碌的倒茶送茶，忙活了好大一会儿，才退了下去。 待门重新被关上，齐箫才嘟哝了几句这个许妈妈，今天好像有点怪怪的。”刚才可一直用防狼一样的眼神戒备的看着他的。 沈宜晴笑而不语，许妈妈行为虽然有些欠妥，可也是为了她的闺誉着想呢！ 齐箫一时还没会意，又抱怨了几句，才笑着凑了晴儿，我这次就和家里商量一番，上门来提亲如何？” 沈宜晴俏脸微微一红，略有些迟疑的说道只怕舅舅舅母不见得同意……” 齐箫蛮不在乎的挥挥手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吧，他们都很疼我，只要我一说，他们肯定会同意的。” 沈宜晴嗔怪的白了他一眼这可是终身大事，他们可能由着你的性子。”就怕齐礼袁氏两人都不肯点头呢！ “终身大事也是我的事情。”齐箫不假思索的说道我娶，当然要我做决定。” 沈宜晴苦笑一声齐箫，你未免把此事想的太简单了。当年和二姐的事情你也都的。虽然不情愿，到底还是依了家里的意思。” 齐箫轻哼一声冯天睿和上官耀两人都太懦弱了，根本没勇气为争取幸福。我可不会像他们那样，娶一个不喜欢的女子过一辈子。除了你，我谁也不娶。” 这一刻，齐箫收敛了平时的嬉笑神情，显得十分的严肃正经。 沈宜晴瞄了他一眼，忽的掩嘴笑了起来你这副样子，我看了还真是不习惯呢！”看惯了齐箫嬉皮笑脸的样子，忽然变的正儿八经的，真是让人觉得好不习惯。 齐箫不满意的叉腰瞪眼喂喂喂，我在向你真情告白，你这是反应啊！”至少也该露出点感动的样子然后扑进他的怀里亲亲他的吧！ 沈宜晴被逗的扑哧一声笑开了怀。真情告白？这个词语真新鲜。 见她一脸笑意盈然，眼睛水汪汪的似能滴出水来，齐箫的心立刻痒了起来，笑嘻嘻的凑了拉着沈宜晴的小手，正待一诉衷肠。敲门声很及时的响了起来。 齐箫无奈的松了手是谁啊？”该不会又是许妈妈吧！ 果然，就听许妈妈一脸陪笑的推开了门表少爷和一定都饿了吧，老奴特地拿了些点心，还请两位主子吃些垫垫肚子。” 齐箫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不饿，把这些点心拿出去吧！” 许妈妈丝毫不为所动，笑吟吟的说道表少爷不爱吃甜食，却是爱吃的。”说着，便将盘子放到了桌上，殷勤的说道这个凤梨酥做的很是甜香，尝一尝吧！” 沈宜晴抿唇轻笑好，我且来尝一尝。” 凤梨酥果然香甜可口，沈宜晴一连吃了两块才停手。许妈妈含笑送上毛巾擦手，然后又倒了杯茶送，最后实在无事可干了，才依依不舍的走出了书房。 齐箫一脸的悻悻然我时候得罪过这个许妈妈吗不跳字。 他现在也算看出来了，她几次三番的故意到书房来，分明就是不想让他和沈宜晴独处嘛！ 沈宜晴浅浅一笑她也只是一心为我着想罢了。我们两个这么独处一室，只怕会有多舌的人在背后说三道四。传了出去，对我的名声大大不利。” 齐箫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反正你迟早是要嫁给我的，顾忌这么多做。” 看着他一脸笃定的样子，沈宜晴哑然失笑了这可不见得。若是舅舅舅母坚持不允这门亲事，你又能如何？” 到时候，她的闺誉受了损，想再找一门好亲事却是不容易了。 齐箫显然听出了她的话外之意来，立刻瞪大了眼睛他们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总之，我非你不娶！还有还有，你不准想别的亲事之类的，这辈子除了我，你谁都不准嫁！” 听到这等蛮不讲理的话，沈宜晴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真是太强词夺理了。这等事情，哪里轮的到我们两个做主。 第三百八十二章一片赤诚 齐箫挑挑眉，傲然的说道别人样我不管也管不了，不过，我的婚事可由不得人任何人做主。” 那股自信和不羁在字里行间毕露无遗。 沈宜晴凝视着齐箫，悄然叹了口气。 齐箫此刻分外的敏感，立刻不满了你叹气是意思，难道不我吗不跳字。 沈宜晴安抚道我不是不你，只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舅舅和舅母就是不肯到沈家来提亲，又该办？”若是齐礼和袁氏不顾齐箫的反对，硬是给他定了别的亲事，又该办？ 齐箫被问的楞了一愣，忍不住沉思起来。 一直以来，他都没把这个问题特别的放在心上。总想着只要坚持，家中便一定会妥协。可沈宜晴的这句话却点醒了他， 这里可不是凡事讲究明主和自由的现代社会，而是注重孝道讲究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年代。他顶替着齐箫的身份活了下来，享受了齐二少爷的优渥生活和备受众人宠爱呵护的日子，到了这个时候，又怎能全然不顾及父母的想法？ 而所谓私奔的，根本就是馊的不能再馊的馊主意。 他是堂堂的齐家二少爷，她是娇贵的沈家四，若是真的私奔出逃，定然成了京城最大的笑话。岂不是给齐家和沈家的脸上都抹了黑？让长辈小辈们以后还出去见人？ 不，他不想走到极端的那一步，他要堂堂正正的娶沈宜晴过门。让她做上齐家的二少奶奶，和他比翼双飞双宿双栖。 到底要做，得好好斟酌一番才是。 沈宜晴见他皱着眉头沉思，心里反而平静了下来。 只有让齐箫认识到此事的真正难度，他才会真正的用心思索，想出最好的法子来。成亲不仅是两个人的事，也是两个家族联姻的大事。要想过了双方父母这一关，绝不是易事啊…… “晴儿，”半晌，齐箫才缓缓的张口说道我待会儿就去和姑姑辞行。此次，我先试探他们的态度如何，然后再做决定。” 沈宜晴并未意外，只轻轻的点了点头。她和齐箫的年龄都不小了，长辈们早已盘算着他们的亲事问题了。若是不早些筹谋，待各自的父母定下了别的亲事，就悔之莫及了。 齐箫深呼吸一口气，定定的凝视着沈宜晴，温柔的说道你放心的等着我的好消息。” 沈宜晴展颜一笑好，我一定等你。”等你说服了父母，等你正式的上门来提亲，等你骑着高头骏马来迎娶我…… 那美丽的笑颜近在咫尺，犹如鲜花盛放，美的令人屏息。齐箫一个激动，就想俯身亲她一口。 却不料，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齐箫再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个许妈妈可真会挑时候，每次都在“要紧关头”敲门。 沈宜晴本微微闭上眼睛羞涩的等待着，此刻也忍不住睁眼笑了起来。 齐箫狠狠的看了她两眼，才叹口气转身去开了门。不出所料，许妈妈果然站在门口，一脸陪笑对不住了，表少爷，老奴想提醒一声，叶姨娘派了春竹，请今天晚上一起吃晚饭呢！” 齐箫轻哼一声，淡淡的看了许妈妈一眼行了，你也别总来一次又一次敲门了，我这就打算走了。”再不走，只怕许妈妈今天能把这扇门给敲破了。 闻言，许妈妈立刻精神一振，就像没听出其中的讥讽之意一般，笑眯眯的说道老奴送一送表少爷吧！” 齐箫本想拒绝，转念一想，却又点了点头。 沈宜晴盈盈走上前来，轻轻的说道表哥，那我就不送你了。你要好好的保重，不管遇到样的事情，都不要冲动。凡事三思而后行！” 齐箫定定的凝视着沈宜晴，温柔的应道你放心，我不会冲动的。” 两人的目光胶着在一起，绵绵密密的似再也分不开一般。 许妈妈咳嗽一声，打断了两人情意绵绵的对视表少爷，时候不早了，容老奴送送您！” 齐箫终于忍不住瞪了许妈妈一眼，想说，却终于又忍了下来，冲沈宜晴点头笑了笑，便昂首走了出去。许妈妈忙跟了上去，一路送到了院子外面。 齐箫忽的顿住了脚步，倒把许妈妈吓了一跳，略有些疑惑的看着齐箫表少爷，您可是有落在院子里了？老奴替您找找如何？” 这么说，到底是想帮他找，还是防着他找沈宜晴？ 齐箫哑然失笑了，温和的看着许妈妈许妈妈，你不用这么防备着我。我一会儿就去向姑姑辞行。回家之后，我就和父亲母亲商量商量，找个好日子来提亲。” 许妈妈眼睛一亮，都有些不利索了真、真的么？那可真是太好了。”若是能风风光光的嫁到齐家做二少奶奶，真是再好不过了。 看着许妈妈一脸毫不掩饰的欣喜，齐箫的心里也颇觉得欣慰。 沈宜晴一副温柔秀气的样子，和那些精明外露的厉害女子迥然不同。可就是这样的沈宜晴，却得到了身边所有丫鬟婆子的一片忠心。香菱也好，许妈妈也罢，还有兰初采梅，就连冬儿翠儿双雁莫大娘几人，也都全心全意向着她。 想及此，齐箫的心里也升起了类似骄傲的情绪来。沈宜晴并不是娇弱的温室花朵，而是一个蕙质兰心的聪慧女子。将来嫁到齐家去，也一定能过的很好。 “许妈妈，”齐箫郑重的说道接下来这些天，烦请你好好的照顾晴。我会尽快上门来提亲的。” 对真心关切疼爱沈宜晴的人，齐箫也愿意多给予几分尊重。 许妈妈一愣，旋即感动的点了点头。齐箫如此态度，显然并未拿她当下人，反倒像托付一个长辈一般，这让全心全意疼爱沈宜晴的许妈妈感慨唏嘘不已。 待齐箫走后，许妈妈欢喜的回了院子。 沈宜晴见许妈妈一脸喜色，忍不住笑道许妈妈，箫表哥走了，你就这么开心么？”今天许妈妈可真是下足了功夫呢！ 许妈妈讪讪的笑了笑老奴斗胆，还请恕罪。” 沈宜晴柔柔的一笑妈妈一心为我着想，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会怪你？” 听到如此贴心的话，许妈妈的眼眶有些湿润了，哽咽着说道多谢体谅老奴的心意。老奴今日放肆，确实也是出于担心的缘故。表少爷和来往过于密切随意，只怕早落入有心人的眼里。若是传出不利的传言，对的清誉可是大大有损。老奴一心盼着过的好，自然希望能顺利嫁入齐家。怕只怕好事多磨，万一此事不成，今后对的亲事会大有影响呢！” 沈宜晴眼眶也有些湿润了，悄然的握住了许妈妈的手，心里流淌过一阵暖意。身边有如此全心全意为着想之人，更复何求！ 许妈妈吸吸鼻子，用袖子擦拭一下眼角，挤出笑容来不过，现在看来，老奴实在是多虑了。表少爷既已有了上门提亲的打算，自然不会负了的一片心意。” 沈宜晴凝视着许妈妈，轻轻的说道许妈妈，我也不想瞒你。我和箫表哥心心相印，势必要相守在一起。就算家中反对，我们也不会轻易放弃的。” “这就好，这就好。”许妈妈拼命点头，心里的那点隐忧却是没有诉之于口。 沈宜晴却像是看出她心中在想似的，微笑着说道此事的关键，就在齐家的态度。只要齐家上门提亲，母亲定然不会拒绝的。箫表哥此次，便会和家中说及此事。” 许妈妈翼翼的说道，只怕齐家那边……”不见得允了这门亲事呢！ 样貌才华俱是上佳，唯有庶出这一点，是无法回避的缺陷。齐箫偏偏又是齐家唯一的嫡子，将来要执掌齐家家业。齐礼和袁氏不见得乐见齐箫娶一个庶出的啊！ 沈宜晴何尝不许妈妈的顾虑？闻言淡淡的一笑事在人为，只要有心，总能想出法子来的。”如果齐箫铁了心要和她在一起，那就一定能想出办法来的。 不知的，沈宜晴对齐箫就是有种笃定。 许妈妈见沈宜晴一脸淡定自持，悬着的一颗心也悄然放了下来，笑着扯开话题，时候也不早了，该去叶姨娘那里了。” 沈宜晴笑着点头应了，领着兰初采梅便去了叶姨娘的院子里。 刚一进院子，一个小小的身影就闯了，嚷道四姐，你可来了，武儿都等的急死了。” 正是四岁的武哥儿扑了。 沈宜晴平日里最疼的便是他，笑吟吟的一把抱起了武哥儿，在他可爱的小脸蛋上各亲了一口武哥儿乖，这不是来了么？” 叶姨娘闻声走了出来，满脸盈盈的笑意武哥儿沉的很，四可要留心些，莫要累着了。” ----------------- 书名：《欢田喜地》 作者：无名指的束缚 简介：欢喜种田，瓜田李下，青梅竹马，嫁是不嫁？ 第三百八十三章童言惹祸 哥儿立刻不满的嚷了起来武儿哪里沉了，明明轻的很。” 武哥儿本就长的虎头虎脑，胖乎乎圆乎乎的小脸蛋别提多可爱了。再这么一撅嘴一撒娇，更是让人打从心底里泛起怜爱来。 沈宜晴温柔的笑着哄道就是就是，武哥儿一点都不沉，抱着一点都不累呢！” 武哥儿转怒为喜，笑着搂着沈宜晴的脖子，也不肯松手了。 自打武哥儿出世之后，沈宜晴便不自觉的将满心的疼爱和怜惜都投注到了武哥儿身上。但凡有好吃好玩的，一定都留着给武哥儿。平日里稍微有点空闲，就跑到叶姨娘的院子里待会儿，陪武哥儿玩上片刻。 而武哥儿，对沈宜晴也分外的依恋。每次见了，都亲热的不得了。 叶姨娘笑盈盈的看着姐弟相亲这一幕，脸上漾出了幸福的笑容。有这样一双好儿女，上天待她真是不薄了。 沈宜晴抱着武哥儿走近了几步，关切的问道叶姨娘，这些日子你的头可还疼么？” 叶姨娘头疼的毛病一直断断续续，时好时坏。不过，在沈宜晴的面前，叶姨娘只肯捡好听的话说，闻言笑道你不用总为我忧心，我这头疼都是老毛病了，每日都喝药调理。早已比以前好多了。” 沈宜晴犹自不放心，又喊了一旁的春竹问话。 春竹笑着应道四只管放心，叶姨娘每天都坚持喝药，从未断过。夏大夫定期给叶姨娘诊脉，说是照这样下去，不出一年，头痛的毛病就能彻底好了呢！” 沈宜晴略略放下心来，笑着点了点头。忍不住打量了春竹两眼。 年过二十的春竹，早已褪去了少女的青涩，散发出年轻女子的娇美和风韵。奇怪的是却一直没有婚配，依旧在叶姨娘身边伺候着。 想及此，沈宜晴笑吟吟的看了叶姨娘一眼，若有所指的笑道叶姨娘，春竹也不小了吧！” 叶姨娘立刻闻弦歌而知雅意，笑着叹道去年我便要替她张罗亲事，她却说也不肯。硬是要在我身边再留一两年。这丫头，也不怕耽搁了的终身大事。”这个年龄也着实不算小了呢！ 沈宜晴瞄了春竹一眼，打趣道春竹，难不成你竟是心中有了中意的？不妨直接说出来，叶姨娘定会为你做主的。” 本是随口一说，没料到春竹竟然羞红了脸，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沈宜晴哑然失笑，和叶姨娘交换了个眼色。看来，被她无意中一语中的。春竹竟是真的有了心上人了呢！ 正想继续再追问下去，就听的院门被敲响了。春竹趁机说道奴婢去开门。”说着，便匆匆忙忙的溜走了。 沈宜晴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叶姨娘也笑着摇头不已女孩子大了，都有的心思了。我这个做主子的，竟是没有留意，真是太粗心了。”说到这儿，顿了顿，忽的又笑着看向沈宜晴，很是含蓄的问道说起来，四今年也十四了呢！” 刚才还在取笑别人的沈宜晴，在叶姨娘意味深长的眼神中，竟也有些脸红了。 这些日子她和齐箫的亲近，只怕早已传的人尽皆知了吧！就连深居简出专心照顾武哥儿的叶姨娘竟然也知晓了…… 看着那张漾着红晕的俏脸，叶姨娘心里悄然叹了口气，笑容渐渐收敛了起来四，这儿没有外人，我想问一问你，你和表少爷……”接下来的话很含蓄的省略了。 沈宜晴自然一听就懂，垂下眼睑，轻轻的点了点头。 在沈府里，最最关心她的人，莫过于生母叶姨娘了。在叶姨娘的面前，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叶姨娘蹙起眉头，微叹口气表少爷确实是个好儿郎，若是你真能嫁到齐家去，这一生也算有了好归宿。只是，齐家态度不明，从未透露过结亲的意思。表少爷偏又来的勤快，对你百般献殷勤。如今沈府上上下下传的人尽皆知。万一将来亲事不成，这可对你的名声大大不利啊！” 竟是和许妈妈担心的如出一辙。 沈宜晴咬着嘴唇，轻轻的说道叶姨娘，我你是为了我好，才会处处为我考虑。只是，我和表哥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厮守终身。” 叶姨娘面色微微一变四，这话可万万不能乱说。”若是让外人听见，可就落下个“私相授受”的口实了。 沈宜晴淡淡一笑叶姨娘你放心，我会过的好好的。” 叶姨娘却依然皱着眉头表少爷对你的一片心意，我丝毫不敢怀疑。怕只怕齐家那边不肯点头这门亲事。到时候，又该办？”未出阁的少女若是名誉有损，将来还说亲？ 沈宜晴默然片刻，抬起头来，那双眼眸里闪着坚定执着的光芒不会有那一天的。就算有困难有阻碍，我和齐箫也不会放弃。” 事实上，她这些日子有意无意的放纵和齐箫亲近，也是有过一番考虑的。 齐家和沈家本就交好，亲上加亲本就是好事一桩。她样样出挑，和齐箫本是最相配的一对。只是庶出这一条，着实是个无法回避的缺陷。 不过，若是人人都齐家二少爷和沈家四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的一对，齐礼袁氏夫妇也不好装聋作哑故作不知了吧！到时候，免不了要给沈家一个交代…… 想及此，沈宜晴的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容。既已认定了齐箫，既已决心非齐箫不嫁，自然要做点。这些轻飘飘的名声又算？ 叶姨娘怔怔的看着一脸坚定的沈宜晴，恍惚之间就像是看到了年轻时的一般。她们母女两个在感情方面是很相似的。外表虽然柔弱，可内心却极有主见。只要下定决心，便不会轻易更改。 齐箫确实是个很好的男孩子，性格脾气相貌无一不是上佳，和沈宜晴青梅竹马感情深厚。若是沈宜晴能嫁给这样优秀的少年，确实是一桩大好姻缘啊…… 叶姨娘定定神，深呼吸口气说道既是如此，我也不再多说了。希望你和表少爷能够心想事成。” 沈宜晴低低的“嗯”了一声，很自然的垂下了头。 却不料，正和武哥儿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对上了，你要嫁人了吗？就像二姐那样，嫁了人之后就住在别人家，不陪武儿了吗不跳字。 沈宜晴暗道一声不妙，刚才只顾着和叶姨娘，浑然忘记了的怀中还抱着武哥儿。说的话一五一十的都被武哥儿听进了耳中。这下可糟了！ “武哥儿，你不要多想，会一直陪着你的。”沈宜晴挤出笑容来，柔声安抚道。 叶姨娘也正暗自懊恼，闻言连忙点头附和道是啊，四会一直陪着武哥儿的。对了，武哥儿，我们刚才说的话是悄悄话，你万万不能说给别人听，了吗不跳字。 武哥儿正是懵懂之龄，哪里懂得这其中的奥妙，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叶姨娘兀自不放心，正待再叮嘱几句，就听的春竹在外禀报叶姨娘，老爷来了！”竟是沈霖来了。 叶姨娘只得笑着迎了出去。 沈宜晴定定神，也跟着走了出去。 沈霖见了沈宜晴，也略有些意外晴姐儿，你今日有空了？没陪着芳姐儿吗不跳字。沈宜芳回娘家这几天，几乎天天和沈宜晴黏在一起。 沈宜晴抿唇笑道二姐吃了午饭之后，便说头有些昏昏沉沉的，便睡下了。我今天一直都有空，便看看弟弟。” 一说起武哥儿，沈霖的脸上也有了笑容，伸出手来接过了武哥儿，边调侃道武哥儿，你这么沉，哪里能抱得动。” 武哥儿最乐意听到人家说他胖之类的话，瞪起了圆溜溜的眼珠武儿才不胖。” 沈霖哈哈一笑，好言哄道是是是，武儿一点都不胖，是我失言了。” 看着沈霖疼爱武哥儿的劲头，沈宜晴也抿唇笑了起来。 有了武哥儿之后，叶姨娘在沈府的地位稳固了不少。再无人敢随意的欺辱。而沈霖，虽然之后又有了新的，可每隔几日就要到叶姨娘这里来转转，跟武哥儿也不无关系。 反观岳姨娘，自从沈宜莲出嫁之后，便沉寂了不少,渐渐失了宠爱。不得不令人唏嘘！红颜易老色衰爱弛。有傍身的，才能真正站稳脚跟啊！ 正胡思乱想着，忽听到武哥儿清脆的问道父亲，四姐要嫁人了吗？以后再也不能陪武儿了对不对？” 这句童言童语就像是晴天霹雳，把在场的人都更震住了。 沈宜晴第一个反应，连连冲武哥儿使眼色弟弟，好端端的你说起这个来了。不是说了么，哪儿也不去，就在家里陪着你。” 武哥儿年幼懵懂，性子憨直，哪里能看懂沈宜晴的眼神暗示，竟是直直的嚷了起来四姐骗武儿，刚才还不是这样说的。” 第三百八十四章 峰回路转 沈宜晴生平第一次尝到了哑口无言的滋味。 沈霖犀利的目光在她的脸上转来转去，明明一言未发，可那目光却深沉的令人心悸。 叶姨娘挤出笑容来，连忙笑道：“武哥儿年纪还小，说话没个章法，老爷千万别往心里去。” 犹自不知自己闯了祸的武哥儿，还在不服气的大声嚷道：“我可没说错，刚才四姐明明说过喜欢表哥，要嫁给表哥呢！” 沈宜晴恨不得捂住武哥儿那张惹祸的嘴，又急又恼又羞，额头上竟是冒出了细细的汗珠来。 好在大部分丫鬟都在外面候着，在一旁伺候的只有春竹还有沈霖的长随周绍，都是主子的心腹，知道轻重不会在外面随意乱说的。饶是如此，沈宜晴也有了无地自容的羞窘。 哪有女孩子口口声声说自己喜欢谁要嫁给谁的？这让沈霖听见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茹儿，你先抱着武哥儿出去。”沈霖淡淡的说道，锐利深沉的目光定定的落在沈宜晴低垂的脸庞上。 叶姨娘不敢不应，将武哥儿抱进了怀中，走出了几步，又大着胆子回头为沈宜晴说情：“老爷，四她……” “好了，不用多说。”沈霖板起面孔的时候，极是威严：“我有些话要问问晴姐儿，你暂时出去待会儿。” 叶姨娘欲言又止，担忧的看了沈宜晴一眼，终于叹口气走了出去。 周绍立刻也退了出去，顺便将门关的紧紧的。 屋子里只剩下沈霖和沈宜晴两人。 沈宜晴一直低着头，只露出乌密的发丝和小半截白皙的脖子。沈霖直直的看了片刻，忽的问道：“是齐箫吗？”。 这没头没脑的问话，沈宜晴却是一听就懂。迅速权衡了片刻，终于轻轻的点了点头。 粹不及防之下被父母知晓了她和齐箫互有情愫一事，最坏的情况莫过于此。只是到了这个时候，再矢口否认也无济于事，倒不如顺势承认了此事，看看沈霖到底是何反应。 沈霖冷冷的说道：“你一惯懂礼守礼，八岁的时候就能将《女诫》背的滚瓜烂熟讲解的头头是道。可你现在做的事情，又算什么？” 沈宜晴的脸白了一白，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低声说道：“女儿无状，还请父亲责罚！”一颗心却沉到了谷底。沈霖语气严厉，分明是发怒的前兆…… 果然，就听沈霖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居然敢当着武哥儿的面谈论此事，想来是蛮有把握有恃无恐了。我倒要问问你，齐家打算什么时候上门来提亲？” 沈宜晴盈盈的抬起头来，眼中蓄满了泪水：“女儿言行不慎，不该随意的乱说……” 沈霖隐忍的怒火终于发作了出来，猛的一拍桌子，发出一声巨响：“言行不慎？这四个字也是能乱说的吗？你身为堂堂沈家四，行事说话都代表着沈家的颜面。处处都得注意分寸，这样的话若是被传了出去，人家会怎么看你？又会怎么看我们沈家？” 说到底，沈霖最最生气的莫过于这一点。 小儿女们的缠绵情思倒可以稍稍体谅，但是这般明目张胆的诉之于口，却是大大的不妥当。若是真的传了出去，沈宜晴的闺誉岂不是被毁的一干二净？今后还怎么再说亲？沈家的脸面岂不是也被丢光了？ 沈宜晴用袖子掩着脸，低低的啜泣起来。沈霖素来吃软不吃硬，希望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能使得沈霖消气心软才是。 沈霖却是余怒未消，又狠狠的数落了一通：“这个时候倒是知道哭知道后悔了，之前怎么不知道小心行事？我且问你，齐箫在沈府住了不少天，你们两个，是不是来往的很密切？” 沈宜晴哭了半晌，才轻轻的点了点头。 不出所料……沈霖面色铁青，咬牙切齿：“好好好，果然是我沈霖的好女儿。” 竟然敢私相授受私定终身，好大的胆子！ 沈宜晴哭声未停，心里却飞速的盘算起来。此刻沈霖正在气头上，只怕不管她说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若什么都不说，岂不是坐以待毙了么？ 不行，她至少要说点什么做点什么。 想及此，沈宜晴含泪抬起头来，俏脸上都是未干的泪痕，看起来煞是楚楚可怜：“父亲，都是女儿的错，还请父亲消消气，不要气坏了身子。” 沈霖重重的哼了一声，别开脸去。 沈宜晴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低低的说道：“我和箫表哥一起长大，彼此熟络，性情相投，彼此生出情愫。这本是不应该的事情，女儿已经知错了，还请父亲原谅女儿的情不自禁……”说到这儿，眼泪又是簌簌的落了下来。 那几句轻飘飘的话飘进了沈霖的耳中，本是满脸怒意的沈霖，悄然拧起了眉头。也不说话，只来回的踱步，神情很是严肃。 沈宜晴透过细细的指缝悄悄的观察沈霖的神情变化，口中不忘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沈霖踱步良久，终于缓缓张口道：“好了，你不要再哭了。” 沈宜晴渐渐停止了啜泣，依旧垂着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沈霖沉声问道：“你和齐箫私定终身，可有想过将来作何打算？”气头一过，沈霖很自然的想起了“后续”事宜。 沈宜晴心里暗暗一喜，脸上却依旧维持着可怜兮兮的样子：“箫表哥已经回去了，之前他还跟我说过，一回去就和舅舅舅母提及此事。若是……若是舅舅舅母点头同意，很快就会上门来提亲……” 听到这儿，沈霖的神色略有些缓和，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总算齐箫还有点担当。 沈宜晴怯生生的看了沈霖一眼，咬着嘴唇说道：“父亲，舅舅舅母会不会嫌弃我是个庶出的……” 沈霖虽有诸般缺点，不过，对自己的儿女还是很回护的。闻言果然不快的拧起了眉头：“哼！我还没嫌箫哥儿性子浮躁不够稳重呢！”晴姐儿样貌才情样样出挑，若是嫡出，嫁给皇室宗亲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又哪里轮得到齐箫？ 沈宜晴红着眼睛，哽咽着说道：“父亲，女儿和箫表哥互相钟情，却从未做过逾矩的事情。若是齐家真的上门提亲，还望父亲成全了女儿的一片心意。”说着，便一跪到地，不肯起身。 看着那个娇弱的身子伏在地上，沈霖心里终于浮起了一丝怜惜之意，叹道：“好了好了，不要总跪着说话了。快些起来吧！” 沈宜晴心里暗暗窃喜，脸上忙挤出了感激的神情：“多谢父亲。”说着，慢慢的站了起来。 此刻的她，满脸未干的泪痕，发丝有些凌乱，显得分外的狼狈。 沈霖叹了口气，放软了语气：“晴姐儿，齐家若是真的上门提亲，我和你母亲都不会拒绝。箫哥儿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人品性情都不错，若是你真的能嫁给他，我倒也放心了。只是……齐家自有齐家的想法，不见得就登门来提亲。” 想也知道，齐礼和袁氏定然想为齐箫寻一个高门嫡女做妻子，怎么可能同意齐箫娶沈家庶出的女儿？他刚才那么说，不过是故意在挑齐箫的毛病罢了。 沈宜晴咬着嘴唇，轻轻的说道：“女儿明白的。婚姻大事，讲究一个缘分。如果我和箫表哥没这个缘分，女儿也不敢强求。” 看着一向乖巧听话的女儿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沈霖的心不由自主的软了下来。沉吟片刻，便下定了决心：“这样吧，我今天晚上过去和你母亲商议商议，再做决定！” 沈宜晴又惊又喜的抬起头来：“父亲……” 沈霖摆摆手：“好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今后不准你再随便说诸如此类的话。听见了没有？”待说到最后几个字，沈霖已是一脸的严肃。 沈宜晴不敢怠慢，连忙点头应了。眼睁睁的看着沈霖推门走了出去，心里有些茫然有些忐忑有些不安，可更多的，是那份终于捅破窗户纸的释然和欣喜。 在心里想了这么久盘算了这么久的事情，总算当着沈霖的面说了出来。 希望沈霖能多多怜惜她，希望齐氏能看在齐箫的份上同意此事，更希望齐箫回去之后一切平安顺利…… “四！”叶姨娘急急的走了进来，焦急的上下打量沈宜晴两眼，待见到沈宜晴两眼红肿发丝凌乱的可怜模样，眼泪顿时唰的落了下来。 都怪她这个做娘的没用，眼睁睁的看着女儿挨骂，却是什么也做不了。 沈宜晴不忍见叶姨娘如此伤心难过，忙低声安抚道：“别哭了，我现在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呢！” 叶姨娘却依旧泪流不止。 武哥儿扁着小嘴站在后面，可怜巴巴的喊了声：“四姐，是不是武儿说错话了？”虽然年纪小不懂事，可大人的脸色如何，武哥儿还是能看出来的。 就连一向疼他如命的叶姨娘都对他板着脸了呢！ 沈宜晴挤出笑容来，哄了武哥儿几句：“没有的事，没人生武儿的气。武儿一向最听话最乖了。”好不容易才哄得武哥儿有了笑脸。 第三百八十五章 意外之喜 闹了这么一出，沈宜晴也没了心思留下来吃晚饭。 叶姨娘虽然忧心忡忡，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沈宜晴离开，深深的叹了口气。 春竹在一旁劝慰道：“叶姨娘，你也不用太过为四忧心。依奴婢看，今天被老爷知道了，不见得全是坏事。有了老爷太太做主，四的喜事指日可待呢！” 叶姨娘悠悠的叹口气：“但愿如此吧！”做娘的，总希望女儿嫁个好归宿。沈家的几位看似嫁的风光，可真正过的幸福开心的却是没有。叶姨娘深切的盼望着自己的女儿能够嫁的好过的好！ 而此刻，沈宜晴看似平静的走在小径上，实则心潮起伏无法平息。 兰初和采梅两人紧紧的跟在她身后，虽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光从沈霖发了一通脾气的样子来看，也一定受了委屈了吧！ 兰初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刚才好端端的，老爷怎么忽的冲你发脾气了？” 采梅也颇感兴趣的竖起了耳朵。 沈宜晴犹豫片刻，含蓄的说道：“我最近行为举止有失端庄矜持，所以父亲才会说了我几句。” 虽然语焉不详，可身为她身边的贴身丫鬟，兰初和采梅又岂能猜不出所谓的“有失端庄矜持”指的是什么？ 看来，沈霖是知道了齐箫和沈宜晴的事情才会大发雷霆的吧……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眼中俱是掠过一抹担忧。口中却不约而同的说了些好听话。 沈宜晴苦笑一声：“你们两个都是我的身边人，我也不想事事瞒着你们。父亲确实很生气，不过，气头一过，便说要去和母亲商议一番。” 采梅眼睛一亮，笑道：“那可太好了，只要老爷肯替做主，喜事哪有不成的。” 兰初却蹙了眉头：“可是说亲一事，怎么也不好女方主动吧！”总得等着男方上门提亲，才显得矜贵。若是女方主动求亲，日后在夫家还怎么抬起头来做人？ 采梅白了心直口快的兰初一眼：“谁说我们要主动了？当然得等着齐家上门来提亲。不过，若是老爷太太都不同意，就算来提亲也是白搭。” 这倒也是！兰初点了点头：“老爷太太都乐意，自然是好事。” 听着两个丫鬟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沈宜晴的心事非但没减轻，反而愈发的沉重起来。 之前的百般猜想，也紧紧是推测罢了。齐氏到底会是个什么反应，只怕得等明天才能知道了。 这一晚，对沈宜晴来说，又是个难眠的夜。 齐箫深情的眼神在脑海中不停的晃动，不时的又换做了沈霖和齐氏怒目相向的脸。偶尔，赵元灏复杂的眼神又是一掠而过。也不知胡思乱想了多久，沈宜晴才沉沉的睡去。 到了第二天清晨，天才麻麻亮，沈宜晴便醒了过来。在床上呆呆的坐了片刻，才打起精神下床梳洗穿衣。 不管怎样，她都得收拾妥当去给齐氏请安才是。 而齐氏到底是个想法，今天见了面便能稍稍窥出端倪来了……沈宜晴抿紧了嘴唇，抬脚出了院子。兰初和采梅忙一起跟了上来。 纵然心中忐忑不安，可沈宜晴的脸上却显得极为平静。在进了齐氏的院子之后，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和秋水闲聊了几句。 秋水笑吟吟的迎着沈宜晴往里走，便笑道：“四，二已经来了呢！” 沈宜晴轻笑一声：“二姐往日里最喜欢睡懒觉，每次请安都来的迟。没想到出嫁之后，倒是变的勤快了不少……” “是谁胆敢在背地里说我的不是？”沈宜芳笑盈盈的站在门口，口中打趣道：“四妹，下次再说别人的坏话，可得留意些。千万别被人抓个正着。” 沈宜晴狡黠的一笑：“我可没在背地里乱说，明明就是当着你的面故意说给你听的呢！” 沈宜芳被逗的咯咯娇笑起来，亲热的拉着沈宜晴的手，一起进了屋子里。 齐氏也已收拾妥当，笑眯眯的坐在饭桌前说道：“好了，你们两个也别贫嘴了。一起坐下来吃早饭吧！今儿个厨房里做了香甜的糯米粽子，你们都尝一尝！” 沈宜芳俏皮的拍了拍手：“太好了，我可最喜欢吃糯米粽子了。有没有蜜枣馅儿的？我要吃两个。” 齐氏怜爱的看了沈宜芳一眼，抿唇笑道：“你吃十个也有。” 沈宜芳不免又娇嗔了几句，顿时又像回到了未出嫁之前的那段美好日子。 沈宜晴一直提着的一颗心，此刻渐渐松了下来。看齐氏笑语盈盈的样子，心情似乎不错。看来昨晚和沈霖也商议的差不多了…… 正想着，齐氏已经看了过来，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晴姐儿，你也坐下来吃一点。这个做糯米粽子的厨子，可是从扬州请来的。做出的粽子味道最是地道。今后等你出嫁了，想吃也不容易了。” 话题忽的扯到了婚嫁上来，沈宜晴猝不及防的红了脸，含糊的应了声，在沈宜芳的身边坐了下来。心里却是满心的欢喜雀跃。 不用再多问，也能知道齐氏的态度了。 之前所料没错，齐家是齐氏的娘家，若能和齐家联姻，齐氏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再者，齐箫又是齐氏最疼爱的侄子，宠溺的劲儿丝毫不弱于对待亲生儿子。若是齐箫真的娶了沈宜晴，就成了齐氏的女婿。这么说来，齐氏哪里可能会反对这样的喜事？ 想及此，沈宜晴的眼角眉梢都透露出掩饰不住的欢喜之情。 沈宜芳何等聪慧，立刻嗅出不对劲来了，上上下下打量了沈宜晴两眼，然后暧昧的凑了过去问道：“四妹，可是有什么喜事了么？也说来给我听听如何？” 沈宜晴力持镇定，含糊其辞：“二姐说笑了，好端端的，哪有什么喜事。” 沈宜芳挑眉，又看向齐氏：“母亲，你瞧瞧四妹，有什么喜事也不说给我听。”那娇嗔的语气一如往昔。 齐氏本就最疼爱沈宜芳，明知她在作态，也依然宠溺的笑着应道：“说起来，的确是件喜事。这儿也没有外人，说给你听听也无妨。昨天晚上，你父亲来和我商议你四妹的亲事。提到了齐家，我当时便觉得好。想着若是能和齐家亲上加亲，可是一件大大的美事呢！” 沈宜芳听的眉开眼笑，连连道好。齐箫和沈宜晴两人，可着实是天造地设最最相配的一对呢！ 沈宜晴早羞的满脸通红，可心里却又浮起了无尽的甜意来。 太好了，沈霖和齐氏这一关算是通过了！ 齐氏咳嗽一声，笑着暗示道：“好了，芳姐儿，这些小事，我们自家关起门来说着解闷罢了。总得看看齐家是什么心意才是。若是齐家有这个意思，便该派人来说项。若是没这个意思，我们早早的放出风声，岂不成了笑话？” 沈宜芳郑重的点点头：“母亲叮嘱的是，我绝不会乱说的。”旋即又笑着冲沈宜晴眨眨眼：“不过，母亲也是多虑了。箫表弟对四妹可是情深一片，非她不娶的。齐家上门提亲，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正说着，忽听到一个脚步声传了进来。这个脚步声沈宜芳却是再熟悉不过了。 沈宜芳立刻闭上嘴，果然就见赵明珠笑吟吟的走了进来。 也不知道刚才的话赵明珠听见了多少，总之赵明珠的脸上一片盈盈的笑意，绝看不出一丝异常来。 寒暄了几句之后，赵明珠便也笑着坐了下来，一起吃起了早饭。 碍着赵明珠在，刚才的话题自然是不能再提了。沈宜芳便笑着扯起了别的话题：“……说起来也真是奇怪，昨天吃了午饭之后，我忽然觉得困倦，就去了屋子里休息。不曾想一睡就睡到了晚上，吃了几口晚饭之后，继续又睡。竟是睡的香的不得了。” 沈宜晴掩嘴一笑：“二姐回了家之后，又能吃又能睡。倒像是和某种动物的习性越来越像了。” 沈宜芳又好气又好笑的瞪眼：“好啊，你竟然敢取笑我像猪，等吃完饭看我怎么收拾你。” 齐氏看着这熟悉的一幕，只觉得异常的亲切温馨。眼中露出了温柔的笑意来。 正笑闹着，沈宜芳的脸色忽的白了一白，只觉得胃中不停的翻腾，刚吃下去的东西，竟是有了呕吐的冲动。 齐氏紧张的问道：“芳姐儿，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了么？” 沈宜芳强笑道：“没什么……”话犹未完，就忍不住站了起来，快步的冲到了屏风后面，吐了起来。 沈宜晴也顾不得腌舎，立刻冲了过去，关切的搀扶着沈宜芳的胳膊，边轻拍着沈宜芳的后背。 沈宜芳将胃里的东西吐了个一干二净，脸色早已苍白一片。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漱口水，漱了一口才稍微好了一些。 齐氏在一旁看着，满脸的忧色，不假思索的吩咐道：“秋水，你现在就去请李大夫过来。” 秋水忙应了一声，便小跑着去了。 ---------------- 书名：末世之田园农场主 作者：兰初 一句话简介：末世来临随身带着农场种种田，作为女主，胡绯表示无鸭梨！ 第三百八十六章 喜事一桩 沈宜晴搀扶着沈宜芳在椅子上小憩片刻。沈宜芳依旧一脸苍白，手中捧着的茶杯里，冒出阵阵热气，精神总算比之前好了一些。 齐氏蹙着眉头问道：“芳姐儿，你昨天睡觉的时候可是踢了被子受了凉气么？” 沈宜芳摇摇头，虚弱的说道：“应该没有。” 赵明珠在一旁插嘴道：“现在天气燥热，就算不盖被子，也不该受凉才是。大嫂该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沈宜芳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我昨天晚上只吃了半碗粥，基本上没吃别的。”昨天连点心也没吃呢！ 沈宜晴心里一动，试探性的问道：“二姐，你这个月的月事来了么？” 沈宜芳一脸茫然的摇头：“还没有。我之前小产在床上静养，月事一直没来过。四妹，好端端的，你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齐氏却被这一句点醒了，眼睛顿时一亮：“芳姐儿，你这几日胃口还好么？” 沈宜芳苦着脸摇摇头：“我哪里有胃口吃东西，老是犯困想睡觉。”昨天更是困倦的不得了，居然整整睡了一个下午，晚上还接着睡了一夜，简直可以和猪媲美了。 齐氏不再多说，嘴角却浮起了笑意。 赵明珠却是一头雾水，连连问道：“大嫂到底是怎么了？” 沈宜晴也抿唇微笑起来，含糊的应道：“等李大夫来看过，才能知晓。” 正说着话，李大夫已经匆匆的赶来了。仔细问诊一番，又搭脉良久，李大夫才笑着说道：“恭喜二了。” 恭喜？沈宜芳脑子晕乎乎的，愣愣的看着李大夫，一时没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宜晴欢喜的笑了起来：“好二姐，你真是太粗心了，连自己有了身孕都不知道呢！” 沈宜芳倏然睁大了眼睛，惊喜的问道：“我真的是有了身孕了么？” 李大夫笑道：“千真万确！只是时日尚短，需要好好静养，不能太过劳累。饮食也需要特别的小心留意……” 沈宜芳激动之下，一连串的应了。这个惊喜来的太突然了，简直让人措手不及。 齐氏喜笑颜开，连忙喊了秋水进来：“快些派人去南王府送个信，让亲家母也高兴高兴。”秋水笑着领命去了。 赵明珠也很是高兴的凑了过来：“大嫂，你的腹中有我的小侄儿了。这次你可要千万小心才是。”不要像上次那般出意外才好。 虽然话语略有些刺耳不甚中听，不过好心情的沈宜芳一点都不予计较，只笑吟吟的点头。就连胃中的翻腾作呕也不觉得难熬了。 沈宜晴欢喜的拉着沈宜芳的手：“二姐，这可实在是件大喜事。若是姐夫知道了，不定怎么高兴呢！” 沈宜芳抿唇一笑：“嗯，等他上完朝回来，就立刻告诉他。”上一次的小产，沈宜芳固然难过伤心，赵元朗的心里也是颇不好受的。如今这么快又怀了身孕，赵元朗一定会很高兴吧！ 齐氏笑着打赏了李大夫，又连连吩咐厨房准备些清淡可口的银耳粥送过来。 沈宜芳虽然没胃口，还是勉强吃了半碗。只是不过片刻，又吐了个一干二净。虽然脸色愈发的苍白，可心里却是无比的欢喜。 赵明珠没耐心多陪，随意找了个借口便溜之大吉。 沈宜晴却一直陪在沈宜芳的身边，笑盈盈的陪着沈宜芳说话解闷：“……二姐，这次有了身孕，你可要多加小心。饮食起居都要留意些。” 同样的话，不同的人不同的语气说出来，效果迥然不同。沈宜芳只听的无比入耳，笑着应道：“嗯，我会注意的。” 齐氏笑道：“若是南王府那边厨子做的饭菜不合你的口味，我就让原先你院子里的厨子跟着过去伺候你如何？” 沈宜芳最是挑食，为了她齐氏不知请了多少个厨子。能在沈二院子里待到两年以上的厨子，都是厨艺过人。自打沈宜芳出嫁之后，齐氏便调派了那两个厨子到了自己的院子里来。 沈宜芳听的大为心动。嫁入夫家，说话行事自然都不能太过随性。因此就算饭菜不合胃口，她也一直默默的忍了下来。可现在，她怀了身孕胃口更差，若是能把原先的厨子带到王府去…… “母亲，厨子的事情本是小事。”沈宜晴笑着暗示道：“不过，南王府那边自然会尽心的照顾二姐的身体。想来也不用这么费周折的派厨子过去的。” 媳妇有了身孕，娘家巴巴的送两个厨子过去，这岂不是在变相的嫌弃刘氏照顾不周？ 齐氏何等精明，立刻会意过来，失笑道：“还是晴姐儿考虑的周到，厨子的事情日后再说吧！”以沈宜晴这等聪慧伶俐，就算嫁到了齐家，也定能上上下下考虑的周全吧！想及此，齐氏脸上的微笑更浓了。 沈宜芳也幡然醒悟过来，感激的看了沈宜晴一眼，叹道：“还是四妹考虑的周全呢！” 沈宜晴笑道：“好了，可别再夸我了，再夸我就要飘到天上去了呢！二姐，只怕你在沈府也住不长久了，说不定王府那边下午便会接你回去。还是让丫鬟们收拾东西，尽早做准备吧！” 沈宜芳点了点头，随口吩咐秋寒去收拾东西。 临近中午，赵元朗和沈霖一起从朝中回来了。待听到这个喜讯，俱是大喜。尤其是赵元朗，两眼闪闪发亮，灼灼的盯着沈宜芳：“太好了，芳儿，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有了身孕。” 沈宜芳抿唇一笑，心里暖洋洋的。 齐氏微微一笑，不轻不重的敲打了两句：“元朗，芳儿在家中被我们娇惯过了头，难免有些任性和小脾气。如今又有了身孕，还望你多多体谅包容才是。” 赵元朗连连陪笑：“岳母说的是，小婿以前不懂事，曾惹得芳儿伤心难过，今后再也不会了。” 眼见着一向傲气的赵元朗如此小心的陪笑脸，齐氏的心里也舒坦了不少，殷殷的叮嘱了几句，才放了小夫妻回去休息。 沈宜晴目送着赵元朗小心呵护着沈宜芳出了屋子，心里也极是畅快。失去的那个孩子，是沈宜芳心里最深的痛。好在老天有眼，这么快便赐给了沈宜芳新的希望。只愿沈宜芳一举生个儿子，才能在南王府真正的站稳脚跟啊！ 正想着，沈霖的目光似有似无的向她看了过来。 沈宜晴收敛了笑容，温驯安静的立在一旁，一副聆听教诲的乖巧。 沈霖纵然想说什么，在这样的温驯面前也是说不出来了，只挥挥手说道：“好了，你也先回去吧！” 沈宜晴恭敬的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齐氏一直笑吟吟的看着，此刻走上前来，含笑说道：“老爷，晴姐儿性子沉稳，心细如发，又聪慧伶俐。将来若是能嫁到齐家去，也不必为她多操心呢！” 沈霖瞄了齐氏一眼，轻哼一声：“你哥哥嫂子真的能看中晴姐儿么？”晴姐儿身上的优点再多，可庶出这一条却是个大大的缺憾。齐箫偏偏又是齐家唯一的嫡子，齐礼和袁氏会肯让儿子娶一个庶出的女子去做齐家将来的当家主母吗？ 齐氏愣了片刻，才笑道：“这件事情我也不便去探询他们的意思。索性就当做不知道吧！看看齐家是个什么动静。若是齐家派人来提亲，自然是极好的。若是哥哥嫂子都不同意，我们再为晴姐儿择一门别的亲事也就是了。” 沈霖有些不悦的瞄了齐氏一眼。她说的倒是轻巧，却处处向着齐家。简直把晴姐儿当成备用品了…… “等上两个月看看，若是齐家没有动静，就速速为晴姐儿另挑一门好亲事。”沈霖沉声说道：“我们沈家的女儿也不是任由人挑三拣四的。” 假若齐家嫌弃晴姐儿是庶出，这门亲事自然不成。晴姐儿已经十四了，总不能一直这门等着齐家来提亲。 这话中的若有所指实在太过明显，齐氏的脸色微微一变，却生生的按捺了下去：“老爷说的是，妾身一定会多多留心的。” 沈霖“嗯”了一声，又问道：“蓉姐儿的婚期定在下个月初八，宴客的名单可都定好了吗？”。 齐氏笑着说道：“妾身正想和老爷商量商量这个名单的事情呢！”说着，便吩咐丫鬟把拟定好的名单拿了过来，和沈霖一起商榷了许久，才将名单一一都定了下来。 待琐事忙的差不多了，齐氏才笑着说道：“老爷，芳姐儿有了身孕，可是大大的一桩喜事。” 提及这些，沈霖立刻笑了起来：“是啊，你多多提点芳姐儿几句，让她一定要小心养着身子。” 齐氏叹了句：“芳姐儿也够苦的，好在老天垂怜，让她这么快又怀了身孕。只盼着她能一举生下儿子，也能在亲家母面前挺直了腰杆子做人。” 这些后院的事情，沈霖不便多说，只淡淡的“嗯”了一声。心里却在想着，刘氏若敢待女儿有半分不好，他就算豁出这张脸，也要为女儿撑腰不可！ ---------------- 这几天肩膀还是酸疼，每天码字都得花上五六个小时，实在太累了。从明天起，暂时一更。希望亲们谅解支持！么么大家~ 第三百八十七章措手不及 到了下午，南王府果然派了马车来接沈宜芳了。 丹雪也跟着来了，伶牙俐齿的说道：“奴婢恭喜世子妃大喜，王妃上午听了此事，高兴的不得了。特命奴婢等人来接世子妃回去静养呢！” 沈宜芳微微一笑，也没力气多说什么。秋寒早领着丫鬟们将行李收拾的差不多了，此刻忙着搬到了马车上。 沈宜晴得知了沈宜芳要回府的消息，立刻匆匆的赶了过来送行。 沈宜芳依依难舍的拉着沈宜晴的手：“四妹，今后有空，多去陪陪我。” 沈宜晴笑着点头：“这是自然的，不用你说，我也会厚颜去打扰。” 赵明珠冷不丁的凑了过来，笑着说道：“四妹妹，我也盼着你去找我玩呢！”眼中却闪过一丝冷意。 她可没忘了早上在齐氏门外听到的那一番话。不管怎么样，她也不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齐箫成了沈宜晴的未婚夫婿。正盘算着要找个什么样的借口回府，沈宜芳这一怀孕，倒正是时候…… 沈宜晴目光微微闪动，只当做什么也没察觉到，笑着点头应了。 前路漫漫，难免荆棘。她早有了充足的心里准备，绝不会为了任何人的从中阻拦而动摇。赵明珠的优势之处在家世，可她相信齐箫绝不会看重这些的。 赵明珠定定的看了沈宜晴一眼，终于缓缓的转身上了马车。 沈宜芳倒是很了解赵明珠的性子，不由得担忧的看了沈宜晴一眼。沈宜晴微微笑着，安抚的看了沈宜芳一眼。 不用担心，我和齐箫会好好的。谁也阻止不了我们在一起！ 沈宜芳点点头，也转身上了马车。 沈宜晴站在原地，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心里泛起一股淡淡的惆怅。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如今的沈宜芳，已经是赵家的儿媳，自然不能在沈府久住下去，总要回去的。 齐氏也念念不舍的看了良久，直到马车拐了个弯再也看不到了，才收回了目光，悄然叹了口气。 “母亲，女儿扶着您回去吧！”沈宜晴乖巧的走上前来，柔声说道。 齐氏倒也没有拒绝，在沈宜晴的搀扶下回了院子。接着，便忙起了沈宜蓉出嫁的琐事来。 这一忙，便是半个多月。拟定名单，写请帖，派人去各府送喜帖，定菜单，购买各式东西……零零总总忙的人晕头转向。齐氏很自然的把沈宜晴的亲事问题暂时抛到了脑后。 嫁妆是早就备下的，和沈宜莲当年的嫁妆相差无几。不过，比起沈宜芳来自然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沈宜蓉整日待在院子里足不出户的待嫁。按着俗礼，沈宜蓉本该亲自做些枕巾被面绣些帕子鞋面之类的。只是沈宜蓉女红手艺实在一般，索性便全让身边的丫鬟婆子帮着动手。待东西做好了，象征性的缝个一两针便算是她亲手做出的东西了。 沈宜晴每每去探望沈宜蓉，便会借着这个取笑沈宜蓉两句：“三姐，等嫁到了崔家，你可得注意些，万万不要随意露出女红手艺来。”免得被人耻笑！ 沈宜蓉笑嘻嘻的扑了过来：“好啊，你竟然敢取笑我，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虽然还有几日就要出嫁，可沈宜蓉的性子丝毫没有收敛，依旧爱说爱笑。也不知道整天被关在院子里是怎么熬过来的。 笑闹了片刻之后，两人才笑着说起了闲话。 “四妹，齐家可上门来提亲了么？”沈宜蓉好奇的问道。 沈宜晴的笑容顿了一顿，摇了摇头。 自打齐箫那日走了之后，已有半个多月了。齐家那边却迟迟没有动静。就连齐箫，也不曾派人送信过来。 沈宜晴一开始还能维持着镇定，可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也渐渐的焦灼不安起来。 齐箫回去到底是怎么说的？齐礼和袁氏又是个什么态度？就算……就算齐家不肯答应，为什么齐箫连个信都没送来？ 沈宜晴越想越是纷乱不安，只恨身边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只能天天放在心底琢磨着。今天被沈宜蓉这么一问，心底的那份忐忑立刻被勾了出来。 沈宜蓉见沈宜晴笑容淡了下来，心里有了点数，忍不住说道：“难不成舅舅舅母不肯同意你和箫表弟的亲事么？” 沈宜晴微微叹息：“我也不知道。” 沈宜蓉难得收敛了嬉笑，一本正经的说道：“四妹，你和齐箫青梅竹马，性情相投，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是，婚嫁一事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当年和睿表哥两人，何尝不是两情相许？可是冯家却舍了，偏娶了悦表姐过门。只不过因为是庶出罢了！” 再说沈宜芳和上官耀两人，也是因为齐大非偶不相配，才会被双方的父母硬生生的拆开了。 嫡出庶出的区别，就像一道看不见的鸿沟一般，隔在有情的男女之间啊！ 难得沈宜蓉说出这么有深度的话，沈宜晴也沉默了下来，半晌都没有吱声。 沈宜蓉被勾起了谈兴，又滔滔不绝的说了下去：“我们姐妹四个当中，只有二姐是嫡出。父亲母亲待二姐如何，你也看的一清二楚的。我们几个虽也是沈家的，可比起二姐来，却是差了一大截。我以前总是暗暗的不服气，同是娘胎里生出来的，为什么我偏偏要低人一等？可时间一长，年岁渐长，我倒是慢慢平了这份心气。” 所谓人各有命，生来便是这样，此生也无法更改了。与其自怨自艾，不如振作起来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只要放正了心态，日子反而过的轻松自在。 沈宜晴略有些讶然的看着沈宜蓉，叹道：“三姐，真没想到你能说出如此发人深省的话来。小妹平日里真是小觑你了呢！” 在这个后院中，人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准则。沈宜蓉虽然肤浅浮躁了些，可却是没心没肺过的最舒心的那一个。果然也有几分自己的独到之处啊！ 沈宜蓉得意的昂起头：“哼，我平时不稀罕说罢了。其实这些道理，我早就懂了。” 那副肤浅得意的张狂中，带着几分的可爱。 沈宜晴忍俊不禁的笑道：“是是是，三姐最聪明最能干最厉害了！” 这个马屁肉麻之极，可沈宜蓉却听的眉开眼笑：“好说好说，别太崇拜我。你也不必想的太多，每天就像我这样好吃好喝好睡的，日子自在的很！”有些事情，想的再多也无法改变。所以，就不必自寻烦恼了。 就像她，虽然不能像沈宜莲沈宜芳那样嫁入高门府邸，只能嫁到崔家那样普通的官宦之家。可到底一嫁过去就是正经的嫡出长媳，将来必然要做一家主母当家理事。说起来，也未尝不是个好归宿呢！ 沈宜晴由衷的笑了：“是啊，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三姐在上，请受小妹一拜！”说着，有模有样的起身行礼作揖。 沈宜蓉洋洋得意的受了她一礼，大言不惭的应道：“你也不必太崇拜我，过上几年，你自然也懂这些的。” 沈宜晴被逗的开怀一笑，总算将萦绕在脑中的烦恼暂时抛在了脑后。 正说笑着，忽的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来。 沈宜蓉眉头一皱，不悦的问道：“谁呀，有什么事情敲门敲的如此着急？”硬是打断了姐妹谈心，真是讨厌之极。 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三勿怪，奴婢是香菱！” 香菱？她怎么来了？ 沈宜晴霍然站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开门。门一打开，果然正是香菱站在外面。 今日的香菱，一脸的焦急忧虑，形色匆匆，显然是匆忙间找过来的。在这个节骨眼上，能让香菱如此着急的事情只怕也没几样了…… 沈宜晴心里一沉，脸上却露出微笑来：“香菱，你怎么有空回来了？居然还找到了三姐这儿来。是许妈妈让你到这儿来找我的么？” 香菱无心闲话家常，胡乱点点头，便压低了声音说道：“，奴婢出来一趟不容易。有些事情要告诉你……” 沈宜晴连连冲香菱使眼色，边阻止了香菱继续说下去：“好了香菱，你先回院子休息片刻，我一会儿就回去。有话慢慢说，不必如此着急。”这里可是沈宜蓉的院子，周围都是好奇张望的丫鬟婆子。哪里适合说私密话。 香菱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莽撞，讪讪的笑了笑，果然闭上了嘴。冲沈宜蓉福了一福，便退了下去。 沈宜晴按捺住心里的焦急，笑盈盈的对沈宜蓉说道：“三姐，改日我再来陪你。” 沈宜蓉耸耸肩，倒也没有追问不休，只叮嘱两句：“四妹，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他不强求。可不能着急之下做出什么傻事来，到时候可就后悔都来不及了。” 沈宜晴定定神，重重的点头应了，转身走了出去。 沈宜蓉看着沈宜晴远去的背影，悄然叹了口气。香菱那副慌乱的样子，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也不知道齐家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 推荐桂仁的新书《重华》（书号：2273205），一句话简介：今生恩仇今生报，重活一遍的秦香莲ko陈世美，华丽回归，重获幸福的故事。敬请观赏。 第三百八十八章 噩耗连连 沈宜晴满腹心事，一路无心耽搁，急匆匆的赶了。香菱早已在屋子里候着了，见沈宜晴走进来，连忙迎了上来，低声的说道，大事不好了！” 沈宜晴深呼吸口气，力持镇定你别慌，到底出了事，且慢慢道来。” 香菱重重的叹口气表少爷上次回府之后，就去找了老爷太太。不过，老爷太太都不同意，还数落了表少爷一顿。表少爷本就是个倔强任性的脾气，不知的，竟是和老爷太太吵了起来……” 听到这儿，沈宜晴心里一紧，不自觉的咬紧了嘴唇。之前所料想的最坏结果便是如此了…… “……后来也不表少爷到底说了些，老爷太太一气之下，竟是将表少爷关在屋子里了。院子里的所有丫鬟婆子小厮，都不得随意出府。”香菱叹道奴婢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又苦无出府的机会报信。今儿个还是趁着出来采买，偷偷溜了出来。却也不便久留，待会儿就得赶着呢！” 沈宜晴默然片刻，才轻轻的说道香菱，多谢你来给我报信。” 香菱苦笑道，奴婢没用，也做不了。”就连来送信都是偷跑的，也不知之后会不会受到处罚呢！沈宜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拉着香菱的说道我们之间还用说这等客气话做。对了，你出来给我报信，齐箫么？” 香菱点点头我来之前跟小柱子说过了，他应该悄悄告诉表少爷了。” 沈宜晴脑子里一片纷乱，一时也不该说些，蹙着眉头，心里冰凉一片。之前想的再多，也没料到齐氏夫妇的态度竟是如此的强硬。竟然将齐箫这么关在了院子里不准齐箫出来…… 香菱犹豫片刻，又低低的说道，还有件事，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沈宜晴叹口气有话你只管说就是了。在我面前遮遮掩掩的做。” 香菱这才说道奴婢听说，南王府似是找了人。似有结亲的意思……” 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沈宜晴反倒镇定了下来，沉声问道这个你是听谁说的，确定是真的么？” 香菱迟疑的摇摇头奴婢也不敢确定是真是假。只是今天早上听语桐这么说了一句。再细问，她却说不其中的内情。不过，今天早上齐府确实来了一位贵重的女客，太太和这位女客在屋子里说了好久的话，才笑着送了这位女客出去呢！” 沈宜晴苦笑一声，赵明珠对齐箫可真是执着啊！竟然这么快就说动了刘氏，还不顾矜持的请人上门说合…… “，”香菱一脸的不安现在该办？”齐箫被关了起来，连院门都出不来。赵家又在一旁虎视眈眈，若是真的定了亲事，可就无力回天了。沈宜晴此刻哪有主意，只觉得脑子里一片乱哄哄的，随口说道你先吧！免得出来太久引起怀疑。” 香菱点头应了嗯，奴婢这就赶着。对了，有话要奴婢带么？”虽然她没机会见齐箫，不过，齐铁柱可是齐箫的贴身小厮，每天见面机会多的是。沈宜晴深呼吸一口气，定定神，才低低的说道你替我带个话给齐箫，让他不要冲动，更不要做出任何伤害的举动来。”以齐箫的个性，在这样的情况下做出激烈的举动来也不奇怪。看着沈宜晴故作坚强的样子，香菱心里酸酸的，好不容易才忍住到了眼边的泪水，轻轻的点了点头。沈宜晴又低低的说道还有，你告诉他，我会一直等着他。” 香菱用袖子擦拭眼角，哽咽着应道你放心，奴婢一定会把话全数带给表少爷。若是再有变故，奴婢一定会想法子送信给你的。” 无多，香菱依依难舍的辞别，走了出去。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香菱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见沈宜晴默然的站在窗前，神色一片木然。香菱的眼眶顿时湿润了，心里暗暗祈祷，但愿老天作美，和表少爷能度过这个难关有情人终成眷属！而沈宜晴，却只静静的站在窗前看着窗外，一直未曾动弹过。许妈妈来过一趟，见她这般模样，不忍多问，便悄然退了下去。兰初采梅也各来了一趟，俱都不敢多嘴，只轻轻的将门掩上，又都出去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莫大娘准备好了晚饭，催促兰初道兰初，去喊出来吃饭吧！” 兰初为难的叹口气香菱姐来过一趟，也不说了些，就一直是这副样子了。我真不忍心惊动呢！” 莫大娘白了兰初一眼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不管样，也得先吃了饭再说吧！” 兰初只得点点头，轻手轻脚的到了门外，轻轻的敲了几下，低声喊道，！该吃晚饭了！” 良久，里面也没半点回应。兰初硬着头皮推开门，此时屋子里一片昏暗，看不清沈宜晴的神情如何，却能看到那个身影静静的站在那儿，说不出的落寞凄清。兰初忽然觉得鼻子酸酸的，借着点烛台的忙碌掩去了眼底的同情和怜惜。烛台燃着了，屋子里陡然亮了起来。沈宜晴有一刹那的恍惚和茫然，待过了片刻，才低低的问道兰初，了？” 兰初挤出笑容，时候不早了，该吃晚饭了。” 沈宜晴愣了片刻，才无力的说道我没胃口，不想吃了。你们分着吃了吧！” 兰初早就料到沈宜晴会是这等反应，连忙劝道奴婢斗胆劝两句，不管出了事情，总不能不吃饭。若是身子被熬垮了，可就也做不了了。” 是啊，这才刚开始而已，她能就这么轻易的被击垮没了信心？沈宜晴深呼吸一口气，淡淡的说道好了，把饭端进来吧！” 兰初一喜，连连点头应了，利索的出去端了饭进来，一样一样的摆在了桌子上。一碟子小巧的蒸饺，几样时令爽口的小菜，再加上一碗温热的青菜粥。都是沈宜晴喜欢吃的。可今天的沈宜晴，却一点胃口都没有，不管吃进腹中都如同嚼蜡毫无滋味。饶是如此，沈宜晴也逼着吃了大半碗才停了筷子。兰初也不忍心再多劝，便将剩余的饭菜都收拾好端了出去。许妈妈见剩下这么多，也暗暗叹了口气，旋即打起精神来，去了沈宜晴的屋子里。 沈宜晴正拿了本书随意的翻着打发，可若细细看去，便会她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上面。许妈妈挤出笑容来，柔声问道，老奴陪你坐会儿说吧！”有不痛快，说出来总比闷在心里舒坦多了。在许妈妈面前，沈宜晴也没了心情遮遮掩掩，三言两语的将香菱今日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我本也料到舅舅舅母不会痛快的答应此事，只是没想到他们的态度如此的强硬。竟是将齐箫关了起来。” 齐箫在平日里受尽父母宠爱，也在不知不觉中养出了不知轻重的脾气。也不他到底说了，惹怒了齐礼和袁氏…… 许妈妈沉吟片刻，才说问，香菱可是偷跑着报信的？” 沈宜晴苦笑一声，点了点头是啊，舅母下了命令，不准齐箫身边的下人随意出府。只怕就是防着他会派人给我送信。香菱好不容易找到了个机会，偷偷的跑了。也不知会不会被齐府的人呢！” 若是香菱因此被罚，可就都是因她而起了。许妈妈叹道待香菱情深意重，为了香菱的亲事费了不少心思破折。如今香菱总算派上了用场，心里定然高兴的很，无需有顾忌。” 沈宜晴心情低落之极，连挤出笑容的力气都欠奉，只默默的点了点头。许妈妈想了想，才说道，如今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得阻止赵家和齐家定下亲事。”若是齐家真的和赵家定了亲事，那可就都完了。沈宜晴苦涩的笑了笑我也这件事最要紧，可我哪里有法子阻止？” 她所能做的，不过是求得沈霖和齐氏的应允，只要齐家上门提亲，沈霖和齐氏都会点头同意罢了。齐礼和袁氏若真的心动了找人去赵家提亲，她区区一个沈家又能办？许妈妈阅历再多，也只是个管事妈妈，做了大半辈子的下人，何曾遇过这等棘手的事情。一时竟也没了主意。和沈宜晴对坐了半晌，愣是没想出好法子来。沈宜晴打起精神来说道时候不早了，妈妈早些歇息吧！有事明日再说也不迟。”呆坐在这儿也是无济于事。许妈妈也只得点头应了。今夜，注定是个难眠的夜晚了！ 第三百八十九章 一波未平 辗转难眠了一夜，到了半夜，沈宜晴才勉强的睡着了。 　　兰初不忍心早早敲门叫醒沈宜晴，一直在门外候着，可越等越觉得不对劲。沈宜晴从不贪睡，每天这个时辰早就醒了。可今天却迟迟没有半点动静，该不会是有什么不妥吧 　　想及此，兰初立刻待不住了，连忙推门而入。 　　轻纱帷帐里，沈宜晴只着单衣蜷缩着身子睡在床上，看着分外的惹人怜爱。 　　兰初放柔了声音喊道：“小姐小姐该起床了” 　　可沈宜晴却没什么反应，兀自睡的香甜。 　　兰初又喊了几声，仍然如此。情急之下，便将帷帐撩起，细细的看了过去。这一看不要紧，兰初顿时大吃一惊。 　　沈宜晴一脸的潮红，一看就不对劲。再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果然烫的不得了。 　　兰初一脸焦急的冲了出去，喊了起来：“许妈妈，采梅，你们快些过来看看，小姐的头好烫呢” 　　许妈妈和采梅两人立刻小跑了过来。 　　许妈妈行事到底稳重的多，立刻不假思索的吩咐道：“采梅，你去请李大夫过来。兰初，你去禀报太太一声，就说小姐病了，今天不便去请安了。” 　　两个丫鬟立刻领命去了。 　　许妈妈去拧了条毛巾来，敷在沈宜晴的额头上。 　　沈宜晴迷迷糊糊中睁开了眼，虚弱的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我该起床去书房上课了。” 　　许妈妈叹道：“小姐，你的头烫的厉害，今儿个哪儿也去不了了，还是乖乖的躺在床上休息吧” 　　沈宜晴也觉得头昏昏沉沉的，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索性闭上了眼睛继续躺着。任由许妈妈伺候她穿上了衣物。 　　过了片刻，李大夫便过来了，诊断了一番过后，才说道：“四小姐这是发烧了，我且开个方子，先退了烧再说。”说着，便快速的写了个方子。 　　采梅拿着方子，急急的跑了出去。 　　齐氏正迎面走了过来，见采梅慌慌张张的样子，略略皱了皱眉，沉声说道：“慢些走，这副慌慌张张的样子成何体统。” 　　采梅不敢辩驳，唯唯诺诺的应了，果然放慢了脚步。可一等出了齐氏的视线范围，立刻拔腿跑了起来。 　　此时的齐氏，已然走进了沈宜晴的闺房里。 　　沈宜晴本闭着眼睛假寐，听到齐氏的声音时，立刻睁开眼，费力的坐了起来：“母亲，你怎么来了？” 　　齐氏上下打量沈宜晴两眼，淡淡的说道：“听兰初说你生病了，我便过来看看你。好端端的，怎么就发起烧来了？”后面这一句，却是冷冷的对着一屋子的丫鬟婆子说的。 　　许妈妈诚惶诚恐的应道：“启禀太太，昨天晚上小姐还好好的，不知怎么的，一夜过来就发了烧。”至于香菱曾回来一事，却是万万不能让齐氏知道的。 　　齐氏“嗯”了一声，又看向沈宜晴，叮嘱了几句。无非是“好好静养”之类的。 　　沈宜晴打起精神来一一应了，心里却在暗暗叹气。昨夜她满腹心事辗转难眠，被子也盖的不严实，竟然就这么生病了。这副身子可真是娇气 　　场面话说的差不多了，齐氏本该离开了。 　　可齐氏却挥挥手，让丫鬟婆子们都退下了。只留下了许妈妈在一旁照应沈宜晴。 　　沈宜晴一看这架势，就知道齐氏定然有话要说，心里暗感奇怪。齐氏特地过来，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当面对她说？难不成齐家那边的动静也传到了齐氏的耳中么？ 　　想及此，沈宜晴的心不由自主的揪紧了。 　　齐氏沉吟了片刻，才说道：“晴姐儿，有件事情我须得告诉你……” 　　沈宜晴困难的咽了口口水，脸色隐隐的泛白，一双手悄然抓紧了被子。好在她生着病，脸色本就苍白憔悴，齐氏一时也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劲来，兀自往下说道：“……昨天刘家请了人到我们府上来……” 　　沈宜晴先是松口气，旋即一惊，忍不住打断了齐氏的话：“母亲，你说的是哪个刘家？还有，请人到我们沈家来做什么？” 　　齐氏意味深长的一笑：“说起来，你也是见过这位刘家二少爷的。人家有这份心，自然要请人来说话。” 刘家二少爷……刘子安 　　沈宜晴脑子轰的一声。事情已经够乱了，怎么又冒出这个刘子安来了 　　她和他明明只见过两次，连话也没说过几句，他怎么就这么请人上门说亲来了？ 　　沈宜晴惊的半晌没说话，齐氏却以为她在害羞，笑道：“一家有女百家求，你已经十四了，有人上门提亲总是好事。”沈宜莲沈宜芳到了适婚年龄的时候，上门提亲的人也都是络绎不绝呢 　　沈宜晴定定神，打起精神来小心的应道：“母亲，我前次去南王府探望二姐，曾见过刘家二少爷一面。不过，我和他并未说过几句话……” 　　齐氏挥挥手：“你一向端庄守礼，这我很清楚的。不过，刘家二少爷却对你很中意呢说起来，刘家配我们沈家也是绰绰有余。刘子安相貌清秀，性子虽然内向些，可也是正经的嫡出……”说起来，也是一个好人选。 　　沈宜晴听这口气，心里愈发的慌了，唯恐齐氏态度有所转变，委婉的说道：“母亲，女儿配不上刘家二少爷，还请母亲婉言回绝了刘家。” 　　齐氏笑了笑：“我暂时还没给回话，只说考虑些日子再做定夺。至少也得等齐家那边有了消息再说。”齐家上门来提亲，自然皆大欢喜。若是齐家迟迟不登门，刘家倒也是不错的选择 　　沈宜晴自然能听懂齐氏的言外之意，心里暗暗焦急，却又不敢露出分毫。好在齐氏暂时还不知道齐家的态度如何，不然，可就真的糟了 　　想及此，沈宜晴将心底的焦虑不安都按捺下来，故意挤出羞涩的笑容：“母亲处处为女儿考虑，女儿真是感激不尽。” 　　齐氏对她的反应显然很满意，笑着说道：“好了，你先好好歇着吧” 　　许妈妈不敢怠慢，立刻起身送了齐氏出去。待将齐氏送走之后，许妈妈立刻匆匆的赶回了屋子里，迫不及待的问道：“小姐，这个刘家二少爷是怎么回事？” 　　沈宜晴没精打采的应道：“我哪里知道他是怎么回事。上次去看二姐的时候，见过他一面罢了。”虽然能察觉到刘子安对她的好感，可怎么也没想到刘家竟然真的上门来提亲了 　　再联想到香菱曾说起的昨天赵家请人去了齐家说合一事，沈宜晴不由得皱起眉头来。 　　居然不偏不巧的发生在同一天之内，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还不等仔细想个究竟，就听许妈妈高兴的说道：“这可太好了” 　　沈宜晴很是意外，看了满脸欢喜之情的许妈妈一眼，忍不住问道：“许妈妈，这事情有什么可值得高兴的。” 　　她对那个刘子安没有恶感，可也谈不上什么好印象。更不打算和他有什么交集。刘家这么上门来提亲，对她而言，只是困扰罢了 　　许妈妈却笑吟吟的说道：“当然值得高兴。至少也该让齐家人知道，想娶我们小姐的大有人在呢” 　　沈宜晴连说笑的心情也没有，闻言叹了口气，忽的又想起了齐箫，心里沉甸甸的。 　　最擅察言观色的许妈妈，却很不识趣的追问起了刘子安的种种情况来。待听说了刘子安的身份背景之后，一双眼顿时亮了起来：“照小姐这么说，这个刘子安也挺好的嘛”比起齐箫差了些，可也是个不错的人选了。 　　沈宜晴淡淡的应了句：“他好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到了此刻，她终于明白了齐箫对着赵明珠时的心情。 　　别人再好，于我有何干？我的心很小，只能容得了一个人罢了 　　许妈妈不以为然的说道：“怎么没关系。要是齐家死活不肯来提亲，到时候小姐总得另外说门亲事吧刘子安纵然比不上表少爷，也差不了多少。到时候……” 　　刘子安也算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了嘛至少也是刘家正经的嫡出少爷，人品相貌都不差，也不至于辱没了小姐。 　　“许妈妈”沈宜晴蹙眉打断许妈**自言自语：“我累了，想休息会儿。等喝药的时候你再来喊我吧”说着，就闭上眼睛躺了下来，显然不想再听许妈妈唠叨下去了。 　　许妈妈讪讪的笑了笑，总算识趣的闭上了嘴，退了下去。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剩下沈宜晴一个人静静的躺在床上，心潮澎湃久久无法平息。 　　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听齐氏刚才的口气，暂时还没有答应刘家这门亲事的打算。原因很简单，因为齐氏更中意齐家，所以才会等着齐家上门来提亲而将刘家这门亲暂时敷衍的应付了过去。 　　可是，若是齐氏知道了齐家压根不同意她和齐箫的亲事，又会是什么反应？ 　　沈宜晴越想越是纷乱，再加上发着烧，头昏昏沉沉的，愈发的难受了。 第三百九十章 意外来客 许妈妈端着熬好的药进来时，看到的便是沈宜晴苍白着俏脸蹙着眉头的样子。 　　许妈妈顿时一惊，连忙走到床边来探了探沈宜晴的额头。却是愈发的烫手了。许妈妈立刻喊了兰初采梅一起进来，将昏昏沉沉的沈宜晴扶坐了起来。小心翼翼的喂药。 　　那苦涩的药汁慢慢的流进口中，然后缓缓的滑过喉咙，在流过之处都留下了淡淡的苦涩。 　　就像她此刻的心情一般…… 　　沈宜晴微微闭上了眼睛，不想让身边的丫鬟婆子看出她眼底的茫然和无措。 　　可是她脸上的那份萧瑟又岂是闭上眼前就能掩饰的住的？ 　　兰初心里酸酸的，想说些什么安慰她，却又觉得任何话语在此刻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到最后，只柔声劝道：“小姐，不管怎样，还是得先养好了身子再说。”不管想做什么，总得有力气有精神才好。 　　沈宜晴深呼吸口气，睁开了眼睛，看着一脸关切的兰初，再看看掩饰不住关心之情的许妈妈采梅两人，用力的点点头：“放心，我不会折腾自己的身子的。”说着，便主动的低头喝药，一口一口不曾停歇，直到把满满的一碗喝光才停了下来。 　　齐箫曾说过，身体是**的本钱。所谓**到底是什么东西，她一直没怎么弄懂。不过，其中的道理却是浅显易懂。她要尽快的好起来，才有精力等齐箫回来…… 　　喝了药之后，沈宜晴又躺了下来休息。 　　在床上整整躺了两日，喝了五六碗黑乎乎的汤药，沈宜晴的身子总算有所好转。能下床走动了 　　这两天里，叶姨娘曾来探望过两次。还有兄长嫂子们，都一一来过。 　　沈宜蓉本也想来，却被身边的婆子制止了。说是眼看着大喜的日子就要到了，若是不小心被过上了病气可就糟糕了 　　沈宜蓉只得扁扁嘴应了，却特地派了贴身丫鬟送了些补品过来。 　　沈宜晴心情纷乱，没什么心情应付来来往往的探望的人，便让许妈妈代为一一应酬了过去。 　　这一天，却来了位许妈妈没法子应酬的贵客。 　　沈宜晴懒懒的坐在窗前，无意识的看着窗外的景致，看似专注，实则心思早已飘远了。陡然响起了敲门声却打破了这份宁静。 　　沈宜晴微微皱眉：“进来” 　　许妈妈笑着走了进来，禀报道：“小姐，世子爷听闻小姐病了，特来探望” 　　沈宜晴一愣，旋即拧起了眉头。好端端的，赵元灏来做什么？他是从哪里听闻她生病一事的？再说了，她不过是生个无伤大雅的小病罢了，他巴巴的来探望一个未出阁的少女算怎么回事？ 　　一连串的疑问在脑海中一掠而过，沈宜晴的脸上却挤出了淡淡的笑容：“哦？竟是表哥来了么？我先换身见客的衣服……” 　　“不用如此麻烦了”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在门口响起。一个挺拔的男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那里。 　　竟是赵元灏到她的闺房来了 　　沈宜晴先是一惊，然后一阵淡淡的不快从心底浮起。就算她和他是表兄妹的关系，也不该这么随意吧 　　赵元灏挑眉，似笑非笑的说道：“晴表妹似乎不太欢迎我啊”瞧她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真是太伤人自尊了吧 　　沈宜晴不好过分怠慢，只得笑着起身：“我这两天有恙在身，浑身没什么力气，连起身的动作都跟着迟缓了。还请表哥不要见怪。” 　　赵元灏含笑应道：“只要你不嫌我来的突兀就好。对了，我就这么进你的闺房，你不会介意吧”话说的倒是很客气，可已经迈步走了进来。 　　这个时候，她介意又能怎么样？ 　　沈宜晴掩住眼底的那抹嘲弄的微笑，浅笑着说道：“表哥说这话可太见外了。快些请坐许妈妈，让兰初奉茶过来” 　　许妈妈立刻应了，到门边喊了一声，便迅速地回了沈宜晴身边候着。赵元灏可是有家室有儿女的，这么殷勤的跑来看沈宜晴，难免让人生出点不太好的联想来。不管怎么样，许妈妈也不放心让沈宜晴和赵元灏这么单独待着。 　　那副戒备的样子，让赵元灏看了暗暗好笑，忍不住戏谑了一句：“这位妈妈，我只是来看看表妹，最多说上几句话就走。你不用太过担心” 　　饶是许妈妈人老皮厚，也忍不住红了红脸。对着贵气冷凝的赵元灏，许妈妈可不敢拿出应付齐箫的那一套出来，立刻陪笑道：“世子爷说笑了，老奴只是担心小姐身子不适，才随时候在一边。绝没有别的意思。” 　　就算是有，这个时候也绝不能承认。 赵元灏随意的笑了笑，并未再说什么，反倒向沈宜晴看了过来。 　　因为是在闺房里待着，天气又渐渐闷热，沈宜晴只穿了件薄薄的白色衣衫，软软的贴在shēn躯上，下shēn则是一条同色的长裙。一张俏脸很素净，青丝柔顺的披散在身后，那三分病态的苍白，却更增添了几分娇弱和秀美。 　　赵元灏的眸光暗了一暗，旋即恢复如常，浅笑着说道：“你一定很奇怪我怎么会知道你生病的吧” 沈宜晴抿唇轻笑，点了点头。 　　赵元灏的眸子定定的落在沈宜晴的脸上：“我昨天在朝中见到了舅舅，随口问起了你的近况，才听舅舅说起了你生病一事。” 　　然后，心里便像有一块地方空荡荡的，不亲眼见她一面，怎么也放心不下。因此，他便做了此生从未有过的鲁莽举动，竟是亲自登门探望一个待字闺中的少女…… 　　想及此，赵元灏在心里自嘲的一笑。人家明明不想再和他有所牵扯，一直竭力的避开他。他这番举动，只能用自作动情来形容了。 　　那双向来深幽难懂的晦暗双眸，竟是透出了丝丝不容错辨的柔情。沈宜晴的心一颤，一时之间百味杂陈。 　　当年的她是那般卑微的爱慕着这个高高在上的英俊男子，从不敢奢望他的喜欢和柔情。即使成了他的通房丫鬟，也不敢生出奢望得到他的欢心。直至临死前的那一刻，她也没有想过他会惦记着微不足道的自己。 　　世事难料，谁能想到时隔六年之后，他竟然喜欢上了现在的自己？ 　　沈宜晴不愿再多想下去，挤出笑容来应道：“表哥真是有心了。” 　　那般敷衍的笑容，赵元灏如何能看不出来，心里忽的泛起了一阵莫名的怅然。就好像遥远之前曾属于他的东西，就这么悄然远逝了…… 　　他并不擅于低声下气的哄女孩子高兴，更不习惯逗一个女孩子说话，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屋子里悄然沉寂下来。 　　许妈妈见气氛尴尬，连忙笑着说道：“小姐，世子爷特地带了些上好的补品来给你补身子。可都是些好东西呢” 　　沈宜晴浅浅的一笑，有礼的道谢。 　　赵元灏恢复了镇定，笑着说道：“好了，别这么客气了。”到显得很生分似的。 　　就在此刻，兰初也捧着茶壶走了进来。给赵元灏和沈宜晴分别倒了一杯。有了这么一个小插曲做缓冲，屋子里的气氛倒是稍微缓和了一些。 　　赵元灏打量沈宜晴两眼，忍不住说道：“对了，听说刘家请人到沈府来提亲是吗？” 　　这个问题可有点超过尺度了。 　　许妈妈咳嗽一声，笑着应道：“多谢世子爷关心。不过，婚嫁大事总得有老爷太太做主。我们小姐一向孝顺听话，绝不会多过问这些事的。” 　　沈宜晴很配合的垂下眼睑，露出略带羞涩的小女儿娇态。 　　赵元灏看的心里一动，似有什么东西要从心底喷涌而出，却不得不压制住，佯装平静的笑道：“我只是听元朗跟我提起过此事，便随口问问罢了。”事实上，他听到这个消息时心里一震，绝不似他口中说的这般平静。 　　是啊，她已经十四了，是个窈窕的待嫁少女。只要喜欢她的男子，自然可以正大光明的上门提亲。 　　只可惜，他却是没这个资格了…… 　　不，他有这个资格 　　赵元灏的脑海里忽的闪过晔哥儿的笑脸，然后，再也没法子维持那份平静了，近乎失礼的问道：“晴表妹，齐箫知道刘家上门来提亲的事情吗？”难道齐箫就什么动作都没有吗？ 　　一提到齐箫，沈宜晴的手微微一颤，脸上却是一片平静的笑道：“当然是知道的。也不怕表哥听了笑话，箫表哥早已打算上门来提亲的，估摸着最多过上十天半月就会有动静了。”说着，故作娇羞的低下头。唇边漾开一抹甜蜜的微笑。 　　那抹笑容，落在赵元灏的眼中，却是无比的刺眼。 　　她的心里，只有齐箫了吗？ 　　不，他不相信曾经的她，身心都属于他，眼中只有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把他忘的一干二净然后欢喜的投入别的男子的怀抱？ 　　赵元灏定定神，一语双关的问道：“晴表妹，你真的想好了吗？” 　　难道，你真的要忘记过去所有的一切？连晔哥儿也不再顾及了吗？ 　赵元灏随意的笑了笑，并未再说什么，反倒向沈宜晴看了过来。 　　因为是在闺房里待着，天气又渐渐闷热，沈宜晴只穿了件薄薄的白色衣衫，软软的贴在身躯上，下身则是一条同色的长裙。一张俏脸很素净，青丝柔顺的披散在身后，那三分病态的苍白，却更增添了几分娇弱和秀美。 　　赵元灏的眸光暗了一暗，旋即恢复如常，浅笑着说道：“你一定很奇怪我怎么会知道你生病的吧” 　　沈宜晴抿唇轻笑，点了点头。 　　赵元灏的眸子定定的落在沈宜晴的脸上：“我昨天在朝中见到了舅舅，随口问起了你的近况，才听舅舅说起了你生病一事。” 　　然后，心里便像有一块地方空荡荡的，不亲眼见她一面，怎么也放心不下。因此，他便做了此生从未有过的鲁莽举动，竟是亲自登门探望一个待字闺中的少女…… 　　想及此，赵元灏在心里自嘲的一笑。人家明明不想再和他有所牵扯，一直竭力的避开他。他这番举动，只能用自作动情来形容了。 　　那双向来深幽难懂的晦暗双眸，竟是透出了丝丝不容错辨的柔情。沈宜晴的心一颤，一时之间百味杂陈。 　　当年的她是那般卑微的爱慕着这个高高在上的英俊男子，从不敢奢望他的喜欢和柔情。即使成了他的通房丫鬟，也不敢生出奢望得到他的欢心。直至临死前的那一刻，她也没有想过他会惦记着微不足道的自己。 　　世事难料，谁能想到时隔六年之后，他竟然喜欢上了现在的自己？ 　　沈宜晴不愿再多想下去，挤出笑容来应道：“表哥真是有心了。” 　　那般敷衍的笑容，赵元灏如何能看不出来，心里忽的泛起了一阵莫名的怅然。就好像遥远之前曾属于他的东西，就这么悄然远逝了…… 　　他并不擅于低声下气的哄女孩子高兴，更不习惯逗一个女孩子说话，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屋子里悄然沉寂下来。 　　许妈妈见气氛尴尬，连忙笑着说道：“小姐，世子爷特地带了些上好的*补*品来给你补身子。可都是些好东西呢” 　　沈宜晴浅浅的一笑，有礼的道谢。 第三百九十一章 彻底诀别 沈宜晴毫不费力的听懂了他的暗示，默然了片刻，忽的吩咐道：“许妈妈，你和兰初到外面守着，没我的吩咐，不准放任何人进来。” 　　许妈妈一惊：“小姐……”孤男寡女的同处一室，实在是于理不合啊！更何况，赵元灏可是有家室有儿女的人，和他牵扯不清可没任何好处。　　沈宜晴淡淡的瞄了许妈妈一眼。　　许妈妈立刻闭了嘴，点头应了，和兰初一起退了出去。屋子里顿时只剩下她和他两个人。　　赵元灏显然也颇有些意外，心底却又浮起了一丝欢喜，调笑道：“你怎么敢和我一个人单独待在屋子里了？不怕被人说三道四传出流言吗？” 　　沈宜晴收敛了笑容，静静的看着他：“你刚才说那样的话，不就是逼着我这么做么？” 　　他明明知道，有些事情她绝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却偏偏说出那样暧昧不清的话语来。若是任由许妈妈和兰初在旁边听着，只怕她苦苦隐瞒的秘密便不再是秘密了。　　赵元灏笑容一僵，略有些狼狈的应道：“你误会我了，我没有这个意思……”刚才那句问话脱口而出，并未经过深思。现在想来，确实极为不妥当。　　沈宜晴淡淡的说道：“有心无意都无所谓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想问我什么？”你又想做些什么？　　赵元灏哑口无言的看着那张冷然的俏脸，满肚子的话竟是一句也说不出口了。　　沈宜晴从来都是笑语盈盈温柔亲切，像这般绷着俏脸的却是极为罕见。竟是分外的冷凝：“表哥，这儿只你我两个人。你有什么话，只管说吧，不过，今日过后，还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了。我和箫表哥情意相投，绝不会生出别的心思的。” 　　任何一个男人，听到这等冷言冷语只怕都没法子镇定。更何况，赵元灏一向是个骄傲之极眼高于顶的男子。闻言顿时脸色一冷：“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宜晴冷然的说道：“我以为，我已经说的再清楚不过了。不管表哥心里是怎么想的，我的心里只有齐箫。这辈子，我非他不嫁！” 　　这几句铿锵有力的话，犹如刀子一般刺进赵元灏的心口。　　赵元灏脸色一变再变，身子微微的晃了一晃，脸色发白，不知是被气的抑或是其他的原因。　　沈宜晴直直的看着他：“表哥，你还有什么要和我说的么？” 　　这么明显的逐客令，赵元灏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依着他往日的脾气，早就拂袖而去了。可今日不知怎么的，一双腿像是自有主张一般，怎么也不肯挪动分毫。　　赵元灏深呼吸几口气，按捺住心底的火气和失望，低声问道：“你当真一点都不念及我们的旧情吗？” 　　沈宜晴忍不住笑了起来：“表哥，你真是越说越荒谬离谱了。我和你是表兄妹，年龄相差十几岁。你青春年少之际，我还是嗷嗷待哺的幼儿。我和你有什么旧情意？” 　　赵元灏再好的脾气也经不起这样的一再讥讽，忍不住沉了脸：“若虹已经把一切全都告诉我了，你不必再隐瞒了。你就是若云！当年你生下孩子之后，便被一碗汤药送了性命。结果竟然没死，借尸还魂到了沈宜晴的身上。” 　　沈宜晴面色不变，泰然自若的应道：“这话说出去可没人相信。我是堂堂正正的沈家四小姐，和那个叫什么若云的，一点关系都没有。表哥可不能信口胡说，不然损了我的清誉，只怕表哥也担待不起。” 　　赵元灏冷冷的说道：“这么说来，你连晔哥儿也不打算再认了是吗？” 　　沈宜晴的手在袖子里握的紧紧的，指甲深深的掐在手心处，脸上却愈发的镇静：“晔哥儿是谁的儿子，跟我没关系。表哥，你和表嫂之间的种种，也不必告诉我知晓。”话说的痛快淋漓，心里却在隐隐作痛。　　对不起，晔哥儿。今生我和你注定无缘做母子。我只能远远的看着你，盼着你过的幸福开心就好。　　赵元灏被气的站起身来：“好好好，你既然连晔哥儿也不打算认了，我和你也没什么可说的了。”说着，便扭头走了出去。 　　沈宜晴死死的咬着嘴唇，看着赵元灏的背影走到了门边，却在门前停了下来。　　赵元灏头也未回，沉声问道：“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真的不想回到我的身边来吗？”不等沈宜晴回答，赵元灏便快速的说了下去：“我身边有了婉君，不能给你世子妃的名位。不过，我可以用世子妃之礼，迎娶你为平妻，和婉君平起平坐。绝不会亏待你一分一毫。还可以找个适当的时机，将晔哥儿要过来养在你的名下。到时候，你和晔哥儿就能……” 　“表哥”沈宜晴柔美的声音传来：“你喜欢过若云吗？” 　　赵元灏错愕的回过头来，怎么也没想到沈宜晴竟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沈宜晴静静的凝视着赵元灏俊逸的脸庞，等待着赵元灏的答复。　　赵元灏想了想，才答道：“我也不知道。”当年的那个循规蹈矩老实安分的俏丽丫鬟，不过是他身边众多女人中不起眼的一个。他从未真正的留意过她，又何来喜欢？　　沈宜晴像是料到这个答案一般，轻轻的笑了：“也就是说，表哥对若云，根本没有多少印象了是吧” 　　赵元灏迟疑的应道：“倒也不是……” 　　本来确实没多少印象了。可若虹曾对他说过的那番话，却在他的心中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波澜。他开始不自觉的回忆起过往的琐碎片段。那个曾模糊的身影，在心中竟然越发的清晰。再见到巧笑嫣然的少女沈宜晴之后，那份若有若无的牵挂，忽的变的浓烈起来。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沈宜晴静静的说道：“是与不是，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的我，心里只有齐箫，再也容不下别的人了。” 　　谁又能料到，当年仰不可及的男人，到了今时今日，却成了她避之唯恐不及的那个人？　　只是现在的她，再也不会为赵元灏的一言一行而动摇心神了。她的心里，被那个爱说爱笑敢爱敢恨的爽朗少年塞的满满的，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赵元灏眯起双眸，淡淡的问道：“齐箫真的有那么好吗？”开口闭口就是齐箫，全然不顾及女儿家的羞涩和矜持。她就这么的喜欢齐箫吗？　　沈宜晴勇敢的点头：“是，齐箫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孩子。至少，在我心里，谁也比不上他。” 　　齐箫的正直，齐箫的善良，齐箫的风趣，齐箫的活泼，齐箫的爽朗，齐箫的可爱，齐箫的诙谐……在这个世上，都是独一无二绝无仅有。　　遇到了这样好的男孩子，碰巧他很喜欢她，她也很喜欢他。这是多么幸运又难得的事情。她要好好的珍惜这份感情，珍惜全心喜欢着她的齐箫。　　而眼前这个男人，从来没有真正的懂过她喜欢过她在意过她。只凭着若虹曾说过的只字片语，就认定了她的身份，想让她回到他的身边。　　所谓的平妻，便算是他对她的情意了吗？真是可笑！　　如果没有齐箫的出现，或许她会因为晔哥儿而答应嫁给赵元灏，和萧婉君再次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然后天天争夺同一个男人的宠爱和孩子的欢心。　　可现在，她真正领略到了男女情意相投的幸福甜蜜，和眼中心中只有彼此的忠贞爱情，又岂能愿意过那种勾心斗角的生活？ 　　赵元灏心底最后的一丝希冀也被这句话彻底的打碎了。　　他沉默了片刻，什么也没说。就这么和沈宜晴静静的对立着。良久，才低低的说道：“齐家会上门来提亲吗？” 　　沈宜晴心里刺痛了一下，脸上却挤出灿烂的微笑来：“齐箫说过，他一定会来风风光光的娶我为妻，我相信他会做到的。” 　　赵元灏的脸上看不出什么难过阴郁之类的情绪来，只淡淡的说道：“那我提前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好了，我也该走了。希望早日听到你们的好消息。” 　　说着，便推门走了出去，再也不曾回头。　　沈宜晴看着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渐渐走远，忽然觉得浑身一阵轻松。一切都已说开，今后，他再也不会来找她了吧？ 　　过往种种如云烟，彻底消散在眼前。她的心里，一片澄澈透明。　　她从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想念齐箫。　　齐箫，现在的你还好吗？你可像我思念你一般的想念我吗？你知道赵家请人上门说合的事情吗？你知道刘家来沈家提亲的事情吗？你知道我的心里是多么的焦虑不安吗？　　沈宜晴的眼中水光隐现，迟迟的没有滴落下来。　　许妈妈等人早已围拢了过来问长问短，沈宜晴没有心情搭理，含糊其辞的应付了几句，便借口身子累不舒服进了屋子里躺下了。　　许妈妈心里的疑团却是越来越大。小姐什么时候和世子赵元灏这么熟悉了？而且，刚才赵元灏走的时候好似不太对劲呢…… 第三百九十二章 宜蓉出嫁 在焦躁难安的等待中，沈宜蓉出嫁的日子很快的到了。 　　沈宜晴身体尚未痊愈，也只得打起精神来拾掇了一番，早早的去了沈宜蓉的院子里。 　　这一天，沈宜蓉的院子里自然是最最热闹的。兄长父辈们在外迎客忙碌，女眷们却都待在这儿凑热闹。王姨娘满脸喜气的陪在沈宜蓉身边，笑的合不拢嘴。 　　沈宜蓉难得的羞怯起来，一直低着头，任凭众人在耳边打趣，也一声未吭。 　　沈宜晴本是心事重重烦闷低落之极，可此刻也稍稍打起了精神来，调笑道：“三姐，姐夫还没来呢，你待会儿再害羞也来得及。” 　　屋子里的女子都咯咯笑了起来。 　　沈宜蓉顾不得再装害羞矜持，抬起头来瞪了沈宜晴一眼：“等你到出嫁的那一天，看我怎么收拾你。” 　　此言一出，各人更是哄堂大笑。 　　两个喜娘笑呵呵的走上前来，善意的提醒道：“三小姐，奴婢要给您上妆了，还请您过来净面。” 　　接下来，就是一连串的忙碌。上妆梳发换嫁衣之类的。 　　沈宜蓉本就长的娇艳，再一番收拾装扮之后，更是美丽动人之极。那大红的精致嫁裳映衬的她俏脸嫣红，眼中流露出一丝淡不可见的惶恐不安，更多的，却是对新生活的期待和向往。瞬间点亮了沈宜蓉的脸庞。 　　沈宜晴由衷的赞道：“三姐，你今天真是美极了” 　　郭海棠在一旁笑着插嘴：“是啊，定会把新姑爷迷得死死的。” 　　沈宜蓉红了脸，心里却是甜丝丝美滋滋的。 　　王姨娘看着即将出嫁的女儿，满脸的骄傲和疼爱，却又流露出无尽的不舍来。做母亲的复杂心情在一刻表露无遗。既欢欣着女儿终身有了着落，却又惆怅着今后女儿就成了别人家的媳妇。想见一面都不太容易了。 　　沈宜晴静静的看着沈宜蓉，心里忽的升起一丝唏嘘和羡慕来。披上嫁衣嫁给心上人，这是所有少女的美梦吧？！ 　　她也会有满心欢喜的等待着齐箫来迎娶自己的那一天吗？ 　　一想到齐箫，沈宜晴的心情又沉寂了下来。连笑容都淡然了下来。好在屋子里熙熙攘攘的正热闹，谁也没留意到她的沉默和落寞。 　　就在此时，忽听的丫鬟欢喜的进来禀报：“大小姐二小姐都来了，已经到了院子门口了。” 　　沈宜晴精神一振，太好了，沈宜莲沈宜芳竟是一起回来了！ 　　沈宜蓉更是激动的不得了，很自然的往外走了两步。喜娘立刻急了，连忙喊道：“三小姐，你万万不能随便出这个房门。”只有等新郎官来迎娶的时候，才能蒙着盖头走出去啊！　　沈宜蓉这才醒悟过来，讪讪的笑了笑，老实安分的坐了下来。 　　沈宜晴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沈宜蓉虽然肤浅直率，可也不失可爱呢！ 　　沈宜莲和沈宜芳相携走了进来，见到的便是一屋子喜笑颜开其乐融融的热闹景象。不由得齐齐笑了起来。 　　“大姐，二姐。”沈宜晴笑着迎了上去，分别握住两人的手：“你们可总算回来了。三姐可盼的脖子都长了，刚才差点就走出去迎你们呢。” 　　沈宜莲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新娘子这么性急可不行，至少也得等妹夫来了再出去吧。” 　　沈宜芳也掩嘴笑了起来。 　　沈宜蓉被取笑的满脸通红，嘟哝着说道：“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 　　沈宜晴等人一起笑了起来。在这样和乐的情景之下，沈宜晴郁结的心情总算稍稍散开，脸上有了笑容。 　　沈宜莲沈宜芳分别送了份贵重的礼物给了沈宜蓉压箱底，王姨娘见到一片金光闪闪，乐的合不拢嘴。连连说道：“这如何使得，大小姐二小姐真是破费了。” 　　沈宜芳客套了几句之后，便悄悄后退几句，冲沈宜晴使了个眼色，沈宜晴心里一动，不动声色的随着沈宜芳退到了屋子的角落处。 　　沈宜芳附耳过来，低声说道：“四妹，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你千万要撑住……” 　　沈宜晴一颗心倏忽的沉了下来，勉强挤出笑容：“你不用为我担心，有什么话只管说好了。”该不会是跟赵明珠齐箫有关吧？ 　　事实证明，沈宜晴的直觉实在太灵了。就听沈宜芳低声叹道：“上次回府之后，明珠在婆婆面前下足了功夫。婆婆着实溺爱她，竟是不顾身份，真的请了人上齐家说话。舅舅和舅母似也动了心，这几日竟然找了媒婆到王府来，说是要商讨亲事……” 沈宜晴纵然有再多的心里准备，身子也不禁晃了一晃，脸色更是白的吓人。 　　沈宜芳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快速的低语道：“虽说还没正式的定下来，可齐家这份结亲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显了。只怕过不了几日，就会正式的定了亲事……” 　　沈宜晴死死的咬着嘴唇，不知花了多少力气才没有失态。 　　沈宜芳怜惜的看了沈宜晴，低声叹道：“天意弄人，舅舅舅母也太固执了。你和箫表弟本是最好的一对，他们偏偏从中阻拦……” 　　“二姐，这事情知道的人多么？”沈宜晴困难的咽了口口水，轻轻的问道。 　　沈宜芳想了想，摇了摇头：“暂时还没定下来，知道的人倒不算多。不过，赵家和齐家心中都有数的。对了，还有刘家那边，应该也知道了。” 　　说到刘家，沈宜芳忍不住问道：“听说刘家来向我们沈家提亲了，可有此事？” 　　沈宜晴木然的点点头，心里一片苍凉。周围的人都是欢天喜地喜气洋洋，屋子里到处贴满了红通通的喜字，非常的喜庆。可这一切，似乎离她太过遥远了。 　　齐家打算去赵家提亲了…… 　　齐氏和沈霖一定会很快的知道此事，到时候说不定就会应了刘家的亲事…… 　　她和齐箫，就这么结束了么？就像当年的沈宜芳上官耀一般，各自婚嫁各奔东西，只能放在心里默默的思念对方口中却再也不能提起…… 　　一滴豆大的泪珠迅速的溢出眼角，滑落过脸颊，静静的低落到衣角上。 　　看着沈宜晴无声落泪的样子，沈宜芳心里难受极了，迅速的站到沈宜晴面前，挡住别人的视线，边低语道∶“四妹，你先镇定些，这儿好多人呢。”若是这副样子被别人看见了，可就糟了。 　　沈宜晴岂能不懂这个道理，只是那眼泪像自有主张似的纷纷掉落，怎么也停不下来。 　　原来，她和齐箫两人的力量是如此的渺小。尽管彼此心心相印，可依旧抵不过长辈们轻飘飘的一句话。 　　他们的爱情，还是抵不过身份的差距吗？ 　　若不是碍着环境不合适，只怕沈宜芳早陪着落起眼泪来。沈宜晴如今经历的这一切，和当年的她是何其的相似…… 　　就在此时，郭海棠笑盈盈的走了过来，亲热的喊了声：“二妹，你怀了身孕，这些日子胃口还好么？” 　　沈宜芳立刻笑着回头应道：“多谢大嫂关心，我这几日可是吃什么吐什么，府里的厨子为了能让我吃点东西进腹，可是愁的头都白了。”边说话，边不着痕迹的掩着沈宜晴的身形。 　　可郭海棠离的如此之近，又岂能看不出沈宜晴的异样？忍不住瞄了脸色苍白低头落泪的沈宜晴一眼，迟疑的问道：“四妹她这是怎么了……” 　　沈宜芳忙笑着应道：“都是我不好，在四妹面前提起了过去姐妹在一起的往事，惹的她伤感落泪了。”然后扭头嗔怪的说道：“好了，四妹，这大喜的日子，可不准动不动就掉眼泪珠子。快些到隔壁的空屋子里休息片刻去，待会儿再过来也不迟。” 　　沈宜晴匆匆的点点头，连个招呼也未打，便低头走了出去。 　　郭海棠虽然觉得有些怪怪的，却也无暇多问，笑着和沈宜芳闲扯了起来。 　　沈宜芳虽然满心焦急，却也只得按捺住性子，和郭海棠闲聊了片刻。终于窥准了个闲空，托辞累了想休息片刻便也出了屋子。 　　刚出了屋子，沈宜芳便焦急的东张西望。秋寒忙走了过来，低声说道：“四小姐在那边的客房里待着呢，奴婢这就陪您过去。” 　　沈宜芳无心多说，匆匆的走了过去。 　　秋寒敲了几下门，来开门的，却是兰初。见了沈宜芳，兰初连忙低声说道：“二小姐，你可总算来了。快些去劝劝四小姐吧。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她一直在哭呢奴婢怎么劝也听不进去……” 　　沈宜芳心里一酸，连忙走了进去。两个丫鬟则守在了门外。 　　却见沈宜晴呆呆的坐在那里，眼泪不停的往下滑落，却没哭出一点声音。然而这种无声的落泪，却比嚎啕大哭更令人心酸难受。 　　沈宜芳的眼眶也有些湿润了，忍不住上前揽住了沈宜晴的身子：“四妹，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你想哭，就只管在我怀里哭会儿吧。” 　　“二姐……”沈宜晴只喃喃的喊了一声，便趴在沈宜芳的怀里呜咽的哭了起来。犹如一头受伤的小兽般微微颤抖着。 　　沈宜芳也跟着落了两滴眼泪，双手却是搂的更紧了。她甚至找不出任何一句话来安慰沈宜晴。 第三百九十三章 口舌交锋 宜晴一直不停的哭着，似要把心里所有的苦楚都哭出来一般。 沈宜芳先还勉强忍着安抚了她几句，过了片刻，却被沈宜晴的哭声勾出了往昔不堪的回忆，也低低的啜泣起来。姐妹两个相拥而泣，哭成了一团。 也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才渐渐的停住了。 沈宜芳渐渐平静下来，擦拭了脸颊上的泪痕，低低的说道：“四妹，我知道你心里很苦。只是今儿个是你三姐出嫁的大喜日子。来往的客人众多，你万万不能在人前失态……”最最关键的是，齐礼和袁氏必然也来，总不能让他们看了笑话去。 最后一句虽然没说出口，可以沈宜晴的聪慧，又岂能听不出来？ 沈宜晴颤抖着抬起胳膊，缓缓才擦去满脸的泪痕，轻轻的点了点头。 沈宜芳心里悄然叹息，扬声喊道：“兰初，你和秋寒进来一下。” 两个丫鬟应声而入，见了两个主子的眼睛通红发丝凌乱的狼狈模样，倒是都很镇静，迅速的走上前来为两人整理仪容。 待用热水敷面过后，沈宜晴略有些红肿的眼睛看起来总算好了一些，再敷些脂粉重新梳了发，顿时精神了不少。 沈宜芳也收拾的差不多了，仔细的打量沈宜晴两眼，叹道：“只要不盯着你看，便不会发现你哭过了。” 沈宜晴嗓子干涩，好不容易才挤出了几个字来：“二姐你放心，我不会失态的。”纵然心已痛成了碎片，可她不能让别人看了她的笑话。她要挺直了腰杆子走出去，撑着笑容过完这一天。 沈宜芳满心的心疼和怜惜，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抚沈宜晴才好，只得伸出手，握住了沈宜晴的手，心里暗暗一惊。 明明是燥热的天气，可沈宜晴的手却异常的冰凉，像是所有的热力都被刚才的眼泪带走了一般…… 沈宜晴深呼吸几口气，挤出了笑容来：“二姐，你怀孕日子尚短，应该平心静气，情绪波动的太厉害，对身子可不好。刚才都是我不好，不该让你跟着操心。” 沈宜芳嗔怪的白了沈宜晴一眼：“好了好了，自家姐妹说这些客套话做什么。我们在这儿也待了不短时间了，再不回去，只怕要惹人怀疑了。” 沈宜晴点点头，挺直了身子，和沈宜芳一起走回了沈宜蓉的闺房。 只过了这片刻功夫，沈宜蓉这里的女眷愈发的多了。齐氏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正殷殷的叮嘱着什么。 待见到沈宜芳沈宜晴一起携手进来，齐氏立刻看了过来，迫不及待的打量了沈宜芳两眼，笑着问道：“芳儿，你近来身子可还好么？” 沈宜芳笑着应道：“多谢母亲关心，我没什么大碍，只是孕期的反应稍微重一些。” 齐氏立刻关切的凑了过来，问长问短，众人的注意力也都被吸引了过来。这么一来，站在一旁的沈宜晴不免也接收到了众人的瞩目。 沈宜晴心里一颤，却下意识的挺直了身子，脸上挤出了得体的微笑来。 事情还没到最后一步……她不可以现在就慌乱无措乱了心绪。她要相信齐箫……他一定会想出法子逆转此事的…… 沈宜晴在心中不断的安慰自己，心情果然渐渐平息了不少。就在她自我麻痹的快要成功时，两个身影的出现，让她心里又是狠狠一跳。 竟是刘氏领着赵明珠来了 沈宜芳不好怠慢，立刻亲热的迎了上去。齐氏更是摆出热情的主人面孔，亲热的寒暄客套了一番。 一屋子的女子七嘴八舌的请安问好，倒也别有一番热闹。 沈宜晴定定的立在原地，静静的看着不远处的赵明珠。 今日的赵明珠，依旧穿着最钟爱的红色衫裙，如同一团耀目的火苗，令人无法忽视。那张明艳不可方物的脸庞，分外的神采飞扬，顾盼流转间，流露出令人屏息的美丽。那是沉浸在幸福中的少女才会散发出的光芒 是因为即将如愿以偿的缘故吧…… 赵明珠的眼眸在人群中迅速的扫视了一圈，然后定定的落在沈宜晴的身上。 沈宜晴脸色稍有些苍白，愈发显得黑眸明亮嘴唇嫣红，身姿轻盈飘逸，纤腰盈盈一握。一副大病初愈后的虚弱无力，却更添了几分楚楚动人。和自己的神采飞扬却是截然相反。 现在的她，应该知道了齐家和赵家正在商榷亲事的消息了吧 赵明珠的嘴角浮起一丝得意的笑容，笑眯眯的走上前来，故作亲热的喊了声：“四妹妹，这些日子不见，你倒是清减了不少呢可是身子不舒服么？”