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宝书网(baoshu2.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带着系统来大唐》 第一章 我的寿命很紧张 开元二年,四月,柳绿枝头。 长安城东通化门外七里处,灞水流经。 灞水东岸一庄园里。 一群人看着一个少年面前铜制作的管子。 然后少年把燃烧着的小火把凑到上面陶瓷烧成的有很多小孔的东西上。 ‘嘭’的一声轻响,那个拇指粗、一寸长的陶瓷东西上出现火苗。 “成了,晚上诸位可用它来照亮读书,切记莫要走水。” 少年笑着与周遭学子打扮的人说。 众学子围观,一人看罢,双手抱拳,对少年深施一礼:“李易贤弟资助我等烛火之光,我等无以为报,实是惭愧。” 其他学子纷纷行礼,目露感激之色。 少年摆摆手:“诸位仁兄,不必谢我。待到富贵日,莫忘苦寒人。” “贤弟大义,我等定将牢记。”方才那人又道。 众人再次行礼。 然后看着李易关了那个铜管上拧的地方,火苗熄灭。 接着他们一个个兴奋地跑回庄上自己的房间。 四月的长安还是清冷的,可是他们的屋子里却暖和。 屋中除了架起来的与别处卧塌不同的木床,还有沿墙边修建的火道。 屋与屋,火道相连,每六个小屋后有一砖石修砌的烟囱。 六个小屋共用一灶,学子轮流添烧石炭,屋中温暖宜人。 且不说众学子,点燃沼气喷火灯的李易也急匆匆回主屋。 进到屋中,关上门,落闩。 李易默念:“出来一下,看我涨多少寿命?” 随他默念,他面前出现一个别人看不到的屏幕。 屏幕上显示出一个数字:1550 李易拍拍胸口:“又挺过来了,很好,增加了1200。” 说着他擦擦汗,心有余悸。 之前数字是350。 意味着他还能活三百五十个时辰,换成小时是七百。 换成天的话,二十九天多一点。 到时间,他就消失,生命消失。 去年十月穿越而来的他带了这么一个系统。 只要他能够促进这个社会向前发展,系统便奖励寿命。 同时寿命的时间也能兑换他需要的技术资料和实物。 比如说这个沼气池和简易沼气灯制造方法,就是他拿命换来的。 用了四百个时辰交换而来。 而更好的沼气灯,换不起。 但他不急,沼气使用是一系列,后续还有收入,细水长流。 此地乃京城东郊,庄园占地一千亩。 李易穿越来时手续齐全,无人怀疑。 庄园中有四十二个外来长安的学子免费居住,为李易提供寿命。 学子们学习努力,增长知识,他增加寿命。 为了让学子们有个好的学习环境,多涨知识。 他叫雇佣来的佃户和买来的官奴管事、男仆女婢修了火墙。 “春天了,该想办法赚钱,不然养不起人啊。”李易看到数字,稍稍安心道。 他拥田千亩,留八百亩招佃户十家。 作为主家的他提供牛和犁,收租两成,低于别家三成。 他又说负责佃户租庸调,十家人便打败其他竞争者,喜气洋洋过来了。 去年冬小麦种下去,再有一个半月收割。 要给朝廷交夏粮了。 两成的租子根本不够给出租、庸、调。 所以李易要想其他办法赚钱。 好在他一冬天没闲着,有所准备。 *** 晚上天黑,管家宋德招呼着众人过来吃饭。 到主家的会议厅里,四十二个学子也赶过来。 平日里每十天,东主李易会请学子们吃顿饭,有肉,补充营养。 学子们住宿免费,其他的李易不管。 倒是冬日时候有四个得了风寒的学子发烧。 李易用两个时辰生命的代价换了一盒感冒药。 偷摸兑在姜汤水里给学子灌下去,好了。 一人两片就好,药盒里还剩了不少。 他怕请郎中灌中药慢,然后传染给别人。 此时十户佃农有五户三口人,年轻夫妻加小孩子。 三户四口人,年轻夫妻加两个小孩子。 两户五口人,年轻夫妻加三个孩子。 管事一个,男仆四人、女婢四人。 整个家中四十六个人,算李易四十七。 今天距离上次聚会没到十天,才六天。 但这不是有沼气灯了么,庆祝一下。 主要是李易想试一下新的东西,看大家喜欢不喜欢。 今天吃的是牢丸,即饺子。 猪肉蒜黄馅的饺子,蒜黄庄子里自己发的。 今天吃蒜苗,是为了要种大蒜看蒜的情况。 四月开始种,九月左右收获,还能再种一茬。 李易留出来一百亩地种蒜,基肥已下。 等三个沼气池中的一个先用完,用沼肥进行追肥。 现在重头戏来了,能不能赚钱,就指望这些东西。 管事宋德端来一个大碗,里面是黄黑色的液体。 闻着有股五香味。 “此乃我家东主研制的酱油,诸位可蘸牢丸品尝。”宋德郑重介绍到。 学子和佃农们一脸肃穆,等待管事分发。 管事拿起个匙子,一人一匙子,舀在陶碟中。 一人一匙子酱油,用筷子夹牢丸,众人小咬一口,然后…… “好吃,美味无比,李贤弟大才。”一学子赞赏。 其余人等纷纷附和,好,好吃,必须好吃,哪怕不好吃也得说好吃。 没办法,白住人家房子。 何况今天晚上又有不要钱的灯。 其他佃户,除了两个不能吃牢丸,只能吃稀食的小家伙,其他十七个孩子也礼数不缺。 孩子在和学子们学习,李易为他们提供笔墨纸砚。 所以十户佃农,除了种地,其他的活也主动要求给东主作。 李易尝一尝酱油,嗯!味道不错,纯酿造的就是比勾兑的好吃。 一顿饭吃罢,李易休息,准备卖酱油。 学子们回自己小屋子,按照李易的操作方法,把延伸进屋子里的小铜管上面的陶灯点燃。 屋子里登时明亮起来,比蜡烛亮多了。 一个个捧着书苦读,偶尔记下心中所思所想。 翌日早,由于今天要种蒜,庄子里的人开始一天三顿饭。 大大小小的孩子们喝了小米粥,吃一个煮鸡蛋,进学堂先自学。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清脆的诵读声从学堂里传出来。 听着声音,干活的佃户们一时间浑身充满了力气。 附近一个庄园中,此时有一年约三十几许的人侧耳倾听。 片刻后,他指着李易的庄子问:“那是谁?” 他左近一个始终弯着腰的人尖声回道:“原是一族,后相继爆毙,只活几人时,遂招同族孤幼李易入族,未几,几人赴族人之前尘。” “为何有幼儿颂读千字文之声?”此人又问。 “回太尉问,李易今岁刚入舞象之年,弱不及冠。然!懂学业,知教化。” “去岁冬,招佃户有十,又买奴婢九人。” “后建窑烧砖,冬日成屋,许京城无根学子借住。” “学子念其恩,教佃户子以学文。” 被呼太尉者,面露笑容,道:“还有这等少年?不若你我更衣去看。” “太尉……”旁边人犹豫。 “可有凶险?”太尉问。 “倒不曾。” “如此且去。” 两个人换一身普通的衣服,也不牵马,转个方向,绕路过去。 这时四十二个学子也纷纷起来,洗漱一番,到牛棚、猪舍、鸡圈打扫。 那两人正巧赶到,看一群学子干这等农活,很是吃惊。 太尉来兴趣了,溜达到牛棚。 未见牛先看到了一副对子。 上联:横眉冷对千夫指 下联:俯首甘为孺子牛 “好联,好字。”太尉仔细品味后称赞。 转过头,到猪舍,同样一幅对联。 上联:无豕不成家 下联:去国难守族 太尉看到这个,倒吸一口凉气。 