抑或是心情低落心里凄苦才会这般清瘦？ 沈宜晴微微一笑：“多谢明珠姐姐关心，我前几日身子不适，一直卧床休息。直到今日才能勉强下床走动。” 赵明珠故作关切的说道：“那可要多多休息才是。” 沈宜晴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心里却在暗暗冷笑。赵明珠巴巴的跑到她面前来，只怕不是专程来说这些的吧？ 果然，闲聊了几句之后，赵明珠便将话题扯到了刘子安的身上：“……四妹妹，子安表哥这些天可是心神不宁日日忐忑难安，连书本都读不下去了呢” 沈宜晴不动声色，笑着应道：“哦？真的么？” 赵明珠看似不经意，实则一直在留意着沈宜晴的神情变化：“这件事情，妹妹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前几天，刘家找人上门说合，沈家却是态度暧昧，既未答应，也没有一口回绝。只说要考虑些日子再给回话。刘子安的一颗少男心被高高的吊在半空中，每天寝食难安。 沈宜晴淡淡的一笑：“明珠姐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可不懂。” 赵明珠掩嘴一笑，索性挑明了直说：“我那可怜的子安表哥，一颗心全系在妹妹身上……” “这话可不能乱说”沈宜晴浅笑着接过了话头：“闺阁少女最重清誉，明珠姐姐这么说，岂不是损了我的名节？” 赵明珠一愣，连连道歉赔礼：“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姐姐心直口快。委实不该胡言乱语。还请妹妹不要怪责。” 她这哪里是心直口快，分明是故意在自己的伤口上撒盐吧 沈宜晴心里冷笑不已，脸上却露出了亲切温柔的笑容来：“明珠姐姐一向懂礼知礼，刚才不过是一时失言。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的，姐姐只管放心。” 明明是软绵绵的话语，却像根细细的针一样让人刺痛。懂礼知礼？简直就是在讽刺她嘛 赵明珠的涵养功夫比起沈宜晴来差的太远，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一僵，旋即又挤出了甜蜜的笑容来：“等日后听到了妹妹的好消息，我再来恭喜妹妹。” 沈宜晴的手在袖子中紧紧的握成拳头，脸上依旧是清浅的微笑：“这个只怕要让姐姐失望了。父亲母亲似乎没有这个打算呢”好个赵明珠，今天是故意来耀武扬威的吗？ 赵明珠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说道：“哦？是吗？”齐家即将到赵家来提亲，沈家又怎么可能将刘家这样一门好亲事拒之门外？ 沈宜晴淡淡的一笑：“究竟怎么样，我哪里清楚。婚嫁一事，是要看缘分的。强求来的，又岂能有幸福可言？”齐箫的心意，谁都清楚。赵明珠用尽心思，只为嫁到齐家去。可这样强势的赵明珠，齐箫怎么可能喜欢？ 最后一句话，像把利刃一般，生生的戳进了赵明珠的心头。 赵明珠脸色一变，脸上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了。齐箫对她不屑一顾熟视无睹，她却不管不顾的硬要嫁给齐箫。为了达成心愿，她在刘氏面前又哭又闹了好几天，甚至米粒不进。只为了让刘氏点头答应主动请人去齐家说合。 婚嫁一事，大多由男方主动。一家有女百家求，才是令人称道的情景。而她这般反其道而行之，确实让知道内情的人都看了笑话…… 沈宜晴深幽的双眸在赵明珠僵硬的笑脸上一扫而过，轻飘飘的来了一句：“对了，有件事不知道明珠姐姐知不知情呢” 赵明珠明知接下来听到的绝不是什么入耳的，依然忍不住问道：“什么事情？” 沈宜晴喟然叹道：“箫表哥被舅舅舅母关在院子里好多天了。照这样子下去，箫表哥将来莫非要被绑着才肯骑马娶亲了么？” 齐箫的倔强和任性人尽皆知，若是齐家不顾他的意思硬为他定了赵家这门亲事，将来这一幕闹剧极有可能上演。到时候，赵明珠可就不折不扣的成了全京城的笑话了 赵明珠终于面色大变，身子踉跄了一下，笑容顿时消逝无踪。 沈宜晴在这场口舌交锋中大获全胜，心里却全无欢喜，只有浓浓的悲凉和落寞。她再能言善道，又能如何？齐氏和沈霖这里她倒能用些功夫，可齐家赵家的联姻一事，她又拿什么力量来阻止？ 这一场婚嫁的较量中，究竟谁才能笑到最后，谁又能知道…… 第三百九十四章 齐箫出逃 沈宜晴不想再和赵明珠这么对峙下去，随意扯了个借口：“明珠姐姐，我要去陪陪三姐，就不多奉陪了”估摸着此刻的赵明珠，也没心情和她说话了吧 　　赵明珠眼睁睁的看着沈宜晴拂袖而去，紧紧的咬着嘴唇，满心的不甘和怨怼。 　　明明她才是占上风的那一个，明明她才是该傲然一笑的那一个，明明她才是会笑到最后的那一个为什么此刻站在这里哑口无言犹如丧家之犬的也是她？ 　　不，她才不会输给沈宜晴 　　她明明比沈宜晴长的美，身份更是比庶出的沈宜晴强的多，齐箫不可能一直不喜欢她的。只要定下亲事，齐箫就是她的未婚夫婿。等嫁过去之后，齐箫自然会慢慢发现她的好，一定会喜欢上她的。 　　赵明珠不停的在心中安抚自己，可那份莫名的不安不知从何而来，搅的她心底一片纷乱。 　　沈宜晴走到了沈宜蓉的身边，一直没有回头再看赵明珠一眼。 　　沈宜蓉正沉浸在羞涩和甜蜜喜悦之中，自然没留意到沈宜晴的些许异样，兀自笑着问道：“四妹，你替我看看头上的珠冠可戴正了么？” 　　沈宜晴挥开所有纷乱的思绪，笑着点头赞道：“嗯，戴的很正。三姐，你不用担心，你今天真是美极了” 　　沈宜莲笑着接口道：“是啊，三妹，你只管放心好了。等妹夫掀开盖头的那一刻，保准被你迷的晕头转向。” 　　沈宜蓉明明听的心花怒放，偏要装出忸怩的样子来，顿时惹笑了周围众人。 　　沈宜晴打起精神来加入众人的闲聊。人的潜力果然无穷无尽，明明心已痛的死去活来，可她硬是挤出了笑容来装着若无其事的和众人谈笑风生。 　　沈宜莲一向心细如尘，悄悄瞄了沈宜晴两眼，忽的附耳低语：“四妹，你刚才和二妹出去说了些什么？怎么你好似哭过了一般？” 　　一向不施脂粉的沈宜晴，出去一趟之后，便敷了层脂粉在脸上。分明就是在遮盖哭过的痕迹嘛 　　沈宜晴身子微微一颤，佯装无事的应道：“没有的事，大姐你不用担心。” 　　碍着周围人多，沈宜莲也不好过分的追问，瞄了强颜欢笑的沈宜晴一眼，悄然叹了口气。毕竟是嫁出门的女儿，如今沈家的事情她并不太清楚。因此，也无从猜测其中的原因。 　　就在此刻，门口又是一阵喧哗。却原来是沈宜华和齐欣联袂而来。 　　沈宜莲欣然迎了上去，亲热的拉起沈宜华的手絮叨了几句。沈宜晴默默的站在沈宜莲身边，并未说话。 　　“……华姐姐，姐夫没陪你一起回来么？对了，舅母人呢？”按理来说，袁氏本早就该来了才对。可今天却迟迟未到，眼看着已近午时了呢 　　沈宜晴心里一紧，忍不住抬头看向沈宜华。被沈宜莲这么一提醒，她也忽然察觉出不对劲来。每次沈府有喜事，袁氏总是早早的领着儿女们就过来了。可今天却一直不见踪影…… 　　沈宜华的笑容顿了一顿，喟然叹息：“父亲母亲为二弟的事情焦头烂额，只怕今天不一定来了”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重重的敲打在沈宜晴的心头。 　　沈宜晴干涩的问道：“华姐姐，箫表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心底忽的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来，就好像出了什么事情似的。 　　沈宜华欲言又止，齐欣却是个直性子，撅着嘴巴说道：“别提了。今儿个府里都乱成一锅粥了。” 　　沈宜晴急切的追问道：“到底是怎么了？” 　　齐欣正待说什么，就见齐氏急急的走了过来，皱着眉头问道：“欣姐儿，齐家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快些速速道来”在场的众人里，除了沈宜晴之外，最关心齐家一举一动的莫过于齐氏了。 　　此刻，屋内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尤其是赵明珠，更是焦灼不安的挤上前来。唯恐听漏了一个字。 　　齐欣先还支支吾吾不肯说，禁不住齐氏的再三追问，索性直言相告：“……姑姑，今天是蓉表姐出嫁的大喜日子，本不该说这些烦心事。不过，既是姑姑急着知道，我就说实话了。今天一大早，父亲母亲便准备好了打算出发，却不料在出发前一刻，听得二弟院子里的丫鬟来禀报，说是二弟失踪了” 　　沈宜晴不自觉的蹙起了眉头，赵明珠则是脸色一白。齐氏则错愕的瞪大了双眼，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 　　沈宜芳也皱着眉头插嘴道：“欣表妹，你不要着急，细细将此事道来。” 　　齐欣点点头，果然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 原来，今天早晨辰时一刻的时候，齐礼和袁氏便将礼物备好，打算领着儿女们一起到沈府来贺喜。只是，齐箫被禁足了大半个月，却是没机会跟着一起走了。 　　就在临出发之际，齐箫身边的丫鬟语桐仓惶的跑了过来禀报，说是送早饭的时候才发现，齐箫的屋子里竟然空空如也，门锁被撬开扔在了一边，齐箫的人却不见了 　　齐礼袁氏都是大惊，匆匆的赶往齐箫的院子里查看，果然正如语桐所说的那样，齐箫的屋子里空荡荡的，哪里还有齐箫的人影。 　　袁氏当时便晕了过去，身边的人又是掐人中又是用冷毛巾给她敷脸，过了好一会儿才把袁氏救醒。袁氏刚一睁眼，便放声痛哭起来。 　　闻讯赶来的齐老太爷齐老太太都是急的团团转。齐家可就这么一个嫡出的子孙，自小便被众人捧着在众人的娇宠中长大。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可就悔之莫及了。 　　齐礼心急如焚，连忙召了院子里所有的下人问话。最重要的，自然是盘问齐箫的贴身小厮齐铁柱。只可惜齐铁柱晚上回了自己的小院子里睡觉休息，今天又来的迟，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齐礼焦急之余，只得先命齐府所有的下人把齐府的翻了个遍，却还是没找到齐箫。 　　“……母亲伤心痛哭，没法子出来见客。父亲又忙着派人到府外搜查二弟的下落。因此，便让我和大嫂先过来了。”齐欣叹口气：“姑姑，真是对不住。这样的大喜日子，让你跟着操心了。” 　　齐氏又是叹气又是跺脚：“这个齐箫，到底是跑到哪儿去了。真是胆大妄为，没一刻让人安心的。”齐氏素来最疼爱齐箫，如今一听说齐箫出了事情，心情也是糟糕之极。 　　沈宜晴高高提起的一颗心，却悄悄放了下去。 　　细细一想便能知道，齐箫定是想了法子逃了出去，以示抗拒和决心。只不知道齐箫用了什么法子，撬开了锁……不对，门锁在外面，齐箫被关在屋子里，根本不可能撬开门锁。定然有人在暗地里帮着他…… 　　算了，不想这些了。现在不是追究这个时候。关键是，齐箫到底跑到哪儿躲到哪儿去了？ 　　就算他以前是在外生活惯的独立男子，可这六年来，他却是养尊处优的齐家二少爷。吃喝穿用衣食住行无一不是最好的。这样的他，能适应躲在某一处不见天日的日子吗？ 　　沈宜晴紧紧的蹙起了眉头，满心的担忧。 　　而一旁的赵明珠，却是身子一颤，一脸惨白。 　　齐箫啊齐箫，你就这么的喜欢沈宜晴这么的讨厌我么？你就这么不愿意娶我甚至要决绝的逃出家门以示抗议么？ 　　刘氏城府到底深的多，微微一皱眉，便若无其事的扯了扯赵明珠的袖子，暗示赵明珠收敛一些。齐家和赵家的亲事只在商榷中，并未真正定下来。此刻若是流露出什么异样来，才是徒惹笑话了。 　　赵明珠死死的咬住嘴唇，低下了头。眼中泪光隐现。 　　沈宜芳先是皱着眉头，旋即舒展开眉头。 　　哈哈，太好了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齐箫这招果然够狠够绝，用这样的方式来表明自己捍卫爱情的决心。 　　这么一来，齐家还怎么和赵家定亲？ 　　沈宜芳小心的将眼底的笑意压了下去，拧着眉头问道：“欣表妹，箫表弟之前可有什么异常么？” 　　齐欣犹豫了片刻，才说道：“倒也没什么异常，就是父亲母亲前两天晚上去了他屋子里，具体说了些什么，我也不太清楚。然后，就有了今天早上这么一出……”就算猜到一些，此刻也是不便说出来的。刘氏和赵明珠可都在场呢 　　齐氏何等精明，一听便知道其中另有蹊跷。目光不自觉的瞄了沈宜晴一眼。这些日子忙着为沈宜蓉筹办婚事，齐家那边的动静却是忽略了。难道竟有什么差池了么？ 　　齐氏将心底所有的疑惑都按捺了下去说道：“算了，此刻说的再多也是无用。说不定箫哥儿只是一时淘气，躲在哪里待个半天就会回来。我们也不必在此耿耿于怀。” 　　口中虽然这么说，心里却在暗暗盘算着，等今日喜事一过，立刻便去齐府一趟，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众人皆点头称是，纷纷扯开了话题。 　　-------------- 　　明天开始两更~ O(∩_∩)O~ 第三百九十五章 鸡飞狗跳 出了这样的意外，沈宜晴哪里还有心思再关注崔家来迎亲的事情。一直默默的待在沈宜芳的身边。 沈宜芳纵然有满肚子的话，也不好当着婆婆小姑的面说出来，只能不断的用眼神安抚沈宜 沈宜晴深呼吸几口气，回以浅浅的微笑，示意浓宜芳不用为自己担心。她有预感，齐箫的出逃只是个序曲，接下来不知还会发生些什么。总之，她绝不能乱了阵脚。 两个人的幸福，需要共同努力去争取。齐箫愿意为她做出这样离经叛道的事情来，她又焉能不感动？ 一旁的赵明珠却更是失魂落魄，一直怔怔的发着呆，压根听不见周围的人在说什么。 在熙熙攘攘的闹腾中，迎亲的队伍很快到了浓府。崔熙果然生的一表人才温和有礼穿着大红的喜服，分外的俊朗。 浓霖和齐氏显然甚为满意，脸上的笑容一直未断过。直到繁琐讲究的仪式完成，崔家的迎亲队伍离开了浓府，众人才算稍稍松了口气。 等客人一一辞别散去，沈霖夫妻两个人才有了闲空坐下休息片刻。只是齐氏心底惦记着离家出逃不知去向何方的齐箫，不免有些心不在焉。 沈霖敏感的察觉到了齐氏的异样，忍不住低声问道：“大喜的日子，你怎么倒是有心事一般？” 齐氏皱起眉头，三言两语的将早上齐家发生的闹剧说了一遍。 沈霖也是大大的意外，忍不住挑眉说道：“之前还好好的，箫哥儿怎么会忽然闹腾这么一出？”该不会是跟说亲一事有什么关系吧！ 到底是多年夫妻，齐氏立刻领会了沈霖的言下之意，踌躇了片刻，便低声说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忙着操持蓉姐儿的出嫁事宜，齐家那边出了什么事情，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听欣姐儿的语气，箫哥儿似乎被禁足了好些日子了……” 齐箫一向受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齐家上上下下只差没把他捧在手心里了。在这样的情形下，齐箫竟然被禁了足这么久，想也知道定然事情不小。不是亲事的问题，又能是什么？ 沈霖稍微一思忖，便将前因后果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冷哼着说道：“也罢，不管齐家是个什么态度想法，我是不会让晴姐儿受这等委屈闲气了。刘家的二小子也是正经的嫡出，人品相貌都不差，明天你就给个回音，让刘家找官媒来正式的提亲！” 齐氏一愣，连忙说道：“老爷，此事暂且不必着急。总得等找到了箫哥儿再说。”不管怎么样，也得先弄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吧！ 沈霖哼了一声，不再说什么，脸色却是不太好看。 齐氏心里暗暗吧气。冲秋水使了个眼色。秋水立刻点点头，悄悄的退了出去，匆匆的去了沈宜晴的院子。 来开门的，却是采梅，秋水低声问道：“四小姐人呢？太太想找四小姐去问话呢！” 采梅的眼中飞快的掠过一丝担忧，脸上却挤出了笑容来：“我这就去禀报小姐一声。”说着，便匆匆的去了沈宜晴的闺房敲门。 沈宜晴略带倦意的声音传来：“有什么事情么？” 采梅隔着门禀报：“小姐，太太派了秋水过来，说是要请你过去说话呢！” 沈宜晴默然了片刻，才应了一声。 齐氏这个时候派人来喊她去问话，其实不用多想也能猜到她会问些什么。齐箫的胆大妄为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不仅齐家上上下下乱成了一锅粥。沈家赵家也是波涛暗涌，只希望能出现真正的转机，才不枉齐箫苦心一场…… 沈宜晴定定神，收拾了心情，缓步走了出去。 眼看着天色将晚，此刻的崔府定然热闹的不得了吧！可嫁女儿的沈家，却在白日的喧闹之后显出些许冷清来。 沈宜晴随着秋水，一起到了齐氏的院子里。 沈霖正好前脚去了沈老太太那里了，只剩下齐氏皱着眉头坐在屋子里。沈宜晴乖巧文静的走上前去，低低的喊了声：“母亲！” 齐氏瞄了丫鬟们一眼，几个丫鬟立刻识趣的退了出去，屋子里便只剩下了齐氏和沈宜晴。 “晴姐儿，我且问你，齐箫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被他父母关在院子里？还有，他这么跑了出去，又是为了什么？你知道什么，都给我一一道来。”齐氏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语气更是冷然。 沈宜晴在一路上早已想好了应付齐氏的法子。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既不能全数“交代”，也不能推说什么都不知道，这么一来，齐氏也不至于勃然大怒迁怒于人。 想及此，沈宜晴毫不迟疑的应道：“母亲，我整天待在院子里，哪儿也不去，因此舅舅家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女儿也不知晓，不过……女儿今天倒是听二姐说了件事，也不知道箫表哥忽的逃家是不是和此事有关……” 齐氏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过来：“哦？芳姐儿告诉你什么了？” 沈宜晴咬着嘴唇，轻描淡写的将赵家主动请人到齐家说合的事情说了一遍。 齐氏的眸光连连闪动，沉吟了起来。 此事前因后果不需再多问，稍微这么一联想，便都清楚了。齐氏夫妇嫌弃沈宜晴是庶出，不同意这门亲事。却看中了赵明珠的郡主身份和南王府的威势，便有了结亲的心思，孰料，齐箫的反应异常的激烈，竟然用这种方式来抗议…… 这么一来，此刻她倒是不方便过多的过问齐箫的行踪了。 沈宜晴一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齐的脸色，此刻轻轻的说道：“母亲，也不知道箫表哥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他长这么大，可从未吃过一星半点的苦头呢！要不，我们也帮着找一找吧！” 说到最后，沈宜晴的眼中忍不住流出了一丝祈求。 齐氏叹道：“齐家定然早已派了人手四处寻找，我们帮着出点力气也好。”说罢，便挥挥手吩咐道：“好了，你先回去歇着吧！这几日千万不要到处乱跑，免得惹来闲言碎语。” 沈宜晴低声应了，这一点不用齐氏吩咐，她要清楚的很，她和齐箫虽然两心相系，毕竟没有定下名分，说话做事都得小心些，也免得落下什么难听的闲话来。 接下来几天，沈宜晴果然循规蹈矩，几乎连院子都未曾踏出一步，可有关齐家那边的消息，却通过丫鬟婆子的口耳相传源源不断的传进了她的耳中。 听说，齐家四处派人搜寻，却是一无所获，齐箫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怎么也找不到他的踪迹。齐礼从一开始的震怒，到后来的焦急如焚，开始反复的盘问起齐箫院子里所有的下人。 其中齐铁柱更是首当其冲，被打的死去活来，却依然死死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丫鬟梧桐也受了牵连，被打了几十板子，小命都去了半条，其他丫鬟小厮无一幸免，都被一一的拷问了一番。 只可惜，齐箫依旧是半点音讯都没有。 袁氏整日以泪洗面，齐老太太思虑过度，竟是病倒了，齐府上上下下忙的乱成了一团。除了留下些人手照顾主子外，其他的下人都被派到了京城各处去找齐箫，再加上沈府也派了人一起找，动静着实不小，一时之间，齐二少爷离家出逃的事情在京城的世家中成为笑谈。 长舌的妇人们在一起，不免要讨论起其中的蹊跷来，猜什么的都有，自然也不乏往亲事上猜想的。 采梅每天打听了一堆小道消息，然后絮絮叨叨的学给沈宜晴听：“……小姐，奴婢可听说了，现在外面传的沸沸扬扬，都说表少爷是因为不喜欢赵家的大小姐，才会离家出逃以示抗议呢！经过这样的事情，只怕赵家大小姐再也没脸出来见人了……” 沈宜晴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听的专注之极，齐箫来了这么一出，闹的齐家鸡飞狗跳，和赵家的亲事自然就此搁浅，不能不说是个好主意。 可是，齐箫总不能就这么一直在外躲躲藏藏，总得回来，到时候，这个烂摊子又该怎么收拾？ 想到这儿，沈宜晴幽幽的叹了口气，眉头紧紧的皱着。 一边五六天都没找到齐箫，齐氏再也待不住了，立刻命人去备马车，打算去齐家看看。 沈霖稍一犹豫，便也打算跟着一同前往。 齐氏试探的问道：“老爷，你看，是不是要把晴姐儿也带着一起去……”虽然没说破，可齐箫到底为什么离家出走，大家伙儿都是心知肚明。若是晴姐儿也到齐府跑一趟，说不定就会有暗中帮着齐箫的人悄悄递个信给晴姐儿什么的，对寻找齐箫一事也不无裨益。 沈霖瞄了齐氏一眼，淡淡的说道：“晴姐儿也老大不小了，还是别往外乱跑了，免得落下口实，被人取笑。” 这话语看似平常，可隐隐的却透出对齐家的不满。 齐氏讪讪的一笑：“还是老爷考虑的周全。” 沈霖不再多说，和齐氏一起坐上马车去了齐家。 第三百九十六章 满心不快 袁氏亲自出来迎了沈霖和齐氏。 齐氏虽有心里准备，可见了袁氏憔悴消瘦的样子，还是被吓了一跳。 往日里略显丰腴的袁氏，竟是整整瘦了一大圈。面色苍白，两眼犹有哭过的印迹，看真情 为真是可怜又狼狈，哪里还有半分昔日名门贵妇的风采。 “大嫂！”齐氏忍不住上前一步，紧紧的攥住了袁氏的手：“这几日我也没顾得及来看你，你怎的变的这般憔悴了？” 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个话题，袁氏便忍不住抹起了眼泪，哽咽着说道：“也不知道箫哥儿跑到哪儿去了，找了这么些日子，也没找到他，也不知道有没有出了什么意外……”说着，已是哀哀凄凄的哭了起来。 齐氏看着袁氏这般可怜模样，鼻子一酸，眼圈也红了：“这个箫哥儿，也太妥肆意妄为了，不管怎么样也该给你们留个信儿，这么一直躲在外面算怎么回事。” 袁氏边哭边道：“都怪我不好，若不是我和你大哥骂了他一顿，还将他关在院子里不准他出来，他也不至于闹腾到这一步……”明明知道他是个宁折不弯的性子，他们却一直逼着他，结果，竟是把人都给逼的跑没了。 沈霖冷不丁的问了句：“说起这个，我倒是想多嘴问一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们竟是将箫哥儿关在了院子里？还惹得他离家出逃？” 袁氏哭声一顿，眼泪兀自挂在眼角，眼上却是有些尴尬，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 当着沈霖和齐氏的面，她哪里好意思把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 沈霖在心里暗暗冷哼一声，暗暗下了决心，不管齐箫能不能找的回来，也不管齐氏夫妇的态度是否有转变，总之，他绝不会把女儿嫁到这样的人家来了。 齐氏见气氛有些尴尬冷凝，连忙扯开话题，“算了，也别管这前因后果了，现在当务之急的，是要找到箫哥儿的人。等他回来之后，再好生调教训斥也不迟。” 袁氏巴不得立刻转移话题，连连点头附和，“蕙娘说的是，只要箫哥儿能安然无恙的回来，我再也不强迫他做任可事了，什么都依着他……” 话音未落，就听的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却是齐礼来了！ 齐氏和沈霖连忙上前寒暄了几句。 齐礼心情烦躁，匆匆的客套了几句，便沉声说道，“今天派出去的人都回来了没有？” 袁氏摇摇头：“还没有。”也就是说，还是没什么消息。 齐礼心情愈发焦灼，忍不住迁怒到了袁氏的头上，“都怪你，平日里一味的顺着他，才惯的他无法无天，若是找到了箫哥儿，我定要好好的教训他一顿不可。”害的齐家成了众人口中的笑柄，这个帐非得记在齐箫的头上不可。 袁氏掩面哭了起来：“老爷，只要能找到箫哥儿，你就算打妾身一顿，妾身也心甘情愿了。” 齐礼为之语塞，恨恨的别过了脸去。 齐氏又是心疼哥哥，又是惦记着杳无音信的齐箫，一时也没了心情说话，满脸愁容的陪着袁氏唉声叹气。 沈霖咳嗽了一声，意思意思的安抚了齐礼两句，“你也不要过分的着急，男孩子淘气，定是在哪个地方躲着一直未出来，不然，早该打听到消息了才是。” 齐箫生的俊美出挑，若是真的在人群中出现过，早该被察觉了，怎么可能这么多天一点消息都没有？ 齐礼被这句话提醒了，立刻皱起了眉头，“我也一直觉得此事不对劲，难道竟是有人在背地里帮着他不成？” 当时的门锁是从外面撬开的，齐箫被锁在屋子里，根本不可能撬开门锁，肯定是有人帮了他，本来疑心是齐箫的贴身小厮小柱子所为，可小柱子被打的奄奄一息，还是连呼冤枉，齐礼也只得暂时饶过了他。 难道，一开始便是他想错了？竟是有别人在帮着齐箫吗？ 齐礼眯起了眼睛，来回的踱步，思忖真情 为，一时之间，屋子里沉闷了下来。 齐氏和沈霖又去探望了躺在床上静养的齐老太太，齐老太太见了女儿回来，总算有了些精神，只是几句话没说，便扯到了齐箫的身上，然后，便抹起了眼泪。 齐氏刚安抚过袁氏一通，现在只得打起精神来，又好生安抚了齐老太太一番。 齐老太太在女儿的面前，说话也没了顾忌，一个劲儿的叹道：“这事也不能全怪箫哥儿，都怪你哥哥嫂子太势利，不肯随了箫哥儿的心意，还偏要给箫哥儿和赵家的大小姐定下亲事。” 齐氏一愣，连忙追问道：“哪个赵家？” 齐老太太叹了口气：“就是芳姐儿的小姑，赵家的大小姐，赵明珠。” 齐氏和沈霖面面相觑，压根没想到此事居然和沈宜芳的婆家有牵扯。 齐老太太絮絮叨叨的说着：“本来打算这几天就正式的定下亲事，没想到，箫哥儿知道了之后，竟是不管不顾的逃了出去，可怜我的宝贝孙子，长这么大了，还从来凤吃过一星半点苦头，也不知道现在身在何处……”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齐氏连忙安抚了一大通，好不容易才哄得齐老太太情绪稍稍稳定下来，待出了齐老太太的院子，齐氏已是疲惫不堪了。 齐礼和袁氏心情都欠佳，沈霖齐氏自然不便多逗留，又待了片刻便起身告辞。 袁氏红着眼圈拉着齐氏的手：“蕙娘，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你莫要见怪。” 齐氏微微一愣，隐隐的猜到了袁氏即将要说什么，不由得瞄了旁边的沈霖一眼，口中却大方的说道，“大嫂有什么话只管说就是了，我们之间哪里需要这么客套。” 袁氏有些为难的顿了顿，才低声说道：“若是你们……或是晴姐儿得了箫哥儿的音讯，还请派人告知我一声……”齐箫逃家的举动，全是为了沈宜晴，这些日子，说不定会偷偷的找人送信给沈宜晴呢。 不等齐氏回应，沈霖的脸色已是一变，沉声说道，“大嫂，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晴姐儿天天在沈府里待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怎么可能知道箫哥儿去了哪里？你这么随口一说，若是让外人听了进去，晴姐儿今后还怎么见人？” 袁氏没料到沈霖反应如此之大，有些慌了手脚，连连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早一日找到箫哥儿罢了，说话不周全之处，你千万不要见怪……” 齐礼忍不住瞪了袁氏一眼，这些话也是能随便乱说的吗？事关女孩子的名节，沈霖不当场翻脸已经算是客气了。 袁氏立刻噤声不语。 齐礼打起精神来，在沈霖面前道歉了几句，沈霖见好就收，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脸色实在不算好看罢了。 待出了齐府坐上马车之后，沈霖才彻底沉了脸。 沈霖瞄了齐氏一眼，淡淡的说了句：“我们回去之后，再多派点人手帮着找一找好了，不过，晴姐儿和箫可儿的事情，日后不必再提了，我们沈家的女儿，也不至于找不到好人家，不必惹的人家家宅不宁天天闹腾。” 沈霖的脾气一向如此，心里越是不快，语气反而越是淡然。 齐氏和他多年夫妻，自然清楚他的脾气，当下也不敢反驳，点了点头算是应了，心里却在想着，不管怎么样，此事也得拖一拖，至少也等找到齐箫之后再做打算。 眼下沈霖正在气头上，她还是顺着沈霖的语音才好。 回了沈府之后，沈霖怎么想都觉得不痛快，索性亲自去了沈宜晴的院子里。 沈宜晴正低头做着乡活儿打发时间，听得兰初禀报沈霖来了，连忙起身相迎，心里不由得忐忑了起来。 沈霖一向极少亲自到她的院子里来，此次却在去了齐府之后亲自过来了，不用多想也知道，肯定是有话要对她说吧！ 沈宜晴脑子里飞速的转着各种念头，脸上却丝毫不露，浅笑着给沈霖行了礼。 沈霖上下打量沈宜晴两眼，见她脸颊清瘦身姿如柳，微微皱起了眉头：“你这几日身子可好些了吗？” 沈宜晴浅浅笑道：“多谢父亲关心，这几日已经好多了。”只不过，她心里担忧着齐箫的行踪安危，难免有些寝食难安，短短几日，竟是瘦了一圈。 沈霖难得的展露温情，温和的说道：“有什么想吃的，只管吩咐小厨房做就是了。” 沈宜晴不免有些受宠若惊，连连点头应了，心里却愈发的不安起来。沈霖巴巴的到这儿来，绝不可能只是叮嘱她好吃好睡这么简单吧！ 果然，沈霖笑容一敛，说起了正题：“晴姐儿，我且问你，箫哥儿离家一事，你可知情吗？” 沈宜晴不敢怠慢，不假思索的应道，“之前女儿对此毫不知情，还请父亲明察。” 沈霖也不出声，只定定的看着沈宜晴，像是在考虑她说的话是真是假。 沈宜晴一动也不动，一脸坦然的回视。 第三百九十七章 严父慈父？ 半晌，沈霖才淡淡的说道：“没有自是最好。你尚未出阁，本不该和男子来往太过密切。” 沈宜晴微微一愣，心里愈发的忐忑，沈霖这说话是什么意思？ 沈霖却也没有打算多解释，径自往下说道：“待找到箫哥儿之后，我便腾出空来把你的亲事定下了。也算了了桩心事，刘家的二少爷也是正经的嫡出，相貌人品都属上佳，也没辱没了你……” 沈宜晴的笑意还未到嘴角，旋即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父亲……”怎么说的好好的，忽然扯到刘子安头上去了？ 沈霖瞄了神色仓皇的沈宜一眼，淡淡的说道：“怎么了？难道刘家二少爷配不上你吗？” 沈宜晴哪里敢辩驳，二话没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眼泪簌簌往下落。 齐家那边闹的鸡飞狗跳，沈霖不知怎么的，竟又说出这等话来……她和齐箫的情路，竟是这般一波三折坎坷崎岖么？ 沈霖沉着脸，也不吭声，只定定的看着无声落泪的沈宜晴，半晌，才说道：“我之前曾允过你，只要齐家上门来提亲，我不会拒绝，可是现在齐家闹成了那个样子，你还想着能嫁给齐箫吗？” 沈宜晴抬起迷蒙的泪眼：“父亲，求您怜惜女儿的一片心意……” 沈霖冷哼了一声：“我还不够怜惜你吗？若不是心疼你，我早就替你定了终身大事，也不至于让你受齐家这等羞辱。”好好的女儿被齐家嫌弃成这样，不惜将齐箫关起来也要掐断齐箫的心意，还巴巴的要去赵家提亲……真当沈家的女儿嫁不出去了吗？ 一想到这些，沈霖心底的怒火就蹭蹭的往外冒。 沈宜晴身子微微一颤，拼拿来将泪水咽了回去，颤抖着说道：“父亲一向疼惜女儿，女儿心里明白的很，只是……女儿实在不想嫁到刘家去，还望父亲再给我和箫表哥一个机会……” “你这个死心眼儿的傻丫头！”沈霖气的脸都快发青了，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沈宜晴几眼：“你舅舅舅母一心要和赵家结亲，压根没看中你，不然怎么会将齐箫关起来？” 沈宜晴大着胆子申辩：“可是，箫表哥根本不愿意娶赵明珠，而且……”还为此离家出逃，让齐家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慌了神。 沈霖沉声说道：“荒唐！这种终身大事，哪里轮得到小辈如此闹腾，就算箫哥儿被找了回来，你舅舅舅母也不会理睬他的胡闹，你就歇了这份心思吧！” 沈宜晴用袖子擦了眼泪，抬起头来静静的说道：“父亲，正因为是终身大事，事关女儿一辈子的幸福，女儿才会厚颜相求，事情还没到最后一步，女儿不愿意就此放弃！” 沈霖错愕的挑眉，看着一脸坚定执着的沈宜晴，心里忽的浮起了一丝微妙的感触来。 往日那个温驯乖巧的女儿，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而已有主见了？ 而齐箫，更是胆大妄为，为了逃避父母即将定的亲事，竟然就这么逃了出去，说起来，这一对少男少女倒真是情意相投，而且胆子都不小啊！ 沈霖本是满肚子的郁闷不快，可现在不知怎么的，竟是越想越觉得齐箫是个不错的男孩子了，违抗父母的心意，这句话说来轻飘飘的，可真正实施起来，却是很需要勇气的。 齐箫对沈宜晴的这一番心意，也是昭然可见了！ 他到底是该睁一只闭只眼这么等下去，还是尽早的答应了刘家的提亲？ 沈霖沉吟了片刻，一时竟也拿不定主意了。 沈宜晴一直在留意着沈霖的神情变化，见沈霖开始动摇，心里暗暗一喜，又张口说道：“父亲，求求您，再给箫表哥和女儿一个机会……” “一个月！”沈霖忽的冒出了这么一句。 沈宜晴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沈霖总算稍稍心软了，这一个月便是他给予的最低期限。 沈宜晴打起精神来道谢：“多谢父亲！” 沈霖淡淡的说道：“别急着谢我，我最多再等上一个月，若是齐箫被找到了，能说服你舅舅舅母改变心意，主动上门来提亲的话，我便只当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应了齐家的亲事，否则，我就为你定下别的亲事，至于刘家那边，总不能一直这么拖着，也只能婉言拒绝了。” 只可惜了刘子安这么一个好儿郎了！ 沈霖说完，便吩咐沈宜晴起身：“好了，你也别总跪着了，快些起来吧！齐家上上下下都乱成了一团，到处在找齐箫，在这紧经关头，你得避嫌一些，尽量别出院子，免得齐家那边乱嚼舌头，坏了你的名节。” 沈宜晴乖乖的点头应了，沈霖虽然语气强硬，可字里行间处处为她考虑，她又焉能感受不到？ 沈霖看了低垂着头的沈宜晴一眼，喟然叹了口气，“也不知我此次心软是不是害了你。”齐家现在这般态度，将来就算拗不过齐箫的心意，真的娶了沈宜晴过门，又岂能全心全意待女儿好？ 做父亲的，自然注重门第相当，可也希望女儿能嫁个好人家有个好归宿，将来衣食无忧过的舒心如意啊！ 沈宜晴的眼中泪花隐现，哽咽着说道：“父亲，你待女儿的好，女儿铭记于心，女儿也不知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才有幸做了您的女儿。”最后一句话，沈宜晴说的真挚之极，显然发自肺腑。 前世的她，不过是个卑微的丫环，整天看主子的脸色，做些伺候人的事情，主子偶欠的软言温语，都能让她感动好久，可在风心深处，谁不盼望着有家人来关心自己呵护自己？ 前世奢望而不得的亲情爱情，现在的她竟然都拥有了…… 沈霖心里一动，脸色也跟着柔和了起来，不过，身为一个成熟男人，到底不习惯把疼爱怜惜的话语挂在嘴边，随意叮嘱了几句，便走了出去。 沈宜晴默默的看着沈霖的背影走远，心里又是欢喜又是忧，欢喜的是沈霖到底心软了，竟然肯推了刘家的亲事，忧的却是只有短短的一个月的时间，齐箫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说服齐礼和袁氏么？ 一想到齐箫，沈宜晴的心便焦灼不安起来。 这么多天了，也不知齐箫到底躲到了哪里，齐家沈家整日里派人出去寻访他的下落，却是一无所获，纵然想联系他，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许妈妈进来之际，看到的便是沈宜晴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别提多心疼了，絮絮叨叨的唠叨着：“也不知表少爷到底跑到哪儿去了，害的小姐也跟着牵肠挂肚，这个表少爷也真是太胆大妄为了，竟然敢离家出逃……” “许妈妈，”沈宜晴忽的幽幽的叹了口气，“齐箫做这么离经叛道的事情来，都是为了我。”这个世上，从来没有一个男子如此的在乎过她，更没人像齐箫一般的对她好。 许妈妈哑然片刻，将所有的牢骚都咽了回去。 是啊，齐箫本可以顺着家中的意思娶了赵明珠，那个赵明珠长的漂亮，身份又尊贵，处处都不比小姐差，可齐箫却是不肯应了这门亲事，为了小姐，连逃家这等事情都做出来了，可谓情深意重，这样的男孩子，还有何可埋怨的？ 只是，逃家最多只算一时之策，总不能一直这么躲下去吧！ 许妈妈犹豫了会儿，终于将这句话说出了口。 沈宜晴低低的叹口气，什么也没说，只愣愣的看着窗外，齐箫，你到底人在何方？现在的你，过的可还好么？ 这一夜，又是个难眠的夜晚。 天气本就燥热，浓宜晴又是满腹的心事，辗转反侧良久都无法入睡。 窗外的树上响起了一阵知了声，听的人心烦意乱。 沈宜晴不自觉的轻叹口气。 就在此刻，窗子忽的被敲了一下，那声音极微弱，可在宁静的深夜里听来，却异常的醒目。 沈宜晴被吓了一跳，惊觉的坐起身来，直直的看了过去。 然后，又是一声敲窗的轻响。 这一次，沈宜晴听的清清楚楚，心里狂跳不已，忽的生出一个荒谬的念头来，难道，竟是齐箫趁着夜黑风高偷偷的来找她了么？ 想及这个可能性，沈宜晴浑身的血液都往脑子里冲去，忽然不可抑制的激动起来。就这么赤脚下了床，穿鞋也顾不上了，轻轻的这么走到了窗子边。 此时已是半夜，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片，窗子也被关的紧紧的。 沈宜晴无暇去点燃烛台，拼命的按捺住激动难安的心情，轻轻匠问道：“谁在外面？” 齐箫，是你吗？是你来看我了吗？ 等了片刻，外面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沈宜晴的笑容渐渐黯淡了下来，是她思念过度出现幻觉了吧！齐箫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她的窗外…… 沈宜晴悄然叹口气，随手打开了窗子。 一阵微风吹指过来，轻盈洁白的窗纱被吹指的高高扬起，遮挡住了沈宜晴的脸颊。 就在此刻，窗外忽的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抚上了沈宜晴的脸。 第三百九十八章 夜探香闺（一） 不知何时，窗外意然多了一个人影。 在微凉的月光下，那个人影的脸庞若隐若现，看的并不真切。可那双灼热明亮的眼睛如此的熟悉，那只轻轻抚摸着她脸颊的手更是无比的轻柔怜爱。 不是齐箫又是谁？ 两行清泪就这么静静的滑落脸颊，可沈宜晴却连眼都舍不得眨一下，直直的看着齐箫。 不过隔了月余没见，却像隔了地老天荒一般。 她第一次深切的体会到牵肠挂肚的滋味，第一次懂得了爱情的甜蜜与苦涩，第一次下了决心去为自己争取幸福，更是第一次这么的思念齐箫…… 齐箫的目光在她的脸上贪婪的游移着，就像第一次见到她一般，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看个不停。然后略有些不满的惹人怜爱。却是比往日更加清瘦了。也难怪齐箫看了心疼不已呢！ 沈宜晴的眼泪兀自落个不停。 隔着窗子，齐箫叹了口气，轻轻的俯下头，温热的嘴唇在沈宜晴的脸上游移，吻去她的泪珠，喃喃的说道：“晴儿，我真是想死你了。” 沈宜晴含着热泪，颤抖着伸出胳膊，搂住齐箫。 齐箫颤了一颤，滚烫的嘴唇移了过来，深深的吻上她温软的红唇。 和第一次清浅的吻不同，他急切的近乎贪婪的汲取着她口中的甜蜜。沈宜晴的身子轻轻的颤抖着，却闭上眼睛任由他予取予求，俏脸早已一片滚烫。 唇舌交缠相濡以沫，怀中心爱的女孩子又是这般柔顺的迎合着自己，惹的齐箫越发的激动起来。 本只想一解相思之情的齐箫，被这一番热吻撩拨的浑身燥热，已然忘记了何方何地，紧紧的搂住沈宜晴，正待更进一步。却不料不小心碰到了窗子，发出了“嘭”的一声轻响。 沉溺在亲吻中的沈宜晴霍然一惊，反射性的推开齐箫。急急的说道：“快些躲起来。”兰初就在门外值夜，她素来浅眠，这样的动静肯定会引起兰初的主意了。 齐箫正在懊恼不迭，闻言连忙点头，迅速的蹲下了身子。 就这片刻功夫，就听的门咿呀一声被推开了，只着单衣的兰初走了进来，匆忙之间连鞋都没穿好，便这么急匆匆的过来了：“小姐！怎么了？” 沈宜晴暗暗平息紊乱的呼吸，边应道：“没什么，我睡不着，便在窗子前站一会儿。刚才不小心弄出了些动静来，倒是把你吵醒了。” 幸好屋子里黑乎乎的，不然，兰初若是看到她这一脸绯红燥热可就糟了！ 正想着，就听兰初说道：“既是如此，奴婢就把烛台点上，陪小姐说会儿话…… 沈宜晴被吓了一跳，不假思索的拒绝：“不用了！我待会儿就睡，不用你在这儿陪我了。还有，烛台也别点了。” 兰初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疑惑的问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边说边走上前来。 沈宜晴心里又是一惊，齐箫可就在窗子下面蹲着呢，兰初再走两步，可就什么都被看见了。 “兰初，”沈宜晴急中生智，迎了上去拉着兰初的手，幽幽的叹道：“我这些日子心情不好，倒是连累了你们也跟着受累了。” 兰初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过来，也跟着叹了口气：“小姐，奴婢只盼着你能过的好。哪里谈得上受累不受累。诶，也不知道表少爷跑到哪儿了，闹的齐家那边个个愁眉苦脸。将来若是表少爷被找到了，也不知道会是什么局面。只苦了小姐，天天惦记着表少爷呢！” 絮絮叨叨的兰初压根想不到，表少爷就在自家小姐的窗子下面蹲着呢！ 沈宜晴忍住笑意，继续叹道：“表哥肯为我做出这样的举动来，我这点辛苦又算什么。”这句话自然是说给窗下的齐箫听的。 齐箫本就是个热血少年，听到这样情意绵绵的话，心里早已激动的不得了，若不是死死的按捺着，只怕早就一蹦三尺高了。 只恨这个兰初不识趣，唠叨了老半天也不肯出去…… 沈宜晴似也知道齐箫在着急一般，咳了一声，柔声的吩咐道：“兰初，我有些倦了，想睡下了。” 兰初立刻应道：“奴婢这就伺候小姐休息。”说着，便去掀开了薄薄的丝被，待沈宜晴躺下了，又忙着将纱账放好。然后，便直直的往窗子边走去：“这窗子还没关好呢！” 沈宜晴不提防她会有此举动，连忙扬声说道：“兰初，窗子就别关了，我心里燥热的很呢！就开着窗户好了。也免得我待会儿还得下床去开窗。” 兰初不太情愿的应了，这才退了出去。 待门重新被关上，沈宜晴才悄然松了口气。屏住呼吸等了许久，才又掀开被褥赤足下了床，走到门边听了会儿，只听到平稳悠长的呼吸声才放下心来。兰初现在也该睡着了吧！ 沈宜晴想了想，还是不太安心，便又轻轻的将门栓推上，这才彻底松了口气。转身轻轻的走到了窗子边，探出头正待说话，却又被那张贪婪的大嘴捉住狠狠的亲了一通。 沈宜晴不敢挣扎，伸出手在齐箫的胳膊上用力的掐了一下，暗示他老实些。 只可惜这等小动作对齐箫来说，简直就是不痛不痒，兀自亲了个过瘾才放开了沈宜晴。 沈宜晴满脸通红的呼吸了几口气，然后低声的抱怨道：“你……你小心些，若是被兰初发现，可就糟了！” 齐箫低低的笑了：“被发现倒是好事。我们两个花前月下被抓了正着，到时候谁也阻止不了我们两个在一起了。”嗯，这倒真是个好主意！以齐家和沈家的关系，总不能把两人抓起来浸猪笼吧！说不定就顺手推舟成全了两个人呢！ 沈宜晴狠狠的白了齐箫一眼：“又胡说了。你打算让我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见人了么？” 未出阁的少女屋子里偏生藏了个男子，要是被人发现了，她还怎么做人？就算如愿以偿的嫁到了齐家，她也没脸面对齐家众人了、 齐箫讪讪的一笑，摸了摸后脑勺，果然不敢再乱说。 沈宜晴平静了片刻，才压低了声音问道：“这么些日子，你究竟跑到哪里去了？还有，你今晚是怎么偷溜到我院子里来的？” 齐箫故意扮可怜：“晴儿，你就打算让我一直待在这儿和你说话吗？我蹲了半天，脚都麻了。又被风吹的头疼……” 沈宜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白了他一眼。蹲了半天脚麻倒是有可能，不过，此时正值盛夏，天气燥热，那点微风吹在身上分外的舒适，哪里来的什么头疼嘛！ 虽然心里腹诽不已，不过，沈宜晴还是让开了一步，让齐箫从窗子里钻了进来。 齐箫身子极为灵活，双手稍稍用力一撑便跳了进来，落地的时候悄无声息。转眼便站到了沈宜晴的面前。 沈宜晴抿唇轻笑，正待取笑一句，却被齐箫紧紧的搂进了怀中。那怀抱温暖有力，带着淡淡的汗味和体味，混合成了特有的齐箫的味道，将她紧紧的包围。 齐箫抱的很用力很紧，像是要将她揉进身体中一般。 沈宜晴被勒的快呼吸不过来了，可心底却溢满了欢喜与甜蜜，又冒出了许许多多的酸楚来，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齐箫也不说话，就这么紧紧的用力抱着她。 良久，齐箫才低低的说道：“晴儿，我好想你。” 沈宜晴的眼眶湿润了，略有些哽咽的低语：“我也好想你。”之前好害怕听到齐家和赵家定亲的消息，待齐箫逃家了之后，她的一颗心更是悬在了半空中。既担心着齐箫的安危，更担心着两人的将来。 在这样焦躁不安的心情中，她满腹心事寝食难安，日子又岂是好过的？ 好多话不需要说出口，齐箫自然能懂。怀中娇软的身子微微的颤抖着，分明是在无声的哭泣。齐箫的心也也揪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都是我不好。” 谁能想到齐礼和袁氏会如此坚定的拒绝了他的请求？谁能想到赵家竟然主动请人上门说合?谁能想到齐礼和袁氏竟然真的行动打算去赵家提亲？ 他也只能用这么笨的法子来做抵抗。可以想见，这些天，她也一定天天记挂着他寝食难安吧！ 半晌，沈宜晴才抬起头来，泪眼迷蒙的说道：“齐箫，我们两个会在一起吗？”他们的亲事遭到了这么多的阻挠，她总不断的安慰自己不要害怕，她和齐箫一定会在一起的。 可这一刻，所有的不安和惶恐都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齐家那边会妥协吗？赵家会善罢甘休吗？沈霖会点头同意吗…… 齐箫低下头，轻轻的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会的，一定会的。晴儿，你相信我，这一生，我非你不娶。” 那声音低低的，带着无比的坚定和执着，在她的耳边回响不绝。沈宜晴仓皇不定的心渐渐的平静下来。 第三百九十九章 夜探香闺（二） 两人就这么紧紧地拥抱着，所有的话语在此刻都不重要了。这一刻，他的怀中只有她，她的心里有他，便已足够了！ “时间就在这一刻停住多好。”齐萧在沈宜晴的耳边低喃。 两人搂得很紧，几乎是肌肤相贴。齐萧又刻意地凑近了她的耳际说话，温热的嘴唇几乎吻上了她的耳珠，口中呼出的热气吹拂在她的耳后最柔嫩的肌肤，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 沈宜晴的身子颤了一颤，脸颊悄然发烫。一种陌生的骚动在心底缓缓的浮起，慢慢的延伸到四肢。 好在屋子里光线极暗，不然，若是被齐萧发现了，可真是羞死人了。 沈宜晴不敢再胡思乱想，借着说话打破了这份暧昧的沉默：“这些日子，你到底躲到哪里去了？还有你当日事怎么逃出去的？” 齐萧却喜欢上了贴在她耳际说话的感觉，依旧维持着这个爱美的姿势，低低的说道：“我被关在屋子里半个月，早就急的团团转了……” 只不过，那个时候的齐萧，还没想过要用离家出逃这样激烈的手段来做抵抗。直到齐礼袁氏两人来告知他要去招架提亲的时候，齐萧才真正感觉到了问题的严峻。 如果他在这么等下去，岂不是真的要娶那个刁蛮的赵明珠了？ 齐萧咬咬牙，下了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想出法子来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想来想去，便想了离家出逃的主意来。 沈宜晴被他口中呼出的热气弄得心慌意乱，故意抬起头说话，不着痕迹的躲过他的嘴唇：“你被锁在屋子里，有事怎么跑出去的？定是有人在暗暗帮你吧！” 齐萧低低的笑，对沈宜晴那点小心思了如指掌，却也不说破，俯身在她柔嫩的红唇上亲了一口，才继续说道：“嗯，的确有人帮我撬开了锁。你一向聪明，倒是来猜猜看，这个人是谁？” 沈宜晴哪里习惯如此亲密的举动，脸颊早已一片通红，脑子里更是一团纷乱，随口问道：“是小柱子么？” 齐萧摇摇头，笑道：“不是。我只派了小柱子为我通风报信，当天夜里，他可的确没靠近我的屋子半步。” 不是小柱子，那还能有谁？ 沈宜晴定定神，拍开齐萧在她腰际摩挲的手，认真的思忖起来。和齐萧感情好，肯为齐萧做这等危险事情的人，在齐家还会有谁……对了，肯定是他了！ 沈宜晴的眼睛一亮，笑盈盈地说道：“是笙表哥，对不对？”肯为齐萧冒这等风险的又有这个胆量的，也只有齐笙了吧！ 齐萧赞许的一笑，又低头亲了沈宜晴一口：“晴儿真聪明！” 沈宜晴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你……说话说得好好的，别总是那么轻薄！”动不动就这么亲了过来，害得她的心一直砰砰乱跳，就没消停过。 齐萧一本正经的反驳：“情之所至，情不自禁，怎么可以用轻薄两个字来形容。”说着，又贼笑着低下头。 这一次，沈宜晴却是早有准备，细软的小手早已紧紧地捂住了他的嘴唇：“好了好了，别胡闹了，快些和我说说，笙表哥到底是怎么帮你逃出去的？” 齐萧果然不再胡闹，低声说了起来：“那天晚上，我让小珠子去为我通风报信。到了半夜，大哥便悄悄地翻墙进来了，谁也不曾惊动……” 那天晚上，齐笙来了之后，并为急着拧开门锁，反倒是隔着门和齐萧掏心置腹地聊了片刻。 齐笙听了齐萧的打算之后，沉吟了片刻，问道：“二弟，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这样的举动对一个世家嫡子来说，实在是太过胆大妄为。也存在着不少的风险和未知的变数。能否如愿以偿地娶了沈家小表妹暂且不提，但是齐礼和袁氏等人将来必然的怒火，也够齐萧受的了。 齐萧坚定地说道：“大哥，你不用再劝我了，我既然决定了后则么做，就把前因后果所有的一切都考虑过了。现在我只问你一句，你到底肯不肯帮我？” 齐笙长叹一口气：“我是你大哥，怎么可能不帮你。不过，你想好了没有，若是真的逃了出去，你打算躲在哪里？还有，你打算找个什么样的时机再回来？” 齐萧在屋子里挠挠头，他只想着先逃出去再说，这些细节问题哪里来的及多想。 齐笙却是心思缜密，想了片刻，便低声说道：“前些日子柳儿身子不适，我把她送到了外面的一个宅子里敬仰。那里人手极少，只有一个做粗活的婆子，还有一个小丫鬟。你就躲在那儿吧！千万不要随意露面，一日三餐让婆子送进屋子里。父亲母亲一时半会儿肯定找不到你。” 听了这番话，齐萧感动的不得了，叹道：“大哥，谢谢你为我想得如此周到！” 这么一来，齐笙就成了他的同伙。将来免不了要被齐礼和袁氏发作一通。齐笙一向谨言慎行，此次却肯为他做到这样的地步，真是很讲兄弟义气了！ 齐笙淡淡一笑：“我们是亲兄弟，说这些客套话干什么。”说着，便用了备好的钳子将锁拧开。 齐萧早就偷偷收拾好了简单的衣物银两行李，打成了简单的包袱背在身上。待门开了之后，便低声问清楚了那个小宅院的地址，然后趁夜逃了出去。这些日子，齐萧就一直躲在离齐府不远的那个小院子里，足不出户。 齐府派出的下人，竟是往那些热闹的茶楼酒肆之处打听，当然一无所获毫无音讯了。 沈宜晴听到这儿，心疼不已：“这些日子真是苦了你了。”以齐萧活泼跳脱爱热闹的性子，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这些天的呢！ 齐萧趁机撒娇：“我天天闷在屋子里，什么事也没有，闷都要闷死了。也不敢出去转悠，也没人陪我说话。我都快被闷出病来了。” 沈宜晴明知道他是故意装可怜博同情，也立刻心软了，眼中泪光隐现：“你还是早些回去吧，别这么耗着了。舅舅舅母都急得不得了，还有外祖母，在病床上都躺了好几天了。” 一提到家人，齐萧也默然了片刻。半晌才叹了口气，低低地说道：“晴儿，我这么做，确实有些任性妄为了。家里肯定在担心我，急着到处找我。这些我都知道。可是，让我就这么回去接受他们为我安排的婚事，我这一辈子都会恨我自己。” 他可以认命的接受穿越的命运，可以坚强的在举目茫然的陌生环境里生活，可以慢慢的适应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可他绝对不会接受被人任意摆布的婚姻。 这一生，他只愿和心爱的女子携手到老。 沈宜晴早已热泪盈眶，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却用力地搂紧了齐萧，踮起脚尖吻上了齐萧。 齐萧身子一颤，旋即热切的吻了回来。不消片刻，便觉得浑身燥热难耐。双手忍不住在紧贴着他的娇软身躯上悄悄的游移起来。 见沈宜晴没有拒绝，齐萧的胆子立刻大了不少，一只大手悄悄的往上摸索，就在快要成功的攀上那柔软的小丘是，被狠狠的扯住了。 “齐萧，不要这样……”沈宜晴的声音又软又娇，带着不自觉的娇嗔。 齐萧不知费了多少力气，才把手挪开了。却不肯松开沈宜晴，念念不舍的吻了好大一会儿才放开她。 沈宜晴的脸红的都快滴血了，纵然屋子里光线极暗，他也没了勇气和齐萧对视，索性将头埋进了齐萧的怀里，再也不肯抬起来了。 齐萧的心里溢满了满足和幸福，喟然轻叹口气。 半晌，沈宜晴的连才稍稍退了热度，轻声问道：“你今夜是怎么跑到我这儿来的，一路上没被人发现吧！” 齐萧无不自得的低笑：“你放心，我是等两更过了才出来的。夜深人静，路上连只猫都没有，更别说认了。你们沈家的围墙和齐家的差不多，爬过来不费什么力气。沈宜晴的院子有比较僻静，只要不闹出什么动静，哪里会有人知道他曾偷偷的溜进来过。” 沈宜晴蹙起眉头：“这样偷跑来，还是太危险了。要是被人发现，可就糟了。” 齐萧连连安抚道：“你放心，我是怕你担心我，才偷偷跑来找你。接下来我就老老实实的在那边躲着，绝不会轻易出来了。” 沈宜晴咬着嘴唇问道：“你总不能就一直这么躲着，总得回去……” 齐萧“嗯”了一声：“你不用担心，我肯定会回去的。我还要风光的娶你过门，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一提到等，沈宜晴忽的想起了沈霖曾经说过的那番话来，忍不住叹了口气：“只怕我也等不了你多久了。” 齐萧一愣，急急的问到：“出了什么事情了？” 沈宜晴低声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自然要提及沈霖说得一个月的期限。 齐萧也开始觉得棘手了，本来他还打算在外面躲上两三个月，让家里妥协了再回去。可眼下只有这么短的时间了…… 两人就这么紧紧地拥抱着，所有的话语在此刻都不重要了。这一刻，他的怀中只有她，她的心里有他，便已足够了！ “时间就在这一刻停住多好。”齐萧在沈宜晴的耳边低喃。 两人搂得很紧，几乎是肌肤相贴。齐萧又刻意地凑近了她的耳际说话，温热的嘴唇几乎吻上了她的耳珠，口中呼出的热气吹拂在她的耳后最柔嫩的肌肤，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 沈宜晴的身子颤了一颤，脸颊悄然发烫。一种陌生的骚动在心底缓缓的浮起，慢慢的延伸到四肢。 好在屋子里光线极暗，不然，若是被齐萧发现了，可真是羞死人了。 沈宜晴不敢再胡思乱想，借着说话打破了这份暧昧的沉默：“这些日子，你到底躲到哪里去了？还有你当日事怎么逃出去的？” 齐萧却喜欢上了贴在她耳际说话的感觉，依旧维持着这个爱美的姿势，低低的说道：“我被关在屋子里半个月，早就急的团团转了……” 只不过，那个时候的齐萧，还没想过要用离家出逃这样激烈的手段来做抵抗。直到齐礼袁氏两人来告知他要去招架提亲的时候，齐萧才真正感觉到了问题的严峻。 如果他在这么等下去，岂不是真的要娶那个刁蛮的赵明珠了？ 齐萧咬咬牙，下了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想出法子来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想来想去，便想了离家出逃的主意来。 沈宜晴被他口中呼出的热气弄得心慌意乱，故意抬起头说话，不着痕迹的躲过他的嘴唇：“你被锁在屋子里，有事怎么跑出去的？定是有人在暗暗帮你吧！” 齐萧低低的笑，对沈宜晴那点小心思了如指掌，却也不说破，俯身在她柔嫩的红唇上亲了一口，才继续说道：“嗯，的确有人帮我撬开了锁。你一向聪明，倒是来猜猜看，这个人是谁？” 沈宜晴哪里习惯如此亲密的举动，脸颊早已一片通红，脑子里更是一团纷乱，随口问道：“是小柱子么？” 齐萧摇摇头，笑道：“不是。我只派了小柱子为我通风报信，当天夜里，他可的确没靠近我的屋子半步。” 不是小柱子，那还能有谁？ 沈宜晴定定神，拍开齐萧在她腰际摩挲的手，认真的思忖起来。和齐萧感情好，肯为齐萧做这等危险事情的人，在齐家还会有谁……对了，肯定是他了！ 沈宜晴的眼睛一亮，笑盈盈地说道：“是笙表哥，对不对？”肯为齐萧冒这等风险的又有这个胆量的，也只有齐笙了吧！ 齐萧赞许的一笑，又低头亲了沈宜晴一口：“晴儿真聪明！” 沈宜晴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你……说话说得好好的，别总是那么轻薄！”动不动就这么亲了过来，害得她的心一直砰砰乱跳，就没消停过。 齐萧一本正经的反驳：“情之所至，情不自禁，怎么可以用轻薄两个字来形容。”说着，又贼笑着低下头。 这一次，沈宜晴却是早有准备，细软的小手早已紧紧地捂住了他的嘴唇：“好了好了，别胡闹了，快些和我说说，笙表哥到底是怎么帮你逃出去的？” 齐萧果然不再胡闹，低声说了起来：“那天晚上，我让小珠子去为我通风报信。到了半夜，大哥便悄悄地翻墙进来了，谁也不曾惊动……” 那天晚上，齐笙来了之后，并为急着拧开门锁，反倒是隔着门和齐萧掏心置腹地聊了片刻。 齐笙听了齐萧的打算之后，沉吟了片刻，问道：“二弟，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这样的举动对一个世家嫡子来说，实在是太过胆大妄为。也存在着不少的风险和未知的变数。能否如愿以偿地娶了沈家小表妹暂且不提，但是齐礼和袁氏等人将来必然的怒火，也够齐萧受的了。 齐萧坚定地说道：“大哥，你不用再劝我了，我既然决定了后则么做，就把前因后果所有的一切都考虑过了。现在我只问你一句，你到底肯不肯帮我？” 齐笙长叹一口气：“我是你大哥，怎么可能不帮你。不过，你想好了没有，若是真的逃了出去，你打算躲在哪里？还有，你打算找个什么样的时机再回来？” 第四百章 柳暗花明 正想再说些什么，忽然门外响起了悉悉索索的穿衣声。 　　沈宜晴身子一颤，心里狂跳不已，急急的推了齐箫一把。齐箫不假思索的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敏捷的跳出了窗子。 　　等了半晌，也没听到敲门的声响，反而传来了兰初重新睡下的平稳呼吸声。 　　沈宜晴这才悄然松了口气。看来，刚才兰初定是起夜方便去了，倒把她和齐箫都吓了一身冷汗呢 　　沈宜晴走到窗子前，轻轻的说道：“时候也不早了，你回去吧” 　　齐箫站起身，依依难舍的盯着沈宜晴看了会儿，才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回去，你要好好的保重身体，千万不能再瘦下去了。” 　　沈宜晴将到了眼边的泪水又咽了回去，用力的点点头。 　　齐箫轻轻的靠近，温柔的吻住沈宜晴，似要把心中所有的柔情和不舍都抒发出来一般。过了良久，才稍稍退后，低哑的说了句：“等着我的好消息” 　　沈宜晴含泪点头：“嗯，我一定等你” 　　齐箫呼吸口气，终于狠狠心，转身离去。 　　沈宜晴眼睁睁的看着齐箫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心里顿时空荡荡的，像是有什么也被齐箫这么带走了似的。 　　只有短短的一个月，齐箫到底要做怎么做才能让齐礼和袁氏改变心意？ 　　沈宜晴胡思乱想了片刻，只觉得一片纷乱。过了良久，才长长的叹息一声，缓缓的上床休息。只是闭上眼睛的她，哪里还能睡得着？ 　　自从那一晚之后，接下来的半个多月齐箫果然没有再露面。沈宜晴便在焦灼不安中等待着齐家那边的消息。 　　院子里的几个丫鬟卯足了劲四处打探消息，却也没探听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 　　沈宜晴心事重重满心焦虑，面上却不敢轻易的流露出来。每天除了定时去给齐氏请安之外，其余的时候几乎足不出户，日日待在自己的院子里练字弹琴打发时间。 　　这一日早晨，沈宜晴如常的去给齐氏请安。一向冷淡的齐氏，今天心情似乎不错，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沈宜晴心里悄然一动，却也不敢随意的询问，恭敬的请安之后，便静静的站在一边。 　　不肖片刻，沈奕文领着郭海棠也过来请安了。再加上几位姨娘都在，倒是颇为热闹。沈宜晴无心说话，自然而然的沉默着立在一旁，唇边的那一抹笑容有些恍惚和漫不经心。 　　叶姨娘瞄了沈宜晴一眼，便悄悄的凑了过来，低声问道：“四小姐，那件事情你可知道了么？” 沈宜晴一愣，疑惑的问道：“什么事情？” 　　叶姨娘低低的应道：“昨天晚上老爷在我那里吃的晚饭，吃饭的时候无意间提了一句，说是齐家表少爷有了消息呢” 　　只可惜，具体是什么消息沈霖却没说。叶姨娘虽然有心多问几句，又怕惹的沈霖不快，只得将满心的疑问都压进了心底。 　　沈宜晴微微蹙眉，心里迅速的琢磨起来。难道，齐箫是被找到了么？还是他主动回家去了？ 　　正想着，就听齐氏喊道：“晴姐儿，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沈宜晴定定神，挤出笑容来走上前去。一时之间，众人说话的声音都停了，纷纷看了过来。 　　齐氏含笑看着沈宜晴，温和的说道：“这本是件喜事，虽还没有商定下来，我还是和你先说一声的好。” 　　沈宜晴的一颗心怦怦乱跳个不停，手微微颤了起来，面上倒还勉强维持着平静：“母亲有什么话只管吩咐。” 　　齐氏抿唇一笑：“齐家那边昨天打发了人送了封信给我，说是要挑个好日子找官媒上门来提亲呢” 　　什么？齐家要上门来提亲了？ 　　沈宜晴呼吸为之一顿，脑子里一片空白。期盼已久的好消息，就这么来到了眼前。她竟有种晕晕乎乎的不真实的感觉。 　　齐氏夫妇真的改变了心意了居然要上门来提亲了 　　齐箫……真的做到了 　　乍闻好消息的众人，都笑着围上来连连道喜恭贺。沈宜晴下意识的装出娇羞的样子来一一应对了过去，脑子里还是一片混乱。 　　齐氏咳嗽一声，笑着吩咐道：“好了，我还有些话要单独和晴姐儿说，你们暂且先退下吧” 　　众人都识趣的应了，纷纷退了下去。偌大的屋子里，只剩齐氏和沈宜晴两人。 　　齐氏收敛了笑容，淡淡的说道：“晴姐儿，你可知道齐箫的下落？” 　　沈宜晴被这句话问的彻底清醒过来，不假思索的应道：“我天天在院子里待着，哪里知道箫表哥的下落。”然后，故作惊讶的问道：“母亲，难道还没找到箫表哥么？” 　　齐氏定定的看了沈宜晴片刻，微微眯起了眼，像是在审视沈宜晴是否在说谎。 　　沈宜晴在齐氏锐利的目光下力持镇定。心里却不停的琢磨起来。齐氏既然这么问，说明齐箫根本还没被找到。好端端的，齐家怎么又忽然要到沈家来提亲呢？ 　　半晌，齐氏才缓缓的说道：“齐家那边一直没找到箫哥儿，却在几天前收到了箫哥儿的一封信。” 　　沈宜晴一愣，忍不住追问道：“什么样的信？”还有，齐箫是怎么避开齐家人的耳目送出这封信的？ 　　齐氏缓缓的说道：“信上只有寥寥几句话，你要听一听吗？” 　　沈宜晴咬着嘴唇，轻轻的点了点头。 　　齐氏淡淡的说道：“箫哥儿在信上说，如果齐家在一个月之内不来我们沈家提亲，他就远走高飞，永远都不回来了” 　　沈宜晴脸色一变，再也无法维持平静。 　　齐箫真是太过冒险了，怎么可以用这样的话来威胁齐礼和袁氏？若是齐礼等人在一气之下不予理会，齐箫还拿什么脸面再回齐家做他的齐家二少爷？要是齐箫真的为此被齐家所弃，她可就是罪魁祸首了…… 　　齐氏直直的看着沈宜晴，一字一顿的说道：“晴姐儿，箫哥儿拿他自己做赌注，大哥嫂子只能顺了他的心意，不日就会上门来提亲。因为，齐家只有箫哥儿这么一个嫡子，绝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远走高飞永不回来。不过，我也提醒你一句，将来嫁到齐家，你未必能有舒心的好日子过。” 这么闹腾一番，齐礼和袁氏心里不知憋了多少的闷气和怨气，到时候定然会都算在了沈宜晴的头上。 　　沈宜晴缓缓的跪了下来，坚定的说道：“箫表哥待我情深意重，不管以后在齐家过的怎么样，女儿也绝无怨言” 　　齐箫为了她，甘愿做出这么多冒险的事情来。她又何惧将来嫁入齐家会面临的困境？ 　　只要两情相系心心相印，只要执子之手与子同老，些许坎坷挫折又算什么？ 　　看着沈宜晴一脸的坚定和执着，齐氏也有些微的动容，忽的叹了口气：“我以前总觉得箫哥儿和你两个性情全然不同，一个跳脱好动，一个矜持内敛。可现在看来，你们两人的共同之处倒也不少。” 　　一样的执拗，一样的倔强，一样的敢作敢为 　　齐箫是匹自由奔放的野马，什么样的规矩束缚到了他面前都不管用。而沈宜晴，看似个文静内敛守规矩的大家闺秀，其实那份倔强丝毫不弱于齐箫。 　　细细想来，这一对少男少女倒是异常的相配呢 　　沈宜晴抬起头，轻轻的说道：“多谢母亲成全” 　　齐氏无奈的笑了笑：“到了这个份上，我不成全你们也不行了。若是箫哥儿一个任性，真的就这么跑了不回来，我哪还有脸去见你外祖父外祖母和你的舅舅舅母他们？” 　　沈宜晴咬着嘴唇，不敢再说什么，眼圈早已悄然红了。 　　为了她，齐箫竟然做了这么多在别人看来大逆不道的事情。就算是回来了，只怕也少不了要被齐礼和袁氏狠狠的责罚一通。 　　齐箫啊齐箫，我如何能承受得起你这样的深情？ 　　齐氏沉吟了片刻，才说道：“此事你父亲也点头同意了，估摸着最多三五日齐家就会上门来提亲。这些事情也不必你出面，你只要安分的待在院子里就是了。” 　　沈宜晴乖乖的点点头。 　　齐氏又叮嘱道：“等定下了亲事，你就不要到处走动了，多在院子里待着……” 　　不管齐氏说什么，沈宜晴只一个动作，就是点头。 　　齐氏叮嘱了半天，也觉得词穷了，顿了顿，忽的叹道：“齐家本打算和赵家结亲。如今箫哥儿闹了这么一出，赵家那边的如意算盘却是落空了。也不知道赵家会是什么反应呢”倒也不怕别的，主要是怕刘氏心里不痛快，把气撒到沈宜芳的身上可就不妙了 　　沈宜晴被这么一提醒，也蹙起了眉头。 　　赵明珠的刁蛮任性高傲摆在那儿，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的挫败和耻辱。若是把一股子怒气都撒到沈宜芳的身上，可就糟了 　　齐氏想了想，说道：“芳姐儿如今怀了身孕，料想赵家也不敢亏待了她。暂时倒也不必担心这个。” 　　沈宜晴咬着嘴唇，轻轻点头，心里却又添了桩心事。 　　--------------- 　　友情推荐桂仁的新书《重华》（书号：2273205），一句话简介：今生恩仇今生了，重活一遍的秦香莲KO陈世美，愿得一心人，十里红妆迎。敬请观赏。 第四百零一章 齐箫归来 齐家即将上门提亲的好消息像飞一般迅速的传遍了整个沈府。 　　许妈妈高兴的直抹眼泪，哽咽着说道：“小姐，你可总算苦尽甘来等到这一天了。”这对有情人，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沈宜晴依然有种飘飘忽忽的不真实感，喃喃的自语：“这一切都是真的吗？”不会只是一场美梦吧 　　兰初忍住眼泪，连连说道：“当然是真的，齐家过几日就要正式来提亲了。” 　　齐家就要来提亲了…… 　　沈宜晴忽的落了泪，却不再是孤苦凄清彷徨，而是欢喜幸福的泪水。 　　好在她一直没有放弃，好在他一直都那么坚定。她和齐箫，终于熬了过来，等到了这一天。 　　一屋子的丫鬟婆子都跟着落了眼泪。 　　沈宜晴这些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没人比她们更清楚。眼睁睁的看着沈宜晴在人前强颜欢笑背地里却心事重重满心烦忧，她们暗暗着急，却是什么也做不了。 　　现在总算雨过天晴，她们也都跟着欢喜激动起来。 　　这一天，高兴不能自已的，还有叶姨娘。 　　叶姨娘安抚了武哥儿午睡之后，便匆匆的到了沈宜晴的院子里。丫鬟们都识趣的退下了，守在了门外。屋子里，便只剩下母女两个。 　　“晴姐儿，”叶姨娘两眼噙着泪花，紧紧的攥着沈宜晴的手说道：“表少爷对你情深意重，你能嫁给这样一个好男儿，总算有了个好归宿，我也就能放心了。” 　　沈宜晴哽咽着点点头，扑进叶姨娘的怀里，眼泪又落了下来。 　　高兴到极处，也只能用眼泪来宣泄心中的情感了。 　　叶姨娘轻轻的抚摸着沈宜晴柔顺的发丝，心里无比的欣慰。对一个母亲来说，没什么比女儿的终身幸福更重要的事情了。 　　待狠狠的哭了一场之后，沈宜晴的情绪终于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叶姨娘柔声说道：“晴姐儿，定了亲事之后，你就是待嫁的姑娘了，行事说话都得注意些，万万不能像往日那般肆意。在出嫁前更不能与表少爷私下里相见……” 　　以前是表兄妹，无需过分的避嫌。现在却不一样了。若是未婚的夫妻在婚前来往密切频频相见，可是会被人笑话的。 　　沈宜晴一一点头应了。 　　叶姨娘絮絮叨叨的叮嘱了好久，几乎连出嫁要注意的事项都说了一遍。沈宜晴看似听的认真，心思却慢慢的飘远了。 　　齐箫的那封信能安然的送到齐礼夫妇面前，定然有齐笙的功劳。现在齐家已经妥协，齐箫也该得了消息了。 　　齐箫，你也该回家了吧 　　到了第二天中午，沈宜晴便听说了齐箫回家的消息。 　　负责打探消息的采梅激动的说道：“……小姐，表少爷已经回来了。这件事千真万确，绝对不假” 　　沈宜晴激动的站了起来，急急的追问道：“你是听谁说的？” 　　采梅笑道：“府里人人都这么说呢听说天还没亮，齐府的大门一开，便见表少爷跪在大门外，身上捆的严严实实。” 　　沈宜晴听的惊心动魄，忍不住继续追问：“后来呢” 　采梅挠挠头：“后来怎么样，奴婢却是不知情了。” 　　沈宜晴的一颗心高高的悬了起来。虽然清楚齐箫是在使苦肉计以消齐礼袁氏的怒气，可一想到齐箫捆了自己跪在齐府门外的样子，她的心便被纠痛了。 　　齐礼盛怒之下，齐箫会不会受皮肉之苦？ 　　沈宜晴咬了咬嘴唇，吩咐道：“采梅，你再出去打听打听，若是有什么动静，立刻回来向我禀报。兰初，翠儿，你们几个也分头去打听打听。” 　　丫鬟们齐齐的应了。 　　正在此时，冬儿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禀报：“小姐，香菱姐来了” 　　沈宜晴眼睛一亮，二话没说的迎了出去。不用多想也知道，香菱定是知道她心急如焚，特地跑过来给她报信来了。 　　站在院子里的俏丽女子不是香菱是谁？ 　　沈宜晴一把攥住香菱的手，急切的问道：“香菱，你快些告诉我，他现在怎么样了？”握着香菱的手已经微微颤抖了起来。 　　香菱反握住沈宜晴的手，安抚道：“小姐，你别担心，表少爷没什么大碍。只是……” 　　“只是什么？”沈宜晴脸色一白：“是不是他挨打了？” 　　香菱失笑道：“这怎么可能。老太爷老太太一见表少爷回来，欢喜的就差没放鞭炮了。老爷太太虽然心里还有怨气，可也高兴的不得了呢”在那样的情况下，谁还舍得真的去动齐箫一根手指头。 　　沈宜晴提的高高的一颗心总算慢慢放了下来。 　　香菱笑着说道：“小姐，奴婢一路跑了过来，现在又渴又累，容奴婢进去喝口水再慢慢说给你听吧” 　　沈宜晴俏脸红了一红，连连点头。刚才她实在太过着急忧心，哪里还顾得及这些细节，竟是拉着香菱在院子里当着众人的面便开始问话。好在院子里没外人，不然可真是让人看了笑话了。 　　兰初打趣道：“香菱姐，你先进屋坐，我这就给你煮壶好茶去。” 　　采梅也笑着接口：“就是就是，莫说是煮壶茶，就算让我现在给你倒洗脚水，我也乐意的很呢”顿时惹笑了众人。 　　沈宜晴一直紧绷不安的心情也慢慢沉静了下来，拉着香菱一起进屋坐下说话。 　　香菱口齿伶俐，将今天早上齐府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今天一大早，守门的小厮刚一开门，便被吓了一跳……” 　　任谁是一大早开门便见到门外跪着一个人，只怕都会被吓一跳。那守门的小厮也不例外。再看清楚那张脸之后，那个小厮更加激动不能自已，说话都结巴了：“少、少爷你可算回来了” 　　只不过，齐箫身上捆着一圈又一圈的粗粗的绳索又是怎么回事？ 　　齐箫依旧跪着不动，也不说话。那小厮劝说了几句，见齐箫不肯起身进去，只得飞速跑去禀报。 　　刚起身不久的齐礼和袁氏，一听到齐箫归来的消息，激动的立刻放下了碗筷，近乎跑着赶到了齐府的门口。 　　刚一看到那个跪着的身影，袁氏便扑了过去，一把搂住齐箫放声大哭：“我的儿啊，你可总算回来了……” 　　这一个多月来，袁氏每天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整日以泪洗面。竟是整整瘦了一大圈。 　齐箫本有三分做戏，此刻也忍不住红了眼圈，哽咽着喊了声：“母亲……”接下来的话竟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齐礼素来内敛沉稳，现在却是身子轻颤不已，拿不定主意到底是该破口大骂，还是该先抱一抱失踪一个多月没见的儿子。袁氏却是不管不顾的搂着儿子哭了个痛快。 　　不肖片刻，齐老太爷和齐老太太也得了消息，都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在门口都是哭成了一团。再加上齐府的下人，实在是一片纷乱。 　　齐礼咳了一声，沉声说道：“在这儿拉拉扯扯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还是先进去再说吧” 　　齐箫却挺直了身子，跪在地上不肯起来：“父亲，孩儿此次任性离家，实在不孝。还请父亲责罚”所谓负荆请罪，就是如此了。 　　齐礼哼了一声：“你也不必摆出这副可怜样子，责罚肯定少不了……” 　　话音未落，齐老太太已经瞪了过来：“谁敢动我的箫哥儿一根手指头”说着，已经护到了齐箫的面前。 　　齐老太爷不至于这么护短，却也开了口：“只要平安无事的回来就好。其他的，慢慢再说。” 　　袁氏更是哭个不停：“老爷，有什么责罚，你尽管冲着妾身来。都是妾身没教好，才使得箫哥儿如此任性。都是妾身不好……” 　　齐礼听的头疼不已，哪里还能摆的出严父的架子来，只得叹道：“也罢，先进去再说。” 　　齐箫自然见好就收，半推半就的站了起来，任由齐笙上来替他解了绳索。弟兄两个近距离交换了个眼色，却是不敢交谈。 　　齐箫被簇拥着进了府之后，一堆人都围着他忙个不停。先是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吃了齐府厨子精心准备的早饭。然后便是应付齐老太太和袁氏絮絮叨叨的关切和追问。 　　至于一心想找齐箫算账的齐礼嘛，暂时还没排上队呢 　　“……小姐，你就只管放一百二十个心吧”香菱笑着说道：“齐府一堆人疼还疼不过来，哪有人舍得动手打表少爷。” 　　沈宜晴一直静静的听着，此刻也忍不住绽开了微笑。 　　是啊，齐箫这么聪明机灵，就算遇到什么事情，也能想出法子来应对。她也不必为他忧心了。 　　香菱想起早上那出闹剧，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表少爷这一出负荆请罪，效果可真是太好了。把老太太和太太都心疼的直掉眼泪。” 　　沈宜晴抿唇笑了：“我也没想到他会来用这样的方式回府呢”事实证明，苦肉计这一招实在用的妙极了。 　　就算日后齐礼再来秋后算账，到底第一波的怒火已经被浇灭了，估摸着齐箫也不会吃多少苦头了。 第四百零二章 终身大事 香菱欢喜的看了沈宜晴一眼，笑道：“说了这么久，奴婢倒是忘了件事情呢” 沈宜晴略有些讶然的看向香菱。 却见香菱规规矩矩的站了起来，端端正正的给沈宜晴行了一礼：“恭喜小姐和表少爷心想事成，结两姓之好。” 沈宜晴不提防香菱忽然来了这么一出，顿时羞红了脸，啐了香菱一口：“竟然拿我开心。” 香菱呵呵笑了起来，旋即正色说道：“奴婢真替小姐高兴。小姐待奴婢情深义厚，奴婢此生别无所求，只盼小姐能过的幸福开心。只要有用得着奴婢之处，奴婢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这一番话情真意切，显然是真情流露。沈宜晴的眼眶也微微湿润了，忍不住拉起了香菱的手：“香菱，我不要你为我赴汤蹈火。我只愿你和齐铁柱过的好。” 一提到齐铁柱，香菱的笑容陡然一黯。 沈宜晴关切的追问道：“小柱子的伤还没好么？”为了追查齐箫的去向，齐礼大发雷霆之怒，齐箫院子里的下人无一幸免，个个都挨了板子。被打的最惨的，就是齐铁柱了。 香菱红着眼圈，哽咽着说道：“老爷认定小柱子知道表少爷的行踪，一心想从他口中问出表少爷的下落，因此下了命令，说是打到他说实话为止……” 这么一来，齐铁柱可就遭殃了。被打的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之际齐礼才叫停。一条命几乎去了半条。休养了大半个月，还是没法子下床走动。 沈宜晴见香菱落泪，心里也颇不是个滋味，低低的说道：“香菱，对不起。”若不是为了她和齐箫，齐铁柱又怎会遭受这等池鱼之灾？ 香菱用袖子擦了眼泪，认真的说道：“小姐，你这句对不起，奴婢万万担当不起。如果换成了是小姐，奴婢就算是被打死，也绝不会说一个字的。小柱子对表少爷也是一样的心意。只要表少爷和小姐能在一起，奴婢和小柱子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沈宜晴的眼眶也湿润了，紧紧的拉着香菱的手，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这样的心情，她怎么可能不懂？ 她也曾那样忠心赤诚的对萧婉君，只是萧婉君没有珍惜她的心意，在利用完之后便随意的将她抛开。重生之后，她便暗暗立誓，今生绝不会变成萧婉君那样的人。她要让身边所有的人都过的幸福如意。 此次却是牵累到了齐铁柱，也让香菱伤心难过了……香菱不敢待的太久，又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辞。 沈宜晴依依不舍的拉着香菱的手，叮嘱道：“回去之后，你好生的照顾小柱子。别总惦记着回来看我了。” 香菱一一点头应了，心里却打定主意，今后齐府若有什么动静，她肯定还是要偷偷的跑回来报信的。 沈宜晴自然熟悉香菱的脾气，见香菱答应的干脆利落，便知道她根本没真正听进心里去。不由得无奈的叹了口气：“好香菱，齐家很快就要来提亲，绝不会再有什么变故了。你只管放下心来，好好的看顾小柱子就是了。” 香菱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点头，旋即问道：“小姐，要不要奴婢替您带些话给表少爷？” 齐箫……沈宜晴怔怔了片刻，才轻轻的说道：“不用了，他知道我心意的。” 香菱抿唇一笑，故意打趣道：“按着俗礼，定了亲的男女婚前不能随意见面。表少爷也不知能不能忍那么久呢小姐真的不要奴婢带句话给表少爷么？” 沈宜晴被取笑的嫩脸一红，想义正言辞的板起脸孔数落香菱几句，偏偏满心的都是欢喜和娇羞，那笑意怎么也掩不住，从眼角眉梢透了出来。说出的话实在是没什么力度：“再来取笑我，以后就不准你回来了。” 香菱促狭的笑了起来：“不回来便不回来，反正小姐迟早要嫁到齐家，奴婢到时候又能天天见到小姐了。” 沈宜晴的脸腾的红了起来。 一直到香菱走后许久，沈宜晴脸上的红晕都未褪去。 齐家就要来提亲了……齐箫很快就是她的未婚夫婿了……一整个下午，沈宜晴如同飘在云端，脚下总是软绵绵的。时不时的便怔怔的失了神，嘴角那抹笑意却一直未停过。 许妈妈等人见了她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都偷偷的乐了起来。 太好了，小姐终于等到了这么一天。有情人终成眷属，真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情呢接下来的几天，沈宜晴又陆陆续续的听到了一些有关齐箫的消息。 齐礼满心怒火，想着要惩治齐箫一通。不过，却有齐老太太齐老太爷还有袁氏拦着，因此只能不痛不痒的罚了齐箫禁足。 齐箫最是乖觉，立刻立下保证，接下来的三个月之内都安心在府里读书，绝不出齐府一步。立誓要在今年的乡试中一举考中齐礼纵然有再多的脾气，对着那张诚恳真挚的脸也是发不出来了，只得挥挥手叹口气作罢。 再然后，七月初八这一天，齐府正式的上门提亲了。 外面纵然再热闹，沈宜晴却是无缘一见。这一整天，她都待在自己的院子里。手里捧着一本书，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许妈妈瞄了她一眼，露出会心的微笑：“小姐，太太那边可热闹的很呢齐家老爷太太都来了，还有未来姑爷也来了呢。” 未来姑爷？沈宜晴愣了一愣，才会意过来这个未来姑爷指的就是齐箫。俏脸又是一片嫣红。 兰初和采梅都掩嘴笑了起来。采梅眼珠转了一转，笑着试探道：“小姐，要不，奴婢这就出去转悠一圈。说不定能打探点消息回来呢。” 沈宜晴心里悄然一动，口中却说道：“不要胡闹，要是被别人知道，岂不是要笑掉大牙了？” 喂喂，小姐，你说这话的时候表情诚恳一点好不好。 兰初拼命忍住笑意，一本正经的劝道：“小姐不用担心，采梅行事小心些就是了。要不，奴婢就陪着采梅一起去，这下小姐总该放心了吧。” 沈宜晴早已意动，想了想，总算点了头，又忍不住加了句：“你们两个不要靠的太近，若是被父亲母亲察觉了，为你们是问。” 采梅和兰初齐声应了，然后欢快的溜出了院子。 沈宜晴在许妈妈了然的笑容里羞赧的垂下了头，继续低头看书。只是这书上的字一个个的到处乱飞，晃的人心神不宁，哪里能看得进去？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还不见两个丫鬟回来。 沈宜晴有些坐不住了，喃喃的说道：“这两个丫头，究竟跑到哪里去了。怎么半天也不见人影。” 许妈妈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打趣道：“小姐莫要心急，她们一会儿就该回来了。” 沈宜晴兀自不肯承认：“妈妈说笑了，我哪里心急了。只是怕她们到处乱跑，被人看见可不太好。” 许妈妈心里早笑的前仰后合，脸上却很是正经的应道：“是是是，小姐考虑的真是周到。老奴这就出去看看。”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沈宜晴反射性的起身去开了门，再也顾不得所谓的矜持了。 算了，她们笑便笑吧兰初俏脸放光，笑嘻嘻的抢了进来：“小姐，太太那边可真是热闹……” “就是就是，”采梅抢过了话头：“齐家那边来了好多人呢” 许妈妈嗔怪的说道：“你们两个吵吵嚷嚷的，小姐哪里能听的清楚。慢点说”兰初采梅笑着点头应了，果然不再抢话。你一言我一语说了起来。倒是有条理多了。 沈宜晴听的极是专注，眼眸亮若星辰。 虽然不能亲眼见到那样的场面，可一想到齐箫便在其中，一想到自己的终身大事费尽波折终于得偿心愿。沈宜晴的心里便暖融融的。 兰初说的差不多了，忽的咳嗽了一声，从袖子中取出了一个折的小小的信封来：“小姐，这个给你” 沈宜晴接了过去，颇有些不解的问道：“这是哪儿来的？”她们两个出去打探消息，怎么反倒打探出个信封来了？ 采梅咧嘴一笑：“今天可真是‘巧’的很，奴婢和兰初刚走到太太院子外面，刚说了几句话，表少爷便冒了出来。” “这封信，就是表少爷给奴婢的。”兰初笑吟吟的接道：“表少爷说了，无论如何一定要亲手交到小姐手中，万万不能让别人瞧见。所以奴婢才特地折的小小的收在了袖口的暗袋里，一路上未敢停留的跑回来了。” 表少爷可真是太有心了。定是派了身边的人随时盯着外面的动静，才会这么及时出来的吧齐箫给她的信……沈宜晴的手颤了一颤，力持镇定的笑了笑：“你们两个做的好。许妈妈，你领着她们两个到库房里去，各挑一样喜欢的东西。” 许妈妈笑着应了，领着两个欢天喜地的丫鬟出了屋子。 沈宜晴深呼吸一口气，缓缓的将信封压平。然后撕开，抽出那张薄薄的信纸展开。 第四百零三章 再去赵府 这是沈宜晴第二次收到齐箫的信。 比起上一次的寥寥数语，这一次齐箫显然颇花了一番心思。那张薄薄的信纸竟是被写的满满的。 满纸相思……那一个个字似乎变成了齐箫活泼爱笑的俊朗脸孔，在她的眼前不停的晃动着。 沈宜晴深呼吸一口气，定定神，终于认真的看了起来。她看的极认真极小心，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看着。 齐箫生性热情奔放，全然没有含蓄内敛矜持那一套。信里满满的都是倾诉思恋之情。沈宜晴看着那些火辣辣的语句，脸悄然红了起来。心里却又浮起了丝丝甜蜜和欣喜。 待看到最后那句“晴儿我会天天想你，别忘了每天都想我”时，沈宜晴的心里已经甜腻的化不开了。 齐箫啊齐箫，我怎能不天天想你？ 沈宜晴微红着脸，将信轻轻的贴在胸口，嘴角浮起甜蜜幸福的笑容。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从今天过后，齐箫便是她的未婚夫婿，她是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子。再也没人能把他们分开了……这样飘飘悠悠如在云端的甜蜜，是她从未有过的感受。即使什么也不做，只呆呆的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也丝毫不觉得单调枯燥。 于是，沈宜晴便静静的坐在窗子前，看了一个下午的蓝天白云。 兰初和采梅一直在屋子外面候着，并未进来打扰。头靠着头不停的窃窃私语。 “小姐都坐那儿一个下午了。” “是啊，也不知小姐觉不觉得闷呢。” “小姐现在不知多开心，怎么可能觉得闷。看这架势，说不准到明年小姐就要出嫁了……” 两人说着说着，自然而然的聊起了如果小姐出嫁她们两个该何去何从的问题。 兰初抿着嘴唇说道：“等小姐嫁到齐家，我总是要跟着小姐一起去的。”她可是打定主意要做陪嫁丫鬟的。 采梅坏笑着抵了抵兰初：“你相貌生的好，跟着小姐一起到齐家去，迟早会开了脸做通房……” 兰初比沈宜晴大了四岁，容颜正盛，如同盛放的鲜花般俏丽动人。以兰初这等相貌，做个通房丫鬟也不无可能。采梅自知相貌平庸，倒也没怎么吃味。 听了这样的话，兰初却没有窃喜，反倒局促不安的白了采梅一眼：“这话万万不可胡说，若是被小姐听见了，我可没脸再待在小姐身边了呢。” 采梅见她一脸急切不似作伪，倒有些讶然了，压低了声音问道：“你真的没有那份心思么？”做丫鬟的出路无非就是这几条，要么像香菱那般许配个小厮，要么就是做通房丫鬟，生个一子半女终身也就有了依靠。 兰初咬着嘴唇，轻轻的摇头：“表少爷和小姐情意深厚，眼里哪里还容得下别的女子。我这点蒲柳之姿，在小姐面前哪里配提及。” 采梅想了想，叹了口气：“这倒也是。”表少爷至今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为了小姐还甘愿作出逃家这等事情来，这样的情意真是世间罕见兰初低低的说道：“我早已想好了，小姐嫁到齐家去，身边总得有靠得住的人才行。香菱姐在齐家做了管事娘子，将来必然是小姐的好助手。我想跟着小姐一起到齐家去，将来像香菱姐那般嫁给管事或是小厮之类的……” 这样，既能伴在小姐的身边，又不必想着那些攀高枝的心思。 采梅愣了片刻，才叹道：“这么想倒也不错。小姐性子温厚敦善，绝不会亏待了你的。” 听这个话音，兰初有些疑惑的问道：“采梅，你不打算跟着小姐一起到齐家去么？” 采梅讪讪的笑了笑，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年龄不小了，只怕挨不到那个时候便会许配了婚事。”她生在沈府长在沈府，早已习惯了沈府的生活环境，却是不想再跟着到齐府了。 正所谓人各有志，兰初听了微微点头，并没多劝什么。心里却是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她可是要跟着小姐一起到齐府去的。 齐府沈府定下亲事的消息，迅速的传了开去。沈府众人纷纷来道贺，沈宜晴光是应付一拨又一波的来客便忙碌的头晕眼花了。 沈宜莲沈宜蓉分别派人送了道喜的信过来。反而是沈宜芳那边，一直杳无音信。沈宜晴最初的欢喜劲头一过，开始暗暗为沈宜芳担忧起来。 齐府和沈府结亲，最伤心难过的就是赵明珠了吧刘氏也是颜面无光，心里不定憋了多少的闷气。若是把这些怨气都发到沈宜芳的身上，可就大大的不妙了……沈宜晴能想到的，齐氏自然也想到了。在沈霖面前不免嘀咕了几句：“芳姐儿这么久了也不曾送封家书回来，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沈霖稍一思忖，便说道：“你便派人送些东西过去，顺便看看芳姐儿的近况如何就是了。” 此言正合齐氏的心意，立刻点头应了，派了身边最得力的徐妈妈去了赵府一趟。 沈宜晴得了消息之后，忙到了齐氏那里一起等徐妈妈回来。 齐氏忙着看账本，沈宜晴则默默的坐在一旁，不敢出声惊扰。齐氏看似专注的看着账本，心里其实颇不宁静，忍不住长叹了口气，便合上了账本：“徐妈妈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 沈宜晴打起精神来安抚道：“说不定已经到了门口，正往这边来了。” 齐氏瞄了沈宜晴一眼，若有所指的说道：“也不知芳姐儿在赵家有没有受了委屈闲气。” 沈宜晴默然了片刻，才低低的说道：“都是我太过任性，若连累到了二姐，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齐氏轻哼一声，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就算明知刘氏心里存着怒气会迁怒于沈宜芳，沈家也是没法子了。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沉闷了下来。 过了片刻，听得丫鬟进来禀报，却是徐妈妈回来了。 齐氏精神一振，连忙拉了徐妈妈问话：“芳姐儿可还好么？” 徐妈妈人老成精，自然清楚齐氏最最关心的是什么，连忙笑着应道：“启禀太太，二小姐这些日子孕期反应还是有些重，胃口不太好，精神倒是不错。” 听着这么含糊其辞的回答，齐氏立刻蹙起了眉头，略有些不悦的说道：“她怀孕都快三个月了，怎的孕期反应还是有些重。你说的胃口不太好，又是什么意思。” 沈宜晴忍不住插嘴问道：“二姐什么也没说么？” 徐妈妈掂量一番，一脸陪笑的应道：“太太，四小姐，老奴此番去赵府，自然先去拜会了王妃。然后才去见了二小姐。说话的时候，周围的人着实不少。老奴不敢问的太过详细，免得王妃知道了心里不痛快……” 虽然说的很委婉，可齐氏何等精明，立刻听出不对劲来了。 按理来说，沈府派人送东西给沈宜芳，赵家的人怎么着也该回避一下。这么大喇喇的陪在沈宜芳身边，简直就是故意不让人好好说话嘛想及此，齐氏的脸色陡然沉了下来：“照你这么说，你去了这么一趟，竟是什么也没问吗？” 徐妈妈踌躇片刻，才谨慎的应道：“老奴没敢多问，不过，倒是仔细打量了二小姐一番。二小姐说话平和，眉宇之间并没有什么委屈的样子。” 那是当然沈宜芳也不是小孩子了，就算受了什么委屈，也不至于见了娘家来人便哭哭啼啼的哭诉吧听了这样的话，齐氏非但没有释怀，脸色却是越发的难看了。恨不得立刻就去赵家看看沈宜芳。 沈宜晴咬着嘴唇，想了片刻，低低的说道：“母亲，二姐怀着身孕，最不能动气。若是真的受了委屈，闷在心里也对身子不好。要不，我去赵府一趟陪陪她吧”一来陪陪沈宜芳，二来也能看看沈宜芳的近况究竟如何。 齐氏一愣，反射性的摇头：“这个可不太妥当。你已经定了亲，还是少出去走动为好。”最关键的是，刘氏等人本就心里不痛快，沈宜晴这个“罪魁祸首”若是亲自送上门去，岂不是自讨没趣么？ 沈宜晴静静的说道：“母亲的顾虑，我心里都明白。只是此事因我而起，我实在没法子眼睁睁的看着二姐受委屈。还请母亲允了女儿的请求” 只要她亲自到赵家去，赵明珠心里有什么不痛快，自然就冲着她来了。沈宜芳反而能过些清静日子。 齐氏也想到了这一层，犹豫了片刻，终于狠狠心点头应了：“好，我这便派人送个信过去。你回去收拾一下行李，等我的消息。” 沈宜晴松了口气，立刻点头应了，起身告退出去了。 徐妈妈看着沈宜晴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忍不住叹道：“四小姐待二小姐倒是情深意重。”明知此行可能会受辱，却丝毫不顾及这些，一心只惦记着二小姐呢齐氏默然了片刻。 以前她总看不惯沈宜芳和沈宜晴来往过于密切。现在看来，沈宜晴待沈宜芳倒算的上是姐妹情深呢。 第四百零四章 再次相遇 沈宜晴回院子之后，便吩咐兰初采梅两个收拾行李 两个丫鬟都是一愣，齐齐的问道：“小姐，你这是要上哪儿去？” 沈宜晴淡淡的说道：“我打算去赵府住上几天，陪陪二姐。”此言一出，身边的人顿时都变了脸色。 兰初抢着说道：“小姐，这可万万使不得。赵家大小姐脾气最是刁蛮，为了表少爷的事情，只怕早就嫉恨上了小姐。若是你就这么去赵府，定会受闲气的” 采梅也连连劝道：“兰初说的有理，这赵家，如今可去不得。” 沈宜晴并不多做解释，只吩咐道：“好了，此事我自有打算。你们无需多言，快些去收拾行李吧”说着，便低头做起了绣活。 兰初和采梅无奈的应了，一起退了下去收拾东西。 许妈妈在一旁权衡了片刻，悄声走上前来问道：“小姐，好端端的，你怎么忽然想起要到赵家探访二小姐了？是不是二小姐那边出了什么差池？” 沈宜晴犹豫了片刻，才将自己的顾虑简单的道来：“……我实在放心不下，总要亲眼看着二姐安然无恙才能放心。” 许妈妈叹了口气：“既是如此，老奴也不便多言。这样吧，此行老奴也厚颜陪着小姐去吧”遇到什么事，总能帮着出些主意。 沈宜晴不假思索的点头应了。采梅不够稳重，兰初不过灵活，若是有老练精明的许妈妈陪在自己身边，倒是放心多了。 到了第二天，齐氏果然派秋水过来吩咐了一声，说是已经和赵府打过了招呼，随时可以启程。 沈宜晴不假思索的决定，立刻出发。好在东西早已收拾好了，稍微拾掇一下就能出发。 许妈妈领着兰初采梅两个丫头，各自拎着大大的包裹跟在沈宜晴的身后。沈宜晴瞄了她们一眼，哑然失笑：“我不过是去小住几日，你们收拾这么多衣物做什么。”哪里像是出去小住，简直就是搬家了。 兰初嘟哝了两句：“那个赵家大小姐每天穿的花枝招展的，我们小姐又不是比不过她。这次定要穿的美美的，让她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美人儿。” 沈宜晴被逗乐了，打趣道：“要想让她羞愧倒是容易的很，哪里需要我出马。只肖兰初穿的漂亮些便足够了” 兰初顿时红了脸，娇嗔的跺脚：“小姐，你又来取笑奴婢了”若单看，她也算有几分姿色，可哪里能和赵明珠那样明艳夺目的美人儿相提并论。 采梅和许妈妈早乐的纷纷笑了起来。 待上了马车之后，齐氏也赶来叮嘱了几句：“……晴姐儿，你此次前去，说话行事都要有分寸。万万不可鲁莽。还有，切记要照顾好你二姐。不要惹得她烦心……” 话虽说的委婉，可言外之意却非常清楚。总之，到了赵家去，千万别为沈宜芳惹麻烦就是了。 沈宜晴毫不迟疑的应道：“母亲尽管放心，女儿知道轻重的。”不管怎样，也不会去主动招惹赵明珠的。 齐氏还是不放心，却碍着周围人多，不好说的太过明白，意味深长的看了沈宜晴一眼，便挥手让沈宜晴上了马车。 待马车缓缓启动之后，沈宜晴总算稍稍轻松下来。一路上不停的盘算着到赵府之后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也没了心情说话。许妈妈和兰初她们倒也识趣，见她面色凝重，便都闭了嘴。 终于到了南王府的大门口，沈宜晴在丫鬟们的搀扶下小心的下了马车。早在门口候着的沈宜芳早已亲热的迎了上来，笑着拉起了沈宜晴的手：“四妹，昨儿个知道要来，我高兴的一夜都没睡好呢” 沈宜晴嗔怪的说道：“你怀着身孕，还到门口来做什么，要是冒了风什么的，我可没法子向母亲交代。” 沈宜芳呵呵一笑：“我也只刚来了片刻，再说了，这天气燥热的很，站的再久也不会受凉的。” 一旁的赵元朗笑嘻嘻的凑了过来，打趣道：“四妹，瞧瞧你这一通脾气，把你二姐吓的都不敢随便说话了。可别吓着你的小侄儿才好。” 沈宜晴淘气的眨眨眼，笑着应道：“姐夫是不是心疼了？” 赵元朗瞄了沈宜芳一眼，大方的承认：“嗯，确实心疼了。” 听了这么直接的话，沈宜芳的脸腾的红了，白了赵元朗一眼：“竟是胡说八道。也不怕四妹听见了笑话。” 沈宜晴笑着接口：“姐夫心疼你，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会笑话。”边说话，便暗暗留意沈宜芳的面色如何。 徐妈妈说的没错，沈宜芳确实比往日消瘦了一些，面色也有些苍白，精神倒是还不错。沈宜晴的心暂时放了下来。 说说笑笑中，几人一起迈步进了府里。 第一件事，当然是去给刘氏问安。沈宜晴早已做好了心里准备，因此在见到憔悴失意面色难看的赵明珠立在刘氏身边时，丝毫没有惊讶，落落大方的上前打了招呼。 刘氏极有城府，不管心里在想些什么，面上却是丝毫不露，笑吟吟的寒暄了几句。 赵明珠却没有那么好的涵养了，一双妙目紧紧的盯着沈宜晴的俏脸，似要喷出火来一般。 在场的人自然都留意到了，却也不好说什么。沈宜晴在赵明珠丝毫不掩敌意的目光下，倒是分外的镇静，坦然自若的微笑着和刘氏闲聊。 刘氏漫不经心的说着闲话，心里却在暗暗叹息。自己的女儿比起眼前的沈宜晴来，果然差的远了。 别的不说，单只说这份涵养和镇定，就远远不及了。 赵明珠自小便被娇宠着长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未受过挫折。也因此养成了骄纵的性子。自恃着家世美貌高人一等，从不把同龄的女孩子放在眼底。没想到遇上了这位沈家四小姐，竟是处处憋屈受气…… 刘氏一想到齐家和沈家正式定下了亲事，便觉得气短胸闷无比的难受。 为了能让赵明珠如愿以偿，她这次可是豁出了这张脸面，亲自请了人去齐家说合。齐家果然心动了，本已打算着到赵家来提亲。怎么没料到那个齐箫竟是如此的不识好歹，为了逃避亲事竟是离家出逃。 再后来的这一连串变故，更是令人始料未及。 齐家和赵家也没有立下口头之约，因此转而去沈家提亲，也不算是违诺。只不过，赵明珠可就成了他人口中的笑柄…… 此事传的沸沸扬扬，在各大世家中几乎传了个遍。人人都在看赵家的笑话。她也只能咬牙故作不知。 如今，眼睁睁的看着沈宜晴在眼前晃悠，莫说是赵明珠，就连刘氏也觉得憋闷的很。说出的话不免有些干巴巴的，敷衍之意很是明显。 沈宜晴明知自己不受人待见，却也做足了礼数。直到沈宜芳连连冲她使眼色，才有礼的告退。 一直咬着嘴唇一言不发的赵明珠，忽的张口喊道：“等一等” 沈宜晴不慌不忙的停住了脚步，微笑着看了过去：“明珠姐姐，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一直憋着一口气的赵明珠，脸顿时红了。当然不是因为羞涩什么的，却是心底的火气就这么涌了上来。 刘氏一看不妙，立刻咳嗽了一声：“好了，明珠，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亲家小姐路坐了马车过来，肯定累的很呢还是先去客房休息会儿吧” 这么明显的暗示，赵明珠自然不会听不懂，眼底掠过一丝不甘和怨怼。却也不好当着这么多的面说什么，只得恨恨的别过了头去。 沈宜晴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明珠姐姐随时可以来找我，我先去客房安顿，先行告退了。”说着，便施礼退场。从头至尾都那么镇定自然，丝毫没失了礼数。 赵明珠眼睁睁的看着沈宜晴就这么退出了屋子，心里的那股无名火愈发烧的旺盛了。 刘氏挥挥手，丫鬟婆子们便都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母女两人。 刘氏这才说道：“明珠，你可是心里不服气？” 此言一出，赵明珠的眼泪顿时落了下来。她性子泼辣刁蛮，哭起来也是动静不小。 刘氏无奈的叹口气，用帕子为赵明珠擦拭眼泪，边心疼的数落道：“你也老大不小的，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说哭便哭了。好了好了，把眼泪擦了别哭了。” 这些日子以来，赵明珠不知哭了多少回，刘氏这等劝慰的话不痛不痒的，她根本听不进去，兀自呜呜的哭个不停。 刘氏又叹了口气：“你和齐箫没那个缘分，哭又有什么用？” 一听到齐箫的名字，赵明珠身子颤了一颤，却是哭的更厉害了。 