现在可是族在国先,这幅对子却说无国即失族。 他攥了攥拳头,又去鸡圈。 鸡已经被放出来了,学子们打扫上下两层的鸡窝。 上层不用管,鸡窝里横隔栏下面的鸡粪掏出来。 然后太尉又看到一幅对联。 上联:每啼晨晓凤鸣去 下联:常念暮夕禽唤归 他眼睛闭上,轻叹:“唉~~~” 他想到了自己的这个太尉官职就是皇帝弟弟给的。 皇帝弟弟实在是不想再手足相残了,就把兄弟们放在一起。 在朝上,皇帝弟弟自然是龙,如凤凰凌天。 等下朝,皇帝弟弟又是跟兄弟们抛开其他的身份。 鸡存凤鸣志,但却暮来归。是因为有家人吗? “一个对联写胸怀,一个对联写家国关系,一个对联写亲情,好才华。” 太尉被震撼到了。 明明是一个普通农庄,感受到的却是磅礴的气度。 那少年,何许人也? 耳边持续响起的孩童读书声,如仙乐般在萦绕。 这,便是大唐子民? “始制文字,乃服衣裳。推位让国,有虞陶唐。”孩子们的声音继续传来。 太尉突然笑了,是啊,推位让国,这是说自己和自己的父皇吗? 就在他想的时候,一个打扫完鸡圈的学子凑过来,拱手:“这位仁兄请了,你也是慕田居而来?” 太尉愣了一下,随即明白。 对方是含蓄问,你是不是也没钱住房子了,所以跑到这里。 不过他一琢磨,觉得也对。 现在冬小麦没有成熟,去年的存粮也吃差不多了。 于是粮价高,对外来长安生活的学子们来说殊为不易。 再过一个月,是真正的青黄不接了。 “此来看看,不知那东主可在?”他含糊了一句。 “种蒜呢,若仁兄不急,且待他晌午回来。”学子指一个方向。 “多谢,还是我前去为好。”太尉抱拳,与身边人朝那个方向而去。 第二章 我的粮食并不缺 太尉对这个庄子充满了好奇,在皇庄旁边突然出现一个厉害的少年,太不可思议了。 是的,在他看来就是厉害。 因为同样是小麦,皇庄种的就不如人家李易庄子种的好。 明显差了十来天的成熟期,而且李易庄子的小麦长得更强壮。 看品种是一样的啊。 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如是琢磨,他看向身边的太监。 太监以前也不重视旁边的庄子,他的心思更多是放在宫里,他想回去。 眼下看到李易庄子的小麦生长情况,他同样有些懵。 太监自然也懂,李易庄子上的小麦会先收割。 更明白区别多大。 早十天,意味着少了很多风险。 一旦小麦到成熟期,遇到下大雨的天气,早收的就收完了,甚至晒好了。 晚收的要么减产,颗粒不饱满,要么等麦子被雨淋了后发芽。 “太尉,我……我……”太监急了,怎么解释? “明年照着学。”太尉,也就是李成器选择原谅太监。 太监却心里发苦,意思是今年又回不去了。 管一个皇庄,哪有回去伺候皇帝有权?比如高力士。 “一会儿称呼我为李……大。你压着嗓子说话。”李成器吩咐。 “是,太……李大。”太监赶紧压住嗓子,声音不那么尖锐了。 这点他比较羡慕高力士,同样都是少了东西,为什么高力士说话声音浑厚? 二人说着来到种蒜的地方,好大一片地,一百亩。 一群人在那弯腰撒蒜瓣。 一部分人用扁担挑了土篮装大蒜瓣送到地里。 很快李成器在人群中找到了李易,因为李易的气质和别人不一样,哪怕同是干活。 他看看地面,湿的,迈步进去。 太监咧下嘴,咬牙跟进去,鞋一下子就湿了。 “李易?”李成器站到李易旁边问。 李易抬头:“啊,是我。” “李贤弟请了。”李成器抱拳。 “仁兄请。”