求之不得，大概是世界上最最痛苦的事情了吧自打见到齐箫的第一面起，她的一颗芳心就此沦陷。可齐箫却对她不屑一顾，想尽了法子，都只为了那个沈宜晴啊…… 刘氏看着哭的不能自已的赵明珠，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心底自然也对沈家生出了几分不满。明明知道赵家说合在前，沈家居然就这么应了齐家的亲事，也太过分了 第四百零五章 促膝长谈 这一厢，沈宜晴安顿好了之后，便去了沈宜芳的屋子。姐妹两个说起了悄悄话来。 沈宜晴仔仔细细的打量沈宜芳几眼，微微蹙起了眉头：“二姐，你这些日子胃口如何？还是吃了就吐么?” 近距离的看着，才发现沈宜芳整整瘦了一圈，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 沈宜芳笑了笑：“这几日已经好多了，你不用为我担心。” 沈宜晴想了想，又低声问道：“你近来过的可还好么？”刘氏和赵明珠两人，可曾明里暗里的让她受气？ 沈宜芳自然能听懂她的话外之意，却不欲多说，含糊的应道：“过的挺好的，你不必总担心我。” 那一丝言不由衷，沈宜晴岂能听不出来？顿时皱起了眉头，自责内疚不已：“都是我不好，连累的你也跟着受气了。” 沈宜芳见她一脸懊恼自责，忙安抚道：“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我怀了身孕身子不适，这也在所难免……” “好二姐，你就别总说这些场面话来安抚我了。”沈宜晴怜惜的看了沈宜芳消瘦的脸庞一眼，叹道：“齐箫闹腾成这个样子，使得赵家丢尽了颜面。王妃和郡主心里定然都不痛快，只怕都迁怒到你的身上来了。” 沈宜芳见什么都瞒不过她，只得苦笑一声，叹道：“你既是猜到了，我也不瞒你了……” 齐箫失踪这些日子，赵明珠整天心情焦虑不安，却还抱着一线希望。总想着等齐箫被找到了，自然还会到赵家来提亲。怎么也没料到齐家竟是请人送了份贵重的礼物上门来，语焉不详的算是赔礼道歉。紧接着，就传来了齐家和沈家结亲的消息。 对赵明珠来说，这不亚于晴天霹雳，只觉得天都要塌了下来。关在屋子里哭了整整一天，谁喊也不肯出来。 刘氏又气又恼又心疼，却也无计可施。对齐家和沈家自然都没了好感，看到沈宜芳之后，脸色便愈发的难看，说话不免冷言冷语夹枪带棒。 赵元朗和沈宜芳感情虽然和睦了不少，可自然也是心疼自己的妹妹的。在刘氏板着脸孔冷言冷语的时候，很自然的保持了沉默。 这么一来，沈宜芳的日子却是难熬的很。 板着脸孔态度不善的婆婆，哭哭啼啼闹腾不休的小姑，再加上保持沉默的丈夫……沈宜芳在赵家的处境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 沈宜晴听的一阵恻然，眼圈早已红了，哽咽着说道：“对不起，二姐，都是我连累了你……” 沈宜芳叹口气：“我们是亲姐妹，总说这些见外的话做什么。再说了，这件事又怎么能怪你？你和齐箫情意相投，本是天生的一对。赵明珠偏偏横插一杠，若不是齐箫性子倔强想出了法子来躲过这门亲事。此刻哭哭啼啼的只怕就是你了。” 能看着沈宜晴和齐箫玉成好事，就算受点闲气，也不算什么了。 沈宜芳说的轻松自若，沈宜晴心里却愈发的不是个滋味，难受之极。 沈宜芳嫁到南王府之后，和赵元朗感情疏远淡漠，一直过的沉闷压抑。眼看着刚过上几天舒心日子，可现在却又因为她的缘故处处受冷落挨白眼。这让她怎么能安心？ 沈宜芳打起精神来笑道：“好了好了，别总说这些不高兴的事情了。快些说给我听听，齐箫当日是怎么逃出去的？还有，后来又是怎么说动舅舅舅母去我们沈家提亲的？” 沈宜晴见沈宜芳满脸好奇，只得一一道来。她和沈宜芳一向亲近，便连齐箫夜里悄悄来找过她的事情，也没有隐瞒。 沈宜芳先还满脸笑容，待听到后来，不知怎么的，脸色却渐渐暗淡了下来。 齐箫真是好样的，为了四妹，甘愿做出这么多离经叛道的事情来。如果，当年的他能像齐箫那样果敢坚定一些，他们是否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那张既熟悉又遥远的俊美脸孔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沈宜芳的心隐隐的痛了起来。 沈宜晴似是猜出沈宜芳在为什么唏嘘一般，悄然的握住了沈宜芳微凉的手，轻柔的安抚道：“二姐，姐夫待你不错，你如今又有了身孕，可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沈宜芳挤出一丝笑容来，轻轻的点了点头。 一切都已成了过去，想与不想，都已于事无补。苦苦抓着过去的回忆不放，只是徒惹伤感罢了。 沈宜芳深呼吸一口气，挥开那些纷乱的思绪，笑着说道：“恭喜你，总算苦尽甘来等到这一天了。” 一说起这个，那份甜蜜与喜悦便悄然的浮上了沈宜晴的心头，连带着眼角眉梢都柔柔的舒展开来：“二姐，你就别拿我开心了。” 沈宜芳掩嘴轻笑：“我可是诚心诚意的给你道喜呢齐箫对你一往情深，非你不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也都只为了你。如今，你可成了京城闺秀们最最羡慕的对象了。” 身为女子，谁不想遇到一个全心全意对待自己的男子？齐箫生的俊俏，性子又活泼开朗，家世一流，又是齐家唯一的嫡子。简直是无可挑剔啊 沈宜晴俏脸微红：“二姐，你又来取笑我。” 说笑一番之后，沈宜芳才收敛了笑容言归正传：“四妹，说起来，齐箫这一次也太过任性了。舅舅舅母虽是随了他的心意，心里必然不痛快。只怕……”将来沈宜晴嫁了过去，也会吃些苦头呢 沈宜晴淡淡的一笑：“这些我早已有心里准备了。”不管前路如何，只要有齐箫一路相伴，她便不惧任何的困难坎坷。 沈宜芳怔怔的看了沈宜晴两眼，忽的叹道：“我记得你以前性子温软，胆子最小。就算看见了别人说话声音大一些，你都会害怕。可看看现在，你倒成了我们沈家姐妹中最最坚强勇敢的一个了。” 幼时的沈宜晴，虽然长了张漂亮的脸，可性子懦弱温软，丝毫不起眼。可这几年来，沈宜晴却渐渐的脱胎换骨，聪慧细心而不张扬，遇事更是镇静自若。那份内敛自持的气度，竟是将几个姐姐全都比了下去呢 沈宜晴曾经最怕人提起这些，可现在却泰然自若的笑了笑：“我在八岁的时候落了水，结果把以前许多的事情都忘了。好多东西都从头学起，性格也变了不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句话可真是一点都不假呢” 沈宜芳想了想，果然如此，呵呵笑了起来：“说的有理，比起来，我也更喜欢后来的你。” 姐妹两个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沈宜芳忽的想起了什么似的，笑着说道：“四妹，你可不知道，自打我们沈家拒绝了刘家的提亲之后，刘子安日日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极少出来见人了。” 沈宜晴微微一愣，脑子里自然而然的浮现起那个清秀斯文的少年面孔。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便沉默了下来。 沈宜芳继续打趣道：“好在你极少在人前露面，不然，也不知要惹下多少桃花债呢” 沈宜晴轻轻的叹口气：“若是没那份心思，这样的桃花债还是越少越好。”这一生，只要有齐箫喜欢她便足够了。别人的感情，她不想要也要不起。 沈宜芳见她神情有些黯淡，笑着安抚道：“我不过随口说说罢了，你也不必放在心上。说起来，此事大半都要怪明珠。” 沈宜晴一愣，疑惑的看了沈宜芳一眼。说的好好的，怎么又扯到赵明珠了？ 沈宜芳收敛了笑意，叹道：“你还不知道吧刘子安虽然倾心于你，却也知道你和齐箫青梅竹马感情甚笃，所以一开始并没有生出提亲的意思。明珠却不停的怂恿刘子安，说是只要上门提亲，沈家必然会应了亲事。他就能心想事成如愿以偿了。说了几回，刘子安便也动了心思。在家中央求了父母机会，刘家这才上门去提亲。落的这样一个结果，不怪明珠又能怪谁？” 沈宜晴默然了片刻，忽的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二姐，赵明珠虽然性子刁蛮，可却是难得的性情中人。如果不是有我，齐箫一定会喜欢她这样的女孩子。” 细细想来，赵明珠的性子和齐箫其实颇有几分相似。一样的固执，一样的任性，一样的胆大妄为。为了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不惜使出一些不太光彩的手段来。 她和赵明珠的性子，却是截然相反。 前世卑微如尘泥，那份谨慎小心早已深入骨髓。纵然涅盘重生，有些行为习惯却是根深蒂固改也改不了。 比起赵明珠的任性肆意，她却太过内敛矜持沉默了。 沈宜芳不以为然的挑眉：“你这么说我可不赞同。明珠确实是个不讨人厌的女孩子，不过，比起你来，她可差的远了。撇开相貌家世这些外在的不说，就说性格脾气，她也远不如你细心体贴温柔善良。不管是齐箫还是别的男孩子，只要见了你，肯定都不会喜欢她的。” 听了这席话，沈宜晴哑然失笑：“二姐，你可别再夸我了。我都快要飘到天上去了。” 沈宜芳哈哈笑了起来。 ------------------ 《挂名王妃》作者；千岛女妖 简介；王爷，当初说好做假夫妻的，咋不放手了呢？不想戴绿帽子的话，赶紧给休书 第四百零六章 哑口无言 姐妹两个在一起，似有说不完的话。竟是在屋子里待了一整个下午都没出来。 秋寒一直在外面守着，眼中满是笑意。 二小姐这些日子一直心情郁郁，好久没有开怀的笑过了。可是四小姐一来，二小姐便满脸的笑容，说话比平时多了十倍也不止呢！ 丹雪却不肯安分的在外面候着，时不时是往门边凑，看似随意的和秋寒搭话，可一双耳朵竖的长长的，分明是想听一听屋子里的动静。 秋寒和她素来不对盘，见她鬼鬼祟祟的样子，心里不屑的冷笑了几声。 这个丹雪，人在小姐身边侍候，心却完全向着刘氏那边，院子里一旦有个风吹草动的，她立刻就去禀报给刘氏了。这种人最最令人讨厌了。一想到这些，秋寒越发的不想搭理丹雪，敷衍了她几句，便不再啃声，低头做起了绣活来。 丹雪又絮叨了几句，见秋寒头都没抬，心里未免有些无趣。便也住了嘴，悄然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屋子里的说话声时小时大，只能隐隐约约的听个只言片语。丹雪凝神听了片刻，也没能听清楚里面究竟在说什么。 正待再靠近几步，就听秋寒似笑非笑的声音传来：“丹雪，这儿有我侍候着就行了，你有这个闲空，倒不如去王妃那里转转。也能顺便去打个小报告什么的。” 话语中的讥讽之意非常明显，丹雪立刻涨红了脸：“你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到底有些心虚，说话也不那么理直气壮了。 秋寒好整以暇的笑了笑：“我只是想说，你以前在王妃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和那边院子里的丫鬟们相熟的也多一些。反正现在也没事，你去找她们说些闲话打发时间也好。你以为我算什么意思？”丹雪语塞了片刻才悻悻的说道：“反正这儿也没我的事，我暂时就先出去了。”说着便甩手走人了。 秋寒静静的看着丹雪的背影在门口消失，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来。 若不是仗着刘氏撑腰，丹雪又岂敢用这般态度对着她说话？她可是小姐身边最得力的陪嫁丫鬟在这个院子里本该是头一份。可现在却生生的多了个丹雪进……， 想及此，秋寒悄然叹了口气，怔怔的看着手中的帕子，确是没心思再绣下去。 “秋寒！”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忽的响了起来。 秋寒反射性地起身行礼：“奴婢见过世子爷！”却是赵元朗回来了。 赵元朗随意的看了秋寒一眼，淡淡的道：“她们还在屋子里说话吗？”秋寒恭敬的应道：“是，世子妃和四小姐一直在屋子里待着说话呢！”“一见了四妹，她的话倒真是不少。”赵元朗笑着叹了口气，上千敲了敲门，也不等里面的人有什么反应，就推门走了进去。 秋寒想了想也跟在后面走了进去。心里却升起一阵淡淡的悲凉。 赵元朗对她本就不甚上心，加今和沈宜芳日渐和睦恩爱，更是极少到通房丫鬟的屋子里留宿。她这么干巴巴的熬着，也不知哪天才是个尽头…… 秋寒不愿再胡思乱想下去，定定神笑着走上前天：“世子杞和四小姐说半天的话，一定口渴了吧！奴婢这就去煮茶。” 沈宜芳笑着加了一句：“你去煮一壶菊花声吧！四妹最喜欢喝菊花茶了。”秋寒立刻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沈宜晴轻声笑出声：“亏得二姐好记性，竟然连这个都记得。”沈宜芳抿唇一笑：“这样重要的事情，我可一天没敢忘。” 赵元朗故意重重叹了口气：“芳儿、你对四妹的喜好记得可真清楚。我喜欢喝什么茶你大概还不知道吧！” 沈宜芳娇嗔的白了他一眼：“你一个大男人，倒和四殊较起劲来了。”心里却暗暗心虚，说句良心话，她还真的没有留意过起元朗喜欢喝什么茶呢！ 沈宜晴忍住笑意，一本正经的说道：“二姐你和姐夫打情骂俏，我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沈宜芳俏脸一红，使劲的瞪了过来：“哼，你现在倒是有心情取笑我。等将来你出嫁了，看看你和齐箫会是副什么样子。”以齐箫的性子，还不知道要在人前闹岀多少笑话来呢！ 一提到齐箫，赵元朗的笑容立刻淡了不少。心里想到的，自然是哭闹伤心1了多日的赵明珠。 沈宜晴何等敏锐，之刻察觉到了赵元朗情绪的微妙变化。.她沉吟了片刻，笑着对赵元朗说道：“姐夫我能否求你一件事？” 赵元朗有些讶然：“四妹有什么话兴管说就是了，和我这么客气做什么。 沈宜睛笑了笑，缓缓的说道：“二姐如今有孕在身，需要好好静养。却总因为我的事情烦心J这些日子消瘦了许多。不仅我心疼O，姐夫一定也心疼3吧！”刘氏因内赵明珠的殙事，迁怨到了沈宜芳的身上，这些日子可没少在沈宜芳耳边冷言冷语。 、 沈宜芳受了冷遇，i心情不佳，又加之孕期反应还未过去，白然而然的消瘦了下来。 赵元朗也是聪明人，哪里能听不出沈宜晴的话外之意，脸上笑容陡的有些僵硬了。 沈宜晴静静的看着赵元朗，软软的央求道：姐夫，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怎么也不该怪到二姐的身上。还望姐夫多多体恤二姐，不要让二姐受了秃屈。”只要赵元朗肯护着沈宜芳，想来刘氏也不敢做的太过份吧！ 赵元朗的笑容愈发挂不住了，勉强挤岀笑容说道：“四味这么说，可真让我无地自容了。你放心好了1我不让任何人欺负芳儿的。”只可惜）那个“任何人”不是别人，却是赵元朗的亲娘刘氏啊！ 沈宜晴心底暗暗叹气，却识趣的没有继续说下去，反倒是甜甜的笑了：“姐夫这么说，我可就放心了呢… 沈宜芳一直没有出声，此刻却笑着说道：“好了，四殊，你真把我当小孩子了么？就算祢姐夫不肯护着我，我也不至于任人欺负吧！”赵元朗被挤兑的很尴尬，偏又找不出合适的话点来应对。 说起未，前些天刘氏对沈宜芳说话确实有些过分了。时不时的便撂脸了 指桑骂槐更是常有的事。说到底，还不是生了沈家的气无处可泄才把气撤到了沈宜芳的头上？ 而他这个做丈夫的，明知妻子受了委屈，却是一声没吭，想想真是些过分了…… 沈宜晴瞄了眼色尴尬的赵元朗一眼，体贴的为他解围：“姐夫，我在屋子里徍的实在气闷，想岀去走走。你陪我和二姐一起出去加何？”赵元朗巴不得赶快扯开话题，连连笑着点头应了。 沈宜睹和沈宜芳偷偷交换了个眼神，露出会心的微笑她们姐妹俩果然默契十足，把赵元朗收拾的哑口无言。经过这么一回以后赵元朗的态度总该有些改进吧！ 在赵元朗的陪伴下沈宜晴悠闲的拉着沈宜芳的手，南王府里随意所转了一圈。碍着匙元朗也在，姐妹两个自然不方便再说币么私密话，只随意的闲聊了几句 。 赵元朗此时终于慢慢会意过来，不由暗暗感叹。这个.沈宜暗，看似温温柔柔娇娇弱弱的 可说起话来却真是历害啊！三言两语就把他给绕住了。 沈宜睛似是知道赵元朗在长吁短叹一般，忽的笑着回头看了他一眼：“姐夫，你在想什么呢，怎么一直都没说话？” 赵元朗再也不敢小觑了这个温柔的美丽少女，忙笑着应道：“我听你们说话就行了。”沈宜睹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姐夫这么说，可真让我睑红了呢（看来了定是我话太多了，惹的姐夫心烦了。”乡尤其是刚才那几句，赵无朗听了一定很闹吧！ 赵元朗无辜的看了沈宜芳一眼。俟你这个妹妹要么不说话，一旦说起话来口舌可真是历害啊！ 沈宜芳忍住笑意，扯了沈宜睛的袖了：“好了好了，我们到那边亭子里昼坐会儿去。沈宜睶这才笑着放过了赵元朗，跟着沈宜芳的身后去了 南王府里处处奢华，花园里的小亭了也是精致之极。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木料制成的，很是考究。 沈宜睛和沈宜芳一起坐了下来，赵元朗微一犹豫，便坐到了沈宜芳的身边。心里暗暗想着，沈宜睛可别再找他说活了，今儿个他算是彻底怕了她了。 偏偏事与愿违，沈宜睛又笑着看了过来：“姐夫” 赵元朗反射性的笑着应道：“有什么活只管说，我绝不会介意的。”说是不介意，可眼底分明闪过了一丝莫明的紧张。 沈宜睛愣了一愣，旋即笑着对沈宜芳说道：“二姐，今天都是我不好，太多嘴了，竟黑吓到了姐夫。看来，今后我再想来看你，姐夫定然是不肯点头同意了。” 沈宜芳早乐的哈哈笑了起来。赵元朗尴尬不已，只能苦笑一声做罢。 就在此时，一行人走了过来。走在最前面的，不是赵明珠又是谁？ 第四百零七章 一逞口舌 赵明珠心情一直低落，在屋子里闷了多日没有出来。今天再乍然见到沈宜晴，更是心情烦乱。 　　刘氏见她满脸怏怏不乐，便领着她出来走动走动。没曾想，刚一出院子没多久，就遇到了沈宜晴等人。 　　当看到沈宜晴满眼含笑的坐在亭子里时，赵明珠心里的火气腾腾的直往上冒。沈宜晴的幸福与喜悦溢于言表，是那么的显而易见。愈发映衬的她黯然失意。 　　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齐箫对她不屑一顾，对沈宜晴却是满心的呵护和在意。不惜离家出逃避过赵家的亲事，还不知用了什么样的法子，竟使得齐氏夫妇也改了主意….. 　　她究竟哪里不如沈宜晴，才会遭受如此的奇耻大辱？ 　　赵明珠死死的咬着嘴唇，眼里**出嫉恨的光芒。娇美的脸庞隐隐的有些扭曲。 　　沈宜晴的眼角余光早已留意到了一行人的接近，连忙扯了扯沈宜芳的衣袖。沈宜芳扭头一看，立刻笑着起身相迎。 　　刘氏笑着瞄了沈宜芳一眼，不紧不慢的说道∶“你怀着身孕，应该多多休息才好。怎么又随意出来走动了？前一次的教训可要引以为戒才是。” 沈宜芳的笑容微微一僵，旋即低头应了一声。 　　沈宜晴在一旁看着，心底的那股怒火蹭蹭的冒了上来。刘氏这话乍听起来没什么，可细细一品味，却也太过刻薄恶毒了。沈宜芳上一次小*产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刘氏比谁都清楚才对。现在故意当着这么多的人面说出来，岂不是生生的揭沈宜芳的疮疤么？ 　　沈宜晴按捺住心里的火气，瞄了赵元朗一眼。 　　这样的场合，她说什么都不适合。更何况刘氏本就是因为她才会迁怒于沈宜芳。她若是真的冒然说了什么，只怕会给沈宜芳惹来更多的麻烦啊 　　赵元朗咳嗽了一声，笑着说道∶“母亲不用担心，芳儿近来身体好多了，出来走动走动也没大碍。再说了，我就陪在她身边，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总算挺身护着沈宜芳了。 沈宜芳心里略有些感动，忍不住抬头看了赵元朗一眼。赵元朗的眼里掠过一丝温柔和怜惜。 　　刘氏却被这一幕气的话都快说不出来了，狠狠的白了赵元朗一眼。真是个没良心的，这么快就被媳妇哄的团团转，把老娘和亲妹子都扔到一边去了，哼 　　赵元朗倒也机灵，见刘氏脸色难看，忙笑着打圆场∶“母亲说的也有道理，芳儿，你还是回院子里休息会儿吧别累坏了身子。” 　　沈宜芳抿唇一笑，点头应了。 　　刘氏挤出一丝笑容来∶“也好，你们先回去休息。我再陪明珠转转。” 　　一直没说话的赵明珠，忽的张口喊道∶“四妹妹，我们两个好久没见了，陪我走走如何？”眼里隐隐的挑衅，在场的人却是都看了出来。 　　沈宜芳心里一紧，连连冲沈宜晴使眼色。四妹，你可千万别答应明珠啊她肯定没怀什么好心思啊 沈宜晴轻轻一笑，一口应了下来∶“好，我也正有此意呢” 　　赵明珠心里暗暗冷哼一声，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来∶“即是如此，就不劳烦母亲陪我们了。我领着四妹妹到那边的水池边看看，前些天父亲特地买了些名贵的金鱼命人送了回来，此刻约莫长了一寸有余，好看的很呢” 　　沈宜晴明知赵明珠不怀好意，依旧笑着点了头。 　　沈宜芳心里暗暗着急，忍不住说道∶“四妹，今天时候已经不早了，要不，就明天……” 　　赵明珠定定的看了沈宜芳一眼，讥讽的一笑∶“大嫂，我不过请四妹去看看那些罕见的金鱼罢了，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难道还担心我会对四妹不利么？”这番话犀利之极，倒让沈宜芳没法子应对了，顿时哑口无言。 　　沈宜晴笑着为沈宜芳解围∶“二姐，你只管回去休息。我待会儿便回去。对了，记得让厨房做些好吃的，等着我回去便陪你吃晚饭。” 　　沈宜芳只得笑着点点头，眼睁睁的看着沈宜晴和赵明珠携手走了。 　　刘氏心里仍然不痛快，可又担心冲动的赵明珠真的做出什么冒失的事情来，那可就真的有**份体统了。她连连冲身边的婆子使了个眼色，那婆子立刻点点头，跟了上去。 　　刘氏这才稍稍放了心，随口吩咐了一句∶“你们回去歇着吧”便拂袖去了。 　　沈宜芳心里暗暗叹口气，和赵元朗一起转身回了院子。 　　赵元朗见沈宜芳神情郁郁，忍不住劝道∶“芳儿，你别担心。明珠这些日子心情不佳，你也知道的。见了四妹，难免有些激动。如今特意喊了四妹到一边说话，最多也就是想逞口舌之利罢了”绝不至于做出什么不当的举动来的。 　　沈宜芳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心里暗暗冷哼一声。 　　赵明珠心里不痛快，便可以拿四妹出气吗？这到底是什么逻辑？赵明珠在赵家娇贵受宠，可沈宜晴也是沈家的女儿，凭什么就要受赵明珠的气？ 　　沈宜芳忍了又忍，总算勉强将心头的火气都压了下去。 　　沈宜晴一番苦心，都是为了她能在赵府过的好。她不能不领这份珍贵的姐妹情意，纵然心里郁闷窝火，也只得全数按捺下去，只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心里暗暗打定主意，只此一次，下次绝不容赵明珠这么嚣张跋扈了。 　　沈宜芳脑子里不停的转着各种念头，却压根没想到，以沈宜晴的聪慧伶俐，又岂会受赵明珠的奚落？ 　　此刻的沈宜晴，不紧不慢的走在赵明珠的身边，倒是颇有闲情逸致的欣赏着园子里的各式景致，丝毫不见紧张局促。 　　反观赵明珠，心里不停的盘算着各种念头，脸色阴沉沉的。 　　沈宜晴偶尔瞄她一眼，见她脸色不愉，心里暗暗好笑。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赵明珠做什么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了。若她是个聪明人，就该将所有的不满和怨怼都咽到肚子里，免得招来更多的羞辱。现在巴巴的找自己到一边说话，又是何苦？徒惹笑话罢了 　　若不是惦记着沈宜芳的处境，沈宜晴才懒得理这种幼稚的挑衅呢 　　赵明珠见沈宜晴一脸闲适自得，心里愈发的郁闷窝火。脚步越发的快了起来。待走到了水池边的亭子里，赵明珠立刻挥挥手示意丫鬟婆子们都退下。 　　许妈妈略有些踌躇，动作不免慢了一些。 　　赵明珠淡淡的瞄了许妈妈一眼，不无讥讽的说道∶“这位妈妈，我和四妹妹说话，你是不是打算跟着听一听？” 　　许妈妈很是尴尬的连连摇头，迅速的退了开去。 　　沈宜晴的笑容一敛∶“明珠姐姐，有什么话只管和我说就是了，何必迁怒于他人？”她生平最是护短，最无法容忍别人当着她的面折辱身边的人了。 　　此话一语双关，赵明珠想不懂都不行，立刻变了脸色∶“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宜晴微微一笑，慢悠悠的应道∶“我绝没有别的意思，明珠姐姐多心了。”事实到底是什么样子，彼此都心知肚明。现在只是各逞口舌之利罢了。 　　赵明珠第一个回合便失利，脸色愈发的难看，硬邦邦的说道∶“这儿只有我们两人，说话也不用拐弯抹角了。我且问你，我到底哪点不如你？” 　　沈宜晴对赵明珠的直白丝毫不觉惊讶，缓缓的应道∶“明珠姐姐此话严重了。你出身高贵，是堂堂的郡主，又生的貌美如花，性情直率，处处都胜我良多……” 　　“你不必说这些话来讥讽我”赵明珠丝毫不领情，绷着脸冷冷的说道∶“若真的如你所说，齐箫怎么会这般的嫌弃我？”齐箫想尽办法都只为了摆脱她，这让骄傲的赵明珠情何以堪？ 　　沈宜晴虽然早有心里准备，可还是因为赵明珠的直言无忌愣了一愣。 　　赵明珠满心的怨怼，说起话来自然算不上动听∶“沈宜晴，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使得齐箫一心一意只喜欢你？却对我不屑一顾？我难道就真的处处不如你吗？” 　　沈宜晴凝视着赵明珠，轻叹了口气∶“明珠姐姐，我想问你一句。你到底是真心喜欢齐箫，还是因为想和我较劲，才会一门心思的要嫁到齐家去？”说来说去，赵明珠最最介怀的，就是这一点吧 　　此言一出，赵明珠顿时愣住了。 　　这句问话好犀利，直直的戳中了她从未深思过的那一处脆弱。 　　她和齐箫只接触过短短寥寥数回，说过的话扳手指也能数的出来。她却不管不顾一门心思的喜欢上了那个少年。为了能如愿的嫁给他，不惜自降身价，求着刘氏主动找人上门说合…… 　　她真的喜欢齐箫到了这样的地步吗？ 　　抑或，她只是不甘心齐箫的心里只有沈宜晴对她却是视如无睹，才会那么任性的要证明其实她比沈宜晴强的多？ 　　沈宜晴也不出声，只这么静静的看着赵明珠。两人对立良久，都没有说话。 　　-------------- 　　从今天起一更，不定时的会有加更~ 新书准备了很久，大概在四月中旬会发文，到时候亲们继续支持哦~O(∩_∩)O~ 第四百零八章 冰释前嫌 过了良久，赵明珠才惘然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那股执念不知从何而来，却一天一天的占据了她的思绪。到了后来，她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了什么，她那么执着于齐箫了。 　　沈宜晴并未露出嘲讽的笑意，反而很有耐心的开解道∶“婚嫁是一辈子的大事，意味着你要和一个男子携手共度一生。万万不能一时冲动就赔上了自己一辈子的幸福。明珠姐姐，今日我心平气和的和你站在这里说话，绝无半点讥讽的意思。齐箫性子倔强冲动，又任性要强，你若真的和他在一起，少不了时时起冲突。你想想看，他真的适合你吗？” 　　赵明珠的刁蛮任性人尽皆知，如果和齐箫那样性格强势的男子在一起，怎么可能过上安稳日子？ 　　听着这般语重心长的劝说，赵明珠心里曾有的怨怼和不满忽的没了着落处，心里空落落的一片茫然。 　　真的是她错了吗？ 　　明明不属于她，她却偏要去争抢。结果闹到这个地步，成了众人眼中的笑话。她的骄傲被狠狠的踏进了尘土，所以，她悲愤羞恼难堪，不管不顾的要找沈宜晴“算账”。 　　可是，沈宜晴又有什么错？ 　　赵明珠生平第一次站在别人的立场看待自己，心底泛起一丝微妙的感触来。 　　沈宜晴一直静静的看着她，没有错过赵明珠眼底细微的神情变化，心里悄然一动。 　　她刚才说这些，其实是冒了一丝风险的。如果赵明珠恼羞成怒，这个仇怨就彻底结下了。她倒是不怕赵明珠的嫉恨，却不能不顾及沈宜芳的处境。 　　要想解开这个结，自然要从赵明珠这里下手。只要赵明珠能想开放开，刘氏的怒火自然也就悄然散去。也就不会迁怒到沈宜芳的身上了。 　　为了沈宜芳，她可算是煞费苦心了。 　　好在赵明珠只是刁蛮任性了些，并没到丧失理智的地步。听了她这一番真心真意的劝解，竟是有些意动了…… 　　沈宜晴轻轻的说道∶“齐箫和我自小青梅竹马，情意相投。我不想在你面前炫耀什么，只是，我想告诉你，我这辈子，也是非他不嫁的。” 　　这句话，彻底击中了赵明珠。 　　赵明珠身子一颤，两行眼泪就这么悄然落了下来。到了这一刻，她才真真正正的认识到了自己的一厢情愿和可笑。 　　齐箫和沈宜晴两人心心相印，彼此的眼中根本容不下别的人。刘子安也罢，她赵明珠也好，都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路人罢了…… 　　远远的守在亭子外面的丫鬟婆子见了这等动静，都被吓了一跳。平日里只见赵明珠飞扬跋扈的欺负人，何曾见过她这般可怜兮兮的在人前落泪？这个沈家四小姐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倒真是个厉害的主儿啊 　　丫鬟绿萍急急的走上前来∶“郡主……” 　　赵明珠头都未抬，犹带哭腔的怒叱∶“下去没我的命令不准过来” 　　绿萍只得应了，无奈的退了下去。这么一来，其他的丫鬟婆子也都没了勇气上前来碰钉子。 　　赵明珠兀自不停的落着眼泪，似要把心里所有的委屈伤心苦楚都哭出来一般。 　　沈宜晴也不出声劝阻，任凭赵明珠哭了个痛快。待赵明珠哭声渐弱，才轻声说道∶“对不起，明珠姐姐” 　　赵明珠凄然一笑，脸上犹有泪痕∶“你说对不起做什么，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自取其辱，跟你有什么相干。” 　　若是赵明珠一味的胡搅蛮缠，沈宜晴多的是应付她的法子。可她这么幡然醒悟哭的凄凉，沈宜晴的心里倒真的有些黯然了。 　　身为女子，被重重规矩礼教束缚的紧紧的，所谓坚持自己的幸福，只是句漂亮的空话而已。赵明珠诚然不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子，使出的手段也不尽然光彩，可总算是个有勇气的贵族少女。 　　经过此事之后，只希望赵明珠也能稍稍成熟一些，不要做出这种令人贻笑大方的事情了。 　　沈宜晴想了想，终于还是把这句话咽了回去，并未说出口。赵明珠的软弱无助只是一时的，本质上还是那个骄傲任性的大小姐。自己还是少刺激她为妙 　　“沈宜晴，你已经彻底赢了。”赵明珠幽幽的长叹一声，美丽的脸庞竟是浮起了一丝萧索。这一次，她终于败的心服口服。 沈宜晴默然片刻，才静静的说道∶“我们之间，没有什么输赢。齐箫为了我做出这么都离经叛道的事情来，舅舅舅母心里不知憋了多少的怨气。今后我嫁到齐家，肯定要面对诸多困境。” 　　说的凄惨一些，希望赵明珠听了心情愉快些，以后别再总惦记着这点事情了。 　　赵明珠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过来，连连点头∶“这倒也是，今后可有你受的了。”话语中不乏幸灾乐祸的意思。 　　沈宜晴心里暗笑不已，脸上却故意挤出愁容来∶“是啊，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才好呢为人儿媳的，若是公公婆婆都冷言冷语的，今后的日子可就难熬了。”边说边瞄了赵明珠一眼。 　　赵明珠总算听懂了沈宜晴的言外之意，笑容一僵。 　　这些日子以来，她心情低落之极，在刘氏面前不知哭闹了多少回。刘氏素来宠溺她，自然心疼的不得了。却也不好去齐家沈家算账，只能将气撒到了沈宜芳的头上。明里暗里的不知说了多少夹枪带棒的难听话。 　　沈宜芳生性好强，不敢明着顶嘴，背地里却气的胃口不佳茶饭不思。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沈宜晴唯恐激怒了赵明珠，温和的说道∶“这些事情都过去了，最重要的是要过好以后的日子。所谓家和万事兴，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比什么都强。明珠姐姐，你说是不是？” 　　如此委婉的恳求，也只有沈宜晴能不失颜面分寸的娓娓道来了。 　　赵明珠语塞了片刻，才点头应道∶“你说的有理，以前是我太任性了。连累的大嫂也不得安生。” 　　见赵明珠已经有了悔意，沈宜晴心里一喜，连忙接口道∶“总之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提也罢。明珠姐姐又聪明又漂亮又有孝心，肯定希望赵家过的和睦。倒是我多嘴了。” 　　赵明珠咬着嘴唇，盯着沈宜晴看了片刻。那目光里有惊叹有疑惑有惊讶有不解，不过，之前的嫉恨和怨怼倒是悄然散去了。 　　沈宜晴一时没看出赵明珠到底是什么心意，一时也没敢再说什么，任由赵明珠这么盯着自己看。一时之间，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半晌，赵明珠才叹道∶“真是奇怪，我明明比你还大一岁，可一说起话来，你可比我伶俐多了。”每次都是如此，说着说着便会被沈宜晴牵着鼻子走。最厉害的是，她居然也觉得沈宜晴说的是对的…… 　　听到这等夸赞，沈宜晴随意的笑了笑。 　　赵明珠是天之骄女，长这么大也从没受过半点委屈。而她却做了十几年的丫鬟，长年过着看人脸色说话行事的生活，早已养成了随时观察对方神情变化调整说话语气的性子，这辈子只怕也是改不了了。 　　两个年龄相若的少女，第一次真正心平气和的站在一起。 　　赵明珠掏出帕子，细细的擦了眼泪，深呼吸一口气说道∶“好了，我以后不会再哭了。” 　　这是她为齐箫落的最后一次眼泪。齐箫对她无意，她又何苦惦记着这么一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男孩子？ 　　沈宜晴微微一笑∶“明珠姐姐总算想开了，可喜可贺” 　　赵明珠轻哼了一声∶“你也别总说好听话来哄我了。我可告诉你，别以为你今天说了这些，就会令我改观。我可没打算和你化敌为友。还有，今后我定要找一个比齐箫更好的男子做丈夫，你就等着好了。” 　　不知怎么的，沈宜晴听了这等幼稚的挑衅，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抿唇笑了起来∶“好，我等着。”她也没有天天伺候这位大小姐的心情，化敌为友什么的，就算了吧 　　赵明珠撇撇嘴∶“好了好了，我也没什么可和你说的了，我先走了。你自己回大嫂那里吧”说完，便昂起头，头也不回的走了。 　　抛开伤心难过，撇下那份不甘的情伤，骄傲的赵明珠又回来了 　　沈宜晴看着赵明珠傲然的走远，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果然还是那个眼高于顶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赵明珠啊 　　好在心结已去，赵明珠不会为此再闹腾的赵家不得安宁了。最最重要的是，沈宜芳也该有几天清净日子了吧 　　想到这些，沈宜晴的心情分外的愉快，连笑容也格外的灿烂起来。 　　许妈妈等人一直在外面候着，直到此刻才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见沈宜晴笑的开怀，许妈妈总算稍稍放了心，笑着问道∶“小姐，现在就回去么？”不用多问也知道，小姐定然把那个刁蛮的赵家大小姐降服了。 　　沈宜晴笑着点点头。 　　这样的好事，可得和沈宜芳分享一番呢 第四百零九章 夫妻怄气 沈宜芳自打回了院子之后，一直焦虑不安的等着沈宜晴回来。一开始还能耐得住性子，随着时间的流逝，却是越发的着急了。频频的往屋子外面看去。 赵元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你就放心好了，明珠虽然任性些，可也是个识大体的女孩子，绝不会真正为难四妹的。”顶多说几句难听话罢了…… 沈宜芳满心的窝火，终于忍不住发作了一句：“照你这么说，四妹就活该受气是不是？” 赵元朗哑口无言，笑容顿时淡了下来。 在这件事情上，夫妻两个的立场全然不同，自然有话不投机的感觉。 沉默了片刻之后，赵元朗才叹道：“芳儿，我知道你和四妹一向感情好，最是怜惜她。只是，你如今是我们赵家的媳妇，也是明珠的大嫂。你也该多站在明珠的这边想想此事，遇上了这样的事情，明珠既没了颜面又伤了心，你就不能多体谅她的心情吗？” 沈宜芳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赵元朗说的也有些道理。不管如何，真正的胜利者都是四妹，素来骄傲任性的赵明珠此次大大丢了脸面，又成了众人眼中的笑话。只怕对今后说亲一事都有影响。也难怪刘氏会满心的懊恼窝火迁怒于自己了。 只是，一想到四妹为了自己甘愿受赵明珠的闲气，沈宜芳的心里便又酸又涩不是个滋味…… 屋子里没了人说话，顿时沉默了下来，气氛凝滞，令人喘不过气来。 赵元朗瞄了低头不语的沈宜芳一眼，心里暗暗叹息。朝夕相处了这么久，每当夫妻感情稍有进展时，就能察觉到她不自觉的排斥和闪躲，。然后，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又悄然的退缩了回去。 在外人看来，他们两个如今也算和睦恩爱。可只有他自己清楚，她并未真正的对他敞开心房。甚至连心里话也不愿对他说…… 想及此，赵元朗忽的有些心烦意乱。他深呼吸口气，稳稳的站了起来，故作平静的笑道：“你在这儿等四妹，我现在去母亲那边看看。” 沈宜芳明亮的双眸定定的看了过来，似看出了他心底的烦乱一般，却什么也没说，只轻轻的点了点头。 赵元朗挥开那抹莫名的烦躁，走出了屋子。 沈宜芳静静的看着他的身影走远，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谁也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秋寒站在一旁，忍不住轻声劝道：“小姐，你别总是和世子爷怄气了。”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她可看的一清二楚。若是沈宜芳肯放下身段柔声哄两句，赵元朗自然心情舒畅，也不会这么起身走了呢 沈宜芳在秋寒面前，也没了遮掩的心思，长长的叹了口气：“我不是成心要和他怄气，只是一想到四妹，我就觉得难受。” 她这个做姐姐的，非但没能护着自己的妹妹，还眼睁睁的看着沈宜晴为了自己去受气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坐在这儿干巴巴的等着沈宜晴归来。这份晦涩的心情，谁又能懂？ 这样的她，哪里还有心情去哄赵元朗开心。 秋寒自然清楚沈宜芳和沈宜晴之间的姐妹情意是多么的深厚，闻言也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心里却在暗暗的祈祷，四小姐啊四小姐，你还是快些回来吧再不回来，我们小姐可就熬不住了…… 还没秋寒想完，就听到外面响起了丫鬟们请安问好的声音。 秋寒欢喜的说道：“四小姐回来了” 沈宜芳早已迫不及待的站了起来，迎了出去。刚走到门口，就见沈宜晴盈盈的笑着走了进来：“二姐，你一定等急了吧” 知她莫若四妹 沈宜芳此刻倒是不急了，抿唇笑了笑，拉着沈宜晴的手坐了下来。秋寒等人早已机灵的退了下去，方便她们两个说话。 不等沈宜芳问出口，沈宜晴便笑着说道：“好二姐，连累你一直为我忧心了。你只管放心，我和明珠姐姐说话很是投机，并没起任何冲突。” 沈宜芳哪里肯信，嘟哝着说道：“你就别用这些好听话来哄我了。”赵明珠是什么样的性子，她最清楚不过了。有这样的机会，赵明珠定会口出恶言的。 沈宜晴哑然失笑，忙将刚才和赵明珠的对话娓娓道来。 沈宜芳听的半信半疑：“真的么？明珠真的不生气了么？”只凭短短的几句话，赵明珠便真的不再介怀了么？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沈宜晴淡淡的一笑：“嗯，她在我面前亲口这么说了，以后绝不会再为齐箫落一滴眼泪。”只有真正想开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吧 沈宜芳愣了片刻，有些不敢置信事情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解决了。 沈宜晴似是看出她在想什么似的，轻声笑道：“她一直不甘心不服气，所以才拧着一股劲儿要嫁给齐箫。其实，她的一腔少女之思，并没有她自己想象的那么重。” 赵明珠确实是喜欢齐箫的，只是那份喜欢慢慢掺入了别的情绪，演变到后来，已经成了一股执念。所以到了后来，赵明珠是丢脸多过于伤心了。 如今把话挑明说开，赵明珠反倒平静了不少。至少，不会再动辄哭闹迁怒于人了。 沈宜芳定定的看了沈宜晴两眼，忽的叹道：“四妹，我今儿个可真的是服了你了。”这般犀利敏锐的口才，这般玲珑剔透的性子，真是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沈宜晴故作害羞的捧着脸：“二姐，你这么夸我，我可真的要脸红了。” 沈宜芳被逗的开怀一笑，忍不住拿出了旧日挠痒的厉害招数，沈宜晴哪里敢和一个孕妇较劲，只一味的笑着躲着。姐妹两个嬉笑了片刻，气氛立刻轻松了起来。 “只要明珠能自己想开，可再好不过了。”沈宜芳笑着叹道。这么一来，刘氏也不会整天绷着脸找她的不痛快了吧 沈宜晴抿唇一笑：“到底效果如何，以后就会慢慢知晓了。” 不出所料，到了第二天再见刘氏，刘氏的脸色便和蔼了不少。赵明珠虽然没心情说笑，到底没有绷着脸了。 沈宜芳心情愉快之余，胃口顿时好了起来。接下来的几天都是好吃好睡的，脸色又慢慢的红润了不少。 沈宜晴天天陪着她，见她心情好胃口好，自然也很高兴。 只是有件事情颇有点奇怪，赵元朗露面的时间似乎少了一些，一天之中，只偶尔露个脸，便不见了踪影。 这一日，沈宜晴陪着沈宜晴在园子里闲转，有意无意的提起了这个话题：“二姐，姐夫这几天是不是很忙？这两天很少见到他呢” 沈宜芳笑容未减，若无其事的笑道：“他公务繁忙，哪里有空天天陪我。” 沈宜晴何等了解沈宜芳的脾气，立刻微微皱起了眉头：“二姐，你是不是又和姐夫怄气了？” 沈宜芳先还不肯承认，被追问了几遍之后，才不情愿的轻轻点了点头。 沈宜晴稍一思忖，问道：“是因为我和明珠姐姐怄气的吧”夫妻两个本来好好的，忽然闹起了别扭，原因可想而知了。 沈宜芳笑着叹气：“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说着，简单的将两人的口角之争说了出来。 各有各的立场，各有各的怜惜，也难怪夫妻两个话不投机了。 沈宜晴叹了口气：“说来说去，还是得怪我……”若不是因为她的事情，沈宜芳也不会和赵元朗这般的怄气了。 “又说傻话了”沈宜芳白了她一眼：“我们可是亲姐妹，我不心疼你心疼谁？以后不准说这样的话了。” 沈宜晴心里一暖，眼眶有些湿润了。悄然握住了沈宜芳的手。、 沈宜芳微微一笑，轻轻的回握，姐妹两个就这么手拉着手转悠了半天。走的累了，便随意的在一个亭子里坐下来休息。 沈宜晴想了想，轻声劝道：“二姐，我和明珠姐姐两人心结已解，你就别和姐夫闹别扭了。夫妻两个，总该和睦的过日子才好。” 沈宜芳默然了片刻，才怅然的叹息：“四妹，不是所有人都能像齐箫和你那样互相倾慕彼此相惜的。我和他，能维持这样不近不远的夫妻关系，就已经不错了。” 她不讨厌赵元朗，可是，她也没办法让自己真正的爱上他。每当靠近一些，她就不自觉的生出排斥之意。想来赵元朗也能察觉出她的不着痕迹的排斥吧 沈宜晴哑然无语，不知该怎么劝说沈宜芳才好。 是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坚持。对沈宜芳来说，能做到眼下这一步，已经很努力了。 那种热切的爱，有些人可能一辈子也没拥有过，便也这么过来了。可当遇到过那样的爱情之后，这样温吞的夫妻感情便让人觉得淡而乏味了吧 “四妹，我真的好羡慕你和齐箫。”沈宜芳低低的叹道。 能和心爱的男子相守终身，他会心疼你爱惜你呵护你，一辈子不离不弃。这是所有女子梦寐以求的美梦吧 第四百一十章 惊闻噩耗 看着沈宜芳眼中那抹真切的羡慕和神往，沈宜晴的心里一阵酸楚。 可怜的沈宜芳，就算逼着自己忘了上官耀好好的过下去，可再也没了那份爱一个人的勇气和心情吧 赵元朗的心里分明是有沈宜芳的，只是他的心里还有许许多多别的东西，他的母亲他的妹妹南王府的颜面和荣耀等等等等。 这样的夫妻，又怎么可能倾心相爱？ 沈宜晴不知该说些什么，甚至不敢看沈宜芳眼中那一丝惆怅，悄然的别开头去。 沈宜芳倒是很快的振作起来，笑着说道：好了好了，别总说这些不痛快的事情了。对了，你和齐箫两个的喜日子定了没有？” 沈宜晴的俏脸一红：哪有这么快。”才刚定下亲事，至少也得等个一年半载吧 沈宜芳一本正经的打趣道：以齐箫的性子，我猜最多熬到明年，就要闹腾着正式娶你过门了。”沈宜晴今年十四，到了明年就十五了，这个年龄嫁人也不算早。 说起这些，沈宜晴也没了平日的泰然自若，略有些羞窘的娇嗔道：二姐，你又取笑我了。”这样的事情齐箫倒是极有可能做的出的。 沈宜芳乐的哈哈笑了起来。待笑闹过一番过后，沈宜芳才正色说道：四妹，我知道你和齐箫感情极好。不过，我也得提醒你，嫁到齐家之后，你就是齐家的儿媳。有许多事情都要注意留心。舅母固然宠爱齐箫，舍不得说齐箫一句重话。可未必就能对你如此……” 做婆婆的当然疼爱自己的儿子，可对儿媳就不一样了。不挑毛病不恶言相向就算不错了。对这一点，沈宜芳可算是深有体会。 在家中纵然千娇万宠，可到了婆家，便得看婆婆的脸色行事做人了 沈宜晴也收敛了笑意，叹道：你说的这些，我也早有心里准备了。” 齐氏夫妇被齐箫逼着到沈家来提亲，心里痛快高兴才是怪事。虽然场面上的礼数一样不少，可那股怨气定然聚集了不少。只怕一嫁到齐家，就要有一番苦头吃了 沈宜芳长吁短叹了几句，又笑着安抚道：好在齐箫对你极为上心，肯定会处处护着你。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受气的。” 沈宜晴苦笑一声：我倒是怕他处处护着我呢”后院本没什么大事，可若是有男子搀和在其中，小事也会变成了大事。但凡做母亲的，只怕都不乐见看到儿子向着媳妇吧 沈宜芳想了想，忍不住笑了起来：四妹，这事情我可帮不了你。”齐箫一向我行我素，只怕别人想劝也劝不住。 沈宜晴想想，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此刻说这些未免言之过早了，趁着还没出嫁，还是好好的享受现在的悠闲生活好了。等真正嫁了人，哪里还有现在这般悠闲自在的好光景。端看沈宜芳的如今的生活处境便知道了。 就在此时，一个急匆匆的脚步声忽的响起。沈宜晴沈宜芳一起看了过来，却是赵元朗一脸凝重的过来了。 沈宜芳心里一动，连忙起身相迎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了么？” 赵元朗面色难看的点了点头，简单的说道：堂兄堂嫂出事了” 什么？赵元灏萧婉君出事了？ 沈宜晴面色一变，霍然起身：姐夫，你说的清楚些。表哥表嫂他们怎么了？” 沈宜芳也皱起了眉头：到底是什么回事？” 赵元朗重重的叹口气：现在也没时间细说，先收拾一下，去镇远王府看看。母亲和明珠也都得了消息，早已拾掇好了等你们。在路上我再说给你们听。” 沈宜晴沈宜芳齐齐点头，二话没说便各自去换了身衣服，然后匆匆的去了刘氏的院子。 刘氏和赵明珠果然都已收拾整齐，俱都一脸担忧。 马车早已备下，几个人一起上了那辆豪华宽敞的马车，丝毫不显拥挤。 刚一坐定，沈宜芳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刘氏皱着眉头应道：我也是刚得了消息，听说是元灏和婉君领着孩子们出游，没曾想在路上遇到了一伙胆大妄为的匪徒……” 沈宜晴身子一颤，脸色陡然一片惨白，颤颤巍巍的问道：后来呢？表哥表嫂他们可受伤了？还有晔哥儿和萱姐儿……”一颗心早已高高的提了起来，唯恐听到有关晔哥儿受伤的只字片语。 赵元朗迅速的接口：堂兄带了几个护卫，和那一伙匪徒纠缠争斗起来。到后来，匪徒被打跑了，可听说堂兄他们也都受了伤。” 沈宜晴最最关心的，却不是这个，急切的追问道：晔哥儿可曾受伤了么？” 赵元朗一愣，旋即摇摇头：具体怎么样，我也不清楚。只听说那些匪徒之中有一个擅长射箭的，朝着马车里射了一箭。当时便有人受了伤，不过，到底射中了谁，却是不知道。” 沈宜晴不知花了多少力气，才将眼中的泪水才逼了回去。在心中不停的安慰自己：不用怕，不用担心，晔哥儿一定没事的。可一双手却颤抖个不停，脸色更是异常的苍白。 马车里的众人都是忧心忡忡，一时倒也无人留意沈宜晴的异常。 沈宜芳离她最近，却是察觉出些微的异样来，忍不住拉起了沈宜晴的手，轻声安抚道：四妹，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表哥表嫂他们都不会有事的。” 沈宜晴连笑容也挤不出来，只默默的点了点头，悄然的将手缩回了袖子里，握的紧紧的。 老天保佑，晔哥儿千万不要有事…… 在焦灼不安中，马车行进的速度似乎越发的慢起来。沈宜晴忍不住催促道：姐夫，你让车夫快一些可好？” 赵元朗不假思索的应了，掀开帘子高喊了一声。那车夫连忙应了，果然高高的扬起了马鞭，马车顿时快了许多。 待赶到镇远王府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了。 此刻的镇远王府，早已乱成了一团。连个出来相迎的人都没有。刘氏等人自然无暇计较这些，急匆匆的进了府。二话没说便往沈湘的院子走了过去。 沈湘得了下人禀报，匆忙的走了出来相迎，脸上全无一丝笑意。 刘氏也顾不得多客套，连忙问道：元灏伤的怎么样？” 沈湘重重的叹口气：元灏的胳膊受了伤，只是些皮外伤，倒没回去大碍。只是婉君她……” “表嫂怎么了？”沈宜晴忍不住抢着问了一句。 沈湘又叹了口气：那伙匪徒本已被打的溃散，没曾想在临退之前，竟有一个匪徒冲马车里射了一箭。那只箭不偏不巧的飞到了晔哥儿身前……” 沈宜晴的呼吸都停跳了一拍，待听到下一句才又稍稍松了口气：……婉君在一旁，不假思索的挡了那一箭。孩子没事，不过，那一箭却射中了婉君的胸口……” 在危急关头，萧婉君替晔哥儿挡下了那要命的一箭 沈宜晴本该庆幸高兴着晔哥儿的安然无恙，可听到这样的消息，不知怎么的，眼泪竟是簌簌的落了下来。心里早已一片纷乱，脑子里更是空荡荡的。 沈宜芳也在用帕子不停的擦拭着眼角。 沈湘的眼眶也湿润了，哽咽着说道：你们来的正好，快些去看看婉君吧”语气说不出的沉痛难过。 刘氏见沈湘这么说，脸色顿时一变，试探着问道：婉君伤的很重吗？大夫怎么说的？” 沈湘面色苍白的叹气摇头，却是一个字都没说。看了她这副样子，众人哪还有不明白的。顿时齐齐变了脸色。 本来只以为是受了点伤罢了，谁也没想到竟然到了性命攸关的地步。 就在此刻，外面又响起了脚步声。却是萧氏夫妻赶来了。萧允和宁氏俱是一脸苍白，颤抖着问道：婉君人呢？她zm样了？” 沈湘愧疚歉然的低语：婉君在里面呢”其他的，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萧允宁氏匆匆的走了进去。刘氏等人也都跟了上去。 沈宜晴深呼吸几口气，颤抖着伸出手，擦掉脸上的泪珠。默默的走在了最后面。 沈宜芳不时的回头看一眼，低声问道：四妹，你还好么？”自打听到赵元灏等人出事的消息之后，沈宜晴的反应便出奇的强烈，令人无法忽视 沈宜晴低声应道：我能撑得住，二姐你不用担心。” 沈宜芳略有些疑惑的看了沈宜晴一眼。 什么叫“能撑得住”？四妹和表嫂萧婉君关系一直不算好吧如今萧婉君出了事，沈宜晴这么难过又是怎么回事？ 只可惜此时此地都不是追问的好时机，沈宜芳也只得将心里的那一丝疑虑都压了下来。跟着一起进了屋子。 沈宜晴走在最后面，压根看不出清楚床上的萧婉君到底什么样了，可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却令人无法忽视。 然后，耳边便传来了宁氏的不掩悲恸的哭泣声：婉君……我的婉君……” 萧允自制力稍微好了一些，却也脸色苍白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第四百一十一章 婉君之死 萧婉君到底怎么样了？ 沈宜晴咬着嘴唇，往里挤了两步，终于看清楚了萧婉君此时的模样。 萧婉君正躺在床上。她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双目紧闭气若游丝，胸口处赫然是一支利箭。那支利箭深深的没入萧婉君的胸口，只余下一小截箭杆。大夫就在旁边，却不敢取出这支利箭。 明眼人都能看出，萧婉君受了这么重的伤，已经活不成了。现下只是还残存着一口气罢了。若是利箭一拔出，只怕顿时就没了气息。 一向冷凝自持的赵元灏，眼睛红红的站在床边，左胳膊被纱布缠绕的紧紧的，显然也受了伤。头发衣物都很是凌乱狼狈。 晔哥儿和萱姐儿分别站在床边，两张小脸都已哭的红通通的。 沈宜晴定定的看着面无人色的萧婉君，一双手轻轻的颤抖起来。 她曾忠心耿耿立誓终身相随的那个人，她曾恨之入骨满心怨怼的那个人......就这么静静的躺在床上，要离开这个尘世了么？ 她本该高兴的，她本该雀跃的，她本该欢喜的。萧婉君一死，这个世上再无人会怀疑她的身份。晔哥儿再无一丝危险世子之位稳如磐石…… 可看着萧婉君奄奄一息的样子，为什么她的心里毫无欢喜？甚至一颗心都沉了下去，直直的掉往深渊？ 眼泪不知何时滑落眼角，静静的滑过脸颊。 没人会留意沈宜晴的异样，包括沈湘在内，几乎每个人的眼圈都是红红的。宁氏更是泣不成声。 一直紧紧闭着双目的萧婉君，终于吃力的睁开双眼，气若游丝的呓语了一声。 宁氏离的最近，却也没听到她在说什么，忙擦了眼泪，将耳朵贴了过去。这才听出萧婉君喃喃的喊着的是赵元灏的名字。 宁氏忍着眼泪，看了赵元灏一眼。 赵元灏红着眼睛，默默的坐到了床边，轻轻的握着萧婉君冰凉的手。 萧婉君干涩的嘴唇动了动，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了句：好好照顾晔儿和萱儿……” 赵元灏终于哽咽着落了泪。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面临着这样的生离死别，谁还能维持平日的镇静？ 晔哥儿和萱姐儿一起扑到了床边，呜呜的哭了起来。 一屋子的人眼眶都湿润了。 宁氏哭的最是厉害，口中不停的念叨着：我可怜的女儿啊……” 萧婉君是萧允和宁氏最最疼爱的长女，也是萧允和宁氏的骄傲。从当年嫁入镇远王府的那一天开始，再到后来做上了世子妃，萧婉君一直是萧家的骄傲。 谁能想到她会在芳华正茂的二十几岁便遇到这样的意外？ 萧婉君的意识早已模糊，只有脑中残存着一丝清明。人在弥留之际，最最放心最最牵挂的事情便浮上了心头…… 萧婉君费力的睁开双眼，在屋子里搜索着。不知怎么的，她就是知道，沈宜晴一定也来了 然后，她终于发现了站在沈宜芳身边的那抹熟悉的身影。 萧婉君的嘴唇动了动，手臂无力的抬起，又轻轻的落回了床边。 赵元灏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无声落泪的沈宜晴便映入了眼帘，心里顿时颤了一颤，凑到萧婉君的耳边低声问道：婉君，你想和她说话吗？” 萧婉君轻轻的点头。这样轻微的动作对她来说，都极其的困难。 赵元灏深呼吸一口气，擦了眼边的泪水，轻声喊道：晴表妹，你过来，婉君有话要和你说。” 沈宜晴丝毫不觉意外，在众人讶然不解的目光中缓缓的走到了床边，然后静静的蹲下身子，平视着萧婉君。 那支刺目的利箭下，殷红的鲜血早已染红了萧婉君的衣襟，被褥上也是血花点点。 萧婉君的脸上浮起一抹凄凉的微笑，如同凋零的鲜花般绽放最后一抹丽色，却是那么的凄艳，令人不忍目睹。 沈宜晴死死的咬住嘴唇，将泪水全部咽了获取，轻轻的问道：表嫂，你有什么话要交代我么？” 萧婉君的眼中掠过一丝软弱和哀求，也不说话，只这么看着沈宜晴。 主仆多年，极有默契。沈宜晴几乎立刻看懂了萧婉君眼中的询问之意。到了这一刻，萧婉君居然还在惦记着她的真正身份…… 怎么办？她到底该不该回答萧婉君最后的这个问题？ 到了这一刻，她完全可以矢口否认，理都不理萧婉君的哀求。就让萧婉君带着最后的遗憾和疑惑离开人间…… 只是，她怎么能忍心这么做？ 纵然萧婉君待她心狠手辣，纵然萧婉君满腹心计抢走了她的孩子。可是，若不是萧婉君奋不顾身的为晔哥儿挡了这一箭，如今躺在这儿的，就是晔哥儿了。 只冲着这一点，过往的一切恩怨她都不再耿耿于怀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人之将死，其鸣也哀。还是让萧婉君安心的走吧 沈宜晴定定的看着萧婉君，轻轻的点了点头。 看着她这个细微的动作，萧婉君黯淡的眼底，忽的闪出一丝光亮，然后脸颊隐隐的发出潮红，竟是陡然变的有精神了。 困扰了她几年的问题，今日终于有了答案。她果然就是若云…… 沈宜晴看着萧婉君，心里却是一颤，萧婉君竟已到了回光返照的时候。只怕熬过这一刻，就要一命归西了…… 萧婉君看着沈宜晴，费力的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沈宜晴的面颊。微弱的说道：对不起……” 两行热泪瞬间涌了出来，迅速的模糊了沈宜晴的眼帘。 这一句对不起，她足足等了六年了。本以为今生都不会听到的话语，却在此时突如其来的摆在了她的眼前。 她心里的酸楚和唏嘘又有谁人能懂？ 萧婉君的那句对不起，声音极其微弱，被晔哥儿萱姐儿的哭闹声掩住了。没有人留意，只有坐在床边的赵元灏听见了。 赵元灏身子一颤，自然而然的看向沈宜晴。 那张素净美丽的俏脸挂满了泪珠，一双盈盈的双眸里满是哀戚和难过，眼中只有即将凋零的萧婉君，再无旁人。 如果她不是若云，又怎会如此的悲伤哀恸？ 赵元灏此刻无暇深思，又转而看向萧婉君。这个陪伴了他多年的女子，温柔贤惠，善解人意，最得他的欢心。纵然在后来隐约知道了她并不如表面那般温柔，可他早已习惯了她的陪伴。并不想深究那些埋藏在黑幕下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后院里的女人，有谁是真正双手干净的？表面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女人，真正心狠起来，都是极其厉害的。他生长在王府，对女人之间的争斗早看多了。 不说别人，就说生母芷容吧她真的是得病身亡的吗？这其中，只怕少不了嫡母沈湘的“功劳”吧 可就算知道了，他又能怎么样？一切都只是猜想，根本找不出任何确切的证据来追查当年的真相。再者，就算查出了真相，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沈湘依然是镇远王府的王妃，他也依然是世子。 年复一年的长大之后，他依旧恭恭敬敬的喊沈湘母亲，只不过，言谈举止总少了份亲昵。 萧婉君当年做的那么干脆狠绝，只怕也是看到他和沈湘并不特别亲密才会生出那样的心思来吧与其等将来孩子知道生母之后和嫡母疏远，还不如一开始便夺走孩子…… 谁又能想到，在六年之后，她会为了护着这个孩子死在箭下？ 冥冥之中，似有天意。萧婉君终于为当年的心狠手辣付出了代价 赵元灏不愿再多想，轻轻的握住了萧婉君的手，低声喊了声：婉君，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萧婉君的手指动了动，却已没了力气。说出口的话也断断续续支离破碎。赵元灏俯身将耳朵贴到了她的唇边，才能听到萧婉君的低语：对不起……我要先走一步了……” 赵元灏鼻子一酸，眼泪又落了下来。 萧婉君费力的转头，看了沈宜晴一眼。 沈宜晴用袖子胡乱的擦了眼泪，也俯身贴到了萧婉君的唇边。 萧婉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的抓住沈宜晴的手，断断续续的说道：对不起……若云……现在……我将晔哥儿还给你……还有萱儿……你好好的照顾他们……你答应我……” 沈宜晴的手颤了一颤，这样的临死托孤，分明是别有深意，她怎么能答应？ 她和齐箫心心相印，已经定了终身。不久就将嫁入齐家，和齐箫过上甜蜜恩爱的小日子。她若是此刻答应了萧婉君的请求，岂不是变相的应了要做赵元灏的续弦么？ 赵元灏离的最近，自然也听到了萧婉君的话语，心里狠狠的纠痛起来。却带着一丝不自觉的紧张和希冀看了沈宜晴一眼。 萧婉君的脸色渐渐灰白，隐隐的透出死气，可是却迟迟的没有咽气，只这么哀求的看着沈宜晴。 难道，她真的要看着萧婉君死不瞑目吗？ 沈宜晴狠狠心，咬牙点头应了：好，我答应你。你安心的去吧” 萧婉君眼里的最后一丝光亮终于熄灭了，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手无力的垂了下去。 第四百一十二章 哀恸不已 沈宜晴记不得自己哭了多久。往昔的所有恩怨都已随风远去，她和萧婉君的恩怨纠葛也真正的烟消云散了。 看着萧婉君这么死在自己的眼前，她并没有痛快淋漓的感觉，反而是痛彻心扉的疼痛。 周围的人在说什么做什么，她一律不知道，却是晔哥儿哭的通红的小脸。晔哥儿抽抽噎噎的说道：都是我……都怪我……母亲要不是为我挡了那一箭，也不会死了……” 沈宜晴心里狠狠的纠痛了，哽咽着安抚了晔哥儿几句：晔哥儿，这怎么能怪你。你不用如此自责。不然，你母亲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的。” 晔哥儿却还是固执的重复着：就是怪我，母亲要是不为我挡那一箭，就不会死了。” 沈宜晴心里狠狠的纠痛了，哽咽着安抚了晔哥儿几句：晔哥儿，这怎么能怪你。你不用如此自责。不然，你母亲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的。” 晔哥儿却还是固执的重复着：就是怪我，母亲要是不为我挡那一箭，就不会死了。” 沈宜晴擦了眼泪，认真的说道：晔哥儿，你母亲用自己的性命换了你的这条命。你今后更要好好的活下去，才不枉她救了你。你说对不对？” 晔哥儿的眼早已哭的红肿，有些茫然的听着，也不知到底听进了多少。 沈宜晴心里隐隐作痛，忍不住轻轻的搂住了晔哥儿。 虽然这么想有些自私，可她真的很庆幸，在那样关键的时候，萧婉君为晔哥儿挡下了那致命的一箭。 幸好，晔哥儿安然无恙 萧婉君对她做过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她已经用自己的性命偿还了一切 晔哥儿紧紧的依偎在沈宜晴的怀中，双手不自觉的抓着她的胳膊，眼眸里满是仓惶：小姑姑，我以后就没有母亲了……” 是啊，对晔哥儿来说，萧婉君就是他的亲生母亲。又是为了救他而死。对晔哥儿来说，这一切都是莫大的痛楚啊这样沉重的心情，让一个六岁的男孩子该怎么承受？ 沈宜晴的鼻子酸酸的，柔声安抚道：晔哥儿别担心，还有很多人疼你的。” 晔哥儿可怜兮兮的点点头，可双手却越发的用力的攥紧了沈宜晴的胳膊，弄疼了沈宜晴而不自知。 沈宜晴哪里还顾得上计较这些，愈发爱怜的搂紧了晔哥儿。似乎这样便能给他一点温暖。 萱姐儿年龄小，早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了，一直抽抽噎噎的哭着。周围的大人们都忙成了一团，一时也没人顾得上她。 沈宜晴轻声喊道：萱姐儿，来，到小姑姑这儿来。” 萱姐儿边哭边挪了过来，也扑进了沈宜晴的怀里，和晔哥儿一起哭了起来。 沈宜晴紧紧的搂着哀哀哭泣的两个孩子，心里无比的酸楚。 萧婉君费劲心思抢来了一儿一女，如今却早早的撒手人寰。晔哥儿和萱姐儿如今都成了没了母亲的孩子了…… 沈宜芳站在一旁，不停的擦拭着眼泪，哽咽着说道：这也太意外太突然了。表嫂这么一去，今后这两个孩子该怎么办才好。” 过了这段日子，赵元灏必然要再续弦。就算那个女子再宽容大度，又怎么可能将晔哥儿和萱姐儿视若己出的爱怜呵护？ 沈宜晴咬着嘴唇，不知想到了什么，身子轻轻颤了一颤，却是一言未发。 沈宜芳不知沈宜晴心里的波涛汹涌，径自哀叹了几句。 沈宜晴一直默默的听着，双手不自觉的搂紧了怀中的一双孩子。 是啊，她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孩子们受苦？就算锦衣玉食生活无忧，可缺少了母爱的孩子，又怎么能活的幸福开心？ 周围的人都在忙碌着，一时也无人留意到这个角落。沈宜晴就这么默默的抱着两个孩子，时不时的温柔低语安抚几句。 晔哥儿含着眼泪哽咽着哀求道：小姑姑，我好害怕，你别走，陪着我好不好。” 沈宜晴的心狠狠的一痛，点点头应了，心里却知道，自己必然又要失言了。 她是云英未嫁的闺阁少女，这么待在镇远王府又算怎么回事？她必然是要随着沈宜芳一起回去的。 对不起，晔哥儿，我总是对你失言…… 待到了天黑时分，刘氏一行人才回转。 一路上个个都是面色沉重，没人有说话的心情。沈宜芳今日心情过于激动，愈发的显得疲惫，懒懒的靠在沈宜晴的肩膀上，一脸的倦容。 沈宜晴勉强振作起精神，低声问道：二姐，你是不是觉得很累？” 沈宜芳苦笑一声，轻轻点了点头。不仅是身子累，更是心累吧眼睁睁的看着熟悉的人在芳华正茂大好年华这么陨落凋零，心里的那份酸楚和难过就别提了。 沈宜晴想找出些话语来安慰沈宜芳，却发现脑子里空空荡荡的，竟是一个字都想不出来，也忍不住深深的叹了口气。 赵元朗早已留意到了沈宜芳的倦怠，忍了半天终于还是没忍住，关切的凑了过来轻声问道：芳儿，你别太过烦心了。表嫂出了这样的意外，我们都觉得很难过。只不过逝者已逝，再悲恸也无济于事。你得先顾好自己的身子。” 沈宜芳抿着嘴唇，轻轻的点头应了。 赵元朗心疼的叹口气，伸出手臂揽住了沈宜芳的肩膀。沈宜芳虽然不惯在人前和赵元朗如此的亲近，可今日受到的刺激实在太多，早已疲累不堪，连羞涩的力气都没有，就这么躺在赵元朗的怀中闭上双眼休息起来，不到片刻，竟是睡着了。 下了马车之后，赵元朗细心的抱起沈宜芳，就这么一路走了过来。 刘氏看不得儿子如此的疼惜媳妇，却也不便说什么，瞄了一眼便领着赵明珠走了。 沈宜晴默默的跟在赵元朗的身后，待进了沈宜芳的院子之后，便回了自己的屋子，怔怔的坐在床边发呆。 许妈妈凑上前来，关切的说道：小姐，你还没吃晚饭，老奴这就去厨房……” 沈宜晴哪里还有心情吃饭，无力的挥挥手：不用了，我想一个人待会儿，许妈妈，你先出去吧” 许妈妈担忧的看了沈宜晴一眼，悄然叹口气，便出了屋子。 兰初和采梅立刻迎了上来，低声问道：许妈妈，小姐怎么样了？” 许妈妈叹口气，摇了摇头：小姐连说话的心情都没有。”那眼底深藏着的悲哀和痛苦，令人看了心底一阵恻然。 采梅有些疑惑的嘟哝道：真是好生奇怪，小姐和世子妃素来不太和睦，以前还闹过一些不愉快。可世子妃今日出了意外而亡，小姐倒是比谁都伤心呢” 兰初也点头附和道：是啊，小姐的心肠也太软了。”说句不中听的，世子妃死了，跟小姐压根没什么关系，没必要这么伤心难过吧 许妈妈瞪了两个丫鬟一眼：不得胡说你们两个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竟然敢在背后乱嚼舌头议论主子，再多嘴，我就罚了你们两人半年的月钱。”语气异常的严厉。 采梅兰初齐齐噤声，果然不敢再多舌。许妈妈素来最护着小姐，从来容不得有人在背地里说三道四。她们两个今日可真是忘形了。还是赶快闭嘴为好 呵斥了两个多嘴的丫鬟之后，许妈妈微微皱起了眉头，不自觉的看向关的紧紧的屋门。 说起来，她也觉得小姐今天的表现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小姐素日和世子妃几乎没有来往，更曾因为三年前落水一事有过心结。如今世子妃出了意外身亡，小姐这么的伤心难过又是为何？ 此刻的沈宜晴，却是静静的坐在床边。尘封已久的往事忽的一件一件的浮现在眼前。 八岁那年，那个漂亮高贵的女孩子笑眯眯的说着：好了，把她留下吧我很喜欢她”她受宠若惊欣喜若狂的看着那个女孩，从此忠心相随。 十岁那年，她终于得以贴身伺候，无比的欢喜。从此和萧婉君朝夕相伴，再无片刻分离。 再后来，她随着萧婉君出入大小场合，直到陪伴着萧婉君嫁入王府。 再后来，萧婉君一直无所出，低声软语的和她商议着“jfshz”一事。她二话没说便点头应了，心里从无他念。 一直到临死前的那一刻，她都没有想到萧婉君会对忠心耿耿的自己下那样的毒手…… 往日想来刻骨铭心的疼痛，现在却变的那般淡然。唯一深深印在她脑海的，却是萧婉君临死前的那句低语：对不起……” 不，我不要你说对不起。我并不想看着你死。纵然我曾那么的恨过你，可是现在的我已抛开了过往的一切获得了新生，我只想远远的看着你好好的活下去啊…… 沈宜晴终于低低的哭了起来，眼泪肆意的奔涌着，模糊了视线。 到了这一刻，她才知道，萧婉君从未在她的生活里真正离开过。 她坚强勇敢的面对所有困境，她努力挣扎着要活的更好。其实是想让萧婉君更加的懊恼后悔曾那样的对待过自己吧 只不过，她从未对自己承认过这一点。 萧婉君就这么走了，留下了晔哥儿和萱姐儿，留下了孤单的赵元灏，还留下了一直站的远远的她… 破茧成蝶 第四百一十三章好言相劝 萧婉君年纪轻轻便出了意外身亡，按俗礼来说，丧事不宜大操大办。因此，沈湘尽量一切从简，只通知了来往密切关系极好的亲朋好友。 齐氏得了消息，立刻吩咐备马车去镇远王府。沈霖自然也一起去了。 灵堂布置在萧婉君的院子里，晔哥儿和萱姐儿都穿了一身孝服，站在厚重的棺材前，哭哭啼啼的好生可怜。 齐氏看了一眼，便惋惜的叹道：“只可怜了这两个孩子了。” 沈霖也重重的叹口气，走到沈湘身边，低声安抚了几句。沈湘昨天一夜都未合眼，面容愈发显得憔悴，却强自撑着招呼来客。 赵元灏痛失爱妻，早没了说话的力气和心情。在来来往往的客人面前不便落泪痛哭，可他一脸的哀伤难过，却比落泪更令人心酸。 齐氏忍不住上前安抚了几句，赵元灏却也没什么反应，只缓缓的点了点头。 正在此时，南王府的人也都来了。 齐氏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忙迎了过去，先是低声和刘氏寒暄了几句，然后便站到了沈宜芳的面前，上下打量了沈宜芳两眼。爱怜的拉起了沈宜芳的手叮嘱道：“芳儿，你现在怀着身孕，切记情绪太过波动。” 出了这样的事情，沈宜芳不来不合适。只是来了，也得小心些，不能太过哀伤伤了身体啊 沈宜芳轻轻点头：“母亲尽管放心，我会注意的。” 齐氏嗯了一声，又看了面色苍白不掩憔悴的沈宜晴一眼，心里暗暗奇怪。别人伤心难过倒也罢了，晴姐儿和萧婉君素来不和睦，怎么倒像是狠狠哭过了一般？ 碍于周围人多，齐氏也不好多问，只瞄了沈宜晴两眼，便移开了目光。 沈宜晴自从进了灵堂之后，目光却一直在那口厚重的棺材上流连。 萧婉君就躺在里面…… 曾鲜活怒放的生命，就这么黯然凋零了…… 当目光移到晔哥儿的身上时，沈宜晴的心更是颤了一下。只一夜工夫，晔哥儿就像长大了许多似的，脸上满是悲伤和难过，犹带稚气的小脸，早已哭的满脸通红煞是惹人怜爱。 沈宜晴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轻轻的喊了声：“晔哥儿” 晔哥儿早哭的没了力气，又一直没吃什么东西，反应很迟钝，愣了片刻才呆呆的看了过来：“小姑姑……” 沈宜晴生生的克制住了落泪的冲动，努力挤出最最温柔的声音：“晔哥儿，你要好好的照顾妹妹，听见了么？” 晔哥儿怔怔的想了会儿，才用力的点头：“嗯，我一定会照顾萱妹妹的。”说着，伸出胳膊搂住了身旁的萱姐儿。 沈宜晴心里酸涩的难以形容，也不知该怎么安抚刚失了母亲的晔哥儿，悄然移开了视线，很自然的落在了站在一旁的赵元灏身上。 赵元灏也是一夜未眠，俊美的脸上满是沧桑落寞，眼底流露出无比的哀恸。虽然一言未发，可那僵直的身影却比透露出凄清与悲凉。 沈宜晴犹豫了片刻，才缓缓的走近两步，轻声的安抚道：“表哥，表嫂出了这样的意外，大家伙儿都很伤心。表哥自然更难过。只是逝者已逝，活着的人总要好好的活下去。表哥要好好的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 那甜美悦耳的声音如此的熟悉，总算勾起了赵元灏的反应。 赵元灏茫然的眼神总算有了些焦距，在沈宜晴的俏脸上游移了半晌，忽的问道：“她就这么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沈宜晴的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赵元灏恍若未见，眼神定定的落在了棺木上，低低的说着：“都怪我，竟然只带了这么几个护卫就出行……”若是多带些武功高强的护卫，萧婉君定然不会遭此意外了。 沈宜晴哽咽着安慰道：“表哥，这怎么能怪你。谁也不想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一切都只是意外罢了。” 赵元灏只一个劲儿的喃喃自责：“不，都怪我自作主张。昨天她本不想出去的，是我说想出去散心，她才欣然点头同意了。她总是这样，做什么都只想让我高兴……” 因为是临时起意，所以只带了几个护卫便出发了。萧婉君倒是开玩笑的打趣了一句：“世子爷，今天妾身的安危可就托付给你了。” 谁也没曾想，这样一句戏言竟然一语中的。他们竟然真的遇上了一伙胆大包天的匪徒。赵元灏领着几个护卫和匪徒缠斗不休，只留了一个武功最高强的护卫守在马车边。那伙匪徒见遇上了高手，已萌生退意，边打边跑。 就在赵元灏悄悄松口气之际，一个箭法高超的匪徒在临走前竟然冲马车方向射了一箭。赵元灏救之不及，眼睁睁的看着那支利箭穿透了马车车窗的空隙。然后，一声女子的惨叫声便响了起来…… 赵元灏痛苦的闭上双眼，一滴眼泪缓缓的自眼角滑落。 朝夕相处十年，他从没想过萧婉君在他的心中是何等的重要。此刻，他终于知道了，却是已经迟了…… 沈宜晴默默的陪着落了眼泪，心里越发的酸涩了。 “四妹”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却是沈宜芳过来了。 沈宜芳怜惜的看了低头垂泪的沈宜晴一眼，轻声安抚道：“你也别太伤心了。”灵堂里的人越来越多了，沈宜晴站在这儿流泪可不太妥当啊 沈宜晴听懂了沈宜芳的暗示，深呼吸口气，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泪痕。 沈宜芳这才看向赵元灏，好言宽慰了几句。 赵元灏今天不知听了多少类似的安抚，早已麻木的没了感觉一般，只点了点头，却是一句话都不肯再说了。 赵元朗和赵元灏比较熟络，也凑了过来安慰一番。 沈宜芳趁机扯了沈宜晴出了灵堂，到了隔壁空着的客房里说起了悄悄话：“四妹，你这是怎么了？我记得，你和表嫂一直不太对盘。她出了意外身亡，你不至于如此的伤心难过吧” 沈宜晴默然了片刻，才轻声应道：“我和表嫂……确实不算谈得来。不过，到底也是熟悉的。看着她就这么去了，我心里真是难受的很……” 沈宜芳意味深长的看了沈宜晴一眼：“表嫂出了意外，我也很难过。”相较之下，沈宜晴表现出来的，可不仅仅是失去亲朋的难过了这让自以为深知沈宜晴脾气的沈宜芳，怎能不惊讶？ 沈宜晴也不知该用什么借口搪塞过去，咬着嘴唇不吭声了。 沈宜芳沉吟了片刻，试探着问道：“昨天表嫂临走之前，到底在你耳边说了什么？” 萧婉君临终之前，只先后对赵元灏和沈宜晴说了句话便撒手人寰。当时屋子里的众人可都看在了眼中，满心疑窦的可不止是沈宜芳。 沈宜晴自然不可能说实话，却也不想编造谎言欺瞒她，依旧沉默着。 沈宜芳似是料到沈宜晴不会轻易说实话一般，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昨天回去之后，想了好久，倒是想出了一个可能来。这儿只我们姐妹两个，我便直言了。四妹，表嫂是不是想将晔哥儿和萱姐儿还有表哥都托付给你？” 沈宜晴哑然，怔怔的看着沈宜芳。 什么时候沈宜芳变的如此敏锐了？居然一猜即中…… 沈宜芳看着她这副样子，自然明白自己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忍不住重重的叹了口气：“四妹，你可千万别犯糊涂。你可是已经定了亲事的，万万不能再有什么变故。且不说齐箫待你情深意重，就算是你想悔婚，父亲母亲也定然不会同意的。”事关齐家沈家的颜面，哪能容得沈宜晴任性妄为。 沈宜晴没有说话，只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宜芳又接着说道：“再说了，表哥人虽不错，可已经娶妻生子在前。你若是再嫁给他，只能做个继室罢了，还得当两个孩子的后母。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你还是快些避嫌为好。” 她能猜出的事实，只怕沈湘宁氏刘氏等人更是早已了然于心了。 沈宜晴依旧不肯抬头说话，只一个劲儿的看着地面。 沈宜芳很是着急的跺了跺脚：“你这个傻丫头，我说的话，你倒是听见了没有？今儿个你来了一趟，也算圆了场面。今后可千万别傻愣愣的到镇远王府来了。不然，等流言蜚语传了出去，你还怎么做人？” 半晌，沈宜晴才抬起头来，轻轻的说道：“二姐，你说的我都懂……” 她对赵元灏早没了当年的恋慕之情，也没有做人继室和后母的嗜好。只是……她又怎么忍心看着晔哥儿孤苦无依？ 晔哥儿故作坚强勇敢的小脸在沈宜晴的脑海中不停的晃动着。沈宜晴心底最深最柔软的痛楚便这么浮上了心头。 自打晔哥儿出生的那天起，她就永远的失去了做他**的资格。重生之后，她也只能远远的看着，默默的期盼着他能过的好，便于愿已足。 可现在，萧婉君就这么去了。晔哥儿没了母亲，不知多么的彷徨无助痛苦。她怎么能割舍得下晔哥儿啊…… 破茧成蝶 第四百一十四章左右为难 沈宜芳听出她的话中之意，脸色为之一变，一把攥住了沈宜晴的手：“四妹，你该不会真的生出了这份心思吧” 沈宜晴苦笑一声，长长的叹息：“我也不知道……” 她舍不得晔哥儿，可又怎么忍心割舍和齐箫的真情挚爱？ 她的心似被生生的扯成了两截，舍掉哪一个都是那么的痛苦，偏偏这两个根本不可能兼而得之…… 她到底该怎么办？ 沈宜芳皱着眉头沉声说道：“我真心劝你一句，还是打消这份心思吧我知道你素来喜欢晔哥儿，可他到底是表嫂亲生的，将来怎么可能和你真心亲近。” 沈宜晴的心里苦涩之极，却是没法子让沈宜芳明白自己的苦楚。晔哥儿明明是她亲生的孩子啊…... 若不是为了晔哥儿，她现在也不会如此的痛苦了。 见沈宜晴咬着嘴唇不出声，沈宜芳又着急又无奈，反复的叮嘱道：“总之，你什么也别多想了。今天过后，你就回沈家去好好待着。为自己亲手备些嫁妆，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沈宜晴眼眶湿润了，轻轻点了点头。不管她今后做何打算，此刻沈宜芳的苦口婆心，足以让她感动不已。 若不是真心为她着想，沈宜芳也不会着急成这个样子了。 见沈宜晴点头，沈宜芳总算悄然松了口气。两人也不便在这里躲的太久，一起携手出了屋子。 被沈宜芳劝说了一大通之后，沈宜晴也收敛了一些，并未一直待在晔哥儿的身边。目光却时不时的在晔哥儿身上流连。 待到了应该离府之际，晔哥儿忽的跑到了沈宜晴的面前，可怜兮兮的抬起头，黑白分明的大眼里泪花隐隐闪动：“小姑姑，你还会来看我吗？” 站在一旁的沈宜芳不停的冲沈宜晴使眼色，暗示她千万不要随便许诺。周围这么多人可都在看着这边呢，说话可要谨慎小心啊 沈宜晴的心被狠狠的纠痛了，面对着晔哥儿那双满含期盼的眼眸，拒绝的话语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嘴唇动了动，终于挤出几个字来：“嗯，我一定会来看你的。” 晔哥儿哭了一整天，终于有了一抹笑容，念念不舍的拉着沈宜晴的手。 沈宜芳听的一肚子着急窝火，却也不便在晔哥儿的面前说什么难听话，故意咳嗽一声说道：“四妹，我们该启程回去了。” 沈宜晴默默的点头，临走前，忍不住俯下身子，柔声叮嘱道：“晔哥儿，你要好好的保重，按时吃饭睡觉，照顾好萱姐儿，听见了么？” 晔哥儿像个小大人似的点点头：“小姑姑你放心，我是哥哥，一定会照顾妹妹的。” 沈宜晴拼命将到了眼角边的泪水又逼了回去，终于随着沈宜芳一起离开了。 待回到南王府之后，刘氏便吩咐厨房做些热乎的饭菜，几人围着桌子坐下，草草的吃了几口，便都没了胃口。 刘氏长长的叹了口气：“婉君也真是个命薄的，才二十多岁便这么撒手走了。也不知晔哥儿和萱姐儿将来会怎么样……”赵元灏年纪正轻，将来必然要续弦。后娶进门的女子再生了儿女的话，又岂会对晔哥儿和萱姐儿视若己出？ 赵明珠不以为然的说道：“晔哥儿的小世子之位，自然谁也抢不去的。”就算赵元灏将来再添了儿子，也不如晔哥儿的身份尊贵。 刘氏轻哼一声：“这种事情谁能说的准。”后院的女人为了争宠稳固自己的地位，什么样的法子使不出来。莫说是个几岁的孩子，就算是活生生的大人，也能莫名其妙的就出了“意外”呢 沈宜晴听的心惊肉跳，手在袖子中颤了一颤。一颗心直直的沉了下去。萧婉君死的太过突然，她之前一直沉浸在难过哀伤中，一时竟是没有想到这些。 萧婉君固然心狠手辣心计深沉，可也一直是晔哥儿的保护伞。如今萧婉君一死，晔哥儿便没有了嫡母的庇佑，将来在镇远王府还能过的安稳么？ 一只手悄然伸了过来，握住了沈宜晴冰凉的手。 沈宜晴立刻回过神来，看向身边的沈宜芳，无声的表示谢意。 沈宜芳微微摇头。自家姐妹，这么客气做什么。不过，你可得留心些，不要被她们看出了异样。 沈宜晴眨眨眼睛，表示自己知道了。 就在姐妹两个眉来眼去的交流之际，刘氏忽的看了过来，试探的问道：“亲家小姐，请恕我冒昧多嘴问一句，昨天婉君临死之前在你耳边是不是交代了什么？” 萧婉君弥留之际的举动，各人都看在了眼底。刘氏等人都是精明世故的，谁能看不出其中的蹊跷？ 沈宜芳的一颗心高高的提了起来，略有些紧张的看了沈宜晴一眼。这个问题可得好好的应付过去才行，大家都眼睁睁的看着萧婉君在临走之前对沈宜晴说了最后一句话的。 沈宜晴力持镇定，低声应道：“表嫂到了那个时候，神智已经不清，我根本听不到她说了什么。只是胡乱应了，好让她安心上路罢了。” 刘氏一愣，却也不好再追问下去，讪讪的笑了笑便住了嘴。 沈宜芳心里却是一喜，四妹果然伶俐，这么应对，简直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啊 赵明珠似笑非笑的瞄了沈宜晴一眼，若有所指的暗示道：“四妹妹，堂嫂最最放心的不下的，自然是元灏堂兄和两个孩子。怎的到了闭眼之前，非拉着你说了最后一句话？该不会是有什么心思吧”哼，真当人都是傻子么？萧婉君的举动代表着什么谁能看不出来？ 沈宜晴故作惋惜的叹道：“只可惜表嫂还没说清楚就这么走了真是遗憾之极” 赵明珠满肚子冷嘲热讽的话就这么闷在了肚子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悻悻的扭过了头去，不再说话。 沈宜芳咳嗽一声，打破了尴尬凝滞的气氛：“时候不早了，我和四妹就先告退了。”说着，扯着沈宜晴便站了起来。赵元朗也跟着起身，一起走了。 刘氏看着他们三个走出了屋子，不自觉的冷哼了一声。 赵明珠低声嘟哝着：“沈宜晴刚才根本就是睁眼说瞎话，表嫂临走之前，一定和她说了什么。” 刘氏淡淡的应道：“好了，不管说了什么，只要沈宜晴不肯承认，就是什么都没有。我们也别多事了，等着瞧热闹就是了。” 赵明珠幸灾乐祸的笑着点了点头。沈宜晴啊沈宜晴，齐箫待你如此，你该不会真的要“节外生枝”辜负了齐箫的一片心意吧 沈宜芳本想拉着沈宜晴说几句悄悄话，碍着赵元朗也在不好说什么。眼睁睁的看着沈宜晴回了屋子休息。心里悄然叹了口气。 赵元朗似看出她在为什么烦忧似的，忽的来了一句：“芳儿，你放心，四妹是个聪明人，不会做傻事的。”虽然说的含蓄，可从话音来看，分明是若有所指。 沈宜芳哑然了片刻，不自觉的看向赵元朗。 赵元朗索性又说的直白了一些：“堂兄相貌堂堂，又是镇远王府的世子，年纪轻轻却位高权重，确实令姑娘家心动。不过，到底曾娶过妻生过子。再嫁给他，只能做继室。哪里比得上嫁到齐家做正室。再说了，齐箫和四妹感情这么好，四妹怎么可能舍了齐箫而就堂兄？” 这番话入情入理，沈宜芳不由得连连点头。 只是，沈宜晴这两天的表现实在太过反常，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冷静自持和理智。沈宜芳自认为了解沈宜晴，可到了此刻，还真是无法猜透她的心思呢 沈宜芳正胡思乱想着，忽的又听到赵元朗意味深长的来了句：“不过……” “不过什么？”沈宜芳疑惑的接口问道。 赵元朗笑了笑：“堂兄似乎对四妹也颇有好感。” 沈宜芳一愣，眼光晃过赵元灏那张冷凝英挺的面孔，自然而然的出言反驳：“不可能。四妹才十四岁，平日里很少出来走动，和表哥见面极少。表哥怎么可能对她有好感？” 自从那次在镇远王府和萧婉君一起落水之后，沈宜晴整整三年未踏足镇远王府一步，不但和萧婉君从无来往，也没有见过赵元灏。这一切，沈宜芳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赵元朗轻笑一声，并不多辩驳，只说道：“我比你了解男人。” 一个男人对一个少女是否在意，只看眼神就知道了。只要有沈宜晴在的场合，赵元灏的眼神便不自觉的看了过去，看似平静的眼底却隐隐的涌动着波涛。这不是喜欢又是什么？ 沈宜芳彻底愣住了，仔细的回想了片刻，这才发现赵元朗说的不无道理。 只要四妹一出现，表哥赵元灏就频频的注目。偶尔有交谈的机会，表哥更是从不放过。对一个成年男子来说，若不是对一个少女有了好感，又怎么可能如此的在意？ 这一切，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沈宜芳蹙着眉头，深深的疑惑不解，打定主意，明天一定要好好“拷问”沈宜晴一番。 破茧成蝶 第四百一十五章 齐氏怒斥 只可惜，沈宜芳却是没有机会再盘问沈宜晴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沈宜晴便来辞行，打算回沈府。 当着刘氏等人的面，沈宜芳只得将满心的疑问都咽回了肚子里。依依不舍的拉着沈宜晴的手，叮嘱道：“四妹，你此次回去，安心的为自己备些嫁妆，别再为琐事操心了。” 沈宜芳的暗示，沈宜晴自是一听即懂，挤出一丝笑容应道：“二姐，你好好的休养身子，别总是为我忧心。”却是避重就轻，根本没有真正答应了沈宜芳。 沈宜芳眉头一蹙，正待说什么，就见沈宜晴收敛了笑容，端正的给刘氏行礼道别，然后领着丫鬟婆子们上了马车。自始至终，沈宜芳再也没有了和沈宜晴单独说话的机会。 沈宜芳心里又急又气，姐妹相处多年，她如何能看不出沈宜晴的闪躲？分明是故意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嘛 马车走出老远，沈宜芳兀自沉着脸站在原地生着闷气。 赵元朗一直陪在旁边，柔声劝道：“好了，四妹已经回去了，有岳丈岳母在，不会容她胡来的。你就别跟着操这份心了。” 沈宜芳轻哼一声：“这个没良心的丫头，我以后再也不管她的闲事了。”俏脸依旧绷的紧紧的。 赵元朗看她这副赌气的可爱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好好，不管不管，随她怎么折腾好了。” 孰料，沈宜芳立刻瞪了过来：“你当然说的轻巧，到底不是你的亲妹妹，你站在一旁看热闹就是了。”她抱怨四妹可以，可容不得别人说四妹的一句不是。 赵元朗颇为无辜的摸摸鼻子，女人啊，果然都擅长无理取闹迁怒于人。他不过是顺着她的话音往下说罢了，怎么又怪到他头上来了？ 听说怀有身孕的女子都是喜怒无常的，他也别和她闹口舌之争了，还是多让着她一点好了。 想及此，赵元朗连忙笑着哄了几句，总算把心情郁闷的沈宜芳哄进了府里去。 而沈宜晴，此刻正坐在马车上，脸上一丝笑容都无，紧紧的抿着嘴唇想着心事。 昨夜辗转难眠，脑子里被齐箫和晔哥儿两个人塞的满满的。一会儿这个占了上风，一会儿那个又占据了她的思绪。想了一整夜，却依旧没有个结果。到了此刻，脑子里依旧是一片纷乱…… 许妈妈虽然没亲眼见到萧婉君临终时的那一幕，可这两日也听到了些风言风语，忍不住低声叮嘱道：“小姐，此次回去，若是太太问起那一日的事情来，你可要小心应付才是。” 萧婉君临死之前到底对沈宜晴说了些什么，只有沈宜晴自己知道。可也堵不住别人的胡乱猜测流言蜚语。齐氏若有耳闻，必定要问个究竟。 沈宜晴默然了片刻，轻声应道：“你们放心，我会好生应付的。” 许妈妈看着脸色阴郁的沈宜晴，欲言又止。小姐心思细腻，又聪慧伶俐，就算遇到什么窘境也能安然应付过去。只是，小姐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她却是一点都捉摸不透啊 兰初性子内敛，采梅却是快言快语，忍不住嘟哝了一句：“世子妃也真是的，临死之前还要祸害我们小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萧婉君在沈宜晴的耳边低语了最后一句撒手离开人世。这让周围的人会怎么想？ 小姐可是已经定了亲的，这么一来，难免要传出些风言风语了。 沈宜晴无心说话，只瞄了采梅一眼。采梅立刻闭了嘴，不敢再多说，悄悄的和兰初交换了个眼色，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担忧。 小姐和表少爷历经千辛万苦才结下了姻缘，可万万不能再起什么波澜了。 刚一回沈府，还没等坐下喝口茶，齐氏果然立刻派人过来召了沈宜晴去说话。 沈宜晴早有心里准备，默默的跟在秋水身后一起到了齐氏的院子里。 齐氏正坐在厅堂里，随手翻动着府里支出的账本，见沈宜晴来了，漫不经心的吩咐道：“晴姐儿，你到我这儿来。秋水，你到门外去候着。” 秋水机灵的退了出去，将门关好。 沈宜晴深呼吸口气，走到了齐氏面前。 齐氏放下账本，定定的看着沈宜晴，脸上毫无笑容，目光锐利，不怒而威。如果换个人，只怕在这样的威压下，早就小腿肚子发软了。 沈宜晴静静的站着，垂着头，一言未发。 半晌，齐氏才淡淡的问道：“我要问你话，你给我老老实实的道来，一个字都不得隐瞒。你告诉我，婉君临死之前，究竟在你耳边说了什么？” 果然第一句便是问这些。 沈宜晴低低的应道：“回禀母亲，表嫂那个时候已到了弥留之际，神智并不清醒，说话断断续续颠三倒四，声音又极小，女儿并未听清她说什么。” 齐氏冷哼一声，显然并未相信沈宜晴的说辞。 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萧婉君身为镇远王府的世子妃，年纪轻轻便遭此意外，自然轰动一时。不知多少人在留意着镇远王府的一动一静。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偏偏又扯上了沈宜晴，齐氏心里的懊恼可想而知。 “照你这么说，她临死之前的心愿，你根本不知道是吗？”齐氏直直的看着沈宜晴，仔细的观察着沈宜晴的神情变化。 沈宜晴不敢迟疑，立刻点头应道：“女儿确实不知道。” 齐氏霍的站起身来：“好一个确实不知道。你在我面前倒能推脱的一干二净，可别人会相信你这样的说辞吗？你知不知道此事一旦传开，对你的名声会有什么影响？对我们沈家的名声又有什么影响？” 一个定了亲的女子，怎么经得起这样的流言蜚语？ 而堂堂沈家，又怎么能忍受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齐氏越想越生气，不自觉的抬高了音量：“你就没长脑子吗？在那样的情况下，你怎么能凑到萧婉君面前去听她的临终遗言？还当着她的丈夫孩子婆婆父母的面？你让人家怎么想？”谁都会想到是临死托孤吧 沈宜晴忽的抬起头来，眼中满是盈盈的泪光：“母亲，女儿行事确实不妥。可眼看表嫂就要死了，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不瞑目吧” 在那样的情况下，让她如何拒绝萧婉君的临终遗愿？不管将来会是个什么结局，她也只能先点头应了。 齐氏顿时语塞了。 是啊，此事又怎么好全怪晴姐儿？换了是别人，在那样的情景下，也只能先点头应了萧婉君的最后请求，让她安心的上路吧 只是那个行事欠妥冲动冒失的罪魁祸首，已经撒手西去，想怪也是怪不着了。 齐氏重重的叹口气，来回的踱起步来。走了几圈之后，又重新站到了沈宜晴的面前，沉声说道：“算了，这事情已经发生过了，再责备你也是于事无补。从今天起，你就老实的在院子里待着，哪儿都不准去。等这一波流言过去了，我就早些和齐家商议婚期，将你嫁过去。”也省的再给我惹乱子。齐氏心里默默的加了一句。 沈宜晴的手微微一颤，抬起头来：“母亲，我……” 齐氏冷冷的看了过来：“怎么了？我这样的安排你不满意么？”齐家和沈家联姻一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绝不可能更改了。 沈宜晴心里纷乱一片，纵然巧舌如簧，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表露出来，只得又重新垂下了头。 齐氏冷然的声音在沈宜晴的耳边响起：“身为女儿家，最要紧的就是三从四德。当年你二姐是什么遭遇，你也都看在眼底。不管她心里想着什么，只要亲事一定下，绝没有了改变的可能。今日，我也不妨把话说的直接一点。你就别想着镇远王府那边了，我们沈家丢不起悔婚的脸，齐家更加丢不起这个人。” 沈宜晴心里一颤，抬起头来看着齐氏。 齐氏的目光凛冽，直直的看着沈宜晴说道：“齐箫有哪点不好，你竟然还惦记着赵元灏？” 沈宜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眼泪簌簌的落了下来：“母亲，女儿对表哥从没有半点异心，还请母亲明察。”她真正惦记的，是晔哥儿啊 齐氏哪里知道她心里的这些弯弯绕绕，毫不客气的怒叱道：“即是没有半点异心，那你还在犹豫什么？”沈宜晴眼中一闪而过的犹豫和踌躇，齐氏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因此立刻勃然大怒了。 “我……”泪水模糊了视线，沈宜晴甚至不知该怎么为自己辩解。 女子最讲究从一而终。她和齐箫已经定下了亲事，本不该再生别的心思。更何况齐箫和她互相倾慕，历经千辛万苦才有了今日的局面，更该好好的珍惜才对。在齐氏看来，她此刻的犹豫彷徨是千不该万不该的事情。 可谁又能知道她心里的苦楚？ 她从未有一天尽过做母亲的职责，一直远远的看着晔哥儿。如今晔哥儿失去了名义上的母亲，她又怎么忍心舍弃晔哥儿？ ------------- 书名：世家名媛 书号：2286857 作者：喝壶好茶嘎山糊 简介：言情真爱？豪门恩怨？重生VS重生？谁又要报谁的仇？贺锦年只知道，她生为名媛，并不是她“天生女配”的理由 破茧成蝶 第四百一十六章 一念之间 齐氏已经被气的话都快说不出来了。看着眼前那张梨花带雨的面孔，她非但没有怜惜之意，甚至狠狠的打了一个耳光过去。 “啪”的一声清脆的声响，沈宜晴的脸上顿时多了五指红印。 可她的心正剧烈的疼痛着，脸上那点刺痛相比之下却是微不足道了。 齐氏恨恨的骂道：“你既是对元灏没有半点念想，那你还在犹豫什么？难道你是稀罕那个世子妃的位置？” 沈宜晴啜泣着，不停的摇头。 “很好，你对元灏没有半分念想，又不曾惦记着世子妃的位置，那你到底在想什么？镇远王府究竟有什么吸引了你？”齐氏怒瞪着沈宜晴，一字一顿的说道：“难不成你倒是冲着做人家的继母去的？” 齐氏无心的怒语，却直直的戳中了沈宜晴心底最软的一处。 沈宜晴呼吸一顿，眼泪却是怎么也停不住。 齐氏压根不知道自己已经说中了事实，兀自骂道：“我不管你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是，你要是想做出什么丢沈家脸面的事情来，我绝对容不得你。再说了，你有没有替齐箫想一想。他连赵明珠那样的美人儿都不肯娶，闹腾离家一个多月，只为了能娶你。你若是辜负了他，他岂不是成了全京城的笑话？你难道想让他今后都没法子抬头做人吗？” 若是沈宜晴闹出退亲之类的事情来，齐箫又该怎么办？ 最后一句，如同石破天惊，直直的闯入沈宜晴的心头。沈宜晴忘了哭泣，愣愣的看着齐氏，脑子里浮现的，却是齐箫的面孔。 是啊，她这两天心心念念想的都是晔哥儿，又何曾想过齐箫？ 她若是一个冲动之下，真的闹出退亲的事情来，又怎么对得起齐箫的一片深情？齐箫今后还怎么挺直腰杆做人？ 她怎么能陷齐箫于这等尴尬的境地？ 齐氏见沈宜晴默然不语眼中有懊悔之意，心里总算好过了一些，按捺住心底的火气，淡淡的说道：“我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你先回去吧”顿了顿，又意味深长的加了句：“安心在院子里待着，等着出嫁。” 沈宜晴咬着嘴唇，轻轻的应了一声。用袖子细细的擦了眼泪，深呼吸一口气，稳稳的行了一礼，缓缓的推开门走了出去。 齐氏定定的看着沈宜晴纤弱的背影消失在眼前，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果然是好事多磨啊 兰初一直焦急不安的等候着，见沈宜晴走了出来，欢喜的迎了上去，待看清沈宜晴脸上的指痕和泪痕时，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小姐……”齐氏竟然又动手打了小姐 沈宜晴没有心思说话，只淡淡的吩咐了一句：“好了，不要多问了。”便抬脚走出了院子。 兰初不敢再多问，老老实实的跟在了沈宜晴的身后。 沈宜晴走了几步，便转了个方向，竟是一路往着荷塘的方向走了过去。兰初嘴唇动了动，总算将满腔的疑问都按捺了下来。 待见到了那片铺满了碧绿荷叶的荷塘之际，沈宜晴满心的烦忧和焦躁不安陡然散了大半，一颗心慢悠悠的沉了下来。 沈宜晴头也未回：“兰初，我一个人在那边坐会儿，你就在这儿等我吧” 兰初点了点头，眼睁睁的看着沈宜晴缓步走到了荷塘边，然后找了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坐了下来。 盛夏已过，天气不算特别的燥热，一阵清风徐徐吹过，那股清新的荷叶香气沁人心脾。 沈宜晴静静的坐在荷塘边，默默的凝视着平静的水面。 就在这里，就在六年前，她和齐箫一起被救了起来，各自获得了新生。从那一天起，她和齐箫两人的命运就被紧紧的联系到了一起。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一脸爽朗笑容的少年一日一日的走入了她的心中？ 是在他嬉皮笑脸的喊着“晴妹妹”的时候？还是在他一脸怀念的说起他过去的时候？抑或是在他满眼怜惜安慰她的那一刻？ 她从一开始的满心戒备，到了后来的渐渐亲近，再到后来的卸下心房日久生情。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似乎她和他天生就该是一对…… 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若云已经是遥远的过去，现在的她是沈家的四小姐，本该有自己真正的新生活。何苦还紧紧的纠缠着过去的回忆不放？ 她前世孤苦无依，落了个那样的凄惨下场。今生有幸做了沈家四小姐，和齐箫情意相投，即将携手共度白首。崭新的美好未来正在等着她，她真的应该好好把握，为自己好好的活一回。 晔哥儿，对不起。 我不能为了你，就抛弃深爱着我的那个少年。我不能为了你，嫁给一个我不再倾心相爱的男子。我不能为了你，重新踏入充满旧日回忆的镇远王府。 这一生，我注定和你无缘。 萧婉君已死，就让所有的一切往事都随之沉没吧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才是你的生母…… 沈宜晴没有哭，眼底却流露出丝丝怅然和释然。 既然做了决定，今后就再也不见晔哥儿了吧在他的心里，她只是个看的顺眼的小姑姑。见了面固然喜欢，没有她的陪伴，他也依旧活的好好的。她既然不能陪在他的身边，索性就离的远远的，不要打扰他的生活吧 一阵微风吹过，拂起沈宜晴散乱的发丝，那张秀美的娇容终于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就在此时，一个仓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小姐小姐”采梅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口中还喊着：“表少爷来了” 沈宜晴一惊，霍然站了起来，急急的问道：“哪个表少爷？”该不会是齐箫来了吧他和她已经定了亲，应该避嫌才是。该不会就这么大喇喇的跑来找她了吧 采梅快速的应道：“还能有哪个表少爷，当然是齐家的二少爷。”也就是小姐的未来夫婿来了 沈宜晴苦笑一声，一时也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欢喜。 不用想也知道，齐箫定是听到了一些动静，才迫不及待的来找她了吧这种任性执拗的举动，实在太符合齐箫的行事风格了。 兰初皱着眉头嘟哝道：“表少爷怎的跑过来了。小姐，你可不能见他呢”哪有未婚夫妻在婚前随意见面的道理。 不等沈宜晴有什么反应，就听采梅为难的说道：“可是，表少爷已经找过来了……” 话音未落，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晴妹妹” 沈宜晴微微一惊，看了过去。站在阳光下冲她微笑的那个俊朗少年，不是齐箫又是谁？ 自那一晚之后，这是她第一次见他。 齐箫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可那笑容里，分明有些晦暗不明的焦虑和担忧。 沈宜晴的心陡然软了下来，轻声叹道：“箫表哥，你怎么来了” 齐箫大步走上前来，目光紧紧的盯着她的俏脸，待看到她的脸上未消褪的指印和隐约可见的泪痕时，笑容顿时没了：“你的脸是怎么回事？谁打你了？”语气中隐隐的透露出怒气来。 沈宜晴瞄了身旁的丫鬟一眼，丫鬟们立刻识趣的退开了几步。 