李易一双泥手回礼。 “李贤弟,为何湿地种蒜?”李成器问出心中疑惑。 他知道种蒜,都是先种了,然后灌水。 “天凉,地肥缺,先注水泡肥,晒两日,地温升,土润温,北方之地,春种蒜,当如是。” 李易介绍情况。 长安,地的肥力不够。 若把肥混合到土中,之后灌水,种蒜讲究温度。 所以春种北方应用湿播方式,先水溶肥,晒后温度上来,再下蒜种。 可谓一举两得。 这叫科学种植。 “天凉水凉,当先泡再晒后种?” 李成器自以为会种田,结果一个问题就发现自己不懂。 “正是。”李易点头,又开始下蒜瓣。 “之后哪般?”李成器蹲下求教,他觉得有意思。 “追肥,蒜最难种,对肥要求高。若天旱,追水肥,如降雨,追干肥。” 李易随意回答,多么简单啊,还用问? 李成器觉得自己被鄙视了,他深吸口气,换个话题:“庄上青黄不接时,粮食可够?” 李易抬头看他:“有庄子?” “有。”李成器如实回答。 按照间距,李易继续撒蒜瓣。 同时说:“粮食够不够,在于吃多少,吃得多了,当然就不够。” “那不吃难道不饿吗?”李成器心说你这不是废话么。 “饿不饿,在于肚子里有多少油水,总吃肉的人,吃粮就少。总吃荤油的,吃粮也少。然否?” “然!” “我庄上不缺油,故,大家剩余粮食足够支撑到收割。”李易介绍,丝毫不隐瞒。 他还很愿意跟对方说,如果对方听了照着做,他增加寿命啊。 李成器觉得明白了,李易有钱,点头:“看李贤弟庄上所购荤油颇多?” 李易摇头:“没有那么多荤油,我用豆油。” “豆油?哪个豆?豆子里有油?”李成器听明白了,但更迷茫。 “大豆,有呢,榨完油,还能做豆腐,就是豆腐不怎么好吃。若不做豆腐,用豆饼蒸着吃也行。” 李易笑着说道。 “豆子腥啊,能出油?油不腥?”李成器深入讨论。 “豆油做菜的缺点是比较腥,尤其是生油下锅。不过,我们可以采用酱或葱花爆锅。” 李易心情不错,对方好奇好啊。 回头说不定还能卖豆油。 如果对方势力足够大,干脆把榨豆油的方法告诉对方。 然后对方给很多人提供油水,自己赚寿命。 *** 晌午了,大家不用别人送饭,直接回餐厅吃。 李成器一口一个李贤弟叫着,跟上。 留下来没去干活的女婢做好了饭菜。 大平锅里放了不少豆油,烙葱油饼。 豆油煎的豆饼制作的豆饼酥,抹上酱。 腊肉炒蒜苗,野菜鸡蛋汤。 还有拿虾酱腌制的去年阴干的菜和猪肉皮烀的小咸菜。 干了一上午活的人也不客气,甩开腮帮子猛吃。 “李贤弟,你给他们吃这个?”李成器吃惊不已,这生活太好了吧? “啊,不吃哪来的力气干活。”李易诧异不已,暗道,你缺心眼吧? “麸子呢?”太监明白老大的意思,压着嗓子问。 “喂猪喂鸡了,不然哪来的鸡蛋吃?”李易看过去,意思是说,你也傻吧? 听着三个人说话,吃饭的佃农和被买来的人不自觉地挺挺胸,有种骄傲。 有东主在,即便平日里不忙,一天两顿饭,也少不了油腥。 现在干活,一天三顿饭,吃着香喷喷的,管够。 李易此倒是无所谓,习惯了,以前他就是个小公司的老板。 员工吃不好能行么? 为了照顾年轻的女员工,他还买了奶茶机和料,让员工们自己学着弄,随便喝。 然后有员工操作熟练了,就辞职卖奶茶去了。 这种事儿,上哪说理去? 李成器吃着豆油烙的饼、做的菜,觉得不错,遂问:“油是从豆子里弄出来的?” “然,其实榨完油的豆饼,和野菜一起蒸,拌上酱,下酒也不错。” 李易说着经验,豆饼榨油,凭现在的技术榨不干净,能吃。 “怎么榨的?”李成器问关键问题。 太监在旁压着嗓子咳嗽,提醒老大,别问,人家的手艺。 豆子里能出油,是可以传家的本事啊。 “等这两天种完蒜,我给你榨一次,你看看便知。” 李易无所谓,只要能增加寿命,他愿意找人推广。 一想到推广,他想起酱油,这个得赚钱啊。 于是他主动邀请:“不若今晚一同吃牢丸?蒜苗鸡蛋海米馅的,那叫一个鲜,煮着吃。” 李成器动心了,他还从未吃过煮的牢丸,都是蒸。 于是下午继续种蒜的时候,来了一群沉默的人,农家打扮。 他们帮忙,赶紧种完蒜,然后李成器好看怎么榨的豆油。 他觉得自己应该帮弟弟,如果豆子能够出油,那么很多人就可以吃油而少吃粮。 油水这个事情他懂。 一百多个新加入的人,吭哧吭哧,一百亩地的大蒜在天未黑之前就种完了。 看看日头还那么高,李易赶紧吩咐女婢做饭,来的人都得吃。 男奴稍微休息一下,也去帮忙。 今天大家一起吃牢丸,蒜苗是不够了,换成野菜,多加鸡蛋。 再弄个豆腐汤,不能让帮忙的人吃不饱。 要不是收完麦子还要耕种,李易都想摔死头牛了。 摔死的牛赔一点钱就行,官府就不追究。 这个其实挺不讲理的,牛是自己的,凭什么杀了就犯法?意外死亡也要罚款? 李成器叫来的那些人看着,看李易庄子上的人在额外劳作之后还那么开心。 他们想不通,作为佃户,租田种就完事了,还得给东主干别的活? 关键是额外增加活计,十家佃户还不生气。 然后等他们看到一群小孩子,穿着同样的衣服,排着队唱着没听过的歌过来时。 他们都迷茫了,啥情况? “太阳天空照,花 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 “我去上学校,天天不迟到,爱学习,爱劳动,长大要为大唐立功劳。” 小孩子们唱着歌,一个个小脸红扑扑的,看不出来任何菜色。 “爹、娘……”孩子们过来,分散开跑向自己的父母。 这下子被命令过来帮忙的人明白了。 本庄东主给佃户的孩子做同样的衣服、同样的书包,免费学习。 书包里保证还有笔墨纸砚。 看孩子们的面色,一定不缺吃的。 瞧小孩子干净的样子,分明是富贵人家的娃儿。 然后他们看小孩子们和父母打过招呼,又跑到李易的面前站排。 “东主哥哥,谢谢!”孩子们一起学大人的样子抱拳行礼。 李易笑容亲切:“今天学好了吗?” “学好啦~~”孩子们一起喊。 “那么今天晚上一人一条干巴鱼,回去砸着吃。”李易大声说。 “好哦”“又有干巴鱼吃喽”“东主哥哥最好了” 小孩子们欢呼起来。 他们喊着一哄而散,回去放书包,换农家衣服。 他们一蹦一跳的,依旧哼哼着歌。 “小么小儿郎呀,背着那书包上学堂,不怕太阳晒,也不怕那风雨狂,只怕先生骂我懒呀,没有学问哪,无颜见爹娘……” 李成器看着听着,浑身发抖。 他感受到的是一种力量,一种磅礴的力量,使他心潮澎湃的力量。 他使劲呼吸,极力调整心态,问李易:“干巴鱼是什么?” “鱼干,去了骨头、内脏、头尾,先蒸后烤干的鱼干,吃的时候用小木头锤子砸,砸松软了当零嘴儿。” 李易介绍,说着他都谗了。 李成器疑惑:“直接给肉吃不是更好吗?” 李易笑着摇头:“孩子们不缺肉,他们喜欢自己去砸那个鱼,不劳而获的东西,吃着不香。” 李成器的心又一次颤抖,不劳而获,吃着不香? 原来如此,怪不得自己总觉得烦闷,总要找些乐子。 第三章 如此高义 一时间,李成器心中有了想法。 自从父皇退位,姑姑太平公主被赐死。 