沈宜晴这才低语道：“你怎么跑过来找我了？舅舅舅母怎么肯让你随意出府？” 齐箫随意的应了句：“我央求了祖母，她领着我出来的。”然后，继续追问道：“你不要左顾言他，到底是谁打你了？” 沈宜晴见瞒不过他，只得老实的交代：“母亲打的。” 齐箫正掳袖子，闻言顿时停住了动作，重重的叹了口气，怏怏不乐的将袖子又放了下来。 若是别人动的手，他少不得要去计较一番。可动手的那个人，偏偏是他的亲姑姑齐氏……诶，这个巴掌只能暂时记下了。 只是，好端端的，齐氏为什么要动手打沈宜晴？ 齐箫难得的静默了片刻，忽的轻轻的说道：“我陪你在池塘边坐会儿可好？” 沈宜晴默默的点了点头，提着裙摆，轻轻的坐了下来。 齐箫不避讳的凑了过来，紧贴着沈宜晴的身边坐下，半晌都没有说话，一张俊脸绷的紧紧的，毫无一丝笑意。 沈宜晴也不出言相问，就这么静静的坐着。 良久，才听到一声幽幽的叹息：“晴儿，萧婉君死了，你是不是很难过很伤心？” 沈宜晴默然了片刻，才轻轻的点了点头。在心知肚明她真实身份的齐箫面前，有许多话不必说，齐箫也是懂她的。 齐箫定定的看着沈宜晴，眼中满是怜惜：“这儿没有别的人，只有我们两个。你有什么心里话，尽管和我说。” 萧婉君死了，她的心里一定很难受吧毕竟，她曾和萧婉君朝夕相处十几年，曾忠心耿耿的愿意为那个萧婉君做一切傻事。 听着这般体贴入微关怀备至的话语，沈宜晴的心里酸酸的，忍不住抬头看了齐箫一眼。 他这么着急的赶了过来找她，肯定是想问清楚那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吧可即使心里再焦虑不安，他最先关心的，依然是她的心情啊 ------------ 这两天书评区留言很多，小情都认认真真的看了。很多读者不喜欢这一段，可是，小情觉得，这才是对齐箫和晴姐儿最后的考验。再有几章，晴姐儿就出嫁了。本文也进入了最后一卷，重点当然是小夫妻的甜蜜生活以及婆媳斗法等等。亲们继续关注哦~ 破茧成蝶 第四百一十七章 真正的爱 “萧婉君临死前的那一刻，我正好也在。”沈宜晴忽的说道。 齐箫微微一愣，却没有出声。 沈宜晴垂下眼睑，静静的说道：“她为晔哥儿挡了一箭。”不然，有性命之忧的，就是晔哥儿了。 齐箫虽然早已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可听沈宜晴这么娓娓道来，心里却是狠狠的一颤，一双手在身侧悄然握成拳头。 沈宜晴和晔哥儿究竟是什么关系，他自然清楚的很。萧婉君这么一死，沈宜晴岂能不生出回到晔哥儿身边的心思？ “她临死之前，对我说，要把晔哥儿还给我。”沈宜晴低低的说道。 纵然齐箫早有了心里准备，还是忍不住变了脸色，声音都沙哑了：“你……你答应她了？” 沈宜晴抬起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齐箫生平第一次哑口无言，直直的看着那张略显憔悴苍白的俏脸。心里涌起无边的苦涩和酸楚。 如果是别的男人……就算是这世上最有权利最英俊最潇洒的男人，他也绝不可能生出一丝退缩，必然要牢牢的护着自己的心头所爱，绝不会松手。 可偏偏是那个晔哥儿，是她心底最最柔软的那个遗憾啊…… 齐箫咬咬牙，挤出几个字来：“你打算怎么办？”为了他，你就要舍弃我们之间的真情挚爱吗？为了他，你就要悔婚然后嫁给赵元灏做继室吗？ 不用抬头，沈宜晴也能从齐箫隐忍的声音出听出那份无以言语的痛苦。 “我这辈子最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能伴在晔哥儿的身边。”沈宜晴缓缓的说道，语气却异常的平静：“这两天，我一直在想着，我应该回到他的身边，陪伴着他一起长大。” 齐箫难以抑制的激动起来，脸色很是难看：“你是不是打算退了亲事，嫁给赵元灏？” 自从他听到萧婉君意外去世的那一刻开始，齐箫的心里便有了这个隐忧。再后来，当他听说了萧婉君临终前的最后一幕时，心里更是惶恐不安起来。 只有他知道沈宜晴内心的痛苦和挣扎，只有他知道沈宜晴是如何的在意那个叫晔哥儿的孩子，因此，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第一次害怕了…… 沈宜晴终于抬起了头，静静的看了过来，眼底一片唏嘘和惆怅：“对不起，我真的这么想过。”好在现在的她终于清醒了过来，绝不会做出那样伤人伤己的决定了。 头脑一片纷乱的齐箫压根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满脑子回响的都是：她居然真的这么想，她居然真想退了亲事嫁给那个赵元灏…… 不，她休想 齐箫的眼中满是执着和倔强，一字一顿的说道：“不，我绝不会放手你今生今世都是我齐箫最心爱的女子，我绝不会把你让给别人”他才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女子另嫁他人，哼 那铿锵有力的话语里，溢满了浓浓的情意和坚定。 沈宜晴的心里浮起一丝温暖和甜意。自打萧婉君出了意外以来，她第一次有了心情微笑：“哦？你今天来找我，便是来说这些的么？” 齐箫轻哼一声，顾不得远处还有丫鬟张望，一把扯住沈宜晴的手，恶狠狠的说道：“沈宜晴，我告诉你，你休想撇开我。我这辈子算是赖定你一个人了。我这就去跟姑姑说，下个月就娶你过门。看看你还有什么心思可想。” 晔哥儿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可怜，不过，齐箫可绝不会为了这一点点恻隐之心，就大度的退让成全。 谁也休想抢走他的晴儿 沈宜晴俏脸微红，用力的挣扎，可齐箫的手却越发握的紧了，她怎么也抽不回自己的手。 “你……你快点放手”沈宜晴软软的娇嗔着：“让人看见了，像什么样子。” 齐箫的任性却在此时冒出了头，执拗的说道：“我不放手我才不放手”一语双关，沈宜晴焉能不懂？ 沈宜晴没有再挣扎，却低笑着说道：“好在我只是动摇了两三日，今天便想开了。不然，可真的没脸再见你了。” 齐箫一愣，半晌才会意过来：“你……你真打消了那个想法吗？”一个激动之下，手劲越发的大了。 沈宜晴微微一笑，温柔的看着齐箫的眼睛：“如果没有遇见你，我一定会选择回到晔哥儿的身边。哪怕因此声名扫地，我也在所不惜。可是，我想来想去，都还是舍不得你……” 齐箫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目光灼灼的看着沈宜晴的脸庞，若不是碍着周围还有人在，只怕早就搂了过来。 在那样炙热的目光注视下，沈宜晴几乎快要维持不住镇静的表情，手微微颤了一颤，却被齐箫抓的更紧了。 “齐箫，对不起”沈宜晴轻轻的吐出几个字。我不该动摇对你的心意，不该将你的情意放在天平上不断的权衡，更不该生出要离开你的心思。对不起 齐箫静默了片刻，才缓缓的说道：“是我该说对不起才是。我明明知道你对赵元灏并没那份心意，一切都只为了晔哥儿罢了。可我还是忍不住满心醋意，就这么不管不顾的找来了。” 晴儿，我真希望自己变的成熟一些，能真正的保护你呵护你。而不是像个孩子似的，在这儿和你怄气胡闹 齐箫悄然叹口气，慢慢松了手，一脸的懊恼和自责。 什么才是真正的爱？真正爱一个人，绝不是自私的占有，而是应该希望她幸福开心过的好。如果……到了真正需要退让的时候，就该成全她的幸福。 可现在的他，却远远做不到这一些。一旦想到她有可能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他的心简直嫉妒的要炸开了，叫嚣着一定要来找她问个究竟，叫嚣着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放手。 他给她的爱，太自私太任性了…… 沈宜晴的手早被握的隐隐作痛，可此刻，她连多看一眼的心情都没有，温柔的看着齐箫说道：“齐箫，你今天来找我，说了那么多，我一点都没生气。相反，我心里高兴的很。” 他的一片爱意，坦坦荡荡的露在她的眼前。爱惜呵护也罢，执拗任性也好，都是他的一片深情啊这样的爱，前世的她从未遇过有过。今生的她能有幸拥有，是这一辈子最大的幸福了。 她的心底早已柔软成了一池春水，荡漾出了层层的清波。她的眼底溢满了浓浓的柔情蜜意，倒映在他明亮的眸光里。 “这一生，只愿你不离不弃”沈宜晴轻轻的吐出这一句。炽热的情爱，是否能经受得起岁月的考验，只能留待时光来慢慢检验了。 齐箫动容了，深呼吸一口气，也轻轻的说道：“晴儿，我不能保证今后漫长的岁月里我是否会和你有口角。我也不知道我们俩会不会有吵架怄气的那一天。可是，有一点我向你保证，这一生，我只和你一起携手同老，绝不会有第二个女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 世上最美的诺言便是如此了吧 沈宜晴的眼眶湿润了，心里却绽开了满野的灿烂春花一般绚烂温暖。 这是齐箫的誓言，也是齐箫的心声。这是她前世今生听过的，最最动听的情话。 这一刻，她的心里再无任何一丝杂念，满满装着的，都是齐箫。 齐箫直直的看了她片刻，忽的嘟哝了一句，扭过了头去。老天，他可不能再这么看着她了，心里的那股燥热快要忍不住冒头了。 沈宜晴回过神来，很自然的问了句：“你怎么了？” 齐箫含糊的应道：“没什么。”可耳根却隐隐的泛红了。 沈宜晴愣了一愣，嘴角泛起一抹笑意。天不怕地不怕的齐箫，竟然也有害羞的时候呢她越想越是好笑，终于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好在她不知道齐箫脑子里转的念头到底是什么，不然，肯定是笑不出来了。 被她这么一笑，齐箫反倒自然了不少，定定神，笑着转过头来：“这儿的人也太多了，真是煞风景。” 沈宜晴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揶揄道：“这儿的人确实不少，可你齐二少爷何曾在意过这些？”照样大喇喇的坐在她身边，扯着她的手说个不停。这等逾矩的事情，也就只有齐箫能做的这么自然肆意了。 齐箫低笑几声：“要是没人在旁边看着，我早搂着你亲上几口了。” 沈宜晴哪里料到他说话如此放肆，俏脸腾的红了：“你……你下流登徒子不理你了”说着，便窘迫的别过了脸去，耳根处都红通通的。 这下，轮到齐箫好整以暇的欣赏美景了，口中还调笑道：“我哪里下流了，每一句都是出自肺腑，特别的真诚啊” 沈宜晴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啐了他一口，脸上的燥热悄然退去。心里却被甜蜜和幸福塞的满满的。 这才是她要把握的幸福，这才是她想要的执子之手与子同老。 从今日起，她再也不会胡思乱想了。晔哥儿没了她，一样能活的很好。赵元灏的生活里，更无需有她做可有可无的点缀。 可她的生活里，却不能没有齐箫啊 破茧成蝶 第四百一十八章 只因在意 此刻的齐箫，终于有了心情细细的追问当日的情景。 沈宜晴叹口气，将那天的事情娓娓道来。当说到萧婉君临死托孤的那一刻，沈宜晴的声音不自觉的哽咽了。 齐箫虽然知道现在的沈宜晴根本没了那份心思，可仍然不是个滋味，不满的咕哝道：“这个萧婉君，死前还给你出个难题。”这么多人眼睁睁的看着，沈宜晴的闺誉岂不是大大受了损？难怪会这么快便传到母亲袁氏的耳朵里了…… 算了，这些糟心事，还是别告诉沈宜晴了。 齐箫打起精神，将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都压到了心底，关切的问道：“晔哥儿现在还好吗？” 沈宜晴苦笑一声，长长的叹了口气：“他不过还是个几岁的孩子，哪里能受得住这样的意外打击。昨天见他的时候，他哭的不成样子。”一想到晔哥儿，她的心里便沉甸甸的，很是难受。 齐箫最见不得沈宜晴难过，一个冲动之下许诺道：“你若是放心不下晔哥儿，今后就去多陪陪他吧”话一出口，才醒悟过来自己的失言，想反悔却是来不及了。 陪陪晔哥儿倒是没什么，关键还有那个赵元灏在啊 沈宜晴眸光一亮，旋即想到了齐氏曾说过的话，顿时黯淡了下来：“母亲今天刚训斥过我一顿，估计是不会允我出府了。” 齐箫心里暗喜，姑姑啊姑姑，你可真是太好了。果然是我的亲姑姑啊 只要沈宜晴没机会出府，自然也就没机会去见晔哥儿，更加没了机会和赵元灏见面接触。这对他来说，可是大大的好消息。 心里虽然这么想，可齐箫的脸上却露出了唏嘘之色，陪着沈宜晴长吁短叹了几声。 沈宜晴默然片刻，总算勉强打起了精神浅笑道：“算了，我去不去也没什么要紧。这么多年没有我，晔哥儿一样过的好好的。”身为镇远王府的小世子，晔哥儿身边定不会少了人伺候。沈湘和赵元灏也一定会好好的照顾他的。她也不用时时刻刻牵挂了。 齐箫也不知该怎么安抚此刻的沈宜晴，也跟着沉默了。 他不想虚伪矫情，他根本不乐见沈宜晴和镇远王府的那对父子有一丝一毫的接触。只是，在沈宜晴的心里，大概永远都放不开晔哥儿这个牵挂了。他也会慢慢的接受这一点。只是，他绝不会给那个赵元灏半分机会的…… 两人各怀心思的沉默了片刻，半晌，沈宜晴才回过神来，轻声问道：“你就这么跑到沈府来了？舅母没拦着你么？” 没记错的话，齐箫现在还算是禁足期间吧这么大喇喇的跑到沈府里，胆子可着实不小。 齐箫很配合的转移话题，挑眉一笑：“我央了祖母陪我一起来，母亲不敢拦。”齐老太太发话要到沈府看看女儿，“顺便”带上齐箫一起通行。袁氏岂敢拦着？ 沈宜晴想了想，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你真是一肚子鬼主意。”也不知齐箫是怎么说动了齐老太太的呢 说起这个，齐箫顿时眉飞色舞眉开眼笑：“祖母一向最疼我，只要我在她耳边说几句好话，她就什么都点头听我的。” 这件事说起来真是再简单不过。他故意在齐老太太面前唉声叹气愁眉苦脸的，齐老太太便心疼了，待听说他想来沈家，二话不说就点头同意了。袁氏得知此事之后，明知齐箫来沈府的真正用意是什么，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齐箫陪着齐老太太上了马车。 沈宜晴听齐箫说的风趣，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 做了这么多年表兄妹，她对齐箫在齐府的受宠程度自然清楚的很。 身为齐家唯一的嫡子，袁氏宠着，齐老太爷惯着，齐老太太疼着，齐箫可谓是受尽长辈们的宠溺。齐礼倒还有点严父的架势，只可惜撑不了片刻，便会在齐箫看似真挚诚恳实则满肚子鬼话的高超应对下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也因此，齐箫就算闯下了再大的祸，也从未受过真正的责罚。 想起这个，沈宜晴忍不住问道：“对了，这次回齐府之后，舅舅舅母可曾为难你？” 齐箫耸耸肩：“我整个人安然无恙的在你面前，还用再多问吗？”那些不痛不痒的斥责数落，大可以忽略不计了。 沈宜晴眉头微蹙，忍不住绷起了脸孔：“我和你说正经的，你别总嬉皮笑脸的。”潇洒不羁是齐箫身上最特别最吸引人的地方，却也是他最大的缺点。 齐箫抗议道：“喂喂喂，我什么时候不正经了。难道说话就一定要板着脸孔吗？”他天生就是乐观阳光的性子，装不来深沉那一套啊 沈宜晴哭笑不得的白了他一眼，然后正色说道：“齐箫，长辈们对你关怀爱护，你应该时刻感恩放在心里。若是养成了骄奢傲气的习惯，可实在不好。我们两个……本不该随意见面，你以后万万不能再打着外祖母的名义偷溜过来了。” 齐箫不情愿的点了点头。若不是心里太过焦虑，他也不会做出这等冒失的事情来。 只是一想到沈宜晴有可能因为晔哥儿动摇了心意，他就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焦急不安，无论如何也亲自见她一面才能安心。 沈宜晴看着他怏怏不乐的样子，心里又软了起来，叹道：“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么重的话。”说到底，都是因为担心她的缘故，他才会如此的莽撞冒失丝毫不顾及世俗目光吧 齐箫自嘲的笑了笑：“不，你说的很对。我一直都仗着长辈们的宠爱为所欲为，像个孩子一样任性。今后我也该成熟些，不能总是这么任性妄为了。”比起她的沉稳细心，他有时候确实太过任性稚气了。 再想到那个成熟冷静的赵元灏，齐箫更加不淡定了，有些忐忑的问道：“晴儿，你说句实话，你真的愿意嫁给我吗？” 沈宜晴早已习惯了齐箫的出言无忌，闻言丝毫不觉惊讶，只有一丝好笑。神采飞扬自信满满的齐二少爷，竟然也有这般忐忑难安没有信心的时候，真是罕见啊 “好端端的，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了？”沈宜晴忍住笑意，故作淡然的问道。 齐箫不安的打量着沈宜晴娇美的脸庞，却怎么也看不出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我只是在想，如果真的给你选择的机会，你还会愿意嫁给我吗？” 他们两个之间，总是他不停的努力靠近。偶尔，她向他迈出了一小步，他便会激动高兴的不能自持。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沉下心来思考这个严肃的问题：如果他没有一味的死缠烂打纠缠到底，她还会喜欢他嫁给他吗？ 在她的心里，他到底占了多少的分量？ 那张爽朗俊美阳光的脸庞，忽的阴郁了下来。浓浓的眉头紧锁着，眼中流露出不自觉的彷徨和局促。 沈宜晴的心陡然软了下来，柔柔的叹了口气：“你今天怎么尽是问这些傻话。”她飞快的瞄了四周一眼，确定丫鬟们都站的远远的根本听不到自己说话，才低低的说道：“能遇到你，是我这一辈子最最幸运的事情。” 天下独一无二的齐箫，那个活泼慧黠幽默风趣的齐箫，那个坚定任性执着只要她一个的齐箫。她怎么可能不喜欢？ 齐箫听到如此醉人的情话，看着沈宜晴白皙的脸颊上浮起动人的红晕，心早已飘飘悠悠的飞到了云端，那一点点的阴暗早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晴儿……”齐箫一个冲动之下，又要去拉沈宜晴的手。 沈宜晴被吓了一跳，反射性的缩回了手，俏脸涨的通红，啐了齐箫一口：“这么多人看着呢” 齐箫不情愿的把手缩了回去，不满的发着牢骚：“我们都是定了亲的，拉拉小手也不算什么出格的事情吧这里的规矩可真是太多了，要换了在我们那儿，就算当众搂抱亲吻……”未出口的话被沈宜晴的一记白眼瞪了回去。 齐箫嘿嘿陪笑，不敢再多说一个字了。 饶是如此，沈宜晴还是绷着俏脸数落了他两句：“这等胡话以后可不准乱说了，即是到了这儿，就该守这儿的规矩……” 齐箫一连串的点头应了。 虽说齐二少爷素来任性妄为口无遮拦，不过，到了沈四小姐面前，总是被克的死死的。众人早已见怪不怪了。 丫鬟们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一直在留意着两个主子的一举一动。虽然听不到两个主子到底在说些什么，不过光看齐箫那一脸讨好陪笑的样子，也能猜出他又吃瘪了。不由得偷偷乐了起来。 采梅抿唇偷笑，悄悄扯了扯兰初的袖子低语道：“表少爷待小姐这般情意，真是令人羡慕。”没有爱，何来的忍让？ 兰初也轻轻笑了，低低的叹了句：“小姐总算有了笑脸。”还是活泼爽朗爱笑爱闹的齐箫少爷好啊小姐每次和他在一起，总是那么的开心愉快。 人生在世，又有什么比开心过日子更重要呢？ 破茧成蝶 第四百一十九章 安心待嫁 眼看着时候也不早了，兰初暗示的咳了几声。 沈宜晴心下了然，起身说道：“我也该回去了。” 齐箫也随之起身，依依不舍的狠狠的看了沈宜晴几眼，才重重的叹口气：“好吧，我也回去了。”沈宜晴想了想，又低声问道：“外祖母人呢？” 齐箫耸耸肩应道：“她正和姑姑说话呢我这就过去找她们。” 沈宜晴忍不住叮嘱了一句：“今后可别这么贸然的跑过来了。”拜齐箫所赐，她早就成了丫鬟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笑话了。 齐箫哀怨的点了点头，满脸的不情愿，然后眼睁睁的看着沈宜晴领着两个丫鬟消失在眼前。心里却暗暗想着，回去就磨着袁氏和沈府商定婚期，还是早些把人娶回家心里才踏实啊 沈宜晴解开了心中的疙瘩之后，心情倒是平静了不少。 从今以后，她就一心一意的等着嫁给齐箫，再也不会生出别的心思了。 前世活的卑微懦弱落了个无辜横死的下场，今生有幸遇到一个真心相惜相爱的男子，她要好好的珍惜这段感情，并且用心的经营，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沈宜晴微微漾开了微笑，眼神终于恢复了坚定。 世事难两全，她只能沿着自己最想走的路坚定的走下去。过往的一切，就狠狠心抛在脑后吧 晔哥儿，对不起我亏欠了你这么多，这辈子也无缘再做你的母亲了。只盼你在镇远王府能过的好，只盼着众人能多多怜惜你。只盼着赵元灏能娶一个贤惠温柔的女子做继室…… 只是这一切，她也只能远远的看着了。 接下来的三个月里，沈宜晴一直在院子里待着，几乎足不出户。几位夫子都闲置了下来，不过，倒是没有辞退。估摸着等再过两年，沈家的小小姐们陆续长大，便能派上用场了。 沈宜晴女红手艺精湛，自然不会像沈宜蓉那般等着身边的丫鬟婆子为自己忙碌嫁妆，枕巾被套衣物鞋袜之类的，几乎都是亲手准备的。 许妈妈有时心疼，便想帮帮忙，沈宜晴却微笑着摇头拒绝：“左右无事，我自己做便是了。”虽然忙碌些，可那种低头忙碌时的幸福和甜蜜，却是任何事情都取代不了的。 许妈妈窥破了她的那点子小女儿心思，抿唇笑了笑，也不说破。背地里却扯着莫大娘长吁短叹起来：“小姐刚生下的时候，瘦瘦弱弱的，只有小猫那么大，抱在怀里都不敢用力。一转眼，小姐竟然已经长大成人快要嫁人了……” 那种欢喜中带着丝丝惆怅的心情，真是复杂啊 莫大娘快人快语的笑道：“你也不用唉声叹气的，小姐出嫁，定会把你带到齐家做管事妈妈。到时候，你可得好好护着小姐，别让齐家的人欺负了我们小姐才是。” 许妈妈挑眉轻哼：“这是当然。有我在，谁也别想欺辱了我们小姐去。” 说到这个，莫大娘忍不住卖弄起了刚听到不久的小道消息来：“对了，我听说齐家已经上门来商定婚期了是吗？” 许妈妈笑着点头：“看这架势，估摸着小姐出嫁的日子也不远了。” 此话说了没两天，齐氏便派人来请了沈宜晴过去说话。 沈宜晴虽已猜到了是什么事情，面上却故作不知，微笑着向齐氏行礼问安。 齐氏瞄了沈宜晴一眼，心里暗暗点头。这几个月里，沈宜晴果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很是安分老实。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自然也就消停了不少。 这么想着，齐氏的声音便柔和了不少，笑着说道：“有两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箫哥儿今年在乡试里一举考中了呢” 沈宜晴眼睛一亮：“真的么？”那可真是太好了齐箫十五岁便过了乡试，到了明年便有参加会试的资格了。 齐氏也高兴的很，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来：“我也是昨天刚得的消息，齐家打算三天后为箫哥儿办酒宴，我和你父亲都要亲自去道喜。”以沈宜晴现下的身份，自然是不能随意露面的。 沈宜晴听了这样的好消息，眼底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唇角高高的扬起。心里隐隐的升起了类似骄傲的心情来。 能在十五岁过了乡试，放眼整个京城，也没几个呢更何况，齐箫在这里只生活了六年多，一切都是从头学起。在这短短的几年里，却有如此的成就，足可见齐箫的天资了。 齐箫啊齐箫，你可真是好样的。 齐氏心情极好，又接着说道：“还有，你们两个的婚期也商定好了。齐家那边派人选了几个吉日送了过来，让我和你父亲过目挑选。你父亲看来看去，选中了明年四月初八。正值春暖花开的好时候。算起来，也就只有不到半年光景了。你心里有个准备。” 沈宜晴俏脸嫣红一片，轻轻的点了点头。 四月初八……就是她出嫁的日子了。 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听到的都是好消息。 全身忽的轻飘飘的，似在云端。脸颊滚烫，可心底的欢喜和甜蜜却从眼角眉梢溢了出来，遮也遮不住。 齐氏瞟了心不在焉的沈宜晴一眼，笑了一笑。都是过来人，她当然明白此刻沈宜晴的心情是何等的激荡。 “嫁妆单子我正在着手打理，就比照着莲姐儿出嫁时的嫁妆，你可还满意？”齐氏随口问道。 沈宜晴连忙应道：“母亲行事一向公正大度，绝不会亏待了女儿，女儿哪有不满意的。”嫁妆之类的事情，都是齐氏和沈霖做主，现在不过是告知她一声罢了。她当然不会傻的真的去看嫁妆单子。 齐氏见沈宜晴如此知情识趣，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沈家四个女儿出嫁，嫁妆是有差别的。最最厚重的，当然非沈宜芳莫属。其次，便是沈宜莲了。除了齐氏准备的那一份，还有沈老太太在背地里为沈宜莲添妆。因此，沈宜莲的嫁妆也很丰厚。相较而言，沈宜蓉的嫁妆比起两个姐姐来可就差了一截。 到了沈宜晴身上，齐氏却是不得不大方。 这两年叶姨娘在府中地位稳固，又有武哥儿傍身，早已取代了当年岳姨娘长盛不衰的地位，成了沈霖身边最得宠的女人。沈霖对聪慧乖巧的沈宜晴处处另眼相看，和叶姨娘不无关系。 在这样的情况下，齐氏为沈宜晴初步罗列的嫁妆单子，不免要斟酌一些，免得沈霖心里不痛快。再者，齐家是齐氏的娘家，齐箫又是齐氏最最疼爱的侄儿。齐氏又焉能舍不得为沈宜晴备嫁妆？ 也因此，齐氏为沈宜晴备下的嫁妆单子颇为丰厚，只比沈宜芳出嫁的时候稍微少了一点罢了。 齐氏心情畅快，不免和沈宜晴闲扯了几句。 沈宜晴小心翼翼的应付着，心里却在暗暗唏嘘。姐姐们一个个的出嫁了，如今，终于要轮到她了。在高兴之余，心里忽的又浮起一丝淡淡的怅然来。 悠闲愉快的少女时光，就快要结束了。她即将嫁入齐家，为人媳为**，将来还要为人母，过上完全不同的生活…… 齐氏絮叨了半天，忽的叹道：“你二姐好些日子没送家书回来了。也不知她现在身子如何了。”做母亲的，时时刻刻牵挂的，都是自己的儿女。对齐氏来说，最忧心最操心的，就是沈宜芳了。 沈宜晴抿唇笑道：“母亲不用担心，算算日子，二姐如今也有六个月的身孕了。孕吐反应早该过去了。” 齐氏想了片刻，也展颜笑了起来：“这倒也是。我整日里乱操闲心了。” 话音刚落，就听秋水笑吟吟的进来禀报：“太太，南王府那边派人送了家信过来呢”手里那个薄薄的信封上，可不正是沈宜芳的笔迹么？ 齐氏顿时精神一振，笑盈盈的起身接过了信，迫不及待的拆开看了起来。 沈宜晴这么久没有沈宜芳的消息，心里也惦记的很，忍不住频频瞄了过去，恨不得将信拿过来看一看才好。 齐氏看了几眼，便开怀笑了起来，笑吟吟的冲沈宜晴招手：“晴姐儿，你快些过来看看，你二姐说要回来小住几日呢” 什么？ 沈宜晴欢喜的凑了过去，和齐氏一起看起了信。那信上寥寥数行，字迹清隽秀丽，正是沈宜芳的手笔。沈宜芳在信上说，如今她胃口极好，身子康健，征得婆婆同意，打算回来小住几日。赵元朗也会陪着一起回来云云。 齐氏反复的看了几遍，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 沈宜晴也高兴的很，连连笑道：“这可太好了，我都几个月没见二姐了呢她现在肚子肯定不小了吧” 齐氏呵呵笑道：“你二姐明天便回来，到时候你细细看就是了。”一说起沈宜芳，齐氏的表情便柔和的不得了。和沈宜晴说话的态度也温柔了许多。 沈宜晴抿唇一笑，点了点头。 齐氏想了想，便喊了秋水过来吩咐道：“你现在就去芳姐儿的院子里，叮嘱丫鬟婆子们把屋子好好的收拾一番。要是有哪儿收拾的不干净，小心我剥了她们的皮。” 秋水笑着领命去了。 破茧成蝶 第四百二十章 续弦人选 第二天的早晨，沈宜晴早早便起床了。 采梅熟稔的为她梳洗更衣梳发，边笑道：“小姐今日心情可真好呢”瞧瞧小姐满脸的笑意，简直可以用喜上眉梢来形容了。 兰初在一旁掩嘴笑道：“婚期都定下了，小姐能不高兴么？” 沈宜晴俏脸一红，白了兰初一眼。只可惜那一眼软绵绵的，一点力度都没有。 采梅和兰初一起偷笑了起来。 沈宜晴心情极好，哪里有心思和这两个丫鬟计较，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到了齐氏的院子里去请安。 几个姨娘也都在，见了沈宜晴，纷纷笑吟吟的上前来恭贺几句。婚期已经定下，沈宜晴已经算是半个齐家人了。 沈宜晴平日里落落大方，可一提到婚嫁之事，哪里还能维持平静自若，一张俏脸早已嫣红一片。唇角那一抹略带羞涩的笑意如斯动人。 岳姨娘和王姨娘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各自出嫁的女儿，心里俱是唏嘘不已。女子一旦出嫁，便成了夫家的人。自然不方便常回娘家。就算惦记，也只能默默的放在心底，不能随意的诉之于口了。 叶姨娘却是最最欢喜的那一个，碍着周围人多不方便说什么私密话，不过，那一脸满足的笑容却是显而易见。 女儿有了这样一个好归宿，做母亲的自然高兴。 齐氏却是心不在焉的，时不时的便往外面看去。王姨娘看在眼里，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太太，从南王府到我们沈府，至少也得花大半个时辰。二小姐不会这么快就到的。” 齐氏略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这么些日子没见芳儿，我倒是沉不住气了。” 岳姨娘嘴唇动了动，却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沈宜芳和家中时时有联系，可沈宜莲回来的次数却是少之又少啊 倒是沈宜蓉，出嫁不过半年，中间倒是回来过两三次。到底不是高门府邸，对儿媳的规矩也没那么多。 正在闲话之际，就听的秋水欢喜的跑了进来禀报：“太太，二小姐的马车已经到大门口了。” 齐氏眼睛一亮，二话没说便起身迎了出去。众人自然也都跟了上去。 见到沈宜芳的那一刻，各人都是一愣。沈宜芳面色红润，整个人都胖了一圈。那高高挺起的肚子更是醒目。 沈宜晴第一个反应过来，笑盈盈的拉着沈宜芳的手上下打量几眼，连连笑道：“二姐，你的肚子可真是不小呢” 沈宜芳莞尔一笑：“是啊，这三个月里我好吃好睡，肚子像皮球一般长了这么大。我自己都被吓到了。” 众人都会心的笑了起来。 齐氏爱怜的打量沈宜芳几眼，见她容光焕发精神奕奕，心里稍稍放了心，笑道：“有什么话，进屋里坐着慢慢说。” 沈宜芳笑着点点头，亲热的依偎在齐氏的身边往前走。另一只手却牢牢的拉着沈宜晴的手。 一堆女眷在，有很多话不方便多问。沈宜晴索性闭了嘴，只噙着笑容听各人闲谈。 到了中午，沈霖特地赶了回来，陪女儿女婿一起吃了午饭。待吃饱喝足之后，男子们便在堂上说话，沈宜芳却拉了沈宜晴到一边说起了悄悄话。 “四妹，听母亲说，你和齐箫的婚期已经定下了是么？”沈宜芳迫不及待的问道。 沈宜晴俏脸微红，点了点头：“明年四月初八。” 沈宜芳一桩心事总算放下了，笑呵呵的赞道：“这日子不错，算起来也不到半年光景了。你就安心等着出嫁好了。”只要不和镇远王府那边扯上任何关系就好。 沈宜晴自然清楚沈宜芳为了什么在高兴，默然了片刻，才低低的问道：“二姐，我x日在府里待着，不曾出去走动。有些事我想问问你……” 不愧是极有默契的姐妹俩，一听这话音，沈宜芳便猜出了下文：“你是想问问表哥和晔哥儿的近况是不是？” 沈宜晴抿着嘴唇，轻轻的点了点头。 沈宜芳叹了口气：“也罢，我就说给你听听，也免得你心里总是惦记着。表嫂过世这几个月，表哥一直郁郁寡欢。元朗去探望过他几次，每次回来都是沉着脸。我没有细问，不过，没个一年半载的，只怕表哥是放不下表嫂的。”丧偶之痛，可不是那么轻易能抚平的。 沈宜晴的脑海里忽的闪过萧婉君巧笑嫣然的脸庞，心里隐隐作痛起来，旋即深呼吸口气，将这些纷乱的思绪抛开：“晔哥儿怎么样了？” 沈宜芳想了想才说道：“我怀着身孕不方便出府走动，一直没见到晔哥儿，也不知道他现下究竟如何。不过，听婆婆说起过两次，晔哥儿清瘦了不少。” 沈宜晴的手微微一颤，脸上的笑容悄然淡了下来。 沈宜芳一直在留意着沈宜晴的神情变化，见她黯然难过，柔声安抚道：“你也不必总为晔哥儿担心。表哥和姑姑都很疼他的。” 是啊，晔哥儿的身边总有关心他的人在，他一定会过的好好的。 沈宜晴在心中默默的安慰自己几句，打起精神来说道：“二姐说的是。倒是我太多虑了。” 沈宜芳笑了笑，忽的说道：“姑姑已经开始物色，打算给表哥续弦了。” 沈宜晴下意识的蹙起了眉头：“表嫂才去世三个月，这续弦一事也太早了吧” 沈宜芳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堂堂的镇远王府，世子妃之位总不能就这么空着。晔哥儿萱姐儿需要有人照顾，表哥精神不振，更需要有解语花相伴。” 再说了，从物色到定下人选，再到议亲种种繁琐的事情，新人进门至少也是半年之后的事情了。 沈宜芳句句在理，沈宜晴想辩驳也无从辩驳起，可心里却愈发的憋闷了。 赵元灏喜欢哪个女人娶哪个女人都是他的事，本不关她的事。可这个后进门的女子，却将要成为晔哥儿的继母，叫她如何能不在意？ 沈宜芳却误会了沈宜晴的沉默，蹙着眉头说道：“四妹，你可别胡思乱想了。表哥再娶哪一家的小姐，都跟你没什么干系。”总之，沈宜晴已经是定了婚期的待嫁少女，这一切纷纷扰扰都跟她无关了。 沈宜晴苦笑一声，简单的解释道：“二姐，你误会我了。不管表哥要再娶谁过门，我都不关心。我只是想着，这后进门的表嫂会不会对晔哥儿视若己出。” 沈宜芳早已习惯了沈宜晴对晔哥儿异样的关心，闻言笑道：“这怎么可能。不管是谁做了继母，也不可能对别的女人生的孩子视若己出。不过，晔哥儿的小世子之位早就定了下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变故才对。” 最后的这一句安慰，丝毫没能宽慰沈宜晴的心。 沈宜晴默然了片刻，才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却是什么也没说。 沈宜芳不忍见她怏怏不乐，笑着安抚道：“不过，我倒是听说了，萧家有意将三小姐嫁给表哥做续弦。若真的成就了这么一桩喜事，倒也不错。”萧三小姐到底是晔哥儿的小姨，要是她成了赵元灏的继室，总不会对晔哥儿太差的。 萧三小姐？萧婉月？ 沈宜晴愣了片刻，脑子里忽的浮现出一张稚嫩的女孩面孔。 当年她随着萧婉君一起嫁到了王府之时，萧婉月只是个几岁的孩子。弹指一挥间，岁月匆匆流过数年，当年的萧婉月，今天也该有十四了、 以萧氏夫妻贪恋虚荣的性子，想将萧婉月嫁给赵元灏做继室倒是丝毫不奇怪…… 沈宜芳却不知沈宜晴心底的唏嘘，叹道：“说起来，萧家的三个女儿运气都不算好啊” 萧婉君是长女，才貌出众，又是镇远王府的世子妃，本是萧氏夫妻的骄傲。可偏偏遇到了意外一命呜呼。 萧家二小姐萧婉玉，嫁到了郭家之后不到一年就成了寡妇，年纪轻轻便得独守空闺苦熬度日。没了丈夫，也没了做当家主母的资格，更没孩子傍身。在郭家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也可想而知了。 年纪最小的萧婉月，正值大好年华，嫁个好人家安然度日不算难事。偏偏萧氏夫妻动了这样的心思，若是真的嫁了过去，便成了继室，做了一双孩子的继母。这样的滋味又岂是好受的？ 沈宜晴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附和道：“是啊，她们几个也都算命运坎坷呢” 沈宜芳被挑起了谈兴，大发感慨：“说到底，我们做女子的命运都如浮萍一般。嫁到什么样的人家，嫁给什么样的丈夫，都靠运气罢了。”在这点上，身为贵族小姐的她们，比起平常百姓家的少女来，也没什么不同。 沈宜晴在此刻却想起了齐箫，心里浮起了丝丝柔情。 是啊，她和齐箫能共结连理，是多么的幸运啊比起几个姐姐和身边女子的遭遇来，她真该为自己庆幸才是。 果然，沈宜芳下一句便是：“四妹，还是你最有福气了。齐箫为了你，连个通房丫鬟都不肯要。将来你们两个一定会夫妻恩爱的。” 沈宜晴的脸颊有些发烫，正待说什么，就听的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 书名：欢喜甜园 作者：兰初 简介：有娘有兄有小妹，欢欢喜喜种田忙。 破茧成蝶 第四百二十一章 措手不及 沈宜晴和沈宜芳都是一愣，她们姐妹两个在一起说悄悄话，是谁这么不识趣的来打扰她们？ “二小姐四小姐，”门外响起了秋寒的声音：“府里来了贵客，太太命人叫你们过去呢” 沈宜晴起身去开了门，疑惑的问道：“究竟来了什么贵客？” 沈宜芳也好奇的很，起身走了过来。 秋寒笑着说道：“听秋水说，是大姑奶奶领着小世子来做客呢”这个大姑奶奶，指的就是沈湘了。 沈宜晴一惊，迅速的和沈宜芳交换了个眼色。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好端端的，沈湘怎么会突然回来了？还领着晔哥儿也来了？ 沈宜晴深呼吸口气，力持镇静的笑道：“好了，你去告诉秋水一声，我和二姐这就过去。” 秋寒笑着领命去了。 沈宜芳脸色有些凝重，低声的说道：“四妹，姑姑回来的这么突然，只怕来意不简单，你可要小心些应对才是。”总觉得是冲着沈宜晴来的。 何止是沈宜芳，就连沈宜晴也有类似的感觉，闻言轻轻点了点头。脑子里迅速的琢磨起了沈湘的来意。 萧婉君去世三个月，沈湘忙着物色合适的人选为赵元灏续弦，偏偏这个时候到沈府来……再联想到当日萧婉君的临终托孤…… 难道，沈湘是想来试探沈家的态度如何？ 沈宜晴默默的想着这些，却听沈宜芳咕哝着说道：“你和齐箫的婚期都定好了，姑姑该不会还想着表嫂临死托孤给你的事情吧”果然和沈宜晴想到了一块儿。 沈宜晴眉头微蹙，紧紧的抿着嘴唇，一言未发。 沈宜芳忍不住又叮嘱了两句：“四妹，不管姑姑来意是什么，自有母亲为你应付。你待会儿可不准胡乱说话，听见了没有？” 沈宜晴轻轻的“嗯”了一声。 沈宜芳犹嫌她答应的不够爽快，瞪了她一眼：“喂喂，你别左耳听右耳出的好不好？我刚才叮嘱的，你到底听进心底了没有？” “好二姐，你就别唠叨了。”沈宜晴故意叹息着告饶：“我都被你念叨的头痛了。” 沈宜芳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狠狠的掐了沈宜晴一把：“好啊你，竟然取笑我话多唠叨，看我怎么对付你。” 她怀着身孕，沈宜晴自然不敢和她胡闹，任由她掐了两把挠了几下。沈宜芳见她一味闪躲不还手，便也笑盈盈的住了手，姐妹两个亲亲热热的拉着手一起去了正厅里见客。 沈湘回沈府的次数极少，如今突然这么回来，沈家的后辈们几乎都到齐了，一个个的上前见礼问好。人多口杂，你一言我一语的，简直可以用熙熙攘攘来形容。 沈湘一直微笑着寒暄应对，待沈宜晴姐妹两个一起进来的那一刻，目光立刻瞟了过来，有意无意的打量了沈宜晴两眼。 沈宜晴早有心里准备，倒也不慌乱，稳稳的走上前去行礼。 坐在沈湘身边的晔哥儿见了沈宜晴，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清晰的喊了声：“小姑姑” 沈宜晴的脸上自然的浮出了笑意，温柔的看向晔哥儿：“晔哥儿，好久不见了，你近来可还好么？” 晔哥儿还是个孩子，不懂说话拐弯抹角的那一套，撅着嘴巴应道：“不好，一点都不好。小姑姑说要来看我陪我的，可一直都没来找晔儿。晔儿等的着急了，只好主动来找小姑姑了。” 这一番充满童真的话，引的众人会心一笑，纷纷朝沈宜晴看了过来。那目光里自然而然的带上了几分揣测和探究。 当日的事情各人或多或少的都听闻了一些。如今晔哥儿这么直言无忌的说出了口，也不知道沈宜晴会怎么应对呢 沈宜晴微微一笑，柔声安抚道：“对不起，小姑姑食言了。都是小姑姑不好，晔儿不要生气好不好？” 沈宜芳故意笑着接口：“晔哥儿，这可怪不得你小姑姑不去陪你。她可是定了婚期的人，不方便随意出去走动呢”总要叫沈湘知道这件事才好，也免得待会儿提起那个令人尴尬的话题来。 果然，沈湘的眸光一闪，笑着说道：“哦？晴姐儿和齐箫的婚期已经定了么？那倒是要恭喜了。” 婚期一定，意味着沈家和齐家结亲一事已经成了定局，肯定不会再有变故了。她今天这一趟，算是白来了…… 齐氏忙笑着应道：“日子就定在明年四月初八，到时候可要记得来喝喜酒才是。” 沈湘笑着点头应了：“这是当然。这样的喜事，我自然要来喝杯喜酒的。” 看似轻松平常的客套话背后，两人却是不动声色的过了一招。 不管沈湘来意是什么，齐氏都加倍小心的应对着，唯恐言语上出了什么差池。如今沈宜芳这么一挑明，料想沈湘也不会那么不识趣的提起那个不该提的事情了吧 齐氏和沈宜芳不愧是母女，两人竟是想到了一处。事实证明，这个法子的确有效的很。沈湘接下来只是随口闲谈几句，却是只字不提有关萧婉君的只字片语。 晔哥儿眼巴巴的看着沈宜晴，忽的说道：“小姑姑，我想到沈府里转转，你陪我好不好。” 沈宜晴没敢立刻应允，很自然的看向齐氏。 齐氏也没料到晔哥儿会忽的提起这个要求，心里略有些诧异，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的笑着应道：“晴姐儿，你领着晔哥儿到园子里转转。可不要怠慢了我们的小客人。”说着，又随意的吩咐了一句：“芳姐儿，你也陪着一起去，要好好的照顾好晔哥儿。” 那意味深长的眼神里，分明暗示着什么。 沈宜芳立刻心领神会，笑吟吟的应了。 却不料晔哥儿竟是一脸的不乐意，撅着嘴巴说道：“可是，我只想要小姑姑陪我。”他还有悄悄话要和小姑姑说呢，才不想有别人在旁边碍手碍脚。 沈宜芳被噎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有些僵住了。 沈湘立刻皱眉，有些不悦的瞪了晔哥儿一眼：“胡闹哪里来这么多的要求。出门前我就叮嘱过你，一定要听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晔哥儿心里委屈，咬着嘴唇不肯说话。可却是一脸的倔强。 齐氏在心里暗暗叹气，脸上却立刻挤出了笑容来：“好了，都依着晔哥儿就是了。”顺便冲沈宜芳使了个眼色。 晔哥儿只是个孩子，料想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索性就随他任性一回好了。 沈宜芳不情愿的挤了丝笑容：“既是如此，四妹，你就领着晔哥儿到园子里转转去。” 沈宜晴收拾起纷乱的思绪，笑着应了。晔哥儿早已欢喜的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拉着沈宜晴的手，一起往外走去。 沈宜晴的全部注意力都被身畔的晔哥儿吸引了过去，至于身后各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却是没法子顾及了。 这几年来，每一次见晔哥儿的时候，都有别的人在。这还是她第一次真真正正的和晔哥儿独处。一想及此，沈宜晴的心便柔软了起来，看向晔哥儿的目光愈发的温柔怜爱。 晔哥儿对这样的目光很是受用，露出了久违的欢快笑容来：“小姑姑，你这么久都没来看晔儿，晔儿好想你呢” 沈宜晴的心里酸酸的，脸上却浮出了最最温暖柔和的笑容：“小姑姑也很想晔儿的。只是不方便出门去看你，你不要生小姑姑的气好不好？” 晔哥儿一本正经的应道：“晔儿本来有一点点生气，不过，见了小姑姑之后，晔儿心里很高兴。不会再生气了”那俊俏白皙的小脸却摆出一副大人的样子来，别提多可爱了。 沈宜晴无言以对，忍不住握紧了晔哥儿的手，心里五味杂陈，一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走了几步之后，晔哥儿便停住了脚步，抬起头来看着沈宜晴，满眼的祈求：“小姑姑，你让她们都退开好不好。晔儿有话想和你说。” 沈宜晴不假思索的点头应了，冲身后的丫鬟们使了个眼色，兰初等人顿时退了开去。 沈宜晴深呼吸口气，柔声问道：“晔儿，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晔哥儿到底还是个孩子，说话根本不会拐弯抹角，心里想什么便这么毫不修饰的说了出来：“小姑姑，你不要嫁给别人了，要嫁就嫁给我父亲吧” 纵然有再多的心里准备，沈宜晴也万万没料到晔哥儿会陡然迸出这么一句来，顿时愣住了。 晔哥儿也不管沈宜晴是什么反应，自顾自的往下说道：“母亲去世了，父亲很难过。每天都绷着脸，连个笑容也没有。晔儿心里也很难过，每天不想说话，吃饭都没胃口。祖母说，要给晔儿再找一个母亲，可是，晔儿不想要别的人做母亲，晔儿只喜欢小姑姑。小姑姑，你来做晔儿的母亲好不好？” 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依恋和信赖。 沈宜晴的心狠狠的颤抖了一下，对着那双稚气的双眸，竟是不知该怎么出言拒绝。 ------------ 还有两三章过渡章节，晴姐儿就要出嫁了~O(∩_∩)O~ 行文过了一大半，现在已经到了最后一卷恩爱夫妻了。小情还在积极的准备新书，如果顺利的话，十八号左右会发，希望亲们多多关注支持~~ 破茧成蝶 第四百二十二章 母子谈心 晔哥儿见沈宜晴愣愣的没有吱声，却以为她已经答应了，高兴的扯着沈宜晴的胳膊左右晃动：“太好了，小姑姑同意了晔儿以后就叫小姑姑母亲了” 沈宜晴回过神来，哭笑不得的阻止：“晔儿，这话可万万说不得。要是让别人听见了，可就糟了” 晔哥儿扁扁嘴：“小姑姑，你是不是不喜欢晔儿？不想做晔儿的母亲？”一双大眼眨巴眨巴的，泪水随时都会落下来。 面对着这样的晔哥儿，沈宜晴哪里还能硬得起心肠？只是这种事情万万不能点头，不然，才是真的对不起任何人了。 沈宜晴将心里的酸涩全部按捺了下去，挤出一丝笑容来，温柔的安抚道：“晔儿别急，我一直最喜欢晔儿了。只是，我已经和别的男子定下了亲事，再过几个月就要嫁人了。不能再做你的母亲了。对不起，晔儿” 晔哥儿静默了片刻，也不知究竟听懂了多少。 沈宜晴狠狠心，继续说了下去：“晔儿，我一直很喜欢你。只是，我不能因为喜欢你就嫁给你父亲……” “为什么不可以？”晔哥儿的眼睛睁的圆圆的，异常的清亮：“有很多女子喜欢我父亲，小姑姑，你不喜欢他吗？”在晔哥儿的心里，赵元灏是世界上最英俊最好的男子了。 沈宜晴默然片刻，才轻叹道：“你一个小孩子，哪里懂得大人之间的事情。好了，你就别再多问了……” “不，我一定要问个清楚。”晔哥儿倔强的抿着嘴唇，那神情既陌生，又无比的熟悉。竟是和她少年时的隐忍倔强如出一辙。 沈宜晴的心顿时软了下来，想了想，才认真的答道：“晔儿，你父亲是个好男儿，不过，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这一辈子，我只想和他在一起，不会嫁给别的男子。” 晔哥儿眨巴着眼睛，直直的问道：“小姑姑，你喜欢的那个人，就是齐箫吗？” 沈宜晴一愣：“你……是从哪里知道齐箫的？”齐箫和晔哥儿只有几面之缘，晔哥儿怎么会知道他的？ 晔哥儿低下头，闷闷不乐的应了句：“我父亲告诉我的。” 沈宜晴哑然。好端端的，赵元灏怎么会在晔哥儿面前提起齐箫？ 晔哥儿像是知道沈宜晴心里的疑惑一般，撅着嘴巴说道：“前几天，祖母对我说要为我找个继母。我就对父亲说，我想要小姑姑做母亲。父亲听了之后沉默了好久，后来对我说，小姑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不会肯做我的母亲了。” 晔哥儿理所当然的追问不休，后来便从赵元灏的口中知道了齐箫这个名字。 今天沈湘突如其来的拜访，自然有大半也都是晔哥儿的功劳。 晔哥儿没有留意沈宜晴的沉默，兀自说道：“……小姑姑，你真的很喜欢那个齐箫吗？比喜欢我还要多吗？” 沈宜晴收拾起纷乱的思绪，蹲下身子，和晔哥儿平视：“晔儿，我很喜欢你。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喜欢的多。可是，这和对齐箫的喜欢是不一样的。” 对晔哥儿，有爱怜有愧疚有牵挂，就算不能天天陪在他身边。她也时不时的会惦记着他思念他。 可对齐箫，是牵肠挂肚的爱恋，是立誓相伴一生的喜欢，是执子之手与子同老的心愿。世事不能两全，她只能抛开过往的一切，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对不起，晔儿。对不起…… 不知不觉中，两行清泪从沈宜晴的眼角慢慢的滑落。 晔哥儿一慌，略有些笨拙的伸出手，为沈宜晴擦去眼泪，急急的安慰道：“小姑姑，你别哭。只要你还喜欢晔儿就行了。你既然那么喜欢那个齐箫，就嫁给他吧晔儿不会胡闹了。” 此言一出，沈宜晴却是哭的更凶了，忍不住将晔哥儿紧紧的搂在怀里不肯松手。这大概会是她最后一次这样抱着他了吧从今以后，她就得抛开这一切，心无旁骛的做齐箫的新娘了…… 晔哥儿乖乖的躺在沈宜晴的怀里，双手轻轻的拍着沈宜晴的后背。 过了半晌，沈宜晴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了下来。她用袖子擦拭了眼泪，松开了晔哥儿。 晔哥儿像个小大人似的抬起头说道：“都是晔儿不好，惹得小姑姑哭了。” 沈宜晴心里又是酸涩又是欣慰，挤出笑容：“都是小姑姑太爱哭了，怎么能怪晔儿。” 晔哥儿有些羞愧的承认道：“祖母本来是不肯来的，是我硬缠着祖母，她才肯带我来找你的。父亲说过，你不肯做我母亲。我偏不信，只想来亲口问问你。” 现在他算是真正明白了，小姑姑永远都只是姑姑，不可能成为他的母亲。 沈宜晴按捺住心里那股酸酸涩涩的感觉，轻笑着说道：“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站了半天，你一定很累了。小姑姑带你到那边的亭子里坐会儿。” 晔哥儿乖巧的点点头，拉着沈宜晴的手，一起走了过去坐下。 沈宜晴到了此刻才有了空闲细细的打量晔哥儿，忍不住叹了口气：“晔儿，你瘦了很多呢是不是这些天没有好好吃饭？” 晔哥儿委屈的点点头：“晔儿好想母亲，吃什么都没胃口。” 想起意外早逝的萧婉君，沈宜晴的心里也有些难过，默然了片刻，才轻声说道：“你母亲在天有灵，一定希望你过的开心些，每天都吃的饱饱的，健健康康的长大。” 晔哥儿咬着嘴唇连连点头，眼里分明闪着泪花，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沈宜晴心里隐隐作痛，柔声安慰道：“你要是很想她，就跟我说一说好吗？想哭便哭，没人会取笑你的。” 晔哥儿哽咽着摇头：“我不哭，我是哥哥，是男子汉，要好好照顾妹妹。我不哭……”俊俏白皙的小脸上早已挂满了泪珠，口中却仍是念叨着“不哭不哭晔儿不哭”。 沈宜晴不知花了多少力气才将眼泪咽了回去，轻轻的为晔哥儿拭去脸上的泪水：“好晔儿，你真是好样的。你母亲一定会为你骄傲” 在晔哥儿的心里，萧婉君才是他真正的母亲。又是为了救他而死，这一辈子，谁也无法取代萧婉君在他心里的位置吧 晔哥儿抽抽噎噎了半天，才渐渐平复下来，一张小脸却已经哭的红通通的，愈发惹人怜爱。 沈宜晴想了想，试探着问道：“晔儿，你祖母有没有对你说过，会让哪家的女子做你的继母？”虽然这么套一个孩子的话有点不厚道，可沈宜晴实在关心这个问题。 赵元灏续弦一事已成了事实，不可能更改。只希望这个女子能贤惠大度，对晔儿能好一些。 晔哥儿吸吸鼻子，老实的答道：“祖母问过我一次，说是让小姨做我的母亲，问我愿意不愿意。”晔哥儿的小姨，当然就是萧家三小姐萧婉月了。 看来，沈宜芳的消息倒真的很灵通。 沈宜晴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你愿意吗？” 萧家有这个心意，沈湘也意动了，这个亲事十有八九是跑不掉了。 晔哥儿念念不舍的看了沈宜晴一眼，不太情愿的点了点头。在他的心里，自然最希望沈宜晴能做他的母亲。如今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那么退而求其次，小姨萧婉月也是不错的人选了。 至少比完全陌生的女子要强多了。 沈宜晴焉能看不出他的那点小心思，却也只能故作不知，笑着安抚道：“这样也好。到底是你的小姨，和你本来就熟悉。将来一定会对你好的。”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不管如何，萧婉月毕竟是萧婉君的亲妹妹。在认定了晔哥儿是萧婉君亲生儿子的情况下，绝不会亏待了晔哥儿。至少，晔哥儿小世子的地位比较安稳了。 晔哥儿却不知道沈宜晴心里的唏嘘，撇撇嘴说道：“小姨最凶了，以前就会凶我。等将来做了我母亲，说不定会天天骂我。” 沈宜晴对萧婉月的印象早已模糊，听晔哥儿这么一说，不由得蹙起了眉头：“她真的很凶么？” 晔哥儿最是敏感，见沈宜晴满脸凝重，竟是笑着安慰起沈宜晴来：“我说着玩儿呢，小姨虽然有点凶，可也很疼我的。每次来看我，都会带很多好吃好玩的给我。那一次我不小心弄脏了她的裙子，她才板着脸骂了我一回。”结果，他就记了好久好久。 沈宜晴这才释怀的一笑：“你可把小姑姑吓了一跳呢” 晔哥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正所谓人比人气死人，小姨虽然不错，可比起眼前温柔可爱的小姑姑来，又差了一截。只是小姑姑已经要嫁人了，不能做他**了。也只能将就着接受小姨吧 晔哥儿想到这些，竟也学着大人的样子叹了口气。 沈宜晴静静的看着晔哥儿，早已看懂了他的那点小心思。心里依旧有些酸酸的，可比起当日的踌躇彷徨犹豫，却已是截然不同。 她从没有任何时候比这一刻更清楚自己的心意。 再过几个月，她就要嫁给齐箫了。 从今以后，她只好好的想着齐箫就行了…… 破茧成蝶 第四百二十三章 喜事连连 到了年底，便传出了镇远王府到萧家下定的消息。 深入简出安心待嫁的沈宜晴，自然也听到了这个好消息，默然了片刻，便微微笑了。 这样的结果早在意料之中。等到亲耳听到这样的消息，也说不上有什么意外，心里竟是异常的坦然和平静。 希望萧婉月能待晔哥儿好一些吧 多事的这个年头终于翻了过去，又是新的一年了。 对沈家来说，新的一年里依旧是喜事多多。先是沈宜莲生了个可爱乖巧的女儿，即将满月。沈宜芳也即将临盆生产。 齐氏忙碌着备下了重礼，打算着过三日就去林家喝满月酒。 沉寂了许久的岳姨娘也欢喜的不得了，收拾了一些压箱底的好东西，准备跟着一起到林家去。虽说她只是个姨娘，本没有资格出入这样的场合。不过，她毕竟是沈宜莲的生母，齐氏也不至于这么的不近人情，早已应下了要带着岳姨娘一起去了。 一直在闺阁里足不出户的沈宜晴，却有些犹豫犯难了。 这样的喜事，她本该跟着一起去。只是这几个月来，她一直待在院子里，除了晨昏定省之外，从未出过沈府一步。再说了，离她出嫁也只有一个多月了，这样的节骨眼上，再出府是不是太过招摇了？ 斟酌了许久，沈宜晴才在齐氏面前委婉的表达了这个心意。 齐氏稍一思忖，便笑道：“你不去也好，就好生在院子里歇着吧”这样的场合，袁氏肯定是要露面的。沈宜晴若是也跟着去，岂不是平添了几分尴尬？ 沈宜晴微微一笑，点头应了，转身从兰初手上拿过了准备好的礼物放在了桌子上：“我亲手做了些婴儿的衣物，还请母亲一并带上转交给大姐。算是我的一片小小心意了。” 齐氏笑着取了过来翻看了两眼，赞道：“你的针线倒是越做越好了。” 沈宜晴抿唇笑了。这两年她不再遮遮掩掩的，把自己的手艺尽数都露了出来。做出来的绣活比府里的绣娘还要精致。也难怪齐氏赞不绝口了。 “也不知二姐什么时候生，我已经做好了许多婴儿的衣物呢”沈宜晴笑吟吟的说道。 这话可说到了齐氏的心坎里，笑着叹道：“我也正惦记着这事呢算算日子，她也快足月了。” 只盼着沈宜芳一举生个男孩，在南王府里的地位也就真正稳固下来了。 沈宜莲此次生了个女婴，林家虽也高兴，到底不如生男丁来的重视啊 沈宜晴自然知道齐氏的那点子小心思，笑着说道：“母亲不用担心，二姐定会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子的。” 齐氏笑着点点头，但愿如此吧 又过了五六日，南王府那边果然传来了消息。说是沈宜芳肚子隐隐作痛，怕是要生了。还特地派了马车来接齐氏过去。 齐氏二话没说便点头应了，匆匆的收拾了一些东西，临上马车之前，忽的想起了一件事情来，沉吟了片刻，便低声叮嘱了秋水两句。 秋水连连点头，一路小跑到了沈宜晴的院子。 沈宜晴正低头做着绣活，见秋水来的急匆匆的，心里一动，起身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南王府那边送了消息过来？” 秋水急促的应道：“四小姐说的正是。南王府那边还派了马车过来，要接太太过去。太太命奴婢过来，说是请四小姐一起跟着去呢” 沈宜晴不假思索的点头，连衣服也来不及换，便匆匆的随着秋水一起去了大门口。 齐氏正坐在马车里，身边还坐着郭海棠。 郭海棠见了沈宜晴，很是亲热的招手：“四妹，快些过来坐下。”沈宜晴抿唇笑了笑，坐了下来，马车便启动了。 车厢里没有外人，齐氏也不必假装镇静从容，隐隐流露出一些忧虑来。 沈宜晴安抚道：“母亲不用忧心，说不定我们到了那里，二姐已经平安生了大胖小子呢” 齐氏叹口气：“来报信的人说，那几个产婆见芳儿的肚子偏大，唯恐出了差池。”刘氏这才特地派人过来接她们过去陪伴沈宜芳的。 沈宜晴眉头也蹙了起来。女人生孩子，确实是件凶险的事情。胎儿过大或是胎位不正，都容易造成难产。沈宜芳自小到大都是娇生惯养的，也不知有没有体力熬过这一关呢 也难怪齐氏会特地派人喊她一起去了。毕竟，沈宜芳和她感情最好。到了关键时候，有她在，沈宜芳也能多些安慰呢 齐氏越想越是不安，扬声吩咐车夫赶车快一些。 那车夫高声应了，连连扬鞭，马车果然快了不少。 刚一到南王府，齐氏便第一个下了马车。沈宜晴和郭海棠也是无心多话，一前一后都下了马车。 刘氏等人都在产房那边，在门口候着的是刘氏身边的一个管事婆子。 齐氏迫不及待的问道：“敢问这位妈妈，芳儿可生了么？” 那管事婆子不敢怠慢，陪笑道：“启禀亲家太太，世子妃正在阵痛，羊水还没破。王妃和世子爷都在产房那边陪着呢老奴这就给您领路。” 齐氏等人一起跟着那管事婆子走了过去。 刘氏得了消息，抢先几步迎了出来：“亲家太太总算来了。宜芳阵痛很是厉害，若是方便，还请进产房安抚她几句……” 齐氏心急如焚，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客套话，匆匆点了点头，便绕过屏风进了产房去。 郭海棠稍微犹豫了片刻，不知该不该跟着进去。沈宜晴却是想都没想，立刻抬脚跟了进去。 几个产婆正围在沈宜芳的身边，不停的安抚着沈宜芳。沈宜芳疼的死去活来，脸上满是泪水。 待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沈宜芳才停止了哭泣，哽咽着喊了声：“母亲，四妹” 齐氏见她满脸汗水泪水痛苦不堪的样子，心里纠痛不已，脸上却挤出了笑容来：“芳儿，别哭。女人生孩子都是这么疼过来的，我和晴姐儿都在这里陪着你。” 沈宜晴伸手握住沈宜芳冰凉冒汗的手，另一只手轻轻的为沈宜芳拭去脸上的泪水，柔声安抚道：“二姐，你别怕，我们都在这儿陪着你呢” 沈宜芳有了亲人陪伴在身边，情绪果然平复了不少，至少不再哭喊不休了。 按着规矩，未出阁的少女本不该在产房里待着。不过，现在哪还有人有心情计较这些。齐氏固然一声不吭，就连刘氏也只当做没看见一般。 阵痛一阵阵的袭来，沈宜芳痛苦的闭上眼睛，拼命的忍住疼痛，额上脸上不停的冒出汗珠来。 赵元朗在产房外焦急的来回踱步，若不是碍着男子不得进产房的规矩，只怕早就冲了进去。 赵明珠轻声安慰道：“大哥你别担心，女人生孩子哪有不疼的。再说了，有这么多人在里面陪着大嫂，大嫂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话音未落，就听产房里传来产婆欣喜的喊声：“太好了，羊水破了，就要生了。” 赵元朗顿时精神一振，眼睛亮了起来。 在屋子里的众人更是欢喜。羊水破了，孩子的头也快生出来了，这可是大大的好事啊 沈宜芳只感到一阵阵的疼痛，眼前一片模糊。双手不自觉的抓紧了。 沈宜晴不停的在沈宜芳耳边低语安慰着，哪里还顾得了手上的那点疼痛。就在众人的精神都紧绷之际，就听到沈宜芳一声凄厉的喊叫，然后，一声响亮的啼哭声在产房里响了起来。 太好了，孩子安然出生了 齐氏焦急的低头看向沈宜芳，刘氏却立刻看向刚出生的小小婴儿。 那产婆低头看一眼，立刻喜笑颜开：“恭喜王妃，贺喜王妃，世子妃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小少爷呢” 刘氏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激动不已：“好好好都有赏” 产房外的赵元朗也得了消息，高兴的不能自持。南王府总算后继有人了 沈宜芳昏迷了片刻，才悠悠的醒转，引入眼帘的，却是齐氏和沈宜晴关切的面孔。 “芳儿，你生了个儿子。”齐氏欢喜的低语，泪花在眼里直打转，总算忍着没有掉下来。 沈宜芳无力的一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沈宜晴怜惜的为沈宜芳擦汗：“二姐，你好好休息吧等有力气了再说话也不迟。” 沈宜芳微微点头，闭上眼睛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齐氏一行人在南王府里却是不便多待了，到了傍晚时分，便告辞了。坐在回去的马车上，齐氏的心情和来时却是截然不同，脸上满是笑意。 郭海棠最是嘴甜，笑盈盈的说道：“二姐真是有福气，生了个那么可爱漂亮的儿子呢” 这话听进齐氏的耳中，自是无比的舒心，笑着点了点头。 郭海棠无意中瞄了沈宜晴的左手，微微一惊：“四妹，你的手……”赫然一片青紫。 沈宜晴笑了笑：“没事的。”顺手将左手藏进了袖子里。沈宜芳在生产之时一直紧紧的攥着她的左手，不知不觉中竟留下了这么明显的印迹。 破茧成蝶 第四百二十四章 四月初八 齐氏一直看在眼里，自然心中有数，忍不住看了沈宜晴一眼，叹道：“今天亏得你也跟着一起来了。” 有沈宜晴陪在一旁，沈宜芳的情绪也平稳了不少，安然诞下一子，沈宜晴也是功不可没 沈宜晴抿唇笑道：“母亲严重了，我什么忙也帮不上。好在二姐母子平安，真是好福气呢” 齐氏笑了笑，并未多说什么。心里却暗暗想着，回去之后便到库房里再挑几样好东西给沈宜晴做嫁妆。 沈宜芳平安产子的消息在沈府迅速的传了开来，几乎人人都为之欢喜。尤其是沈霖，一连道了几声好，满脸都是笑容。沈老太太知道之后，也高兴的很，亲自在小佛堂里上了柱香。 只有岳姨娘的心里颇不是个滋味。 沈宜莲前不久刚生了个女儿，林家反应平平。如今沈宜芳却是一举得男，这两厢一比较，可就让人心里不自在了。 不过，在这样的时刻，谁也没心情去顾及岳姨娘那点子小心思。 齐氏备了些贵重的补品，亲自派人送了过去。至于孩子的满月酒，自然更要精心挑选一些贺礼才行。 说起来，齐氏也够忙碌的。眼看着沈宜晴出嫁的日子就快要到了，光是忙着筹备喜宴的事情就够她烦心的了。 沈霖体恤她辛苦，便提议道：“若是实在忙不过来，就让叶姨娘来帮帮你吧” 齐氏想了想，便笑着点头应了。反正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大事都由她拿主意，料想叶姨娘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叶姨娘得了命令，却是极为高兴，每天一大早便到了齐氏的院子里，帮着打理些琐事。果然省了齐氏不少心。 外面忙的纷纷扰扰，沈宜晴却越发的悠闲沉静起来。一切琐事自有人打理，她这个待嫁的新娘子反而无事可做，每天闲闲无事的发呆便能打发过半天时光。 喜日子一天一天的近了，沈宜晴的心里也生出了微妙的忐忑不安来。 一个女子一生之中最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出嫁了。从一个闺阁少女变成人家的儿媳，和一个男子朝夕相对同床共枕…… 哪怕那个男子是齐箫，也会觉得忐忑难安啊 许妈妈人老成精，早已窥出了沈宜晴心里的紧张和局促，特地寻了个无人的闲空悄悄开导起了沈宜晴：“小姐，但凡是女子，总要经过这一关的。再说了，齐家上上下下你都很熟悉，等嫁了过去，必然能很快的适应齐家的生活，不用太过担心了。” 沈宜晴也没了遮遮掩掩的心思，悠悠的叹了口气：“许妈妈，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只是……”一颗心总不自觉的提在半空中，飘飘悠悠找不到个落脚的地方。 许妈妈又好言安抚了一大篇，正说着，就听兰初笑盈盈的敲了门进来了：“小姐，快些看看，表少爷又给您来信了。” 沈宜晴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白嫩的脸上浮起两抹浅浅的红晕。 许妈妈和兰初相视一笑，极有默契的退了出去。 沈宜晴定定神，将信打开，细细的看了起来。 自从年前最后一次见面之后，这几个月来，她和齐箫再也没见过面。不过，联系却一直没有断过。隔上几日，齐箫便会写信派人送过来。信时长时短，有时会说些身边的趣事给她听，有时只寥寥数语倾诉相思。 每次收到齐箫的信，沈宜晴的心情总是特别的好。那样的好心情，有时甚至延续好几日。 不过，不管齐箫写了多少信来，沈宜晴也不曾回过一封。男孩子荒唐些孟浪些没什么要紧，她却得时刻小心谨慎。若是回信给齐箫，难免会被齐礼和袁氏知道。他们对她本就有些不满，若是再有这样的事情，只怕会更加不悦呢 看着那熟悉的字迹熟悉的语气，沈宜晴的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心情陡然平静了许多。 “晴儿：这么多天没见，我想死你了。你有没有想我？嗯，不用问了，你肯定也一样的想我。还有几天，就是我们俩的大喜日子了，我已经激动的好几天没睡好觉了。真希望时间过的快一些，我们两个能正大光明的在一起，永远不分开吻你，爱你。齐箫” 沈宜晴依依难舍的将信看了好多遍，直到逐字逐句都能倒背如流了，才小心翼翼的将信重新折好，收到了那个小小的精致的匣子里。 这个匣子里放了好多封这样的信。每当想念齐箫了，她便会一一翻开重新看一次。心里的甜蜜和幸福便会慢慢的浮上心头， 齐箫，我从来没有告诉你，其实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 再过五天，我就要穿上最美的嫁衣成为你的妻子了。你在殷殷期盼着那一天的到来，我又何尝不是？ 在这样忐忑难安夹杂着甜蜜期待的复杂心情中，日子一天天的滑过，终于到了四月初八的这一天。 沈府早已收拾的妥当，处处显出喜庆来。沈宜晴的院子里更是贴满了红通通的喜字。 沈宜晴之前几乎一夜没睡，精神倒是还不错。静静的坐在梳妆镜前，任由喜娘们替她上妆打扮。那件华丽精致的大红嫁衣，耀目的令人不敢直视，虽还没穿到身上，可沈宜晴的脸上已经有了新嫁娘的娇羞。 那一抹浅浅的红晕，映衬的沈宜晴肤白如玉，异常的美丽。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她就要出嫁了 前世的遗憾，今生早已一一弥补。如今，她就要嫁为**，过上完全不同的新生活了。 屋子里早已挤满了人，你一言我一语煞是热闹。 沈宜莲沈宜蓉都在这一天回来了，一直陪在沈宜晴的身边。尤其是沈宜蓉，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沈宜莲忍不住取笑道：“三妹，今儿个是四妹的大喜日子。依我看，你倒是比四妹还要高兴激动呢” 众人都掩嘴笑了起来。 在一片哄笑声中，沈宜蓉毫无愧色的笑着应道：“那是当然，四妹和箫表弟有情人终成眷属，我自然欢喜的很。” 一说到齐箫，各人的话立刻多了起来。郭海棠笑着打趣道：“箫表弟可勤快的很，隔三差五的就派人送信过来，我们都羡慕的不得了呢”齐箫这些举动哪能瞒得过别人，各人早都看在眼底了。 沈宜蓉夸张的惊叹出声：“哇，四妹，你们两个的情意绵绵可真是羡煞旁人了。你瞧瞧大嫂，眼都红了呢” 郭海棠被揶揄的哭笑不得，旁人都哄笑了起来。 沈宜晴一直抿着嘴唇轻笑，不管谁说什么，她都只默默的听着。不知听谁说过，新嫁娘出嫁的这一日，话说的越少，将来过日子越舒心。不管这个说法是不是真的，她都不打算说话了。 沈宜莲也是过来人，当然看出了沈宜晴的少女情怀。忍不住打趣道：“四妹，迎亲的人还没来呢你说几句也无妨。不过，到了齐家那边，可真的是一句话都不要乱说才好。免得被人取笑……” 沈宜蓉立刻瞪起了眼：“喂喂，大姐，你说话归说话，别总带上我好不好。”谁不知道沈三小姐出嫁的那一天到了夫家还说话来着？ 众人又是哄堂大笑起来。 就在此刻，门忽的被推开了，一个脸色略有些苍白的美丽女子笑吟吟的走了进来。 一直力持淡定自持的沈宜晴在见到来人后，大吃一惊，忍不住站了起来：“二姐，你怎么来了？”正是刚坐完月子的沈宜芳来了。 沈宜芳产后一直身子虚弱，一直在屋子里静养。大夫叮嘱过，至少也得三个月后再出府走动。因此，沈宜晴压根没指望沈宜芳在今天会出现。乍然一见到沈宜芳，别提多惊喜了。 沈宜芳抿唇一笑，走了过来拉着沈宜晴的手的说道：“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我不来怎么行。”哪怕回去之后要躺个十天半月的，也是非来不可的 沈宜晴心里涌起一股暖暖的感动，忍不住回握住沈宜芳的手，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沈宜蓉酸溜溜的来了一句：“瞧瞧四妹多偏心，我刚才说了半天的话，也不见她搭理我。二姐一回来，她立刻张口说话了。”这差别待遇也太明显了吧 沈宜莲挑眉笑道：“你也别酸了。就你这满嘴废话的德性，四妹没撵你出去就算不错了。” 沈宜芳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屋子里顿时响起了一片笑声。 沈宜晴也忍不住弯起了唇角。沈宜蓉虽已嫁了人，可这多话的性子倒是一点都没改。眉宇间还是那般活泼开朗。看来，在夫家过的一定很舒心。 沈宜蓉也不生气，只嚷道：“哼，叫你们敢嫌我多话。我偏偏就说个不停，非让你们都觉得头痛不可” 沈宜芳乐不可支的笑道：“好好好，三小姐，你只管说，我们都洗耳恭听还不成么？”一时之间，屋子里热闹的不得了。 那喜娘凑了过来陪笑道：“四小姐，还请您坐下，奴婢给您梳头。” 沈宜晴微微一笑，又重新坐了下来。 所有重要的亲人都在身边，真好 这一刻，真是幸福 ------------ 这一天真是个好日子。晴儿出嫁了，小情也发新书了。希望早点通过审核，今天下午和亲们见面~ 今天会双更庆祝一下~亲们不要错过哦~O(∩_∩)O~ 破茧成蝶 第四百二十五章 风光出嫁 沈宜晴穿上嫁衣的那一刻，众人都屏息了。 那大红的精致嫁衣，是花了重金聘请了最好的绣娘花了三个月的时间缝制出来的。衣料厚重光滑，花纹精致秀美，穿在沈宜晴的身上，简直美极了。 沈宜晴素日里惯爱穿素净雅致的衣服，几乎从未穿过这样鲜艳夺目的红色。愈发映衬肤白似玉美丽夺目。只静静的站在那里，却令所有的女子都黯然失色。 沈宜芳第一个叹道：“四妹，你今天真美” 沈宜莲也神情复杂的看了过来，赞道：“四妹果然是我们姐妹中生的最可人的。”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七嘴八舌的赞个不停。 叶姨娘怔怔的看着美丽无双的沈宜晴，眼眶悄然湿润了。 穿上最美的嫁衣，坐上花轿风风光光的嫁给心爱的男子，这是所有女子最深切的美梦。当年的自己嫁给沈霖为妾，却是连大红的嫁衣也没资格穿，只能穿一身粉红。这早已成了叶姨娘心中最大的遗憾。 如今看着沈宜晴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绽放出无双的风华，叶姨娘的心里无比的欣慰。 沈宜晴似是知道叶姨娘的唏嘘一般，柔柔的看了过来，眼里满是依恋和不舍。 叶姨娘将到了眼角边的泪水又咽了回去，挤出最灿烂的笑容来。这样的大喜日子，她要为女儿高兴，不可以掉一滴眼泪。 沈宜晴不用照镜子，也知道此刻的自己是最美的。 这份风华这份美丽，都只为了齐箫绽放。 沈宜晴抿唇微笑，眼里闪烁的幸福光芒比天上的星辰更加闪烁耀目。 沈老太太在齐氏的搀扶下，也走了进来。众人立刻让了开来，笑吟吟的将沈宜晴围拢在中间。 沈宜晴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礼：“晴儿见过祖母，见过母亲。” 沈老太太连连笑道：“好了好了，这大喜日子的，你就别这么多礼了。时辰不早了，齐家那边迎亲的人也快到了。我趁这个时间过来看看你，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这一对玉镯成色还不错，你就留在身边吧” 身旁的丫鬟笑吟吟的捧了个锦盒过来。那锦盒里放着一对晶莹剔透的玉镯，那玉镯何止是“成色不错”，简直就是令人惊艳。一看就知道极其贵重 许妈妈连忙笑着接了过来。 沈宜蓉故意打趣：“祖母，你送玉镯可送错了。谁不知道四妹最最喜欢的是金镯子？而且越重越粗越喜欢呢” 话音未落，各人都掩嘴笑了起来。 沈宜晴的脸颊微微一红，娇嗔的白了沈宜蓉一眼。这都是老黄历了，还总拿出来取笑她。 沈老太太一愣，也开怀笑了起来。 当着众人的面，齐氏不免也要叮嘱几句：“晴姐儿，嫁到齐家之后，你就是齐家的儿媳了。以后要孝敬公婆，好好伺候丈夫，早日为齐家开枝散叶……” 沈宜晴恭恭敬敬的听着，一颗心飘飘悠悠忽上忽下的，甜蜜期待欣喜彷徨迷茫皆有之，复杂的无以名状。这种心情，大概是每一个新嫁娘都体验过的吧 沈宜芳似是察觉到沈宜晴心里的忐忑局促一般，笑着插言道：“好了，母亲，你就别唠叨个没完了。让四妹好好安静的待会儿吧今儿个可有得她累的呢” 出嫁这一天，新娘子可是最最累的了。从上花轿开始，一直到晚上洞房，连水都不能喝一口，又得一直蒙着盖头端庄的坐着。还得洞房……个中滋味只有过来人才明白啊 齐氏最肯听沈宜芳的话，闻言笑了笑，果然住了嘴不再多说。 就在此时，门外又响起了脚步声。赫然是沈湘领着晔哥儿进来了。好在有沈老太太和齐氏等人忙着招呼，沈宜晴只要维持着得体的笑容，静静的站在一旁就好。 晔哥儿见了穿着嫁衣的沈宜晴，眼睛一亮，笑嘻嘻的凑了过来，使劲的赞道：“小姑姑，你今天真美。”虽只是个没长大的毛孩子，说起来话倒像个小大人似的。 沈宜晴漾出了微笑，轻轻的扶着晔哥儿的头，温柔的说道：“再过些日子，晔儿就有新母亲了。你的母亲一定更美”说来也巧，赵元灏和萧婉月的婚期就定在四月底，也就只有十几天罢了。 晔哥儿很诚实的摇头：“小姨哪有小姑姑长的漂亮。”说着，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郑重的说道：“晔儿长大以后，也要娶一个最美的新娘子。” 沈宜芳等人都被逗的呵呵笑了起来。 就在此时，就听得外面响起了整天的鞭炮声。却是齐家迎亲的人来了。 齐氏精神一振，忙迎了出去。爱凑热闹的女眷们也都跟着涌了出去。只剩下寥寥几人留在屋子里陪着沈宜晴。 沈宜蓉生性活泼爱凑热闹，早已忍不住也跟着挤了出去。沈宜芳看着沈宜蓉兴奋激动的样子，乐的直笑：“三妹真是多年如一日，虽然嫁了人，可这毛糙的性子一点未改。” 沈宜莲淡淡的一笑：“以前总觉得三妹没心没肺，可现在看来，她倒是有大智慧的。”能天天过的开心，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这句话，也勾起了沈宜芳的心事，悄然叹了口气。 是啊，出嫁之后，整天面对着婆家的一干人等，上上下下都要打理应对，哪里还有昔日闺阁少女的悠闲自在。沈宜蓉虽是低嫁，可日子过的很是畅快，这倒也是种福气呢 屋子里没了外人，沈宜晴也有了心思说话，浅笑着应道：“不管怎样，日子总要一直往下过。若都能像三姐这般自在快活，自然最好。不然，也得想法子也自己过的开心点。”话虽说的含蓄，可里面的意思却明白的很。 哪怕婆家的人不好伺候，也得积极乐观的去应对。所谓开心幸福，都只在自己的一念之间而已。 沈宜莲和沈宜芳一起动容，连连点头。 叶姨娘等到现在，才算得了空闲和沈宜晴说话：“四小姐能这么想，再好不过了。齐家上上下下都对姑爷宠爱有加，想来也会对你高看一眼的。” 高看一眼，有时也意味着麻烦多多。 沈宜晴立刻心领神会，微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升起一股斗志来。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困境她都熬了过来。齐家又不是龙潭虎穴，难道还能难住她么？ 再说了，还有齐箫在…… “有箫表弟护着四妹，想来四妹的日子也不会难过的。”沈宜莲轻轻的笑道。 沈宜芳笑着附和：“是啊，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像箫表弟这样的男子了。”齐箫的一心一意深情专注，众人可是耳闻目睹，谁不是暗暗羡慕？ 沈宜晴脸颊微红，嘴角浮起甜蜜的笑意。那笑容宛如春日最绚烂的花朵一般盛放，美不胜收 门外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和说话声，竟是隐隐听到了男子的说话声音。 沈宜晴心里扑腾扑腾的乱跳不已，齐箫……已经来了 一旁的喜娘眼疾手快的将盖头拿了过来，为她盖上盖头。低声叮嘱道：“四小姐，从现在开始，这盖头可就不能随意取下来了。得等到晚上洞房的时候，姑爷亲自为你挑盖头……” 沈宜晴微微点头，俏脸在盖头下早已一片嫣红。 眼前一片火红，只能隐隐的看到许多人涌进屋子里来。耳边则响起了笑闹声。对这样的动静，沈宜晴自然不陌生。当年沈宜莲沈宜芳还有沈宜蓉出嫁的时候，姑爷们都被这么为难过。 如今，又轮到齐箫了…… 正想着，齐箫的声音已经在门外响了起来：“大哥二哥三弟，都是一家人了，就别给我出难题了。随便出些简单点的走个过场，早些放我进去吧” 这番厚颜无耻的话，立刻引起了哄堂大笑。 沈奕文笑骂道：“去去去，谁和你是一家人，今天不过了我们这一关，你休想成我们的妹夫。” 沈奕轩也嘻嘻的笑了起来：“就是就是，现在改口也太早了点吧” 齐箫连连陪笑作揖：“不早不早，正是时候。” 林光远赵元朗还有崔熙的声音也都夹杂在其中，他们都是经历过这番阵仗的，自然巴不得沈家兄弟们大大的为难齐箫一番。他们也能乐得看热闹嘛‘ 沈宜莲终于也待不住了，笑着凑到了门边去看热闹。 沈宜芳低低的笑着，在沈宜晴的耳边低语道：“四妹，箫表弟今天穿着大红喜袍，可真是俊朗的不得了。外面这么多的俊美男子，都被他的风头给压住了呢” 沈宜晴压不住唇角的笑意。 不用沈宜芳多说，她也能想到此刻的齐箫会是副什么样子。 那个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少年，今天一定是最最耀目的那个吧漫不经心的笑意换做了精神焕发的爽朗，眼中闪耀着志得意满的神采。 她忽然好想好想看看他…… 沈宜芳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促狭的笑道：“你别急，到了晚上，有的是时间让你慢慢看。” 沈宜晴羞窘的不得了，脸早已滚烫一片。心里却浮起了羞人的欢喜和期待来…… ------------------ 啦啦啦，新书《朝汐》终于审核过关啦~撒花~加更庆祝一下~O(∩_∩)O~ 另外，羞涩的求收藏求推荐票求评论~ 新书宝宝需要大家的关注和鼓励，小情也一定会尽力写出更好看的文回报亲们的厚爱~ 破茧成蝶 第四百二十六章 急不可耐 也不知闹腾了多久，被折腾的叫苦不迭的齐箫，总算被放了进来。 在看到那个静静坐在床边蒙着盖头的身影时，齐箫的心里砰砰跳了起来。现在他终于知道古人们婚嫁的神秘和乐趣了。 比起现代人穿着白色婚纱在教堂里走红地毯之类的，骑马来迎娶新娘的幸福感真是无可替代。而最最幸福激动的那一刻，莫过于亲自挑开那块神秘的盖头，第一个目睹新娘的芳容了。 就如同此刻的他，看着那个美好的身影，本就激动兴奋的心情，竟是又浮上了前所未有的新奇和期待。 盖头下的晴儿，会是什么样子？ 齐箫的发愣落在众人眼里，都是暗暗好笑。沈奕轩故意促狭的抵了抵齐箫的后背：“喂，我说妹夫，你就打算在这儿傻站着吗？” 齐箫这才回过神来，嘿嘿一笑，走上前来。 喜娘将早已准备好的大红绸带拿了过来，一头塞到沈宜晴的手里，另一头则交给了齐箫。 齐箫脸上喜气洋洋的得意笑容，实在是太过明显，惹得围观的众人都偷笑不已。 在场的人大多是过来人，谁都明白做新郎官的那份雀跃和欣喜。不过，像齐箫这般毫不遮掩溢于言表的却是少之又少了。 沈宜芳忍不住打趣道：“从今儿个开始，我可要改口叫妹夫了，还真是不习惯呢”叫了这么多年的表弟，忽的这么该了口，确实说不出的别扭呢 齐箫咧嘴一笑：“有什么不习惯的，我听着特别顺耳。”他都想了好多年了好不好。 原本低低的笑声被齐箫的这一句引成了哄堂大笑。 蒙着盖头的沈宜晴，肩膀也微微耸动了一下，嘴角满是笑意。这个齐箫，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耍宝…… 沈宜晴垂着头，被手中的红绸带牵引着，慢慢的往外走。 隔着盖头，她看不见任何人。可周围熙熙攘攘的说笑声却一直没有断过。应该保持缄默和风度的新郎官齐箫，一张嘴更是不曾消停过，爽朗爱笑的声音在她的耳边一直回响。 纵然那些话都是对着别人说的，可沈宜晴却隐隐觉得，齐箫似是察觉出她的紧张和局促一般，故意扯些闲话来分她的心。 想及此，沈宜晴的心软软的暖暖的，全身轻飘飘的如履云端。 在这样的轻飘幸福中，沈宜晴跪别了长辈，然后被大哥沈奕文背着上了花轿。再然后，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花轿被稳稳的抬了起来。 这一刻，沈宜晴的眼眶陡然湿润了，一双手轻轻的颤抖了起来。 再见了，生活了七年的沈府。再见了，所有熟悉的亲人们。再见了从今天起，我再也不是那个生活在父母庇护之下的闺阁千金了…… 从今天起，我就是齐家的媳妇，是齐箫的妻子了。 有些甜蜜，有些幸福，有些飘然，也有些彷徨和不安。那样纷乱的心情，在心头不停的萦绕着。耳边的那些吹吹打打的喧闹声也渐渐的远离了她的脑海，她只静静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轿子陡然停了。 沈宜晴心里一跳，就见轿帘被踢了一下，然后喜娘笑盈盈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姐，到了。” 到了……到齐府了…… 从今以后，这儿才是她的家了。 沈宜晴深呼吸口气，在身边人的搀扶下，缓缓的平稳的下了轿子。然后，配合着完成了一系列的俗礼。 这是她人生中最最重要的一刻，她一定要好好的撑过这一关，不能闹出任何的笑话来。 志得意满的齐箫，却是丝毫没有收敛，脸上的笑容异常的灿烂。口中还时不时的冒出一句：“晴儿，脚底下小心些……” 周围的人早乐不可支的偷笑起来。真没见过这么热情的新郎官呢 这样大喜的日子，袁氏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只笑着瞄了蒙着盖头的沈宜晴一眼，眼里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也不知走了过久，沈宜晴终于被扶着进了新房，坐到了床边。 自打坐下之后，沈宜晴的便一直保持着微微垂头的姿势，身子一动都未动过。就算最挑剔的人看了，也绝挑不出任何的毛病来。 齐箫虽然想赖着不走，可外面却有一堆的客人要招呼，无奈的被拖着去了。 齐箫这么一走，新房顿时安静了不少。虽然还有不少的丫鬟婆子在屋子里待着，到底清净了不少。 因着屋子里有不少齐家的下人，兰初和许妈妈都不敢随意说话，只笑着站在床边，默默的陪伴着沈宜晴。 时间在悄悄的流逝着，似是过了一瞬，又似是过了许久。沈宜晴渐渐觉得肩膀酸疼双腿发麻，可依旧还是维持着原先的姿势一动未动。 被袁氏派来的管事婆子秦妈妈，也忍不住赞许的看了垂首静坐的沈宜晴一眼。心里暗暗想着，这位刚过门的二少奶奶果然好涵养好耐性。 终于，新房里又热闹了起来。却是众人又簇拥着齐箫走了进来。 一个熟悉的笑声响了起来：“二弟，快些来揭盖头，让我们也看看新娘子。”却是齐笙的声音。 齐箫迫不及待的应了，又惹笑了众人。 沈宜晴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交握的两只手，早已隐隐的渗出了汗珠。 盖头终于被挑了起来，围观的众人皆是一片轻叹。一个身影站在她的面前。不用抬头，她也知道一定是齐箫。 “呀，好美的新娘子……” “是啊，二少爷可真是有福气……”站在屋子里的人，大多见过沈宜晴。可在揭开盖头的那一刹那，依旧狠狠的惊艳了一回。 那张芙蓉俏脸本就美丽出尘，在精心的妆点下，更是娇艳。而精致繁复的大红嫁衣，则映衬着那张娇颜肤白胜雪，美丽无双。 今天的沈宜晴，真的很美很美 齐箫直直的看着沈宜晴，眼睛越发的亮了。 沈宜晴含羞带怯的抬起眼睑，鼓起勇气瞄了齐箫一眼。却正迎上了那双灼热的眼眸，心里一颤，竟是忘了低下头去。 快半年没见齐箫了，他长的高了些，原本稍显稚嫩的少年面孔，多了丝成熟，愈发显得丰神俊朗。 从今天起，他就是她的丈夫了，是那个名正言顺陪伴在她身边最亲近的那个人了…… “二弟，你也收敛点，别吓坏了新娘子，待会儿有的是时间让你好好看。”齐笙笑着打趣道。 一旁的沈宜华抿唇轻笑起来，温柔的附和道：“是啊，现在还是先喝交杯酒吧”围在一旁的人都纷纷鼓噪起来。新人喝交杯酒，可是最最令人期待的好戏了。 沈宜晴羞涩的红了脸，悄然垂下头，心里涌起的，却是无尽的欢喜和甜蜜。 齐箫不知费了多少力气，才把目光稍稍移开，连连笑道：“好好好，这就喝” 在众人的嬉笑声中，齐箫和沈宜晴各执一杯酒，手腕交叠，各自低头喝了手中的酒。 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之下，齐箫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沈宜晴长长的睫毛一扇一扇的，扇的他心里也跟着痒了起来。忍不住悄悄的用了力，故意在她的手腕上磨蹭了一把。 沈宜晴羞窘无比，唯恐被别人看出不对劲来，硬生生的忍住了娇嗔瞪眼的冲动，故作镇静的抽回了手腕。 接下来，各人又闹腾了一番，一会儿要求这个一会儿要求那个，总之都不肯早早离去。 齐箫早已心痒难耐，急着要和沈宜晴独处。连连冲齐笙使眼色。大哥，快点领这些胡闹的人出去吧 齐笙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却故意当做没看见一般。 齐箫无奈的又忍了片刻，然后，终于忍不住厚颜说道：“时候不早了，大家都散了吧”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了一阵哄笑声。有促狭的声音响了起来：“二哥，吉时还没到，你就急着洞房花烛了吗？”说话的，却是齐箫的堂兄弟们。 齐箫脸皮着实厚的可以，居然真的点了头：“那是当然，你还小，等你将来娶亲了就懂了。”莫说是闹洞房的众人，就连一旁伺候的丫鬟婆子们也都乐不可支的笑了起来。 沈宜晴的脸红红的，哪里还敢抬头。这个可恶的齐箫，居然连这等话也说了出来，简直羞死人了。只怕这些话明天就会传遍整个齐府了…… 齐笙拼命忍住笑意，总算出面为齐箫解了围：“好了好了，时候确实不早了，我们都走吧” 齐箫大喜，连连冲齐笙作揖：“多谢大哥体恤” 在哄堂的笑声中，众人终于一一退了出去。 新房里，便只剩下了喜娘和几个贴身伺候的丫鬟。可在齐箫的眼里，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那个静静坐在床边的少女。 哦，不，现在已经是他的妻子了。 齐箫喜滋滋的走上前来，殷勤的喊道：“晴儿，今天一定累坏了吧肚子饿不饿？我这就让人准备些吃的给你……” 沈宜晴轻轻的摇摇头，却是什么也没说。 齐箫笑着说道：“好了好了，那些碍眼的都被我撵走了，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了。你爱说什么都行。” ----------- 新书名被拍了，大概要改了⊙﹏⊙ 大家都收藏了吗？要是没收藏，快些点击下方的第一个链接，迅速直通新书。让小情多点码字的动力吧~O(∩_∩)O~ 破茧成蝶 第四百二十七章 洞房花烛 沈宜晴却还是不曾抬头，依旧垂着头不说话。 齐箫想了想，便吩咐道：“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都先退下吧”一声令下，屋子里的丫鬟婆子们都退下了。 屋子里终于没有了外人，齐箫兴冲冲的在沈宜晴的身边坐了下来，殷勤的问道：“晴儿，闲杂人等都被我撵出去了。现在可真的只有我们两个了，你也别憋着了，累了饿了只管直说。” 沈宜晴总算抬起头来，嗔怪的瞪了他一眼：“你就会胡闹。”新郎官表现的这么“猴急”，可真成笑话了。 齐箫被那软绵绵的一眼瞪的浑身发热，悄然握住沈宜晴的手，口中却笑嘻嘻的说道：“我这怎么是胡闹了。要是任由他们闹腾，还不知要闹到什么时候。”*宵一刻岂不是被耽误了？ 握着她的那只手异常的灼热，齐箫的眼神更是前所未有的热情，眼底似要腾腾的冒出火苗来一般。沈宜晴故作没留意的扭过头去，耳根泛红了却不自知。 齐箫看着那一片迷人的嫣红，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不知花了多少力气，才把心里的躁动都按捺下去：“晴儿，我让外面的丫鬟到厨房给你做点热乎的饭菜来……” 沈宜晴不假思索的摇头：“不用了，这儿不是有糕点么？我吃一些垫垫肚子就好。”哪有出嫁当日就大喇喇的要吃要喝的新嫁娘？传出去可真的丢死人了 齐箫略一思忖，也知道了她的顾忌，心疼的直抱怨：“这儿规矩真是又多又烦。换在我们那儿，新娘和新郎要一起敬酒，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边说边拉着沈宜晴到了桌子边，捻起一块软软的糕点递到了沈宜晴的唇边， 沈宜晴自打早上起便米粒未进，甚至连口水都没敢喝。一天下来，早已饿的饥肠辘辘浑身都没了力气。闻着香气扑鼻的糕点，哪里还忍得住，也顾不得矜持那一套，便咬了一口。 这一口咽下肚去不要紧，竟是觉得更饿了。 沈宜晴本想将糕点拿过来，可齐箫却爱上了这种喂她吃东西的感觉，坚持继续这种亲昵的举动。另一只胳膊很自然的揽住了沈宜晴的肩膀。 沈宜晴的身子轻轻颤了颤，只觉得浑身都燥热了起来，不敢再看近在咫尺的齐箫一眼，匆匆的将一块糕点尽数吃下了肚。 “等等，你的嘴角边沾了点。”齐箫不怀好意的凑了过来，在沈宜晴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伸出舌头舔了一口。 沈宜晴的脸腾的红了起来，也不知是羞涩还是因为燥热，娇艳如桃花。 本想骂他流氓，转念一想，如今他已经是自己的丈夫了，不管做什么样的亲昵举动也是理所当然。这一句“流氓”却是怎么也骂不出口了。 齐箫陶醉的闭上眼睛回味片刻，然后倏忽睁开眼睛，坏笑着建议：“你饿了一天，吃这一点怎么行，我再来喂你吃一点。” 沈宜晴面孔红红的反抗：“不要”他打的什么主意，可都明明白白的摆在脸上了。 齐箫义正言辞的说道：“不吃怎么行，你饿着肚子，哪里有体力撑到明天早上。” 体力……撑到明天早上…… 沈宜晴羞恼之余，伸出手狠狠的拧了齐箫的腰间一把：“下流龌龊” 齐箫哀哀呼痛，故作委屈的为自己辩解：“我是怕你饿的睡不着嘛哪里下流龌龊了？”说着，凑到了沈宜晴的面前暧昧的低笑：“晴儿，你想到哪儿去了？” 若论起厚颜无耻，沈宜晴实在不是齐箫的对手，在那双异常明亮灼烫的眼神中注视下，反射性的扭过了头，却无意中将一片白嫩诱人的脖颈和耳际送到了齐箫的唇边。 齐箫早就心猿意马，此刻哪里还忍得住，贪婪的嘴唇早已吻了过去。先是白嫩的面颊，再是柔嫩的耳际，然后就是白皙诱人的脖子...... 沈宜晴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双腿隐隐的发软，连站立的力气都欠奉。若不是紧紧的抓着齐箫的衣襟，只怕早就瘫软成了一池春水。 “齐箫……”意乱情迷的呓语，在齐箫的耳边轻轻的回响。 齐箫心里一颤，心里腾的升起一股火苗，一手紧紧的揽着沈宜晴柔软的纤腰，另一只手则轻轻的托起沈宜晴的下巴。 沈宜晴双眸迷蒙，微微张着红唇，脸上满是红霞。 齐箫粗喘一声，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升起的欲望，猛的攫住了她柔嫩如花瓣的红唇。辗转允吸了良久，才试探着探入她的红唇。 沈宜晴早已被吻的毫无招架之力，只能一步步的失守，任由齐箫纠缠着唇舌不放。身子越发的燥热，似在渴望什么，又似是无比的惶恐，竟是微微的颤抖起来。 齐箫终于松开了唇，急促的低语：“晴儿，你害怕吗？” 两人额头相抵，双目相交，齐箫眼中的深情一览无遗。 沈宜晴心底的那份莫名的惶恐不安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柔情蜜意，和即将身心属君的甜蜜幸福。 “不怕”沈宜晴轻轻的吐出两个字，明亮的双眸美丽的不可思议。 齐箫低低的笑了笑，忽的打横抱起沈宜晴，缓缓的向那张华美的红木床走了过去。炙热的眼神却一直紧紧的纠缠着沈宜晴的视线不放。 他无比温柔爱怜的将沈宜晴放到床上，蹲下身子，为她脱去鞋袜。将那白嫩嫩的小巧玉足握在手中。 沈宜晴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好痒”迅速的缩回了脚。 齐箫心痒难耐，一个饿虎扑食便扑了上去，逮住沈宜晴的红唇，又亲又咬又舔纠缠个没完。 此番和刚才又自不同。身体紧紧相贴，那些微妙的身体变化异常的清晰明朗。 沈宜晴动也不敢乱动，只闭着眼眸，任由齐箫胡乱摸索着为她解开衣衫。 忙的不亦乐乎的齐箫，忽的皱起了眉头，用手扯了几下，却是怎么都扯不开。再扯……那个结竟然成死结了 齐箫恨恨的坐了起来，一心一意的和那个衣结较劲。 沈宜晴悄然睁开眼睛，见齐箫一脸郁闷懊恼的忙碌，不知怎么的，竟是有了想笑的冲动。事实上，她也真的笑了。 一连串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在屋子里响起。 齐箫忙了半晌也没能将那个衣结解开，早已是满心懊恼。再听到沈宜晴欢快的笑声，更加觉得丢脸了，绷着俊脸生闷气，口中不停的发着牢骚：“怎么成死结了，我明明没怎么用力嘛” 沈宜晴忍住笑意，缓缓的坐起身下了床，到了梳妆镜前，一一的拔下头上所有的饰物。一头柔软的青丝像瀑布般垂了下来。然后，她低头看了片刻，便动手解了起来。说来也奇怪，在齐箫手中怎么也弄不开的衣结，到了沈宜晴的手中却迎刃而解。 大红的嫁衣缓缓的落地，然后是柔软的单衣亵衣。 沈宜晴缓缓的转过身来，身上只剩余最最贴身的肚兜亵裤。那绣着鸳鸯戏水的大红肚兜，包裹住姣好窈窕的身段，可那白生生的胳膊和白嫩的胸脯，却是一览无遗。交织成了最最迷人的风景。 沈宜晴咬着嘴唇，不敢和齐箫炽热的目光对视。 齐箫早已看的目瞪口呆惊喘不已。现在他终于知道，比起以前常看的杂志上的那些动辄露胸露臀的美艳明星模特，这种欲语还休的风情才是女人的极致魅力。 汹涌的欲望在心头叫嚣着，可他却不愿意放纵自己吓坏了她。 齐箫慢慢的走上前来，温柔的搂着沈宜晴，缠绵细腻的吻住了她的红唇。直到感觉到她的身子慢慢的变软，他才悄然松开了她。 “晴儿，看着我。”齐箫柔声的低语。 沈宜晴终于鼓起勇气看向齐箫。 齐箫的嘴角浮起一丝迷人的微笑，眼眸亮若星辰：“我一直在想，为什么老天会让我到这儿来，给我第二次生命。”顿了顿，凝视着沈宜晴的眼眸，缓缓的说道：“现在我终于知道了，因为老天要让我和你相遇。” 听着这样发自肺腑的情话，沈宜晴的眼眶悄然湿润了：“齐箫……”感谢上苍，让她能重生，得以和他相遇，得到世上最最宝贵的真情 齐箫定定的看着沈宜晴，忽的做了个奇怪的举动。 他竟是单膝跪了下来。 沈宜晴吓了一跳：“你……你这是做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怎么可以随意的下跪？ 齐箫执拗的跪着，拉着沈宜晴的双手说道：“晴儿，在我的家乡那里，如果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孩子，想和她携手共度人生，得向她求婚。虽然你已嫁给我了，可我还没真正的向你求过婚。现在，我郑重跪在你面前，向你求婚” “我齐箫，此生只爱沈宜晴，终其一生，呵护疼爱，不离不弃。你愿意嫁给我为妻吗？” 齐箫虔诚无比的仰视着沈宜晴，捧出一颗男人的心。 泪花在沈宜晴的眼中隐隐的闪动，哽咽着应道：“愿意，我愿意” 此生能遇见你爱上你嫁给你，是我最大的幸福和幸运 ---------------- 新书改了书名，叫《十全食美》~O(∩_∩)O~亲爱的编编可乐为新书做了漂亮的封面，大家都去看看嘛~~顺便收藏投票留言哦~~华裳会稳定更新的，亲们把给华裳的票票投给小情的新书《十全食美》吧新书宝宝需要大家的鼓励支持~~鞠躬感谢~~ 破茧成蝶 第四百二十八章 良辰美景 齐箫起身，抱起沈宜晴，慢慢的走到床边。待将她放下之后，利索的除去了自己身上的衣物，赤luo裸的站在床边。 沈宜晴只瞄了两眼，便羞涩的转过了头去。 齐箫轻笑一声，俯下身子吻住沈宜晴的额头，然后是眼睑，再慢慢的往下。在红唇上反复的流连之后，又缓缓的移了下去。 大红的肚兜被悄然解开，露出光滑柔软的胸脯，那柔嫩的触感令人爱不释口。 齐箫轻喘着，忍不住稍稍用了力气，微微啃咬着。 沈宜晴嘤咛一声，那似疼痛又似欢愉的细细呻吟声，立刻挑起了齐箫心里的火焰。一双手在她的身上反复的游移摩挲。 身上所有的衣物都已被脱下，赤luo着紧紧的贴在一起，那滚烫灼热的坚挺欲望，轻轻的抵着她的柔软，却迟迟的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 沈宜晴无力的睁开眼，在见到齐箫忍的痛苦难耐的脸庞时，忍不住呢喃低语：“齐箫……” 齐箫的声音沙哑的不得了：“晴儿……我怕弄疼了你……”女人第一夜肯定会疼痛，他空有满腹“理论”知识，却根本没有真正“实践”过。肯定会笨手笨脚的弄痛她的…… 沈宜晴绽放出最美的笑容，伸出细长的胳膊环住了他的胳膊，光滑细腻的双腿则轻轻的环住了他的腰，轻轻的迎了上来。 齐箫脑中的一根弦陡然绷紧了，浑身所有的热血都往最敏感的那一点涌了过去。沉身用力，慢慢的挤入她的柔软紧致之处。 沈宜晴反射性的低低呻吟一声，双手似抗拒又似迎合的放在他的胸口。 那娇弱无力的呻吟，彻底点燃了齐箫心底的火焰。他俯身吻住她的娇嫩红唇，身子却陡然用力，一举攻占城池。那绝妙的**滋味，简直令人飘飘欲仙。 齐箫粗喘一声，稍稍退出，然后用力的挺进，感受着被包裹的湿润紧密，愈发的兴奋。 沈宜晴疼痛难忍，忍不住伸手推了齐箫一把。 此刻的齐箫，却是极度的亢奋激动，哪里还能忍得住，不停的律动起来。 那疼痛的感觉挥之不去，可渐渐的，又升起了丝丝异样的感受。沈宜晴的口中溢出断断续续的低声呻吟。 在无尽的痛楚和欢愉中，沈宜晴从少女蜕变成了真正的女人。 重重的帷幔悄然落下，遮住了有情人的甜蜜和欢爱。 等齐箫终于安静平息下来，沈宜晴早已又疼又累浑身酸软不堪了。齐箫却是满脸志得意满的笑容，一脸的餍足。下床拧了湿热的毛巾来，温柔的为沈宜晴擦拭一番，才又爬上床来，紧紧的将沈宜晴搂在怀中。 齐箫爱怜的轻抚着她的后背，低低的问道：“晴儿，是不是很疼？” 沈宜晴哪里还有力气睁眼说话，只闭着眼睛躺在他怀中。 齐箫初尝男女滋味，却是兴致勃勃，一双大手在她的身上不停的游移。然后，某些不安分的地方又悄然的坚挺起来。 两人赤luo着身子贴在一起，这微妙的变化自然瞒不过沈宜晴。 “你……你老实些。”沈宜晴睁开眼，娇羞的白了他一眼。刚才那一场欢爱耗去了她所有的体力精神，身子酸疼的不得了，哪里还有力气再…… 齐箫无辜的睁圆了眼：“这哪里能怪我。都怪你太诱人了，我才……”说着，故意贴的更近了一些，蓄势待发的贴在她柔软之处。 沈宜晴顿时羞红了脸，挣扎着推开齐箫。 齐箫一边嬉笑着用力搂紧沈宜晴，一边直勾勾的盯着眼前不停颤动的雪白胸乳，心里的那股火苗又腾的冒了出来。眼里一片炙热。本来只是嬉闹而已，可现在这架势，却是蠢蠢欲动不能抑制了。 沈宜晴红着脸，伸手遮住他的眼：“讨厌，坏蛋，不准你再乱看了。” 齐箫低笑出声：“你现在是我老婆了，我看你几眼，怎么能算是乱看。”一只手自动自发的攀上了软软的雪白山丘，轻柔的揉捏起来。另一只手则缓缓的往下摸索，然后顺势分开她的双腿，在她的柔软上轻轻的揉捏。 沈宜晴推挡了片刻，终于还是半推半就的随了他。 还是有些酸痛，可比起第一次的破身之痛来，却是明显的减弱了许多。 而齐箫，也不再像刚才那般粗鲁激动，温柔克制了许多。动作柔缓，缓缓的退出，慢慢的进入，眼睛直直的盯着沈宜晴的脸庞。只要发现她略有些蹙眉不适，便停顿片刻，待她适应了才又继续。 沈宜晴紧绷的身子慢慢放松了下来，终于稍稍领略到了男女欢爱的甜蜜，不由得细细的呻吟了起来。 这低微的呻吟声，听在齐箫的耳中却不啻于天籁。被压抑的欲望在心中叫嚣，齐箫再也忍不住了，开始纵情的用力驰骋，将身下的可人儿送上了欢愉的巅峰之后，才低喘一声，在她的身体中尽情的绽放。 相拥良久，才都有力气说话。 齐箫凑到沈宜晴的耳边，低笑着问道：“有没有觉得比第一次好一些？”对女人来说，第一次都是痛苦的，根本没有欢愉可言。 沈宜晴虽然早已习惯了齐箫的口无遮拦，可听到他这么赤luo直接的问话，脸颊顿时红的像火烧一般滚烫，恨恨的拧了齐箫一把。 齐箫装模作样的呼痛，嘴角却全都是满足的笑容。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她从身到心都真正彻底的属于他了。从今以后，她就是他的妻子，此生再也没人能分开他们两人。 “晴儿，我真幸福”齐箫死死的搂住沈宜晴，不停的喃喃说道：“这一辈子能拥有你，是我最最幸福开心的事情了。我有没有告诉你，我见你的第一眼就爱上你了？” 那个初见面的夜晚，她还只是个八岁的女孩。正对着镜子苍凉的微笑。那笑容飘渺恍惚，似乎随时都会被风吹散。 而他，在乍然经历穿越的惶恐不安之时，就这么一眼看到了她。从此之后，眼中再也容不下别的女子。 