剩下的兄弟五个老三当皇帝,其他人不敢参与任何政事。 正日里只能玩耍,不若作些什么事情。 “来来来,仁兄,尝尝我庄上秘制的调料,酱油。” 李易可不清楚李成器在考虑何等事情,他在极力推酱油。 李成器回魂,依言夹牢丸蘸酱油。 一口咬下,他就感觉有种说不出来的舒服,舌头和嘴,还有整个都舒爽无比。 李易看着,心说:知道谷氨酸钠的厉害了吧?比酱里的更直接是不? 想着李易一转头,只见那些被这仁兄雇来的人正在咬一小口饺子,就使劲蘸一下酱油。 李易不由哆嗦了下,这些人回去要喝多少水?不怕齁到? 李成器这里又蘸两下,略犹豫,问:“贤弟,酱油之物,可还有多?” “有。”李易使劲点头:“待仁兄归去时,带十坛,每坛十斤。” 说着他眼睛扫一下种蒜的人,意思是,当工钱。 李成器也不推却,颔首而笑。 又问:“豆油之法?” “仁兄明日来,此法不难。齐民要术有记。得油以压碾为住,我这是用加楔挤榨。” 李易说出以前的人怎么处理植物油。 芝麻油最为简单,磨,磨完成芝麻酱,沉淀后,上层有浮油。 其他植物种子,碾压之法。 等《天工开物》出来,才有进木楔而出油法。 李成器却有些不好意思,问:“贤弟榨豆成油法,可有家中训诫?” 李易摇头:“此法乃小弟自创,不欲守其密,但叫世少饥。” 李成器一愣,放下筷子行礼:“贤弟高义。” “那个……仁兄啊,酱油你拿回去,凡遇有缘人,可代为言说,每坛十斤,铜钱一缗,不,绢帛一匹。” 刚刚被夸了高义的李易直接开始说卖酱油的事情。 他本想十斤卖一缗,即一千文,觉得贵。 遂改为绢帛一匹,开元时期,一匹帛长五十尺,宽一尺八寸,折钱五百五十文。 那么一斤酱油就是五十五文钱。 李易觉得行,一斤酱油,也是有成本的,快到五文钱了,主要是盐贵。 他酿造了一百口大缸的酱油坯子,这次才开一缸,第一回出油。 后续还能出两到三次,越往后越要加盐,不加盐则不出油,然后兑蒸馏水。 李成器哪晓得面前这个少年心中的盘算和酱油的暴利。 他又不好意思了,十坛子酱油就是五千五百文。 自己叫一百个人过来,一下午,一人五十五文,工钱给得太高了。 于是他决定帮忙卖,王爷卖酱油,算一件雅事,对吧? “贤弟且宽心,为兄自会寻那好口腹之欲身家厚着。” “多谢仁兄,待有好事物,定与仁兄分享。”李易心情不错。 他看对方挺有钱的,说不定家中还有人在京为官。 *** 吃完饭,一群人如沉默的来,又沉默着走,挥挥手,不带走一滴酱油。 不过用来蘸酱油的碟子干干净净。 “东主,这是今日所耗油面账目。”管事宋德来到李易的书房,递过一张纸。 “管事辛苦。”李易接过纸,对宋德点头。 表示我明白你的意思,咱家的面不够了,不能再请那么多人吃饺子了。 管事离去,李易入账。 管事使用的是三柱结算法,招的时候便有要求,识文会算。 李易入自己的账,复式记账法。 同时还有他制作的套表表格。 如,三表等于二表加一表这种统计方式。 现在其实用不上,但规矩要定下来。 包括折线图、复合饼图…… *** 李成器带着十坛子酱油和一坛子豆油快马往家赶。 先过灞水,然后七里地就能到通化门。 但他没去通化门,而是从城外向下斜着跑,去春明门。 从春明门进去路北边的一大片地方是兴庆宫。 原来叫隆庆坊。 李成器就住在这里,还有三个弟弟也住一起。 今年就被迁出来了,跑到了斜对角的安兴坊。 如果回安兴坊,应该走通化门。 进通化门,路过永嘉坊就到了,永嘉坊的下面就是兴庆宫。 