这么多年来，他拼命的缠着她，渐渐的打开了她的心扉，用自己的柔情紧紧的围绕住了她。终于等到了这样的一刻，那种满足和幸福真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沈宜晴轻叹一声，伸出细长的胳膊搂住他的腰：“齐箫，对不起，我没有第一眼就爱上你。”那个时候的她，满心想着复仇，心里还有另一个男人的影子。哪里能容得下齐箫？ 到了后来，齐箫总是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她渐渐适应了他的存在。 不知从哪一天起，齐箫在她的心里越来越重要。到了后来，她的眼里心里再也容不下别的男子。 能和齐箫相遇相识相恋，是她这一辈子最最幸运的事情吧 齐箫低低一笑：“只要你的心里有我，只要你爱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每个人心性不同，表达爱情接受爱情的方式也不同。她生性谨慎小心，将自己保护的极紧。想打开她的心扉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沈宜晴眼角有些湿润了，抬起眼看向齐箫深情的眼，心里似被融化了一般。 齐箫忽的咳嗽一声：“晴儿，你别这么看着我。” 沈宜晴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了，脸腾的又红了，恨恨的拧了他一把：“你……你……”才刚刚……现在又这样了…… 齐箫苦笑一声，低头看了不争气的那东西一眼，然后叹道：“这也不能怪我。我从上辈子活到这辈子，可从来没沾过‘荤腥’。现在忽然开了戒，就不太能控制的住了。”说着，忍不住又往沈宜晴的身上凑了过去。 沈宜晴这次却是怎么都不肯理他了，迅速的躲到大红的被褥中，只露出眼睛，满脸的戒备的看着他。殊不知青丝懒散的披在枕上的她更令人心痒难耐。 齐箫眼珠转了转，一本正经的发誓：“你别怕，我保证不随便碰你一根手指了。” 沈宜晴哪里肯信他，轻哼一声就别过了脸去。 齐箫何等的狡猾，见她不肯理睬，便随意的穿了里衣下了床，低声吩咐外面守夜的丫鬟送些热水进来。 待一大桶热气腾腾的洗澡水备好之后，齐箫便殷勤的凑到了床边：“晴儿，你身上出了不少汗，一定黏黏糊糊的不舒坦。来泡个热水澡吧” 沈宜晴早在看到那个大木桶之后便怦然心动了。 身上确实冒了不少的汗，黏腻的很不舒服。而且身子又酸又痛，若是能泡上一会儿热水澡，肯定会舒服很多…… 齐箫见她意动，忙伸出右手保证：“我保证不乱碰你一下。”最多就是帮着洗洗澡什么的…… 沈宜晴终于点了点头，正待掀开被褥下床，却见齐箫直勾勾的盯着她，猛然想起被褥下的自己还是一丝不挂。 “你转过头去，我要穿衣服。” 齐箫嘻嘻一笑：“洗澡还要穿什么衣服，这里就只有你和我。有什么可害羞的……” 话音未落，就见沈宜晴瞪了过来。 齐箫反射性的陪笑：“你只当我没说。”然后便乖乖的转过身去。 沈宜晴这才迅速的穿了贴身衣物下床，往前刚走一步，便痛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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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准乱动。”沈宜晴红着脸娇嗔。这样羞人的姿势，让她的神经都不由自主的紧绷起来，唯恐身下那个不安分的某物再乱来。 齐箫稍稍调整一下姿势，让沈宜晴坐的更舒适自在些，口中连连闷笑：“晴儿，你别这么紧张嘛你放心，我保证不‘乱动’。”怀中的人儿本就娇弱，刚才两场欢爱更是耗尽了她所有的体力。他怎么忍心再累着她。 来日方长，以后多的是时间 沈宜晴低低的嗯了一声，然后静静的靠在齐箫的怀里。过了片刻，竟是睡着了。 齐箫本来还有些蠢蠢欲动，可低头一看，却见沈宜晴已经甜甜的睡着了。那毫不防备的娇美睡颜是如此的安详静谧，他躁动不安的心立刻平静了许多。 此刻，桶里的水也渐渐凉了下来。 齐箫唯恐沈宜晴受凉，小心翼翼的抱着沈宜晴慢慢的出了木桶，伸手拿过一个厚厚的毛毯将沈宜晴裹住，然后轻轻的放在床上。 沈宜晴无意识的梦呓一声，又沉沉的睡着了。 齐箫却是忙的不亦乐乎，轻手轻脚的为沈宜晴擦拭身子和潮湿的发丝，直到沈宜晴全身都干爽舒适了，才停了手，又稍微的为自己拾掇一下。终于心满意足的上床，紧紧的拥着沈宜晴沉沉的睡了。 红烛燃了整整一夜，朦胧的烛光照着床上的一对有情人，相拥而眠直到天蒙蒙亮。 不知什么时辰了…… 沈宜晴迷迷糊糊的醒来，习惯性的推开被子准备起身。 咦？这个被子好奇怪。怎么滑滑的软软的热热的，倒像人的皮肤一般…… 沈宜晴的脑子昏昏沉沉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倏忽睁大了眼睛。正对上齐箫睡的香甜的面孔。 那张俊俏的面孔近在咫尺，明亮的双眼如今紧闭着，悠长的呼吸在耳边不停的回响。 她从未这么近的看过他。 沈宜晴悄然抬起眼睑，静静的看着齐箫熟睡的面孔，心里浮起了丝丝甜意。 然后，昨夜的种种忽的全部涌了上来。那样亲昵的接触，那样激烈的狂热欢爱……沈宜晴的脸庞浮上了一抹嫣红，不敢再胡思乱想下去。 今天是她正式嫁入齐府的第一天，得去给长辈们敬茶请安，可得早一些才好。不然，若是让长辈们等着她，可就成了笑话了。 沈宜晴深呼吸几口气，轻轻的推开齐箫。齐箫虽然睡的很熟，可却搂的紧紧的，压根推不动。再推……结果，齐箫醒了。 “早”齐箫睡眼惺忪的亲了沈宜晴红红的脸颊一口，然后懒懒的伸了个懒腰。一大早醒来就有佳人在抱的感觉，真是说不出的好啊 沈宜晴微微侧过头，不敢看齐箫光溜溜的胸膛：“该起身了。” 齐箫探头往外看了一眼，然后低低笑了一笑：“这么早起床做什么，再睡会儿。”说着，手已经不规矩的乱动起来。 睡了一夜，体力和精神都恢复了，正好做点晨起运动什么的。 沈宜晴吓了一跳，死死的扯着齐箫的大手：“别……别捣乱了。今天是我嫁过来的第一天，得去向长辈们敬茶呢若是起的迟了，今后可就没脸见人了。”若是任由齐箫胡闹，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呢 齐箫不情愿的应了。 沈宜晴趁机要求：“你先转过去，等我穿好了衣服你再起身。” 齐箫不乐意了，抗议道：“我们已经是夫妻了，干嘛还让我避开。”他正兴致勃勃的等着欣赏美人穿衣呢 沈宜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伸手在他的腰间重重的拧了一把：“快些转过去，不准看。” 话语倒是颇有些气势，只是此刻的她发丝散乱双眸如星般闪亮，让人心里痒痒的。再一想到白皙的脖颈下是光溜溜的，齐箫哪里还能按捺的住，猛的翻身压住她，狠狠的吻了一通。上下其手揉捏的她喘气吁吁，在彻底控制不住自己之前，才放过了她。果然乖乖的转过身去。 沈宜晴瞪着他的后背，正待说什么，就听齐箫贼兮兮的笑声传来：“怎么还不穿衣服，是不是要我帮忙？” “不要，你不准转过来偷看。”沈宜晴娇嗔一声，连忙起身下床，将散落四处的衣服捡起。 之前没曾细看，现在一低头，才发现身上到处是欢爱后留下的点点痕迹。沈宜晴不敢再多看，忙穿了最贴身的衣物。 齐箫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心里痒的不得了。口中不停的调笑道：“真的不要我帮忙吗？” 沈宜晴不理他，隔着门轻声喊道：“许妈妈在么？” 许妈**声音立刻响了起来：“小姐，老奴早已将衣物备下了，要不要现在就送进来？”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沈宜晴心下稍安：“稍等片刻”说着，便低声催促道：“齐箫，你快些起床穿些衣服。”他这副光溜溜的样子被丫鬟婆子们看见了，可真是丢死了。 齐箫精神抖擞的应了一声，很自然的掀开被褥大喇喇的下了床。 沈宜晴冷不丁的看到了那个雄赳赳气昂昂的东西，立刻转过了头去，脸似火烧一般：“你…...你耍流氓” 齐箫低头看一眼，耸耸肩笑道：“这可不是我成心要耍流氓，还不是都怪你。要是刚才你肯……” 沈宜晴啐了他一口：“快些穿衣服，别废话了。”娇羞的话语中已经隐隐的透露出了羞恼。这个齐箫，说话从来没个分寸。要是随着他的性子，还不知要说些什么没羞没臊的话来呢 齐箫知道她脸皮薄，怕真的惹恼了她，嘻嘻一笑，果然不再多说，利落的穿起了单衣。 过了片刻，沈宜晴脸颊上的热度稍稍褪去，扬声喊了许妈妈进来。 门一开，许妈妈笑盈盈的捧了崭新的衣物进来，兰初也笑眯眯的进来伺候沈宜晴梳洗。另有两个陌生的婆子，笑着到床上取了那方元帕，见上面落红点点，俱是满脸笑容的出了屋子，估摸着是去向袁氏复命去了。 齐箫从来不习惯有人贴身伺候自己穿衣，在语桐捧了衣服过来时，很自然的接了过去，利落的穿好。然后亲热的凑了过去：“晴儿，你穿这身衣服真漂亮。” 沈宜晴平日里爱穿素净的衣物。不过，出嫁之前备下的衣物倒是鲜亮的居多。此刻身上便穿了件银红色的春衫，配着湖水绿的曳地长裙，说不出的娇艳动人。 听着齐箫由衷的赞叹，沈宜晴抿唇轻笑，心情陡然好了起来。 所谓女为悦己者容，还有什么比心上人的称赞更令人欢喜的呢？ ------------ 齐箫和晴儿的幸福小日子就要开始了，亲们继续关注哦~为新书十全食美求票票冲榜，周一能上新书榜，一定双更~~\(≧▽≦)/~ 破茧成蝶 第四百三十章 新妇敬茶 出嫁之后，便得梳妇人发髻，再也不能像往日那般随意披散着发丝了。 兰初细心的为沈宜晴梳了个简单不失雅致大方的发髻，边笑着说道：“奴婢手艺不佳，小姐……少奶奶不要嫌弃才是。”乍一改口，还真是不适应呢 沈宜晴笑了笑：“挺好的，我很喜欢呢”往日里为她梳发的都是采梅。不过，采梅已经在一个月前就发配嫁人了，兰初接手这一个月来，梳发手艺倒也颇有进步。 兰初得了夸赞，抿唇轻笑，在首饰盒子里挑了个镶嵌着宝石的簪子给沈宜晴戴上，再戴上一整套的耳环镯子之类的饰物。 沈宜晴顿时显得光彩照人。 许妈妈笑着说道：“少奶奶今日要去给长辈们磕头敬茶，还是再上妆施些脂粉更好些。” 沈宜晴想了想，便点头应了。 齐箫还从未见过沈宜晴梳妆打扮的样子，倒是看的津津有味。 沈宜晴被看的浑身不自在，瞄了齐箫一眼：“你没别的事情可做了么？”总这么盯着她看，简直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齐箫挑眉一笑：“有什么事情比看你更重要？” 屋子里的丫鬟婆子们俱是别过脸偷笑起来。 沈宜晴的脸红了红，娇嗔的白了他一眼。齐箫被瞪的浑身软绵绵的飘飘然，忍不住伸手握住沈宜晴细白柔软的小手，放在手心里轻轻的摩挲。 沈宜晴大窘，挣扎了片刻，却是敌不过齐箫的手劲，只得无奈的随了他。 一旁的语桐看着这亲昵的一幕，脸上的笑容却有些挂不住了，悄然的垂下头去，掩去眼中的那一抹苦涩。 沈宜晴眼角余光瞄到了语桐的些微一样，心里悄然一动，却也无暇深想了。早饭已经备下了，得快些吃了早饭去给长辈们敬茶请安呢 出了院子之后，齐箫很自然的拉着沈宜晴的手，笑着说道：“你别担心，不过是磕个头敬个茶而已。还能收一堆见面礼，很划算的。” 沈宜晴微微一笑，却并未出言辩驳。 这是她第一次见长辈，当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说话万万不能有差错，更不能有什么不当的言行举止…… 沈宜晴悄然的抽回手，脸上浮起得体端正的笑容，稍稍走在齐箫的后侧。 齐箫略有些不满的嘟哝了一句：“干嘛离我这么远。”新婚夫妻手拉手走几步也没什么吧 沈宜晴理都没理他，甚至微微垂下了头。 齐箫摸摸鼻子，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齐老太太和齐老太爷都健在，这磕头敬茶的地点自然就在他们的院子里。偌大的正厅早已收拾的干净整齐，齐家人几乎都来了。 沈宜晴抬起眼睑，悄悄打量了一眼。齐老太爷齐老太太分别坐在上首，齐礼和袁氏则依次坐在下首。齐笙和沈宜华夫妇没有入座，俱是笑吟吟的站在一旁。还有一个年约十一二岁的少女，怯生生的站在齐笙身后。却是齐家庶出的小姐了。 另外还有两个女子站在袁氏身后，是齐礼的两房妾室，分别是陆姨娘和张姨娘。 再加上大大小小的丫鬟婆子们，厅子里显得分外的热闹。 一对新人刚一进来，顿时把各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齐老太太笑眯眯的打量着荣光焕发的齐箫，打趣道：“箫儿从今日起可就是大人了，不能动辄就闹脾气了。” 齐箫嘻嘻一笑：“祖母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嘛，我哪天闹过脾气了。我一直都是成熟稳重顾全大体的好不好。” 众人都笑了起来。横看竖看，齐箫也和成熟稳重沾不上边吧亏得他好意思自吹自擂，也不嫌臊的慌。 袁氏笑骂了一句：“你哪里有半分成熟稳重了，分明就是个猢狲性子。看中什么要什么，何时有过半分顾全大体的？” 这话若放在平时说，半点问题都没有。不过，当着刚进门的新儿媳沈宜晴的面说出这话来，可就暗示意味很浓了。 沈宜晴之前早有心里准备，只当做没听见这句刺耳的话语一般，依旧低眉顺眼的微笑着。 齐箫最是机灵，当然清楚袁氏是在故意给沈宜晴下马威，立刻笑道：“母亲，我喜欢的一定都是最好的。” 袁氏微微一笑，也不多说什么，却有意无意的多瞄了沈宜晴一眼。 沈宜晴哪里敢抬头回视。齐箫护着自己自然是好事，只不过这样的竭力维护，也太容易招来婆婆的不快了…… 齐老太太咳嗽一声，笑着解围道：“好了，快些过来敬茶吧” 齐箫立刻笑着应了，和沈宜晴一起走上前去。早有丫鬟送了软软的垫子过来，两人一起跪下，恭恭敬敬的给齐老太爷齐老太太磕了头。接着，沈宜晴便从一边的托盘上端了茶，甜甜的喊了声：“祖父请用茶，祖母请用茶。” 齐老太爷和齐老太太笑眯眯的接了茶，各自喝了一口，便放回了桌上。齐老太太使了个眼色，身后的丫鬟便笑吟吟的捧了锦盒走上前来，打开了盒子，里面顿时闪出一片柔和的光芒。 齐老太太笑道：“祖母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一套翡翠头面首饰还是我当年的嫁妆，就给了你吧” 那套翡翠头面首饰晶莹剔透，在精致奢华中，又透着厚重，显然是好东西。 沈宜晴连忙笑道：“多谢祖母” 齐箫见齐老太太给的东西贵重，显然对沈宜晴很是看重，心里早乐开了花，嘴甜如蜜的拍着马屁：“祖母压箱底的好东西都拿出来了，真是慷慨大方。对了，祖母，你可不能只顾着疼孙媳妇，我的那一份呢” 齐老太太被逗的开怀一笑：“见面礼是预备给新媳妇的，哪有你的份儿。快给我一边待着去，别添乱了。” 齐箫故作委屈的叹口气：“完了，现在祖母最疼的是晴儿不是我了。” 众人都被逗的笑了起来。沈宜华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心里升起了一丝丝唏嘘和酸意。当年她嫁入齐府的时候，齐老太太虽然也备了见面礼，可比起这套贵重的翡翠头面首饰来却是差的远了…… 沈宜晴又随着齐箫一起到了齐礼和袁氏面前跪下磕头敬茶。 对于齐礼和袁氏，沈宜晴自然不陌生。 齐氏是齐家的女儿，和嫂子袁氏素来交好，走动频繁。不管沈家有什么事，齐礼和袁氏夫妇必然是最先到沈家的。反之亦然 只不过，沈宜晴平日里沉默少言，很少往长辈们面前凑。因此，基本上没有什么说话的机会。 相较之下，沈宜晴见袁氏的机会略多一些，也稍微熟悉一些。平日里远远的看着，只觉得袁氏是个溺爱儿子的母亲，别的性子如何，倒也看不出来。 齐礼和沈霖年纪相若，也是仪表堂堂的伟岸男子。平日里倒还算温和，沈宜晴对他印象一直不错。可今日的齐礼，脸上虽有着笑容，那笑意却未至眼底。 沈宜晴心里暗暗叹息，心知肚明自己并不受公公的待见。却依旧维持着恭敬的笑容奉上了茶：“公公请用茶” 齐礼淡淡的嗯了一声，接过茶，象征性的抿了一口便放了下来，一句话也没多说。对一个新进门的儿媳而言，这等态度未免显得有些冷淡了。 沈宜晴早有心里准备，倒是没有气馁，撑着笑脸，又奉了茶给袁氏：“婆婆请用茶” 这次，却是等了好大一会儿工夫，举的手都要酸了，袁氏才慢悠悠的嗯了一声，将茶接了过去。却也不喝，只这么捧在手里，并不说话。 婆婆没发话，沈宜晴只能继续这么跪着，不好起身。 齐箫咳嗽一声，笑着打破尴尬凝滞的气氛：“母亲，这可是上好的碧螺春，味道很好的，你尝尝看嘛”只有袁氏象征性的喝了一口，再给了见面礼，沈宜晴才算过了这一关啊 袁氏瞄了齐箫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我什么时候说我不喝了？只是早上吃的多了些，现在实在喝不下，等会儿再喝也就是了。让你媳妇多等会儿，你就心疼了。倒没见你这么心疼我” 这顶大帽子一压下来，齐箫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笑着站到了一旁。看着跪在地上迟迟没起身的沈宜晴，简直心疼的不得了。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袁氏此刻倒是笑盈盈的，亲切的吩咐道：“晴儿，你如今嫁到了我们齐家来，成了箫儿的妻子，日后就得好好的伺候夫君，早日为我们齐家开枝散叶。知道了么？” 沈宜晴恭敬的应了声“是”。 袁氏又笑道：“你是沈家的女儿，本来称呼我一声舅母。现在既是改了口，以后就得守着我们齐家的规矩。不过，蕙娘曾不止一次在我面前赞过你孝顺听话，想来也能很快的适应我们齐家的生活吧” 沈宜晴只得又微笑着点头称是。 袁氏继续笑着叮嘱了几句，脸上的笑容实在是和蔼可亲，怎么看都是个和气的婆婆。只不过，她偏偏没喝手里的那口茶，更只字不提让沈宜晴起身。 因此，沈宜晴也只能一直这么跪着听训了。 ------------- 凌晨更新，为新书十全食美求推荐票~ 争取上新书榜就好~ 有更多的读者关注，小情才会有更多的动力码字，希望亲们把给华裳的推荐票给新书吧~今天华裳双更，求票的诚意十足哦~\(≧▽≦)/~ 破茧成蝶 第四百三十一章 下马威否？ 袁氏看似亲切温和，实则在不动声色的给她下马威。这一点，在场的人都看出来了。 婆媳关系本就是天底下最最难言的复杂，一个“孝”字压在头上，婆婆想怎么为难儿媳，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新妇进门的这杯媳妇茶，做婆婆的当然要喝，不过，借机打压几句倒也不稀奇。当年郭海棠嫁进沈家的时候，齐氏也没少为难郭海棠呢 不过，袁氏若是想用下跪这一招来整治沈宜晴，却是打错了主意了。 沈宜晴前世里是个伺候人的丫鬟，动辄下跪。做错了事情被罚跪一两个时辰也是常有的。眼前的这点小阵仗又能算什么？更何况，膝盖底下还有软绵绵的垫子呢 沈宜晴苦中作乐的开解自己，脸上的笑容一直未曾停过。不管袁氏说什么样若有所指意味深长含沙射影的话，她都一律笑着应了。 齐箫的手悄然的握紧，松开，又握紧。终于实在忍不住了，正要说话，却见沈宜晴的眼眸瞄了过来。 不要轻举妄动，我自己能应付的。 相识多年，这点默契自然不在话下。齐箫立刻看懂了沈宜晴眼神中的意思，犹豫了片刻，终于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是她嫁过来的第一天，若是他一味护着她，只怕袁氏心里更不痛快。倒不如让袁氏一逞威风，消了心头这口气…… 齐箫在心里反复的说服自己，可心底的心疼和懊恼却是挥之不去。 这是她嫁过来的第一天，昨夜刚经过**女爱之事，此刻身子一定很虚弱。偏偏又一直跪在那儿低眉顺眼的听训…… 他曾暗暗立誓要让她过的幸福安乐，却没曾想第一天就受了这一顿下马威 约莫是跪的时间确实有些久了，再跪下去着实不像话了。袁氏终于笑着喝了手中的茶，然后送了一份厚重的见面礼。 不管对沈宜晴这个儿媳妇是否满意，总之不能在场面的事情上失礼于人。袁氏给出的见面礼倒是慷慨大方，竟是一处田庄的地契。 沈宜晴连忙双手接了过来，恭恭敬敬的道了谢，缓缓的起了身。 齐箫眼疾手快的搀扶了一把，生怕沈宜晴脚步不稳摔倒似的。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小动作，看在袁氏的眼底又不顺眼了。生养儿子这么多年，他对自己还没那么体贴周到过呢哼 袁氏微不可见的撇了撇嘴，将目光移了开去。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齐府里的其他人等都是熟悉的，一一寒暄打了招呼也就是了。各人都备了见面礼，沈宜晴果然是大有收获。 沈宜华等了半天，总算等到了说话的机会，笑盈盈的走上前去，亲热的称呼道：“弟妹，今后我们可又是一家人了。”两人原本是堂姐妹，如今又成了妯娌，自然是亲上加亲。 沈宜晴笑着应对了几句。心里却在暗暗唏嘘。 沈宜华嫁入齐府也有几年了，可至今也没能生个一子半女。反倒是柳儿在去年生了个女儿，名正言顺的做了姨娘。听说袁氏又将身边的丫鬟紫苑赏给了齐笙做通房。这么一来，齐笙和沈宜华之间的感情就愈发的稀薄了。 沈宜华正值风华正茂，本该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可夫妻感情长期不睦，她的眼角眉梢不自觉的沾染了些许落寞，就算笑着，那笑容也不甚明朗。 沈宜晴心里浮起一丝怜惜，脸上却丝毫不露，依旧和沈宜华低声的说笑了几句。 正说着话，就听得丫鬟进来禀报，原来是齐家的亲友们登门拜访了。 袁氏和齐礼忙一起迎了出去，齐箫和沈宜晴自然紧随其后。 齐家旁支众多，真正的嫡系一脉，便是齐老太爷这一门。 齐老太爷那一辈的兄弟姐妹暂且不说，单说齐老太爷，便有五个孩子。齐芸娘和齐蕙娘分别嫁入冯家沈家，齐礼还有两个庶出的弟弟，早已分家单过。今天是沈宜晴嫁入齐家的第一天，他们自然都上门来道贺顺便见见侄儿媳妇。 再加上各房的男男女，来的人着实不少。 沈宜晴对这些长辈们并不熟悉，最多有过几面之缘罢了。如今这么一股脑的都来了，简直不知该怎么称呼才好。 袁氏本该领着沈宜晴一一寒暄招呼，顺便介绍一下各位长辈，可偏偏笑吟吟的什么也不说。 齐箫正被几个堂兄弟之类的人拉到一边挤眉弄眼的盘问“新婚感受”，自然也无暇顾及沈宜晴的窘境。 沈宜晴却是不慌不忙，先是报以礼貌的微笑，再留意各人之间的称呼，然后顺着沈宜华一一拜见了长辈，亏得她一心两用，竟是一个也没称呼错。 袁氏一直留意着沈宜晴的动静，见状略有些讶然的挑眉。看来，之前倒是自己太过小看沈宜晴了。 往日里接触不多，只觉得沈宜晴是个乖巧听话的女孩子，容貌确实出挑，可也没看出有什么别的特别之处。也因此，袁氏一直觉得宝贝儿子娶了一个庶出的小姐做妻子未免有些憋屈。早打定了主意等沈宜晴一过门，就给点“颜色”让她看看。 没想到，沈宜晴年纪不大，涵养却极好。应对之间更是极有分寸，愣是挑不出半点毛病呢 袁氏心里掠过一连串的念头，脸上却一直维持着笑容。 弟媳方氏上下打量沈宜晴两眼，笑着赞道：“瞧瞧侄儿媳妇，生的真是标致。性子又是贞静娴雅，难怪箫哥儿闹腾着非要娶进门不可呢” 另一个弟媳常氏也连连点头附和：“就是就是，大嫂真是好福气呢”明明是夸赞的话语，不知怎么的，竟是隐隐的有丝嘲弄。 袁氏笑容微微一僵，旋即若无其事的笑道：“是啊，能和沈家亲上加亲，确实是件好事呢”话虽说的漂亮，心里却暗暗咬牙起来。 按理来说，一家人本该同住在一起。只是齐老太太不乐见庶子们在眼前晃悠，索性另外置了两个宅院，让齐礼庶出的两个弟弟们搬了出去。方氏和常氏虽然免了晨昏定省的繁琐规矩，心里却都暗暗憋着一股闷气。 这么一来，方氏和常氏之间走动的反而频繁些，和袁氏倒是谈不上如何亲近。只要一有机会，难免交锋几句。 刚才那些话，表面是在夸赞沈宜晴，实则暗含讥讽之意。 齐箫不肯娶出身高贵的郡主赵明珠，闹腾着非要娶沈家的庶出小姐为妻，还为此离家出逃了一个多月。早已成了人尽皆知的笑话了。 想及此，袁氏心里更是窝火了。忍不住将所有的怨气都堆积到了沈宜晴的头上。说来说去，都怪沈宜晴。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把齐箫迷的失魂落魄的，不管不顾的娶进了门来。害的她在两个庶出的弟媳面前都抬不起头了…… 沈宜晴很乖巧的站在袁氏身后，静静的听长辈们絮叨说话。忍不住悄悄打量起这两位婶娘来。 方氏略有几分姿色，眼神不定，一张嘴总说个不停。常氏相貌出众，眼角生了颗小小的黑痣，一笑便如花枝乱颤。相较而言，养尊处优的袁氏，在衣着打扮和气度上明显的更胜一筹。 齐氏和袁氏交好，和方氏常氏来往却少的多。因此，沈宜晴只见过她们几面而已，连句话都未曾说过。可从今天起，她就得和这些妇人们打交道了 沈宜晴的心底流过一丝淡淡的怅然和唏嘘，旋即振作起来。人生本就如此，走一步看一步就是了。 既然嫁给了齐箫，就要适应在齐府的生活，不要让齐箫总为她烦心才是。 哪怕……齐礼和袁氏都不待见她，她也不能气馁。路遥知马力日久知人心，他们总不会是铁石心肠，只要她以诚相待，尽好做媳妇的孝道和本分。时间久了，他们总会接受她的。 沈宜晴的脑子里掠过一连串的念头，脸上却极为平静，嘴角浮着淡淡的笑容。 和齐箫站在一起的几个少年，不停的往这边张望。那几张面孔倒是有些眼熟，基本上昨天晚上都在新房里出现过。 沈宜晴眼角余光早已留意到了他们的频频注目，却克制着回视的冲动，只微微侧过了头，和沈宜华低声说起话来。 那几个少年都是齐家的儿郎，和齐箫都是堂兄弟。见状都挤眉弄眼的笑了起来。其中最小的那一个只有十一岁，叫做齐勉。是常氏的小儿子。 齐勉笑嘻嘻的抵了抵齐箫：“二哥，二嫂害羞了呢” 齐箫瞄了沈宜晴一眼，旋即笑着敲了齐勉一记：“都怪你们几个，这么大喇喇的看来看去，她又不比你们脸皮厚，当然会害羞。” 众人都笑着抗议：“喂喂喂，二哥，谁脸皮厚了。”真比这个，谁也比不过齐箫好吧 齐箫是齐家最最娇贵的嫡子，平日里却最是爽朗活泼，和一干堂兄弟们都处的极好。因此，各人和他都熟稔的很。所谓熟不拘礼，说起话来便也直接的很。 齐勉笑嘻嘻的说道：“二哥，我还没和二嫂打过招呼呢你带我们几个去见一见二嫂吧” 这话可说到了各人的心坎里，俱是点头不已。 ------------ 谢谢亲们为十全食美投的票票~~第二更来啦~以后华裳的推荐票都给十全食美吧~\(≧▽≦)/~ 破茧成蝶 第四百三十二章 真醉装醉？ 这样的要求，齐箫当然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四五个少年笑嘻嘻的跟在齐箫的身后，一起走了过来，先是有模有样的给袁氏请了安。 袁氏对齐家的这些庶出少爷，并没有过分的放在心上，笑着点了点头，随意的问道：“你们几个过来做什么？” 齐勉笑嘻嘻的抢着应道：“我们来和新过门的嫂子打个招呼。”所谓打个招呼，其实也就是想来看看新娘子，在场的都是明眼人，谁能不懂？ 常氏白了儿子一眼，旋即陪笑道：“勉哥儿还小，说话也没个分寸。还望大嫂不要见怪。” 袁氏笑着应道：“他们想见见新过门的嫂子，也是理所当然，有什么可见怪的。”说着，低笑了声：“晴儿，你出来见见几个堂弟。” 沈宜晴笑盈盈的应了，落落大方的走了出来，敛身施礼。 几个少年刚才远远的看着便已觉得这位新过门的嫂子十分美丽，如今这么近距离的一接触，见她笑颜如鲜花般绽放，各人更是心荡神驰，手忙脚乱的纷纷还礼。 齐箫的虚荣心空前的高涨起来，笑嘻嘻的为沈宜晴介绍：“晴儿，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个叫齐勉，今年只有十一岁，是三叔家的，在堂弟里属他年纪最小。这个……” 沈宜晴含笑点头，暗暗的记下了各人的姓名。 这四个少年有大有小，最大的一个和齐箫年纪相仿，最小的就是这个满面笑容的齐勉。几个少年看起来和齐箫都很是熟稔，说话并不拘礼。说起相貌，也都是各有千秋。 不过，齐箫站在其中，依旧是最最醒目的那一个就是了。 此时极重礼数，叔嫂不宜过分亲近。因此，齐箫领着各人见了沈宜晴之后，便又将他们带到一边说话去了。 别人都在心里暗暗赞叹沈宜晴气质出众相貌秀丽，齐勉却是年纪最小毫无顾忌，笑着赞道：“二哥，二嫂长的真是好看，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简直比天上的仙女还要漂亮。难怪你之前闹着一定要娶她呢” 齐箫嘿嘿一笑，不无自得的夸耀：“晴儿可不仅仅是漂亮而已，她绣活做的好，厨艺也是一等一的。弹琴**都很拿手。” 这些都是流于表面的东西，最最重要的，是他和她的心灵契合。这世上，唯有她最懂他，也唯有他最怜惜最爱她。说起来，两人简直就是最合适的一对啊 当然，这些他自己知道就好，他才不会告诉这些毛头小子 齐箫脸上的骄傲自得之情如此明显，谁又能看不出来？ 各人不由得回头瞄了那个沉静如水的女子一眼，心里暗暗感叹。将来，他们也能有幸娶这样一个美娇娘该有多好 到了中午，齐府摆了几桌家宴，男女不同席，中间用屏风隔开了。 沈宜晴自然和同辈的女子们坐在一起，虽然不便随意说话，气氛倒也还算融洽。除了沈宜华之外，各人俱对沈宜晴好奇不已，话题有一大半倒是围着昨日的喜事打转。 齐二少爷和沈四小姐这段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早已传的人尽皆知。齐家的女眷们更是羡慕不已，难免有人时不时的飘出些酸味来。 其中有个李氏，年约二十，乃是方氏的长媳，很是伶牙俐齿：“弟妹可真是好福气，能嫁给二弟这样的男子。等将来做了齐家主母，可要多多照拂我们才是。”说着，咯咯的笑了起来。 庶出的沈宜晴，竟然嫁给了齐家最娇贵的嫡出少爷为正妻，将来必然是齐家主母了。真是让一干庶出的媳妇们羡慕嫉妒恨。 沈宜晴连道不敢，谦虚了几句。 李氏开了头之后，便有其他人也跟着附和了几句。 不管别人说了什么，沈宜晴只一个劲儿的笑。倒让各人也不好过多的说什么了。 春风得意的齐箫，今天当然是当仁不让的主角。明知一个个灌酒不怀好意，却是来者不拒，不知不觉中便喝多了，说话也开始含糊不清。 袁氏隔着屏风听到齐箫说话不利索，便知不妙，连忙起身过去探望。待见到齐箫一脸醉意朦胧的胡言乱语时，简直是哭笑不得。有心想数落几句，却见同桌的几个少年郎却都是东倒西歪的没个正形，只得叹口气作罢。 改而吩咐小厮齐铁柱：“快些扶着你们少爷回去休息。” 齐铁柱立刻应了，搀扶着齐箫的胳膊就往外走。 却不料齐箫此刻倒是神智清醒了不少，口中直嚷着：“晴儿呢，我要晴儿来扶我回去。” 众人都哄笑起来。 袁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却也拿他没法子，只得无奈的吩咐身边的丫鬟红绡：“你去请二少奶奶过来。” 红绡笑着应了，连忙找到了沈宜晴，盈盈的行礼：“二少奶奶，二少爷喝多了，太太让你搀着二少爷回去休息呢” 只隔了个屏风，隔壁的那点动静早已落入各人耳中了。此刻一起笑着看了过来。 沈宜晴力持镇定的应了，实则耳际早已滚烫一片。这个可恶的齐箫，时不时的便要闹出点花样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胡言乱语，简直羞死人了。也不知道多少人在心里偷笑呢 沈宜华早已扑哧一声当面笑了起来：“好弟妹，你就别磨蹭了，快些去吧二弟等急了，又该扯着嗓子乱喊了。” 话音未落，就听齐箫又嚷了起来：“晴儿呢，晴儿……” 沈宜晴暗暗咬牙，快步走了过去，不敢看袁氏的脸色，匆匆的搀扶住了满脸醉意的齐箫，低低的说道：“我在这儿，别喊了。” 齐箫听到沈宜晴的声音，立刻安分老实了不少，果然乖乖的不再闹腾，任由沈宜晴和齐铁柱一左一右的搀扶着他回去了。 袁氏看着儿子远去的身影，心里别提多酸了。 养了这么多年疼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忽然就成了别的女人的丈夫，眼中只有自己的媳妇……全天下做母亲的大概都会有类似心酸的感受吧 此处暂且不提，单说这一边，沈宜晴费力的搀扶着齐箫往前走。齐箫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身体紧紧的靠在她的身上。 沈宜晴也不知疲累还是羞涩，俏脸早已红了。 齐铁柱边搀扶着齐箫，边说道：“少奶奶，要不，就让奴才背着少爷回去吧”看少奶奶娇娇弱弱的，累的满脸通红的样子，真是让人心生怜惜啊 沈宜晴正想点头，就听到齐箫低声咕哝了一句：“多嘴” 咦？不对齐箫不是喝醉了吗？怎么会冒出这么一句来？ 沈宜晴柳眉微蹙，不动声色的打量齐箫一眼。齐箫却还是那副醉醺醺不知人事的样子，硬是把大半个身子都赖在她的身上。 沈宜晴稍一思忖，便笑着对齐铁柱说道：“我确实有些累了，你来背他回去好了。”哼，倒要看看齐箫是真醉还是装醉。要是真醉倒也罢了，要是装醉嘛……哼哼 齐铁柱哪里知道主子们心里的弯弯绕绕，忙笑着应了，费力的将齐箫挪到了身后，蹲下身子将齐箫背了起来。 沈宜晴一直细细的观察着齐箫的神情变化，只见他迅速的睁眼，自以为不着痕迹的瞪了齐铁柱一眼，然后不情愿的半闭上眼睛伏在齐铁柱的身上。 果然是在借酒装疯 沈宜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故意当做不知道，笑眯眯的跟在后面。 语桐显得很是担忧，急急的跟了上去，低声问齐铁柱：“小柱子，少爷酒量一向很好，怎么今天喝的醉成了这样？” 齐铁柱笑着应道：“当然是因为心里高兴呗”当年他娶了香菱过门的时候，可是整整好多天都傻笑不已，不知被笑话了多少次。 少爷一直喜欢表小姐，如今终于如愿以偿娶得美人归，心里还不知怎么高兴呢喝多了也是正常嘛 语桐勉强笑了笑，垂下了头，一言不发的跟在旁边，心神却已慢慢飘远了。 兰初搀扶着沈宜晴往前走，忍不住低语道：“小姐，你看那个语桐……”这么巴巴的跟在齐箫身边，真是碍眼。 谁不知道这个语桐一心恋慕着齐箫想做齐箫的通房丫鬟？若不是齐箫当时婉言拒绝了，只怕现在就是个心腹大患了。 语桐正值青春妙龄，又生的娇美可人，还是齐箫身边的贴身大丫鬟。若是不管不问的，将来指不定就要闹出什么乱子来呢不得不防啊 沈宜晴淡淡的一笑，冲兰初摇摇头。对语桐，她自然有所打算。不过，才嫁过来第一天就有什么动作，未免招人话柄。等以后慢慢站稳脚跟了再说也不迟。 兰初识趣的把到了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搀扶着沈宜晴跟了上去。 齐箫趴在齐铁柱的身上，显然不怎么舒坦。不自觉的挪了几下，然后自以为不着痕迹的回头看了一眼，又迅速的扭过头，唯恐被沈宜晴察觉。 沈宜晴差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个齐箫，果然是在装醉倒要看他接下来还要胡闹什么。 -------------- 继续羞涩的为新书求推荐票~~↖(^ω^)↗ 破茧成蝶 第四百三十三章 借酒装疯 齐铁柱虽然颇有些力气，可背着齐箫走了这么远，也开始气喘吁吁了。好不容易到了院子里，总算松了口气，将齐箫从背上放了下来。 语桐连忙凑上前去，和齐铁柱一左一右的搀扶着“醉醺醺”的齐箫。 齐箫半睁着眼嚷道：“晴儿呢，我要晴儿来扶我去休息，其他人都走开”顺手一推，总之先将语桐推开了。 不管他的举动是有心还是无意，语桐显然被伤到了，俏脸通红，眼里闪过一丝泪花。 沈宜晴的心情忽然大好，笑盈盈的走上前去搀扶着齐箫往里走，边娇嗔的责怪道：“好端端的，偏要喝这么多酒。瞧瞧你现在这副样子……” 齐箫嘻嘻一笑，顺势将头靠在了沈宜晴的肩膀上：“我心里高兴嘛，当然要多喝点。” 齐铁柱在旁边拼命忍住笑意，鸡皮疙瘩早已掉落一地了。少爷啊少爷，堂堂七尺男儿却学女孩子那般撒娇，也太……那个什么了吧 沈宜晴也是哭笑不得，想推开齐箫，可齐箫却借着几分酒意装疯卖傻，死死的赖在沈宜晴的肩膀上行，甚至还悄然伸出了一只手揽住了沈宜晴的纤腰。 沈宜晴这两天脸红的次数比起过去这么多年加起来还要多，不无羞恼的瞪了齐箫一眼。旁边这么多丫鬟婆子小厮在，而且大多是齐府里的下人。他这么胡搅蛮缠的搂着她，早惹的众人偷笑不已了。 齐箫正志得意满的享受着佳人在抱的乐趣，哪里肯松开，兀自搂的紧紧的。 收拾屋子的丫鬟们一见小夫妻这样的动静，都微红着脸退了出去。 语桐有心进屋伺候，却被兰初笑盈盈的拦住了：“我比你大上一岁，称呼一声语桐妹妹不为过分吧语桐妹妹，少爷和少奶奶情意相投，又是新婚之时，想必不喜欢有人在旁边碍手碍脚。我们做丫鬟的，最要紧的是知情识趣，你说是不是？” 言外之意如此明显，语桐想装着听不出来也不行，讪讪的笑着点了点头，默默的退了开去。 兰初嘴角浮起一丝笑容，心里却在嘀咕不已。 这个语桐生的清秀，在丫鬟里极为出挑。又是齐箫身边的贴身丫鬟，难怪总存了攀高枝的心思。将来可得多多妨着她才是…… 兰初这一厢在打着如意算盘，那一边的语桐却也不停的琢磨起了心思来。 沈家表小姐一直是少爷的心头宝，如今嫁进了齐家，和少爷情意绵绵也在意料之中。自己是万万争不过少奶奶的，只盼着将来有了机会，做上通房丫鬟，她就于愿已足了。 只是，少奶奶带来的陪嫁丫鬟兰初，似乎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物。将来必然是她的竞争对手啊 语桐不动声色的瞄了俏丽高挑的兰初一眼，心里愈发的忐忑不安起来。 屋子外面的两个丫鬟各怀心思，屋子里的沈宜晴和齐箫，也在斗智斗力 沈宜晴耐着性子第十次拍开齐箫的毛手毛脚，然后不客气的推了赖在她身上的齐箫一把：“既是喝多了，就好好休息去。别总缠着我。” 屋子里既没了别人，齐箫也懒得再装模作样，睁眼嬉笑，眼神一片清朗，哪里还有半分醉意：“你怎么知道我是装醉？” 沈宜晴挪开两步，淡淡的瞄了坐在床边没个正形的齐箫一眼：“早就猜出来了。” 齐箫当年还是个九岁的男娃儿的时候，就能把一桌子贵族少年都灌倒。今天的家宴才开始不到一个时辰，怎么可能醉成这样？ 再说了，喝醉的人会像他这般毛手毛脚不停的吃豆腐吗？ 齐箫摸摸鼻子，嘿嘿笑了，谄媚的拍马屁：“老婆大人真是厉害，简直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沈宜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白了他一眼：“好端端的，你装着喝醉了做什么？” 齐箫笑道：“我要是不装醉再陪他们几个喝下去，只怕就真的要醉了。”齐家那几个堂兄弟，卯足了劲要把他灌醉。他见势不妙，当然要早点遁走。 “那你自己回来就是了，偏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喊我一起回来。一堆人都在笑我”沈宜晴瞪了齐箫一眼。 齐箫陪笑：“我是怕你一个人留在那儿太孤单了，要是被别人欺负了我可舍不得……”边说边起身凑了过来。 沈宜晴被逗的咯咯笑了起来：“讨厌，肉麻死了。”一时也没留意到齐箫已经亲昵搂住了她的腰，一只手悄然的往上攀去。 待那只温热的手覆上了胸前的柔软，沈宜晴才反应过来，红着脸狠狠的拍开了齐箫的手：“你……别胡闹了。” 齐箫年轻气盛，又初尝**女爱的滋味，正值兴头上，哪里肯罢休。俯下头狠狠的吻上了那张娇嫩红润的小嘴，直亲的沈宜晴喘气吁吁意乱情迷，再也无力抗拒他四处游移的大手。 沈宜晴陡然觉得身子一轻，待反应过来，已经被齐箫横抱着放到了床上。 沈宜晴一惊，连连推开压在身上口舌并用的齐箫：“现在可是白天呢…...” 齐箫含糊的说着：“管他白天晚上，皇帝老子也管不着夫妻恩爱吧”说着，便来了个饿虎扑食。 事实证明，憋了很多年刚“开荤”的男人果然缠功一流，沈宜晴在抵抗无效之后，只得任由齐箫摆布。 昨夜的洞房花烛，齐箫还显得有些生涩和毛糙。如今有了些经验，倒是从容了许多。 他不紧不慢的褪去沈宜晴的衣物，那白皙柔软的身子在眼前一览无遗，美的令人屏息。齐箫忍不住低下头，用唇舌细细的描绘膜拜沈宜晴的娇躯。 沈宜晴半闭着眼睛，口中溢出低低的呻吟。脸颊滚烫，身子更是软成了一池春水，似在渴望，又似在害怕，身子轻轻的颤了起来。 “别怕，我不会弄疼你了……”齐箫呢喃着吻上她的红唇，身子用力一沉，埋入她的丝滑柔软。那**蚀骨的美妙滋味，真是令人为之疯狂。 昨夜那种尖锐的刺痛果然没有了，只有些微的不适，伴随着奇异的兴奋和欢愉。齐箫的动作极其温柔，令人不自觉的沉醉其中。 结实的红木床发出轻微的声响，伴随着沈宜晴低低的呻吟和齐箫的喃喃低语，交织出世上最美妙的乐曲。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终于平息了下来。 齐箫一脸餍足的搂着沈宜晴，在她耳边低语：“晴儿，这次感觉怎么样？” 沈宜晴羞的满脸通红，狠狠的在他腰间掐了一把。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伙，问这种羞人的问题，让她怎么回答嘛 齐箫很配合的呼痛：“诶哟谋杀亲夫啊” 沈宜晴唯恐他声音过大，惊动了外面的丫鬟婆子，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小点声，别让人听见了。”若是有多舌的，在袁氏耳边嘀咕几句，她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齐箫有些不满的挑眉，待沈宜晴手挪开了，才抱怨道：“我们都是夫妻了，还顾忌这么多干什么。”想“做”就“做”，想说就说，天王老子也管不着夫妻私事吧 沈宜晴抿着嘴唇，轻轻的说道：“齐箫，我才刚嫁到齐家来。公公母亲对我都不甚满意，也不知道多少眼睛在盯着我的一举一动，等着看我的笑话和热闹。我不能靠你天天护着我，我得自己站稳脚跟。你懂吗？” 我不要成为你的负累，我不要成为你的累赘。我更不愿时时刻刻向你求助。 我想和你并肩前行，做一个好妻子…… 齐箫默然了片刻，才长长的叹息一声，紧紧的将沈宜晴搂在怀中，闷闷的说道：“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今天早上敬茶的时候，沈宜晴可吃了不少苦头。袁氏故意为难，齐箫都一一看在了眼底。 沈宜晴柔顺的依偎在齐箫的怀里，轻笑道：“你说这话我可不爱听。当**为了能娶我过门，不知做了多少努力。如今我受点闲气又算什么。” 再说了，为人儿媳的，被婆婆刁难几句也是常有的事情吧沈宜芳那样骄傲的性子，如今也只得低头做人。她又凭什么例外？ 齐箫却还是有些怏怏不乐：“母亲心里不痛快，冲我来就是了。干嘛处处为难你。” 沈宜晴微微一笑：“你只管放心，以后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的就是了。袁氏看似亲切随和，其实心思颇多，可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儿。 小夫妻喁喁私语了片刻，沈宜晴便打起精神准备起床。齐箫忙献殷勤：“你一定累的很，就别乱动了，我来替你穿就好。”说着，便兴冲冲的从床角拿了大红肚兜过来。 沈宜晴不假思索的用被褥裹紧了身子，红着脸啐道：“我才不要你替我穿……” 齐箫嘿嘿一笑，腆着脸笑道：“是不是怕为夫穿的不好？你放心好了，我保证替你收拾的妥妥当当。”说着，便坏笑着扯着被褥，钻了进去。 至于这肚兜到底什么时候能穿上……这个问题只有齐箫知道了 破茧成蝶 第四百三十四章 初见众人 等齐箫“醉酒”醒了之后，已是申时三刻了。 沈宜晴穿好衣物，拍开齐箫的毛手毛脚，定定神，便推开门走了出去。齐箫摸摸鼻子，丝毫不以为意，一脸餍足笑意的跟了出来。 兰初和语桐几乎同时迎了上来，各自看向自己的主子。 沈宜晴虽然力持镇定，可脸颊红润若桃花，眸子水汪汪的，分明就是一个沉浸在幸福中的小女人模样。 齐箫就更不用说了，眼里满是笑意，就像是偷了腥的猫儿一般。一脸的容光焕发，时不时的看沈宜晴一眼，满眼的宠溺。 兰初看了暗自高兴，语桐心里却是微微泛酸，各怀心思。 兰初笑着说道：“少奶奶，院子里的人都在外面候着，等着来给你请安呢” 也该正式的接管这院子里的人手了。 沈宜晴轻轻点了点头，缓缓的走了出去，到了厅堂里坐下。齐箫笑着一起坐了下来，随口吩咐道：“语桐，你们院子里的人都叫进来，给少奶奶请安。” 语桐脆生生的应了，抬脚便走了出去。过了片刻，丫鬟婆子小厮们便一个个的走了进来，足足有十几个。加上沈宜晴带来的陪嫁丫鬟们和许妈妈，竟有二十多人。 其中一张俏丽的面孔再熟悉不过，赫然是香菱。 沈宜晴的眼顿时亮了起来，盈盈笑着招手：“香菱，好久没见你了，快些过来。” 香菱满脸欢喜的走上前来，标标准准的行了个礼：“奴婢见过少奶奶” 沈宜晴随意的挥挥手：“好了好了，你就站在我身边吧”若不是还得等着其他丫鬟婆子前来请安，只怕沈宜晴早忍不住拉着香菱到屋子里说话去了。 按理来说，香菱只是个低等的管事娘子，这么大喇喇的站在主子身边不太合适。不过，沈宜晴既然发了话，又有谁敢说个不是？ 香菱抿唇一笑，果然站到了沈宜晴身后。 在场的人都知道香菱曾是沈宜晴身边最最得宠的大丫鬟，可也没料到会有如此的礼遇。一时之间，羡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 沈宜晴只当做什么也没看出来，笑着看了齐箫一眼：“夫君，你院子里的人我可不熟悉，不知哪一位是管事妈妈？” 齐箫眼睛倏忽一亮，却是答非所问：“晴儿，你刚才叫我什么？再叫一遍听听。”那软绵绵的夫君两个字，真是听的他骨头都酥了。 沈宜晴俏脸微红，不着痕迹的瞪了他一眼。这可是她第一次正式的见这些管事妈妈和丫鬟。要是齐箫敢胡言乱语让她失了颜面，她保准让他“好看”不可。 齐箫果然看懂了沈宜晴眼神中暗藏的玄机，立刻陪笑道：“我随便问问，你只当没听见好了。”然后冲着那个精明干练的婆子喊了声：“王妈妈，你来见过少奶奶” 那个年约四十的管事婆子立刻笑吟吟的走上前来：“老奴见过少奶奶……” 沈宜晴抿唇一笑，温和的说道：“王妈妈无需多礼。” 王妈妈忙做出受宠若惊的样子来，连声道不敢，态度十分的谦卑。 沈宜晴却不敢小觑了这个王妈妈。 齐箫是齐府唯一的嫡子，深受长辈们的宠爱。王妈妈竟然能做了齐箫院子里的管事妈妈，必然是个精明能干的。看来，定然是袁氏的心腹…… 沈宜晴脑子里掠过一连串的念头，脸上的笑意却越发的和蔼亲切了：“我初来乍到，对院子里的事务还不熟悉。日后这院子里的琐事，还要请王妈妈多多费心了。” 王妈妈连连笑道：“少奶奶可千万别这么说，老奴愧不敢当。少奶奶既然过了门，当家理事是理所当然，哪里轮得到老奴指手画脚。”如此通透伶俐，果然是个厉害人物。 沈宜晴笑盈盈的说道：“少不得要请妈妈从旁提点一二，也免得我年纪轻不懂规矩。” 王妈妈又诚惶诚恐的笑着应对了几句。 齐箫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 他一贯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院子里的一切琐事他都不管，全数交给了王妈妈打理。如今见沈宜晴和王妈妈这么一来一回的客套个没完，顿时笑了起来：“你们女人真是麻烦，就这点小事絮叨个没完。” 随便吩咐两句不就行了嘛王妈妈总归是个下人，还能敢翻出什么风浪来不成？ 沈宜晴维持着得体的笑容，又瞄了齐箫一眼。 男子哪里懂得后院女人心里的弯弯绕绕。王妈妈确实不足惧，关键是王妈妈背后的那位。再说了，之前一切都是王妈妈在打理，如今她要接手，王妈妈若是从中使绊子，可就不太妙了。 齐箫识趣的又摸摸鼻子住了嘴。算了，他还是别多话了，就在一旁听着好了。 香菱等人早已见惯了这一幕，都忍着笑呢可王妈妈等一干下人却都被震住了。 齐二少爷最是肆意任性，想说什么便说什么的脾气几乎人尽皆知。就连齐礼和袁氏也时常觉得头痛呢 可瞧瞧现在，少奶奶的一个眼神飘过去，竟然就把少爷吃的死死的。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啊 看来，得重新评估一下这位少奶奶在少爷心目中的位置了 王妈妈笑容依旧，心里却不停的琢磨起来。 沈宜晴不动声色的瞄了王妈妈一眼，又笑吟吟的见了其他丫鬟婆子。她刚才那般对齐箫，却是有三分故意了。 此刻的她除了齐家二少奶奶的名分之外，最大的依仗就是齐箫。如果齐箫一心一意站在她身边，料想这些齐府下人也得收敛了不少小心思。 如果按着她的心意，当然希望立刻就让许妈妈管理这个院子里的事务。不过，这么做显然不妥。 一来，她刚嫁到齐府，还没摸清这里的情况，不宜轻举妄动。 二来，王妈妈管理齐箫院子多年，并无过错。如果不由分说就夺了王妈妈手中的事务，只怕会惹来非议。若想在齐府站稳脚跟，这样急功近利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妙。 还是徐徐图之好了…… 沈宜晴极有耐心的见了所有的下人，问了姓名年龄之类的，又一一的安抚了几句，这才让众人都散了。 虽然新任的少奶奶看起来脾气甚好，可各人都不敢小觑了她。别的不说，单看少爷对少奶奶千依百顺，就知道少奶奶必然是极受少爷喜欢的。若是得罪了少奶奶，只怕在少爷这里也讨不了好呢 待下人们退了下去，沈宜晴才稍稍松了口气。 一杯热腾腾的茶忽的出现在眼前，自然是齐箫献殷勤来了：“说了半天话，一定渴了吧，快来喝口茶歇一歇。” 沈宜晴心里泛起丝丝甜意，接过了茶杯，待喝了一口才发现不对劲：“你……这个茶杯是你喝过的对不对？”里面的茶只有一半而已。 齐箫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是啊，怎么了？你不会嫌我的口水吧”之前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这样的间接接吻只是小意思吧 香菱兰初等人拼命忍住笑意，一个个装出“我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来。 看着齐箫一脸无辜的样子，沈宜晴哭笑不得，就算有脾气也发作不出来了。 齐箫生性热情奔放不拘小节，让他时时刻刻主意这些细节确实也太过难为他了。还是算了吧：“下次别把你喝过的茶杯递给我了。” 齐箫敷衍的应了声，显然根本没听进去。 沈宜晴也拿他没辙，索性扭过了头去，笑着对香菱说道：“香菱，以后总算能天天见到你了。”这一年多来没有香菱在身边陪伴，还真是想念的紧呢 香菱的眼眶有些湿润，用力的点了点头：“小姐，奴婢也天天惦记着你呢”一时忘情，竟是连少奶奶的称呼都忘了。 兰初故意酸溜溜的来了句：“小姐最偏心了，奴婢天天在身边伺候，也没见小姐这么高兴过。” 沈宜晴莞尔一笑，打趣道：“你放心，等你将来嫁出去了，我也一定惦记你的。” 香菱和许妈妈都掩嘴笑了起来。 兰初闹了个大红脸：“奴婢才不想嫁人，奴婢只想一辈子伺候小姐……” “一辈子就不用了。”齐箫笑嘻嘻的插嘴：“有我一直陪在晴儿身边就行了。” 他眼巴巴的坐在这儿，沈宜晴却连瞄都不瞄他一眼，只顾着和她们几个说话。主仆之间的感情太好也不是好事啊 他的那点小心眼几乎摆在了脸上，在场的人谁能看不出来？一时之间，个个都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沈宜晴也被逗笑了，漫不经心的说道：“只怕将来有一天，你会嫌我厌烦，巴不得再找几个年轻貌美的……” “这怎么可能”齐箫不假思索的打断沈宜晴的话：“我心里只有你，别的女子我才不要。” 沈宜晴的眼中闪烁着欢喜的光芒，凝视着齐箫，目光柔和的似能滴出水来。 齐箫是标准的行动派，早已忍不住伸出手来紧紧的握住沈宜晴的手。一直到晚上去齐老太太院子里吃饭，都未曾松开过。 破茧成蝶 第四百三十五章 三日回门 小夫妻新婚之际，如漆似胶也在所难免。 袁氏就算看着不顺眼，也不好多说什么，心里想着以后慢慢再“调教”，便也没找沈宜晴的茬。 新婚的第三天，按着俗礼要回门。袁氏早已备好了回门礼，反复在齐箫耳边叮嘱道：“箫儿，你此次去沈府，可要注意些，别再像往日那般轻率。” 以前的齐箫，只是沈府的客人。现在却是沈府的新姑爷，身份有了变化，说话行事都得端庄些才是。若是太过轻浮随意，可就成了笑话了。 齐箫不耐烦的挥挥手：“好了好了，母亲，你都叮嘱了几十遍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放心好了。” 袁氏笑了笑，果然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而向沈宜晴看了过来，淡淡的吩咐道：“今日回门，不要失了礼数。你既然嫁到了我们齐家来，便是齐家的媳妇，说话行事得有分寸。莫要让人看了我们齐家的笑话。” 沈宜晴恭恭敬敬的应了。 齐箫看了这一幕心里很是憋闷，俊脸微微沉了下来。 沈宜晴敏感的察觉到齐箫的神情变化，唯恐他当着众人的面说什么让袁氏难堪的话，忙扯出温柔的笑容来说道：“夫君，时候不早了，我们再不走就迟了呢” 齐箫哪里听不出沈宜晴的暗示，心里暗暗叹口气，脸上重新挤出笑容来和袁氏齐礼道别。 沈宜晴悄然松了口气。 待上了马车放下车帘之后，齐箫的笑容陡然没了，一脸的怏怏不乐。 沈宜晴抿唇轻笑，扯了扯他的衣袖：“今天可是回门的喜日子，你怎么耷拉着个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生我的气呢” 齐箫却没有说笑的心情，闷闷的说道：“我没生你的气。” 沈宜晴柔声安抚道：“你也别生母亲的气。她对我只是稍微冷淡了些，也没有特别的为难我。我能应付的。” 齐箫叹口气，伸出胳膊将沈宜晴搂了过来：“我也没生母亲的气。我就是在气我自己，以为娶了你就能给你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没想到你活的倒是比以前更辛苦更累了。” 可以想见的是，在今后的日子里，母亲刁难儿媳的好戏还会不停的上演。就算他有心维护她，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出言庇护吧总得顾及齐礼和袁氏的心情吧 自从穿越之后，齐箫便享尽了长辈们的疼爱。尤其是袁氏，对他的照顾关怀简直是无微不至。他本就是个重感情的人，时间久了，早已把袁氏当成自己真正的母亲了。又怎么忍心让袁氏失望难过？ 一边是自己最爱的女子，一边是全心疼爱自己的父母。真是让人左右为难啊 沈宜晴柔顺的依偎在他的怀里，轻声的说道：“齐箫，你的心情我了解。我知道你心疼我，不过，我会好好的照顾自己的。你千万不要为了我和母亲起冲突，这样可太伤她的心了。” 齐箫苦笑一声，重重的叹息：“可这样，你也太受委屈了……”站在袁氏面前，沈宜晴连句话都不敢随意的乱说，那小心翼翼的样子真让人看了心疼。 沈宜晴的鼻子有些酸酸的，语气却异常的轻快：“有什么委屈的。我上辈子做丫鬟的时候，看人脸色说话做事再正常不过了。早就习惯了呢” 这是沈宜晴第一次提及前世，也是她第一次正面承认了自己曾经的身份。 齐箫身子一颤，双手不自觉的用力，将沈宜晴搂的紧紧的，喃喃的低语：“晴儿，你吃过的苦够多了，我真舍不得看你受一点闲气......” 沈宜晴的眼眶有些湿润了，心里却涌出一股暖意来。 被人心疼怜惜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好……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的发丝，然后轻轻的落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再慢慢的往下。 沈宜晴微闭起双眸，迎合着齐箫温柔爱怜之极的轻吻。心底似开出一片灿烂的春花，无比的幸福和美好。 只要两人心心相印甜蜜恩爱，就算受点母亲的闲气又能算什么？ 这世上从没有十全十美的好事，幸福与否只在一念之间。那么，她会好好的努力经营，让这份幸福延续下去。 就在两人缠绵悱恻之际，忽听的一声咳嗽声在马车外响了起来：“少爷，少奶奶，沈府快要到了。” 沈宜晴被齐铁柱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连连推开齐箫，一张俏脸早已酡红。 齐箫却笑的像只偷了腥的猫儿，笑嘻嘻应了声：“好了，我知道了。” 沈宜晴深呼吸口气，低头整理衣衫，又稍微整理一下发髻。随手又拿起置物架上的菱花铜镜，被镜子中那张满脸春意的俏脸吓了一大跳，连忙收敛了笑容。 齐箫慵懒的靠在车厢里，欣赏着沈宜晴的手忙脚乱，口中还不停的调侃道：“你只管放心，没有人敢取笑你的。” 沈宜晴瞪了他一眼：“都怪你，从现在开始，你不准靠近我三尺之内。”若是这副模样被人瞧见了，哪里还要人取笑，她自己便羞也羞死了。 齐箫嘻嘻一笑，不正经的应道：“三尺之内确实有些远了，要不，改成三寸如何？” 沈宜晴不理他的胡言乱语，将头扭了开去。 齐箫嬉皮笑脸的又贴了过来，还没等搂上她的肩膀，就见沈宜晴又瞪了过来：“我刚整理好，你不准来添乱了。”沈府就要到了，再动手动脚的，连收拾也来不及了。 看着她一脸义正词严的可爱模样，齐箫的心早软成了一池荡漾的春水，虽是笑着点了头，可眼里分明闪烁着异样的灼热。 沈宜晴克制着脸红的冲动，努力的平心静气。 今儿个是个回门的大日子，可万万不能闹了笑话。沈家这边倒也罢了，要是传到齐家的长辈耳中，可就彻底丢人现眼了。 马车终于缓缓地停了下来。 许妈**声音在马车外响了起来：“少奶奶，沈府到了。老奴扶你下车吧” 沈宜晴刚应了一声，马车门便被打开了，许妈**笑脸出现在眼前。沈宜晴在许妈妈和兰初两人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一抬头便见到沈奕文和郭海棠夫妻两个笑吟吟的站在门口。 沈宜晴的心里忽的涌起了一股自己也说不清的激动，刚喊了声“大哥大嫂”，不知怎么的，声音竟有些哽咽了。 沈府的大门是那般的熟悉，可现在的她，却已经不是沈家的人了。以后不管回来多少次，都只是客人了…… 沈奕文见了梳妇人发髻的沈宜晴，心里也颇些感慨。往日里那个娴静少言的四妹，一转眼也出嫁了。那张俏脸分明那样的熟悉，可又多了一丝陌生。 齐箫敏感的察觉到沈宜晴的情绪波动，连忙走上前来低声问道：“晴儿，你怎么了？” 沈宜晴深呼吸口气，将忽然冒出的那丝伤感都按捺了回去，笑着应道：“没什么，几日没见大哥大嫂，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郭海棠笑吟吟的拉着沈宜晴的手：“各人都在盼着你们回来呢快些进去说话。” 沈宜晴打起精神来，笑道：“有劳大嫂带路了。” 郭海棠闻言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四妹刚出嫁没几天，难道连沈府的路怎么走都忘了么？也罢，今天我就做一回好人，带你到老太太的院子里去。” 说说笑笑中，一行人便进了沈府。 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沈宜晴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一路上和郭海棠言笑晏晏，笑容未曾断过。 沈老太太的院子里却是极为热闹。 沈霖和齐氏都在，还有各位姨娘们也都在。沈家的少爷少奶奶们也是一个不少。 武哥儿早就等的着急了，远远的瞄到了沈宜晴的身影，立刻欢呼了一声，跑着迎了出来。二话没说便扑进了沈宜晴的怀里撒娇：“四姐，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武儿都等了好久了呢” 沈宜晴抿唇一笑，搂着武哥儿哄道：“武儿等的着急了是不是？都是我不好，待会儿一定好好陪你。” 武哥儿这才满意的笑了，却还是赖在沈宜晴的怀里不肯下来。 沈宜晴还像往日一般，抱起了武哥儿。不过，武哥儿已经四岁了，胖胖的小身子可沉的很，抱在手里不免有些吃力了。 齐箫笑嘻嘻的拍了拍武哥儿的小脑袋：“武儿，姐夫抱你好不好。” 武哥儿对他抢走了自己最心爱的姐姐一事耿耿于怀，撅着小嘴不理他。这副可爱模样顿时惹笑了众人。 齐箫分外耐心的哄道：“武儿乖，你四姐抱着你很吃力。姐夫来抱你，你可以和你姐姐好好的说话，对不对？” 武哥儿认真的想了想，总算点了头，一副施恩的口气：“那好吧，你来抱我” 齐箫轻松的将武哥儿忽悠了过来，抱在怀中逗弄个不停：“武儿，你每天到底吃多少饭，为什么会长的这么胖？这么沉？” 武哥儿心虚的辩解：“我吃的才不多，每顿才两碗。” 沈宜晴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心情陡然轻松平静了下来。 ------------- 谢谢亲们的票票，十全食美才能一直待在新书榜上。谢谢carmel亲给新书的打赏。小情真的很感动很开心。今天为亲加更哦~O(∩_∩)O~ 破茧成蝶 第四百三十六章 反应不一 沈老太太笑眯眯的坐在椅子上，待沈宜晴和齐箫磕过头之后，便让丫鬟捧了见面礼过来。 齐箫瞄了一眼，见是一盘子金光闪闪的首饰之类的，倒是挺高兴。 成亲果然好啊，光是收礼都要收到手软了。这两天长辈们赏赐的东西，都快把院子里的小库房给堆满了。 沈宜晴让丫鬟接了东西，恭恭敬敬的道了谢。 沈老太太和蔼的笑道：“晴姐儿，如今嫁了人，可比不得做小姐时候的光景，以后要好好的孝顺公婆伺候夫君，早日为齐家开枝散叶才是正理。说话行事都要有分寸，知道了么？” 沈宜晴乖巧的应了。 接下来，便是给齐氏和沈霖请安了。 齐箫最是乖觉，立刻改口喊道：“小婿见过岳丈岳母。” 齐氏笑吟吟的打量玉树临风俊美无伦的齐箫两眼，越看越是满意。等齐箫磕了头，立刻笑道：“好了，快些起来吧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说话不必拘谨，随意些就好。” 齐箫那样活泼随意的性子，若是要求他时时刻刻都注意言行举止，只怕也太为难他了。 听到这样的话，齐箫立刻咧嘴笑了起来，亲昵扯着齐氏的袖子说道：“还是岳母对我最好了。” 这熟稔的小动作，使得齐氏的笑容更浓了，笑着问起了齐箫成亲几日的琐碎事情来。一时之间，反而把沈宜晴稍稍晾在了一边。 在场的众人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齐氏一向最疼爱齐箫，呵护的心丝毫不弱于对自己的儿子。如今齐箫又做了沈家的姑爷，齐氏心里还不知怎么高兴呢也难怪会如此的形于言表。 若是被沈家另外几个姑爷见到了这副相见欢的情景，只怕要不停的冒酸水了。齐氏可从来没对哪个姑爷这般热情呢 沈宜晴嘴角含笑的立在一旁，静静的看着齐氏和齐箫说话，心里颇为欣慰愉快。 说实话，身为庶出的女儿，和嫡母之间的应对最费心思了。每说一句话都得好生掂量一番才行，唯恐哪一句惹的齐氏不快。现在一切有嘴甜的齐箫去应付，倒是省了她好多事呢 沈霖打量沈宜晴两眼，见女儿面色红润精神不错，稍稍放了心。然后冲叶姨娘使了个眼色。 有些话当着众人的面不便多问，自然要等到私下里说话的时候问问才好。现在看来，小两口的感情蜜里调油似的，应该没什么问题。最令人担忧的，反而是齐礼袁氏夫妻两个对沈宜晴是个什么态度了…… 叶姨娘立刻心领神会，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她也一直暗暗为这个问题忧心呢待会儿总得找个时间，悄悄的问上一问才能放心啊 到了正午，家宴结束之后，男子们移步到厅堂里说话，沈宜晴才算有了闲空。 齐氏身为嫡母，自然要表示一些关心，便将沈宜晴招了过去说话。不免要问及这两日和公婆相处的情形。 沈宜晴早就准备好了答案，微笑着应道：“母亲放心，祖父祖母都很和气，公公母亲也没有半分为难。女儿在齐家适应的很好。”在齐氏面前，沈宜晴绝不会说出袁氏态度冷淡之类的话来。 齐氏可是齐礼的亲妹妹，一颗心总是向着自己的娘家的。怎么可能为了她一个庶出的女儿去得罪自己的哥哥嫂子？就算说了，只怕齐氏也会训斥几句了事。 既然如此，又何必诉苦？ 齐氏果然笑着点了点头：“既是如此，我也就放心了。既然嫁到了齐家，你如今就是齐家的人了。说话做事都要有分寸，不要是让人觉得我们沈家教女无方，知道了么？” 沈宜晴连连应了，心里却在暗暗感慨。 齐氏这一番话可圈可点，寓意深远。分明是在暗示她要夹着尾巴做人，不能仗着齐箫的爱怜就顶撞公婆闹的后宅不宁。 一个字，就是要“忍”。 事实上，齐氏对她现在所处的窘境也是心知肚明的吧现在分明是装聋作哑故作不知情罢了。 有了这一层了悟，沈宜晴在接下来的谈话中表现的分外温驯和乖巧。就连一向挑剔的齐氏也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这一场虚伪敷衍的对话，总算告一段落。齐氏也没那份闲情再多说什么，索性吩咐道：“你今日回门，还没和叶姨娘说上话。现在既然有空，不妨去叶姨娘那里待会儿。” 沈宜晴等了半天总算等到了这一句，笑着应了，行了礼退了出去。又去了叶姨娘的院子。 叶姨娘早已等的心焦，在屋子里不停的来回踱步。待听到门外响起了动静，立刻欢喜的迎了出来：“四小姐太太知道你过来么？” 沈宜晴抿唇一笑：“就是母亲吩咐我过来的呢” 叶姨娘这才彻底放下心来，笑盈盈的走上前来，细细的打量沈宜晴几眼。 往日内敛含蓄矜持的沈宜晴，眼角眉梢都带着不自觉的娇媚，那是初为人妇的女子特有的风情。看来，这几日小夫妻很是恩爱甜蜜…… 沈宜晴被看的浑身不自在，俏脸染上了一抹醉人的羞红：“叶姨娘，你……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叶姨娘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四小姐和姑爷感情和睦，极为恩爱，我看着只觉得高兴呢” 齐箫可从来不会含蓄矜持那一套，今天当着众人的面一直大喇喇的黏在沈宜晴身边，就差没动手动脚搂着不放了。叶姨娘看在眼底乐在心里。现在总算有机会打趣两句了。 果不其然，沈宜晴的脸腾的红了，娇嗔不已：“叶姨娘，你也来笑我。”可恶的齐箫，在人前也不知道收敛些，害的她现在都快没脸见人了。 叶姨娘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这一笑不要紧，屋子里的丫鬟婆子们也都掩嘴笑了起来。 沈宜晴的脸红了又红，那份羞涩里分明又夹着浓浓的甜蜜和欢喜。 待笑闹过一番之后，叶姨娘便拉着沈宜晴到屋子里说话去了。丫鬟们自然都是识趣的，并未跟着进去伺候。 屋子里只剩母女两人，说话自然也没了顾忌。 “晴儿，你这几日在家过的如何？齐家老爷太太有没有为难于你？”叶姨娘迫不及待的问道。 沈宜晴把应付齐氏的那几句话又搬了出来：“……你放心好了，他们都待我极好的。”那些烦心的事情，就别说了吧也免得叶姨娘整日里为她担心。 叶姨娘哪里肯信：“你母亲真的从没为难过你么？”婆媳关系，是天底下最最难相处的。之前又曾闹出了这么多的波折来，袁氏不刁难沈宜晴才是怪事。 沈宜晴故作轻松的笑道：“确实没有，你就别操心了。” 叶姨娘定定的看了沈宜晴片刻，旋即叹道：“你不肯说，我也能猜到的。这两日她一定为难你了吧好在有姑爷护着你，总不会让你太过受委屈的。” 沈宜晴微微一笑，拉着叶姨娘的手，郑重的说道：“娘，你不用为我担心。如今我既是齐家的媳妇，该守的规矩该做的事情，我一件都不会落下。绝不会做出任何失礼的事情。料想也没人能把我怎么着。这世上从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我能如愿以偿的嫁给齐箫，已是极大的幸运了。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我都不怕。请相信我，我一定会过的好好的” 听着这一番话，叶姨娘的眼眶忽的有些湿润了：“晴儿……都是我没用，没办法护着你……” 就算知道了沈宜晴的处境，又能如何？她不过是沈霖的小妾，压根没能力为自己的女儿撑腰。 沈宜芳受了委屈，齐氏和沈霖都心疼不已，想方设法的为沈宜芳撑腰。可轮到沈宜晴了，怎么还敢指望齐氏和沈霖会出头？ 沈宜晴柔声说道：“娘，你别总是为这些耿耿于怀了。我会让自己过的幸福的。”她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可是，未来的人生路是自己走出来的。 公婆不待见又能如何？总之她是齐家的媳妇，这一点是板上钉钉无可更改的事情了。她要做的，就是努力经营，改变齐礼和袁氏对她的偏见。 总有一天，他们会真心的接受她喜欢她的。 沈宜晴对自己深具信心。 叶姨娘也被她的这份自信和从容震住了，愣了片刻，才笑道：“好，我不多问了。只不过，你若是有什么苦处，也别总是放在心里憋着。姑爷这么喜欢你，总舍不得你受苦的。” 只要沈宜晴肯稍稍示弱诉苦，以齐箫的性子，肯定会护着沈宜晴的。这一点，叶姨娘毫不怀疑。 沈宜晴淡淡的笑了笑，并未说什么。 是啊，若是她诉苦，齐箫自然会心疼，会站在她这一边。可是，她又怎么忍心让齐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不，她不愿如此。 女人之间的相处，不该牵扯到男子身上去。她绝不愿把齐箫拖进后院的家长里短闲言碎语中。 所以，从今日起，她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和公婆相处，务必不让他们挑出什么毛病来。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他们总会慢慢接受她的 破茧成蝶 第四百三十七章 厉害婆婆 回门之后，沈宜晴又忙着和齐箫一起一一去拜会齐家的长辈。每天这么跑来跑去的应酬，倒也没什么时间和袁氏大眼瞪小眼，省去了不少的烦恼。 几日一过，总算稍稍消停下来。 沈宜晴却还是没有闲空，每天一大早就得起床，先去给齐老太太齐老太爷请安，接着就得去给齐礼和袁氏请安。 袁氏亲热的拉了齐箫坐下吃早饭，却慢悠悠的瞟了沈宜晴一眼。 沈宜晴立刻领会了那一眼的含义，笑盈盈的站到了袁氏身后：“母亲，儿媳伺候您用早饭可好？” 袁氏故意笑道：“不需这么多礼，这儿的丫鬟多着呢” 沈宜晴很配合的陪笑道：“还请母亲成全儿媳的一片心意，只盼您别嫌我笨手笨脚才好。” 袁氏这才“勉强”点头应了。任由沈宜晴站在身后伺候她用早饭。 坐在一边的齐箫皱起了眉头，正想说什么，就听齐礼沉声说道：“箫儿，你的功课也停了不少时日了。从今日起就该恢复了。离会试还有四五个月，你要好好的做些准备，争取今年过了会试才行。这样，也能为自己谋个官职，做些正经事。” 不待齐箫回答，齐礼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特地为你新聘了个西席先生，他可是极有学问的。去年的文科状元便曾是他的学生，我花了不少心思才请动了孟夫子来教你几个月。等会儿，我就领你去书房见见他。你既然成了家，就该有些担当，做些男人该做的事情才对。不要整日里花前月下儿女情长的。” 句句都是义正词严无可辩驳，乍听跟沈宜晴一点关系都没有，细细一品味，分明又是若有所指。 齐箫试图辩解：“父亲，我没有……” “好了，食不言寝不语，吃饭吧”齐礼绷着脸孔淡淡的说了句，把齐箫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 袁氏故意不看齐箫，只慢条斯理的喝起碗中的粥来。目光稍微一动，身后的沈宜晴便无比乖觉的帮着布菜，动作迅速反应灵敏，倒是让袁氏微微有些吃惊了。 想挑毛病也挑不出来啊…… 齐箫看着沈宜晴忙的团团转，心里别提多郁闷懊恼了。有心想出言维护几句，却见沈宜晴及时的看了过来，轻轻的摇摇了头暗示他不要多嘴。 齐箫抿紧了嘴唇，一丝胃口都没了。 袁氏关切的看了过来：“箫儿，你这是怎么了？饭菜不合你的胃口么？” 齐箫心里不痛快，随意的“嗯”了一声。 袁氏立刻不悦的数落道：“我也觉得今天的早饭实在不合胃口。这厨子如今是越发的懒散了这一大清早的，本该吃的舒心如意些才是。不然，这一天哪来的力气精神？”说着，又瞄了沈宜晴一眼。故意叹道：“若是有人厨艺不错，做些好吃的就好了。” 母亲既然发话暗示了，她这个做儿媳的又怎能装作听不懂？ “母亲，”沈宜晴笑盈盈的说道：“若是不嫌儿媳手艺不佳，从明天开始儿媳来做早饭如何？” 袁氏皮笑肉不笑的应道：“这可使不得，哪里能要你下厨做饭，箫儿肯定舍不得的。” 齐箫刚要出声反对，就被这软绵绵的一句给顶了回来，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往日里只觉得袁氏太多溺爱自己几乎毫无原则，因此在齐箫的印象中，袁氏就是个满脸笑容的好母亲。 从没想过，袁氏竟然是个这么厉害的婆婆…… 沈宜晴微笑着瞄了齐箫一眼，轻声应道：“夫君最是孝顺，怎么可能不乐意。” 袁氏装模作样的看了过来，笑着问道：“难得晴儿有这样的孝心，箫儿，你看如何？” 齐箫还能怎么样？只得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心里却在不停的叹气。 这才新婚半个月啊明天开始，他就得去书房，沈宜晴则得早起来做饭伺候公婆，两人独处的时间可少了一大半了。 刚一吃完饭，齐礼便领着齐箫去了书房，去拜见新聘来的西席先生。沈宜晴则继续伺候袁氏吃早饭。 袁氏慢悠悠的吃完了早饭，然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忙笑道：“瞧我这记性，你光顾着伺候我了，到现在还没吃早饭呢快些坐下吃一些。” 沈宜晴笑着应了。 此时的饭菜当然早已凉了，吃到口中自然少了几分滋味。再者，有袁氏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看着，沈宜晴哪里还有胃口？只得草草的喝了碗粥了事。 袁氏在一旁看着，心里总算痛快了些。心里暗暗得意的想着，这才刚开始，以后……哼哼等着瞧吧 殊不知，沈宜晴却也在不停的转着各种念头。 新婚不过半月，齐箫便被拎着去了书房。袁氏也故意找茬，挤兑的她不得不“主动”要求做早饭。接下来，只怕还有的“消受”呢 不过，沈宜晴却异常的沉着镇静。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袁氏要顾忌着众人口舌，就算成心刁难有些事情也不能做的太明显。只要忍让顺从一些也就是了…… “母亲，请用茶”吃了早饭之后，两人移步到隔壁的厅子里，沈宜晴忙倒了杯茶奉了上来。 袁氏挑眉一笑，意味深长的赞道：“你倒是个乖巧听话的，难怪箫儿一直记挂着你。”这话中有话，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沈宜晴自有应对的方法，只见她垂着头羞涩的笑了笑：“母亲谬赞了。” 袁氏眸光一闪，心里暗暗冷笑一声。以前只知道沈宜晴沉默少言乖巧温驯，现在看来，还得加上聪慧伶俐四个字才对。这半个月来，她卯足了一股劲儿想挑这个儿媳的毛病，愣是什么也挑不出来…… 婆媳两个各怀心思，脸上却都是笑容。在外人看里，这一对婆媳言笑晏晏，相处甚是融洽。 沈宜华和几位姨娘来给袁氏请安，见到的便是这副和乐融融的情景。 沈宜华笑吟吟的给袁氏请了安，笑道：“弟妹来的可真早呢二弟怎么没和你在一起？”齐箫天天黏糊着沈宜晴，众人早就司空见惯了。 沈宜晴抿唇轻笑：“大嫂莫要取笑我了。” 袁氏接过话茬，笑着说道：“你父亲特地聘请了一个姓孟的夫子，听说学问极好的，箫儿已经去见新夫子去了。” 沈宜华眸光一闪，笑容未减：“那可真是好极了，想来二弟定能在今年的会试中大放光彩呢到时候我可要讨个红包才是。” 齐笙在前年考过了乡试之后，齐礼便找人为齐笙谋了个清闲的差事。每天只处理些无关紧要的文书，每个月赚的那些俸禄，连在外应酬都不够。好在齐府家大业大，并不在乎这些许的钱财，每个月照样拨了份例银子到齐笙的院子里。 沈宜华纵然有些小心思，也是不好说出口了。 相较之下，齐礼和袁氏对齐箫的期待可就高的多了。居然特地花重金新聘请了个夫子回来…… 袁氏呵呵笑了：“好好好，要是箫儿今年能考中，我给你们每人都包个大红包。” 两位姨娘连忙笑着附和了几句。 扯了一番闲话之后，各人便告退了。沈宜晴稍微踌躇片刻，也待起身告退，却听袁氏笑道：“我今日要去库房清点账目，只怕一个人忙不过来呢” 沈宜晴只得笑着说道：“母亲若不嫌弃我笨手笨脚，我便跟着一起去吧说不定也能帮点小忙呢”心里悄悄叹口气，看袁氏这架势，今天不折腾一通，只怕是不会放过自己了。也罢，今天就看看袁氏到底要耍什么花招好了。 此话正中袁氏下怀：“好，那便一起去吧” 说着，便吩咐身边的丫鬟紫绡：“你现在就去通知管库房的妈妈一声，让她做好准备。就说我和二少奶奶一会儿就到。” 紫绡笑着应了，临走之前，悄悄瞄了沈宜晴一眼。 沈宜晴面带微笑，眼观鼻鼻观心，端端正正的坐着，似没有察觉到紫绡的目光一般。紫绡笑容未减，眼底却快速的掠过了一丝莫名的黯然。 去年春天，袁氏有意为齐箫挑个通房丫鬟。紫绡和语桐本是最有可能的人选，彼此暗暗较劲了许久。谁也没想到最后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谁也没能如愿。 只是，紫绡和语桐一样，失望之余，心里还存着一丝念想。少爷再喜欢表小姐，等娶过了门等个一年半载的，只怕也就失了新鲜劲儿。到时候，说不定还有机会…… 可如今看这架势，少爷对少奶奶一往情深，眼里根本容不下别的女子啊 紫绡自负美貌聪慧，可在沈宜晴面前，那点小小的自信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好在袁氏因着之前的事情，对沈宜晴颇有些偏见，如今更是处处为难于她。保不准将来有一天，会亲自挑个通房丫鬟送到齐箫的院子里呢….. 她还是有机会的，不能急，一定要静待时机…… 紫绡的脑子里胡思乱想着这些，脚下却是片刻未停，急急的去了库房那边。 破茧成蝶 第四百三十八章 故意为难 那管库房的婆子见紫绡来了，连连陪笑道：“紫绡，有什么事情让小丫鬟跑来吩咐一声便是了，怎么还劳烦你亲自跑来？” 紫绡可是袁氏身边最最得宠的大丫鬟，齐府里的丫鬟婆子见了她，都客气热情的不得了。 紫绡抿唇笑道：“胡妈妈，太太和二少奶奶要来清点库房。劳烦你稍做准备。” 胡妈妈一愣，满脸狐疑。 清点库房？不对吧，这库房不是前两天刚清点过一遍么？怎么好端端的又来清点？ 紫绡咳嗽一声：“这是太太吩咐的，估摸着是想让二少奶奶熟悉这儿的事务。你可打点好了才是。” 袁氏摆明了是想借机为难新进门的少奶奶，不然，何必要挑这么一个琐碎的事情来做？ 胡妈妈能做到这个位置，自然不是蠢人，稍一琢磨，立刻明白了过来。脸上挤出笑容来：“是是是，我现在便去‘收拾收拾’。免得主子们来了，嫌库房里太乱。” 紫绡满意的点了点头，胡妈妈果然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啊 这一厢，袁氏慢悠悠的捧着手里的茶，时不时的啜饮一口，一点都不着急。 沈宜晴耐心极佳，微笑着在一旁作陪，并不出言催促。 看这架势，袁氏分明是在故意拖延时间。那个紫绡去了这么久也没回来，也不知在捣什么鬼呢好在她时间多多，忍耐的功夫更是无人能出其左右。若是袁氏想看到她着急上火委屈什么的，只怕是要失望了。 袁氏一直在用眼角余光留意着沈宜晴的一举一动，见状果然眉头微皱起来。 沈宜晴只当做什么也不知道，笑盈盈的又起身为袁氏续上茶水。 从早上到现在，袁氏至少喝了三四杯水了，哪里还能喝的下去。只得装模作样的捧着茶杯罢了。 就在此时，紫绡回来复命了：“太太，少奶奶，胡妈妈已经把账本都备下了。” 袁氏立刻点了点头，放下茶杯起身往外走去。 沈宜晴不敢怠慢，立刻跟了上去。 绕过两个走廊，库房便到了。所谓库房，自然是专门存放贵重物件的地方。齐府里明面上的家当有大半都在这里。至于各人的私房自然不在此限。 管着库房的胡妈妈是袁氏的心腹之一，不然也不会得了这样重要的差事。为人最是圆滑周到，见了主子们过来，立刻上前来请安：“老奴见过太太，见过二少奶奶。” 沈宜晴笑着点了点头，边迅速的打量起了这位胡妈妈。只见她年约四十，收拾的干净利索，就是笑容稍嫌谄媚了些。 袁氏笑道：“胡妈妈，我今日过来清点库房。你把账本都拿过来吧” 胡妈妈连连应了声是，身后的一个小丫鬟便捧了几本厚厚的账本过来。袁氏却不接那账本，只笑着瞄了沈宜晴一眼。 沈宜晴只好将账本接了过来，心里暗暗一惊。光是账本就有五本，看来齐家的库房里东西着实不少呢 袁氏这才笑道：“难得有空清点库房，今儿个索性就把所有的账目都核对一遍。”不是商量，只是告知一声而已。 什么？所有的账目都核对一遍？ 这儿光是账本就有五本，几个屋子里放的满满的，要想全部核对一遍，没个两三天只怕忙不出来。看来，袁氏是打算让她来做这件繁琐枯燥的事情了…… 沈宜晴心念电转，脸上却是笑盈盈的：“母亲，儿媳以前在家的时候，从未接触过此类账目。若是笨手笨脚的，母亲可别见怪。”既然袁氏已经发了话，她也没有拒绝的权利和余地，只能接招了。 袁氏见沈宜晴如此知情识趣，脸上倒是有了几分笑意：“谁也不是生来就会管家的。往日里你还未出阁，这类琐事也烦不着你。不过，你现在既已嫁给了箫儿，将来迟早是要学会当家主事的。我这个做婆婆的，少不得要调教你一番。” 一番话说的冠冕堂皇，果然是常年当家主事的，说话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哪怕明知她是在故意为难，沈宜晴还得感恩戴德连连道谢：“多谢母亲关怀体恤。儿媳一定好好的多看多学，才不枉母亲一番苦心。”心里暗暗感叹，果然姜是老的辣啊 袁氏似笑非笑的瞄了沈宜晴一眼：“不过，这事情确实繁琐枯燥了些，又极耗费时间。接下来几日都会很忙，怕是没时间歇着了。箫儿若是知道了，只怕会觉得我是故意为难你呢” 她的演技好，沈宜晴的应对更是一流，脸上流露的笑容异常的诚恳真挚：“母亲这么说，可真是让儿媳羞愧了。母亲待儿媳一片苦心，儿媳感激还来不及呢再说了，夫君日日忙着苦读，定然十分辛苦。这些许小事，不必告诉他知晓的。” 袁氏定定的看了沈宜晴一眼，笑着点了点头。 果然是个聪慧伶俐的，不需多说就能明白她的心意。如果不是因为之前的那些不痛快，袁氏几乎要为有这样聪慧剔透的儿媳感到高兴了。 只可惜，去年发生的那一切还是那么的刻骨铭心历历在目。 齐箫坦言恳求要娶沈宜晴，在遭到拒绝之后，依旧不死心。到了后来，只得将齐箫关在院子里。就在那时，又有赵家这样的好亲事找上门来。就在她和齐礼筹谋着要去提亲之际，齐箫却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她日日以泪洗面，茶饭不思，一个多月之内，愣是瘦了一大圈。直到齐箫回来了，她的一颗心才渐渐的归了位。 纵然一切都如了齐箫的心意，可她的心里却是一直憋着一股火气。沈宜晴如今过了门成了齐家的媳妇，她自然要好好的整治一番才能出了心头这口气 想及此，袁氏的心又硬了起来，不动声色的笑道：“你说的是，这种小事，还是别拿去烦箫儿了。走吧，我先带你看看库房里的东西，待会儿再来核对账目。” 沈宜晴笑着应了，跟在袁氏的身后进了库房。 偌大的屋子里，放着几个高高的柜子，里面摆放着各类物件。地上则放置了一些诸如屏风珊瑚之类的，一眼看去，珠光翡色，简直令人眼花缭乱。再到第二第三间屋子里一看，也是如此。 第四间屋子里，有不少的古董字画。这些东西看似轻飘飘的，可比前面两个屋子里的东西还要贵重。 最后的一间屋子里，却是放了些厚重的箱子，每个箱子都上了厚重的锁。 沈宜晴看了一眼便明白了过来，这几个箱子里放的都是金银元宝了。 袁氏带沈宜晴转了一圈，便坐了下来，故意叹道：“我这上了年纪，腿脚都不听使唤了。刚走了这几步，便觉得腰酸背痛……”然后便等着沈宜晴接茬。 沈宜晴从善如流的接道：“即是如此，母亲便在这里坐着歇息会儿，儿媳来核对账目好了。” 袁氏立刻点头应了，笑着坐了下来，胡妈妈立刻捧了几碟茶点过来。袁氏便笑眯眯的喝着茶吃着点心看沈宜晴忙碌起来。 这事情做来并没什么难度，只要翻开账本一一的核对无误就行。沈宜晴前世跟在萧婉君的身边做丫鬟时，也曾帮着打理过这类琐事。只是远不及眼前的物品众多工程浩大就是了。 刚核对不到几页，沈宜晴便察觉出不对劲来了。 按理来说，物品的摆放顺序和账本的次序应该相符，这样核对起来也方便。可是，这屋子里的东西却有些放乱了，这么一来，可就得忙着跑来跑去到处找东西。 虽然跑腿的都是小丫鬟们，可沈宜晴总得不时的去清点，如此一来，沈宜晴也无形的多走了不少的路。 这样忙下去，非得腰酸腿软不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袁氏悄悄授意胡妈妈故意将部分东西放乱来整治她的么？ 沈宜晴越想越觉得此事极有可能。刚才紫绡一去这么久，分明就是在拖延时间好做手脚吧 为了刁难她，袁氏也算是煞费苦心了而她又该做何反应？ 心念电转之间，沈宜晴已经有了主意。 既不能挑破袁氏的这层用心，免得袁氏恼羞成怒，日后相处更是麻烦多多。可也不能就这么任人揉捏欺负…… 沈宜晴捧着账本走到了袁氏身边，眼睛却看向胡妈妈，温和的说道：“胡妈妈，我有一事想请教。” 胡妈妈身后有袁氏撑腰，自然不担心。再说了，这位新进门的少奶奶温温柔柔的，看起来也不是个厉害的主儿。料想她也看不出自己动过的手脚。 这么想着，胡妈妈便笑吟吟的应道：“少奶奶只管问，老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宜晴淡淡的问道：“这库房摆放的物件，为什么和账目上登记的顺序不一致？” 胡妈妈微微一愣，旋即陪笑着应道：“少奶奶有所不知，库房里的东西时常得清点，时不时的有所变更，所以摆放的顺序也时不时的有些变动，还没来得尽数摆放整齐......” 破茧成蝶 第四百三十九章 犀利反击 “胡妈妈，”沈宜晴微笑着打断胡妈**辩解：“我且问你，库房这儿的人手有多少？” 胡妈妈一时摸不清沈宜晴的用意，一个劲儿的陪笑：“启禀少奶奶，除了老奴之外，还有四个丫鬟。另有几个护卫，轮番值班。” 沈宜晴嗯了一声，转而看向袁氏：“母亲，儿媳斗胆提个建议。不知可好？” 袁氏也在琢磨着沈宜晴的用意，闻言笑道：“有什么话你只管说就是了，在我面前还要遮遮掩掩的做什么。” 沈宜晴眸光一闪，依旧笑的温柔：“胡妈妈领着四个丫鬟打理库房，本该整理的妥妥当当。可听胡妈妈这语气，竟是没功夫将库房里的东西一一摆放整齐。想来定是人手不够用了吧既是如此，不如多拨些人手过来，也免得库房里东西放的一团乱……” 话音未落，胡妈**脸色早已发白了。 库房的人手自然是足够用的，每天本也不需做别的事情，只要把东西整理整齐账目登记好就行。沈宜晴明着在说人手不够用，实则暗示她做事不尽心啊 这么一顶大帽子压下来，她一个管事婆子如何能经受得起？ 胡妈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太太恕罪，都是老奴办事不力。请太太责罚” 沈宜晴有些讶然的插嘴：“胡妈妈，说的好好的，你跪下做什么。人手不够用再调拨两个过来也就是了。又没人责怪你什么。” 胡妈妈哪里还敢抬头，唯唯诺诺的跪着不敢起身。 紫绡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吓了一跳，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唯恐胡妈妈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万一自己也被拖下水，可就真的不妙了。 袁氏自然也笑不出来了，暗暗咬牙不已。 这个胡妈妈也着实蠢钝，想为难沈宜晴，法子多的是，偏生挑了这么一个笨法子。这下倒好，被沈宜晴揪住了小辫子不放，连带着她也跟着颜面无光。 袁氏装模作样的哼了一声，沉着脸训斥了胡妈妈几句：“胡妈妈，你也在齐府待了这么多年了，平日里做事倒也算稳妥。怎么这次竟是连库房都没打理好，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胡妈妈有苦说不出，只能连连自责告饶。 紫绡有心为胡妈妈说情，又恐惹火烧身，犹豫片刻，终于还是选择了闭口不言，只垂着头站在袁氏身边。 倒是沈宜晴出言为胡妈妈求情了，只见她温温柔柔的笑着说道：“母亲，你还是让胡妈妈起来说话吧本来也没什么大事，想来下次胡妈妈也会加倍小心了。” 袁氏顺势点了点头，胡妈妈总算得以起身说话。刚才这片刻功夫，她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再也不敢小觑这个新进门的少奶奶了。 沈宜晴目的达到，心里自然舒坦。脸上依旧笑盈盈的，轻声细语的说道：“母亲，这库房里的物件摆放的杂乱无序，也不好清点。请容我领着丫鬟们先收拾一番，待会儿再开始清点如何？” 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彼此都是心知肚明。可明面上的场面话却是一句都不能少的。 袁氏已经恢复了镇定，笑着点头应了：“也好，不过，这些粗活让下人去做就是了，你坐在这儿歇息会儿，等库房整理好了再去清点也不迟。” 沈宜晴恭恭敬敬的应了，在袁氏的身边坐了下来，也捧了杯茶喝了起来。 胡妈妈哪里还敢怠慢，领着几个丫鬟迅速的整理起了库房。之前胡乱搬开的东西，得一一的找回原位，着实够人头痛的。 有多嘴的小丫鬟，不免咕哝了句：“搬来搬去的，真是累死了。” 沈宜晴耳尖的听到了，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不动声色的瞄了袁氏一眼。 袁氏只当做没听见一般，笑着对身边的紫绡说道：“紫绡，你进去瞧瞧，看看有没有能帮的上忙的。” 紫绡迅速领会了袁氏的意思，立刻领命去了。待紫绡一进去，那几个丫鬟立刻老实安分了不少，老老实实的做事不敢再嘀咕了。 沈宜晴心中暗笑不已。这些日子处处受憋屈，今天总算小小的出了口气。不过，也只能到此为止了。若是袁氏真的下不了台，肯定会恼羞成怒，今后岂不是天天变着花样来找她的茬？ “母亲既然将清点库房一事交了给我，我倒是想了个法子，不知道好不好呢”沈宜晴笑着试探。 袁氏眸光一闪，“哦”了一声：“你若是想出了什么好法子，只管说就是了。” 沈宜晴笑着应道：“我适才看了库房里存放的东西，似乎分类的不够清楚。若是能分门别类的将所有东西登记在册，以后清点起来不就更方便了么？” 袁氏虽然不待见沈宜晴，可也不得不承认这是好法子。只是…… “若是依你的意思，就得重新一一整理登记，也太麻烦了。”袁氏微微皱眉。 这库房里的东西堆放了满满几个屋子，到底有多少件，连她都说不清楚。若是每一样都要重新整理登记，也不知要花多少工夫呢以前她倒也动过这个心思，就是觉得太过费事才作罢了。 沈宜晴微微一笑：“若是母亲不嫌弃，这事就交给我吧” 袁氏一愣，万万没料到沈宜晴会自动请缨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 沈宜晴似是知道袁氏心里在想什么，笑着说道：“母亲要操持这一大家子的琐事，每天不知花费多少心思。我如今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帮衬着做些小事而已。还望母亲应允” 与其等袁氏不停的指派事情给她做，倒不如主动的讨些差事。只当打发时间了。这么一来，说不定袁氏对她也能稍稍有所改观呢 果然，袁氏的脸色柔和了不少，想了想，便点头应了。 这等繁琐的小事最是磨练人的耐性，沈宜晴既然主动张了口，倒是省去了她费心思指派做别的。何乐而不为？ “多谢母亲”沈宜晴笑着道谢。 袁氏也不是铁石心肠，闻言顿时笑了：“你到时候可别口口声声在我面前喊累才好。”这可是沈宜晴自己主动要求的，可不能怪到她身上来。 沈宜晴轻笑出声：“母亲只管放心，这点小事累不到我的。” 两人虽然远不到和睦的地步，到底比之前大眼瞪小眼的窘况好多了。 过了片刻，就见胡妈妈气喘吁吁的小跑了过来，陪笑道：“太太，少奶奶，库房里的东西整理的差不多了。” 好在之前时间不多，只搬动了第一个屋子里的东西。如今收拾起来也不算慢。不然，只怕今天是没法子交差了事了。 沈宜晴笑吟吟的起身，捧着账本去清点库房去了。 胡妈妈不敢怠慢，忙也跟着去了。 袁氏的笑容只维持到了沈宜晴身影消失在屋子里那一刻，立刻冷了脸，白了紫绡一眼，低低的训斥道：“你之前是怎么交代胡妈**？怎么弄出这样的事情来了？” 害的她也跟着憋屈了半天，别提多窝囊了。 紫绡俏脸一白，泪花隐现：“奴婢……奴婢……”奴婢了半天，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袁氏冷哼一声：“回去再说，别在这儿哭哭啼啼的。”周围还有不少丫鬟在呢 紫绡不敢再吭声，硬是将到了眼眶的泪水又咽了回去。 沈宜晴自然不知道这些，她一边捧着账本，一边核对清点库房里的东西。心里暗暗感慨不已。 齐府和沈府都是百年世家，若论家底殷实，只怕齐府还在沈府之上。端看这库房里随意存放的东西，任意拿出去一件，都是价值不菲啊 饶是她做了几年沈家小姐眼界高了许多，乍然看到这么多值钱的珠宝首饰古董物件堆放在眼前，也有点眼花缭乱的感觉。 胡妈妈一直在旁边陪着，不敢有丝毫怠慢。只要沈宜晴的目光在哪个物件上停留的时间稍常一些，胡妈妈便殷勤的介绍几句。 沈宜晴含笑听着，心里暗暗好笑。看来，今天早上这一番敲打效果不错嘛 不知不觉中，竟是忙到了中午时分。 沈宜晴早上吃的极少，肚子早已饿了，又不停的走动，双腿隐隐的发软。却是一声不吭的撑了下来。 兰初看在眼底，心疼的不得了，不时低声说道：“少奶奶，你都忙了半天了，还是休息会儿吧” 沈宜晴抿着嘴唇，轻轻摇了摇头：“还有这么多没清点呢”总得等着袁氏发话才行。事实上，她也确实又累又饿，快要撑不住了。 兰初一听这话急了，声音稍微高了一些：“总得先吃了午饭再说吧……” 话语未落，就见紫绡笑吟吟的走了进来，向沈宜晴福了一福：“少奶奶，太太那边已经备好了午饭。少爷也快从书房回来了，还请少奶奶移步过去。” 沈宜晴笑着点了点头，不知怎么的，忽的很想见到齐箫。 新婚半月以来，她几乎天天和齐箫在一起，如今只分别了半天，时光竟是如此难熬…… ------------- 又是新的一周了，推荐票票对新书冲榜很重要，有票票的童鞋投给小情的新书十全食美吧~鞠躬感谢大家~ 今天还有一更哦~O(∩_∩)O~ 破茧成蝶 第四百四十章 婆媳默契 袁氏正坐在饭厅里，见沈宜晴进来，便笑道：“快些坐下歇着，忙了半天，一定很累了吧” 态度如此热情随和，倒让满心戒备的沈宜晴有些受宠若惊了，连忙扯出笑容应道：“多谢母亲。” 刚一落座，就听到外面传来了齐箫爽朗的笑声：“母亲，晴儿，我回来了。” 袁氏早已笑着迎了出去，沈宜晴抿唇一笑，也跟着起身，心里总算明白过来了。难怪刚才袁氏的态度这么好，原来是惦记着齐箫快回来了。 齐箫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口中嚷着：“我肚子都饿死了，母亲，快些让人上菜嘛”话虽是冲着袁氏说的，一双眼却迫不及待的朝沈宜晴瞄了过来。 沈宜晴静静的立在那儿，微笑着迎上齐箫的目光。 袁氏只当做没看见小夫妻两个的情意绵绵，笑着说道：“好好好，我这就让人上菜。” 齐箫笑着点头，很自然的拉着袁氏的手往桌边走。 袁氏的心情陡然好了起来，口中却笑吟吟的数落了两句：“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拉着我的手，也不怕别人见了笑话。” 齐箫嘴甜如蜜：“我就算到了六十岁，还是你的宝贝儿子。别说拉着你的手了，就算搂着你也没人敢说什么。” 袁氏被逗的开怀一笑，脸上满是笑意。 齐箫趁机冲沈宜晴眨眨眼。 沈宜晴忍俊不禁的笑了，心里忽的升起一股暖意。齐箫如此着意的哄袁氏高兴，有大半都是为了她吧只要袁氏心情好了，自然不会甩脸色给她看了…… 果然，袁氏心情大好之余，对着沈宜晴也温和了不少。见沈宜晴站在一旁，随口吩咐道：“你也过来坐下，别总站着。都是一家人，这么拘礼做什么。” 沈宜晴忙了一个上午，早已累的双腿酸软，闻言立刻笑着应了，顺势坐到了袁氏身边。 齐箫略有些失望，旋即打起精神来，笑着说起了这位新来的孟夫子：“……这位孟夫子可真是够严厉的。今天给我讲了一大堆，还给我布置了好多课余任务。今天可有的忙了。” 袁氏笑道：“夫子要求严格，总是件好事。还有几个月就要会试了，你可要好好的准备才是。”然后，顺利成章的吩咐沈宜晴：“箫儿读书辛苦，你要好好的照顾他的衣食起居。别拿那些繁琐的小事去烦他让他分心，听见了么？” 要是沈宜晴敢在齐箫耳边搬弄是非挑拨母子感情，哼，她可饶不了沈宜晴 这话语中的暗示意味实在太过浓厚，沈宜晴焉能听不出来？ “母亲叮嘱的是。”沈宜晴乖巧的应了句。心里也打定主意，今天上午的事情就不告诉齐箫了。免得齐箫担心。 婆媳两个目的虽然不同，可倒是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处，很有默契的对视了一眼。 齐箫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她们两个到底在说什么啊明明是最普通不过的对话，可他怎么就是觉得其中另有蹊跷呢？ “你们两个到底在说什么？”齐箫忍不住问道。 袁氏和沈宜晴不约而同的一起应道：“没说什么。” 齐箫更觉得奇怪了，正待追问，就听袁氏说道：“好了，菜都上来了，不吃可就凉了。” 沈宜晴也笑盈盈的附和道：“母亲说的是呢”边说边盛了碗热腾腾的鸡汤放到齐箫面前，软软的说道：“夫君，先喝碗热汤暖暖胃。” 那笑意盈盈的娇俏模样，顿时把齐箫的魂给勾走了一半，眉开眼笑的点头：“嗯，我现在就喝。”哪里还记得刚才琢磨的那点小心思。 沈宜晴小试牛刀，美人计大获成功，不由得抿唇笑了。 袁氏虽然见不惯齐箫这副情意绵绵的样子，可也知道小夫妻新婚情热，自然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视若无睹了。 见齐箫吃的欢快，袁氏心里自然欢喜，不停的夹了菜放入齐箫的碗里。试探着说道：“箫儿，你现在已经成了家，可以单独在院子里开伙吃饭。若是不想朝我这儿跑，从明天起就别过来了吧” 齐悦和齐欣都已出嫁，如今就剩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在身边，袁氏自然巴不得日日和齐箫在一起吃饭。不过，场面话还是要说的嘛 齐箫一愣，显然根本没想到这个问题，很自然的看了沈宜晴一眼。 对齐箫来说，在哪里吃饭都无所谓。可对沈宜晴来说，就大大的不一样了。在袁氏面前，沈宜晴处处提着小心，说句话都得斟酌半晌，更不用说别的了。这滋味当然不好受。 若是能单独在自己的院子里开伙，小夫妻对坐在一起，当然畅快舒服。沈宜晴也能过的舒心点啊 要不，就…… 沈宜晴显然看出了齐箫的意思，略一蹙眉，冲齐箫使了个眼色。 袁氏刚才那番话，分明是在以退为进。若是真的顺势应下来，袁氏不窝火才是怪事。将来不免要加倍找她的麻烦…… 齐箫治好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母亲，儿媳斗胆说一句，您别见怪。”沈宜晴笑着说道：“我才嫁进来不久，对很多事情还不熟悉。也不知道夫君的口味和喜好。若是单独在院子里开伙，只怕忙不过来呢母亲若是不介意，就让我们日日过来蹭饭可好？” 此话正中袁氏下怀，笑着应道：“也好，那你们就按时过来，有什么喜欢吃的，只管告诉我，我吩咐厨房里做就是了。” 齐箫毫不客气的应了，沈宜晴却笑道：“我不挑食，什么都爱吃，母亲就不必费心了。” 袁氏淡淡的应了声。顺手又夹了块糖醋排骨放入齐箫的碗里。 待一顿饭吃完之后，袁氏又絮絮叨叨的扯着齐箫说了会儿话。 齐箫哪里有心情听这些。自打新婚之后，他天天和沈宜晴黏在一起。今天乍然分开，还真是不适应。真想现在就搂着亲爱的晴儿说些悄悄话什么的…… 沈宜晴嗔怪的冲齐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收敛些。袁氏还在旁边呢 齐箫习惯性的摸摸鼻子，果然收敛了不少。只是过了片刻，又忍不住瞄了过去。 见齐箫心不在焉的连连朝沈宜晴看去，袁氏心里暗暗叹口气，不情愿的说道：“箫儿下午还要上杂学和骑射课，就先回去吧”顿了顿，又意味深长的补充了一句：“要注意休息。”千万别太过贪欢伤了身子才是。 齐箫大喇喇的点头应了，满脑子想的显然和袁氏想的不是一回事。 沈宜晴俏脸微红，给袁氏行了一礼才退下了。 刚一出院子，齐箫便笑嘻嘻的凑了过来，亲了沈宜晴的脸蛋一口。 沈宜晴又羞又恼，狠狠的在齐箫的胳膊上拧了一下。这个没羞没臊的家伙，光天白日之下，居然当着这么多的人面就做出这等亲昵的举动来。 兰初等人识趣的将脸别了开去，心里早已偷笑起来。小夫妻正值新婚，热情些也实属正常。只不过，齐二少爷的脸皮确实也太厚了一点点。哪里大庭广众之下就这样的…… 齐箫皮糙肉厚，浑然不当回事，将沈宜晴的手紧紧的攥在手心里：“晴儿，你这半天都忙什么了？没我陪你，是不是很无聊？” 沈宜晴用力往回抽，却是怎么也抵不过齐箫的力气，只得任由他握着，轻声应道：“我哪有什么可忙的，只随意的转了转，又陪着母亲说了会儿话。”对于清点库房一事却是只字不提。 齐箫不疑有他，兴致勃勃的说道：“你若是嫌闷，就和我一起去书房好了。我读书，你陪读，怎么样？”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实在美妙，要是沈宜晴天天这么在身边陪着自己，读书也就成了乐事了。 沈宜晴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你竟是出些馊主意。”要是真的跟着去书房，可就成笑话了。再说了，若是有她在，齐箫还能安心读书么？ 齐箫一本正经的保证道：“你放心，就算你坐我身边，我也不会分心的。” 沈宜晴娇嗔的白了他一眼，不理他了。 齐箫心里痒痒的，忍不住加快了步伐。刚一进屋子，齐箫便吩咐丫鬟们都退下。然后迫不及待的一把搂住沈宜晴，贪婪的唇舌立刻覆了过来。一双大手攀上沈宜晴胸前的柔软，急切的揉捏抚摸。 沈宜晴轻喘一声，却被尽数淹没在那急切灼热的吻里。初尝欢愉的身子哪里经得起这般撩拨，过了片刻便浑身发热，忍不住用细细的胳膊缠绕住齐箫的脖子。 齐箫身子颤了一颤，将沈宜晴搂的更紧了，辗转索吻。 良久，齐箫才低喘着放开沈宜晴，额头与沈宜晴的额头相抵，低笑出声：“陪我去午睡好不好？” 在这样的情况下，所谓的“午睡”到底指的是什么，大家都懂的。 沈宜晴的脸早已酡红，眼眸却亮的醉人，既不答应也不要摇头，就这么咬着嘴唇不说话。 齐箫哪里还忍得住，温柔之极的抱起沈宜晴到了床上，随手将帷帐放了下来。 ------------ 今天的第二更来啦~ ~\(≧▽≦)/~ 破茧成蝶 第四百四十一章 被动主动？ “你……下午还要上课……”沈宜晴软绵绵的推挡了几下。 齐箫双手忙着为彼此解开衣物，嘴唇则在沈宜晴柔嫩的肩颈处不停的流连，哪里还能停的下来。含糊不清的低语道：“没事的……来得及……” 衣衫一一解开，沈宜晴白皙柔软娇美的身子在眼前一览无遗，双眸微微闭着，脸上一片迷人的娇羞嫣红。 齐箫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往下身某一处涌了过去，浑身燥热难耐。 沈宜晴等了片刻，见齐箫迟迟没有动作，忍不住偷偷睁眼瞄了一下。却见齐箫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看个不停。 沈宜晴羞不可抑，反射性的用双臂环着自己的双乳，两腿微微屈起。 孰料，这样的动作，却使得那对雪白的**更加翘挺，挤出一道迷人的深沟。齐箫哪里还忍得住，俯下身子轻舔吮吸。 有些痒痒的，有些麻麻的，又有些微的疼痛。沈宜晴低低的呻吟，旋即咬着嘴唇，不肯呻吟出声。 齐箫稍稍抬头，嘴唇移到了沈宜晴的耳边，不停的舔吻：“晴儿，我们都是夫妻了，在我面前不用害羞。想叫便叫出声来，我想听你的声音……” 沈宜晴的脸红的都快滴出血来了：“你……要来就快些。”老趁这个时候说这些，真是太羞人了。 齐箫低声笑了，竟是又抬起了头：“哦？晴儿也急着很想要吗？”她越是害羞，他越是想逗她。这也是闺房乐趣啊 沈宜晴故意别过脸去不理他。 齐箫凑过脸去，在沈宜晴耳边说道：“晴儿，每天都是我主动，这次换你主动嘛”尾音拖的长长的，还故意在沈宜晴的身上磨蹭了几下。 本是想逗弄沈宜晴一番，却不料是自找苦吃。那软软绵绵的身子，简直像罂粟一样。沾上就舍不得移开，心底似被火烧着一般。 齐箫自然知道沈宜晴的羞涩和矜持，料想她也不可能真的主动，却仍是忍不住撒娇：“来嘛，你也来看看我摸摸我嘛……” 沈宜晴鼓起勇气睁开眼，轻轻的“嗯”了一声。 每一次都是齐箫主动热情，她明明得到了许多欢愉，却总是羞于承认。不知怎么的，这一次，在齐箫的央求之下，她竟然真的有了取悦齐箫的冲动…… 齐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晴儿，你刚才是答应了我吗？”他该不是听错了吧 沈宜晴红着脸点头。 齐箫乐的不行，欢快的从沈宜晴的身上翻了下来，平平的躺了下来：“来吧，尽情的蹂躏我，千万别客气” 沈宜晴心里的紧张和局促被齐箫逗的消退了不少，深呼吸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向齐箫看去。 这些日子亲热的时候，她总是避着眼睛，从不敢正眼看齐箫。这还是第一次如此认真的看着他…… 齐箫长期练武，身子结实硬朗，皮肤略呈古铜色。胸膛宽阔温暖，胳膊结实有力，小腹平坦漂亮，还有…… 沈宜晴快速的瞄了那个直直硬硬的东西一眼，脸孔迅速的涨红了。 老天，好丑…… 齐箫兴味的盯着沈宜晴不放，见她不敢朝自己下身多看，忽的涌起了捉弄她的心思。拉着她的手便往那个愈发昂扬硬挺的男性摸去。 沈宜晴一个不提防，手中便多了一个发烫的硬硬的东西。待反应过来，羞的头都不敢抬了，像被烫着似的松了手。 齐箫呻吟了一声：“晴儿，别松手，这样好舒服。” 沈宜晴咬着嘴唇，颤抖着伸出手，缓缓的摸了过去。 那只绵软的小手，缓缓的滑过他的胸膛和小腹，慢慢的往下探去。齐箫忍不住呻吟出声：“往下，再往下，对，就这样，别松手……” 沈宜晴仍然羞的满脸通红，可听着齐箫似欢愉又似痛苦的呻吟声，心底竟然慢慢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满足。 手中那根火热灼烫的东西，似乎变的更硬了。 沈宜晴无师自通，缓缓的摩挲着顶端，然后慢慢的套弄了几下。 齐箫被那**美妙的滋味击中了，浑身颤了一颤，快感从那一处延伸至全身，简直无与伦比。 沈宜晴终于鼓起勇气看了齐箫一眼，却见他的俊脸有些奇怪的扭曲，不由得吓了一跳，手中的动作自然而然的停了：“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不要停……”齐箫低低的喘息着，央求着：“你这样，我很舒服……”俊美的脸庞浮起层层红晕，竟是无比的动人。 沈宜晴看的呆了一呆。原来，不只是男人爱看美貌的女子。身为女子，也会为色所迷啊 沈宜晴的羞涩和矜持，在这一刻终于抛到了一边去。 她凑了过去，温柔细密的吻落在齐箫的额头，然后慢慢往下，缠绵的吻住他的唇。手又开始缓缓的动了起来。 身下的齐箫显然已经情动，身子微微颤抖个不停，大手在沈宜晴的身上游移摩挲个不停。 沈宜晴心底升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喘息着抬头。在齐箫迷蒙又期待的眼神中，缓缓的跨坐到齐箫的身上。慢慢的坐了下去。 这样的姿势，显然要刺激的多。当彻底结合到一起时，两人同时发出了一声呻吟。 齐箫感受着那份湿润紧致，简直**不能自已。 沈宜晴的心底也升起了一股火焰，叫嚣着让她做些什么…… 沈宜晴微微扭动了一下腰肢，下身陡然传来一股无法言语的快感。齐箫更是连连呻吟：“好晴儿，别停给我……” 沈宜晴的脸颊嫣红，却不是因为害羞。 她的双眸里满是迷蒙，腰肢扭动了几下，终于慢慢的找到了节奏。 齐箫不停的挺动着身子迎合，那股快感越来越多，最终灿烂绽放，眼前似划过满天的焰火。 沈宜晴软软的伏在齐箫的身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半晌，齐箫沙哑慵懒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晴儿，以后都让你这么压着我。”那滋味实在是美妙绝伦，齐箫兀自回味个不停。 沈宜晴不肯理他。刚才难得主动一次，现在回想起来，真是羞的不得了。简直就像迷了心窍似的。以后……她才不要那样 齐箫却不肯放过沈宜晴，凑到沈宜晴的耳边轻轻的咬了一口，调笑道：“这样压着我，是不是比较舒服？” 沈宜晴继续不搭理他，动了动，打算下来休息会儿。 可齐箫却快一步搂住了她，硬是不让她下去。沈宜晴羞窘之余，自然挣扎不休。犹留在体内的那个软软的东西竟是又有了蠢蠢欲动的迹象。 沈宜晴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挣扎。 齐箫低笑不已，声音异常的沙哑：“晴儿，你就别再撩拨我了。”男人的自制力可经不起这样的**。要不是惦记着下午还要起床去上课，他早就忍不住“翻身做主”了。最**是美人乡，果然一点没错 沈宜晴果然不敢乱动了，静静的伏在齐箫的身上。 齐箫享受着美人在抱的感觉，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那个不安分的东西果然慢慢平息了。 齐箫轻声低语：“……晴儿，我今年一定好好努力考中会试，然后谋个官职差事。”男子汉大丈夫，总该有自己的事业和前途才对。 沈宜晴轻轻的“嗯”了一声。 上午一直忙碌着清点库房，早累的双腿发软了，只不过一直硬撑着罢了。再加上刚才那一场激烈的欢爱，更是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哪里还有力气和齐箫说话。 齐箫爱怜的抚摸着她光滑的后背，轻轻的说道：“晴儿，我真的觉得好幸福。这些天过的飘飘悠悠的，像做梦似的……” 从见到她的那一天起，他就梦想着这一天的到来。如今她真的成了她的妻，他在幸福之余，总有种如履云端的感觉。 沈宜晴却没有什么回应。 齐箫说了几句，忽然察觉出不对劲来，抬头看了一眼，不由得哑然失笑。 沈宜晴竟是闭上眼睛睡着了。 看来，刚才把她累坏了齐箫怜惜的想着，极温柔极小心的将沈宜晴挪到了身边，调整好姿势，让她睡在自己的臂弯里。然后心满意足的搂着怀中的可人儿一起沉沉的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的门被敲了几声。 齐箫睁开惺忪的睡眼，皱着眉头问道：“谁？” 语桐的声音响了起来：“少爷，夫子刚才派人过来问了，说是少爷怎么还没去上课。” 上课？ 齐箫陡然清醒了过来，完了，竟是睡过头了。要是被齐礼知道了，准要训斥他一顿了。 沈宜晴也被惊醒了，见齐箫手忙脚乱的穿衣服，立刻明白过来，忙也起身穿衣。 齐箫低头亲了沈宜晴一口，温柔的吩咐：“我去上课，你又没什么事，就多睡会儿好了。” 沈宜晴抿唇轻笑，却依旧坚持起了床。库房里堆的满满的东西，还没清点完。再说了，还得重新分门别类重新登记在册，一堆事情可有的忙呢 只不过，这些就被让齐箫知道了，也免得他心疼，再去袁氏面前闹腾可就糟糕了 --------------- 小情写了几本书了，这还是第一次尝试写H，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欢；~(@^_^@)~ 又是新的一个月了，华裳已经进入收尾阶段。小情一定会用心的写出最好看的结局和番外~↖(^ω^)↗ 最后，弱弱的为新书求推荐票求Pk票。小情不贪心，能挂Pk榜就好。让更多的读者能注意到十全食美，也让小情有更多的动力写文~谢谢大家╭(╯3╰)╮ 破茧成蝶 第四百四十二章 一番敲打 齐府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齐箫的一举一动，自然都有人去禀报袁氏。 袁氏知道此事之后，心里很不高兴，一直沉着脸。 紫绡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袁氏的脸色，试探着说道：“太太，少奶奶还在库房那边。您要不要过去看看？”顺便训斥几句什么的？ 袁氏轻哼了一声，却是不置可否，显然另有打算。 紫绡伺候袁氏已久，自然清楚袁氏的脾气，当即不敢多嘴了。 袁氏憋着一股闷气，一直到了傍晚。齐礼回来之后，见袁氏脸色不愉，很自然的问了句：“有谁惹得你不高兴了？” 袁氏很含蓄的把下午的事情说了一遍：“……箫儿午睡过了头，是夫子派人去喊了一声，他才去的书房……” 虽然袁氏说的很委婉，可齐礼岂能猜不出其中的缘故？ 齐礼顿时沉了脸：“这小子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今天晚上非好好训他一顿不可。”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袁氏本是满心的不痛快，可一见齐礼这般反应，忍不住又向着齐箫说话了：“这哪里能怪箫儿。他以前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从未亲近过女色。现在又是新婚期，自制力自然差了些。说起来，还要怪晴姐儿。若是她识大体懂分寸，就该劝着箫儿一些，不该容着他胡来” 舍不得怪齐箫，竟是将原因都归咎到了沈宜晴的身上。 齐礼对这个新进门的儿媳自然也没多少好感，闻言冷哼了一声：“待会儿他们两个过来了，少不得要敲打几句。可不能容箫儿这么放纵下去。” 袁氏很是赞成的点头：“老爷说的是，妾身也这么想的。”夫妻两人低声商议了几句。 正说着话，丫鬟便来禀报了：“启禀老爷太太，少奶奶过来了” 齐礼袁氏顿时住了嘴，一起看了过去。 沈宜晴盈盈的走了进来，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礼。 袁氏瞄了沈宜晴一眼，淡淡的说道：“忙了一下午，辛苦你了。库房的账目可都清点过了么？” 沈宜晴恭恭敬敬的应道：“已经清点过了。儿媳正打算着从明天开始，重新整理库房账目呢” 袁氏“嗯”了一声，然后就这么看着沈宜晴，却不说话。 沈宜晴被看的浑身不自在，心里迅速的盘算起来。袁氏一脸的不高兴，该不是因为下午齐箫迟到的事情吧…… 还没等想完，袁氏不温不火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晴儿，你如今嫁给了箫儿，就是箫儿的妻子。该处处为他着想才是。箫儿生性热情，最是肆意妄为。你这个做妻子的，不能总是惯着他的性子，得时时刻刻提点着他一些，免得被人家指指点点说三道四，你说是也不是？” 沈宜晴低着头应了一声，手在袖子里却悄然的握紧了。 袁氏虽然没直说，可话里话外透露的意思却是再清楚不过。以后齐箫若是再想“午睡”，她得义正言辞的拒绝外加婉言规劝几句才行？ 夫妻之间的私事被这么宣之于口，真是让人无比的窝火羞恼。 此事怎么能全数怪到她头上来？不是应该好好的数落齐箫几句才对吗？ 沈宜晴隐隐的有了预感，看来，以后她都会面临这样的窘境了吧不管责任在谁，到最后被训斥的，都是她了…… 袁氏见沈宜晴乖乖的听训，心里的火气总算消退了些：“……总之，今后箫儿去书房不可以迟到。他若是午睡，你便在旁边守着，不要让他睡过了头。” 就差没直说“不准陪着他一起午睡”之类的话了。 沈宜晴在心里腹诽不已，脸上却依旧是温驯乖巧的样子。 袁氏本来还有一大堆话要说，见她如此知情识趣，倒也不好再继续说了。 齐礼一直在旁冷眼旁观，却是什么也没说。这等敏感话题，他这个做公公的自然不方便多说。不过，今晚肯定是要狠训齐箫一顿了。 正在气氛尴尬凝滞之际，齐箫从书房回来了。 刚一踏进屋子，齐箫便察觉出气氛有异，故意嬉皮笑脸的凑上前去：“父亲母亲，你们今天是怎么了？一个个都绷着脸做什么，是谁惹你们不高兴了吗？” 袁氏一看见齐箫的笑脸，心里的火气便飞走了大半，笑骂道：“还能有谁，当然是你这个不省心的混小子。” 齐箫本就有些心虚，被这么一说，立刻陪笑道：“母亲教训的是，都是我不好，今天居然睡过了头，亏得夫子派人来喊我一声……” “你倒是有脸说”齐礼冷着脸训斥道：“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连个节制都不懂？若是传了出去，可真成了笑话了……” 齐箫难得老实的站在那儿，一句不敢辩驳，任由齐礼数落了一大通。：“……你闹腾着要和沈家定亲，我们都随了你。如今，人也过门了。一切都随了你的心愿。可堂堂七尺男儿，整天绕着女人转能有什么出息？今年的会试若是考不中，便得再准备一年。难道你就打算着这么晃晃悠悠的虚度光阴吗？” 齐箫自知理亏，也不敢辩驳，唯唯诺诺的应了。 齐礼看都没看沈宜晴一眼，可接下来的话却是字字针对着沈宜晴去的：“娶妻当娶贤，沈家的女儿个个都是娴雅端庄的，也该懂得轻重才对吧怎么能由着箫儿的性子胡闹？” 沈宜晴咬了咬嘴唇，将心头的委屈都压了下去，低低的应道：“父亲教训的是，儿媳记下了，以后一定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齐礼淡淡的看了过来，沉声说道：“你记得就好。” 一直闷不吭声的齐箫终于忍不住了：“父亲，今天的事情都怪我，你怎么训我都无所谓。不要怪晴儿......” 明明就是他缠着沈宜晴不放才睡过了时辰。要骂就骂他好了，凭什么总是骂沈宜晴？ 齐礼不悦的瞪了过来，打断齐箫的话：“怎么？连我怎么说话你都要管吗？” 齐箫憋屈的闭了嘴，心里满是忿忿不平。 夫妻之间的那点事，他们都要管。也太夸张了吧更令人窝火的，他们竟然一直在不停的责怪沈宜晴。 本以为成亲了之后，他就能和心爱的女子朝夕相守恩恩爱爱，让她过上幸福安乐的生活。可万万没料到，成亲之后，她过的如此憋屈辛苦…… 一想到这儿，齐箫心里的火气就蹭蹭的往上蹿。若是依着他平日的性子，此刻早该挺直了腰杆子反驳回去了。 只是...... 齐箫默默的看了低眉顺眼的沈宜晴一眼，不知花了多少力气才克制住抬头辩驳的冲动。 不，他不能那么冲动。若是为了沈宜晴不管不顾的和父母吵了起来，只怕他们会对沈宜晴更有偏见。今后沈宜晴岂不是要受更多的委屈？ 忍，为了沈宜晴，为了两人今后的幸福，一定要忍。 齐箫的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总算是忍了下来。 沈宜晴最是了解齐箫冲动的性子，一直在担心着齐箫随时会和齐礼吵起来。待见到齐箫阴郁着脸一声不吭，心里略略放了心。 袁氏最是偏爱齐箫，有什么不满都会冲着她来。若是齐箫一个激动之余和父母闹腾了起来，之后受气的，肯定还是她啊 现在的沈宜晴，总算也领略到了为人媳妇的无奈和心酸了。 齐老太太齐老太爷宠爱齐箫没错，可对她却没多少偏爱。袁氏和齐礼两人，对她更是一直心怀偏见，不找茬就算不错了。 这偌大的齐府里，又有谁是真心疼惜她的？ 好在还有齐箫…… 沈宜晴不自觉的看了齐箫一眼，齐箫似心有灵犀一般，也看了过来。 一个满心委屈，一个满怀怜惜和歉疚。在对视的那一刹那，他的怜惜抚平了她的委屈。她的温柔宽容安抚了他的难过。 齐礼正数落着齐箫，忽的发现齐箫心不在焉的频频看向沈宜晴，心里那个气就别提了，猛的一拍桌子：“齐箫，我刚才说的话你可曾听见了？” 齐箫立刻回了神，迅速的接口：“听见了，父亲，这次都是我的错。我向你保证，今后绝不会再有第二次了”认错态度绝对诚恳 齐礼哼了一声，正待再说几句，就听袁氏在一旁笑着打圆场：“老爷，时候也不早了，饭菜早已备下了，我们这就到饭厅去吧”她可最见不得齐箫可怜兮兮的挨骂的样子了。 齐礼瞄了袁氏一眼。那一眼的含意极为明显，就差没把“慈母多败儿”说出口了。 袁氏只当做什么也没看出来，笑吟吟的拉了齐箫到隔壁的饭厅去。沈宜晴当然没有这等待遇，乖乖的跟在了后面。 这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总算稍稍告一段落。 沈宜晴却从新婚的甜蜜幸福中彻底清醒了过来。反复的告诫自己，今后行事一定要小心些。万万不能再闹出今天这样的风波来了。 若想在齐府站稳脚跟，暂时受些委屈也是难免的。 简而言之一句话，低眉顺眼伺候公婆，夹着尾巴做人吧 破茧成蝶 第四百四十三章 媳妇辛苦 卯时一刻，沈宜晴便醒了。 往日在沈府，她一直习惯早起。这半个月过的甜甜蜜蜜稀里糊涂的，起床反而迟了些。不过从今天起，她又得恢复早起的习惯了。 还得去给袁氏齐礼做早饭呢 沈宜晴轻手轻脚的从齐箫的怀里挣脱开来，穿起了衣物。她不想惊动了齐箫，特地放柔了动作。却没曾想，齐箫还是被惊醒了。 “晴儿，你怎么起的这么早……”齐箫睁开惺忪的睡眼，伸手将沈宜晴揽了过去，索了个早安吻。 沈宜晴渐渐习惯了齐箫形于外的热情和亲昵，任由他吻了片刻，然后拍开他不安分的手，低声说道：“别闹，我得早些过去，给父亲母亲做早饭呢” 齐箫这才想起昨天早晨那个小插曲，忍不住叹口气，紧紧的搂着沈宜晴，低低的说道：“晴儿，辛苦你了。” 沈宜晴柔顺的依偎在齐箫的怀里，轻笑出声：“没什么辛苦的，我一直习惯早起。做顿早饭不算什么的。你不是最爱吃我做的饭菜么？今天我就好好露一手。”语气分外的欢快，洋溢着满满的自信。 齐箫的心里本有些酸涩，被她这么一说，也笑了起来：“好好好，我也陪你一起早起。好久没跑步打拳了，正好锻炼锻炼身体。我的好晴儿，只是辛苦了你了。” 说着，在沈宜晴的发丝上印下轻轻的一吻。 沈宜晴心里满满的都是甜蜜，心底的最后一丝懊恼都烟消云散了。 只要能和齐箫朝夕相守，每天恩恩爱爱甜甜蜜蜜的过日子。公公婆婆的些许刁难又能算什么？ 待穿好衣物之后，沈宜晴才扬声喊了丫鬟们进来伺候。 兰初熟稔的端了水来给沈宜晴梳洗，语桐则忙着伺候齐箫。至于整理床铺收拾屋子这类事情，自然有别的小丫鬟去做。 收拾妥当之后，沈宜晴便匆匆的赶着去了袁氏的院子，忙活起了早饭。原有的两个厨娘，自然帮着打起了下手。 沈宜晴本就善于下厨，加之想露一手令袁氏刮目相看，因此分外的精心动手准备了一番。 那两个厨娘本还有些漫不经心的在一旁看着，可看着看着，便暗暗惊讶起来。这位新过门的少奶奶厨艺可真是了得啊，比起她们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那个身材矮胖的厨娘忍不住赞道：“少奶奶真是好手艺。” 沈宜晴手下动作未停，笑着应道：“可别这么说，我真是愧不敢当了。母亲平日里的饭食都是你们两个准备的，你们定然清楚母亲的喜好和口味吧可否说来给我听听？” 另一个厨娘忙抢着答道：“太太喜欢吃甜的，不喜辣味。” 矮胖的厨娘不甘示弱，连忙接过了话茬：“对了，太太喜欢吃鸡鸭鱼肉这些荤食，不太喜欢吃蔬菜。” 难怪袁氏一直那么圆润丰腴呢沈宜晴露出会心的微笑，继续问道：“父亲的口味如何？” 说到这个，厨娘们的话不免多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个不停。 沈宜晴专心的听着，迅速的捕捉到了有用的信息。 比如说，齐礼和袁氏都喜欢吃荤食，对蔬菜反而不甚喜欢。再比如说，齐礼口味偏重，每一顿都是无辣不欢，却不喜欢吃甜食，正好和袁氏全然相反。 也难怪厨娘们每天都是绞尽了脑汁盘算着做什么样的菜肴了，这对夫妻口味各自不同，想兼顾实在不容易。 那个矮胖的厨娘笑着说道：“……二少爷倒是最好伺候，基本上不挑食的。” 一提起齐箫，沈宜晴脸上的笑容便柔和起来，眼中闪着点点光彩。 忙活了半个时辰左右，早饭总算全数准备好了。 热腾腾的鸡丝粥，小巧的花卷馒头，配上四个精心烹制的炒菜，外加两个凉拌菜。看起来分外的美味。 沈宜晴尝了几口，满意的点了点头。 许久没下厨了，手艺倒是一点都没退步呢 “少奶奶，老爷太太都起身了，吩咐奴婢过来问问，早饭准备好了么？”穿着粉色衫裙的紫绡，今天打扮的格外美丽亮眼，笑吟吟的站在厨房门口。 沈宜晴笑着应道：“准备好了，让丫鬟们端过去就是了。” 紫绡点头应了，却没有亲自动手，扬声吩咐厨房里的两个小丫鬟端了饭菜。 沈宜晴稳稳的跟了上去，虽然心里有些忐忑，可脸上却镇定的很。紫绡有意无意的瞄了沈宜晴两眼，眼底迅速的掠过一丝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沈宜晴最是敏锐，自然没错过紫绡那异样的眼神，心里一动，悄悄琢磨起来。 袁氏若是成心挑刺，自然不会赞她做饭手艺好，说不定还会故意贬低她几句。待会儿，她可得好好应付才是…… 正想着，饭厅便到了。 沈宜晴深呼吸口气，打起精神走了进去。 齐礼和袁氏果然都在，齐箫也笑眯眯的坐在饭桌前，不知说了些什么，逗的袁氏开怀一笑。 沈宜晴刚一进来，齐箫的目光便看了过来，眼中满是关切和怜爱。 沈宜晴的心顿时暖暖的，却不敢再和齐箫眉来眼去了，微微垂着头，便乖觉的走到了袁氏和齐礼身后。 袁氏漫不经心的瞄了桌子上的早饭一眼，淡淡的说道：“晴儿，辛苦你了。” 沈宜晴笑盈盈的应道：“儿媳手艺不精，只盼着父亲母亲不要嫌弃才是。” 齐箫忙抢着应道：“不嫌弃不嫌弃，肯定不会嫌弃的。你这么早就起床给父亲母亲做早饭，足可见一片孝心。他们肯定高兴的很，我说的对不对？”最后一句，却是笑眯眯的看着袁氏说的了。 袁氏只得笑着应道：“箫儿说的是，晴儿有这样的心意，我很欣慰。” 齐箫笑嘻嘻的继续拍马屁：“母亲一向仁慈宽厚，能有这样的婆婆，真是晴儿的福气。” 沈宜晴忍住笑，连连附和道：“夫君说的是，定是我前世行善积德结下了善缘，这辈子才有这样的好福气。”边说边动手为齐礼和袁氏各盛了碗鸡丝粥。 小夫妻这么一搭一唱，把袁氏哄的乐呵呵的，哪里还好意思再绷着脸，笑着拿起勺子喝了口粥。 那暖融融香喷喷的鸡丝粥入口即化，咸香恰到好处，美味无比。 袁氏只吃了一口，便暗暗惊叹不已，忍不住又吃了第二口第三口。却是越吃越香。本打算着挑挑刺，却是怎么说不出口了。 齐礼的反应也差不多，虽然没出声，可却喝了一碗没停口。 对沈宜晴来说，这无言的赞美比什么都要宝贵的多。忙又帮着盛了两碗，笑着说道：“这鸡丝粥是儿媳亲手熬制的，这几样小菜也刚出锅不久，趁热吃最是美味了。” 袁氏点点头，夹了口清炒笋片放入口中，暗暗点头不已。 笋片鲜香爽口，配着小巧的馒头，喝着热热的鸡丝粥，果然美味之极。真没想到沈宜晴竟然有这等好厨艺呢 饶是如此，袁氏依然没有出言称赞一句。 齐箫见沈宜晴忙忙碌碌的不停手，心里别提多心疼了。忍不住说道：“晴儿，你忙了半天，一定饿了吧一起坐下来吃点吧” 沈宜晴心里一暖，柔柔的看了齐箫一眼，轻声应道：“我不饿，你先吃吧”怎么着也得等齐礼和袁氏吃完了再吃。 齐箫还待再说，就见袁氏笑吟吟的看了过来：“箫儿，你快些吃完去书房吧别耽搁了时间，再迟到可就不好了。”摆明了是不想给齐箫说话的机会。 齐箫只得应了一声，迅速的吃了两碗鸡丝粥外加两个花卷。 齐礼也吃的差不多了，正好和齐箫一起走了出去。饭厅里便又只剩下袁氏和沈宜晴两人了。 袁氏这才慢悠悠的瞄了沈宜晴一眼，笑着说道：“你也坐下吃饭吧” 沈宜晴笑着应了，简单的吃了几口。心里暗暗想着，好在刚才在厨房做饭的时候，预先吃了一些垫垫肚子。不然，可真是熬不住呢 可以预见的是，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她都得过这样的生活了…… 早上例行的请安结束之后，沈宜晴便自动自发的去了库房忙活。 整理库房是个极为繁琐的事情，每一样都得重新查看登记重新摆放整齐，需要无穷无尽的耐心。 好在沈宜晴性子沉稳，做起事来丝毫不见急躁。一切都有条不紊。就连胡妈妈也不得不佩服沈宜晴的耐心和仔细，心里再不敢有一丝小觑之心。 沈宜晴忙了会儿，便开始觉得不对劲了。库房里的人手看似不少，可做事利索的却是不多。再者，她初来乍到也不清楚各人的性情如何，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指派谁做事最好。 想了想，沈宜晴索性喊了兰初进来帮忙。 兰初做事麻溜，和沈宜晴又有默契。沈宜晴一个眼神过去，兰初便能心领神会，效率果然高了不少。 沈宜晴省了不少口舌，心里满意的点点头，心里盘算着，到了下午把香菱也喊来帮忙才是。 正忙着，袁氏领着沈宜华过来了。 破茧成蝶 第四百四十四章 一丝疲倦 沈宜晴略有些意外，忙笑着起身迎了过去。 沈宜华来前便得了消息，见库房里忙的人仰马翻，不由得抿唇笑了：“弟妹可真是忙的很，要不，下午我也来帮忙如何？” 沈宜晴正待点头，就见袁氏瞄了沈宜华一眼，笑眯眯的说道：“你还得照顾云姐儿，哪里有空。” 云姐儿便是柳姨娘生的女儿，如今养在沈宜华的名下。 云姐儿性子颇为乖巧，每天自有奶妈照顾的妥妥帖帖。哪里需要沈宜华特地的照顾。很显然，这不过是袁氏故意找的托辞罢了。 沈宜华立刻会意了过来，笑着附和：“母亲说的是，我刚才见弟妹忙的很，一时情急倒是把这茬儿给忘了呢真是对不住了，弟妹。” 口中这么说着，沈宜华投来的目光里却有一丝歉意。 她本已自顾不暇，又哪敢随意的帮着沈宜晴说话？明知袁氏是在故意出手整治沈宜晴，她也只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了。 沈宜晴抿唇轻笑：“大嫂说这等客套话可太见外了。你要照顾云姐儿，肯定忙碌的很。我却是闲人一个，在这儿帮着整理库房也是理所应当的。” 袁氏口不对心的赞了沈宜晴两句，然后便说起了正事：“……明天是镇远王府世子娶亲的大喜日子，得准备一份贺礼。你们两个也帮着我一起看看吧” 沈宜晴笑盈盈的应了，心里却悄然一动。 明天就是赵元灏迎娶萧婉月的日子了…… 一想到赵元灏，不免就想到了晔哥儿，还有萧婉君…… 袁氏不动声色的瞄了沈宜晴一眼，似在琢磨着沈宜晴此刻究竟在想什么，又似是警告。 沈宜晴心里一凛，立刻收拾了所有的心思，专注的陪袁氏在库房里挑挑拣拣。待贺礼选的差不多了，胡妈妈便殷勤的找了贵重的锦盒来装好。 待这些忙的差不多了，袁氏才吩咐道：“明**们两个都随我一同去贺喜。” 沈宜华和沈宜晴一起应了。 袁氏意味深长的瞄了沈宜晴一眼：“晴儿，我知道你一直颇喜欢小世子，和过世的世子妃也颇有些‘交情’。不过，如今你已经是我们齐家的媳妇，说话行事都要注意些分寸，莫要让别人说出闲话来。” 这一番话意味深远，分明若有所指。 去年萧婉君意外受伤，临死前不知在沈宜晴耳边说了什么。自然惹来了不少的非议和闲话。袁氏一时不快，便在齐箫面前絮叨了几句。没曾想齐箫竟然就这么跑到了沈家去，也不知到底和沈宜晴说了些什么。总之，沈宜晴后来并无异动。 过了两三个月，流言才渐渐平息。 袁氏每每想及此便满心的不痛快。此次赵元灏娶亲，按着她的心意，根本不想带沈宜晴一起去。免得惹出流言蜚语来。只不过，沈宜晴如今是齐箫的妻子，也是齐府未来的当家主母。这样的场合若是不跟着去，也太说不过去了。 也只好先敲打几句了…… 沈宜晴乖巧的应道：“还请母亲放心，我一定谨记自己的身份，绝不会做出任何有损齐家颜面的事情来的。” 袁氏并未动容，反而是淡淡的应了句：“你知道轻重便好。”身为齐家的儿媳，说话做事都该有分寸，万万不能丢了齐家的颜面才行。 沈宜华对此事也稍知一二，忍不住瞄了沈宜晴一眼。却见沈宜晴面容平静嘴角含笑，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沈宜华心念电转，脸上满是笑意：“母亲不是还要去祖父祖母那边么？儿媳陪您一起去可好？” 袁氏“嗯”了一声，总算是走了。 沈宜晴的笑容在袁氏身影消失之后也淡了下来。 她和萧婉君之间的恩怨纠葛都已成了过去，对赵元灏更无一丝念想。只是，对晔哥儿的牵挂又岂是说断就能断得了的？ 明天的镇远王府之行，她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应付才是…… 沈宜晴满腹心事，做起事速度自然慢了许多。到了下午，索性喊了香菱过来，让香菱领着一众丫鬟整理库房，她只负责低头记录账本。 一整天过来，库房里的东西整理了约莫五分之一。看来，今后还有的忙呢 香菱整个下午都走来走去，自然也累的很，却强自打起了精神，笑着对沈宜晴说道：“少奶奶写字可真是越发的好看了。”新的账本字迹隽秀，令人看了赏心悦目。 沈宜晴淡淡的笑了笑，无心说话。 香菱伺候沈宜晴多年，最熟悉她的性子。立刻察觉出不对劲来了，略有些担忧的看了沈宜晴一眼，有心问些什么，却又碍着周围人多，一时也不好多说什么。 沈宜晴看着香菱眼中流露出的熟悉的关切，心里忽然升起了一股暖意。自打香菱嫁给齐铁柱之后，她的身边就像少了什么似的。虽然还有兰初等人在身边伺候，可她们和香菱却是不一样的…… 沈宜晴微笑着说道：“香菱，我有些乏了，想去园子里转一转，你陪我一起去吧” 香菱立刻笑着应了，熟稔的搀扶着沈宜晴往外走。 兰初默默的跟在后面，识趣的稍微隔得远了一些，心里不由自主的泛起了些微的酸意。 这一年多来，她代替了香菱成了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小姐待她也是极好的。可这种好，却和待香菱的那种贴心依赖不同。 至少，小姐从不在她面前流露出那样的疲惫和软弱…… 眼见着香菱和沈宜晴在小径上停了下来说话，兰初立刻也跟着停了下来，识趣的保持了一段距离，既能随时照应，又不虞会听到她们说话。 从兰初的角度看去，沈宜晴静静的站在树下，眼角眉梢流露出淡淡的疲倦，似乎并未说话。 香菱也不出声，只默默的站在一旁。 主仆两个就这么安静的站在那里，良久都没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沈宜晴才幽幽的叹了口气：“香菱，为什么嫁人之后会有这么多的烦恼？” 人前人后都得挤出笑脸，小心翼翼的应付着婆婆和公公以及上上下下的所有人，在齐箫面前更得表现的欢快自信…… 那种疲倦和劳累，从心底慢慢的蔓延至全身，再有今天早上的那一出，顿时争先恐后的都冒了出来。 在这偌大的齐府里，她连个诉苦的人都没有，好在，还有香菱…… 香菱怜惜不已的看着沈宜晴，柔声安抚道：“小姐，你已经做的够好了。不要再逼自己了。” 老爷太太对小姐本就有偏见，做的再多，只怕也是没法子改变了。 与其竭尽全力的讨好公婆改善关系，还不如将这份心力都用在齐箫的身上。只要有齐箫的呵护，料想老爷太太也不好过分的为难。 沈宜晴默然了片刻，才低低的叹了口气：“香菱，你说的这些，我也考虑过……” 齐箫一心一意爱着她向着她，她若是在他面前诉苦抱怨，他一定二话不说的维护她。这一点，沈宜晴毫不怀疑。 只是，这么一来，她岂不是将齐箫推到了尴尬的境地？ 她想成为齐箫的好妻子，也想成为齐家的好儿媳。她想和齐箫恩爱甜蜜的过日子，更希望能和齐箫并肩前行， 她不想成为齐箫的负累，不想因为自己使得齐箫成了不孝之子…… 香菱听的动容了。 原来，小姐是这么的爱表少爷。爱到愿意为他受所有的委屈也不肯诉之于口。爱到愿意为他过这样委曲求全的生活。齐箫啊齐箫，有这样爱你的小姐陪在你身边，你真是天底下最最幸福的人了。 香菱叹道：“小姐，你这样想自然是好的。可未免也过的太累了。” 沈宜晴没有辩驳，只淡淡的笑了笑：“香菱，你放心好了，我能撑下去的。”什么样的苦日子她都熬了过来，眼下的困境她也一定能安然的熬过去的。 香菱的眼眶湿润了，不顾主仆有别，伸手握住了沈宜晴的手，哽咽着说道：“小姐，有什么不痛快，就跟奴婢说吧别总在心里憋着闷着。” 沈宜晴反手握住香菱的手，温柔的一笑：“好香菱，好在我当日将你嫁给了齐铁柱。如今你又能常陪伴在我身边了。只要有你这么陪着我，我心里便开心多了呢” 和往日一般，每当有什么不愉快，沈宜晴总习惯性的找香菱陪着自己。知道有一个人至始至终的站在自己身后，心立刻就暖了起来。 被沈宜晴这么一说，香菱的眼泪立刻夺眶而出，双手紧紧的握着沈宜晴的手，再也不肯松开了：“小姐，只要你不嫌弃奴婢，奴婢愿意永远这么陪着你……” 沈宜晴的眼眶也跟着湿润了。 香菱一直默默的陪伴着她度过了那些漫长的时光。因为出嫁才分隔了一年多。如今总算又能朝夕相伴在她的身边了。 心底的疲惫和辛苦，在说出口之后，顿时消退了许多。沈宜晴的眼神又恢复了清明，温柔的笑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去母亲那里用晚饭了。香菱，你陪我一起去吧” 香菱不假思索的点头应了。 破茧成蝶 第四百四十五章 貌合神离 身为齐家的低等管事娘子，香菱这么贴身在沈宜晴身边伺候，其实是于理不合的。 因此，当香菱和兰初一起跟在沈宜晴的身后进了屋子之后，袁氏立刻微微皱起了眉头。若有所思的瞄了沈宜晴一眼。 沈宜晴脸上的那一丝疲倦早已被收拾的妥帖，笑盈盈的走上前去行礼：“母亲，儿媳有一事想和您商议。” 伸手不打笑脸人，袁氏也只得笑着说道：“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在我面前还用这么遮遮掩掩的做什么。” 沈宜晴顺势笑道：“其实也只是小事一桩。我接下来几日都要忙着整理库房，香菱最是稳重细心，有她来帮着做事稳妥些，还望母亲恩准” 袁氏一听是这等小事，立刻笑着应允：“香菱是箫儿院子里的管事，你想怎么指派都随你好了。” 如今沈宜晴是齐箫的妻子，齐箫院子里的人手自然都归沈宜晴管。再说了，这也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因此，袁氏答应的很痛快。 沈宜晴抿唇笑了，谢过了袁氏，才坐下了。她心里自然已盘算好了。趁着这个机会把香菱掉到身边来做事，以后自然就一直留在身边了。 今后少不得要找个机会，将王妈妈负责的事务慢慢移到香菱的身上…… 沈宜晴心里不停的盘算着，脸上却满是笑意，陪着袁氏闲聊起来。 过了片刻，沈宜华领着云姐儿也过来了。 云姐儿还不满周岁，生的白白净净的，很是秀气。被奶妈抱在怀里，分外的乖巧，睁着黑溜溜的眼珠盯着沈宜晴看。 沈宜晴忍不住起身走了过来，笑眯眯的逗弄起云姐儿来，云姐儿咿咿呀呀的，和沈宜晴“聊”的很愉快。 沈宜华见状不由得笑了起来，打趣道：“弟妹，你这么喜欢孩子，还是趁早生一个吧” 饶是沈宜晴擅于应对，也不知该怎么接茬了，微红着脸不吭声。 袁氏倒是很喜欢这个话题，立刻笑着接道：“宜华说的是，要早些为我们齐家开枝散叶才是正理。” 袁氏一发话，沈宜晴却是不得不应了，红着脸低低的“嗯”了一声。 一个她和齐箫的孩子……会长的是什么模样？会像他多一些，还是会像自己多一些？不不不，还是像齐箫的好。模样生的俊，性子爽朗活泼，肯定讨人喜欢…… 沈宜晴忍不住的胡思乱想起来，再看云姐儿，就更是喜欢了，从奶妈手里抱了过来，逗弄起来。 袁氏虽然不甚重视这个庶出的孙女，到底也是齐家的血脉，见沈宜晴低头笑的开心，忍不住也凑了过去，伸出手指拨弄云姐儿的小脸蛋。边漫不经心的问道：“宜华，你嫁过来也有几年了。怎么肚子还没动静？” 这一问，却直直的戳到了沈宜华心里的痛处，笑容顿时僵了一僵，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才好。 袁氏又吩咐道：“过两日去请个大夫来看看，好好的调理调理身子。” 沈宜华低低的应了一声，眼角余光瞄到呀呀学语异常可爱的云姐儿，心底涌起无边的苦涩来。 虽然寄养在她的名下，可柳姨娘才是云姐儿的生母，这个事实谁也无法更改。每当看到那张酷似柳姨娘的小小脸庞，她的心里便像被细细的针刺过一般…… 沈宜晴敏感的察觉到沈宜华的异样，心里悄然一动，口中笑道：“大嫂还年轻，日后怀上的机会还多着呢”边说边冲沈宜华使了个眼色。 在袁氏面前，还是收敛一些，别让袁氏看出什么不对劲才好。 沈宜华回过神来，忙挤出笑容应道：“承弟妹吉言了。” 袁氏正待说什么，就听得丫鬟过来禀报，说是齐老太太有事相召。袁氏不敢怠慢，立刻起了身。 沈宜晴和沈宜华不约而同的同时站了起来。 袁氏略一思忖，便笑道：“你们两个就在这儿坐着说说话，顺便等笙儿箫儿回来。老太太那边，我一个人去也就行了。”齐老太太特地喊她过去，料想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儿媳们跟着未免有些不便。 沈宜晴沈宜华两人齐齐的应了一声，目送着袁氏走了出去，才重新坐了下来。 沈宜晴想了想，便冲香菱使了个眼色，香菱立刻会意过来，低声吩咐丫鬟婆子们都退出去，自己却在门外守着。 偌大的厅堂里便只剩下沈宜华沈宜晴两人。 “华姐姐，”沈宜晴柔声唤道：“你心里有什么不痛快，只管和我说说吧” 听到这熟悉的旧日称呼，沈宜华的心里忽的一阵酸楚，眼中泪光隐现：“四妹，我……”声音忽的哽咽了，竟是不知该从哪里说起了。 沈宜晴见她这副样子，哪有不明白的，鼻子也有些酸酸的。 当年的沈宜华，美貌温柔娴雅端庄，任谁见了也要赞一个好字。可嫁到齐府不过才短短几年，如今却落的苍白憔悴黯淡无光，怎能不让沈宜晴看了心酸？ 沈宜华深呼吸几口气，将所有的泪水都咽了回去，轻轻的说道：“四妹，我们既是妯娌也是姐妹，有些事也不用瞒你。齐笙他……很少在我的屋子里留宿。” 人都不肯来了，还怎么怀上身孕？ 沈宜晴哑然，心里涌起一阵难过。 当年的沈宜华，对齐笙一往情深，不顾女子的矜持，硬是求着方氏主动请人上门说合。最终如愿以偿嫁给了齐笙。 可看看沈宜华现在的光景，真让人分外的唏嘘难过…… 沈宜晴低低的问道：“华姐姐，你和笙表哥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沈宜华苦笑一声，长叹口气：“一开始，他待我还算过得去。后来……柳儿落了胎之后，他和我大吵了一架……” 自那之后，夫妻两个的感情便急剧降温。演变到后来，竟是说话都极少了。沈宜华也曾想尽了法子挽回，只是男人的心若是不在你的身上，哪能轻易拉的回来？ 柳儿生了云姐儿之后，便顺利成章做了姨娘，再有袁氏赏赐的通房丫鬟紫苑。沈宜华愈发的受了冷落。 这几个月来，齐笙在沈宜华屋子里留宿的次数寥寥可数。沈宜华的肚子自然的一直没有消息了。 沈宜晴听着这些，心里沉甸甸的，说不出的憋屈难受。脸上却挤出笑容来劝道：“华姐姐，只要你待笙表哥好一些，他自然会念着你的好。不管怎么样，怀上子嗣才是头等大事。你可得多多留心一些。” 沈宜华自嘲的一笑：“他连来都不肯来，我又有什么法子。” 沈宜晴也沉默了下来，不得丈夫欢心的女人，自然是可怜又可悲的。放眼整个齐府，又有谁会沈宜华撑腰做主？ 沈宜华凝视着沈宜晴，不无感慨：“四妹，你真是好福气。二弟对你一片情深，至今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 提到齐箫，沈宜晴的目光顿时柔和了起来：“是啊，能和他在一起，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了。” 看着沈宜晴眼角眉梢流露出的甜蜜和幸福，沈宜华的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羡慕有之，向往有之，或许，还有点不自觉的嫉妒和不甘吧 同为沈家的女儿，可她们的命运却是全然不同啊…… 门外的香菱忽的重重的咳嗽一声，扬声说道：“奴婢给大少爷二少爷请安” 齐箫的声音响了起来：“免礼免礼，晴儿呢？” 香菱笑着应道：“大少奶奶二少奶奶在屋子里说话呢” 齐笙和齐箫回来了？ 沈宜华迅速的拭去眼角的泪痕，起身迎了出去。沈宜晴也只得收拾心情，一同起身相迎。 门开了，齐笙齐箫一起走了进来。齐箫二话没说便凑到了沈宜晴身边，很自然的拉起沈宜晴的手，亲昵的问道：“今天都忙什么了？” 沈宜晴抿唇一笑：“我能有什么事可忙的，不过是陪着母亲说话解闷罢了。”说着，冲沈宜华使了个眼色。 她在库房忙了一整天的事情，可千万不能说漏了嘴。 沈宜华顿时会意过来，忙笑着附和道：“二弟，你只管放心吧我一直和弟妹在一起闲聊打发时间呢” 齐箫不疑有他，笑着点点头：“这就好，别累着就行。”依旧紧紧的握着沈宜晴的手，没舍得松开。 沈宜晴俏脸微红，不着痕迹的用劲往后抽。可齐箫的手劲却大的很，怎么也抽不动。 齐箫得意的咧嘴一笑，冲沈宜晴眨眨眼。若不是碍着人多，他早搂着沈宜晴猛亲一通了，哪里可能就拉拉小手嘛 齐箫的那点子小心思几乎写在了脸上。沈宜晴的脸颊悄然的发烫，想瞪他一眼，嘴角却忍不住往上微微翘起。心底似开出一片灿烂的春花来。 沈宜华瞄了那双毫不在乎他人目光亲昵交握的手一眼，心里泛起了淡淡的羡慕和怅然。不由自主的看了齐笙一眼，眼底流露出隐隐的期盼。 齐笙却只顾着抱着云姐儿，温柔的逗弄着，看都没看沈宜华一眼。 沈宜华的心晃晃悠悠的沉了下去，一片冰凉。 破茧成蝶 第四百四十六章 花前月下 用完了晚饭之后，各人便各自散去。 齐箫攥着沈宜晴的手，边走边兴致勃勃的说起了下午学骑射的趣事：“……我骑马可真是没话说，就是射箭差了点。今天一个不小心，差点把箭射到靶子外面去……” 沈宜晴被逗的笑了起来。 齐箫也自嘲的笑了：“我本打算着去考武举，看这架势，只怕是不行了。” 他的底子还是不错的，这几年又一直跟着武师学拳术，等闲三五个汉子不是他的对手。只是，这拉弓射箭是需要天分和勤学苦练的，他只练了一年多，准头并不太好。去考武举只怕是差了点。 沈宜晴柔声安抚道：“射箭之术，只要多多练习，总会有长进的。就算今年不行，明年再考也不迟。”齐箫才十六岁，未来长着呢 齐箫停住了脚步，温柔的凝视着沈宜晴，轻轻的说道：“晴儿，我不想等到明年，我想今年就考中。到时候谋个好差事，多赚些俸禄回来都交给你用。” 沈宜晴又是感动又是好笑，忍不住打趣道：“我的嫁妆便足够我用一辈子了，哪里需要你赚俸禄来养活我。” 齐箫一本正经的应道：“那怎么能一样。嫁妆是沈家给你的，你怎么支配我都没意见。不过，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妻子了。我养活你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沈宜晴咬着嘴唇，静静的看着齐箫，眼眸比天上的星辰还要闪亮。 齐箫看的心里痒痒的，上前一步，轻轻的揽住沈宜晴的身子。正待有进一步的“举动”，就听香菱咳嗽了一声：“少爷，少奶奶，今儿个晚上月亮出来的早，不如在园子里转转赏月可好？奴婢等人就先告退了。” 这提议简直太合齐箫的心意了。 齐箫咧嘴一笑，连连点头允了。香菱忍住笑意，领着所有下人退了开去。 齐箫笑嘻嘻的赞道：“香菱可真是善解人意的可人儿，难怪你一直最喜欢她呢”他也开始喜欢这个知情识趣的丫鬟了。 沈宜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都怪你，她们肯定都在心里笑我了。”若不是香菱及时出声，齐箫就低头亲下来了。真是羞死了。 齐箫嘿嘿低笑：“有什么好笑的。我搂自己的媳妇亲两口，谁也管不着……”最后一个字，模糊的消逝在纠缠的唇舌间。 沈宜晴软软的推挡几下，却耐不过齐箫的热情，渐渐的放软了身子，细细的胳膊搂着齐箫的脖颈，仰起头迎合着。 模模糊糊中，沈宜晴只觉得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抵在了自己的腰间，待会意过来是怎么回事，立刻涨红了脸，七手八脚的推开了齐箫：“你……你耍流氓” 齐箫低头看一眼，无赖的应道：“这哪里能怪我。谁叫你这么甜美可人……” 在他说出更多的羞人话语之前，沈宜晴早已用手捂住了他的嘴：“总是胡说八道” 齐箫闷笑出声，却也知道沈宜晴的内敛矜持的性子，并未继续再调笑下去，只温柔的搂着沈宜晴，静静的感受着那份幸福和温馨。良久都没说话。 沈宜晴脸颊的灼烫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幸福和甜蜜。她温驯的依偎在齐箫的怀里，轻轻叹口气。 齐箫低头轻吻她的发丝，声音温柔的不可思议：“晴儿，好好的你怎么叹气了？” 沈宜晴轻声应道：“齐箫，我觉得好幸福好开心。”幸福的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在见过沈宜华和齐笙的貌合神离之后，齐箫的专注深情愈发显得可贵。 齐箫的心里甜丝丝的，忍不住将沈宜晴搂的紧了一些，在她的耳边低喃：“晴儿，我要让你做世上第二幸福的那个人。” 沈宜晴忍俊不禁的笑了，用力的掐了齐箫一把：“为什么我只能做第二幸福的那个人？” 齐箫低低的笑了：“能和你在一起，我早已是世上最最幸福的人。所以，只能委屈你排到第二了。” 听到这样甜腻的情话，沈宜晴的心里早已软成了一池荡漾的春水。她微微抬起头，长长的睫毛闪动了一下。 齐箫哪里还能忍得住，俯下头温柔缠绵的吻上了那个柔软的红唇。 两个紧紧相拥的身影，在月光下异常的亲密。犹如一幅美丽的图画。 过了许久，齐箫才喘息着松开沈宜晴。 沈宜晴早已喘气吁吁，嘴唇都微微发麻了。 齐箫看了一眼，便忍不住呻吟起来：“晴儿，我们别赏月了，还是回去上床睡觉好了……”话犹未完，便被沈宜晴红着脸拧了一把，总算把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 齐箫深呼吸几口气，总算平静了不少，笑着提议道：“总站在这儿太累了，到那边的亭子里坐会儿，嗯？”那声音温柔的似能滴出水来。 沈宜晴笑着点头，正待走过去，就听齐箫兴致勃勃的提议道：“晴儿，我来背你过去。”说着，便弯下身子。 沈宜晴犹豫了一下：“不会被人看见吧……” 齐箫笑着转头催促：“你放心好了，这么晚了，不会有人经过这儿的。快些上来” 沈宜晴的心里早已跃跃欲试了，被齐箫这么一怂恿，索性点头应了，小心翼翼的伏在了齐箫的背上。齐箫一个用力起身，沈宜晴被吓了一跳，双腿很自然的紧紧的缠在齐箫的腰际。 齐箫本已消退的欲望又顿时涌了上来，恨不得现在就转身扑倒伏在自己背上的可人儿。只得说话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晴儿，我给你讲个猪八戒背媳妇的故事好不好？” 沈宜晴被逗笑了，调皮的凑到齐箫的耳边，轻轻的吹了口气：“好，我在听呢” 那丝热气在敏感的耳际吹拂，心底也跟着痒了起来。 齐箫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大大的叹口气：“你要是再**我，我可撑不到回去了。”打野战什么的，其实非常刺激有爱的…… 沈宜晴果然被吓的闭了嘴，乖乖的将头伏在齐箫的背上，再也不乱动弹了。 齐箫心里暗笑不已，然后便给沈宜晴讲起了猪八戒背媳妇的故事。此时此刻，这真是个很应景的故事啊 沈宜晴边听边笑，那笑声如清脆的银铃般在晚风中飞扬，异常的欢快活泼。 齐箫的心里别提多快慰了。 在外人面前，她总是端庄含蓄矜持的，说话做事都是那么的小心谨慎。每次看到她那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他的心便被纠痛了。 她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女而已，却一直在逼着自己事事尽心完美。这样的她，其实活的很累吧可每次在他的面前，她总是笑语盈盈，从不肯诉苦。她一定不知道，这样的她，更令他心疼啊 现在这样的她多好。轻松欢快，淘气可爱，无拘无束像个孩子一般。他真喜欢这样的她…… 沈宜晴忽的嗅到了一阵淡淡的香气，顿时眼睛一亮，笑着扯了扯齐箫的耳朵：“齐箫，那边有株玉兰花。你带我去看看好不好？”那声音又软又甜，娇嗔的不得了。 齐箫的身子都酥麻了半截，连连点头应了。 不远处果然是一株玉兰花。雪白的花瓣静静的绽放，散发出怡人的幽香。 沈宜晴趴在齐箫的背上，伸手摘了一朵盛放的玉兰花，随手插在自己的发际。轻笑着问道：“齐箫，我这样戴着好看吗？” 齐箫小心的将沈宜晴放了下来，在月光下认真的打量几眼，然后咧嘴一笑：“美极了。” 月下看美人，本就赏心悦目。那朵洁白美丽的玉兰花斜斜的插在沈宜晴的发际，更添了几分绰约风姿。映衬着她的双眸如星辰般耀目。红润的双唇盈盈含笑，简直令人移不开眼睛。 沈宜晴抿唇轻笑，只觉得浑身都轻飘飘的，似要飞到云端一般。 齐箫很潇洒随意的盘膝坐了下来，背靠着树干，分外的潇洒不羁：“来，坐我怀里来。” 花前月下，良辰美景，心爱的男子正含笑看着自己，沈宜晴哪里还有半分推拒的心思，缓缓的走过去，依偎着齐箫的身边坐了下来。 齐箫伸出胳膊，紧紧的将沈宜晴揽入怀中，满足的叹了口气。 沈宜晴柔顺的躺在他的怀里，两人便这么静静的相拥着坐在一起，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需要说。 “晴儿，”齐箫喃喃低语：“明天赵元灏要娶亲了。” 沈宜晴“嗯”了一声，却什么也没说。 齐箫低头看着她，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会觉得有些遗憾吗？” 那个男人，曾是她满心恋慕的那个人。虽然此刻的她是爱自己的，可她到底有没有完全忘记那个男人？每每想及此，齐箫的心里总有一丝忐忑。 齐箫向来是胆大妄为自信满满的，何曾见过他这般模样？ 沈宜晴的心微微一疼，抬起头来，明亮的双眸直直的看着齐箫：“齐箫，那些事情早已成了过去，现在我的心里只有你。你听一听……”拉起齐箫的手，轻轻的贴在自己的胸口：“这里只有一个齐箫。” ------------ 作者：唐雪熏 书名：大清小家 简介：重生而来，且看我护儿，护女，护夫，过自己的小日子 作者：唐雪熏 书名：云朝 一句话简介：前世的委屈都将抛却，今生她誓要活出个精彩 破茧成蝶 第四百四十七章 拈酸吃醋 沈宜晴的俏脸在皎洁的月光，显得异常的美丽动人。眼里满是深情和恋慕，毫无遮掩的展现在他的眼前。 这是齐箫听过的最动人的情话。 齐箫的手微微一颤，一颗心剧烈的跳动着，欢喜的似要跳出胸膛一般。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终于什么也说不出口，猛的搂住沈宜晴，再也不肯松开了。 良久，齐箫才低语道：“对不起，晴儿，我不该胡思乱想的怀疑你……” 沈宜晴轻笑一声：“齐箫，你肯这么问我，我心里很高兴。”若是遮遮掩掩的，把所有的怀疑都放在心底，才是真正糟糕的事情吧 既然成了夫妻，有什么话还是直接说出来的好呢 齐箫听沈宜晴的声音里没有一丝不快，顿时放了心，笑嘻嘻的亲了亲沈宜晴的脸蛋：“明天我陪你一起去镇远王府。” 沈宜晴笑了笑，脑子里忽的又回响起了之前袁氏的那一番话，心情陡然又低落了不少。 明天……她还是老实安分些，一直跟在袁氏的身边好了。也免得袁氏到处挑刺，甩脸子给她看…… 齐箫敏感的察觉到沈宜晴的沉默，温柔殷勤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不说话了？” 沈宜晴打起精神来，笑着扯开话题：“也没什么事，就是今天和大嫂在一起闲聊了几句。看她现在的样子，忍不住为她难过……” 沈宜华和齐笙感情不和睦的事情，在齐府里几乎是人尽皆知。齐箫知道的内情远比别人更多。闻言叹了口气：“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也不能全怪大哥的。” 齐笙和沈宜华在新婚之时，还算相敬如宾。可到后来发生了柳儿因为罚跪落胎一事，齐笙当时别提多愤怒了。和沈宜华大吵一架之后，几乎冷战了半年之久。再到后来，就这么不冷不热的，几乎将沈宜华当成了摆设。 柳儿生下女儿做了姨娘之后，袁氏又将身边的丫鬟紫苑开了脸赐给齐笙做通房。这么一来，沈宜华更是受了冷落。 沈宜晴默默的听了半晌，才低低的说道：“齐箫，他们的事情我本不该多管。只是，大嫂毕竟是我堂姐，我实在不忍见她每天凄清的样子。如果有机会的话，你劝劝大哥可好？” 至少，多去沈宜华屋子里待一待。等沈宜华怀了身孕，日子自然就好过多了。 齐箫收敛了笑容，沉声说道：“晴儿，什么事情我都能答应你。可唯独这件事不行。” 自成亲以来，齐箫对她百依百顺有求必应，这还是第一次义正言辞的拒绝她。 沈宜晴微微一愣，倒也没怎么生气，略有些不解的问道：“为什么不行？你和大哥感情极好，几乎是无话不谈。随口劝几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齐箫认真的说道：“大哥心里喜欢的是柳儿，我怎么好劝他去亲近大嫂？” 在他看来，**女爱一事就该发自内心，根本不应该勉强。 沈宜晴蹙着眉头反驳：“可大嫂毕竟是大哥的结发妻子，大哥也不该这么冷落她吧” “所以，我从一开始就不赞成这门亲事。”齐箫不以为然的应道：“大哥喜欢谁就应该娶谁。这样也就不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沈宜晴悠悠叹了口气：“齐箫，这也不能全然怪大哥。终身大事，由不得他如此任性。”少爷想纳个通房丫鬟是小事，可若是妄想娶通房丫鬟为妻，可就是大大的笑话了。 齐箫轻哼了一声：“要是换了我，才不会这么任人摆布。我喜欢的那个女孩子是小姐也好，丫鬟也罢，我都会娶她为妻，一辈子只爱她一个，绝不会再去招惹别的女子。” 沈宜晴听的又是好笑又是感动，故意叹道：“你现在倒是说的轻巧，怕只怕过个一年半载的，等母亲也塞个漂亮丫鬟给你的时候，你也没法子拒绝了……” 比如说，那个漂亮伶俐的大丫鬟紫绡 齐箫浓眉一挑，立刻会意了过来：“你该不会是在说紫绡吧” 沈宜晴轻哼了一声，扭过了头去。 齐箫低低一笑，凑过去吻了一通，直到沈宜晴气喘吁吁的连连捶打他的肩膀，才笑着松开了：“我的好晴儿，你就放心吧我要是有那个心思，去年我就点头了。” 一说到这个，沈宜晴立刻又瞪了他一眼：“是啊，还有个温柔的解语花在身边，难怪看不中紫绡呢”语桐的爱慕可是再明显不过了 齐箫哈哈大笑起来，忽的抱起沈宜晴转悠了几圈。 沈宜晴冷不丁的被这么一抱一转悠，顿时晕晕乎乎的，忍不住喊了起来：“快些放我下来，我好晕……” 最后一个字被淹没在齐箫灼热的唇舌中。 半晌，齐箫才抬起头来，眼眸里闪烁出快乐的光芒，咧嘴笑道：“晴儿，你吃醋的样子真是可爱。” 沈宜晴被揭穿了心思，俏脸顿时红了。咬着嘴唇不说话。 好吧，她就是拈酸吃醋了谁乐意见自己的丈夫被别的女子觊觎？ 齐箫生的俊俏，性子又爽朗随和，惹来这些爱慕的目光并不奇怪。关键是这两个丫鬟的身份都很特别，一个是袁氏身边最得宠的丫鬟，一个则是齐箫的贴身丫鬟。都有近水楼台的便利。保不准哪一天袁氏一个心血来潮，就张了口…… 齐箫笑眯眯的揽着沈宜晴的纤腰，信誓旦旦的保证：“你放心，我的人和心都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沈宜晴瞄了他一眼，娇嗔道：“我倒是没担心你，可是，万一母亲当着我的面提起这个话茬，我怎么应对？” 纵然再不愿接受这样的事情，也不好正面拒绝。到时候，她岂不是左右为难？ 齐箫被提了醒，顿时皱起了眉头。以袁氏的性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大有可能…… “这事交给我吧”齐箫思忖片刻说道：“我会主动和母亲表明心迹的。” 沈宜晴垂下眼睑，低低的说道：“齐箫，我是不是太贪心了？”她不愿和任何一个女人分享齐箫的爱。这样自私的她，一定很不可爱吧 齐箫笑了，亲昵的俯头吻着沈宜晴的耳珠：“晴儿，我喜欢你这样。想什么，就只管大声说出来，不要总放在心里。我们已经是夫妻了，说话不用拐弯抹角猜来猜去的。” 这还是她第一次表露出心底的独占和醋意，齐箫别提多愉快了。 那热乎乎的气息在耳边不停的萦绕，撩拨起心底最柔软的一处，身子忽的有些酸软。 沈宜晴的脸顿时烫了起来，娇嗔的推开齐箫：“别胡闹……”那声音又娇又媚，惹得齐箫更是欲念大炽，紧紧的搂着沈宜晴，狠狠的吻了下去。 身子紧紧贴在一起，摩擦出不可思议的热度。 沈宜晴模糊的低语：“别、别在这里……”要是被不小心路过的下人看见了，明天可就没脸见人了。 齐箫不知花了多少力气，才勉强停了下来。 沈宜晴低头一看，被吓了一跳，连忙七手八脚的把衣衫拢好。 齐箫笑嘻嘻的凑过来“帮忙”，被沈宜晴瞪了一眼，才摸摸鼻子退了一小步。 微凉的晚风吹拂过面颊，热度总算稍稍退了下来。沈宜晴整理好衣衫，深呼吸口气，这才对齐箫说道：“我们在这儿待了不短时间了，也该回去了。” 齐箫连连赞成的点头：“对对对，我们这就回去‘休息’。”刻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沈宜晴想装着听不懂都不行，羞红着脸白了他一眼。 齐箫嘿嘿一笑，厚颜凑了过来，揽着沈宜晴的肩膀一起向前走。沈宜晴没有挣扎，乖乖的靠着齐箫的肩膀，两人就这么慢悠悠的往回走。 “晴儿，我们生个孩子好不好？”齐箫的声音在沈宜晴的耳边响起：“生个乖巧听话聪明的女儿，长的像你，性子也像你，我保证把她宠到天上去……” 说着，脑子里自动的浮现出一个可爱的女婴，眉眼和沈宜晴相似极了。齐箫的嘴角早已翘了起来，越说越是兴奋：“……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齐宝儿。” 沈宜晴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好俗气。” 齐箫理直气壮的应道：“哪里俗气了，我觉得特别好听。”齐宝儿，齐家的宝贝，也是他齐箫的心头宝贝，多好的名字啊 沈宜晴不和他较劲名字的问题：“好好好，等有了女儿，名字就由你起好了。不过，我倒是希望先有个儿子。” 生了儿子，才算在齐府真正的站稳了脚跟。袁氏和齐礼看在孙子的面子上，也不会过多的刁难她了…… 齐箫想了想，点头说道：“也好，先有个儿子，再生个女儿。将来让哥哥好好保护妹妹。” 不过，若是生了儿子，该起什么名字好呢？ 小夫妻就这个重大问题，讨论不休。到最后，还是齐箫拍了板：“暂且别讨论这个问题了，我们先回去努力，等你怀上身孕再说。” 然后，就拖着沈宜晴回屋“努力”去了…… --------------- 书名：《欢田喜地》 作者：无名指的束缚 简介：欢喜种田，瓜田李下，青梅竹马，嫁是不嫁？ 破茧成蝶 第四百四十八章 暗暗恼火 第二天早上，沈宜晴依旧早早起了床，去小厨房里了早饭。然后去伺候袁氏和齐礼Lv吃早饭。 沈宜华今日来的早，便也看到了这一幕，顿时一愣。 看来，沈宜晴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沈宜华的心里唏嘘着，不知怎么的，又掠过一丝莫名的痛快。 齐箫对沈宜晴的疼宠人人都看在眼底，沈宜华羡慕之余·再对比起自己的凄凉落寞，难免生出些嫉妒眼热的心思来。现在看到沈宜晴这副可怜兮兮的小媳妇模样，心里倒是平衡了不少。 “弟妹，你每天来的真早，真让我这个做嫂子的汗颜呢！”沈宜华假意自责了两句。 沈宜晴微微一笑，客套的应对了几句。昨天下午的那片刻真情流露，两人很有默契的将之抛诸脑后。 齐笙和齐箫弟兄两个，站在一处随意的闲聊着。齐箫瞄了正和沈宜华谈笑风生的沈宜晴一眼，心里踌躇了片刻，才试探着问道“大哥，你和大嫂现在怎么样了？” 齐笙微微挑眉，调侃道“二弟，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关心起这等小事来了。”以齐箫的个性，应该不会多管这个闲事才对吧！ 齐箫一脸陪笑∶“我这不是关心大哥嘛！”事实上，若不是昨天晚上沈宜晴的那番话，齐箫肯定不会多这个嘴的。 齐笙淡淡的笑了笑∶“多谢二弟关心了。”却只字不提沈宜华如何。 齐箫碰了个不软亍子，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兀自笑嘻嘻的凑到了齐笙的耳边“大哥别这么绷着脸嘛，家和才能万事兴。我也是希望你能过的好才多嘴的。” 对着这么一张嬉皮笑脸的俊颜，齐笙彻底无语了。无奈的笑道‘好了好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齐箫压低了声音∶“大哥，别总那么冷落大嫂了。她就算做了点错事，也不至于记恨这么久吧！，，齐笙和沈宜华之间的心结到底在哪里，齐箫也很清楚。 若不是为了那个无缘的孩子·齐笙也不会这么疏远沈宜华的吧！ 齐笙默然片刻，忽的低声问道‘她在弟妹面前说了什么吗？”不然，齐箫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些来了？ 齐箫也不隐瞒，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正色说道“这些事情本不该由我多＃嘴。不过，你既然娶了大嫂·还是和她好好的过日子吧！别总怄气较劲了。她毕竟是你的妻子······” 齐笙叹了口气，反问道“二弟，若是现在让你天天接近别的女子，你会不会觉得对不起晴儿？”他的心里一直都只有柳儿，实在容不下别的女人啊！ 齐箫反射性的摇头∶“那是不可能的，我才不会接受别的女人。 待会意过来齐笙的意思，齐箫立刻皱起了眉头说道“大哥，你怎么能做这样的比较。你喜欢柳儿不假，可大嫂也是你心甘情愿娶回来的。既然娶了人家·就得负起丈夫的责任来。至于我和晴儿，我们两个两情相悦，绝不会再容第三个人在我们中间。” 齐笙被噎的哑口无言。半晌，才略有些不甘心的说道“你这话说的也别太早了。等过上两年，若是母亲执意塞个通房丫鬟给你·看你怎么拒绝。” 紫苑便是这么硬塞到他身边的。 齐箫浓眉一挑，自信满满的笑道“大哥你只管看着，这种事情才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齐笙哑然失笑∶‘好好好，我就等着看好戏了。” 正说笑着，紫绡笑吟吟的走了过来，福了一福∶“大少爷二少爷，太太吩咐奴婢辽来说一声，现在就能出发了。”话虽是冲着两个人说的·可那双妙目却不停的往齐箫瞄了过去。 齐笙闷笑出声·点头应了，揶揄的看了齐箫一眼。二弟啊二弟·你可真是艳福不浅啊！ 齐箫咳嗽一声，只当做没看见紫绡的爱慕眼神，笑着应了∶‘好，我和大哥这就过去。” 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紫绡略有些羞红了脸，竟是站到了齐箫的身后。 齐笙心里乐的不行，连连冲齐箫挤眉弄眼的使眼色。齐箫也没料到紫绡居然有这等举动，大为头痛。忍不住瞄了沈宜晴一眼，心里暗暗期盼着她别胡思乱想才好。 那一厢的沈宜晴，自然也留意到了紫绡的举动，眸光一闪，笑容淡了下来。 沈宜华顺着沈宜晴的目光看 了过去，立刻蹙起了眉头，凑到沈宜晴的耳边低语道“四妹，你可得留心点。 这个紫绡，心思可不简单啊！” 沈宜晴却不欲多说，微笑着应道“我相信齐箫，他不会动这个心思的。” 沈宜华不以为然的低声反驳“男人哪有真正安分老实的。” 当日袁氏张口要将紫苑赏给齐笙做通的时候，齐笙可是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别看齐箫现在则．沈宜晴情深意重的，谁能保证将来怎么样？ 不管沈宜晴心里在想些什么，脸上却是镇静自若的很，微微一笑∶“将来的事情，等将来再说好了。” 沈宜华耸耸肩，不再多说什么。 齐礼饣领着齐笙齐箫上了一辆马车，袁氏则领着两个儿媳上了另一辆马车。这么一束，沈宜华和沈宜晴也没了说悄悄话的机会，各自端庄的坐着。 紫绡是袁氏的贴身丫鬟，自然也在马车上伺候着，时不时的看沈宜晴一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宜晴只当做没留意紫绡的注目，扭过头和沈宜华低声说笑起来。 待马车停下来之际，沈宜晴悄然松了口气。一直这么端正的坐在那儿，滋味可不是好受的。又有袁氏在一旁，得时刻维持着几分谨慎小心，真是累的很。 今天的镇远王府，自然是热闹之极。 沈湘亲自在门口迎客，晔哥儿也穿戴的极为整齐，笑眯眯的站在沈湘身边。丧母之痛在那张俊俏的小脸上已然找不到痕迹了。 沈宜晴远远的看着晔哥儿，心里颇感安慰。 齐箫凑了过来，体贴的问道“晴儿，坐了这么久的马车一定累了吧！待会儿进去找个地方坐着休息会儿。 沈宜晴回过神来，笑着应道“我好着呢，你就别担心了。” 袁氏咳嗽一声，打断小两口的情意绵绵∶“你们随我一起过去道喜，可要注意些言行举止，不要在王府里闹了笑话。”最后一句，很明显是针对着沈宜晴来的。 沈宜晴低低的应了，收拾起纷乱的思绪，跟着走了过去。 袁氏堆起满脸的笑容，和沈湘你来我往的说着客套话。 沈宜晴站在后面，自然没有和沈湘正面接触的机会，倒也免去了一番寒暄客套。乐得清闲。 晔哥儿却频频看了过来，眼里满是欢喜雀跃。 沈宜晴忍不住细细打量晔哥儿两眼，心里暗暗唏嘘。隔了这些日子没见，晔哥儿长高了一些，稚嫩之气稍微褪了几分。 真想凑上前去和晔哥儿说说话。只可惜，有袁氏在，这个念头也只能放在心里想想而已了······ 齐箫似是看出沈宜晴心底的些微遗憾，安抚的看了沈宜晴一眼。 沈宜晴收敛了心神，回以浅笑。她如今已经是齐箫的妻子，是齐家的媳妇了。不能像往日那般随着心意行事。今天能见到晔哥儿已经很好了，就别再多想别的了吧！ 沈湘笑着迎着众人往里走，边笑道“这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萧家了，估摸着还得有些时候才能回来······” 晔哥儿在一旁插嘴道“父亲今天穿了大红的喜袍，可真是英俊的不得了。你们没看见，真是太可惜了！” 众人都被逗的开怀一笑。童言童语，果然直白的可爱啊！ 齐箫眸光一闪，忽的笑道“晔哥儿，我们想看看新房，你带我们去怎么样？” 晔哥儿不假思索的点头应了，沈湘自然不会阻止，笑着允了。 袁氏略一皱眉，总觉得齐箫的举动有些怪怪的，却也说不出到底哪儿不对劲。 沈宜晴却顿时明白了齐箫的用意，心里一暖，鼻子忽的有些酸酸的。齐箫这是在制造机会让她和晔哥儿接触说话啊！就算之后袁氏知道了，也不好怪到她的头上来。 看似大大咧咧的齐箫，竟然也有如此温柔体贴细腻的一面·真是令人说不出的感动······ 晔哥儿却不知道大人们心里的百转千回，欢快的招手喊道“小姑姑，小姑父，跟着我走这边。” 齐箫听到“小姑夫”这个称呼，哑然失笑，连连点头应了。 袁氏这时才反应过来，却是已经迟了，眼睁睁的看着齐箫和沈宜晴和晔哥儿一起走远了。心里暗暗恼火不已。 这个齐箫，平日里机灵的很，怎么到这刻犯傻了？难道就不担心沈宜晴和晔哥儿太过亲近会惹来风言 风语么？ 简直被沈宜晴给迷昏了头！ 袁氏脸上笑容未减，眼却掠过一丝阴霾。 不行，不能这么任由齐箫的性子了。堂堂齐家二少爷，总这么绕着女人转有什么出息。以后总得想个法子打破这个局面不可···· 破茧成蝶 第四百四十九章 一个约定 晔哥儿迫不及待的领着齐箫和沈宜晴到了新房里，宝似的介绍起来∶“小姑姑快看，这个屏风是不是很漂亮？还有这个柜子” 沈宜晴不停的点头附和，柔柔的看着活泼可爱的晔哥儿，眼里流露出不自觉的怜爱。 现在的她，再也没有资格涉入晔哥儿的生活了。只盼着萧婉月对晔哥儿好一些，她也就能安心了。 齐箫看着这一幕，心里不由自主的开始泛酸了。 她还从没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呢！ 齐箫瞄了俊俏可爱的晔哥儿一眼，有些不甘心的想着，将来非要生个更可爱的儿子不可。不，一个不行。至少再生个漂亮的女儿．．“．． 齐箫胡思乱想着，难得的安静了下来。 沈宜晴的全部注意力都被晔哥儿吸引了过去，一时也没留意齐箫的沉默。 晔哥儿倒是笑嘻嘻的问了句∶“小姑父，你不是想看新房的吗？怎么到这儿又不说话了？” 沈宜晴的妙目也看了过来。 齐箫连连挤出笑容∶“我这不是正在看嘛，一时就没顾得上说话。你们尽管说话，就别顾及我了。” 晔哥儿到底年纪小，压根不懂看人脸色，闻言欢喜的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扯着沈宜晴的衣襟，嚷道“小姑姑，我站了半天，累的很呢！你陪我到外面的屋子里坐会儿吧！” 沈宜晴冲齐箫歉然的一笑，身不由己的随着晔哥儿去了。 齐箫摸摸鼻子，没有跟迂去。 难得见晔哥儿一次，她一定想和晔哥儿单独待会儿说说话。他还是别跟去打扰了。 她如今是他的妻子，两人可以朝夕相伴携手过一辈子。她见晔哥儿的机会却是少之又少。吃这个醋可就太没男人的风度了．．“．“．“．“．． 齐箫在心里反复的安慰自己，果然一直没有打扰沈宜晴和晔哥儿说话。 此刻的沈宜晴，正笑盈盈的看着晔哥儿，静静的听晔哥儿说话。 晔哥儿说来说去无非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沈宜晴却听的极为专心．．．时不时的插＃嘴问一句，引着晔哥儿往下说。 晔哥儿何曾遇到如此有耐心陪伴他的大人，顿时来了精神，眉飞色舞的说起了萱姐儿的趣事来∶“．．“．“．“．“．“．婊妹每天晚上都要有人陪着才能睡得着，有一天晚上，奶娘起夜去了。就那一小会儿功夫．．妞醒了，顿时嚎啕大哭，把整个院子里的人都给惊动了．．“．“．“．． 沈宜晴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心里却在暗暗叹息。萱姐儿小小年纪就没了亲娘，嫡母也早早的走了。如今无依无靠的，每天只有丫鬟婆子伺候着，也难怪这么缺乏安全感，动辄就哭闹不休呢！ 想及此，沈宜晴忍不住轻声问道“晔儿．．．你每天晚上睡觉也要人陪么？” 晔哥儿立刻挺起了胸膛∶“我是男子汉．．．当然不用人陪我。” 沈宜晴抿唇一笑，着意的赞了晔哥儿几句。晔哥儿到底年纪还小，眼角眉梢的得意之情显露无遗，还故意假装谦虚∶“这也不算什么 沈宜晴扑哧一声笑了．．．一直郁闷纠结的心情陡然好了起来。 晔哥儿一本正经的说道“小姑姑，你笑起来真好看。比我见过的所有女子都好看。长大以后，我也娶你做妻子好不好。” 沈宜晴被逗的开怀一笑∶“晔儿，等你长大能娶亲的时候，小姑姑都很老了。再说了，小姑姑已经嫁人了．．．可以再另外嫁人了。” 晔哥儿显然很是失望，想了想．．．又生出个主意来∶“那这样好了。小姑姑快点生个女儿吧．．．肯定像小姑姑一样漂亮又温柔。到时候，我娶她好了。” 这副小大人的样子．．沈宜晴彻底给逗乐了，笑了半晌才调侃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生个女儿。到时候若是晔儿年纪很大了，岂不是要等着她长大？” 晔哥儿咧嘴一笑，自信满满的说道“等就等，我不会着急的。小姑姑，就这么说定了。等以后有了小表妹，就许配给我＃” 童言童语直接又可爱，沈宜晴听的直乐，压根没当真，随意的点头应了。 “四妹，我找你了你半天，原来竟是躲到这儿来了。”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了起来。 那个俏生生的立在门口的女子不是沈宜芳又是谁？ “二姐！”沈宜晴心里一 喜，立刻起身迎了过去，亲热的拉着沈宜芳的手∶“你什么时候来的？” 沈宜芳唇角含笑∶“我来了有一会儿了，到处找你也没见你的人影。后来听舅母说，你跟箫表弟过来看新房，才找了逐来。对了，箫表弟人呢！” 沈宜晴笑道“他还在新房里待着没过来，我在这儿陪着晔儿说话呢！” 晔哥儿笑眯眯的走上前来．．宜芳打了个招呼。 沈宜晴摸了摸晔哥儿的头，温柔的笑道“晔儿，今天是你父亲娶亲的大喜日子。你高兴吗？” 晔哥儿先是点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 沈宜芳和沈宜晴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一起问出了。∶“你又点头又摇头，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晔哥儿认真的答道“自从母亲去世之后，父亲一直闷闷不乐的，总没有笑容。做了新郎官，他心里一定会高兴。晔儿也觉得高兴。不过，晔儿不知道能不能讨小姨的欢心．．“．“．“．“．“． 说起这些，晔哥儿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竟像个小大人似的。 沈宜晴心里一紧，眼中掠过一丝怜惜．，旋即垂下眼睑，隐没在了眼底。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抚晔哥儿。 沈宜芳柔声的安慰道“晔儿这么衬人喜欢，你小姨一定会喜欢你的。对了，过了今天你就该改口叫母亲了。” 晔哥儿点点头，乖巧极了。 沈宜芳有些悄悄话想和沈宜晴说，有心支开晔哥儿，便笑着说道∶“晔儿，你去新房里看看，把齐箫喊出来可好？”晔哥儿笑着应了，果然小跑着走了。 沈宜芳这才将目光放到了沈宜晴的身上，仔细打量了几眼。 沈宜晴被打量的浑身不自在，笑着说道“二姐．．．你这么看我做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沈宜芳呵呵笑了∶“见倒是见过，不过．．．你出之后，我还是见你第一次。当然要好好多看几眼，到底和以前有什么不同．．“．“．“．“．．”说到最后一句，故意暧昧的眨了眨眼。 沈宜晴羞涩的微红了脸，白了沈宜芳一眼“竟是胡扯八道。” 沈宜芳扑哧一声笑了∶‘好了好了，这儿就我们两个，有什么可害羞的。快点说束听听，新婚感受如何？箫表弟温柔么沈宜晴羞涩的轻轻点头。 沈宜芳立刻追问道“箫表弟以前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应该没有经验，现在忽然开了窍，有没有天天缠着你？” 越问越露骨了，沈宜晴毫无招架之力，红着脸不肯吱声。 沈宜芳成功的捉弄了沈宜晴，忍不住哈哈笑开了。 “芳表姐，你和晴儿在说什么这么开心？”齐箫笑着走了进来，好奇的问道。 沈宜芳故意瞄了沈宜晴一眼，笑吟吟的应道“也没说什么，就是在和四妹讨论新婚感受．．“．“．“．“．“．接下来的话却是说不出口了，沈宜晴早已红着脸捂住了沈宜芳的嘴。 齐箫一向厚脸皮，这次竟然也有些不自在了。咳嗽一声扯开话题∶“我们在这儿也待的够久了，还是到外面看看吧！说不定迎亲的队伍已经回来了，可剔过热闹才是。” 沈宜芳忍住笑，点了点头。 沈宜晴素来脸皮薄，这次被沈宜芳捉弄了一番，过了好一会儿面孔还是红红的。 沈宜芳没有再出言打趣，随口扯了些闲话，沈宜晴总算恢复了平静，和沈宜芳闲聊起来。 “四妹，舅舅舅母对你还好吧！”沈宜芳看似漫不经心的问了句 沈宜晴不假思索的笑着应道‘好的很呢！” 这回答的速度也太快了吧！沈宜芳可是过来人，立刻察觉出了些微异样，忍不住瞄了齐箫一眼“箫表弟，四妹说的是真的么？” 齐礼和袁氏是什么样的脾气，沈宜芳也是清楚的。只怕不是这么好相与吧！ 齐箫不想说假话，又不愿在背地里说父母的不是，只得保持沉默 这么一来，沈宜芳还有仟么不明白的．．．忍不住叹口气“四妹总是这个脾气，有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不肯说出来。箫表弟，你可要好好待她。若是让四妹受了委屈，我非找你算账不可！” 齐箫陪笑道“芳表姐，我哪里舍得晴儿受半点委屈。要是真有那一天，我自己第一个不放过自己。”话语异常的真挚，显然是出自肺腑之言。 沈宜晴心里一暖，看向齐箫的目光 分外的温柔。 沈宜芳则是一愣，旋即笑了起来∶‘好好好，刚才是我多嘴了。”齐箫对沈宜晴的疼宠，几乎连瞎子都能看的出来。 只要有个真心疼惜自己的丈夫，公公婆婆的些许刁难也是可以忍受的吧！ 齐箫笑了笑，怜爱的看了沈宜晴一眼。两人的目光一接触，便浓腻的化不开一般。 破茧成蝶 第四百五十章 羡煞旁人 沈宜芳咳嗽一声，打断两人的对视“喂喂喂，你犭RF两个想柔情蜜意也扑·时候好不好。现在还有我和晔儿在呢！” 沈宜晴红着脸移开了目光、 齐箫却厚颜一笑∶“你看不惯就别看嘛！” 晔哥儿上下打量齐箫两眼，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小姑夫，你的脸皮真厚！” 沈宜芳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沈宜晴也被逗乐了，掩嘴笑个不停。 齐箫哪里肯承认这个事实，立刻振振有词的辩驶∶“晔儿，我这可不叫厚脸皮。等你长大之后你就知道了，我这叫勇于说出心中的想 只有最最勇敢的男子汉，才敢这么做。知道吗？” 晔哥儿想了想，咧＃嘴笑了∶“小姑父说的对，我以后也要做勇敢的男子汉。”竟是被齐箫洗脑成功了！ 齐箫洋洋自得的拍了拍晔哥儿的头∶“这么想就对了。” 沈宜晴和沈宜芳笑的差点直不起腰来。 晔哥儿有些不解的看沈宜晴一眼“小姑姑．．．你们为什么一直在笑？有哪儿不对吗？” 齐箫流利的接道“你这么聪明勇敢，她们这是在夸你呢！” 晔哥儿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看了过束，沈宜晴忍住笑意说道“晔儿，你小姑父脸皮最厚了，说什么话都不脸红。这点你可千万别学他。” 齐箫奋起抗议∶“喂喂喂，这么说我可太过分了。我经常脸红，难道你不知道么？” 经常脸红．．“．“．“．“．“．&prime宜晴愣了一下，脑子里忽的闪现出一些少儿不宜的火辣画面来。那样激情缠绵的时刻，齐箫自然是血气上涌满脸通红．．“．“．“．“．“．． 沈宜晴的俏脸陡然红了，不可抑制的发烫。这个可恶的齐箫，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就这么肆无忌惮的调笑她．．“．“．“．“．“．． 齐箫见沈宜晴羞红了脸，顿时挑眉坏笑。看来她听懂了嘛！ 沈宜晴不着痕迹的瞪了他一眼。哼，要是再敢乱说．．．天回去准保让他好看！ 沈宜芳虽然不清楚小夫妻两个到底在眉来眼去的交流什么，可猜也能猜到绝对是少儿不宜。早掩嘴偷笑起来。 晔哥儿却是满头雾水，看看羞恼的沈宜晴，又看看得意的像偷了腥的猫儿一般的齐箫，再看看挤眉弄眼笑的莫名的沈宜芳，终于在心底发出一声感慨大人的世界好复杂！ 正想着．．．忽听的外面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 晔哥）贞时精神一振，欢快的笑道“肯定是迎亲的队伍回来了，我们快些到大门口去看热闹。” 齐箫生性好凑热闹，闻言立刻连连点头，拉着晔哥儿的手一路小跑了过去。 沈宜晴和沈宜芳自舳不能如此的肆意，只稍微加快了些步伐。 沈宜芳瞄了前面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莞尔一笑∶“齐箫还像个大孩子似的。”成了亲就该是大人了，可齐箫还是那副喜怒形于色的脾气，拉着晔哥儿又跑又笑．．．半分稳重的样子。 沈宜晴微微一笑，眼里满是柔情∶“他天生就是这个脾气．．．只怕是改不了了。” 而她，由衷的喜欢这样的齐箫。就让他永远保持这样的真性情好了。 沈宜芳笑着叹气“你和齐箫倒真是天生的一对。”一个肆意跳脱，一个细腻沉稳．．．一个热情外向，一个内敛矜持。性子明明截然不同，可在一起却又是那么的和谐。 “对了，四妹，你还没跟我细说呢！舅舅舅母是不是为难你？” 面对着沈宜芳关切的俏脸，沈宜晴的心里暖暖的，低低的应道“他们也没过分的为难我。” 只要有齐箫在场，袁氏和齐礼很少让她难堪。不过．．礻＾底下嘛．．．难免要撂些脸色给她看的。 沈宜芳陪着叹气“为人儿媳，自然比不得未出阁时候的光景。慢慢忍着吧！”作为过来人．．&prime宜芳显然深有体会o 和公公婆婆斗，做儿媳的明显处于劣势。忍一时风平浪静，凡事还是多忍忍好了。 姐妹两个一时无语，默默的走了几步。 沈宜晴打起精神来扯开话题“对了，二姐，这次怎么没见明珠姐姐跟着你一起出来？” 沈宜芳笑道“你还不知道吧！她已经定了亲事，再有两个月就要出嫁了。这次便没跟着过来。” 赵明珠定亲了？沈宜晴一愣，很自然的追问道“不知是和哪一家定的亲事？” 沈宜芳意味深长的笑 了笑∶“说起束，这个人你也认识的。”何止是认识，还差一点成了沈家的姑爷呢！ 沈宜晴何等聪慧，立刻猜到了这个人是谁∶“刘子安？” 沈宜芳笑着点头∶“是啊，就是他。” 自打去年刘家提亲铩羽而归之后，刘子安便愈发的沉默。不管家中提什么样的亲事，他只一味的摇头不肯。事便一直这么耽搁了下来 而赵明珠这边，也颇令刘氏烦心。 好一些的人家，大多耳闻过齐家和赵家的那点子纠葛，哪里还肯上门来结亲。门第低的，刘氏又看不上。就这么挑糸的，一直耽搁到了今年。 眼看着赵明珠的年纪也不小了，实在不能再耽搁了。刘氏索性回娘家透露了结亲的意思，刘家那边也在为刘子安的亲事犯愁，正好一拍即合，亲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沈宜晴略略蹙了眉，低声问道“明珠姐姐也同意了吗？”以赵明珠的脾气，应该有一番闹腾才对吧！ 沈宜芳苦笑一声∶‘她一开始确实不乐意，后来被狠骂了一顿，又被关在屋子里几日，才老实了下来。” 就这么着，两个人的终身大事被定了下来。不管他们的心底是否情愿，依旧要你嫁我娶成为夫妻。 沈宜晴默然了片刻，才叹道“若是有那么一天，终身大事都由我们自己做主就好了。喜欢谁，就嫁给谁。不喜欢的那一个，谁都不能强迫我们嫁人。 沈宜芳悠然神往，口中却不以为然的说着∶“你别做白日梦了，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好事。”古往今来，男女的终身大事都是由父母做主的。 沈宜芳抿唇一笑，并不辩解。心里却默默的想起了齐箫曾说过的那个神秘的国度。 在那里，女子也可以正大光明的入学，和男子一样读书学习考试还有工作。在那里，女子可以自由的追求自己喜欢的男子，可以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真盼着有一天，她也能迂上那样的生活．．“．“．“．“．“．． 沈宜芳忽的凑了过来，低声笑问∶“四妹，我教你个法子，保准你日后在齐府过的舒心。” 沈宜晴心知肚明沈宜芳接下来要说仟么，略有些红了脸，没有吭声。 果然，沈宜芳笑嘻嘻的接着说道“快些怀上身孕，生个白白胖胖的儿子，舅舅舅母对你的态度保准不一样呢！” 沈宜晴咬着嘴唇∶“什么时候．．“．“．“．“．“．．生孩子，又不是我说了算。” 沈宜芳斜睨了她一眼，打趣道“趁着新婚情热，多‘努力，一把，你和齐箫的身子都健康的很，肯定很快就有了。” 沈宜晴脸颊发烫，娇羞的白了沈宜芳一眼“二姐，你别老是取笑我了。” 沈宜芳哈哈笑了起来。 这动静把前面的齐箫给吸引的回了头，老远的冲着沈宜芳嚷道“芳表姐，你可别欺负晴儿。她脸皮薄，别总拿她开心。” 沈宜芳笑的前仰后合，眼泪都笑了出来，忍不住拍拍沈宜晴的肩膀∶“四妹，别说别人了，我都开始忍不住嫉妒你了。” 齐箫对沈宜晴的爱，坦坦荡荡清清楚楚的都写在了脸上，没有半分遮掩，就这么明明白白的摆在了众人眼前。或许不够含蓄，或许太过直接，或许让人不太适应。可细细品味一番，那份羡慕便浮上了心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能有这么一个全心全意呵护自己爱惜自己的男子相伴，更复何求？ 沈宜晴甜甜的笑着，脸上的笑容无比的温柔∶“我也觉得自己好有福气呢！”相比起身边女子的际遇．．妞的这份幸福太可贵了！ 所以，为了齐箫，为了她和他的幸福生活，就算吃些苦头．．妞也毫无怨言。 不管袁氏怎么刁难，她都会好好的应付过去。绝不让齐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正想着，已经到了门口。 迎亲的队伍果然已经回来了。花轿正停在门口，看热闹的围了一层又一层，沈宜晴和沈宜芳来的迟，压根挤不进去。就算垫着脚尖，也看不到什么。 齐箫先领着晔哥儿挤了进去，然后回头频频冲沈宜晴招手∶“到这边来！” 沈宜晴笑着凑了过去，很自然的靠在齐箫身边。说实话，以她的个头，站在这个位置依旧看不清新娘下轿的热闹。 不过，在暖融融的阳光下和齐箫这么并肩站在一起，看到什 么或是什么都看不到，都不重要了。 沈宜晴温柔的抬头看了齐箫一眼。那张俊朗活泼的笑脸无比的神采飞扬，比什么时候都耀眼。 齐箫明明没有看沈宜晴，却低低的笑道“晴儿，大白天的，你可别这么看着我。”再这么看着他．．°可就要“忍不住”了。 作：《寿与仙齐》 作者：紫玲珑含烟简介∶某女娇躯一震，小口一张“犯我者虽远必诛，欺我者十倍奉还。看小女子怎么修出个仙福永享，寿与仙齐！” 破茧成蝶 第四百五十一章 处处小心 齐箫说话一向肆无忌惮，沈宜晴可是深有体会，闻言顿时红了脸移开视线。 偏偏齐箫又笑嘻嘻的凑了过来：“表哥穿着喜袍可真是帅气，不过，比我娶你的时候还差那么一点点就是了。” 沈宜晴被逗的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忍不住向赵元灏看了过去。 他穿着大红的喜袍，俊脸含笑，可眼底却没有多少喜意。目光静静的落在穿着大红嫁衣顶着盖头的新嫁娘身上，很是平静。 沈宜晴默默的看着赵元灏，脑子里想起的，却是当年萧婉君出嫁的情景。 那个时候的自己，满心欢喜雀跃的跟在萧婉君的身后一起太镇远王府。马背上那个英挺贵气的男人印入了她的眼帘，也悄然叩开了她的少女心扉。在后来的几年里，她默默的在心底仰慕着他直落得那样一个悲惨结局．．“．． 时隔多年，这一幕热闹的情景和当年何其的想象。 只是现在的她，却全然没有了当年的羞涩和欢喜。看着赵元灏，就像看着一个陌不相关的人，心情竟然异常的平静。 赵元灏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目光游移了过来，待和沈宜晴四目相对之际，眼底掠过了一丝莫名的复杂。 好久不见了．．“．． 原本还有些青涩和稚嫩的少女，如今却是那般的娇美动人，眼角眉梢都盈满了笑意。宛如一颗珍珠般散发出柔润的光泽，令人移不开视线。 而那个俊美如阳光的少年，正笑嘻嘻的站在她的身后，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她。任谁也不会辨那份宠溺和怜爱。 那一双少男少女站在一起，已成了最最一道美丽的风景。 不知怎么的，这幅情景落在赵元灏的眼中隐隐的有些刺目。他定定的看了沈宜晴一眼，终于将视线移开了。 他和她今生不可能再有任何牵扯，那么就不要再惦记了吧！就这么彻底抛开过往的一切吧．．“．． 赵元灏漫不经心的压下心底那丝熟悉又陌生的酸涩，脸上的笑容不自觉的褪了三分。 沈宜晴也收回了目光，心里却是一片清明。 再没有一刻比现在更能确定自己的心意。她的眼里和心里，都只有齐箫。赵元灏再也不能牵动她分毫情绪了。 待一系列俗礼结束之后，新嫁娘终于进了王府。众人簇拥着一对新人往新房那边走去。 沈宜晴放慢了脚步，齐箫自然也跟着慢了下来。 齐箫瞄了沈宜晴一眼，一时也猜不透她此刻的心思。 她的心里还在惦记那个赵元灏吗？应该不会的。他有这个信心，晴儿现在只爱他一个。 只是，她刚才一直盯着赵元灏看个不停，看的他心里七上八下直冒酸水。根本没法子淡定啊！ 齐箫在心里不停的胡思乱想着，口中却是异常的豁达开朗：“晴儿，待会儿我陪你一起去新房里看看新娘子。” 沈宜晴抿唇一笑，点头应了，心里却在暗暗好笑。 认识齐箫这么多年了，他可从来都是藏不住心事的性子。也不知道他能撑多久才会问出口呢．．“．． 接下来，两人却是没有独处的时间了。 袁氏对两人之前的举动很是不满，唯恐再惹出什么乱子来招来闲言碎语，索性将沈宜晴喊到了身边来。 沈宜晴很是乖觉，不用袁氏吩咐，就老实的跟在了袁氏的身边。再也没有离开过半步。 一直到了傍晚时分，齐府一行人才从镇远王府告辞。 坐在马车里，沈宜华笑着赞起了萧婉月：“．．“．萧家三姐妹倒都是美人儿。若真比较起来，萧三小姐比过世的表嫂还要标致些。” 萧婉君胜在气质出众，萧婉月却是个眉目如画的可人儿，纯论容貌而言，萧婉月确实更胜一筹。 袁氏笑了笑：“是啊，世子确实有艳福。” 说的好好的，干嘛又用那种眼神看她？ 沈宜晴心里暗暗腹诽着，脸上却是笑盈盈的，并未插嘴。 袁氏却不肯放过她，笑着看了过来，意味深长的问道：“晴儿，你觉得这位新妇如何？” 沈宜晴笑着应道：“萧三小姐相貌出众，又端庄娴雅，自然是极好的。表哥能娶得这样的美娇娘，真是好福气。”说的异常真挚，眼神更是清朗。 袁氏瞄了沈宜晴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你真是 这么想的么？” 当日传出的那些流言蜚语，早成了袁氏心里的一根刺。每每想起，心里便十分的不痛快。今天趁着这样的机会，自然要好好敲打一番不可。 沈宜晴打起精神来应付，说话很是谨慎小心：“儿媳不敢欺瞒母亲，确实是这么想的呢！” 袁氏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忽的问道：“对了，之前你和箫儿一起随着小世子去看新房。和小世子相处的可还好么？” 沈宜华早已察觉出不对劲来了，识趣的闭口不言作壁上观。 沈宜晴早已做好了被盘问的准备，笑着应道：“小世子年龄还小，都快记不得我是谁了。倒是和夫君挺－来。” 沈宜华笑着插嘴道：“二弟性子活泼，不失赤子之心，也难怪和小世子这么投缘呢！” 袁氏最乐意听到有人夸齐箫，闻言顿时笑了起来，口中却故意发着牢骚：“他哪里是不失赤子之心，根本就是没长大的孩子。都成了亲的人了，还是这么任性淘气。” 沈宜晴忍不住抿唇笑了：“母亲，你若是不喜欢他这样的性子，回去可得多数落他几句。” 袁氏撑着面子应道：“那是当然。” 沈宜晴和沈宜华对视一笑。袁氏的言不由衷也太明显了，要真舍得数落齐箫，也不会惯的齐箫这么任性了。 沈宜晴笑盈盈的问道：“母亲，夫君小时候便是这样的性子么？ 这随口一句，立刻挑起了袁氏的谈兴，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箫儿小时候就任性，要什么就一定要到手不可。若是不如他的意了，立刻就又哭又闹．．“． 说着，便拾了齐箫小时候的趣事说了几件。 沈宜晴笑吟吟的听着，只当做听故事一般。只有她知道，齐箫在九岁的那年就换了个人。以前的一切种种和现在的他根本毫无关系。 不过，从袁氏的话语中不难听出，小时候的齐箫实在不怎么可爱。霸道又任性不说，根本不懂得体恤别人。 袁氏说着说着，忽的叹了口气：“．．“．起来，箫儿自打九岁那年落水之后，性子陡然变了不少呢！” 一提到那一年的落水，沈宜晴的目光陡然柔和了起来。 就从那一刻起，她和齐箫一起得到了新生。他们两人的命运，也在那一刻有了交集，从此纠缠不休，再也分不开了。 沈宜华瞄了沈宜晴一眼，笑着说道：“二弟和四妹的缘分，定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的。一起落水，一起被救。二弟全然忘记了以前的事情，四妹也忘了不少呢！” 以前的沈宜晴，最害怕的便是面对这样的话题。可现在的她却异常的坦然，甚至自嘲的一笑：“是啊，我连学过的东西都忘的一干二净呢！后来又重新一一学起，好在夫子们脾气都很好，耐心的重头教起。” 袁氏的眼神也温柔了起来，满是怀念的说道：“那一次，我可被吓的够呛。箫儿口口声声说他不是齐箫，还说不认识我。也不准人近身伺候。直到后来才慢慢的安稳了下来。” 沈宜晴微微笑着，脑中想起了第一次见齐箫的情景来。 那个时候的她，满心不安惶惑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全然不同的相貌，陌生的环境，未知的一切，都令人害怕不已。 就在那一刻，她见到了齐箫。 只有她能理解他的惶惑不安，只有她知道他的痛苦彷徨。他们两个的际遇不尽然相同，却又惊人的相似。偏偏在同一时刻同一地点同时重生了。 这就是他们两个的缘分吧！ 沈宜华忽的掩嘴笑道：“二弟一直爱缠着四妹说话，每次去沈府的时候，都会找机会赖在四妹身边不肯走。对了，四妹，你现在已经嫁了过来，不妨说给我亻们听听。二弟和你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袁氏眸光一闪，似笑非笑的看了过来。 沈宜晴俏脸微红，心里暗暗埋怨起沈宜华来。 怎么能当着袁氏的面问出这样的话来？就算好奇，也该私下里问嘛！现在倒好，弄的她左右为难骑虎难下。 男女私相授受，说起来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袁氏本就看她不顺眼，一听到这样的话，只怕心里更是不舒坦了。 有心保持沉默，可袁氏和沈宜华都在看着她，显然 是等着她回话呢！ 到底该怎么回应才好？ 沈宜晴不用假装，脸颊也飞起了两抹红晕，羞答答的低着头：“大嫂，你取笑我。我才不告诉你呢！” 沈宜华呵呵一笑，果然不追问了。 袁氏身为婆婆，就算再好奇这些儿女私事，也不好大喇喇的追问，只得一笑了之。 沈宜晴悄悄松了口气，接下来的时间里尽量少说话，唯恐袁氏一个兴起，再问及这些。 友情推荐桂仁的《重华》（书号：5），一句话简介：今生恩仇今生了，重生再展风华。 破茧成蝶 第四百五十二章 心心相印 回了齐府之后，众人先是去给齐老太太齐老太爷请安，又在那里吃了晚饭。 在这样的场合里，沈宜晴一向很少说话。只静静的坐在一旁，默默的听众人说话。 齐箫却是截然相反，眉飞色舞的说着白日里发生的事情。逗的齐老太太齐老太爷开怀一笑。 袁氏笑吟吟的看着齐箫，眼里满是疼爱。见齐箫说个不停，终于忍不住打趣道：“箫儿，你说了半天，也不嫌口渴么？喝口茶再说好了。” 齐箫倒是听话的很，把杯中的茶一饮而尽，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现在不渴了，我继续说……” 众人都被逗笑了。 沈宜晴抿唇轻笑，温柔的看着齐箫。心底某一处似被融化了一般，温软的不可思议。 齐箫正好看了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胶着了片刻，才依依不舍的各自移开了。 袁氏将这一切都看在眼底，心里一动，悄然盘算起了小心思。 待从齐老太太的院子里告退出来，早已天黑了，满天的繁星闪烁。 齐箫有心拉着沈宜晴到园子里溜达一圈，却听袁氏吩咐道：“今天累了一天，你们都回去好好歇着吧” 沈宜晴立刻恭敬的应了。 齐箫虽然看不惯沈宜晴如此战战兢兢的样子，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点了点头。待袁氏等人走了之后，沈宜晴才轻松了一些，笑着看向齐箫：“我们回去吧” 看着那抹温柔的笑颜，齐箫的心底立刻热了起来，咧嘴笑道：“好好好，我们回去‘休息’。”故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的读音。 好在天黑，微弱的星光把沈宜晴的脸红遮掩的极好。 齐箫习惯性的拉着沈宜晴的小手，一路有说有笑的回了院子。刚一进屋子，齐箫便忍不住了，磨蹭着贴到了沈宜晴身边。 丫鬟们早已习惯了主子们的亲昵，立刻偷笑着退了下去。 “晴儿，今天是不是很累？”齐箫殷勤的替沈宜晴揉捏着肩膀，顺便揩点油四处乱摸。 沈宜晴渐渐习惯了他的热情，总算不再动不动就脸红了，随口指挥道：“确实有些累了。左边一些，轻一些……” 明明再普通不过的话语，听到齐箫的耳中，却勾起了暧昧的回忆。顿时浮想联翩浑身燥热起来，声音都有些沙哑了：“晴儿……” 沈宜晴娇嗔的白了他一眼：“我今天累的很，不准来缠着我了。” 齐箫低低一笑，将沈宜晴搂个满怀：“好好好，我保证不缠着你不累着你。不过，摸一下总没什么关系吧……”灼热的嘴唇已经压了过来，双手不规矩的四处游移。 沈宜晴温柔的回应着，惹来齐箫更激烈的反应，嘴唇移到耳际，模糊的低语：“晴儿，我爱你……” 沈宜晴的身子颤了颤，然后低低的吐出几个字：“齐箫，我也爱你” 齐箫听到这几个字，却是再也忍不住了，低喘着抱起沈宜晴，快步走到了床边。 一番**恩爱之后，沈宜晴累的连眼都睁不开了。连齐箫什么时候下床穿衣吩咐下人送了水进来都不知道。只觉得身子一轻，被放入温热的木桶中。疲乏的身体一接触到热水，立刻舒展了开来。 齐箫爱怜的吻了吻沈宜晴的耳珠：“我来替你擦洗，你就这么躺着别动。” 沈宜晴心里甜甜的，轻轻的“嗯”了一声。 齐箫的动作很轻柔，似怕弄疼了她一般，又似轻轻的爱抚，那柔软的毛巾缓缓的在她的全身一一的滑过。 沈宜晴舒适的昏昏欲睡，待过了片刻，齐箫也赤luo着身子到了木桶里，她立刻睁开眼，戒备的看着齐箫：“你……不准胡来。” 之前有过几次，他总是借着洗澡的名义胡闹。结果……木桶里的水溢出来弄的满地都是，狼狈极了。 纵然来收拾的都是贴身丫鬟，不会说什么。可光是她们眼底忍俊不禁的笑意就够沈宜晴羞恼的了。 齐箫立刻从善如流的保证：“好好好，都听你的。我保证不胡来” 他的保证通常都不算数 沈宜晴轻哼一声，故意扭过了头去，不肯看他。 齐箫心底一热，立刻贴了过去，大手在水底搂住她软白的身子，暧昧的低语：“要不，今天换你‘胡来’？” 沈宜晴立刻红了脸，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还是不解气，又在他的肩膀上用力的咬了一口。 齐箫故意呼痛，其实心里美着呢 腻歪了片刻，齐箫才咳嗽一声，试探着说道：“今天的新娘子倒是长的不错，比起萧婉君也不差多少。” 提到萧婉君，沈宜晴竟是异常的平静，轻轻的说道：“不，萧婉月根本及不上萧婉君。” 萧婉月胜在年轻漂亮，可萧婉君的绰约风姿，却不是谁都能比得了的。 齐箫叹口气，微微用力，将沈宜晴搂的紧紧的，低低的安抚道：“对不起，我不该提那个名字。”明知道那个名字是她心底最深的痛，他真不该提的。 沈宜晴淡淡的一笑，将脸贴在齐箫的胸膛：“不要紧，我已经不介怀了。”从开始的满心怨怼，到后来的渐渐放下，其中到底经历了多少难言的辛酸和痛苦，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现在的她，总算能云淡风轻的看待过往的一切。 明明所有事情都历历在目记得一清二楚，可心情却无比的平静淡然。就像看一个老旧的故事，只剩下些许唏嘘和怅然。 萧婉君死了，赵元灏又娶了萧婉月，晔哥儿健康活泼可爱，不需要她再忧心。 她总算可以放下所有的这一切了！ 两人相拥良久，沈宜晴才轻轻的说道：“齐箫，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如果今天没有齐箫，她根本没有和晔哥儿独处的机会。 男人都是自私占有欲极强的，齐箫却肯为她做到这一步，她不是不感动的。 齐箫轻吻着沈宜晴的发丝，叹道：“跟我还这么客气做什么。我只希望你每天都过的开心些。” 沈宜晴的眼眶有些湿润了，声音也哽咽了：“齐箫，你对我太好了。 这样会惯坏我的……” 齐箫温柔宠溺的声音从头顶处传了过来：“我就是要惯着你。在我面前，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爱笑就笑，想哭就哭。不要把心事都藏在心底，那样活着太累了。一切都有我呢！” 沈宜晴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纷纷掉落。 幸福到极处感动到极处，只有眼泪才能宣泄那份浓浓的感情吧！ 齐箫笨拙的用手为她拭去眼泪，温柔的哄着：“说的好好的，怎么又哭了。眼睛都快肿起来了。要是被香菱兰初她们看见了，肯定以为我欺负你了，一定没好脸色给我看。” 沈宜晴被逗笑了，眼泪还挂在眼角，如一朵落雨梨花。 齐箫哪里还忍得住，低下头，温柔的吻去沈宜晴眼边的泪珠。本是温柔的安抚，渐渐变的灼热起来。 沈宜晴就坐在他的怀中，自然能感受到他的身体变化，脸颊顿时烫了起来。只是，她现在实在太过疲乏，根本经受不起再一次的欢爱…… 沈宜晴闭上眼睛，颤抖着伸出手往下探去。 齐箫的喉咙中溢出一声呻吟，模糊的低语：“好晴儿，就这样，别停……” 沈宜晴鼓起勇气，抬头吻上齐箫的嘴唇，唇舌交缠气喘吁吁，柔嫩的小手反复的套弄着，感受着他的亢奋和激动，心底似也燃起了一股火苗。 待齐箫释放出来，沈宜晴羞涩的移开脸去，不敢看齐箫了。 齐箫舒服的眯起眼睛，叹道：“晴儿，你真是越来越好了。”这个好字，显然含义多多。 沈宜晴也顾不得再羞臊了，无力的白了他一眼：“快些起来吧，水都凉了。” 齐箫笑着点头，大喇喇的站了起来，就这么光溜溜的跨出木桶。拿起干净的毛巾随意的擦拭几下，然后殷勤的凑了过来，将沈宜晴从木桶中抱了出来。 接下来的善后工作，当然都是齐箫的。 事实上，这也是齐箫最最喜欢的一件事。 搂着滑腻腻的身子，用毛巾轻轻的擦拭着，这种香艳的享受比起鱼水之欢来也是不遑多让。 这个时候的沈宜晴，温软又乖巧，就这么静静的依偎在他的怀里。两颗心也紧紧的贴到了一起，再无一丝隔阂。 擦完身子之后，齐箫又替沈宜晴擦拭起了长长的湿漉漉的发丝。 沈宜晴慵懒的闭着眼睛，舒服的像只被主人爱抚的猫儿。 齐箫忍不住凑在她耳边说道：“晴儿，生个孩子吧！”在见过晔哥儿之后，这个念头愈发的强烈起来。 他和她的孩子，一定会是全天下最最漂亮可爱的吧！有他的血脉，也有她的。是他和他爱情的结晶，也是生命的延续。 沈宜晴像是窥出了他的心思一般，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胸膛，温柔的应道：“好！” 过了半晌，才又轻轻的说道：“齐箫，别吃晔儿的醋好么？我只偶尔见他一次罢了。” 齐箫被说中了心思，难得的红了脸，点点头。却将沈宜晴搂的更紧了。 书名ˉ：欢喜甜园 作者：兰初 简介：手握神奇念珠，身负跟动物沟通异能，且看夜澜护兄护妹护娘亲！ 破茧成蝶 第四百五十三章 霸道自私 虽然齐箫和沈宜晴积极“做人”，不过，接下来的两个月沈宜晴的月信都准时而至。 沈宜晴微微有些失望，齐箫却很是积极乐观，笑着安抚道：“别着急，我们才成亲三个月。 哪有这么快的。” 沈宜晴想想也是，便将这一丝懊恼抛开了。 不过，到了袁氏面前，沈宜晴的耳朵不免要受些罪了。 袁氏在这件事上表现出了强烈的干预态度，时不时的便问一句：“你这个月的月信迟了么？” 身为不受婆婆待见的儿媳，沈宜晴表示压力很大，心里嘀咕不已。这才嫁过来三个多月，哪有这么快的。脸上的笑容却异常的羞涩：“前两天刚来过．．“． 果然，袁氏的脸立刻拉长了：“箫儿和你天天黏黏糊糊的．．．怎么到现在肚子还没个动静？” 沈宜晴早已看惯了袁氏的这张冷脸，恭敬的应道：“母亲不要着急，说不定再过几个月就有了。” 她也想早日怀上身孕的好不好。只是，这种事情急也急不来。齐箫已经很“努力”了．．“．． 再过几个月？ 袁氏不悦的哼了声：“还有一个多月，会试的日子就要到了。这些天箫）彳得专心苦读，要主意休息，万万不能过于‘劳累，伤了身子。你这个做妻子的，要好好的照顾他，别总由着他的性子．．“．“．“．“．． 话语说的如此直接，想装着听不懂都不行。 沈宜晴的俏脸微微红了，心里更是羞恼不已。这种闺房之事，做婆婆的理当避嫌才是。可袁氏却管的理直气壮。真是令人又好气又好笑。 当着齐箫的面袁氏千好万好，从来舍不得说齐箫一个字，连带着对她的态度也算温和。可只要齐箫不在场，袁氏绷着脸说话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了。时不时的挤兔几句，冷嘲热讽若有所指更是家常便饭。 还有，袁氏总指派着她做一些莫名其妙ˉ的琐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有意刁难沈宜晴却都阝一声不吭的照做了。 每天早起做早饭已经坚持了三个月，每顿饭都是伺候了袁氏吃饱了，沈宜晴才有空吃一点。这样的情况下，自然是吃不饱的。只能等着回院子之后吃些点心．．“．． 以上种种，沈宜晴二话不说都忍了，从不在齐箫面前提及只字片语。 她一直努力的讨袁氏的欢心希望能够改善婆媳之间的关系。不想让齐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可现在看来，效果甚微啊！ 沈宜晴收拾了纷乱的心情，低低的应了声：“母亲教训的是，儿媳知道了。” 袁氏见沈宜晴如此的柔顺听话，倒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淡淡的“嗯”了一声。不知怎么的，话风一转，又提到沈宜晴身边的陪嫁丫鬟了：“晴儿，你过门的时候带了几个陪嫁丫鬟？” 沈宜晴浅笑着应道：“儿媳带了四个陪嫁丫鬟，兰初，还有冬儿翠儿和双雁。兰初是我的贴身丫鬟，其他三个都是二等丫鬟。” 袁氏眸光一闪，漫不经心的笑道：“兰初相貌出挑又是你的陪嫁丫鬟，脾气性情你都熟悉。这个自然不用我多说。箫儿身边的大丫鬟语桐，也一向是个乖巧听话的。只是不知道，她可还服你的管教么？ 沈宜晴一时也猜不透袁氏的用意，谨慎的应道：“语桐做事仔细，从无差错。儿媳也很满意呢！” 袁氏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若有所指的看了沈宜晴一眼：“满意就好。说起来，兰初和语桐都是你院子里的大丫鬟以后不管抬举了哪一个都是好事。” 话里话外的意思如此明显，沈宜晴焉能听不出来？ 沈宜晴的手微微一抖心里一片纷乱，连笑容都挤不出来了。 这是袁氏第一次在她面前提起这个话题。纵然之前有再多的心里准备，可乍然听到这样的话，沈宜晴还是有了不知该怎么应付的无力感。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就这么沉默了下来。 袁氏瞄了沈宜晴一眼，慢条斯理的说道：“你才嫁过来三个多月，倒也不急着忙这些。等箫儿的会试过了再说不迟。” 沈宜晴咬着嘴唇，低低的应道：“母亲，此事．．“．“．“．“．“．媳不好做主，还是问问夫君的意思吧！” 到了这个时候，也只能先用齐箫挡一挡了。 袁氏略有些不悦的白了沈宜晴一眼：“男主外女主内，这事本就该 由你管。问箫儿做什么。” 齐箫早被沈宜晴迷的神魂颠倒，若是真的问他，肯定一口回绝了事。自然要从沈宜晴这边下手。 这几个月来，沈宜晴一直表现的听话温驯，袁氏渐渐觉得有这样好拿捏的儿媳是件不错的事，因此，当着沈宜晴的面直接就提起了此事。料想沈垫晴也不敢拒绝吧！ 熟料，一向听话乖巧的沈宜晴，今天却一反常态了：“通房丫鬟是留着伺候夫君的，他若是不喜欢，儿媳在这）心又有何用？” 凡事都可以忍，唯有这件事，沈宜晴无论如何忍不下去了。如果没有遇到齐箫，如果她嫁给了别的男子，或许，她也会将这样的事情视作理所当然，就算心里不痛快，也只能无奈的接受丈夫三妻四妾的事实。 可是，她和齐箫心心相印情意深厚，根本容不得任何人夹在其中。齐箫曾发誓一生只爱她一人，她也开始憧憬着那样的幸福美好的生活。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怎么甘心任由袁氏摆布？ 袁氏万万没料到沈宜晴态度如此强硬，不由得一愣，讶然的看了过来。 沈宜晴暗暗握起拳头，又缓缓的松开，脸上的神情倒是颇为平静：‘母亲，请恕儿媳不敬。敢问这几个月来，儿媳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么？” 袁氏为之语塞，脑子里飞速的回想了一遍，竟是一时找不到沈宜晴的差错。 沈宜晴缓缓的继续说道：“若是儿媳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请母亲尽管直言，儿媳一定好好的改进。只是，这件事情请恕儿媳不敢答应。” 袁氏终于反应过来了，怒火蹭蹭的往外冒，猛的一拍桌子：‘好啊，你竟然敢这么和我说话！” 陡然发出的怒喝和拍桌子的巨响，顿时把支愣着耳朵偷听的丫鬟们吓了一跳，纷纷垂下了头。唯恐被主子留意到做了出气筒。 沈宜晴心里一颤，二话不说起身跪下：“母亲请息怒．．“．“．“．“．． “息怒？”袁氏冷笑一声：“我哪里敢冲你发脾气。” 沈宜晴低着头，咬着嘴唇，眼中泪光隐现，却强撑着没有掉落。 婆媳两个一直面和心不合，平日里从未起过冲突，只因为沈宜晴一再隐忍苦忍。此次，她只是稍稍表露出自己的想法，袁氏便立刻动怒了．．“．． “你放眼看看，哪家的男子不是三妻四妾的？偏偏箫儿是个死心眼，到现在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你这个做妻子的，若是懂得贤惠二字，就该好好的劝劝他，主动的为他挑一ˉ个才是。” 袁氏冷冷的说着，语气越来越强硬：“之前顾念着你刚入门，我没吭声。可现在都过了三个月了，你还是没怀上身孕。理当张罗着挑个通房丫鬟伺候箫儿．．“． 沈宜晴深呼吸口气，抬起头来：“母亲，儿媳也盼着早日怀上身孕，为齐家开枝散叶。只是，这种事情急也急不来．．“．“．“．“．“． 沈宜华太齐家都几年了，却还是一无所出。袁氏也不过是时不时的敲打几句。可到了她这儿，不过是三个多月，袁氏便没了耐性。分明是在故意刁难啊！ 袁氏微微眯眼，语气越发的森冷：“照你的意思，我该再给你多久时间才合适？” 沈宜晴一愣，警惕性大起。话题怎么转到这个上面来了？ 什么叫“给多久时间才合适”？就算她一时半会儿没怀上身孕，她也绝不愿意送别的女人到齐箫的床上啊！ 袁氏却不管不顾的说了下去：“再给你两个月，要是还没怀上身孕，就挑个丫鬟开了脸给箫儿做通房。” 沈宜晴一惊，反射性的拒绝：“不．．“．“．“．“．“． 袁氏做婆婆的尊严一再遭到挑衅，脸色难看极了。 她自认已经退让几分了，万万没料到沈宜晴竟是这副软硬不吃的倔强脾气。竟是不假思索的一口拒绝了。 当着这么多丫鬟婆子的面，袁氏恼羞成怒了。 袁氏霍的站了起来，咬牙切齿的说道：“很好，沈家的女儿就被调教成这副不懂事的样子。我这个做婆婆的是管教不了你了。哼！”说着，便拂袖而去。 待沈宜晴反应过来，袁氏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屏风后面。 丫鬟们退了大半，临走之前纷纷俭｀瞄了跪的僵直的沈宜晴一眼。袁氏很久没发这么大的火气了，新过门的少奶奶看似温柔，胆 子倒是真不小啊．．“．“．“．． 尤其是紫绡，神情最是复杂，直直的看了沈宜晴两眼，才满心纷乱的退下了。 沈宜晴死死的咬着嘴唇，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那股莫名的羞辱和愤怒，在心里不停的激荡着。 书名：重生小地主作者：弱颜简介：重生乡村，面临即将被卖掉的命运．．“．“．． 破茧成蝶 第四百五十四章 快搬救兵 袁氏就这么一怒走了，接下来她该怎么办？ 起身走人，自然是万万不行的。袁氏正在气头上，若是她再明着对抗，只怕要闹出轩然来。齐箫那边．．“．．肯定也是瞒不过去的了。 也只能先跪在这儿了．．“．． 沈宜晴深呼吸口气，挺直了腰杆，继续跪着。 香菱和兰初一直在旁边候着，此时都是一脸焦急不安的看着沈宜晴。恨不得立刻扶了沈宜晴起身，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沈宜晴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连手指都未动过。 只是，袁氏根本没出现，也不曾派丫鬟过来吩咐沈宜晴起身。 香菱踌躇半晌，终于凑上前来，低声说着：“小姐，别跪着了，太太不会出来的．．“． 沈宜晴没有抬头，只轻轻的说道：“香菱，不用劝我了。”今天已经闹的如此僵硬，如果她再起身走了，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虽然这么跪着也没见得有什么用，可眼下除了跪着，她又能有什么法子？ 香菱最是清楚沈宜晴的外柔内刚的倔强性子，闻言暗暗叹气，果然不再多劝。却冲兰初使了个眼色。 兰初也是个挑眉通眼的，立刻会意了过来，轻轻点了点头，不着痕迹的慢慢退了出去。刚一出了屋子，便一路向书房小跑了过去。 齐府的书房和沈府的格局相差无几，苦读的学生只有齐箫一个。不过，孟夫子为人刻板严厉，上课的时候不喜有人打扰。因此，书房外面倒是很安静。 齐铁柱正百无聊赖的侯在外面，待见到兰初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不由得一愣，笑着迎了上去：“你不好伺候少奶奶，跑这儿来做什么 兰初满心焦急，哪里有心思和他说笑，急急的问道少爷呢？” 齐铁柱察觉出不对劲来，迅速的应道：“少爷在里面，孟夫子正在给他上课。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 兰初叹口气，低声说道：“少奶奶惹的太太发了脾气，现在正跪在那儿呢！” 齐铁柱被吓了一跳：“什么？你没骗我吧！”少奶奶素来是个温柔脾气，在袁氏面前几乎是百依百顺，从来不曾顶撞过袁氏。怎么可能惹的袁氏大发雷霆？ 兰初跺跺脚：“这样的事情我能骗你么？你快些进去禀报少爷一声，不然，还不知道少奶奶要跪到什么时候呢！” 眼见着兰初急的额头直冒汗不似作伪，齐铁柱总算相信了这个事实，却愣是在原地没有动弹。 兰初又急又气，白了齐铁柱一眼：“你不肯进去，我来进去。”说着就要走进去。 这可把齐铁柱大大吓了一跳，连忙拦住兰初：“这可万万不行。孟夫子的脾气你们是不知道，发起脾气来可真叫够呛。别看少爷胆子大，对这位孟夫子也很忌惮的。老爷太太也都很尊重孟夫子。若是少爷半途这么跑了出去，孟夫子非生气不可，只怕事情闹的更没子收场了。” 兰初顿住了脚步，眼泪蓄满了泪珠，哽咽着说道：“可是，现下能救少奶奶的，也只有少爷了。” 齐铁柱也为难了，脸色犹豫不定，想了半天才狠狠心说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就委屈少奶奶跪一会儿，等太太消了气，自然会让少奶奶起身的。少爷这边就交给我，只要一散学，我立刻把此事告诉他。” 对齐铁柱来说，自然是齐箫更重要些。 兰初满心不情愿，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叹口气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只盼着齐箫早点散学过去，不然，只怕沈宜晴今天的苦头是吃定了．．“．． 兰初走后，齐铁柱的心里沉甸甸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自打嫁到齐府之后，沈宜晴处处小心行事，从不忤逆袁氏的心意。这几个月来，袁氏虽然不待见沈宜晴，倒也没有闹出什么动静来。 可今天忽然闹了这么一出，又是为了什么？ 齐铁柱想来想去也没想出其中的奥妙来，不由得频频向书房里张望。心里暗暗祈祷着，孟夫子啊孟夫子，你今天就早点散学吧！少奶奶身子娇弱，若是跪的久了，肯定吃不消啊．．“．． 孰料，孟夫子今日偏偏讲的上了兴头，竟是比迟迟没有散学。 齐铁柱终于开始着急了，不停 的搓着双手来回踱步。 就在此时，就听的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齐铁柱！”那声音里隐隐含着无名的怒火。 齐铁柱喜出望外，立刻笑着迎了上去：“香菱！” 香菱绷着脸孔，压低了声音问道：“少爷还没散学么？” 齐铁柱苦着脸叹气：“是啊，我也着急的很呢！” 香菱轻哼了一声，冷不溜丢的说了句：“我们小姐在那儿受苦，你有什么可急的。只管在这儿慢悠悠的等着就是了。”竟是将一腔怒火迁怒到了齐铁柱的身上。 齐铁柱略有些心虚的辩解道：“孟夫子上课的时候最忌讳有人进去打扰。若是少爷半途走了，孟夫子肯定会生气的。到时候，老爷太太必然要怪责少爷．．“． 香菱直直的看向齐铁柱，冷冷的说道：“照你这么说，少爷读书是天下头等大事，小姐的事情就不重要了么？你可知道，小姐已经在那儿跪了快一个时辰了．．“． 说到这儿，香菱的眼泪已经夺眶而出，泣不成声。 沈宜晴的倔强性子一上来，根本没人劝得住。竟是生生的在那儿跪了快一个时辰，香菱劝了几次也不肯理睬。又急又忧心，见兰初无功而返，心里的火苗更是蹭蹭的往外冒。因此亲自找了过来。 “香菱，你别哭。”齐铁柱一见香菱落泪，立刻慌了手脚：“我这就进去禀报．．“． “咦？小夫妻两个这是怎么了？”一个熟悉的戏谑的声音在门口响了起来，正是齐箫：“小柱子，是不是你欺负香菱了？香菱别哭，说来给我听听，我给你做主，揍这个臭小子一顿给你解气。” 齐铁柱苦着脸唉声叹气：“少爷，你就别再说笑了，我哪里舍得惹香菱生气。是少奶奶出事了！” 什么？齐箫的笑容一僵，立刻大步走了过来，急急的追问道：“晴儿出什么事了？” 香菱哽咽着说道：“少爷，太太冲少奶奶发了一通脾气，就走了。少奶奶还在太太屋子里跪着，已经快跪了一个时辰了．．“． 齐箫的脸色陡然变了，二话不说抬腿就跑。 香菱忙抹了眼泪，也小跑着追了上去，边迅速的说了事情的原由始末：“．．“．少爷，今儿个的事情实在怪不得少奶奶。太太几句话没说，便逼着少奶奶亲自挑个通房丫鬟。少奶奶不肯点头，太太便发了火，厉声指责了一通。还说，最多再给一两个月时间．．“． 齐箫用力的握紧了拳头，脸色阴沉的不得了，却是什么也没说，嘴唇抿·的紧紧的。 香菱说着说着，眼泪又落了下来：“．．“．．太太走了之后，少奶奶便一直跪在那儿，奴婢怎么劝都不起来。奴婢没别的法子，只好让兰初来书房禀报一声。没想到小柱子他不肯进去通报．．“． 齐箫猛的顿住了脚步，狠狠的瞪向身后的齐铁柱：“小柱子，你为什么不进去禀报？” 齐铁柱满脸的委屈：“孟夫子正在上课，奴才怕中途打断孟夫子会生气．．“．他也是为了齐箫着想一片忠心啊！怎么能全部怪到他头上来？ 齐箫气的用力踹了齐铁柱一脚，咬牙切齿的骂了句：‘好你个齐铁柱，要是晴儿有个好歹，我定然找你算账。哼！”说着，看都没看齐铁柱一样，便快速的跑了。 他速度太快，香菱根本跟不上，只远远的小跑着跟在后面。 齐铁柱被骂又被踹，心里也是十分的委屈，憋屈的跟了上去。在香菱面前发起了牢骚：“我本以为过一会儿少爷就能主动出来，哪知道孟夫子今日散学这么迟。少爷怎么能全部怪我．．“． 香菱恨恨的白了他一眼：“别说了，我不想听你说话！”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齐铁柱呆了一呆，忙追了上去：“香菱，你别生气，你听我解释 香菱沉着脸，冷冷的瞪了齐铁柱一眼：“有什么可解释的？在你心里，少爷自然是最重要的。你凡事都站在少爷的角度考虑。可我告诉你，小姐是我心中最最重要的那个人。我早已下定决心今生都会忠心伺候小姐。今天的事情足可看出你和我根本不是一条心，我对你太失望了！” 香菱隐忍的怒气终于全数发作了出来，齐铁柱从未见过香菱发这么大的火气 ，自发的闭了＃嘴。 香菱却是不肯再说一个字，就这么绷着俏脸跑了。 齐铁柱张了张口，想喊住香菱，只觉得嗓子眼里似被噎住了一般，怎么也喊不出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香菱这么跑开了。 他也是为了少爷着想，才拖延了一些时间．．“．．可少爷丝毫不领情，香菱也生了好大的气。 他到底做错什么了？ 齐铁柱咬咬牙，把满腔的委屈咽了下去，默默的跟了上去。 书名：《挂名王妃》 作者：千岛女妖 简介：王爷，当初说好做假夫妻的，咋不放手了呢？不想戴绿帽子的话，赶紧给休书！ 破茧成蝶 第四百五十五章 心痛如割 屋子里异常的安静，连轻微的呼吸声也是清晰可闻。沈宜晴静静的跪着，膝盖处早已麻木的没了知觉。 跪了多久了？ 大概也快有一个时辰了吧沈宜晴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罚跪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陌生的事情。当年她刚伺候萧婉君的时候，只要犯了错，大半都是被罚跪。小错跪上半个时辰也就差不多了，若是惹的萧婉君不高兴，跪上一两个时辰也是有的。 记忆中跪的最久的那一次，却是因为她无意中打碎了萧婉君最心爱的一个杯子，惹的萧婉君发了脾气。然后，她在寒冷的冬天里跪了整整半日，冰冷的雨丝不断的落在她的脸上身上，寒冷入骨。可她却连动也不敢动，就这么僵硬着跪了半天。 那一回之后，她发了高烧，膝盖处又红又肿，几乎下不了床。可即使如此，她也在两天之后便开始下地做事，竟也这般熬了过来。 相较而言，这样跪上一个时辰，对她来说也不算难熬了。 沈宜晴僵直着身子，脑子里一片混乱。依旧在想着之前袁氏的那番话。 看这情形，袁氏是不打算善了了。只是，就算袁氏态度再强硬，在这件事上，她也绝不会退让半分。 沈宜晴抿紧了嘴唇，本已疲累不堪的身子，忽的又有了力气。 不可以软弱，不可以倒下，不可以认输。 袁氏故意把她扔在这儿跪着，就是想看她退让求饶吧若是她主动起身走了，这件事便愈发的不可收拾。不知要闹腾到什么样的地步。 无论如何，她不能留下任何话柄给袁氏…… “晴儿”一个熟悉的身影旋风似的跑了过来，齐箫的眼里满是怜惜心痛，还有满满的自责：“对不起，我来晚了你快些起来……” 说着，便伸出手搀扶着沈宜晴的胳膊。 沈宜晴抬起眼睑，轻轻的吐出一个字：“不” 齐箫一愣，蹲下身子和沈宜晴对视，温柔的说道：“晴儿，你已经跪了这么久了，还是快些起来吧” 沈宜晴摇摇头：“今日我无端顶撞母亲，惹的母亲心绪不宁勃然大怒。若是母亲不原谅我，我是不会起来的。” 齐箫自然清楚沈宜晴的脾气，别看她温温柔柔很好说话的样子，可真正坚持起一件事情来，任谁也劝不动她。 齐箫深呼吸口气，定定的看着沈宜晴：“好，你不肯起来，我也陪着你一起跪。” 不待沈宜晴反应过来，齐箫已经跪到了她的身边。 沈宜晴一惊：“你……你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怎么可以陪着她一起跪在这儿？ 齐箫竟然还有心情说笑：“我这辈子什么事情都做过了，唯独苦情戏还没演过。今天倒要体会体会。”脸上虽然在笑着，可眼底分明满是痛苦和自责。 在迎娶她的那一天，他下定决心，一定让她活的幸福开心，过上最好的生活。可这几个月来，她根本没有过过一天真正舒心的日子。 袁氏当面一套背地一套，变着法子的难为沈宜晴。有些风声总会传到他的耳朵里。他心疼之余，不免追问沈宜晴几句。可每一次，她都是轻描淡写的应付了过去。他便也以为，她过的确实不错。 可到这一刻，婆媳的激烈矛盾终于第一次真正爆发了开来。吃苦头的，却依旧是他一心要守护的那个人…… 男儿有泪不轻弹，齐箫在看到沈宜晴僵硬的跪着的背影时，眼泪生生的咽进了心底。那份无以言语的苦涩和自责，简直快要将他淹没了。 如今这么陪着她跪在这里，齐箫的心里反而踏实了一些。 “晴儿，”齐箫温柔的喊了声，眼眸里浮现出坚定和执着：“你别怕，我陪你一起跪。”不管有什么困难窘境，都有我在。 之前和袁氏的那番对峙，沈宜晴没有退缩害怕。之后跪在这里这么久，膝盖早已跪的麻木，沈宜晴也未曾流过一滴眼泪。可此刻，只听着齐箫淡淡的一句话，眼泪便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齐箫伸出手，为沈宜晴拭去脸上的泪珠，柔声哄道：“好晴儿，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别担心，接下来的事情都交给我。我不会再让吃一点苦头……” “齐箫，你这是做什么”一道隐含怒气的声音响了起来，却是一直未露面的袁氏来了。 别看袁氏气冲冲的走了，只扔下沈宜晴跪在这里。可早有机灵的丫鬟留了下来盯着沈宜晴的一举一动，不时的去禀报袁氏。 待听丫鬟说沈宜晴一直跪在屋子里不曾动弹的时候，袁氏分外的解气，冷笑着说道：“只管让她跪着，我倒要看看她能撑到什么时候。” 可万万没想到，齐箫竟然陪着沈宜晴一起跪着…… 袁氏恨恨的看着齐箫：“男儿膝下有黄金，怎么能随便下跪？快些给我起来” 齐箫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的应道：“一切事情都因我而起，真正应该跪在这儿的，也该是我。母亲，只要您能消气，我一直跪着也无妨……” 袁氏气的身子直发抖，脸色煞白：“齐箫，我一向疼你宠你，竟然把你惯出了这等忤逆脾气。这是儿子应该说的话么？我真是白疼你了……” 一想到齐箫为了沈宜晴和她正面较劲，袁氏的心里便像刀割似的疼痛，眼泪顿时落了下来。 袁氏纵然有诸多毛病，可确实是天底下最最溺爱儿子的母亲。自打齐箫穿越而来睁眼的那一刻开始，袁氏便无微不至的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不管他怎么胡闹任性，袁氏都笑着站在他身边，包容他的一切肆意妄为。 齐箫早已视袁氏为真正的母亲，如今见袁氏伤心落泪，心里也是一阵绞痛。咬咬牙说道：“母亲，都是我不好，你要怪就都怪我。不要再罚晴儿跪着了。她身子娇弱，再这么跪着，肯定受不住了……” 袁氏别过脸去，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再转过脸来，眼睛依旧红红的，脸上却是一片冷凝：“我什么时候让她跪着了？是她自己一直跪着不肯起来罢了。” 齐箫放软了语气：“只要母亲不生气了，晴儿自然就敢起来了。” “不生气？”袁氏冷笑一声，抬高了声量：“我为什么不能生气？为人儿媳的，理当孝顺公婆，不该忤逆长辈的心意。可她倒好，根本不听我的话，还顶撞我。这样的儿媳，我可消受不起。” 沈宜晴的身子颤了一颤，咬牙开口：“母亲，都是儿媳的不是，还请母亲息怒”谁对谁错根本分不清，袁氏只一个婆婆的身份，就足以占尽优势。 袁氏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我可担待不起，你还是快起来吧让别人瞧见了，还以为我是成心刁难儿媳的恶婆婆呢” 那个“别人”，自然非跪在一旁的齐箫莫属。 齐箫被挤兑的满心憋屈，既想护着沈宜晴，又不愿正面和袁氏起冲突以免伤了母子的情分，真是进退两难，百般滋味在心头啊 沈宜晴不忍见齐箫如此为难，狠狠心将所有的错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来：“母亲，儿媳顶撞在先，跪在这儿自省也是应该的。夫君刚散学过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事情，这一切跟他没关系。母亲不要生他的气，要怪就怪儿媳不懂事……” 袁氏占了上风，心情陡然好了许多，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步步紧逼：“你既是知错，那么以后要怎么做还要我教么？” 沈宜晴的泪花在眼眶里直打转，心里的委屈难过排山倒海的翻腾，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不能点头，不能答应，万万不能…… 袁氏见她不吭声，脸色立刻又难看起来：“好啊，说来说去还是这副样子。我们齐家可没出过这样的儿媳妇。竟然嫉妒之心如此的重，连个通房丫鬟都不肯点头。照这么说来，以后箫儿若是要纳妾，你又当如何？” 沈宜晴死死的咬着嘴唇，一字一顿的应道：“若夫君有这个意思，我绝不阻拦。不过，只要夫君心里有我，我就不能点这个头。说我嫉妒也好，说我心胸狭窄也罢，总之，我绝不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终于将心里的话全数说了出来，沈宜晴有种鲜血淋漓的痛快和释然。 袁氏被这番话气的脸色发白，颤抖着指着沈宜晴：“你……你好大的胆子……我现在就让箫儿休了你……” “母亲”齐箫浑身的血液都往头顶冲去，不管不顾的喊道：“我不要别的女人，我这辈子只要晴儿一个。谁也别想逼着我休妻” 袁氏张大了嘴巴，愣愣的看着眼前齐箫和沈宜晴。气血翻涌，久久说不出话来，竟是双腿一软，晕了过去。 紫绡大惊失色的扶住袁氏，嚷了起来：“快，快些去喊大夫过来。太太昏倒了” 齐箫也慌了手脚，连忙起身扶住了袁氏。 沈宜晴正待起身，却不料跪的太久，双腿早已麻木，竟是一个踉跄，倒向一边。 --------------- 书名：《龙大当婚》 作者：冬雪傲梅 简介：小女不才，但愿与君携手游异界 破茧成蝶 第四百五十六章 谁对谁错？ 齐箫反射性的松开了袁氏，想拉住沈宜晴，却是迟了一步，眼睁睁的看着沈宜晴摔往一边。 就在这要紧关头，一个身影迅速的蹿了过来，硬生生的接住了沈宜晴。然后一起摔到了地上。 香菱闷哼一声，脸色煞白。 沈宜晴怎也没料到香菱会冲过来做了肉垫，又是着急又是心痛，挣扎着爬了起来，急急的唤着：“香菱，你怎么样了？” 香菱硬是挤出一丝笑容：“奴、奴婢没事。”说着，强撑着爬了起来，脸色很是苍白。 此刻一片慌乱，沈宜晴实在无暇顾及香菱，歉然的看了香菱一眼，便立刻和齐箫一起搀扶着昏倒的袁氏到了椅子上坐下。 齐箫低低的问道：“晴儿，你能撑得住吗？”之前跪了这么久，刚才还摔了一跤，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撑得住。 沈宜晴轻叹口气：“我没事，等母亲醒了再说吧” 袁氏这么一晕倒，事情想瞒也瞒不住了。不知齐礼会有何反应，说不定齐老太太和齐老太爷也会过问。不管是不是她的错，只怕都不容易善了了…… 沈宜晴心里不停的转着各种念头，脸上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丝丝忧色。 齐箫正忙着为袁氏掐人中，一时也没时间安抚她的情绪。 紫绡拧了温热的毛巾来，敷在袁氏的额头处。 袁氏本就是怒火攻心，一时气的晕厥了过去。现在悠悠醒转，见齐箫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心里一酸，眼泪溢出了眼角。 齐箫的心里也颇不是个滋味，柔声说道：“母亲，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好，不该用那样的语气和你说话。你千万别生气了，身体要紧” 袁氏哪里舍得生齐箫的气，被他这么一哄，心里的气早消了大半。可眼角余光瞄到一旁的沈宜晴，脸顿时又拉长了：“我可不敢生气，快些领着你媳妇回去，别在这儿给我添堵了。” 齐箫无奈的叹气：“母亲，晴儿跪了半天，刚才见你晕倒了她才起来，还差点摔了一跤。你就别生她的气了……” 沈宜晴也低声下气的赔礼：“刚才都是儿媳不好，还望母亲不要见怪。” 袁氏轻哼了一声，依旧绷着脸，倒是没有再说什么了。 就这片刻功夫，府里的大夫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又是搭脉又是问诊忙活了半天，确定没什么大问题了才松了口气，开了副清心败火的药方。 齐笙和沈宜华听闻了消息，也匆匆的赶了过来。 齐笙瞄了齐箫一眼，眼神中充满询问之意。 齐箫苦笑着微微摇头，想着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也是头痛之极。对着一心爱护他的袁氏，他不忍心让她失望伤心。可这就意味着沈宜晴受更多的委屈…… 若是别的也就罢了，忍一忍就过去了。可这件事情，却触及了他和沈宜晴的底限。是坚决不可能退让一步的。到底该怎么样才能在不伤母子情分的情况下圆满的解决这件事，真是个难题啊 沈宜华上前嘘寒问暖了几句，袁氏哪有心情应对，随口说道：“我没什么要紧，倒是你的好弟妹今天可吃了苦头了，你快些带她到隔壁的客房里休息会儿。别总站在这儿，要是累坏了身子，我可担待不起。” 沈宜华一愣，向沈宜晴看了过去。袁氏虽然脾气暴躁些，可说话如此刻薄也是极少见的。今天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沈宜晴深呼吸口气，将满心的委屈都咽了下去，低低的应道：“母亲，您好好休息，儿媳先告退了。” 袁氏看都不肯看她一眼，随意的挥挥手：“好了好了，你快些退下吧” 沈宜华见情形不对劲，立刻笑着打圆场：“弟妹，我陪你去休息会儿。”说着，便上前拉了沈宜晴的手，一起退出了屋子。 刚一到了客房里，沈宜华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四妹，刚才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 沈宜晴苦笑一声，一时也不知该从何说起，长长的叹了口气，颓然的坐到了椅子上。 沈宜华略一思忖，便隐隐猜出了事情因何而起：“四妹，是不是为了通房丫鬟的事情？” 沈宜晴点点头，打起精神，把之前发生的原委一一道来。沈宜华听的目瞪口呆，像看陌生人似的上上下下打量了沈宜晴几眼：“我没听错吧你真的这么对她说的？” 沈宜晴淡淡的“嗯”了一声。 “老天，你的胆子也太大了。”沈宜华皱着眉头，显然意识到了此事的严重性：“她可是我们的婆婆，你怎么能这样顶撞她？若是给你安个不孝又善嫉的罪名，你这齐家二少奶奶的名分可是想保也保不住了。”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若是袁氏成心揪住这一点不放，沈宜晴此次可免不了要大大吃些苦头了。 沈宜晴垂着头，也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 沈宜华叹口气，软软的劝道：“你也别总和自己过不去了。多一个通房丫鬟，对你和齐箫也没什么影响。只要你稳坐二少奶奶的位置，以后生下嫡子，谁也动摇不了你的地位。” 袁氏这番作为，说到底，不过是想趁机打压沈宜晴一番罢了。天底下做婆婆的，只怕都见不得儿子成日里围着妻子转吧 婆媳之间，大概是最最矛盾最最难处的关系了。 见沈宜晴依旧一声不吭，沈宜华有些着急了：“四妹，我知道你和二弟感情好，可眼下这个光景，你不退步也不行啊你真想落个不孝的名声么？” 沈宜晴缓缓抬起头来，眼里盈满了泪珠：“自打我嫁到齐家以来，她怎么刁难为难，我都一声不吭的忍了。当日齐箫为了我离家出逃，闹出那么多的风波。她心底不痛快，我也知道的。只是，有这样做婆婆的么？我才嫁过来三个多月，就指责我没有怀上身孕，硬要我点头为齐箫挑个通房。如果我真的点了头，才是真的伤了齐箫的心。也彻底伤了我和齐箫的感情。” 事实上，这才是袁氏的真正目的吧 明知道齐箫和她感情深厚，不愿有别的女子掺杂在彼此之间。明知道齐箫性子倔强，不可能同意这样的事情。于是，袁氏就来逼着她点头。逼着她亲手挑一个漂亮丫鬟送到齐箫的身边，逼着她和齐箫的感情疏远…… 什么都可以忍，可这样的事情，让她怎么忍？ 如果这次忍了，以后此类事情源源不断怎么办？她的日子还怎么过？ 沈宜华哑然，也不知该怎么劝沈宜晴了。 都是过来人，她自然懂这样的心情。当日嫁给齐笙的时候，齐笙的身边已经很有了柳儿。如今又多了紫苑，说不定，将来还会有别的女子…....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丈夫眼里心里都是别的女人，这种悲凉落寞简直是世上最大的痛苦 沈宜晴一直隐忍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没有出声，只静静的落泪。那眼泪不断的从眼角滑落，令人看了心里酸楚不已。 沈宜华的眼眶也跟着湿润了，哽咽着搂住沈宜晴：“四妹，我知道你心里苦。可是，我们做媳妇的，谁不是这么苦过来的？你抵抗的了一时，也逃不过一世。这种事情迟早有一天会来的。与其这么僵持着惹恼了婆婆，还不如早些低头，哄的她高兴些。不然，以后的日子你还怎么过？” 沈宜晴哭了良久，眼睛都红肿了一片。良久，才用袖子擦拭了眼泪，声音都沙哑了：“不，我绝不低头” 沈宜华叹口气，还待劝说，就听沈宜晴决绝的说道：“如果我嫁的是别人，这样的事情我必然忍了。可我和齐箫两人心心相印，感情深厚。他曾亲口承诺过一生一世一双人。我相信他必然不会辜负我。” 沈宜华听着这番话，心里又是羡慕又是酸楚。 如果齐笙能这般待她，该有多好？就算袁氏天天不给她好脸色看，她也心甘情愿啊 “四妹，那你有没有想过，接下来该怎么办？” 沈宜晴脑子里一片纷乱，闻言苦笑着摇头：“我也不知道……”袁氏态度硬朗，只怕还有后续动作。她这个新过门的儿媳，哪有资本和袁氏斗下去？ 唯一所能依仗的，便是齐箫了…… “晴儿，是我，开门”正想着，齐箫的急促的声音便在门外响了起来。 沈宜晴深呼吸口气，又细细的擦了眼泪，才走过去开了门。 只是，泪痕擦的再干净，也掩不住那哭的红肿的眼睛。 齐箫只看一眼，心里便一片酸涩，顾不得还有别人在旁边，一把搂住沈宜晴：“对不起，晴儿，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对不起……” 沈宜晴的眼泪止也止不住，簌簌的落了下来。 齐箫的声音也有些哽咽了：“一切都有我在，你不用担心。别哭了……”此言一出，沈宜晴却是哭的更厉害了。 香菱和兰初都红了眼圈，心里俱是难过不已。 明明是这么恩爱相配的一对，可袁氏非要从中作梗，仗着长辈的身份横加干涉。小姐真是太苦了…… 破茧成蝶 第四百五十七章 就是爱你 沈宜华默默的出了屋子，细心的关上了门。 屋子里，便只剩下齐箫和沈宜晴两人。 齐箫紧紧的搂着沈宜晴，口中不停的喃喃低语：“晴儿，我不要别的女人，我只要你一个。你别担心，我会想办法让母亲回心转意的……” 沈宜晴慢慢冷静下来，激动的心情稍稍平复。这才发现齐箫的胸膛处湿了一大片。也不知刚才她到底哭了多久。 齐箫怜惜的为她拭去泪痕，低低的问道：“你的膝盖还痛吗？” 刚才被袁氏的昏倒弄的手忙脚乱，一时也没来得及过问。可他心里却一直惦记着，等确定袁氏没有大碍之后，便匆匆的找了过来。 沈宜晴一直心情纷乱，压根顾不上留意这些，被齐箫这么一提醒，顿时觉得膝盖处火辣辣的。眉头微蹙，口中却道：“不痛了。” 齐箫哪里肯相信，硬要亲眼看看才放心。沈宜晴拗不过他，只得坐下来。任由齐箫小心翼翼的卷起裤脚。 跪了一个时辰，膝盖早已一片红肿。在那一片白皙柔腻中，愈发显得无比刺目。 齐箫的手颤了颤，轻轻的抚过沈宜晴的膝盖，眼圈已然红了。 沈宜晴心里酸酸的，却挤出笑容来安抚齐箫：“已经不疼了，你别担心。就是看着吓人点，其实没什么的。” 齐箫也不说话，只是温柔的轻抚着那片红肿，恨不得那些伤痕立刻移到自己的身上才好。 “齐箫，母亲可好些了么？”沈宜晴轻轻的问道。 齐箫点点头：“她刚才只是一时生气，气血攻心，才昏了过去，没什么大碍了。倒是你跪了这么久，膝盖红肿成这个样子，一定要上些药膏好好休息才行。别在这儿待着了，先回去吧” 沈宜晴想了想，便点头应了。 袁氏现在正在气头上，凑过去也是自讨没趣。若是再提起那个令她头疼的事情，可就糟了还是先避一避风头好了。等袁氏气消了再来请罪也不迟。 齐箫似是看出沈宜晴在想什么，柔声说道：“晴儿，这件事你别担心了，我来解决。” 沈宜晴看着齐箫看似平静的面容，心里忽的生出一丝不安来：“你千万别胡来……”虽然袁氏处处不待见她处处刁难她，可袁氏对齐箫实在是好的没话说。若是齐箫为了她伤了母子间的情分，她怎么能安心？ 齐箫轻轻的搂住沈宜晴，缓缓的说道：“那一次离家出逃，已经伤了父亲母亲的心，连带着祖父祖母也跟着寝食难安。你放心吧，我不会再那么任性了。我会好好的和母亲沟通的。” 不管如何，他都不能再让沈宜晴吃这样的苦头了。 沈宜晴这才稍稍放了心。然后身子忽的一轻，竟是被齐箫抱了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沈宜晴七手八脚的推了推齐箫：“快些放我下来。”要是被别人瞧见了，真是太羞人了。 齐箫却不肯松手，反而抱的更紧了：“你膝盖肿了这么大一片，再走回去哪里能受得了。我抱你回去好了。” 说着，便大步走到了门边，扬声喊道：“香菱，开门” 门应声开了，香菱和兰初目瞪口呆的看着齐箫昂然的抱着沈宜晴走了出来：“少爷……”私底下再亲热都不过分，不过，这里可是袁氏的院子。光天白日就这么大喇喇的抱着沈宜晴走出去，也太夸张了吧…… 齐箫却异常的坦然，大步走了出去。 香菱和兰初对视一眼，忙也跟着走了出去。 这一路上，自然引来了许多讶然的目光。惊讶者有之，羡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更多的，却是好奇和惊叹的眼神。 谁都知道二少爷和二少奶奶感情甚笃，可如此形于外的亲昵实在是难得一见啊 沈宜晴早羞的将头埋进了齐箫的怀里。之前受的所有委屈悄然的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幸福和甜蜜。 今生有此良人相伴，受些委屈吃些苦头又算什么？ 两人的心贴的很近，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再没有一刻比现在更亲近。 齐箫对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恍若未见，只低着头温柔的说道：“晴儿，今天你就别再过来了，在屋子里好好休息。等母亲气消了，你再来见她。”也免得沈宜晴再挨白眼受冷遇。 沈宜晴低低的“嗯”了一声：“你……还是放我下来吧，母亲和父亲若是知道你抱着我回去，肯定又要数落你了。”齐礼和袁氏最见不得齐箫这副儿女情长的样子了。 齐箫满不在乎的笑了笑：“他们爱说就说几句好了，总之，我就是这么爱你。他们看不惯我也没办法。” 世上最动人的情话大概就是这句“就是这么爱你”了吧 沈宜晴咬着嘴唇，抬起头来，静静的看着齐箫。 还是那个潇洒肆意的俊朗少年，还是那个熟悉无比的齐箫。可似乎又和以前有所不同。那份属于少年的青涩和稚嫩陡然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属于男人的沉稳和气度。 他故意这么高调的抱着她一路走回去，就是在告诉袁氏他的心意啊 他可以坦然的宣示他的爱意，她再这么扭扭捏捏的岂不是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 沈宜晴的目光柔和起来，嘴角浮出一丝笑意，再也没有回避周围的目光。 齐箫自然察觉到了沈宜晴的微妙改变，心里很是快慰，小心翼翼的如同抱着世上最贵重的珠宝一般，将沈宜晴一路抱回了院子里。 王妈妈第一个迎了出来，眼里飞快的闪过一丝诧异，旋即笑道：“少爷，您怎么这个时候就回来了？还有少奶奶……”这是怎么了？ 齐箫不欲多做解释，淡淡的说道：“王妈妈，你去吩咐一声，让厨房做些吃的送到屋子里来。” 王妈妈不敢怠慢，忙应了一声。 此时，语桐也听到了动静，笑吟吟的迎了出来。待见到齐箫抱着沈宜晴亲密无比的样子后，顿时愣住了，心里五味杂陈，一时也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齐箫却看都没看语桐一眼，只看着香菱说道：“你进来伺候，其他人在门外候着。” 香菱立刻应了，跟着一起进了屋子。把一脸苍白落寞的语桐和难掩失望的兰初都关在了门外。 齐箫进了屋之后，便将沈宜晴放到了床边，然后卷起了沈宜晴的裤子。 香菱看着那片触目惊心的红肿，眼圈顿时红了。却什么也没说，一声不吭的去拧了温热的毛巾来，正待俯下身子为沈宜晴擦拭。手里的毛巾却被齐箫夺了过去：“给我吧，你去找些药膏过来。” 香菱立刻点头应了。 齐箫温柔至极的为沈宜晴擦拭一番，口中不停的絮叨着：“要是觉得疼了，就说一声。我向来笨手笨脚的……” 说了半天，也没得到回应。齐箫心里暗暗奇怪，待抬头一看，却是一愣：“晴儿，你怎么又哭了？我弄疼了你吗？” 沈宜晴吸了吸鼻子，用袖子擦去眼泪：“不疼，一点都不疼。”有他这么心疼她，她幸福的都不知道今夕何夕了，那一点点的刺痛真的不算什么。 香菱拿着药膏走了过来，咳了一声打断两人温情脉脉的对视：“少爷，请容奴婢先给少奶奶上药。”想浓情蜜意，也得等会儿再说吧 齐箫这次倒是没有争抢，任由香菱为沈宜晴上药。 香菱迅速的挑起一些白色的药膏，均匀的涂抹在红肿处，动作极为熟稔轻柔。 那微凉的药膏一接触皮肤，顿时有些痒痒的，却又说不出的舒适。沈宜晴轻声说道：“香菱，你的胳膊今天也跌伤了，快去涂一些药膏。” 香菱一惊，不假思索的摇头：“奴婢皮粗肉厚，跌一跤也不算什么。倒是少奶奶身子娇弱，要好好休养几天才是，若是留下瘀痕，可就不好了。” 沈宜晴心里酸酸的，温柔的看着香菱说道：“好香菱，以后可千万别做今天这样的傻事了。”在她要跌倒的那一刻，齐箫来不及拉住她，若不是香菱冲过来做了肉垫，她的身上定要多几道瘀伤了。 香菱笑了笑，点头应了。可心里清楚的知道，下次若发生同样的事情，她依旧会不假思索的做出同样的选择。 齐箫定定的看着香菱，忽的说道：“香菱，谢谢你”虽然这么想很不厚道，可是见到有人这么奋不顾身的护着沈宜晴，他的心里却是高兴的。 香菱的眼里浮起了蒙蒙的水气，声音也哽咽了：“少爷，少奶奶，你们这么说，真是折煞奴婢了。这些都是奴婢的本分，只要少奶奶安然无恙，让奴婢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这一番话无比的真挚，显然是发自肺腑。更令人动容不已。 沈宜晴的眼眶湿润了，紧紧的拉着香菱的手，却是什么也没说。在这一刻，若是说打赏什么的，简直就是侮辱了香菱 齐箫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开玩笑道：“香菱，我把这份功劳记到小柱子身上好了。” 熟料，刚一提齐铁柱，香菱的笑容顿时没了。 ------------- 书名：凤倾 作者：子夜妃子 简介：这天下，是他的，也是她的。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三千里河山，一路锦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数十载繁华，袖手天下。 第四百五十八章 各怀心思 　　沈宜晴察觉出不对劲来，关切的问道︰“香菱，你这怎么了？和小柱子吵架了？” 　　香菱挤出一丝笑容︰“没有的事，您就别跟着操心了。” 　　沈宜晴蹙起了眉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这么遮遮掩掩的做什么。你若不说，我现在就喊小柱子进来问话了。”说着，便作势欲喊。 　　香菱只得不情愿的应道︰“其实……也没什么。兰初之前曾去过书房，他却没有及时进去通报。”结果使得沈宜晴多跪了许久。 　　一想到这些，香菱的俏脸便绷的紧紧的。 　　沈宜晴哑然失笑︰“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原来只这点小事啊好了，你也别生他的气了。夫妻两个和和美美的多好，为这点小事伤和气太不值得了。” 　　香菱抿着嘴唇︰“这可不小事。在奴婢看来，少奶奶的事情最最要紧的。可他倒好，不过举手之劳，却连进去通报一声都不肯……”哼，越想便越生气。 　　说到这个，齐箫也皱起了眉头，沉声说道︰“这次确实小柱子不对。”要小柱子早些禀报，沈宜晴也不用吃这么多苦了。 　　香菱立刻点头赞成︰“少爷说的对，一定得好好教训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不可” 　　沈宜晴听的哭笑不得，白了香菱一眼，嗔怪道︰“越说越不像话了。亏你还人家媳妇，哪有这么对自己丈夫的。”竟然巴不得小柱子挨罚 　　香菱不敢辩驳，可看神情，分明还在生小柱子的气。 　　沈宜晴叹口气，放软了语气︰“孟夫子生性严谨，最不喜上课时有人打扰。小柱子这么做，也为了自己的主子好。他何错之有？香菱，你且想想看，今日若换成了你，你又会怎么做？” 　　香菱张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齐箫却接道︰“什么叫为了我好。要真心为了我好，就该立刻进去通报一声才对。什么事情能比得上你更重要？” 　　沈宜晴俏脸飞红，似嗔非嗔的瞄了齐箫一眼，心里却无比的欢喜。 　　齐箫被那一眼的风情勾去了魂，忍不住凑了过去。 　　香菱立刻低头退了出去。轻手轻脚的关上了门。 　　兰初早已等候多时，连忙凑了过去问道︰“少奶奶怎么样了？”语桐也跟着凑了过来探听。 　　香菱瞄了语桐一眼，才淡淡的应道︰“现在好多了。” 　　兰初重重的叹口气，皱着眉头说道︰“太太今日发了这么大脾气，也不知今后怎么收场呢” 　　语桐不失时机的追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 　　香菱和兰初不约而同的看向语桐，那目光看的语桐心里直发毛，忽的有了隐隐约约的预感。该不因为…… 4]IKh,jT 　　“语桐，”香菱忽然微微一笑，上下打量语桐两眼，亲切的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VRB~7\A5<) 　　语桐老实的应道︰“再过两个月，我就满十八了。”正一个女子最美的韶华之龄。语桐又生的秀气，和兰初站在一起，倒春兰秋菊各擅胜场。 　　香菱“哦”了一声，却又不说话了。 　　语桐的好奇心被吊的高高的，忍不住追问道︰“香菱姐，好端端的，你怎么忽然问起我的年龄来了？”语气里夹着一丝淡不可察的欣喜。 　　香菱何等聪慧，立刻察觉出来，暗暗冷笑一声，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的柔和了︰“今天太太对少奶奶说了，想让少奶奶在你和兰初两人中挑一个。” 　　挑一个？ 　　语桐立刻会意过来，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口中却道︰“我这点蒲柳之姿，哪里能入得少爷的眼。兰初生的标致，性子又温柔，比我强多了。” 　　果然，兰初她最大的竞争对手…… 　　兰初不动声色的瞄了语桐一眼，笑吟吟的说道︰“我可没这份心思。少奶奶对少爷一往情深，少爷更一心一意，我若夹在中间，岂不大大的煞风景了么？” 　　语桐一愣，看了过来，像探究兰初到底说的真假。 　　兰初却很镇定的说了下去︰“太太为了这事发了火，少奶奶心里一定很不个滋味。我待会儿就进去求少奶奶，请她为我做主挑门亲事。” 　　很久以前，兰初便有了这样的想法。现在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也该向主子表明心迹才。 　　香菱听了这话，心里一动︰“兰初，你真的这么想的么？”她之前还隐隐的担心，若兰初也生出了攀高枝的心思，那可太伤沈宜晴的心了。 　　兰初笑了笑︰“香菱姐，你能做的事情，我也一定努力做到。” 　　香菱当日愿意点头嫁给齐铁柱，存的便将来继续伺候的心思。如今，果然成了的一大助力。她也愿像香菱这般，嫁给齐府的下人，以后能继续待在身边。 &EbD.>Ci 　　香菱总算放了心，冲兰初笑了一笑，打趣道︰“你不已经看中了谁？若不好意思直接跟主子说，就悄悄跟我说一声，我替你去探探口风。” 　　兰初立刻红了脸，啐了香菱一口。 　　语桐却一直低着头，默默的听兰初和香菱说话，并未吱声。她一心恋慕着齐箫，如今既然有这样的好机会，她当然不愿错过。 　　兰初不愿意更好，这样她的机会就更大了…… 　　香菱不动声色的瞄了语桐一眼，似自言自语的说道︰“做人最要紧清楚自己的分量，若痴心妄想贪图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只怕到头来落的一场空啊” *d,n2a#n5 　　语桐的脸色刷的白了，却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兰初和香菱素有默契，故意叹气附和道︰“香菱姐说的有道理，总之我没这份念头的。对了，语桐，你呢？” 　　语桐忽然被点名，反射性的应道：“我、我自然也没这个心思。”言不由衷实在太过明显了。 　　兰初只当做什么也没听出来，欢喜的拍手道：“这可太好了。既然我们两个都没这个心思，索性一起对少奶奶表明心迹，也免得少奶奶整日为这个忧心。” ?#y<^oNM 　　什么？表明心迹？ 　　语桐哑口无言，愣在当场。 　　香菱立刻笑着附和：“对对对，这个主意极好，就这么说定了。”两人一搭一唱，硬将语桐给绕了进去。 　　语桐悔之不及，有苦说不出，索性找了个借口溜了出去：“我手里还有些活儿没做，你们先聊着，我去忙了。”简直落荒而逃，唯恐香菱和兰初喊住她不放似的。 }7v2GfEkM 　　香菱和兰初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待笑了片刻，又齐齐叹了口气。 　　语桐摆明了没死心，真个麻烦！ 　　香菱凝视着兰初的俏脸，柔声问道：“兰初，我们相处多年的好姐妹。这儿也没别人，你给我句实话。你刚才说的可真心话么？” 　　兰初收敛了笑容，认真的答道：“香菱姐，我像在骗你么？” 　　香菱定定的看着兰初，兰初镇静的回视。半晌，香菱才笑着搂住兰初：“好兰初，我不该疑心你，对不起。” 　　兰初开起了玩笑：“不要紧的，我问心无愧，不怕你疑心。”两人对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香菱想了想，压低了声音说道：“不过，语桐那边确实个麻烦。得提醒注意些才成。” 　　兰初也跟着点头：“啊，我一早就发现她看少爷的目光不对劲了。”  　　香菱哑然失笑：“这也不能全怪她。少爷长的俊俏，性子又随和，她在少爷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心生爱慕也在情理之中。” 　　要齐箫肯点头，去年春天语桐就如愿以偿了呢！ 　　兰初撇了撇嘴：“我就看不惯她那副含情脉脉的样子。明知道少爷一心喜欢我们，还总痴心妄想。” 　　两人正低声说着话，就见王妈妈笑吟吟的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个丫鬟，手里捧了个大大的盘子。上面摆了热腾腾的饭菜。 　　香菱连忙笑着提醒道：“王妈妈，少爷和少奶奶在房里正说话呢！”此刻还别进去打扰比较好。 　　王妈妈立刻听懂了她的暗示，笑道：“那就等会儿再送进去好了。”说着，意味深长的瞄了香菱一眼，试探着问道：“今天到底出什么事了？怎的少爷抱着少奶奶回来了？” EayZ*e ] 　　香菱略一犹豫，便决定直言相告。这么大的动静，很快就会在齐府传开来，就算她不说，王妈妈自然也能从别人的口中得知。 　　“……事情就这样。”香菱简略的说了一通：“少奶奶跪的久了，膝盖都肿了，没办法走路。少爷便抱了她回来。” 　　王妈妈早已听的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张大了嘴巴。 　　这位温柔和气的少奶奶，平日里说话不多，总笑眯眯的，看着便个好脾气的。真没想到竟然敢和袁氏正面较劲，实在令人太太太震惊了！ 　　饶王妈妈个圆滑世故沉稳的管事婆子，一时也不知该做何反应了。 　　就在此时，门咿呀一声开了。齐箫扬声喊道：“王妈妈，饭菜好了吧，快些端进来吧！” 　　王妈妈不敢怠慢，立刻应了，捧了饭菜进了屋子。 　　香菱和兰初也立刻跟了进去。 　　新书最后一次冲榜了，弱弱的求推荐票票。点击下面的直通车，到十全食美，然后投票吧~（＠^_^＠）~ 破茧成蝶 第四百五十九章 表明心迹 待饭菜摆好之后，齐箫很自然的吩咐道：‘好了，这儿不用你们伺候了。你们先出去吧！” 香菱和兰初都无异议，很自然的退了出去。王妈妈却踌躇了片刻，然后陪笑道：“少爷，您是不是该去太太那儿看看？” 袁氏正在气头上，齐箫却在屋子里陪着沈宜晴。只怕会惹得袁氏更加恼火呢！ 齐箫浓眉一挑，淡淡的看了王妈妈一眼：“我该怎么做，还用你来指点吗？”别以为他看不出王妈妈那点小心思。不就是怕袁氏迁怒吗？ 齐箫一向随和，极少摆出主子的架子。这么一板着脸孔，倒是把王妈妈吓了一跳，唯唯诺诺的应了，再也不敢吭声，乖乖的退出了屋子。 门关好之后，齐箫才又露出了笑容，柔声说道：“刚才折腾了好半天，你肯定饿了吧！来吃些东西。”边说边殷勤的为沈宜晴夹菜。 自打成亲以来，这是沈宜晴第一次和齐箫单独在一起吃饭。 不需要站着伺候公婆，不要要看人脸色，吃到口中的是热腾腾的饭菜，再有齐箫宠溺温柔的目光相伴。沈宜晴只觉得浑身都轻飘飙的惬意。 齐箫笑眯眯的看着沈宜晴吃饭，时不时的夹一口送到沈宜晴唇边，口中还说道：们两个在一起吃饭真好。” 沈宜晴嫣然一笑，这里没了外人，说话也无需遮遮掩掩装模作样：“是啊，只可惜是偶尔一次。”若是能天天这样，该有多好！ 齐箫深深的凝视着沈宜晴的俏脸，温柔的允诺：“晴儿，我向你保证，以后我天天都这么陪着你。” 沈宜晴想起了袁氏，然后又想起了今天的闹剧，笑容微微苦涩起来：“齐箫，都是我没用。不管怎么努力，婆婆就是不喜欢我。让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齐箫心里一疼：“晴儿，该怪我才对。我天天过的逍遥自在，却累的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当他亲眼看到她狐｀独落寞的跪在那儿时，心疼的快要纠结起来了 沈宜晴眼眶有些湿润，声音有些颤抖：“齐箫，我是不是太贪心了。我根本不想与任何人分享你．．“． 齐箫却笑的满足畅快，轻叹一声，揽住沈宜晴的肩膀，低低的说道：‘好晴儿，我真喜欢你的贪心。” 别的男子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他丝毫不觉得羡慕。因为他已经拥有了世上最好的女子，别的女子再也不了他的眼！ 沈宜晴柔顺的依偎在齐箫的肩膀上，心里软软的暖暖的。 齐箫扭头轻吻沈宜晴的脸颊，温柔的低语：“别担心，母亲只是故意和你较劲而已。不会真的硬塞个丫鬟给我的。等到了晚上，我就去和她好好的说一说。你待在屋子里好好的睡一觉，哪儿也不去，什么也不用管。等我的好消息！” 沈宜晴轻轻的“嗯”了一声。 如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袁氏已经撕破了脸皮，再无软化的可能。也只有齐箫出马才有解决这个问题的可能了！ 自打嫁到齐府之后，她几乎没有过清闲的时候。今天又闹腾了这么一出，早已精疲力竭。待齐箫走后，她就沉沉的睡着了。 待一觉醒来，竟然已是傍晚时分了。 香菱和兰初一直在外面候着，刚一听闻屋子里细微的动静，立刻推门走了进来。一起进来的，还有满脸忧色的许妈妈。 许妈妈看着一脸平静的沈宜晴，欲言又止。 齐府就这么大，早上闹了这么大的动静，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就传的人尽皆知。许妈妈更从香菱的口中知道了详情，也难怪忧心忡忡了。 沈宜晴瞄了许妈妈一眼，浅笑道：“许妈妈，你不用为我担心。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许妈妈重重的叹口气：“小姐，太太这次动了怒气，只怕不会善罢甘休。”袁氏本就对沈宜晴心存偏见，如今再捉住了这个把柄，不使劲的折腾一番才是怪事。 屋子里没有外人，沈宜晴便也坦白的说道：“我也没什么好法子，不过，齐箫说今天下午散了学之后就会去找母亲说一说。此刻，怕是已经到了母亲那里了。” 对付袁氏的最佳人选，莫过于齐箫了。 许妈妈这才稍稍放了心，脸上有了一丝笑意：“有少爷出马再好不过了。”只 要齐箫不肯，料想袁氏也不能硬塞个通房丫鬟过来吧！ 沈宜晴轻叹道：“但愿此事早些平息。”整日里应付这些，真是让人头痛。 许妈妈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的笑了：“要想堵住太太的嘴，倒有个好法子。” 兰初好奇的接口：“有什么好法子？” 沈宜晴俏脸微红，自然已猜到了许妈妈接下来要说的话。果然，就听许妈妈乐呵呵的说道：“只要小姐早日怀上身孕，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少爷，太太一高兴，自然不会再找茬了。” 兰初和香菱一起掩嘴笑了起来。 沈宜晴脸颊一片嫣红，哪里还能摆得出主子的架子来。略有些羞窘的说道：“这种事情，哪里是说有就有的．．“．她也很想快点怀孕的好吧！ 香菱扑哧一笑，打趣道：“小姐莫要着急，少爷日日痴缠着小姐，肯定会很快就怀上的。说不定，现在肚子里就有了呢！” 沈宜晴羞臊的红了脸，忍不住反击了一句：“你可别只顾着说我，你嫁给齐铁柱也有一年多了，怎么到现在也没个好消息？” 一提到齐铁柱，香菱便哼了一声绷起了俏脸，显然是余怒未消。 沈宜晴收敛了笑容，柔声说道：“香菱，你对我一片忠心，凡事都为我着想，我很感动也很安慰。只是，小柱子也有他的立场和苦衷，你就别再和他怄气了。” 香菱低低的“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到底听进了多少。 沈宜晴还待再说几句，就见兰初直直的走了过来，忽的扑通一声跪下了。 沈宜晴一愣，旋即蹙起了眉头：“这儿也没外人，快些起来！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 兰初咬着嘴唇，轻声说道：“小姐，奴婢有事相求，还望小姐恩准！” 沈宜晴心里一动，轻轻的点了点头：“但说无妨！”心里却隐隐的有了预感，兰初要说的事情，一定和今天早上发生的那一幕有关．．． 兰初一鼓作气的把盘算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妊婢今年也不小了，还请小姐为奴婢做主许配一门亲事。”也免得袁氏把主意打到她的头上来，惹得小姐心里不自在。更是为了借此举动表明心迹。 沈宜晴默然了片刻，长长的叹了口气：“兰初，你不必如此急着出嫁。我绝不会疑心你的。”以她的聪慧，焉能猜不出兰初此举的用意？ 兰初听到如此窝心的话，眼圈陡然红了，哽咽着说道：“小姐如此信任奴婢，奴婢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只是，奴婢刚才的话是出自真心，还请小姐成全！”说罢，深深的磕了头，一跪不起。大有沈宜晴不答应绝不起身的架势。 沈宜晴苦笑一声：‘好好好，我答应你，你先起来再说。”说起来，兰初确实也不小了。该考虑她的终身大事了。 兰初总算松了口气，又磕了头谢了恩才起身。 许妈妈在一旁看了良久，此刻笑道：“兰初，小姐待你们一向是极好的。你若是心里有属意的人选了，不妨直言相告。小姐也能为你筹谋一番！” 兰初不知想到了什么，俏脸一红，忸怩的不肯吱声。 一看兰初这架势，沈宜晴顿时来了兴致：“许妈妈说的是，你可有中意的人了？” 兰初支支吾吾半天，脸红的像火烧似的，却怎么也说不出心里中意的那个人的名字。 沈宜晴哑然失笑，和香菱交换了个眼色。香菱立刻笑盈盈的拉了兰初到屏风后面耳语。兰初总算按捺住那份羞怯，凑在香菱的耳边说了个名字。 香菱愣了一愣，显然颇为意外：“兰初，你真的中意他么？” 兰初红着脸点头。 香菱想了想，便笑了起来：“你的眼光倒是不错。” 沈宜晴等了半晌，才见香菱笑盈盈的走了进来，福了一福说道：“小姐，是太太院子里的秦妈妈的儿子，叫做齐福。如今在老爷身边当差。” 沈宜晴一愣，眉头蹙了起来：“可这个齐福，已经快三十了吧！”这个齐福她自然见过不少次。 人倒是不错，精明能干，又是齐礼器重的管事。只是之前曾娶过一个，后来难产死了。齐福便一直打着光棍没有再娶。 兰初生的俏丽，又是沈宜晴身边得用的大丫鬟。许配给这么一个鳏 夫，实在不算好姻缘。 兰初红着脸走上前来，低低的说道：“还请小姐为奴婢做主。” 沈宜晴沉吟片刻，才认真的问道：“兰初，你说句真心话。是真的看中了他么？”还是想为她拉拢助力？ 秦妈妈是袁氏身边得力的管事婆子，齐福则是齐礼器重的管事。兰初谁也不挑，偏偏挑中了这么一个人。也难怪沈宜晴会多想了。 破茧成蝶 第四百六十章 一记耳光 许妈妈和香菱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不约而同的一起看了过来。 兰初脸上的热度稍稍褪了下来，平静的应道：“小姐，奴婢自然是真的中意他。不然也不会厚颜相求。这是奴婢的终身大事，奴婢怎么可能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 沈宜晴还是觉得不太妥当：“可是他比你大了近十岁，又曾娶过妻……”以兰初的相貌才情，完全可以挑一个更好的。 兰初咬咬嘴唇，鼓起勇气说道：“小姐，奴婢不介意这些。男子年纪大些，懂得心疼人。再说了，他虽然娶过一个，可又没留下孩子。” 沈宜晴哑然失笑，忍不住打趣道：“你倒是想的挺周全。对了，兰初，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看中齐福的？”平日里根本没什么接触的机会吧 说到这个，兰初顿时羞红了脸，嘴巴闭的紧紧的，一个字都不肯多说了。 许妈妈笑道：“既是兰初自己有这份心思，小姐就帮着筹谋筹谋吧” 沈宜晴先是笑着点头，接着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叹了口气：“母亲正在气头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肯见我呢”这样的事情，当然要袁氏点头才行。 香菱想了想，笑着建议道：“这倒也不是难事，先找人给秦妈妈透个口风。若是她有这个意思，自然会找太太求情的。” 沈宜晴点点头，沉吟了片刻问道：“我们院子里，谁和秦妈妈熟悉一些？” 许妈妈不假思索的应道：“当然是王妈妈。”王妈妈是袁氏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和秦妈妈极为熟悉。有她在中间牵线搭桥最合适不过了。 沈宜晴笑道：“好，等明天有空找王妈妈过来说一声，好成全了兰初的一片心意。” 兰初又是欢喜又是羞涩，俏脸红红的，眼眸却异常的明亮动人。 沈宜晴见兰初这般模样，心里悄然松了口气。 说句实话，她之前也曾隐隐担心过。齐箫生的俊朗，性子又随和，有丫鬟爱慕他并不奇怪。语桐倒也罢了，以后总能想出法子来对付了她。可兰初在她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若是也生出了这份心思来，她又该怎么办才好？ 不管怎么样，她是万万使不出像萧婉君那般狠辣的手段来对付自己的身边人的。 如今，兰初坦言有了意中人，这一切问题便迎刃而解。沈宜晴也觉得很是快慰。心里暗暗想着，无论如何也促成此事不可。 以兰初的相貌人品，配齐福是绰绰有余，料想对方也不可能拒绝的吧 香菱咳嗽一声，低低的说道：“小姐，语桐那边，您是不是也该及早做些打算？”语桐的那点子小心思，根本瞒不过明眼人。还是防备着一些比较好。 沈宜晴淡淡的一笑：“等过了这一阵子再说吧”至少，得等袁氏那边气消了消停了再腾出手来来“解决”语桐吧 许妈妈插嘴道：“何止是语桐，依老奴看，太太身边的紫绡也是个不安分的主儿。小姐你可得多防着点。” 齐箫虽然没有成心招蜂引蝶，可周围爱慕的目光实在是不少啊 沈宜晴叹口气：“我能怎么防？紫绡是母亲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每次去母亲那边，总会碰面的。”想防也防不了啊 香菱笑道：“少爷简直就是个香饽饽，好在心里只有我们小姐一个。别的女子想也是想不到的了。” 沈宜晴抿唇一笑，眼里流露过一丝温柔。 许妈**眼里闪过一丝犹豫，半晌才轻声说道：“小姐，老奴斗胆说一句，还望你不要生气。男子三妻四妾实属平常，有几个通房丫鬟也不算什么。实在犯不上为这样的小事和太太闹的如此僵硬……” “许妈妈，”沈宜晴温柔的接过话头：“若是别的事情，我自然会忍。不过，唯有这件事情，我绝不会退让半步。你不用再劝我了” 许妈妈讪讪的住了嘴。 香菱见许妈妈有些尴尬，忙笑着打圆场：“许妈妈，你就别担心了。少爷散了学就去了太太那里，到现在还未曾回来，肯定在和太太沟通这个问题。” 这等事情，自然是齐箫出面劝说最好。也免得沈宜晴再落个顶撞长辈的名声。 许妈**脸色顿时好看了不少，连连笑道：“这就好，这就好。” 沈宜晴微微一笑，不自觉的向窗外看去。 此时天已黑了，齐箫会在和袁氏说些什么？如果顺利的话，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了吧 只是左等右等，齐箫一直没有回来。 沈宜晴到院门口张望了几次，依然不见齐箫的身影。心里暗暗焦急起来。以齐箫的倔强脾气，该不会和齐礼袁氏争执起来吧 她越想越是不安，越想越是担忧。 香菱端了晚饭进来，沈宜晴哪里有胃口，随口吩咐道：“放一边吧”都这么晚了，齐箫怎的还没回来？ 香菱自然清楚沈宜晴的心事，安抚道：“小姐，少爷很快就会回来了。你先吃些东西，别饿坏了身子。” 在香菱面前，沈宜晴也没了遮掩的心思，苦笑道：“香菱，今天发生的一切你也都看在眼底了。母亲发了这么大的火，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消气？我倒不担心别的，就怕齐箫按捺不住性子，和父亲母亲吵起来。” 香菱对齐箫的性子脾气也清楚的很，闻言轻叹口气：“要不，奴婢现在就去太太那边探听些消息回来。”也免得沈宜晴坐立难安的折腾自己。 沈宜晴显然心动了，想了想说道：“你去不太合适，还是让小柱子去吧”香菱在齐府也只待了一年多，和袁氏院子里的人也不见得特别熟悉。想打探动静，还是小柱子更适合些。 香菱立刻应了，抬脚出了屋子。冲着怏怏不乐耷拉着脑袋的齐铁柱喊了声：“你过来” 齐铁柱又惊又喜的跑了过来，说话都不大利索了：“香、香菱，你是在叫我吗？” 看着齐铁柱那副傻乎乎又可怜兮兮的样子，香菱的心陡然软了下来，却还是故意绷着脸：“不叫你还能叫谁？” 齐铁柱最怕香菱不理他，见她肯和自己说话了，高兴的不得了，陪笑道：“好香菱，你别生气了。今天的事情，我真不是成心的……” 香菱瞪了过来：“好了好了，谁想听你说这些。你附耳过来，有事吩咐你去做。” 齐铁柱立刻乖乖的点头，待听清楚香菱的话之后，立刻低声应了。 “你机灵些，别冲撞了主子。”香菱忍不住叮嘱了一句，虽然语气凶了点，可那一丝关切却显露无遗。 齐铁柱咧嘴一笑，心里美滋滋的跑了。 一路小跑到了袁氏的院子外面，齐铁柱小心翼翼的敲了院门。 那守门的丫鬟和齐铁柱也是熟悉的，二话不说便放了齐铁柱进去。低声的提醒道：“少爷正在书房里被老爷训话呢” 齐铁柱点点头，轻手轻脚的凑了过去，不敢靠的太近，就在窗子下面蹲着。书房里的说话声隐隐约约的飘了出来。 “……齐箫啊齐箫，你媳妇可真是好样的竟然顶撞长辈，把你母亲气的晕了过去。这样的儿媳，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齐礼的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怒气：“还有你，现在一心护着你媳妇，眼里还有你母亲吗？” 齐箫辩解道：“父亲，你别生气。晴儿不是成心想顶撞母亲，我也不想惹母亲生气。只不过，我和晴儿心心相印，感情和睦，非常恩爱。我实在不想要什么通房丫鬟……” “好了，我不想听你说这些。”齐礼铁青着脸：“我只问你，你到底还是不是我齐礼的儿子？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孝道？到底是你的媳妇重要，还是你的父母重要？” 齐箫心里暗道不妙，咬牙点头：“父亲母亲的养育之恩，我没有一刻忘怀。只是，晴儿是我的妻子，也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受委屈。还请父亲谅解......” 齐礼听的火冒三丈，不假思索的扬起了手，“啪”的扇了齐箫一个耳光。 那火辣辣的刺痛在脸上迅速的漫延开来，然后，浮起了五道浅浅的指印。 齐箫被这一耳光打蒙了，愣愣的看着齐礼。 自从穿越之后，他一直备受家人的呵护和关爱。还从未挨过耳光…… 齐礼显然也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看着齐箫脸上红红在指印，眼中迅速的闪过一丝悔意。却又碍于男人的尊严和面子，一时开不了口安抚或是道歉。 两人就这么僵住了。 书房里的气氛异常的尴尬凝滞，空气也被凝住了一般。 半晌，齐箫才垂下了头，声音有些干涩：“父亲，都是孩儿的错，你打的对” 齐礼抿紧了嘴唇，淡不可察的哼了一声，别过了脸去。也不知是在生气，还是在懊恼刚才的冲动。 就在此时，袁氏在外面听到了异常的动静，推门走了进来。待看到齐箫脸上红红的五指印之后，脸色立刻为之一变。 破茧成蝶 第四百六十一章 男儿有泪 “箫儿，”袁氏颤巍巍的伸出手，轻轻的抚着齐箫的左脸：“你的脸……” 那个耳光打的不知有多重，半张脸都浮出了指印。 袁氏素来溺爱齐箫，连骂一句都舍不得。更遑论动手了。乍然看到齐箫挨了打，一颗心顿时被揪痛了。 齐箫深呼吸一口气，挤出一丝笑容：“都是我的错，才惹的母亲伤心父亲生气。这个耳光，父亲打的好。” 被他这么一说，袁氏的眼泪顿时涌了出来。 齐礼有些懊恼的叹气：“好好的，你怎么又哭上了。”他是在为她撑腰出气好不好她以为他就不心疼儿子吗？ 袁氏边哭边道：“箫儿有什么不是，你只管说就是了。为什么要动手？”还打的这么重…… 齐礼面子有些拉不下来，板着脸说道：“做错了事，就该挨打。他就是被娇惯的过了头，才养成了现在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脾气。现在竟然连你的话都敢顶撞了，将来还有什么不敢的？” 越说越是生气，齐礼的脸又绷的紧紧的：“以前也就罢了，顾念着他还小，什么都由着他的性子。可现在他已经成了亲，已经是大人了。若是再放任他的脾气，将来怎么得了？” 袁氏也不辩驳，只一个劲儿的抹眼泪。 齐箫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齐礼又数落了齐箫几句：“……你这几天给我好好反省，若是再有这种忤逆不孝的行为，我立刻就逐你出门。我们齐家的儿郎多的是，别以为就少不了你一个。哼” 这说的当然是气话了。齐家庶出一脉的儿郎确实不少，可正经的嫡出，就只有齐箫一个。齐老太爷齐老太太都把齐箫看成命根子一般。说什么逐出家门，显然是齐礼用来吓唬齐箫的了。 齐箫对这些心知肚明，却不说破更不顶嘴，就这么低低的应了一声。 袁氏听到这样的话，却是哭的更起劲了：“老爷，你要打要骂就冲着我来，箫儿还小，哪里经得起……” 齐礼听的心浮气躁，忍不住瞪了袁氏一眼：“说他不好的是你，现在护着他不让我教训的也是你。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袁氏抽抽搭搭的哭着，一脸的委屈：“妾身只是随口说了几句，哪里想到老爷脾气如此暴躁，竟然就这么动了手。” 齐礼听的一肚子窝火，挥挥手说道：“好了好了，这事我可不管了，随你怎么折腾好了。”说着，便怒气冲冲的出了书房。显然是到温柔善解人意的小妾那儿寻求抚慰去了。 袁氏的哭声在齐礼走了之后便停了，用帕子擦了眼泪，已然镇定了下来。 齐箫这才明白过来，感情袁氏刚才是故意把齐礼给气跑了，以免他受更多的责罚。 齐箫又是感动，又是唏嘘。要是袁氏对沈宜晴有对他的一半好，也不至于闹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袁氏自然不知道齐箫脑子里转的念头，心疼的打量齐箫脸上的五指印：“你父亲下手也没个轻重，这指印都出来了。你跟我过来，我那儿有上好的药膏，给你抹上一点，明天就能消肿了。” 齐箫很是温驯的应了，跟着袁氏到了内室里。 袁氏先用热毛巾为齐箫敷了脸，接着又找来药膏为他涂抹了一层。在这过程中，齐箫一直很安静。 待袁氏忙完了，齐箫才缓缓的说道：“母亲，对不起，孩儿今天惹您伤心了。” 袁氏眼圈一红，心底的委屈尽数冒了上来，别过了脸去。 然后，只听到扑通一声，齐箫竟是忽然跪到了她的面前。 袁氏被吓了一跳，急急地说道：“有什么话你好好说就是了，跪着做什么。快些起来” 齐箫却动也不动，眼里满是哀求：“母亲，我挨打，你会觉得心疼。我下跪，你更是舍不得。可我对晴儿，也是同样的心情啊她受一点点委屈，到了我心里，都是加倍的疼。她跪了那么久，膝盖都红肿了一大片，我恨不得那个跪着的人是我自己……”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此刻，齐箫的眼圈竟然红了。泪花在眼眶里直打转。 没人知道那一刻他是多么的自责懊恼，恨自己没用，没有护着自己心爱的人。反而让她受尽了委屈。偏偏让她受委屈的，却是全心全意爱他的母亲...... 袁氏的手颤了颤，愣愣的看着齐箫。 齐箫从小就是个倔强任性的脾气，只有欺负别人的份儿，从来不曾受过半点委屈。自打九岁那年落水捡了条小命回来之后，她愈发的疼爱他。总隐隐的觉得母子相伴的缘分，是老天恩赐的一般。 而齐箫看似大大咧咧，其实很贴心很孝顺。比小时候不知强了多少，她欣喜之余，更是倍感安慰。 不管遇到了什么事情，齐箫都是笑嘻嘻的。哪怕是为了亲事和他们大吵了一架，也不曾服过输。离家出逃又回来之后，被齐礼罚了在书房里整整抄了一个月的书，也不曾气馁过。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齐箫落泪…… 一滴泪，缓缓的从齐箫眼角滑落。然后，第二滴、第三滴……他没有说话，就这么默默的落了眼泪。 女子落泪惹人怜惜，男儿的泪，却令人心痛。 袁氏心里的余怒和火气，被齐箫的眼泪尽数的浇熄了。颤抖着伸出手，为齐箫拭去眼泪：“箫儿，别哭……别哭，你这么一哭，我心里好难受……” 说着，眼泪已经簌簌的落了下来。 这一次，却不同于刚才在齐礼面前的虚张声势，眼泪直直的溢了出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悄然碎了。 或许，在这一刻，袁氏才终于体会到了齐箫对沈宜晴的感情。也终于愿意承认，在沈宜晴过门的那一刻，齐箫就再也不全是她一个人的了。 对齐箫来说，最最重要的那个人，已经不是她这个母亲，而是沈宜晴了…… 齐箫看着袁氏哭的伤心，心里也难过极了，低低的说道：“母亲，你对我这么好，我心里一直都知道。我真的不愿惹你伤心难过。可是，晴儿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很重要。她不开心，我也不可能过的开心。母亲，你就当是为了我，对晴儿宽容一些好吗？她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只要你真心的接纳她，她会好好的孝顺你的。” 袁氏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落泪。 齐箫的鼻子也酸酸的，好不容易才将到了眼角边的泪水咽了回去。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打铁要趁热，今晚无论如何也要说通袁氏才行…… “母亲，以后不管什么事情我都依着你。只有这一件，你就顺着我的心意好不好？”齐箫软言相求：“你就别生晴儿的气了，她真的不是有意顶撞你的……” 袁氏哭声顿了一顿，抬起头来：“箫儿，若我就是不喜欢沈宜晴，你会怎么办？是不是会像上次一样离家出逃？” 齐箫默然了片刻，良久，才低低的应道：“母亲，这样的选择很残忍。请你别逼着我舍弃任何人。我爱晴儿，很爱很爱。我想给她最好的生活，不愿她受一点委屈。可我也爱你，爱父亲，爱祖父祖母，爱大哥，爱齐家上上下下所有人。我很贪心，想顾全孝道，更想守护自己心爱的女人。请母亲成全我的贪心” 说着，深深的跪了下去。 袁氏深呼吸几口气，看着跪在眼前的那个少年。明明无比的熟悉，可又有些异样的陌生。 齐箫说的很含蓄很委婉，可她还是听懂了。 如果她再逼着沈宜晴，只怕就要永远失去这个儿子了…… 袁氏的心忽的沉了下去，冰冰凉凉的，没有一丝温度。她咬咬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现在就走，让我一个人安静安静。” 齐箫抬起头来，眼眸里满是恳求：“母亲，我和晴儿会好好的孝顺你的，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就这一件事，请您原谅我的任性。我喜欢一个人，必定是全心全意。别的女子根本入不了眼……” “别说了”袁氏低吼一声，眼里满是怒火：“出去现在就出去” 齐箫无奈的起身，缓缓的走出了屋子。临走前忍不住看了袁氏一眼。 袁氏面无表情，僵硬的坐在那儿，像是一尊雕像。 齐箫的心里五味杂陈，心里有些莫名的酸涩。想再说什么，却又觉得什么语言在此刻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之前已经表明了态度，已经刺伤了袁氏的慈母心了。此刻说的再动听，只会显得他虚伪罢了。 齐箫终于叹口气，走了出去。 当门被重新关上之后，袁氏的眼泪才夺眶而出，心里乱成了一团。 原本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怎么也没想到沈宜晴的反应如此的激烈，更没想到齐箫竟会如此的护着沈宜晴。 接下来，她该怎么办？ 继续为难沈宜晴，不免伤了母子情分。 可若是顺了沈宜晴的心意，她又觉得说不出的窝火和憋屈…… 想了半天，袁氏也没下定决心，脑子里一片纷乱。 破茧成蝶 第四百六十二章 你侬我侬 齐铁柱早已在外面等的昏昏欲睡，待见到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顿时精神一振，迎了上去：“少爷，你可总算出来了。奴才一直在外面等着……” 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才发现齐箫根本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低着头往前走。 饶是齐铁柱粗心大意，也开始察觉出不对劲来了。急急的追了上去：“少爷，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挨骂了？” 齐箫的脚步顿了顿，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何止是挨骂，还挨了打，还落了几滴眼泪……今晚结结实实的把没做过的事情都做了一遍。 一想到袁氏难过落泪的样子，他的心里也分外的憋闷难受啊 借着微弱的星光，齐铁柱终于留意到了齐箫脸上的异样，惊讶的合不拢嘴：“少、少爷，你的脸……” 齐箫深呼吸口气，故作淡然的挤出一丝笑容：“没什么，先回去再说吧” 齐铁柱长叹口气，默默的跟了上去。心里却在想着，少爷和少奶奶是多好的一对啊也不知老爷太太究竟是怎么想的，总是使劲的为难这对小夫妻…… 一路无话，待进了院子之后，齐箫揉揉脸颊，努力挤出笑容来，才进了屋子。 屋子里燃着几支烛台，照的明晃晃的。沈宜晴一脸忧色的坐在椅子上想着心事，待听到推门声音时，立刻欢喜的起身迎了过来。 可还没等笑容完全展开，她便看到了齐箫左脸上的指印。 在明亮的烛火下，那五道指印异常的清晰。也不知道打的那个人用了多少的力气…… 沈宜晴颤抖着伸出手，轻轻的抚上齐箫的脸颊，眼泪已然溢了出来。从头至尾，她一个字都没问，显然已经猜出了动手的那个人是谁。 除了齐礼，还有谁能下得了这样的手？ 齐箫的心里酸涩不已，脸上却挤出了笑容来：“就是看着吓人，其实早就不疼了。” 此言一出，沈宜晴的眼泪却是掉的更凶了。 齐箫轻叹口气，伸出手将沈宜晴拦在怀中。沈宜晴将头埋进他的胸膛里，肩膀颤抖着，压抑的哭泣声也随之传了过来。 齐箫还有心情开玩笑：“晴儿，你现在该懂我当时看到你跪着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了吧”舍不得心爱的那个人受半点的委屈。恨不得受苦的那个人是自己，那样的心情，真是纠结又痛苦啊 沈宜晴哽咽着说道：“齐箫，都是我不好。今天母亲说那些话的时候，我若是假意敷衍几句，不要惹的她生那么的气，也不会闹到这样的地步了。” 齐箫悄然叹息：“晴儿，这个问题我们俩迟早是要面对的。早些来也不是坏事。总之，我们两个都表明了态度，要是他们再这么逼下去，我们就出府单过吧” 沈宜晴被吓了一跳，猛的抬起头来：“你、你说什么？”出府单过，其实也就是变相的脱离了齐府。等若放弃了他身为嫡子的一切…… 齐箫此刻反而镇定下来，淡淡的笑了笑：“我本来就是一个一穷二白的普通大学生，享受了这么多年的优渥生活，也算是我的幸运了。他们待我的好，我都清楚，也一直心存感恩。我一直希望能代替原来的齐箫，好好的孝顺他们。可是，有些事情我实在不能接受，这辈子也没办法妥协。” 比如说婚姻，比如说守护自己心爱的女人。 如果继续生活在一起，意味着他和沈宜晴不断的退缩妥协。那么，他宁愿选择放弃这一切 沈宜晴怔怔的看着齐箫，脑子里一片纷乱，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可心里某处，似被热热的糖浆融化了一般，暖暖的软软的，夹杂着无比的甜蜜。 这就是齐箫的爱。灼热滚烫不顾一切…… 齐箫温柔的凝视着沈宜晴，低低的说道：“我刚才求了母亲，希望她日后不要再这么刁难你，更不要逼着你接受别的女人。希望她能早些想通，不要逼我走到那一步” 沈宜晴的泪花在眼眶里不停的打转，却迟迟没有掉落：“齐箫，你不要冲动。千万不能那么做。” 如果为了她，闹到离开齐府的地步，岂不是耽误了齐箫的前途和未来？不，不可以 齐箫温柔的一笑，显然明白沈宜晴此刻在想什么：“晴儿，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走那一步的。你不用担心，就算到了那一天，我也能养活的起你的。” 居然到这个时候，还不忘说笑话逗沈宜晴开心。 沈宜晴的心里又是酸涩又是甜蜜，下意识的接了一句：“你是养尊处优的齐家少爷，哪里能吃的了苦。” 齐箫立刻义正言辞的说道：“你可别小看我。我念大学的时候就是半工半读，学费生活费都是我自己赚来的。” 沈宜晴听的哑然失笑，之前的那点伤感倒是都不翼而飞了：“我也有些谋生的手艺，要是真的到了那一天，我们两个一起做些营生养家。”她的女红和厨艺可都是一流的。 齐箫咧嘴一笑，兴致勃勃的说道：“这主意不错，我们就开个铺子做点小生意，每天就做半天生意，赚的钱够花用就行了。” “就做半天生意，剩下的半天做什么？”沈宜晴很自然的接口问道。 齐箫挑眉，暧昧的逼近沈宜晴的面孔调笑道：“可做的事情很多很多。比如说，这样……”一个吻轻轻的落在她的额头上。 “还有这样……”灼烫的嘴唇落到了她的唇上，声音消失在了彼此的唇间。 自打成亲之后，两人亲热的次数不知多少。可这一次，却和往日有些不同。 沈宜晴异常的主动热情，柔嫩的小手摸索着解开了齐箫腰间的衣带，然后探了进去，在他温暖宽阔的胸膛上四处游移，彻底点燃了齐箫心里的火焰。 “晴儿……”齐箫难耐的呻吟一声：“你在玩火……” 沈宜晴轻轻的笑了声，手慢慢往下摸索了过去。握住了那个灼热滚烫的东西，**的轻轻套弄抚摸着。 齐箫再也忍不住了，猛的一把抱起沈宜晴放到了床边，不耐烦的扯去了身上的衣物。露出光滑结实的身躯。 沈宜晴一改往日的羞涩，直直的看着齐箫，眼神温柔缠绵的似能滴出水来。纤长的手指轻轻的解开自己身上的衣物，美丽白皙柔软的身子一点点的展现在齐箫面前。 齐箫迫不及待的的扑了上去，身下的人儿立刻紧紧的缠了上来。她的柔软抵着他的硬挺，他早已蓄势待发，用力的挺了进去。 沈宜晴低低的呻吟一声，热情的迎合着他的进入。 到了中途，沈宜晴忽的软软的推了齐箫一眼，眼眸娇媚的似会说话。 齐箫立刻心领神会，搂着她的纤腰，然后换了个姿势。让她坐在自己的腰际。这样的结合姿势显然更加的深入刺激，两人齐齐的呻吟一声。愈发的狂乱起来。 这一场淋漓尽致的欢爱，耗尽了两人的所有体力和精力。 一切平息之后，齐箫喘息着躺到了床上，沈宜晴依偎在他的肩膀上，脸颊依旧有些绯红。 齐箫忍不住低头亲了亲沈宜晴的脸：“晴儿，你真是越来越好了。”从一开始的羞怯闪躲，到后来的迎合，再到现在的主动热情，这样的变化可着实让齐箫开心。 沈宜晴不理齐箫的胡言乱语，红着脸不肯睁眼。 刚才那样的情景之下，她自然而然的丢开了羞涩。可现在平静下来，再回想起自己的主动和热情，简直羞死了…… 齐箫最爱她这副羞答答的小媳妇模样，笑嘻嘻的撑起一只手臂，欣赏着她的妩媚和娇艳。这是只为他一个人绽放的美丽 沈宜晴依旧红着脸，却没有躲开他的视线。 齐箫忽的嘟哝了一句什么。 沈宜晴没听清，便问了句：“你刚才在说什么？” 齐箫立刻来了精神，故意大大的叹了口气：“我想说，你别再这么看着我了。刚才太累了，我现在可是‘有心无力’了。” 沈宜晴羞窘的瞪了他一眼，侧过身去，不理他。 齐箫却坏笑着贴了上来，在她的耳边吹气：“原来晴儿喜欢这样的姿势啊”大手悄然探了过去，轻轻的揉捏着。下身也紧紧的贴了过去。 沈宜晴哪里还有力气胡闹，放软了语气央求道：“齐箫，我好累。你别再来了，让我歇歇嘛” 齐箫嘿嘿低笑，果然不再胡闹，就这么搂着她，心里无比的满足。 沈宜晴柔顺的躺在他的怀里，低低的说道：“齐箫，希望母亲能早点消气。”万万不要真的走到那一步才好 齐箫轻轻叹口气：“但愿如此吧” 说真的，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袁氏虽然很疼他，可骨子里，她更是个封建贵妇。在她的世界里，婆婆媳妇的关系就是那样。婆婆说什么，媳妇就该听什么。 而且，袁氏也没法理解他和沈宜晴之间的感情。压根不觉得塞一个女人给他是什么大事。 这不仅是母子较劲婆媳斗法，更是观念的冲突啊 破茧成蝶 第四百六十三章 突如其来 第二天一大早，沈宜晴习惯性的早早起了床。待收拾好之后，便打算到去袁氏那里做早饭。 齐箫犹豫片刻，喊住了沈宜晴：“晴儿，你今天还是别去了吧” 昨天闹的这么僵硬，袁氏的态度也不明朗，这个时候沈宜晴巴巴的送上门去，还不知道会受怎样的冷遇和白眼呢 沈宜晴抿唇一笑，眼眸异常的明亮：“不管母亲怎么想，我都要做好儿媳的本分。” 齐箫想了想，点了点头：“好，那我陪你一起去”昨晚过后，也不知袁氏到底会是什么样的态度。他实在不放心沈宜晴一个人前往。 沈宜晴没有拒绝，笑着点了点头，和齐箫一起去了袁氏的院子。 守门的丫鬟见他们来了，笑吟吟的开了门。 齐箫一直高高提起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还好，至少袁氏还肯见他们两个。事情总算没到最坏的地步。 沈宜晴想了想，便轻声说道：“我现在去做早饭，你去母亲那里看看。” 齐箫“嗯”了一声：“你放心，我不会再惹母亲生气的。”只希望袁氏也不要再提起昨天那个话题了。 小两口低声商议了两句，便各自分开了。 齐箫看着沈宜晴去了厨房之后，才打起精神来，到了袁氏的屋子里。 袁氏每天都起的早，今天却还没起身。齐箫年纪不小了，也不好意思这么闯进去。随口问道：“紫绡，太太还没起来吗？” 紫绡叹了口气应道：“少爷有所不知，昨天晚上你走了之后，太太便一直坐着，奴婢劝了几次都没用。一直到下半夜，太太才睡了会儿。早上到现在，屋子里也没点动静。奴婢也没敢进去打扰。” 齐箫默然片刻，心里浮起一丝愧疚和自责。长长的叹了口气：“别进去喊了，我就在这儿等会儿吧”说着，便坐了下来。 紫绡忙替齐箫倒了杯茶，殷勤的端了茶点过来。 自打齐箫成亲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和齐箫单独接触。这样好的机会，聪明的紫绡自然不肯放过。努力的挑起话题：“少爷，奴婢斗胆多嘴一句。太太一向最疼你，你可不要伤了太太的心啊” 昨晚袁氏和齐箫说话的时候，自然屏退了所有的下人。不过，紫绡一直侯在外面，隐隐约约的听了些只字片语，再稍一联想，自然也能猜出齐箫大概说了些什么。 齐箫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显然没什么心思和紫绡闲聊。 紫绡犹不死心，又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少爷，今儿个少奶奶也来了么？” 一提到沈宜晴，齐箫立刻回了神，定定的看着紫绡，半晌都没说话。 紫绡被看的浑身不自在，努力挤出笑容：“少、少爷，奴婢哪儿说错了吗？”虽然她一直希冀着少爷能注意她正视她，可这样审视中略带不善的目光，真是让她心惊又胆战啊 齐箫缓缓的说道：“紫绡，你聪明又漂亮，又伺候了母亲多年，母亲日后一定会为你挑门好亲事，绝对不会亏待你的。你又何必总想着不属于你的东西？” 这话说的如此直接明白，紫绡听的身子一颤，脸色煞白，泪花在眼眶里直打转。 齐箫虽然惜香怜玉，可也是分对象的。紫绡这般可怜模样，丝毫没令他动容，淡淡的吩咐道：“好了，我在这儿等母亲醒来就行了，不用你伺候了。” 紫绡死死的咬着嘴唇，颤颤巍巍的应了一声，迅速的退了下去。在退出屋子的那一刻，眼泪便夺眶而出。 她不敢哭出声，用手捂着嘴，低头跑回了自己的屋子里大哭了一场。 而齐箫，却丝毫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心里默默的盘算着。语桐年龄也不小了，还是找个合适的人选把她许配出去好了。也免得天天在沈宜晴面前绕来绕去，让她烦心不痛快…… 也不知等了多久，袁氏的屋子里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沈宜晴做完了早饭过来，见齐箫呆呆的坐在那儿，不由得一愣：“母亲呢？” 齐箫皱着眉头说道：“到现在还没起床。” 沈宜晴一惊，下意识的问了句：“母亲该不会是生病了吧”袁氏一向早起，极少像今天这般迟迟不起的。 齐箫被这么一提醒，也察觉出了异样来，霍然起身，走到了袁氏的屋子外面敲门。连续敲了四五下之后，才听到一个粗哑的声音传来：“谁啊？” 这声音一听就不妙，齐箫也顾不得别的，立刻推门而入。 沈宜晴也急急的走了进去。 袁氏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脸色一片潮红，嘴唇却异常的苍白干涩。 齐箫心里一慌，连忙过去探了探袁氏的额头：“好烫……”只不过短短一夜工夫，袁氏竟是发烧了。 沈宜晴不假思索的说道：“你快些去喊大夫过来瞧瞧，我在这儿守着。” 齐箫胡乱的点点头，抬脚跑了出去。 沈宜晴坐到了床边，轻声唤道：“母亲，母亲，你醒醒。” 袁氏的头脑昏昏沉沉的，迷迷糊糊的也分不清到底是谁在喊她，费力的睁开眼睛。沈宜晴担忧的面孔引入眼帘。 袁氏呆呆的看了沈宜晴一眼，昨天发生的一切忽的涌上了心头。到最后，却定格成了齐箫长跪不起的那一幕…… 袁氏的心像被撕扯一般疼痛，费力的转开头去，不肯再看沈宜晴一眼：“喊紫绡进来伺候我……”此刻她最不想见的人，就是沈宜晴了。 沈宜晴柔声安抚道：“好好好，我这就派人去喊紫绡过来。母亲，你发烧了，头烫的很。齐箫已经去喊大夫了，一会儿就会过来。” 袁氏听到齐箫的名字，手颤了一颤，心里五味杂陈，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感受。却是什么也没说，就这么沉默了下来。 沈宜晴走到门口，低声吩咐兰初：“你去喊紫绡过来伺候。” 兰初应了声，便匆忙的退下了。 沈宜晴又吩咐别的丫鬟送些热水进来，亲自拧了温热的毛巾，轻轻的为袁氏擦拭面孔。 袁氏在病中也绷着脸，不肯要沈宜晴伺候：“让丫鬟来做就行了，不劳烦你了。” 沈宜晴无奈的叹口气：“母亲，我知道你心里不高兴，不想见到我。可你正在生病，我怎么能坐视不理？要不，你就闭上眼睛，只当我是丫鬟好了。” 低声下气到这个份上，袁氏想发脾气也发作不出来了，索性闭上了眼睛，任由沈宜晴伺候她净面漱洗。 沈宜晴极为小心的扶着袁氏坐了起来，正打算替袁氏穿衣，紫绡便进来了，很自然的走上前来，接替了沈宜晴的事情。 沈宜晴瞄了紫绡一眼，立刻察觉出异样来。 紫绡素来俏皮伶俐，脸上总挂着讨喜的笑容，嘴又甜又乖巧，因此也最得袁氏的欢心。可这次从进来到现在，都没说一个字。眼睛也红红的，像是哭过了一般…… 沈宜晴不动声色的将心底的疑惑按捺了下去，转身吩咐道：“香菱，去把早饭端进来。” 香菱立刻应了，利索的去饭厅端来了早饭。 袁氏此刻也总算收拾的能见人了，恹恹的坐在桌子边，显然毫无食欲。 沈宜晴笑着盛了碗燕窝粥：“母亲，你现在病着，也没什么力气，我来喂你吃吧”说着，已经舀了一勺子递到了袁氏的嘴边。 袁氏蹙眉，声音还有些沙哑：“不用了，你站在我面前，我哪有胃口吃饭。” 沈宜晴的笑容有些僵硬，却还是坚持道：“母亲，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等你身子好了，怎么责罚，我都绝无二话。可千万别折腾自己的身子……” 袁氏忽的笑了，那笑容有些说不出的悲凉：“你不用说了，我可担待不起。”显然还在为齐箫昨天晚上说的那番话耿耿于怀。 沈宜晴还待再劝，就听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晴儿，我来喂母亲吃饭吧”却是齐箫回来了。 府里的大夫也过来了，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外。 齐箫一路急匆匆的跑回来，深呼吸几口气，才平静了些。走上前来，接过了沈宜晴手中的碗和勺子，稳稳的递到了袁氏的嘴边：“母亲，张口吃一点。” 袁氏抬起头看着齐箫。 齐箫虽然竭力克制，可眼中的歉疚和自责却是一览无遗，近乎谦卑的站在她面前，哀求着又说了一遍：“母亲，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了。吃一口吧” 袁氏的眼眶湿润了。这么多年来，她几乎把全部的爱都给了齐箫。只要齐箫高兴，她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往日里，都是她千方百计的哄齐箫高兴。这还是齐箫第一次这么努力的讨好她…… 想及此，袁氏心底的酸涩忽的散去了大半，眨眨眼，将眼角边的泪水咽了回去。然后缓缓的张口，将那口燕窝粥喝进了口中。 那清甜的滋味，立刻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袁氏紧绷着的脸柔和了不少。 齐箫心里一喜，忙又舀了一勺递了过去。就这么一勺一勺的喂着，竟把一整碗都吃光了。 破茧成蝶 第四百六十四章 有了转机 袁氏这一病，却是整整病了大半个月。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此话一点不假。袁氏一开始只是发烧，后来又染上了风寒，每天不停的咳嗽。喝药也总不见好。 齐箫心里愧疚不已，每天除了在书房里读书，剩余的时间都陪在袁氏身边。 沈宜晴更是寸步不离，每天守在袁氏的身边。熬药之类的事情，不肯假手他人，全是沈宜晴亲自动手。至于贴身伺候的事情，沈宜晴更是二话不说抢着做了。 袁氏依旧没什么好脸色给沈宜晴看，时不时的讥讽几句。 沈宜晴一声不吭，任由袁氏奚落讥讽，每天都硬是等着袁氏入睡之后才回院子休息。第二天又早早的起床过去。 还不到一个月，沈宜晴的脸颊便瘦了一圈，下巴尖尖的，愈发显得黑眸沉静明亮。 齐箫心疼不已，私下里说道：“晴儿，要不，从明儿个起你就别去母亲那儿伺候了。院子里丫鬟婆子多的是，你这么贴身伺候也太辛苦了。” 沈宜晴笑了笑：“母亲生着病，心里又不痛快，数落几句也不算什么。你不用担心，我能撑得住的。” 齐箫长叹口气，紧紧的搂着沈宜晴，半晌都没说话。 袁氏这一病，之前的那个话题自然也没人提及，便这么搁置在了一边。每每想及这个，齐箫的心便七上八下的不踏实。 齐箫低声说道：“晴儿，你说母亲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 袁氏显然还没消气，见了沈宜晴也没个好脸色。对他的态度也比往日疏远了不少。可是，却也没拒绝他和沈宜晴的陪伴。 齐箫琢磨了许久，也猜不出袁氏到底在想什么。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啊 沈宜晴轻笑一声：“母亲一时半会儿还是转不过劲来。我们好好的表现就是了。” 袁氏心软是迟早的事情了吧既然舍不得齐箫，那也只能无奈的一并接受了她。所以，袁氏才会愈发的窝火，憋足了劲儿的挑刺找不痛快吧 齐箫想了想，也明白了过来，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来：“好，那我们两个再辛苦几天，等母亲想通了，自然就对你好了。” 沈宜晴抿唇一笑，眼里闪过一丝自信。 袁氏确实难缠，不过，她有的是耐心和毅力。迟早有一天，她会让袁氏打心底里接受她的。 这么想着，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沈宜晴伺候袁氏愈发的细心周到。 齐礼看在眼里，心里暗暗点头赞许。私下里对袁氏说道：“这个儿媳虽然是庶出，可说话做事倒是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袁氏不情愿的点头附和：“是啊，这些天，她每天衣不解带的在我身边伺候。倒也算的上有几分孝心。”就算想挑毛病，也实在是挑不出来呢 齐礼叹口气：“也罢，人都娶进府里来了，再计较当初的那点子事情也没什么用。以后，你也别总为难她了。免得箫儿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一提到齐箫，袁氏的眼神便复杂起来。 这些天，每每安静下来独处的时候，齐箫曾说过的那番话就在脑子里不停的回响。袁氏又是气闷又是懊恼，还有些说不出口的不甘和嫉恨。 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儿子，现在却全心全意的对另一个女子这么好。还说出那等大逆不道的话来，让她这个做母亲的情何以堪？ 齐礼见袁氏的神情不对劲，好奇的追问道：“说的好好的，你怎么发起呆来了？有什么心事吗？” 袁氏回过神来，掩饰的笑了笑：“没什么，我就是在想，会试的日子就快到了，也不知箫儿今年能否一举考中呢” 齐箫的那番话若是被齐礼知道了，以齐礼的性子，只怕齐箫有的是苦头吃。因此，袁氏在齐礼面前只字未提过。 果然，齐礼的注意力被这个话题吸引了过来，笑道：“箫儿才十六岁，就算今年考不中也没什么，明年再考也就是了。前两日孟夫子倒是对我说过，箫儿很有天分，只要好好的温习，考中的把握还是挺大的。” 袁氏听到这样的话自然高兴，脸上立刻有了笑意：“还有半个月就要会试了，这些天箫儿一直陪在我身边，实在够辛苦的。以后还是让他好好休息才是。” 齐礼连连点头，下午便吩咐了齐箫一声。齐箫正觉得时间紧张，便也应了。 如此一来，沈宜晴和袁氏单独相处的时间又增加了不少。 这一日，袁氏的病情有了好转，开始下床走动。 沈宜晴见袁氏精神不错，笑盈盈的建议道：“母亲，今天的天气极好，您在屋子里闷了这么多天了，不如今日到园子里转转如何？” 袁氏想了想，便点头应了。 沈宜晴心里一喜，虽然袁氏的脸色还是淡淡的，可至少没有拒绝她的提议。真是个不小的进步了。 她连忙走上前来，搀扶着袁氏走了出去，边笑道：“这两天桂花开的正好，我陪您过去看看吧” 袁氏“嗯”了一声，在沈宜晴的搀扶下，缓缓的走到了园子里。 齐府的园子里种了四五株桂花，此时正是桂花盛放的季节。远远的，那香气便飘了过来。 袁氏深深的嗅了一口，只觉得花香阵阵分外怡人，心情陡然好了许多。 沈宜晴一直在留意着袁氏的神情变化，见袁氏的脸上有了笑容，也略略放了心。捡了些无关紧要的闲话说了几句。 袁氏淡淡的应对了几句，虽然神情丝毫不热络，可再也不像前些日子那般冷嘲热讽了。 沈宜晴心里暗暗欢喜，嘴角满是笑意。 秦妈妈一直侯在旁边，此刻忽的走上前来，陪笑道：“老奴有一事相求，还望太太做主。” 沈宜晴心里悄然一动。 前几天，她特地将王妈妈喊过来叮嘱了几句。王妈妈当时便爽快的应了，晚上就去找了秦妈妈探了探口风。 听王妈妈说，秦妈妈刚一听到兰初的名字，眼睛便亮了起来，显然很是中意。不过，秦妈妈当时并未表态，只说要和儿子齐福商议一番再做决定。 这一等就是几日，沈宜晴一向沉得住气，并未继续探听秦朝妈**反应。婚嫁一事讲究你情我愿，若是对方有这个意思，自然会有所行动的。 说起来，秦妈妈确实是个机灵人。特地选了个这样的好时机…… 沈宜晴意味深长的瞄了兰初一眼，兰初立刻会意过来，陡然红了脸，悄悄的退了下去。 袁氏心情郁结了多日，今天总算有了笑容，闻言笑道：“好了，这儿也没外人，你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能为你做主的，我便允了。” 秦妈妈果然深谙袁氏的脾气，立刻陪笑道：“说起来，这也是桩喜事呢老奴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这几年一直打着光棍。老奴三番五次的催他，他总说没有相中的。前两天，他跑来央求老奴，说是有了相中的姑娘……” 袁氏哑然失笑，倒是来了兴致：“哦？齐福一向眼高于顶，前两年我想为他保媒，他愣是没看中。现在倒是有了中意的，不知是哪一个？” 齐福是家生子，又是齐礼身边得用的人，袁氏对他自然熟悉的很。 秦妈妈咳嗽一声，看了沈宜晴一眼，陪笑道：“还请少奶奶别见怪，老奴那个傻儿子，自打见过您身边的兰初之后，便惦记上了。老奴本不好意思开口，只是齐福缠的厉害，老奴只得厚颜相求了。” 沈宜晴心里暗笑不已。明明是王妈妈先去探了口风，可在袁氏面前，秦妈妈愣是将事实颠倒了过来。说成了齐福对兰初有意，且做出了这番姿态来。 秦妈妈果然会做人啊 沈宜晴微微一笑，和秦妈妈交换了个会心的眼神，然后笑吟吟的说道：“这本是件好事，不过，总得先问过了兰初的意思，才能给你回话。只不知母亲觉得此事可还妥当么？” 袁氏对秦妈妈很是器重，又见是这样的喜事，倒也高兴，笑着说道：“这有什么不妥当的。虽说齐福年龄稍大了一些，又曾娶过妻。可现在却是单身一人，又没孩子拖累。兰初若是许配给了他，将来不愁没好日子过。” 齐福相貌端正，人又精明能干，前途一片光明。若不是因为眼高颇高，婚事也不会拖延至今了。 沈宜晴一听此话，正中下怀，忙笑道：“既是母亲也赞成，儿媳可就放心了。今天晚上回去，我便探听一下兰初的心意，明天早上再给秦妈妈回话。” 秦妈妈连道不敢，心里却是高兴极了。 这桩亲事你情我愿，袁氏又点了头，焉有不成的？ 兰初生的出挑，女红厨艺样样拿的出手，又是少奶奶身边的大丫鬟。以少爷对少奶奶的重视，将来少奶奶在府里的地位定会扶摇直上。若能借着兰初这桩亲事攀上少奶奶这层关系，将来必然大有益处…… 秦妈妈心里的小算盘拨个不停，脸上的笑容愈发浓了。儿子能娶到这么漂亮又能干的丫鬟，真是天下掉下来的喜事啊 破茧成蝶 第四百六十五章 红袖添香 到了晚上，沈宜晴笑吟吟的喊了兰初过来说话。 “兰初，今儿个秦妈妈在母亲面前说了你和齐福的事情，母亲二话没说就点头同意了。现在，我便来问问你的意思。若是你愿意，我明天就去回话。这事就定下了。” 兰初羞答答的低着头：“一切但凭小姐做主”她心里可是一千个一万个乐意呢 沈宜晴忍住笑意，故意逗弄兰初：“你的终身大事，可不能由我这么做主。怎么着也得听你亲口说愿意才行。” 兰初的脸腾的红了，跺跺脚娇嗔道：“小姐，你捉弄奴婢”明明知道她愿意，偏要这么说，摆明了是在逗弄她嘛 沈宜晴乐的呵呵笑了起来。 齐箫正好走了进来，笑着问道：“有什么好事啊，说来我也听听。” 沈宜晴笑着瞄了兰初一眼，打趣道：“这样的大喜事，还是让兰初自己来说好了。” 兰初再也招架不住，羞窘的落荒而逃，捂着脸跑开了。 沈宜晴开怀一笑。天天提着小心做人，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高兴的时候了呢 齐箫看着沈宜晴灿若春花盛放的笑脸，心里顿时痒痒的，忍不住凑上前来，亲了亲沈宜晴红扑扑的脸颊一口：“到底是什么好事啊” 沈宜晴这才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我明天就去给秦妈妈回话，到时候定个喜日子，把兰初的喜事办妥了，我也能了了一桩心事。” 齐箫听到是这等喜事，也高兴的连连点头：“好好好，这可是一桩好事。”兰初有了桩好姻缘固然是好事，更重要的是袁氏的态度有了缓和。 既然肯点头同意了兰初嫁给齐福，也就说明袁氏不再打着塞个通房丫鬟给他的心思了吧 小夫妻两个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喜悦。显然是想到了一起。 齐箫伸出胳膊，紧紧的抱住了沈宜晴，满足的叹了口气：“晴儿，我们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太好了” 沈宜晴低低的“嗯”了一声，无限柔情的依偎在齐箫的怀里，只觉得浑身都轻飘飘暖融融的。 “齐箫，兰初是我身边的丫鬟，自然由我做主。不过，语桐可是你的贴身丫鬟，伺候你几年了。我可不敢做这个主……”沈宜晴的话乍听没什么，可细细一品味，显然有些酸意。 齐箫听的舒坦极了，挑了挑眉：“语桐是我的贴身丫鬟没错，可我一切都听你的。所以，你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好了。” 沈宜晴被逗的笑了起来，心里最后一丝芥蒂都放下了，和齐箫认真的商议了起来：“我也盘算过这事了。最好是让母亲来做决断，若是我都安排好了，再去禀报一声，只怕她心里又要不痛快了。” 以袁氏的脾气，不多心才是怪事。肯定会以为这是沈宜晴“排除异己”的手段呢 与其如此，还不如将这个难题抛开袁氏。只要不塞给齐箫做通房丫鬟，把语桐许配给谁都无所谓。 齐箫一本正经的赞道：“我媳妇儿果然聪明，来，奖励一个”说着，便俯下头来，深深的吻住了沈宜晴。 这些天一直忙着陪伴袁氏，两人已经好多天没这么亲热了。沈宜晴软软的靠在齐箫的怀里，抬起头迎合齐箫的亲吻。 四唇相接，唇舌暗渡，滋味着实**。 齐箫很快的情动了，低低的喘息一声，手悄悄的摸索到了沈宜晴腰际的衣结上，便待有进一步的举动。 “别……”沈宜晴红着脸软软的推开齐箫的手：“你还有几日就要去会试了，趁着有空，多多温习书本才是。” 齐箫哪里肯放掉到嘴边的美味，笑嘻嘻的说道：“也不差这一会儿功夫，来来来，我们继续……” 只可惜，沈宜晴坚决不予配合，明眸瞪了过来：“母亲可在我面前发过话了，这最后几日不准你胡来，在小书房里好好的温习功课，晚上就在小书房里一个人歇着，保存精力和体力。” 对于这一点，沈宜晴显然也颇为赞成。 会试一连考三天，如果体力跟不上，也会很吃亏的。齐箫年轻气盛，又是冲动热血的少年心性。若是和她睡在一起，肯定克制不住。单独睡小书房倒是个好法子。 齐箫显然很是不情愿，奈何沈宜晴异常的坚持，只得委屈的点头应了。摸摸鼻子松了手，乖乖的到自己的小书房里挑灯夜战埋头苦读去了。 不过，过了一个时辰，齐箫便开始觉得挑灯苦读也不全然是苦差事了。 沈宜晴笑盈盈的捧了亲手做的夜宵进来，含情脉脉的看着他吃了夜宵，又掏出帕子细细的为他擦拭嘴角。 待吃完收拾妥当之后，沈宜晴便也陪坐在一边，随意的拿起一本书翻看起来。 明亮的烛火下，那张静谧美好的娇颜是那样的沉静，眼角眉梢洋溢着淡淡的幸福和甜蜜。 齐箫看了一眼，只觉得心里被幸福涨的满满的，顿时浑身都有了动力，低下头认真的看起书来。 红袖添香，果然别有一番情趣和滋味。哪怕什么也不做，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书，偶尔交换一个默契亲昵的眼神，也是莫大的享受和幸福。 不知不觉中，齐箫一直温习书本到半夜。 当晚，齐箫难得的没有缠着沈宜晴，很自觉的在小书房里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小夫妻两个一起去给袁氏请安。 齐箫满脸堆笑，讨好的凑上前去：“母亲，我昨天晚上温习书本一直到半夜，后来就在小书房里睡下了。” 这种事情也好意思直说，好丢脸……沈宜晴在心里呻吟了一声，扭过了头去。 袁氏倒是很吃这一套，立刻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就对了，会试之日也只有五六天了。这些日子你得将全部心思都用在书本上……” 齐箫一本正经的听着，不停的点头附和。 袁氏已经很多天没和齐箫这么亲昵的说过话了，一打开话匣子，顿时滔滔不绝，一时半会儿竟是收不住了。 齐箫成心讨袁氏欢喜，乖觉的不得了，不管袁氏说一声，一律点头应了，还不时的拍记马屁：“还是母亲最心疼我了。” 袁氏憋屈了多日的心情，渐渐的散开了，脸上满是笑意。 待齐礼起身过来之后，一家子移步去了饭厅。沈宜晴惯例的站到了袁氏身后，殷勤的伺候袁氏和齐礼吃早饭。 齐箫一直看不惯也舍不得沈宜晴这么受委屈，可现在是非常时期，怎么着也得哄袁氏回心转意了才行，只得歉然的看了沈宜晴一眼。 袁氏敏感的将齐箫的神情收入眼底，忽然漫不经心的随口说道：“晴儿，你也坐下吃饭吧以后这些琐事让丫鬟们做就是了。” 沈宜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我、我不累，还是由我继续伺候父亲母亲吃早饭吧” 袁氏笑了笑：“这事情都由你做了，那要这些丫鬟做什么。我们齐府里养这么多的下人难道就是留着她们在一旁看热闹的么？” 话音未落，紫绡立刻识趣的走上前来，接替了沈宜晴的位置。 沈宜晴只得坐了下来，心里一阵狂喜。 袁氏的态度有了如此大的转变，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啊看来，她已经熬过了最困难的阶段了…… 沈宜晴脑子里转个不停，面上却一如既往的平静的微笑着。 袁氏撇开了成见，第一次认真的打量起了沈宜晴来。 论相貌，那真是没得挑。就算见惯了世家贵女和形形色色的美貌丫鬟，沈宜晴依然让人有眼前一亮。 论性情，沈宜晴温柔娴雅，聪慧而不外露。读书写字不在话下，会弹琴会**，女红做的好，又有一手好厨艺。 要说到为人处事，沈宜晴就更没的挑剔了。懂分寸，知进退，善于应对，对她这个婆婆几乎是百依百顺。 这样的女子，实在不能说配不上齐箫。也实在没什么可挑剔的。 只除了那件事…... 袁氏默默的吃着早饭，心思早已飘远了。 当时她确实极为愤怒生气，可过了这么多天，她的气也消的差不多了。终于可以冷静理智的衡量其中的利弊了。 齐箫是她的儿子，也是齐府将来的主人。这一点，是断然不会更改的。她再生气，也不可能任由齐箫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而齐箫，其实一直是个好儿子。只不过，他实在太爱沈宜晴，舍不得沈宜晴受半点委屈。 她这个做母亲的，见到儿子如此的袒护另一个女子，心里自然万分的不痛快。只不过，现在她也算明白过来了。 要想笼住齐箫的心，只能一并的接受沈宜晴了…… 袁氏一时也说不出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悄然叹了口气。旋即又振作起来，不停的安慰自己。 接受一个儿媳，换回儿子的心，也没什么不划算的。至少，这个儿媳还算能入眼 至于通房丫鬟的事……还是暂时不要提了吧至少也得等沈宜晴怀上身孕生下嫡子再说…… 破茧成蝶 第四百六十六章 苦尽甘来 袁氏态度的微妙改变，沈宜晴固然暗暗欢喜，齐箫更是喜上眉梢，硬是缠着袁氏多说了会儿话，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齐礼今天心情看来也不错，竟然笑着问了句：“齐福昨天一直乐呵呵的，我问他是为了什么事情，他居然扭扭捏捏的不好意思说。” 袁氏立刻笑了起来，打趣道：“老爷有所不知，齐福很快就有喜事了。现在只等着晴儿身边的丫鬟兰初点头了呢” 沈宜晴立刻笑着接道：“我昨晚已经问过兰初了，她说一切但凭您做主。” 袁氏满意的点头：“好好好，这事就这么定了。挑个近一些的好日子，把这桩喜事办了吧”齐福也老大不小的了，总这么打着光棍也确实不合适。 站在一旁的秦妈妈大喜，立刻上前磕头谢恩。 沈宜晴嘴角含笑，瞄了站在自己身后的语桐一眼。 她早料到今天会是这样的场面，为了免得兰初尴尬，索性让兰初在院子里待着，改而将语桐带了出来。 对语桐，沈宜晴并没太大的恶感。说起来，丫鬟爱慕年少英俊的主子也实属常见。语桐行事还算有分寸，并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只是，一想到一直有个美貌的少女这么痴痴的恋慕着自己的丈夫，沈宜晴难免也有些不自在。还是尽快的“解决”为好…… 这么想着，沈宜晴笑吟吟的说道：“母亲，趁着这个机会，儿媳也想请您为语桐的终身大事做主呢她伺候夫君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望母亲为她许配一门好亲事……” 语桐身子一颤，万万没想到沈宜晴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低垂着的俏脸一片苍白。 袁氏也有些意外，眯起眼眸定定的看了沈宜晴一眼，却没在第一时间应了此事。 当日提到通房丫鬟的人选，便是兰初和语桐两个。如今兰初刚有了着落，沈宜晴又积极的将语桐的亲事也抛了过来，这其中暗含的心意不言自明。 沈宜晴异常坦然的回视，微笑着说道：“这等琐事本不该劳烦母亲，不过，儿媳过门不久，对齐府的人手还不熟悉。若是胡乱挑了个人选，岂不是耽误了语桐？” 袁氏沉吟了片刻，终于缓缓的点了点头。 此时此刻再提起通房丫鬟的事情，无疑是自寻烦恼。既然决定了要一并接纳这个儿媳，这些小事上退让一些也无妨…… 这个轻微的动作，却让沈宜晴心里无比的欣慰雀跃，连连笑着道了谢。 嫁到齐家四月有余，这一刻，齐礼和袁氏才算真心的接纳了她这个儿媳。让她怎么能不为之欢喜？ 语桐死死的咬着嘴唇，却是一个字都不敢多说，只能低着头做出羞怯的样子，心里却是一片苍凉。 袁氏既然点了头，此事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她的一腔美梦，就此落空…… 沈宜晴不用回头，也能猜出此刻的语桐面色一定不好看。 不过，她的心里却异常的坦然。为了守护自己的幸福，这么做也是必须的。 再说了，她也没胡乱给语桐许配了事，而是郑重其事的将此事交给了袁氏。以袁氏的性子，自然会为语桐挑个不错的亲事。到时候，多置办些嫁妆给语桐，也算对得起她了。 齐箫到中午就知道了此事，心里也很高兴，连连冲沈宜晴眨眼示意。 这下总算是熬到苦尽甘来了，袁氏既然肯接手操办语桐的婚事，退让的心意十分的明显了。 沈宜晴抿唇轻笑，心里轻松了许多。 只要袁氏不成心挑刺找麻烦，婆媳相处自然会渐入佳境的吧 接下来几天，对齐箫来说却是极为难熬。 袁氏和齐礼轮番到书房去探望，显然都抱着极大的期望。就连齐老太太齐老太爷也特地召了齐箫过去叮嘱了一大通，无形中给他增加了不少的压力。 孟夫子更是鼓足了劲的使劲讲解，还布置了他一大堆课余任务。也因此，他每天都要熬夜温习书本。 短短几天，齐箫竟然瘦了不少。 沈宜晴心疼之余，每天变着花样做些好吃的宵夜送到小书房里，陪着齐箫一起熬夜。 齐箫边吃边笑：“我高考时候都没这么紧张过。”好在每天有沈宜晴这么陪着他，总算不那么枯燥乏味了。 沈宜晴好奇的问道：“高考又是什么？” 齐箫想了想，简单的解释道：“和会试也差不多。不过，我们那里的学生，基本上都可以参加高考。成绩好的，就能被大学录取。再读上四年，就可以毕业了……” 沈宜晴双手托着下巴听的很入神，眼里满是向往。 总听齐箫说起那个神秘自由的精彩国度，若是有一天，她也能在那样的国家里重活一次该有多好…… 齐箫瞄了沈宜晴一眼，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一般，开起了玩笑：“晴儿，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穿越到古代来遇见你。世上神秘奥妙的事情太多了。说不定有一天，你会穿越到我的那个国家里，遇上原来的我……” 沈宜晴被逗乐了：“你也太异想天开了。好了好了，明天就得去考场了。你还是早点休息吧” 齐箫眼睁睁的看着沈宜晴要走，可怜兮兮的说道：“我都独守空闺好多天了，晴儿，你今晚就留下来陪陪我吧” 沈宜晴不假思索的摇头拒绝：“不行，你明天就要去参加会试了，今晚一定要好好休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若是她留下来，齐箫肯定不会老老实实地休息的。 齐箫顿时长叹口气，俊脸跨了下来。 沈宜晴明知他在故意装可怜，还是忍不住心软了，折了回来，安抚的亲了齐箫的额头一下：“好了，别闹了，等你考完回来再……” 齐箫憋了这么多天，这样清水的一个浅吻哪里能让他满足。不由分说的搂住了眼前的娇躯，狠狠的吻了个够本。不安分的大手早已探到了衣襟里，胡乱的摸索起来。 沈宜晴被亲的气喘吁吁，好不容易才推开了齐箫的毛手毛脚，瞪了他一眼。 那满脸娇羞的风情，惹的齐箫心猿意马，恨不得立刻将她抱过来压到床上去为所欲为。只是一想到要命的会试，齐箫不得不将一腔热血都按捺了下去，长长的叹了口气：“好了，你先回屋休息吧我也睡了。” 沈宜晴定定神，柔声叮嘱道：“你别胡思乱想，早些睡下，我明天早些过来喊你。” 齐箫笑着点了点头。 到了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沈宜晴便来敲门喊齐箫起床。 齐箫很有精神，一个骨碌就从床上翻了起来。任由沈宜晴亲昵的为他穿衣洗漱梳发，口中还调笑道：“晴儿，你可真是太贤惠了。能娶到你这样的媳妇，真是我的福气。” 想想看，现代男人哪有这样的好福气，不伺候老婆大人就不错了。 沈宜晴抿唇一笑，看着镜子中那个神采飞扬的英俊少年，心里涌起无边的幸福和甜蜜。 待到了袁氏那里，齐礼和齐笙早已等候多时了。 袁氏立刻命人摆了早饭，各人都无心多说，匆匆的吃了早饭。 齐箫还算镇静，说说笑笑一如往常。袁氏却在一旁唠叨叮嘱个不停：“……箫儿，等进了考场，你一定要镇定些，千万别慌……” 齐箫敷衍的点头，显然根本没放在心上。 齐礼笑道：“好了好了，你别再啰嗦了，时候不早了，要出发了” 袁氏讪讪一笑，这才住了嘴。 一行人簇拥着齐箫到了齐府的大门口。齐箫频频回头，显然很想和沈宜晴告个别。只是周围的人实在太多，就算他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搂搂抱抱。 齐笙就走在齐箫身边，见状闷笑不已，低声提醒道：“二弟，你也收敛点。父亲母亲都在看你呢”简直就像个毛头小子。 齐箫难得的红了脸，总算收回了目光。 上了马车之后，沈宜晴忽的小跑了过来，微微红着脸说了句：“齐箫，我等你回来”以她的矜持内敛，能当着众人的面做出这样的行为来，已经算是大大的出格了。 齐箫满心欢喜的连连点头，依依不舍的看着沈宜晴：“好，你等我” 马车终于缓缓的启动了，沈宜晴怔怔的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心里似有一处空落落的。 袁氏也叹了口气，有些怅然的说道：“箫儿这一去就是三天，也不知道里面的食宿怎么样……” 沈宜晴哑然失笑，柔声安慰道：“母亲不用担心，听说里面的食宿很不错的。”再说了，齐箫也没娇惯到那个地步。 袁氏还是不放心，絮叨着：“也不准带个人进去伺候，箫儿一个人哪儿行啊”也不知道是谁定的这个规矩。 沈宜晴拼命忍住笑意，一本正经的安抚道：“大家都一样的。” 只要一扯上齐箫，精明能干的袁氏就立刻变成了一个溺爱儿子的普通母亲。这样的袁氏，才是沈宜晴最最熟悉的呢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就在袁氏时不时的絮叨和沈宜晴的安抚中度过…… ------------ 完结倒计时啦~O(∩_∩)O~大家看出来了吗？正文结束之后，就是若云反穿到现代遇到凌飞扬的故事了(*^__^*) 破茧成蝶 第四百六十七章 齐家有喜 当袁氏看一个人不顺眼的时候，不管做什么都是错，做的再好也没用。她的眼里看到的通通都是不好的那些。 同理，当袁氏开始接受一个人的时候，态度也顿时有了转变。 心结一去，袁氏对待沈宜晴立刻不一样了。说话少了夹枪带棒，也不用沈宜晴站着伺候自己吃饭了，还时不时的有个笑脸。 在经历过之前的“磨练”之后，沈宜晴现在的心情可以用受宠若惊来形容。说实话，只要袁氏不成心刁难的话，她应付起来也轻松的多了呢 沈宜华也敏感的察觉到了袁氏的改变，私下里扯着沈宜晴到一边说话：“四妹，母亲前些日子一直生你的气，这两天怎么又开始和颜悦色了？” 沈宜晴唇角含笑，不欲多说：“大概是母亲气消了吧” 沈宜华想了想，略有些酸溜溜的说道：“肯定是二弟在母亲面前为你说话了吧”不然，以袁氏爱憎分明的性子，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改变了对沈宜晴的态度？ 还有，兰初的亲事刚定下，袁氏又张罗着给语桐许配婚事。摆明了要将原本预备的通房丫鬟人选都打发出去。这其中肯定发生过什么…… 沈宜晴淡淡的笑了笑，既没点头也没摇头，算是默认了。 沈宜华羡慕不已，叹道：“二弟待你这么好，你可真是有福气。” 沈宜晴不想过分的刺激沈宜华，只是笑而不语。 熟料，她这幅眼角含笑的幸福模样，却更令沈宜华唏嘘眼热了。硬是拉着沈宜晴絮叨了好久，说来说去无非是齐笙身边的那些事。 沈宜晴耐着性子听了半天，时不时的劝上一两句。 可沈宜华心中郁结已久，心结又岂是几句话就能解开的？眼中的怨怼和不甘反而愈发的浓了。沈宜晴心里暗暗叹息，索性住了嘴。 还是先过好自己的日子再说吧别人的闲事她没时间管也管不了啊 到了晚间，沈宜晴沐浴过后，便坐在床头找了本闲书看了会儿。可看着看着，便怔怔的发起呆来。书上到底写了什么，压根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满脑子想着的，都是不在身边的那个人…… 香菱正低头做着针线活儿，见沈宜晴魂游天外，忍不住笑道：“少奶奶莫急，少爷明天就要回来了。” 沈宜晴回过神来，红着脸啐了香菱一口：“好大的胆子，竟然取笑起主子来了。” 香菱闷笑出声，故作正经的请罪：“奴婢该死，不该随意窥破少奶奶的心思。” 沈宜晴又好气又好笑的白了香菱一眼，显然没有生气。 这三天确实极为难熬，不管做什么都心神不宁，时时刻刻惦记着齐箫。这种牵肠挂肚的滋味，真是不好受啊 香菱最是清楚沈宜晴的脾气，故意东扯西扯的说了些小事，待沈宜晴面容渐渐平静下来，才笑着说道：“少奶奶不用担心，少爷苦读了这么久，此次会试一定能考中的。” 沈宜晴对齐箫充满了信心，听到了这样的话自然心情舒畅，笑着点头：“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呢对了，香菱，兰初人呢”今天一整天，都没见到兰初了。 香菱抿唇一笑：“她的喜日子定在了下个月，数数日子也不多了，天天闷在屋子里准备嫁妆呢” 下人的婚事也没那么多讲究，主子一发话，便挑了个不错的日子定了下来。到时候放串鞭炮，从这个院子到那个院子就算礼成了。 沈宜晴叹道：“兰初出嫁之后，我身边可用的人就更少了。”齐福是老爷身边的人，兰初嫁过去之后，就得由着袁氏重新指派差事了。 香菱忍不住庆幸：“好在小柱子本来就是少爷身边的人，奴婢也能跟着在少奶奶身边伺候。”不管沈宜晴当日之举是有心还是无意，现在这个结果却是皆大欢喜。 沈宜晴会心的一笑，想了想，便说道：“你去叫兰初过来，我有话要叮嘱她。” 香菱立刻应了，放下针线活去叫了兰初过来。 兰初微微红着脸，上前来给沈宜晴行礼。 沈宜晴笑道：“好了好了，这儿也没外人，这么多虚礼做什么。你下个月就出嫁了，以后想再这么说话只怕也不容易了。”说到最后一句，沈宜晴略略怅然的叹了口气。 先是香菱出嫁，后来又是采梅，如今又轮到兰初了。 兰初陡然红了眼圈，哽咽着说道：“小姐，奴婢就算出嫁了，也还是您的丫鬟。奴婢不会离开您身边的……” 沈宜晴的眼眶也有些湿润了，口中却说道：“别任性，到时候母亲自然会有所安排的。” 香菱最是了解兰初的心情，柔声劝慰了几句：“兰初，你有这份心思自然是极好的。不过，到时候可不能由着性子胡来。如今当家作主的是太太，不管太太怎么安排，你只管领命就是了。” 若是说话不妥当，惹的太太不高兴，不免又牵累到小姐了。 兰初也知其中利害，点点头应了。 沈宜晴深呼吸口气，挤出笑容说道：“兰初，我已经吩咐许妈妈为你准备好了嫁妆。和香菱出嫁的时候差不多，我再另外给你备些银两压箱，总不能让秦妈妈小瞧了去……” 一番话说的兰初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小姐……” 香菱也陪着落了几滴眼泪。脑子里想到的，自然是自己当年出嫁时候的情景。为了她和小柱子的婚事，沈宜晴着实操了不少的心。甚至连她的嫁妆，也是沈宜晴亲自备下的。 沈宜晴红着眼睛，脸上却浮出了笑容：“这样的喜事该高兴才是，别抹眼泪了。我们主仆一场，也算是有缘。今后就算不能在我身边做事了，你也永远是我身边出去的丫鬟，到哪一天我也不会亏待了你。” 兰初又是酸涩又是欢喜，连连点头。 沈宜晴是齐家的二少奶奶，将来必然要当家主事。现在说出这番话来，无疑是许诺了。 沈宜晴又微笑着看了香菱一眼：“香菱，兰初一出嫁，我身边就没了可心的丫鬟伺候。你如今也不方便全天在我身边候着。这样吧，你在院子里挑一个伶俐可靠的，调教一阵子再送到我身边来。” 香菱白天过来伺候倒是可以，晚上值夜就得另外挑人了。 香菱略有些激动的应了。小姐如此的器重信任她，连这样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了她来处理。她心里岂能不感动？ 主仆三个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也不知道聊了多久才各自睡下不提。 到了第二天，沈宜晴自然早早的就醒了。稍微收拾了一番，便迫不及待的去了袁氏的院子里请安。 也不知道齐箫今天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袁氏显然也有些激动，连带着话都比平日多了不少：“老爷说了，箫儿在中午之间就该回来才是。今天可要吩咐厨房预备些箫儿爱吃的……” 沈宜晴正待笑着点头附和，忽然觉得心里闷闷的很是难受，竟隐隐的犯恶心。笑容自然的淡了下来。 袁氏也没留意到她的些许异常，兀自说个不停：“……对了，箫儿最爱吃红烧肉了，你今天中午亲自下厨做一碗好了。” 沈宜晴使劲的将心里的翻腾压了下去，点头笑道：“这点小事不用母亲吩咐儿媳也知道的。”心里却在暗暗皱眉。 昨天还好端端的，怎么今日就这般不舒服了？难道是昨夜睡的迟了些受了寒气么？ 接着，几位姨娘和沈宜华也都来给袁氏请安。沈宜晴不好意思当众流露出不适，一直忍着。 沈宜华瞄了她一眼，凑过头来问道：“你的脸色不大好，怎么了？” 沈宜晴挤出个笑容来：“大概是昨夜受了些寒气，没什么大碍的。” 沈宜华不疑有他，关切的说道：“待会儿还是找大夫看看吧” 沈宜晴点了点头。心里却想着，还是等齐箫回来再说好了。又过了片刻，身子似乎又好了些，沈宜晴便也没过分在意此事。 到了近中午时分，袁氏吩咐厨房准备一桌好菜。 沈宜晴二话不说亲自去了厨房，准备动手做红烧肉。、 可刚看到那油腻腻的猪肉，胃里陡然翻腾起来，沈宜晴的脸刷的白了，捂着嘴往外跑，吐了个稀里哗啦。 香菱急的额头直冒汗，忙用毛巾为沈宜晴擦汗：“少奶奶，你好点了么？” 沈宜晴全身无力，脸色苍白，连笑容都挤不出来了：“还好……” 就这片刻功夫，已有丫鬟匆匆的跑去禀报了袁氏。袁氏一听顿时心里一动，眼睛陡然亮了起来，立刻起身过来了。 “晴儿，你可好些了么？” 袁氏的态度实在太过温柔殷勤，沈宜晴的心里立刻颤了一颤，谨慎的应道：“刚才见了猪肉，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反胃，吐过了才好些。” 袁氏压抑住心里的激动和兴奋，试探着问道：“你这个月的月信可来了吗？” 沈宜晴一愣，想了想才应道：“似乎迟了三四日……” -------------- 十全食美已经比较肥了，别客气，戳一下链接，直接去宰了吧~~;-) 破茧成蝶 第四百六十八章 皆大欢喜 听了此话，袁氏立刻喜上眉梢，连声道好。 香菱也听了些门道来，忍不住笑着插嘴道：“少奶奶该不是有喜了吧”又是恶心又是吐的，可不就是怀了身孕的初步症状么？ 有喜了？ 沈宜晴这才反应了过来，忽然觉得全身轻飘飘的，头脑也有些晕乎乎的：“我也不知道呢……”心里却是霍然开朗。 是啊，肯定是有身孕了吧 很多年以前，她也曾有过这样类似的经验。只不过时隔多年，她竟是一时没联想到这个…… 袁氏早已眉开眼笑了：“看这情形，多半是有身孕了。”太好了，总算盼到这一天了 沈宜晴抿唇轻笑道：“还是让大夫看看再说吧”若是让大家伙跟着空高兴一场可就不好了。 袁氏心情极佳，连连笑着点头，扭头吩咐身边的秦妈妈快些去请大夫过来。 至于沈宜晴，自然不能再在厨房里待下去，而是老老实实的跟着袁氏到了院子里坐下休息。 虽然只是“疑似”怀孕，还没确定是否真的有了。可袁氏的态度立刻不一样了，脸上那个笑容要多亲切有多亲切：“晴儿，这些天是不是总觉得累？可有胃口吃饭吗？” 沈宜晴想了想，点了点头：“确实比以前容易疲乏。饭量也小了许多。不过，今天倒是第一回想吐。” 袁氏立刻笑道：“这就对了。我当时怀了箫儿的时候，也总是觉得累。你这肚子里怀的，肯定是个男婴了。” 说到这儿，袁氏的眼睛已经忍不住在沈宜晴平坦的小腹处打起转来。满脸快慰的笑容，仿佛已经见到一个白白胖胖的孙子冲她咧嘴笑似的。 沈宜晴略有些羞涩的低头一笑，心里却有些忐忑了。看袁氏期待的这劲头，若是她真的有了身孕倒是好事，婆媳关系肯定会有大的飞跃进展。若是没怀上，袁氏肯定会很失望了…… 正想着，府里的大夫已经一溜烟的跑了过来。 袁氏立刻笑道：“叶大夫，你来的正好，快些过来给少奶奶瞧瞧。” 这位年过半百的叶大夫经验极为丰富，只简单问了几句，又诊了脉，便笑着说道：“恭喜少奶奶，少奶奶确实有喜了” 沈宜晴高高提起的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无法言语的喜悦顿时涌上了心头。 太好了她真的有孕了她有了齐箫的孩子了 袁氏高兴的合不拢嘴，连连笑道：“好好好，重重有赏秦妈妈，你去取两封银子来给叶大夫。”两封银子就是二十两，这可着实是很厚重的打赏了。 叶大夫连忙笑着谢了恩，又正色说道：“少奶奶怀孕时日尚短，脉象尚不稳定。半个月之后，我再为少奶奶诊脉。还有，这个时候最忌心浮气躁过于疲累，以免胎儿不稳……” 此话说的很含蓄，不过，其中的意思却是极为明显。怀孕初期得心平气和的静养，不能受气不能做事 看来，新过门的二少奶奶不得婆婆欢心一事早已传的人尽皆知了。 袁氏立刻笑道：“多谢叶大夫提醒。”丝毫没有被冒犯的不快。 叶大夫又陆续说了些禁忌和需要注意的事项，袁氏边听边点头。 沈宜晴反而没了说话的机会，只静静的坐在那里听着，嘴角浮起甜蜜欢喜的微笑，眼眸异常的明亮。 齐箫，你怎么还不回来？你知道吗？我有了你的孩子了…… 派去给齐老太太齐老太爷报信的丫鬟喜滋滋的跑了回来禀报：“太太，老太太和老太爷听说了这事，都高兴的很，已经过来了” 袁氏不敢怠慢，立刻笑着迎了出去。沈宜晴自然起身跟了上去。 袁氏殷勤的叮嘱道：“晴儿，你走路可得小心点。香菱，还不快些把少奶奶搀扶好了？”香菱脆生生的应了，笑吟吟的搀扶着沈宜晴的胳膊。 沈宜晴又是受宠若惊又是暗暗好笑。袁氏这态度改变的也太快了吧真让她有些不大适应呢 让沈宜晴更不适应的还在后面。 齐老太爷也就罢了，齐老太太却是笑眯眯的拉着她的手不肯放，上上下下的打量沈宜晴两眼，笑道：“晴儿嫁过来还不到半年就有了身孕，可是我们齐府的大功臣。” 沈宜晴一时不太适应这样的热情，一个劲儿的陪笑：“祖母过奖了。” 她虽然善于应对各种场合，可这样的情形，倒真是第一次遇上。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袁氏也笑吟吟的夸道：“是啊，晴儿性情温柔，孝顺长辈，如今又为我们齐家开枝散叶，这样的好儿媳真是打着灯笼也没地方找呢” 此刻的袁氏，浑然忘记了自己在不久之前还处处看沈宜晴不顺眼的事实。一个劲儿的捡了好听话说。 沈宜晴从未尝过这种众星捧月的滋味，俏脸一片羞红。心里却涌起无比的欣喜和雀跃。 就在此刻，一个小厮飞奔着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禀报道：“老爷他们回来了”一大早，齐礼和齐笙便去接齐箫了，如今总算一起回来了。 袁氏欢喜的起身迎了出去，还不往扭头叮嘱一句：“晴儿，你就在这儿等着，别到处乱走动，小心动了胎气。” 沈宜晴只得笑着应了，眼睁睁的看着一行人都出了屋子去迎齐礼他们去了。 香菱忍不住笑道：“少奶奶，您这身孕怀的真是时候。”瞧瞧，待遇立刻不一样了。果然是母以子贵啊 沈宜晴抿唇一笑，眼里闪烁着欢喜的光芒。 然后，一个身影风一般的跑了进来，猛的搂住沈宜晴：“好晴儿，你真的怀了我的孩子吗？”那声音夹杂着惊喜和不敢置信。 齐箫来的这么快，显然是刚听到这个喜讯就急着跑过来了。 沈宜晴轻轻的“嗯”了一声。 齐箫抬起头来，咧嘴一笑，眼中满是得意和欣喜：“太好了，我太开心了。晴儿，我要抱着你转一圈。” 沈宜晴被吓了一跳，娇嗔的白了他一眼：“你别胡来，叶大夫刚叮嘱过，一定要心平气和的静养呢” 齐箫嘿嘿的笑了，果然安分了不少，双手却恋恋不舍的搂着沈宜晴的纤腰，舍不得松手。 沈宜晴打量齐箫两眼，心疼的说道：“才几天功夫，你好似又瘦了。”科举考试果然是天底下最最折腾人的事情了。一向结实硬朗的齐箫，在短短的一个多月里，整整瘦了一圈。 齐箫满不在意的笑了：“没事没事，我一个男人，胖些瘦些都不要紧。倒是你，现在怀了身孕，再这么清瘦可不行。以后得好好的多吃多睡，养的白白胖胖的。” 沈宜晴点点头，甜甜的笑了。 就这片刻功夫，众人也都跟着进来了。待见到小夫妻两个亲昵的抱在一起的样子，各人都是一愣。 若放在往日，袁氏早就皱起眉头数落一通了，今天嘛…… 袁氏咳嗽了一声，笑着说道：“箫儿，晴儿如今有了身孕，得安心静养，你别笨手笨脚的伤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齐箫心里窃喜不已，自然的松了手，故作忿忿的说道：“母亲，你好偏心，就知道疼儿媳，现在都不疼我了。” 袁氏不慌不忙的一笑：“等孙子出世，你就真正知道失宠的滋味了。” 此言顿时引得各人都哄笑起来。 齐礼知道沈宜晴有孕一事之后，也分外的高兴，朗朗的笑道：“箫儿的会试总算考完了，晴儿又有了身孕，正是双喜临门。今儿个中午好好的摆上一桌家宴，大家都乐呵乐呵。” 齐箫眼睛一亮，腆着脸笑道：“父亲，难得今天这么高兴，把你珍藏在酒窖里的好酒拿出来给我们尝尝吧” 齐礼珍藏了不少的好酒，平日轻易舍不得拿出来喝。齐箫早就眼馋许久了。 齐笙也跟着帮腔起哄：“二弟说的对，父亲，这样的喜事，拿些好酒出来喝吧” 齐礼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好好，都依你们。” 待宴席摆好之后，齐礼果然命人去酒窖里拿了坛藏了十年之久的好酒过来，一拍开泥封，酒香四溢。 齐箫正沉浸在“做人”成功的喜悦里，兴致极为高昂，拉着齐笙你一碗我一碗喝的不亦乐乎。 齐老太爷齐老太太也都在场，齐笙不免拘束了许多，待两碗酒一下肚，才渐渐的放开了手脚，笑着恭喜道：“二弟，恭喜你啊到明年就要做父亲了。” 齐箫神气活现的笑道：“我早就想要个闺女了，又漂亮又乖巧又听话，就像云姐儿一样。” 齐笙还没来得出声，就听袁氏说道：“还是先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孙子才好，等我们齐家有了金孙，将来想生几个女娃儿都行。” 袁氏心心念念的，就是齐家有后这件事。重男轻女的思想显然是根深蒂固的。 齐老太太齐老太爷一起点头，就连齐礼也笑着点头附和。是啊，当然还是先生个男娃儿最好 齐箫摸摸鼻子，识趣的不和长辈们较劲。心里却想着，还是女儿更可爱一点…… 破茧成蝶 第四百六十九章 孕妇辛苦 别人都在吃吃喝喝高兴不已，沈宜晴却微笑着坐在那儿，从头至尾都没怎么动过筷子。 袁氏立刻关切的问道：“你又觉得不舒服了么？”怀孕初期恶心反胃没有食欲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沈宜晴挤出个笑容，点了点头。胃里明明空空的，可还是在不停的翻腾。不知花了多少力气，才把干呕的冲动压了下去。 沈宜华凑了过来说道：“总得吃一些，不能总这么空着肚子。” 袁氏也点头附和：“是啊，就算没胃口也得吃一些。” 沈宜晴只得笑着应了声，勉强自己吃了几口。只是不管什么东西吃到口中，都是全无滋味。 过了片刻，胃里又开始翻腾不休了。沈宜晴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苍白着俏脸匆匆的退席，到了屏风后又吐了起来。 齐箫急急的跑了过来，焦灼的问道：“晴儿，你好点了吗？” 沈宜晴连笑容也挤不出来了，强撑着摇摇头：“我没事了，你先回去吃饭吧我就不过去了，免得扫了大伙儿的兴致。” 齐箫看着她苍白的俏脸，心疼的不得了，上前一步将她抱了起来：“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刚一躺到齐箫温暖宽厚的怀里，那份不适奇异的缓解了许多。沈宜晴闭上眼睛，软软的靠在他的胸膛上。只觉得无限的安心。 齐箫小心的抱着沈宜晴回了院子，一路上不停的柔声安抚道：“晴儿，你回去睡下休息会儿。我让厨房里做些适合孕妇吃的东西给你。” 沈宜晴模模糊糊的“嗯”了一声，竟然在齐箫的怀里便睡着了。 齐箫爱怜的低头亲了亲沈宜晴的额头，身后的丫鬟们都识趣的别过脸去，只当做没看见这亲昵的一幕。 待回了院子之后，齐箫温柔的将沈宜晴放到床上，沈宜晴呓语一声，翻了个身又沉沉的睡去。 齐箫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忙喊了王妈妈和许妈妈这等有经验的管事婆子过来，将沈宜晴怀了身孕的事情说了一遍：“……从今天开始，院子里的大小琐事都由你们酌情处理，实在遇上解决不了的，就来禀报我一声。总之，别让晴儿操心就行……” 王妈妈连连笑着应了，许妈妈更是高兴的不得了，一连声的笑道：“少爷只管放心，老奴一定会好好照顾少奶奶的。对了，这样的好消息，是不是该给沈府也报个信？” 齐箫被这么一提醒，立刻笑了起来：“我都高兴的糊涂了，竟然把这事给忘了。许妈妈提醒的是，我现在就派小柱子去沈府一趟。” 许妈妈喜滋滋的点点头，瞄了睡的香甜的沈宜晴一眼，心里暗暗想道：小姐肚子里怀着齐家的金孙，只要安然生下孩子就是大功一件。想来袁氏绝不会再故意刁难小姐了吧 小姐啊小姐，你的苦日子算是熬过去啦 许妈妈料的一点都没错。这厢沈宜晴还在昏昏沉沉的睡着，那一边袁氏已经派人送了适合孕妇进补的贵重补品过来。还有齐老太太，也命身边的管事妈妈送了些好东西过来，顺便叮嘱沈宜晴好好休息不要累着了身子。 府里的几位姨娘，一一的过来探望贺喜。都由许妈妈出面应付了过去。 到了傍晚时分，沈宜晴被饿醒了，一天下来米粒未进，肚子里空空如也。 许妈妈笑眯眯的端着精心熬制的燕窝粥走了过来，殷勤的笑道：“少奶奶，你可总算醒了。快些吃碗燕窝粥吧” 沈宜晴打起精神点了点头，在香菱的伺候下吃了几口。那清甜的燕窝粥一入口，顿时勾起了她的食欲，一口一口吃的香极了。不到片刻工夫，竟是把一碗都吃的光光。 香菱很是高兴，连连笑道：“奴婢再去盛一碗来吧” 沈宜晴想了想，便点头应了。 香菱立刻笑眯眯的去了，只可惜第二碗燕窝粥刚一端来，还没等吃上一口，沈宜晴又开始吐上了。 香菱没见过这等阵仗，顿时慌了手脚，急急的搀扶着沈宜晴，口中嚷道：“兰初，快倒些温水来给少奶奶漱漱口。” 许妈妈虽然有经验，也开始觉得沈宜晴的妊娠反应有些重了。刚吃下去没多久，就吐了个干干净净。可以想见接下来的日子会有多难熬了…… 果然，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沈宜晴几乎每天都是吃了吐，吐了再吃，吃了还吐。不但没胖，反而瘦了不少。 齐箫急的不得了，每天拉了叶大夫过来看诊。叶大夫纵然医术再高明，对女人的孕吐反应也是没辙，只能小心的劝慰道：“少爷不用着急，这种孕吐一般是在怀孕初期，等过了三个月稳定下来，就会好的。” 齐箫半信半疑的看了叶大夫一眼：“真的吗？” 叶大夫肯定的点点头。 齐箫还是不放心，又跑到袁氏面前发起了牢骚：“母亲，晴儿每天这么吐，瘦了好多。像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袁氏趁机揶揄道：“你现在总算知道女人怀孕生子的辛苦了吧当年我怀你的时候，你闹腾的更厉害呢我一直吐到临生前的一个月” 齐箫一听立刻变了脸色：“什么？吐了这么久？”那岂不是说，沈宜晴也有可能吐这么久吗？叶大夫刚才说的那番话就是忽悠他的吧 袁氏见齐箫这么着急，也不忍再说笑了，柔声安慰道：“你别急，或许再过上一阵子就好了。” 齐箫重重的叹口气，愁眉苦脸的说道：“早知道怀孕这么辛苦，真不该早早就让晴儿受这份罪……” 这话袁氏可不爱听了，立刻狠狠的瞪了齐箫一眼：“竟是胡说八道女人怀孕生子哪有不辛苦的。早些生个白白胖胖的孙子多好。”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袁氏心心念念一心想要的就是孙子。 齐箫不敢吭声了，等回去之后才在沈宜晴面前哀叹道：“晴儿，等孩子一生出来，我就彻底掉价了”以前袁氏可是一句都舍不得凶他的，现在倒好，时不时的就瞪两眼数落几句。 沈宜晴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俏皮的用手指刮了齐箫的脸颊一下：“和孩子吃醋，也不觉得害臊” 齐箫嘿嘿的笑了起来，一本正经的蹲下了身子，对着沈宜晴的小腹长篇大论起来：“小宝贝儿，爹和你商量一下，在你母亲的肚子里就别闹腾了。你母亲现在天天吃了就吐，爹看了太心疼了。你要是再不乖，出来我就揍你的小屁屁……” 沈宜晴早被逗的笑了起来。 齐箫心里一荡，忍不住凑过去，深深的吻住了沈宜晴。唇舌一接触，心底的火苗立刻蹭蹭的冒了出来。 自从沈宜晴怀了身孕之后，他就一直老老实实的没敢乱动，再加上之前的大半个月。他憋了好久好久了…… 灼热缠绵的吻慢慢往下，在细致的锁骨处流连许久，又在沈宜晴敏感的耳珠上轻咬一口，呼出的热气喷涌在她的耳际。 沈宜晴的脸顿时红了，声音有些颤抖：“齐箫，别……别胡闹。叶大夫说了，这两个月，一定要克制些。不然会伤着孩子的……” 一说到孩子，齐箫汹涌的欲望立刻被浇了盆冷水。动作顿时停住了，耗尽了所有的自制力，才狠狠心将手从她柔软的胸脯上抽了出来。然后低低的嘟哝道：“晴儿，等过了这一阵，你可得好好的安慰安慰我。” 沈宜晴红着脸白了他一眼，那娇嗔的迷人风情，简直让人神魂颠倒。 齐箫呻吟一声：“好晴儿，我忍的够辛苦的了。你别来挑战我可怜的自制力了好吧” 沈宜晴果然不敢乱动了，乖乖的躺在他的怀里，过了良久，才听到齐箫叹口气，闷闷的抱怨道：“早知道你会这么辛苦，真不该让你这么早就怀孕的。” 沈宜晴轻笑一声，温柔的说道：“齐箫，我现在觉得好幸福，一点都不觉得辛苦。”只要一想到肚子里有她和齐箫的孩子，那种无与伦比的幸福感就溢的满满的。 孩子是生命的延续，更是爱情的结晶啊有了孩子，她和齐箫的幸福才更完整。 齐箫忍不住将沈宜晴搂的更紧了，低头轻吻着她的发丝：“晴儿，给我生个女儿好不好。长的像你一样漂亮可爱，又聪明伶俐……”语气里充满了向往。 沈宜晴抿唇笑了，低低的应道：“可是，父亲母亲都盼着我生个儿子呢” 齐箫轻哼一声，不以为然的说道：“他们都太古板了，重男轻女，整天想着传宗接代。我才不想要儿子，我就喜欢女儿” 沈宜晴哑然失笑，柔声说道：“可我想生个儿子。长的像你，性子最好也像你。” 齐箫立刻摇头：“像我可不好，整天东跑西窜的，一刻都安静不下来。做事没个定性，脾气又急躁。不好不好，千万别像我。还是像你好了。温柔安静，聪慧内敛。就这么决定了，不管生儿子还是女儿，都像你好了。”那语气异常的笃定。 沈宜晴被逗的开怀一笑。心里泛起了无比的期待来。 破茧成蝶 第四百七十章 齐箫仕途 到怀孕三个月之后，沈宜晴的孕吐反应总算结束了。 她的胃口忽然变的出奇的好，吃什么都特别的香。饭量比原来大了一倍有余。原本消瘦的脸颊，迅速的白皙红润起来。 袁氏每天亲自照看着沈宜晴一日三餐，见沈宜晴吃的欢实，心里也觉得愉快。笑着说道：“晴儿总算是有胃口吃饭了。” 沈宜晴想起自己一连吃了三碗才停手，脸颊顿时一红：“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些天总觉得肚子饿……” 袁氏连连笑道：“能吃多好，我巴不得你每天吃的饱饱的，你身子好了，肚子里的那个也能长的快些。”那态度要多温柔有多温柔，要多亲切有多亲切。 沈宜晴抿唇一笑。自打有了身孕之后，她在齐府里的地位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袁氏不仅亲自照看她的饮食起居，连一点点琐事都不让她动手。和之前的冷遇简直是天壤之别。 只是，袁氏对孙子的隐隐期盼是如此的明显，也让沈宜晴有了不小的压力。 若是生了个儿子，当然是皆大欢喜。不用想也知道，袁氏肯定疼之入骨。可若几个月生的是女儿，袁氏岂不是要大大的失望了？ 齐箫倒是一直巴望着这一胎是个女儿，只要一有空，就对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叨叨个不停，张口闭口“我的宝贝闺女”。 至于沈宜晴自己嘛，倒真的不太计较肚子里的这个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当她知道怀孕的那一刻开始，就对肚中的孩子倾注了所有的爱和期待。 这一次，她会全心全意的陪伴着自己的孩子慢慢的长大成人，给他（或她）所有的爱 袁氏又开始神神叨叨的叮嘱这个叮嘱那个，沈宜晴温驯的应了，心思暗暗奇怪起来。齐箫今儿个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两个月前，齐箫考中了进士之后，在殿试时应对极佳，颇得圣上赏识，被点中了探花。以齐礼的心思，当然是想为齐箫谋一个好差事，最好是能经常面圣，对将来的仕途也能大有裨益。 可齐箫却另有主见，竟是舍弃了齐礼为他辛苦谋来的吏部美差，坚持要到工部任职， 齐礼被气了个半死，狠狠的训了齐箫一通：“……吏部乃六部之首，掌管着本朝所有官员的考察任职调动任免诸多的事务，这样的肥差，不知多少人盯着。今年好不容易有了个空缺，我豁出这张老脸，不知动用了多少关系，才把这个空缺给争取了过来。你倒好，竟然要去什么工部……” 也难怪齐礼会火冒三丈了。 工部在六部之中是最累的，掌管着工程、工匠、屯田、水利、交通这些事务。事情繁多不说，又没什么前途。比起吏部可差的远了。 齐箫却镇静的说道：“父亲，我知道你一心为了我的前途着想。但是，我也有我的理想。我不想整天在朝上朝下应付一堆官员，我更讨厌做身不由己的事说言不由衷的话。比起这个，我更愿意做些实实在在的事情。” 工部虽然辛苦了些，但却是能做实事的部门。他在前世就是学理工出身的，对工程水利方面的事务反而更敢兴趣一些。 齐礼苦劝无果，到最后气的拂袖而去。 过了几天，齐箫便去工部报道去了，欢快的做了小小的工部司务。每天早出晚归，果然又忙又累。 而齐礼，已经气的整整一个多月没和齐箫说话了。 正想到这儿，齐礼已经回来了。 袁氏忙笑着起身迎了上去，沈宜晴不敢怠慢，也微笑着起身立在一旁。 齐礼环视一圈，见没有齐箫的身影，脸色微微一沉：“齐箫还没回来吗？” 袁氏点了点头：“是啊，这几天箫儿都回来的挺迟的，听说是在忙什么造桥的事情。” 齐礼哼了一声，脸色显然不太好看：“他一个小小的工部司务，倒是比我还忙。”语气仍然不太好，到底比之前缓和的多了。 袁氏陪笑道：“老爷，你也别总生箫儿的气了。朝中的事情我是不大懂，不过，我看箫儿每天虽然忙了些，但心情倒是极好的。就随他的性子好了。” 父子两个较劲这么久了，他们两个不累，可把两边说合的袁氏累的够呛呢 齐礼没有吭声。 沈宜晴稍微斟酌一番，也陪笑着为齐箫说情：“父亲，儿媳斗胆说一句，还望您不要见怪。夫君的个性直率，不太擅长应对复杂的人事。若是真的在吏部任职，只怕现在会更辛苦。在工部虽然辛苦些，可到底能学些真本领。说不定，他将来也能做到工部侍郎或是尚书一职呢” 齐礼想了想，不由得微微点了点头。 是啊，齐箫年纪还轻，没多少人生阅历，性子又直接，哪里能应付得来那一群老奸巨猾的官员。工部虽然是清水衙门，到底也是正经的六部之一，只要好好的做事，说不定也能成就一番事业…… 袁氏见齐礼神情松动了，心里暗暗欢喜，冲沈宜晴赞许的笑了笑。 沈宜晴也稍稍放了心。她刚才说的可都是真心话。以齐箫的个性，在工部里任职反而是最最适合他的了。 事实上，只要是齐箫真心喜欢的事情，不管他想做什么，沈宜晴也会不假思索的点头赞成的。 当天晚上，齐箫果然回来的很迟。待看到齐礼也坐在饭桌前等他吃晚饭时，齐箫顿时受宠若惊了，连连陪笑道：“都是我不好，劳累父亲母亲一起等我吃饭了。” 齐礼一时还磨不开颜面，冷冷的哼了一声，却是一个字都没说。 袁氏早心疼的扯着齐箫坐了下来，一边打圆场：“回来就好，快些坐下吃饭吧”一边连连冲齐箫使眼色。 齐箫立刻会意了过来，亲自盛了碗饭，恭恭敬敬的递到了齐礼面前。 齐礼瞄了齐箫一眼，总算接过了碗，随口吩咐了一声：“好了，别站着了，坐下吧” 齐箫一喜，精神抖擞的坐了下来，先是给沈宜晴夹了满满一碗的菜，然后又给袁氏夹了菜，到最后才轮到了自己。边吃饭边说起了这几日忙碌的事情来，眼角余光一直在瞄着齐礼。 各部人事关系错综复杂，工部也不例外。齐箫没有天真到以为自己进去就能大展手脚，这些日子一直很老实，尽量学着稳妥些做人处事，饶是如此，也遇到了些不大不小的难题。 要是齐礼肯稍稍点拨一二，肯定对他大有裨益…… 沈宜晴看出了齐箫的那点小心思，心里暗笑不已，行动上却积极配合支持，故意东拉西扯的问了不少。齐箫自然而然的便将最近遇到的难题一一说了出来，不时的唉声叹气愁眉苦脸。 齐礼终于忍不住了，板着脸孔数落了几句：“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先禀报上级。不能越俎代庖。要学会把功劳主动的奉到上级面前，不然，人家心里不痛快了，自然就会暗暗给你使绊子。让你处处施展不开手脚。你也别担心功劳总被抢走，谁有几斤几两，工部侍郎们心里都敞亮的很。自然明白这功劳应该是谁的。等有了几年资历，升官调职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这番话说来浅显直白，可细细一品味，却蕴含着无比老辣的处事经验。 齐箫听的心悦诚服，大拍马屁：“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多谢父亲教导” 齐礼嘴角有了笑意，声音却还是硬邦邦的：“少拍马屁。” 齐箫最擅长打蛇随棍上这一套，厚颜笑道：“我这可不是拍马屁，全然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赞美。还望父亲多多指点。” 齐礼再也绷不住了，笑了起来：“你这浑小子，现在倒是知道来讨教了。这一个多月里，只怕已经吃了不少的闷亏了吧” 齐箫摸摸鼻子，算是默认了。 初入官场，这里面的水深水浅，他一时半会儿哪里弄的明白。自然吃了不少的暗亏。好在他脑子灵活反应快，已经摸索了一些粗浅的门道，不至于像一开始那般手忙脚乱了。 沈宜晴适时的笑道：“父亲稍微指点几句，便足够他享用不尽了。” 自打沈宜晴怀了身孕之后，齐礼对她的态度也温和了许多，闻言顿时笑了起来：“你们两个今天一搭一唱的，我要是不答应，也太不近人情了。好好好，今天难得我也有空，就好好说道几句。” 齐箫求之不得，大喜过望的点头应了。筷子一放，就跟着齐礼去了隔壁的小书房里去了。 袁氏这才真正松了口气，笑着说道：“老爷这口气总算是消了。”父子两个闹了这么久的意气，总算是和好了。 沈宜晴抿唇笑了笑，由衷的说道：“父亲总是最疼他的，之前生气，也只是气恼他进了工部任职罢了。现在事情已经成了定局，父亲自然希望他能好好的做一番事业的。” 袁氏连连点头，笑着说道：“只要箫儿喜欢，做什么都行。” 沈宜晴不假思索的点头附和。 说到这个，婆媳两个显然很有共同语言。总之，都是站在齐箫这边的。 破茧成蝶 第四百七十一章 两全其美 翻过了一个年头，沈宜晴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 到了怀孕六七个月的时候，她的肚子明显的比一般的孕妇大了许多。 许妈妈第一个察觉出不对劲了，背地里悄悄的和香菱讨论起了此事：“少奶奶肚子这么大，该不会是怀了双生子吧” 香菱一愣，反射性的说道：“应该不会吧” 齐府往上回溯几代，可从没有过双生子的例子。 许妈妈想了想，低声说道：“我倒是记得，叶家那边有过双生子的，听说叶姨娘有两个姑姑，便是双生……” 沈宜晴早瞄到许妈妈和香菱在一旁嘀嘀咕咕了，笑着问道：“你们两个背着我说什么呢？” 许妈妈想了想，便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少奶奶，这事得告诉太太一声，一定要请两个有经验的产婆才行。”女子生产本就凶险，如果怀的是双生子，危险性就更大了。 看着许妈妈一脸忧虑的样子，沈宜晴也收敛了笑容，蹙眉思忖起来。 其实，不用许妈妈多说，她也觉得自己的肚子确实太大了些。才六个多月，肚子便高高的隆起，倒像是普通孕妇临盆之际的样子。 难道，她的肚子里真的有两个孩子么？ 就在此刻，肚子里忽然动了两下。沈宜晴忙挥开这些纷乱的思绪，笑眯眯的低头，双手轻轻的抚上高高的肚子，温柔的哄道：“孩子乖，别闹腾了，娘这就去吃饭。” 香菱哑然失笑，忙过来搀扶着沈宜晴起身。许妈妈也不敢怠慢，紧紧的跟在沈宜晴的身后。 待到了袁氏院子里，才发现沈宜华也在。袁氏正笑着逗弄着云姐儿，见沈宜晴来了，立刻笑着招手：“晴儿，快些过来坐下。” 沈宜华不无羡慕的看了沈宜晴高高隆起的小腹一眼，随口问道：“弟妹快要生了吧” 袁氏被逗笑了：“哪有这么快的，还没到七个月呢” 沈宜晴略一犹豫，便将许妈**疑虑说了出来：“母亲，儿媳这些日子总觉得身子太过笨重，肚子也比普通的孕妇大了不少。许妈妈说，我说不定是怀了双生子……” 袁氏一脸惊喜的站起身来：“真的吗？我们齐家这边可从没有过双生子的例子……” 沈宜晴羞涩的笑了笑：“我的生母那边倒是有过这样的先例。” 袁氏高兴的不得了，直直的盯着沈宜晴的肚子，仿佛那里随时就能迸出一对冰雪可爱的孩子似的。 许妈妈大着胆子上前禀报：“太太，老奴斗胆说一句，不管少奶奶肚子里怀的是一个还是两个，眼下看来，少奶奶的肚子实在太大了些。最好是请些有经验的产婆来看看……” 袁氏不假思索的点头应了，立刻喊了秦妈妈过来吩咐了几句。 秦妈妈笑吟吟的应了，当天便出府去寻了两个极有名气的产婆，重金聘请接到了齐府里，方便随时照看。 那两个产婆约莫四十岁左右，其中一个又高又壮实姓孟，另一个稍矮一些，都收拾的极为利落干练。 那姓孟的婆子上下打量了沈宜晴几眼，又用双手按了按沈宜晴的肚子。接着又和另一个婆子嘀咕了半晌，才笑着禀报道：“太太，少奶奶肚子确实不小，胎动又频繁，极有可能是怀了双生子。” 袁氏欢喜的不得了，连声笑道：“好好好，你们两个好好的伺候少奶奶平安生下孩子，一定重重有赏” 两个婆子一起跪下谢了恩。依旧是那个孟婆子发了话：“太太，小的大胆说一句，少奶奶如果真的怀了是双生子，极有可能早产。得随时小心留意才是……” 这话说的虽然委婉，可言外之意却很明显。早产可是很有些风险的，不能小觑啊 袁氏的神情也凝重了起来，想了想，便吩咐道：“从今儿个起，你们两个就住在少奶奶院子里，随时伺候着，方便传召。” 两个婆子齐声应了。 袁氏又看了沈宜晴一眼，叮嘱道：“晴儿，你以后别乱走动了，请安就免了。每天多休息。” 沈宜晴反而镇定了下来，笑着说道：“母亲，越是到这个时候，我越应该多走动才是。不然，等到了生产的时候，身子太过虚弱了，哪里还有力气生孩子。” 孟婆子立刻笑着接口：“少奶奶说的是，月份越大，胎像越稳固，多走动对身子反而好。最好是每天到园子里转转，心情稳定愉快了，身子也会更健康。” 袁氏赞许的点了点头。 到了晚上，齐箫回来了。见沈宜晴身边忽然多了两个面容陌生的婆子，先是一愣，待听沈宜晴解释几句，顿时又惊又喜。一把搂住了沈宜晴，两眼都快放光了：“好晴儿，你说是真的吗？你真的怀了双胞胎吗？” 沈宜晴抿唇轻笑：“现在哪里能确定，只是有这个可能罢了” 齐箫早乐的眉开眼笑，毫不脸红的自我吹嘘起来：“肯定是双胞胎，我这个当爹的这么努力……” 沈宜晴红着脸拧了齐箫一把，齐箫总算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嘿嘿的笑了笑。 如今沈宜晴的肚子实在太大了，齐箫只能从身侧搂着她的肩膀，小两口就这么亲昵的拥在一起说话。柔情依依，羡煞众人。 别人看惯倒也罢了，那两个产婆却是第一次见到小夫妻在外人面前如此亲热，惊讶的眼都看直了。 香菱咳嗽一声，笑着暗示道：“两位妈妈，这里暂时没什么事了，你们先退下休息吧” 那两个产婆这才醒悟过来，连忙识趣的点头应了。 待屋子里的闲杂人等都退了出去，齐箫立刻凑了过来吻住沈宜晴，大手早已贪婪的摸到了衣襟里，肆意的揉捏起来。 自从怀孕之后，某些部位明显的更丰满敏感了，握在手中绵软滑腻，简直爱不释手。 齐箫低喘一声，心底的火苗腾的冒了出来。忍不住贴紧了沈宜晴的身子，低哑着唤了一声：“晴儿……” 沈宜晴的脸颊绯红，眼眸娇媚的似能滴出水来：“齐箫，你是不是憋的很难受？” 齐箫坏笑着挺了挺身子，在沈宜晴耳边暧昧的低语：“你说呢” 这几个月来，他们亲热的次数寥寥可数。顾忌着腹中的孩子，压根不敢尽兴。他一个身心健康的男人，都快被憋的满身火气了。 沈宜晴大着胆子调笑道：“我都这么重了，你还抱得动我么？” 齐箫哈哈一笑：“我今天就一大两小一起抱。”话虽说的豪迈，动作却轻柔小心极了。温柔的抱着沈宜晴放到了床上。 沈宜晴瞄了自己的肚子一眼，自嘲的笑道：“我长胖了这么多，肚子又这么大，腿又肿，一定很丑。” 原本苗条的身子，如今像个皮球似的。小巧的脸蛋也胖了一圈，亏得齐箫一点都没露出嫌弃的样子。 齐箫故意绷起了脸瞪眼：“我媳妇怀孕的时候也是天底下一等一的美人儿，谁敢嫌弃，我第一个饶不了她。” 沈宜晴被逗的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心里漾起了无边的甜蜜和幸福。 齐箫入神的看着沈宜晴灿烂的笑脸，心里涌起无比的满足。 是啊，她确实变的胖了，远不如昔日的小巧秀丽。那抹温柔微笑，却充满了母性的光辉，散发出莹润的美丽， 她这么纤弱的身子里，却孕育了两个孩子。每天挺着这么大的肚子走来走去，一定很辛苦很累吧 齐箫汹涌的欲望忽然平息了下来，伸出手温柔的抚摸沈宜晴的肚子。忽然感觉到里面动了动，立刻惊喜的喊出声来：“晴儿，孩子在动呢” 沈宜晴柔柔的一笑：“是啊，时不时的就动一下，一天下来，也不知动多少次呢”她也曾暗暗觉得奇怪，这胎动未免也太频繁了些。现在总算明白过来了，肚子里一下子怀了两个，动静小才是怪事呢 齐箫兴致勃勃的将头凑过去，细细的听了片刻，然后一本正经的抬头笑道：“女儿在和我打招呼呢” 沈宜晴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现在肚子里怀了两个，你怎么知道一定有女儿？说不定两个都是儿子呢” 齐箫很骄傲的挺起了胸膛：“肯定有一个是女儿，还有一个是儿子。这下就不用担心了，儿子女儿一起有了。”一举两得两全其美，真是太美好了 沈宜晴遥想着那样的情景，也幸福的轻叹口气。 齐箫忽的想起了那两个产婆，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这么早就找了产婆来？还有两三个月才会临盆吧” 沈宜晴的笑容稍微淡了些：“怀双生子的，很容易早产。所以，母亲让她们两个随时伺候在我身边……” 话音未落，齐箫的脸色就刷的白了：“晴儿，你不会有事的。我要和你白头到老幸福一辈子的。” 沈宜晴心里暖暖的，柔声说道：“齐箫，你别担心，我一定会平安无事的生下我们的孩子。我还要等着你宠我一辈子呢” 齐箫的眼眶有些湿润了，用力的握紧了沈宜晴的手。 破茧成蝶 第四百七十二章 幸福圆满（结局）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齐府上上下下的注意力几乎全放到了沈宜晴的身上。不管沈宜晴到哪儿，身边都是一堆人伺候着，唯恐随时出现意外状况。 沈府那边接到了消息之后，显然也颇为意外。 齐氏特地到齐府来探望了沈宜晴一回。待见到沈宜晴挺着偌大的肚子时，也暗暗担忧起来。这肚子未免也太了…… 叶姨娘也跟着来了，虽然一时没有说话的机会，却是笑眯眯的打量着沈宜晴的肚子，眼里满是笑意。 袁氏心里一动，忽的笑着问道：“听说叶姨娘家中曾有过双生子是么？” 叶姨娘笑盈盈的点头：“是啊，婢妾的两个姑姑就是双生子。听说当时是八个多月就临盆的，生产的时候很顺利。少奶奶的肚子里怀了两个，肚子大一些也正常。只要多走动身子养的好，生产的时候也一定没什么大碍的。” 算起来，沈宜晴怀孕也有八个多月了。此时就算是早产，孩子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才是。 袁氏听了这话，心里也踏实了不少，笑道：“这就好，这就好” 齐氏想了想，便笑着说道：“大嫂，要是不介意的话，晴儿临盆的时候送个信到沈府去，我和叶姨娘到时候一起过来。” 袁氏忙笑着点头应了。 沈宜晴略有些惊喜的看了齐氏一眼，忙起身道谢：“多谢母亲……”这样的待遇只有沈宜芳有过，没想到齐氏居然肯如此待她 齐氏的目光里流露出一丝怜惜来：“你身子这么笨重，就别行礼了。和我还这么客气做什么。芳儿前两日还送了信过来，说是到时候要一起来陪你呢” 沈宜晴感动的点了点头，心里无比的温暖。 这一生，她有了疼爱她的家人，有了全心爱她的齐箫，还将要有两个可爱的孩子。真该感谢上苍的恩赐 接下来的几日，沈宜晴有了隐隐约约的预感，积极的为即将到来的生产做准备。产房早就布置好了，至于婴儿的衣物之类的，更是不知准备了多少。 齐箫也不肯去做事了，索性告了假，整日里陪着沈宜晴。 沈宜晴笑着劝道：“我也说不准什么时候生产，你不用这么整天陪着我的。” 齐箫笑着吻了吻她有些浮肿的面颊，心疼的说道：“你天天这么辛苦，我什么也帮不了，至少也得在你身边陪着你吧” 女人怀孕生子果然是天底下最最辛苦的事情。 他眼睁睁的看着娇小纤弱的沈宜晴一日日的变胖，肚子高高的隆起的像个皮球，走路都十分的辛苦。腿脚都肿的厉害，夜里还时不时的抽筋。 这一切，他看在眼底，急在心底，偏又什么忙都帮不上。真是各种焦躁不安 沈宜晴微微一笑，柔顺的依偎在他的怀里，轻轻的说道：“齐箫，你别怕，我不会有事的。” 齐箫低低的“嗯”了一声，伸出手为沈宜晴轻轻的按揉小腿。直到沈宜晴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才心满意足的陪着沈宜晴一起睡了。 到了半夜，沈宜晴忽然被一阵阵疼痛惊醒了。她曾经历过这样的疼痛，自然明白即将发生的是什么。 她咬着嘴唇，镇静的推了推齐箫。 齐箫模糊的呓语道：“怎么了，腿又抽筋了吗？我来替你揉揉……” “齐箫”沈宜晴压抑着痛楚叹道：“我想，我大概要生了” 齐箫一个激灵，立刻清醒了过来，猛然翻起身来，焦急的问道：“肚子很疼吗？我这就去喊产婆来” 沈宜晴的额头直冒冷汗，脸上却硬是挤出了一丝笑容：“没、没事，刚开始阵痛，离生还早着呢你别慌，先喊产婆过来……” 齐箫胡乱的点头，随意的套了件衣服，下床推门喊了声：“来人，快些去喊产婆过来，晴儿要生了” 在外面值夜的小丫鬟连鞋子都没来得及，赤着脚就跑去喊人了。 齐箫又凑到了床边，看着沈宜晴强忍着疼痛的样子，心疼的不得了：“晴儿，你若是觉得疼，就喊出声来。” 沈宜晴哪里还有力气说话，额上直冒冷汗。 一阵阵剧烈的疼痛毫不客气的侵袭而来。那种疼痛连绵不绝，比所能想到的所有痛苦还要强烈十倍。 在遥远的以前，她也曾经历过这样的痛苦。只是那个时候的她，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现在，她的身边却有了齐箫…… 沈宜晴费力的睁开眼，看着齐箫满脸焦灼的关切，那痛苦忽然也变的轻了许多：“齐箫……” “我在我一直都在这儿”齐箫紧紧的握住了沈宜晴的手：“你要是疼的厉害，就咬我的胳膊。”说着，另一只胳膊已经递到了沈宜晴的嘴边。 此时正好一阵强烈的阵痛袭来，沈宜晴模糊中张开了嘴，用力的咬了下去。 齐箫见她如此痛苦，恨不得取而代之。只恨生孩子这种事情，男人一点忙都帮不上。相较之下，胳膊上的那点小小刺痛，真的不算什么 片刻过后，整个院子里的下人都被惊动了，纷纷聚拢了过来。 孟婆子此时最有权威，她仔细的为沈宜晴检查了片刻，郑重的说道：“少奶奶的羊水还没破，离生产还早着呢现在快些去把产房打扫干净，烧些热水备用。” 香菱立刻应了一声，领着几个丫鬟各自忙碌去了。 孟婆子又低声对齐箫说道：“少爷，现在该扶少奶奶去产房了……” 齐箫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却不肯松手，反而弯下腰将沈宜晴抱了起来。 沈宜晴此刻比一个成年男子还要重些，再加上高高的肚子，饶是齐箫有些力气，抱起来也很吃力。 可他却不肯让任何人帮忙，就这么温柔的抱着沈宜晴，一步一步稳妥的走到了产房里。然后轻轻的将沈宜晴放到了床上。 沈宜晴闭着眼睛，低低的呻吟不已，脸上满是汗珠。 许妈妈忙拧了热毛巾过来，为沈宜晴细细的拭去汗珠。顺便低声劝道：“少爷，女人生孩子，男子还是避开的好……” 齐箫专注的握着沈宜晴的手，头也不抬的应道：“别说了，谁劝我也不会出去的。” 许妈妈自然清楚齐箫的脾气，果然不敢再劝。 就在此时，袁氏也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待听说沈宜晴羊水还没破，才算稍稍的平静了些。果然也去劝齐箫：“箫儿，有我在这儿陪着呢，你先出去吧” 齐箫拿着毛巾一点一点的为沈宜晴擦汗，固执的说道：“母亲，别劝我了。我要在这儿陪着晴儿，一直到孩子生下来为止。” 袁氏也拿执拗的齐箫没法子，软软的说道：“哪有男人待在产房里的，会遭来血光之灾的……” 齐箫抬头看了袁氏一眼，低低的说道：“母亲，我要留在这儿。”既是央求更是坚持 袁氏叹了口气，只得随他了。 沈宜晴在疼痛中醒来，又疼的昏了过去。不时的有人为她擦汗，有人在喂她喝参汤，还有一个温柔的低语在她的耳边回响：“晴儿，我在这儿呢” 是啊，齐箫一直在陪着她呢 沈宜晴本已疼痛的虚脱无力了，可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不知怎么的，忽然又有了力气。 不知疼了多久，下身忽的流淌出一阵热流。 孟婆子惊喜的喊了起来：“太好了，羊水已经破了。快，快用力” 羊水破了，意味着孩子就要出来了。 沈宜晴深呼吸口气，照着孟婆子的吩咐，用力的呼吸，再用力的吐气，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到了下身处。 “看见孩子的头了”孟婆子兴奋不已，和另一个产婆蹲着身子为沈宜晴接生：“少奶奶，用力气，孩子就要出来了” 齐箫握紧了沈宜晴的手，急促的低喊：“晴儿，加油孩子就要生出来了” 袁氏也站在一旁，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得“哇”的一声啼哭，孩子终于生出来了 孟婆子熟稔的将小婴儿擦干净包裹好，还没等说话，就见袁氏激动的凑了过来：“男的还是女的？” 孟婆子笑吟吟的恭喜道：“恭喜太太，是个漂亮的千金” 是个女的…… 袁氏的笑容淡了些，却还是接过了孩子。只看了一眼，便立刻爱上了那个红通通的小婴儿：“箫儿，快看，是个漂亮的小丫头呢” 齐箫高兴的不得了，起身瞄了一眼，立刻凑到沈宜晴耳边低语道：“晴儿，我们有女儿了。” 沈宜晴无力的笑了笑，然后又呻吟了一声。 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接下来，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和铺天盖地的疼痛。当孟婆子接生了第二个婴孩的时候，低头瞄了一眼，立刻大喜过望：“是个男娃儿” 袁氏眼睛一亮，激动的话都说不清楚了：“快，快些给我抱抱” 当梦想了许久的宝贝孙子抱到手之后，袁氏乐的简直不知东南西北了，笑呵呵的抱着走来走去，不肯让别人碰一下。 沈宜晴早已昏厥了过去。 当悠悠醒转时，第一眼见到的是齐箫深情的笑脸：“晴儿，你生了个女儿，还生了个儿子。我们当爹娘了”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妙太美好了 沈宜晴无力的笑了一笑，将头靠在齐箫的腿上，看了身边乖乖躺着的一双儿女一眼，心里真是无比的满足。 前世的她孤苦落寞，落了个无辜惨死的结局。 重生之后，她有了家人，有了心爱的丈夫，如今又有了一双儿女。老天真是太厚爱她了 幸福的生活要靠自己经营，她一定会让这份幸福，延续下去 沈宜晴，加油 ------------------ 正文部分到此结束啦~\(≧▽≦)/感谢亲们一直以来的支持厚爱，有你们的关注，小情才能一路坚持走来。谢谢大家O(∩_∩)O~ 接下来还会有些番外，有小包子的，还有若云反穿到现代的番外。亲们不要错过哦(*^__^*) 当然，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一定要继续支持小情的新书十全食美哦~已经很肥了，点击下面的链接就行啦~ 破茧成蝶 番外之齐家双宝 这对冰雪可爱粉雕玉琢的双生子出世之后，立刻成了齐府上下的宠儿。 齐老太爷和齐老太太各抱着一个，简直乐的合不拢嘴眉开眼笑。再看躺在床上做月子静养的沈宜晴，怎么看怎么顺眼啊 袁氏更是喜上眉梢，恨不得将孩子天天捧在手心里不放才好。府里的琐事也懒得打理了，索性让沈宜华帮着打理些，再有秦妈妈在一旁协助。总之，她的时间得腾出来带宝贝孙子孙女呢 沈宜晴什么也不用做，每天安心的躺在床上坐月子就行了。 有时候想抱抱孩子了，袁氏立刻就说道：“你身子还虚弱的很，别下床走动了。多多静养才好。” 分明就是抱着孩子舍不得松手吧 沈宜晴心里暗暗偷笑，口中却乖巧的应了。 孩子出世之后，婆媳关系立刻有了一个大的飞跃。如今的袁氏，态度可是好的不能再好了。每天亲自照看着沈宜晴的衣食起居，对两个孩子的照顾更是无微不至。简直恨不得晚上也搬到孩子身边睡才好。 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只怕今后袁氏的主要精力和乐趣都会转移到孩子的身上了。哪里还有时间和精力再来为难她？ 孩子的名字，也被提到了重要的日程上来。 齐箫乐颠颠的打算给孩子取名字，憋了几天，起了足足几十个，写了满满的两页，和沈宜晴在一起研究哪个更好。 没曾想齐礼根本不给他机会，还没等孩子满月，就把宝贝孙子的大名定了下来：“就叫齐麟吧” 谐音麒麟，寓意深远，也寄托了齐礼对孙子的殷殷厚望 齐箫抗议道：“父亲，我儿子的名字应该由我来取吧”凭什么把他的这个权利剥夺了？他要抗议 齐礼斜睨一眼，淡淡的说了句：“怎么？我替孙子取名字你不满意吗？” 一家之主的气势一拿出来，齐箫顿时泄气了，嘿嘿陪笑：“满意满意，满意极了。齐麟这名字又好听又好记，比我起的那些强多了。” 齐礼满意的点了点头，就此拍板定了下来。 齐箫一脸悲愤的回了屋子，在沈宜晴面前发起了牢骚。 沈宜晴忍俊不禁的笑了：“这个名字起的挺好，乳名就叫麒麟儿吧”说着，温柔的在小齐麟嫩嫩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齐箫想了想，也开始觉得这名字还算不错，总算不纠结了。看了依依呀呀的女儿一眼，忽然又高兴起来：“父亲说了，女儿的名字由我来取。” 说着，抱起了宝贝闺女，狠狠的亲了一口，口中念念有词：“我的宝贝闺女，就是我的心头宝贝。干脆就叫齐宝儿好了。” 齐宝儿？这名字未免太俗气了吧…… 沈宜晴抿唇一笑，不忍心打击兴致高昂的齐箫，很委婉的暗示道：“要不，你还是问母亲一声，看看这名字合不合适。” 齐箫不以为然的笑道：“再合适不过了，好了，我决定了，我闺女就叫宝儿了。”然后就心肝小宝儿的叫了一通。 很显然，齐箫的心完全偏到女儿身上去了。 袁氏和齐礼听了这个名字以后，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异口同声的反对：“不行，这个名字不好” 齐箫据理力争的反驳：“哪里不好听了，齐家的宝贝，当然要叫齐宝儿。” 齐礼瞄了袁氏一声，袁氏立刻笑着安抚齐箫：“箫儿，宝儿当乳名是可以的。可等她长大了，总这么宝儿宝儿的叫着，只怕不太合适吧要不，另外起个名字，宝儿就当乳名吧” 齐箫振振有词的说道：“有什么不合适的，我就觉得这个名字好。不用再另外起了，大名乳名都叫宝儿。” 事实证明，齐箫固执己见的时候，也是没人能劝的动的。结果，齐家的大小姐正式取名齐宝儿啦 到了满月那一天，亲朋好友齐聚一堂，齐箫得意洋洋的宣布了儿子女儿的名字，顿时惹来一片笑声。 齐箫可不管别人怎么笑，从头至尾都把齐宝儿抱在怀里，不时的炫耀：“看我家宝儿的小脸生的多漂亮，还在冲着我笑……”话还没说完，身上就湿了一大片。 齐宝儿伸出手依依呀呀的挠着齐箫的脸，不客气的尿了一通。 齐箫倒是一点都没生气，换了身衣服出来，依旧抱着女儿到处转悠。 沈宜晴的怀中则抱着齐麟，身边围了一堆女眷在逗弄孩子。 满月过后，沈宜晴的身子也恢复了不少，比生产前略略丰腴了些，散发出**的风韵和美丽。 “四妹，麒麟儿长的真像你”沈宜芳笑着叹了句。虽然小小的婴孩眉眼都还没张开，可依稀已经有了沈宜晴的影子。 沈宜晴柔柔的一笑，低头看着漂亮可爱的儿子，心里溢满了满足和幸福。 那小小的眉眼果然像极了她，更好的是，他极少吵闹，每天吃饱了就安分的睡觉。简直乖巧的不可思议，让人疼进了心坎里。 不过，女儿就完全是另一个样子了。每天依依呀呀个不停，哭闹起来动静更是大的不得了。倒颇有几分齐箫的风采。 正想着，齐箫已经笑眯眯的抱着女儿走了过来。 沈宜芳调笑道：“箫表弟，你今儿个抱着宝儿到处显摆，怎的也不见你抱抱麒麟儿？”长辈们显然是更看中孙子的，不过，齐箫就不一样了。对女儿的偏爱简直挂在了脸上。 齐箫笑嘻嘻的应道：“好好好，我一起抱着。”说着，一手抱着齐宝儿，另一手抱起了齐麟。 分着看，也不觉得两个孩子怎么想像，可这么抱在一起，立刻看出了眉宇间的相似来。一般的可爱，让人怎么都看不够。 沈宜芳越看越喜欢，笑吟吟的说道：“宝儿这么可爱，长大以后做我儿媳妇正好呢”说着，低头逗弄着身边不满两岁的儿子：“墨儿，你喜欢妹妹吗？让她以后给你做媳妇好不好？” 小小的赵墨哪里懂这些话是什么意思，胡乱的点点头，伸手摸了摸宝儿的脸。不料手劲有些重了，宝儿顿时撇撇嘴，嚎啕大哭起来。 沈宜晴忙不迭的抱过了宝儿，哄了起来。 此时，一个七八岁的俊俏男孩走了过来，一本正经的对沈宜芳说道：“小姑姑早就答应过要将宝儿嫁给我做媳妇了。墨弟弟就别跟我争了。” 沈宜芳愣了一愣，旋即哈哈笑了起来：“晔哥儿，你都这么大了，还来和墨儿抢媳妇么？” 这个贵气俊美的男孩，自然是赵晔。 赵晔咧嘴一笑，得意的说道：“反正，小姑姑早就答应过我了。” 沈宜芳笑着扯了扯忙着哄女儿的沈宜晴，揶揄的问道：“四妹，你什么时候答应过这事了？” 沈宜晴哭笑不得的应道：“我也记不清了。” 赵晔立刻不乐意了，绷着脸抗议道：“小姑姑，父亲娶亲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答应过我吗？怎么能忘了？我可一直牢牢的记着呢” 沈宜晴一愣，迅速的回想起了当日赵元灏娶亲的情景。 印象中……似乎好像真的答应过这么回事…... 只不过，那个时候随口说了哄晔哥儿高兴而已。谁能想到他的记性这么好，竟然真的记的牢牢的…… 齐箫显然也颇为意外，意味深长的看了过来。 沈宜晴略有些尴尬，笑着安抚赵晔：“晔儿，你别急。你想想看，等你将来到了十六岁应该娶亲的时候，宝儿才八岁。你们年龄差的实在太多了，不如你认宝儿做妹妹如何？” 赵晔到底年纪还小，被说的犹豫起来。 齐箫咳嗽一声，笑着说道：“就这么说定了，以后宝儿也是晔哥儿的妹妹了。” 赵晔被绕的晕晕乎乎的，忍不住看了齐宝儿一眼。 那张白嫩可爱的小脸蛋上还挂着几滴泪珠，小手在空中挥舞着，煞是可爱。真想捏捏她软乎乎的小手小脸。 赵晔这么想着，不自觉的伸出了手，捏了捏齐宝儿的小脸。 “妹妹哭……”赵墨对刚才宝儿嚎啕大哭的那一幕记忆犹新。 不料，齐宝儿这次非但没哭，反而张着小嘴咯咯的笑了起来。 赵晔忽的来了兴致，又摸了摸齐宝儿的嫩乎乎的小手，然后又摸了摸她的小耳朵小胳膊…… “喂喂喂，”齐箫看不下去了，笑着出言阻止：“别把她弄哭了。” 赵晔振振有词的反驳：“可她一直都没哭，还冲我笑呢”可不是么，齐宝儿似乎特别喜欢赵晔，从头至尾非但没哭一声，反而咧着小嘴笑个不停。 齐箫立刻冒酸水了。他天天抱天天哄，也没见女儿这么对他笑呢对这个臭小子笑的这么开心做什么？ 齐箫不动声色的笑道：“晴儿，你抱了这么久一定累了，让我来抱吧” 沈宜晴不疑有他，笑着将宝儿递到了齐箫的怀里。 齐箫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抱着宝贝女儿，心情陡然又好了起来，吹了个口哨到处溜达去了。 赵晔依依不舍的看了齐宝儿一眼，心里暗暗想着。先当妹妹好了，等将来再娶来做媳妇…… 破茧成蝶 番外之我心飞扬（一） 番外之我心飞扬（一） 若云反穿到现代，和凌飞扬换一种方式相遇~ 希望亲们会喜欢这样的番外\(^o^)/~ ----------------- 头痛手痛胳膊痛腿痛全身都痛…... 凌飞扬呻吟一声，费力的睁开眼睛，在看清周围的环境之后，庆幸的呼出一口气。 他还活着，太好了 生平第一次坐飞机出去旅行，就遭遇恶劣的大气旋流，运气实在是“好”的没话说。 飞机失事前几分钟，他总算及时打开了伞包跳了下来，然后重重的跌落到了海水里。在昏厥的前一刻，他最后一个模糊的念头就是：还没来得及好好的谈场恋爱就这么死了，太可惜了…… 还好，他大难不死，这条小命又捡回来了 凌飞扬苦中作乐的笑了，低头审视了一眼。 嗯，没缺胳膊没少腿，各部分“零件”都还在。虽然全身被包裹了一层又一层的纱布，看起来就像刚从法老王的坟墓里爬出来的木乃伊，他也很满足了有木有 凌飞扬满足的叹口气，一不小心牵动了脸上的肌肉，顿时倒吸了口冷气。真他**的痛死了 一个丰满漂亮的护士走了过来，笑着打量凌飞扬一眼，调侃了几句：“你这条小命能捡回来，真是太幸运了。放心，你的俊脸一点都没破相，还是很帅” 凌飞扬咧嘴笑了笑，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一个身影，忍不住问了句：“除了我之外，还有生还者吗？” 那个护士叹了口气：“飞机上共有一百多乘客，被救起来的只有十几个，其中有两个重伤不治，昨天夜里就死了。你身上的伤都是皮外伤，最多住两个星期就能出院，真算幸运的。 “这些人里，有叫沈心的吗？”凌飞扬说出唯一知道的“熟人”姓名。 那个护士想了想，不确定的说道：“醒的几个里面没有这个名字。不过，有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子一直昏迷不醒，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个沈心。” 凌飞扬眼睛一亮，连忙追问：“她是不是长了张瓜子脸，眼睛大大的皮肤白白的，染了一头大*浪，长的很漂亮？” 护士笑着点点头：“嗯，送来的时候身上还穿着一条红色的连衣裙，确实很漂亮。” 凌飞扬松了口气，这肯定是沈心了。当时整个飞机上也就她一个人穿着骚包耀眼露肩的红裙子。 护士打趣着问道：“是你女朋友吗？” 凌飞扬虽然浑身都疼的要命，还是很坚定的摇了摇头：“不是不是，就是一个学妹，别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只不过，这个学妹在入学时就对他一见钟情，死缠烂打倒追了他近两年。可惜他不喜欢这种热情主动类型的女生，因此从来没动过心，总是躲的远远的。 不知从这次她从哪儿查探到他要出去旅游的消息，竟然偷偷的买了同一班次的机票。结果遇上了这样的倒霉事儿。好在小命被救了回来。不然，他心里肯定一辈子疙疙瘩瘩的…… 睡了几个小时之后，凌飞扬总算有了力气，挣扎着下了床。忍着疼痛到了隔壁的隔壁的病房里，据说，沈心一直在昏迷中，还没醒。 这个病房里有两张病床，有一张空着，另一张上面躺着一个女孩子。她双眸紧闭，漂亮的脸蛋一片苍白，身上那件暴露性感的红裙子皱的不像话。 凌飞扬只看一眼就放了心，确实是沈心。 这张面孔在过去的两年里不时的出现在他的周围，他想没印象都不行。 凌飞扬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屁股刚落到床边的那一刹那，痛的龇牙咧嘴直抽冷气。 床上的女孩一动也没动，就这么静静的躺着。 凌飞扬看了一会儿，喃喃自语的说道：“这样安静还真让人不习惯。” 沈心一直是个活泼外向叽叽喳喳的女孩子，家境比较优渥，在衣着打扮上向来很新潮大胆。对待感情更是主动热情。 被他明着暗着拒绝了不知多少次，可她就是不肯死心。整天嚷着“我喜欢你我就是喜欢你喜欢一个人难道有错吗”之类的，害的凌飞扬这两年不知被多少男生羡慕嫉妒恨 只可惜，不来电就是不来电没感觉还是没感觉他就是不喜欢这样的女生 凌飞扬百无聊赖的对着昏迷不醒的沈心说话：“沈心，这次我们两人大难不死，也算有福气了。你以后就别老跟着我了，另外找个帅哥做男朋友吧以你这样的条件，只要招招手，帅哥要多少有多少……” 床上的女孩子忽然眼睫毛动了动，然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一时不知身在何处，眨了眨眼，眼神一片迷茫。 凌飞扬见她醒了，高兴的咧嘴笑了笑，愉快的打了个招呼：“嗨，恭喜你大难不死” 换在平时，要是他这样的和颜悦色，沈心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可今天却大大的不对劲，她就这么呆呆愣愣的看着他，什么也没说，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似的。 凌飞扬被看的发毛了，试探着问：“你怎么了？不认识我了吗？” 女孩子还是没说话，像受了惊吓似的，一动也不动的盯着他。 凌飞扬摸摸鼻子，讪讪的开了句玩笑：“喂喂喂，该不是失忆了吧别搞这么狗血的一套好吧我可禁不起这样的惊吓” 女孩子还在愣愣的看着他，脑子里一片混乱。 这个陌生的男孩子是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之前的事情她记得很清楚，在喝了那碗汤药之后，她喉咙痛胃痛心痛全身都痛。然后，全身都轻飘飘的没了意识。 再然后，她就这么飘飘悠悠的飘荡了好久好久。 朦朦胧胧中，她的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把她从无尽的空白里拉了出来。 她醒了过来，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个好看的男孩子。还有眼前这陌生的一切，都让她感到莫名的心慌和害怕。 这里就是死后会来的地方吗？ “你……”她费力的吐出一个字，却被出口的声音吓住了。这根本不是她的声音 男孩子收敛了笑容，关切的看了过来：“沈心，我们坐的那架飞机出了事，我们两人还算幸运，都获救了。算是捡了条命回来。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头很疼？我来替你叫护士过来吧”说着，就要站起来。 “别走”乍然醒来身处这样陌生的环境，她只觉得无比的心慌失措，下意识的扯住了他的衣袖，可怜兮兮的看着他：“求求你，别扔下我” 凌飞扬愣住了。 那双盈盈的水漾双眸怯生生的瞅着他，像是会说话一般。他的心里莫名的一动，似是有一处被挠到了痒处。然后酥麻了一片。 这感觉真的好奇怪…… 认识了沈心这么久，这还是他第一次对她有了这样的感觉 凌飞扬咳嗽一声，放软了声音：“沈心，别怕，我在这儿呢” 这一次，她清楚的听到了这个陌生的名字，颤抖着反问道：“沈心是谁？” 凌飞扬哑然了，定定的打量她两眼：“你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得了？你就是沈心，沈心就是你啊” 她脸色一白，慌乱不已的否认：“不，我不是。我不是什么沈心……” 那份惊慌害怕显然不是假装出来的。她的额头冒出了冷汗，大大的眼里满是对未知一切的畏惧。 凌飞扬终于觉得不对劲了，收敛了笑容，郑重的问道：“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她不假思索的摇头。 “你失忆了？”凌飞扬不可思议的摇摇头。 这种桥段太狗血了吧一般都是在电影电视小说里上演的闹剧，怎么会突然发生在他身边了？ “我没失忆。”她定定神，轻轻的吐出几个字。她记得自己是谁，记得曾发生过的所有事情。那份临死前刻骨的绝望和伤心，也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不，她没有失忆。 凌飞扬被弄的一头雾水，忍不住开起了玩笑：“你没失忆，你又记不得自己是谁，难道你被穿越了？” 这桥段比失忆更狗血好不好 她不懂什么叫被穿越，只是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静静的看着他：“我叫若云。”想了想，又补充道：“萧若云” 凌飞扬扑哧一声笑开了：“好了沈心，你别跟我开玩笑了。你以为是在演电视剧吗？出事昏迷，一醒来就换了个灵魂什么的。别扯了好吧快点言归正转，把你家里的号码告诉我，我来替你通知家人过来。” 若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依旧坚持的说道：“我不是沈心，我叫萧若云。” 那神情实在严肃正经，丝毫没有开玩笑的迹象。 凌飞扬渐渐收敛了笑容，摸摸鼻子，认真的思考了片刻，然后问道：“你真不是沈心吗？” 若云摇摇头，眼里的仓惶害怕一览无遗，却又异常的坚定：“我不是。” 明明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可眼神语气都和以前迥然不同。难道，眼前的这个女孩真的变成了那个叫萧若云的吗？ 凌飞扬皱着眉头，缓慢又仔细的打量着躺在床上的女孩。脑子里也开始混乱起来。过了一会儿，才说了句：“你到底是谁？从哪儿来的？” 番外之我心飞扬（二） 若云咬着嘴唇，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孩子，忽的问了句：“我可以信任你吗？” 她问的如此认真，凌飞扬不自觉的也换了个语气：“当然可以。”心里忽然有了种奇怪的感觉。 眼前这个少女，确实和沈心全然不同。虽然脸没变，可说话的神情态度却完完全全的不一样了…… 若云深呼吸口气，静静的说道：“我是萧府大小姐身边的丫鬟，跟着小姐出嫁到了镇远王府……” “等等等等”凌飞扬一脸不敢置信：“你说什么？你是丫鬟？”这是什么古老称呼？还有小姐王府什么的，听的他头都大了。 若云却误会了他的意思，略有些黯然的苦笑一声：“公子是瞧不起我这个小丫鬟么？” 凌飞扬顿时被雷到了：“呃，你叫我凌飞扬吧”公子什么的，太囧了 若云从善如流的改了口：“凌公子。” 凌飞扬又被雷了一下，困窘的笑了笑：“我们略过称呼这一项好吧你继续说下去。” 他忽然有了预感，接下来听到的只怕会更匪夷所思…… 若云沉默了片刻，才低低的说了下去：“小姐让我做了世子的通房丫鬟，后来，我怀了身孕，小姐就让我装病，到庄子上住下了……” 凌飞扬又忍不住插话了：“你怀了孕，就该好好生下孩子，为什么又要你装病？” 若云又沉默了，垂下了眼睑，那长长的睫毛下滑出了一滴晶莹的泪珠。然后，又是一滴。泪珠滑落了脸颊，迅速的隐没在被褥中。 凌飞扬从没想过自己会为一个女孩子的眼泪动容。可此刻看着她无声的落泪，心里某一处忽然隐隐作痛，有种强烈的搂她入怀安抚一番的冲动…… 凌飞扬被这种强烈的冲动吓了一跳，急急的说点什么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你先别哭，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给我听听。” 若云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又低声说了起来：“到了临盆的时候，小姐让产婆来替我接生……” 她拼尽全力生下了孩子，却不料等来的是一碗无情的汤药 带着满心的怨怼和不甘枉死之后，怎么也没料到睁眼看到的是这么陌生又诡异的情景。 雪白的墙壁，略有些刺鼻的药味，墙上挂着黑乎乎的不知名东西，还有眼前这个陌生的男孩子…… 还有，这副陌生的身体…… 若云此时终于低头瞄了一眼，顿时惊呼一声，慌乱的扯了被褥遮住身子。 老天，这红红短短的露肩膀又露腿的也算衣服吗？ 她竟然就这么懵懵懂懂的穿着这种不能遮体的衣服，和一个陌生的男孩子说了这么久的话…… 若云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一副快要昏厥过去的样子。 凌飞扬却没留意到这个，还沉浸在刚才若云讲的那个离奇的故事里：“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你真的是从古代穿越来的？” 若云微微蹙眉，反问道：“什么叫穿越？” 好吧，果然沟通有点困难…… 凌飞扬咳嗽一声，换了个说法：“原来的你已经死了，不知怎么的成了现在的沈心。也就是说，你以后要顶替沈心活下去” 原以为这个柔弱的女孩子会被吓的花容失色，像刚才那样低声啜泣。 怎么也没想到，她沉默了片刻，竟然抬起了头，勇敢的说了句：“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 那双眼眸瞬间绽放出坚定和璀璨的光华，无比的耀眼夺目。紧紧抿着的嘴角，是那样的坚毅勇敢。散发出别样的美丽风情 凌飞扬看的呆住了。 二十四年来，他第一次领略了怦然心动的滋味 原来，他不是不懂得爱情。只是一直没遇到他喜欢的那一个…… 若云很不习惯男子灼热的目光，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小声的说道：“你和这个沈心一定很熟悉，能说些她的事情给我听听吗？” 她就要代替原先的沈心活下去了，可是，她对周围的环境一片懵懂，对原来的沈心更是一无所知。唯一依仗的，只能是眼前这个随和亲切的男孩子了。 凌飞扬被那双怯生生却又充满了信赖的眼眸这么看着，心里顿时涌起了一片火热来，不假思索的点头：“你放心，一切都有我呢” 若云蹙起的眉头缓缓的舒展开来，一抹温柔的笑容在嘴角悄然绽放：“谢谢你了，凌公子……” 凌飞扬按捺住心里的激荡，笑着给若云开始了思想教育：“我们这儿没有丫鬟公子之类的称呼，互相之间称呼名字就好。你就叫我飞扬吧对了，小姐这个称呼就更不能随便乱喊了，人家听了肯定会翻脸的。” 若云乖乖的点点头，好奇的追问：“为什么？” 凌飞扬正要说话，忽然听到外面传来的护士的声音，立刻嘘了一声：“有人过来了，你千万别说话，一切由我来替你应付。” 若云乖巧的点头应了。 待看到穿着白色护士服的护士时，若云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心里暗暗想着，这个女子真是太不知廉耻了，竟然大喇喇的露着胳膊和腿，连最最隐私的脚也露出来，真是…… 她在这儿胡思乱想个不停，凌飞扬却扬着笑脸和护士套起了近乎，吹的天花乱坠：“美女，这是我女朋友，叫沈心。我们两个一起坐飞机出去旅游，没想到就出了这样的倒霉事情。我刚才过来看她，她居然说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实在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待在这个病房里，请你通融一下，让我也搬过来住这个病房陪她吧” 什么？他也住过来？那怎么可以？孤男寡女怎么可以同处一室？ 若云一惊，正想出言反驳，却见凌飞扬连连冲她使眼色，只得闭上嘴，竖起耳朵继续听了起来。 那护士显然很为难，医院的病房向来是男女分开住的。这么住在一个病房里根本不合规矩。 不过，凌飞扬实在太能掰扯了，装可怜博同情更是拿手好戏。不一会儿，那护士就败下阵来，说是去跟护士长申请一下。 然后，一个小时之后，凌飞扬就正式住到了另一张病床上。期间，主治医生过来问话，都由凌飞扬一个人应付过去了。 若云一直没有说话，默默的看着听着，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了。 这里的人都好奇怪…… 女子都穿的暴露极了，男子也有不少露着胳膊的。还有短短的头发，怪里怪气的，怎么看都不顺眼。 当医生和护士都走了之后，若云皱着眉头说出了心中的疑问：“为什么你们穿的衣服都那么奇怪？” 凌飞扬笑了笑，很有耐心的说：“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和你原来的地方完全不一样。你要入境随俗，习惯我们的生活方式才行。” 他们的生活方式吗？ 若云不自觉的低头看了身上一眼，眉头皱的都快打结了。显然一时半会儿还是没办法接受这样的衣着。 凌飞扬笑着安慰她：“好了，我等会儿打电话，让朋友送两件长一点的衣服来给你穿。你现在好好的听我的就行了。” 若云先是点点头，忽然又冒出一句来：“你为什么要搬来和我住一个屋子里？” 凌飞扬一点都不心虚，理直气壮的答道：“你会应付医生护士吗？还有，如果你家人朋友知道消息了来看你，你怎么办？我不待在你身边能行吗？” 呃……好吧 若云无奈的点点头。就在凌飞扬暗自窃喜之际，又追问了句：“女朋友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要对他们说我是你的女朋友？” 凌飞扬干笑两声，一脸镇静的解释：“女朋友就是比普通朋友稍微亲密一点的朋友，在我们这儿男女来往很正常。我不这么说，人家会很奇怪的。” 他嘴上说的坦然，其实心里早就琢磨好了。 既然心动了，就先占了“名分”再说。至于感情什么的，慢慢培养就有了嘛 若云认真的想了想，才低声说道：“谢谢你”虽然他的热情有点过头，让她很不适应。不过，此刻的她正需要这样的朋友…… 呃，还是按他的习惯说好了，她需要这样的“男”朋友。 凌飞扬咧嘴笑了，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得意的光芒：“好了，在外人面前，我就是你男朋友了。你别跟我这么客气，私底下也随意点。叫我飞扬好了。要是不习惯，叫我飞扬哥哥也行，或者干脆叫一个字，扬......” 若云虽然不太懂现代人的称呼习惯，也知道这些称呼太亲昵了，闻言淡淡的笑了笑：“我还是叫你飞扬吧” 她的声音娇软动听，“飞扬”两个字在他的耳边缭绕不绝，心底某一处，忽然骚动难安起来。 凌飞扬费劲全力才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来，笑着说：“要是有别人在，我就叫你沈心。就我们两人在一起说话的时候，我叫你若云好吗？” 若云抿唇一笑，轻轻点头。 凌飞扬心里很舒畅很愉快，清清嗓子，开始给若云说起了外面的世界。他思维很跳跃，基本是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 若云却听的很认真，默默的将所听到的一切都记了下来。 ------------- 十全食美正在强推中，每天两更。一号就上架了，亲们都来看吧~O(∩_∩)O~ 番外之我心飞扬（三） 华裳终于写完了，番外也更完了~谢谢大家一路陪伴着小情走来~ 小情一定会继续努力，写出更好看的文回报大家的厚爱~ O(∩_∩)O~新书《十全食美》已经上架啦，欢迎亲们跳坑哦~╭(╯3╰)╮ -------------- 男女同住一个病房里，不方便的地方当然很多很多。 若云忍了很久，终于红着脸问了句：“这里有那个地方么？” 那个地方？ 凌飞扬微微一愣，立刻明白过来，慢慢的挪动着下了床，将洗手间的门打开，细心的将抽水马桶的作用讲解了一遍。 若云早听的脸红不已，羞涩的连连点头。当门关好之后，总算镇静了不少。等解决完之后，很自然的站到了镜子前。 她愣愣的看着镜子里那张有些熟悉的面孔，心里暗暗唏嘘。 这个沈心，和她原本的长相有八九分相似。这让她看着，着实安心了不少。只不过那头发蓬松弯曲又染了奇怪的颜色，实在是太碍眼了。 凌飞扬说了，这是时下年轻女孩子最喜欢的发式。她暂时勉强适应再说吧等以后有机会再改过来好了…… 至于身上那个遮不住什么的裙子，也只能先将就些穿着了。 不管如何，她总算又活过来了。 这个新的生命里，没有小姐没有世子没有丫鬟，过往的恩怨纠葛也没必要再耿耿于怀抓着不放了。 就让她好好的代替沈心活下去吧 若云冲着镜子里的女孩笑了笑，缓缓的开门走了出去。 身上的伤还没全好，走起路来不怎么利索，身上的衣物还是令她很不自在。不过，她却微笑着站到了凌飞扬的面前，鼓起勇气说道：“飞扬，以后要多多麻烦你了。” 凌飞扬愣愣的看着那坚强勇敢的女孩，心里升起浓浓的怜惜。 这么离奇荒谬的经历，若是换成是他，一定没办法适应。可她这么一个纤弱的女孩子，却很快的接受了现实，并且勇敢的面对这一切。真是令人佩服惊叹 之前只是对她生出了怜惜和喜欢，这一刻，他清楚的知道，他真的爱上她了 凌飞扬定定神，笑着说：“和我别这么客气了。只要有不懂的，尽管来问我。” 若云抿唇一笑，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里的一切，都好陌生。要适应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若云很小心的观察着周围人的一举一动，很快学会了使用病房里的东西，包括电视遥控器。 不过，当医生护士来的时候，她唯恐露出马脚，索性装哑巴，什么都不说。不管他们问什么，她都睁着无辜的大眼，眼里一片茫然。 反正有凌飞扬替她应付所有的一切。 然后，有几个男生坏笑着来了，其中一个递了个袋子过来，还不正经的开着玩笑：“哥们，你总算被沈心拿下了。现在住在同一个病房，你可要把握好‘机会’啊” 凌飞扬也不否认，嬉皮笑脸的敷衍了过去。好不容易将一堆看热闹的都打发走了 他兴冲冲的将袋子塞给了若云：“试试这身衣服。” 若云打开看了一眼，立刻喜欢上了这身洁白的长款连衣裙。想了想，笑着说道：“等伤养好了，洗完澡再换吧” 凌飞扬哑然失笑：“想换现在就换上。等出院之后，我再去替你买几件更漂亮的。”这种想将一个女孩子宠到天上的心情真是很新奇。不过，真是该死的愉快极了 若云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甜甜的笑了，轻轻的“嗯”了一声。 凌飞扬的心里顿时像喝了蜜一样甜。忽然觉得住在病房里实在挺好的，还是别早早出院了...... 等沈心家人找到医院来的时候，已经是几天之后的事情了。 若云早有了心里准备，照着凌飞扬之前教的说道：“你们是我的家人吗？我现在失忆了，什么都记不得了……” 话没说完，那一对中年男女就红了眼圈，搂着若云哭了半天，不停的说着“人没事就好”。 若云的心里也酸酸的，跟着哭了一场。等他们的情绪平稳下来，才轻轻的喊了声爸爸妈妈。 待见到那对陌生的中年男女红着眼睛高兴不已的点头时，心里忽的泛起了微妙的感觉来。 她一直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现在忽然多了亲人，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凌飞扬不失时机的也跟着喊了两声：“叔叔好，阿姨好” 那对中年男女顿时愣住了，这才发现病房里居然还住了个男生。疑惑的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问道：“你是谁？” 凌飞扬殷勤的自我介绍：“我叫凌飞扬，是沈心的男朋友。” 若云连忙配合的点点头。 沈父沈母微微一愣，然后都笑着点了点头。他们对凌飞扬的第一印象显然还不错，算是默许了他和女儿的来往。 此刻的若云还不懂男朋友到底是什么概念。在很久以后，她成了凌飞扬真正的女朋友时，每次想到当时的情景都会懊恼不已。 他实在太狡猾了，分明是一开始就打算拐跑她了嘛 当然，现在的她还懵懵懂懂，压根不知道身边这个热情的男孩子早就“不安好心”了。 接下来的几天，沈父沈母一直轮流在医院里照顾若云。等伤口好的差不多了，和凌飞扬一起出了院。 她一直担心没办法应付沈心原来的生活，好在家人替她办了一年休学，让她在家好好的休养。 若云这才悄悄放下心来。有一年的时间缓冲，她一定能很好的适应现在的生活的。 凌飞扬很顺利成章的介入了她的生活。 知道她不习惯那头狂野的波浪长发，他特地带着若云去了一家理发店，将头发染黑拉直。 当理发师得意的将若云推到镜子前，若云看了一眼，便满意的笑了。这样的自己，看起来果然顺眼多了。 凌飞扬早已看的呆住了。 那个身穿白裙的少女静静的站在那儿，黑发柔顺的披散在身后，眼眸如水般温柔沉静，唇角挂着淡淡的微笑。简直是一幅最最美的水墨画，让人不忍移开眼睛。 “飞扬，我这样好看吗？”若云嫣然一笑，扭头的那一刹那，眼里的光芒比钻石还要闪耀。 凌飞扬也笑了起来，由衷的叹道：“好看极了。” 心里默默的补充了一句，我愿意天天这样看着你，直到永远!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宝书网(baoshu2.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