他相当于跑个远路绕一圈。 目的是去兴庆宫的正门,坐北朝南,兴庆宫正门在南边。 表示他有正经事,让带酱油坛子的人给了两坛子,他才绕着回家。 他琢磨着,如果三弟今天不去永兴坊的话,回到兴庆宫,一听说自己走正门送东西,也要询问。 若不回兴庆宫,兴庆宫里的人自然会去向三弟说。 李成器看来,酱油事小,豆油事大。 多一种油,百姓就少耗一些粮。 关键是那个榨油法,豆子都能榨出来油,其他油料作物榨出来的油会更多。 皇宫之中,李隆基还在批阅奏章。 自从拥有了绝对权利,他更忙了。 调派各地关键位置的将领,把自己放心的人安置在那里。 佛教吞并的免税土地太多了,限佛。 皇位斗争太残酷,杀了很多人,百姓噤若寒蝉,要弄教坊,大家提高精神文明。 刚过年就出兵打契丹,没打过人家,叫人家给打了,损兵折将。 转过头没几天,突厥趁机打过来,没打过大唐,叫大唐给打了,很好。 缓了不不到二十日,西突厥一群人联合起来叛变,好在给收拾了。 刚到四月,突厥又来求婚。 一天天的事儿咋那么多呢? 马上要到青黄不接的时候,又有百姓要挨饿了。 吃饭都不香,要不是刚才皇后送了碗汤饼,现在就饿肚子。 正想着,有人来报。 言说宋王今日去城东皇庄,闻邻庄幼儿读书声,遂往。 晌午在邻庄进餐后调百人前往邻庄种蒜,晚又食,携小坛十一之数归来。 于兴庆宫正门留两坛名曰酱油之物,复回王府。 李隆基正烦闷呢,一听大哥出去帮人种蒜,还带东西回来,感兴趣了。 不等他去打听,又有人来报。 说宋王回府,命人给三个弟弟府中各送一坛酱油。 另出两坛,谴人送至百福殿与太上皇。 “酱油是什么?”李隆基倒不觉得大哥会想着用这个什么酱油把所有人都给毒死。 报信的人忙道:“城东皇庄监事说,酱油,如水如油,比酱味鲜美,可蘸食牢丸。” “又说邻庄李易懂榨豆成油之法,庄中油水充足,有积粮。” “另,庄中烧窑出砖瓦灰泥,制沼气池三个,接铜管如沼泽之中存气,遇明火可燃。” “庄中以沼气为灯,明亮大过烛焰。供借宿之寒门子弟晚间读书用。” 李隆基倒吸一口凉气,被吓到了。 皇庄旁边有个庄子,盖窑烧砖,建个沼泽地那样的池子。 然后插一个根管子,冒出来气点燃,比蜡烛还亮? 怎么弄的?以后你庄子点灯不花钱了? 李隆基想着,看一眼周围的蜡烛。 殿里其他地方很黑,只有自己身边亮。 蜡很贵。 点油灯又有难闻的味道,而且也不够亮。 他一个庄子弄个沼泽的东西,凭什么比我的亮? 不晓得为什么,李隆基有些吃味。 想着,李隆基把几个重要的奏章给批了,去找大哥李成器,得把这事问明白了。 等李隆基到宋王府时,已是戌正时刻,晚上八点。 李成器正等着吃牢丸,他在李易庄子上没吃几口,反而要了调制牢丸馅的调料。 回家就让人剁馅和面包牢丸,给的调馅料就是从李易那拿来的。 混合在一起的一包,用了三分之一,够十个人吃的。 李隆基一来,其他人退下去。 哥俩儿对坐吃牢丸。 李成器先是让皇帝弟弟什么都不蘸,直接吃兑了调料的牢丸。 接着换成酱油。 再加上蒜泥。 兑醋。 滴香油。 李隆基一样样尝过,终于明白酱 油有多好吃了。 “大哥,今日牢丸为何比往日香?”李隆基求教。 李成器露出笑容:“陛,三弟,我于李易那里拿了调馅的料,越是肉多牢丸越香。” “你再看,牢丸中滴落在碟子中的油多,我加了从李易那里拿的豆油。” “莫说还有肉,只素菜包出来的牢丸,味道也不错。” 他说着好东西,豆油拌在馅里比其他油好吃,调料更不用多说。 “那李易如何?”李隆基咽下牢丸,询问。 “有文采、晓农耕、知庖厨、懂工事,眼下看来,有胸怀。” 李成器给出了评价,或者说是称赞。 他到现在也没忘了孩子们在清晨齐诵千字文时的震撼。 那种力量,如朝阳之煌煌,似云霞般绚烂。 之后看到佃户孩子们穿着一样的衣服,背着没见过,但很漂亮的书包。 给人的感觉可谓是若山若水。 山之巍峨,水之潺潺。 像一幅画。 接着他对李隆基说起大蒜的种植规矩,齐民要术里都没有。 李隆基听了,心中生出无限遐思。 很想见一见那个地方,看一看那个少年。 晚上李隆基住在宋王府。 躺在塌子上,他久久无法入睡,念叨着:“横眉冷对千夫指,附首甘为孺子牛。” 翌日早,李隆基在宋王府吃的还是牢丸。 不过这回是蒸的,纯牛肉馅,于是牢丸中就有一个肉丸。 依旧蘸蒜酱和醋,吃完,李隆基打包四个人的份走了。 先去百福殿,把牢丸给他爹和豆卢贵妃送去两份。 又给了王皇后一份,剩一份赐给高力士,同时给酱油。 高力士和太上皇、豆卢贵妃,都是自己吃了。 王皇后尝了一口,招呼身边的几个宫女太监,一人一个,蘸酱油吃掉。 第四章 说一下吐蕃突厥之事 “李易贤弟,看我给你带来什么东西了。” 早上,李易正在看管事说死要劝他留下来的一片树林时,李成器来了。 “管事,听我的,卖了,谁要就挖出来卖给谁,然后给我种葡萄。” 李易对管事的吩咐一句,去迎李成器。 这边留八十亩的桑树,说是为了养蚕,然后织布。 李易坚决不答应,交给朝廷的租庸调,自己能种的麦子就交。 其他的花钱买,坚决不留什么桑树。 他要种葡萄,一大片葡萄。 到李成器近前,李易看到了,这个有些手段的人送来的是一头牛。 一头杀掉放完血的牛。 “贤弟,牛给你,晌午还在你这吃。”李成器看到李易惊讶的表情很开心。 “我立即叫他们榨豆油。”李易未拒绝。 带李成器去榨油坊,男仆过来操作。 李成器和身边的太监观看。 李易让人上茶,自己跑去厨房处理一整只牛。 晌午吃饭的时候,连带着四十二个学子,都吃到了牛骨头豆腐野菜汤。 主食变成了小米饭,这才是正常的饭,天天吃面太过奢侈。 李成器和太监吃的也是这个,包括李易。 一上午他处理牛,他又不是专业卖牛肉的,得慢慢来,没工夫做别的菜。 好在他把腱子肉给卤上,晚上可以给李成器带走两大块酱牛肉。 那边榨油的一套流程还未走完,正在制作坯子,下午才能咣咣砸木楔子。 他还用去五个时辰的寿命兑换了一斤辣椒面,不包括辣椒籽。 想换辣椒籽,需要五万个时辰的寿命换。 先不说他有没有那么多寿命,只说将近十一年半的寿命,他就舍不得。 李易制作了一些辣的牛肉酱,以及辣椒油。 牛蹄筋晚上让这位有办法弄到整牛的大哥也带走一半,麻辣的。 其他的东西他准备放到冰块上冻两天,后天烤串。 因为有钱了,昨天拿走的酱油,今天同姓的大哥就说下午拿来五万五千文。 要先买一千斤,同时他发现自己的寿命增加了三百二十个时辰。 李易也不清楚为什么卖酱油会增加寿命。 但有钱了,他准备给四十二个学子办个诗会。 请其他好友一起来庄子里吃喝,然后帮忙宣传酱油。 一百大缸呢,一缸一次就出油二百斤。 “贤弟可知不久牛羊更多?”李成器吃口美味的咸菜对李易说。 “哪来的牛羊?”李易脑海中出现一个地图,京畿道向上是突厥,那里有草原。 “突厥。”李成器摆出一副我了解很多国际形势的样子。 李易笑了,摇头:“不可能,默啜那人野心太大,趁我唐天位交替不稳之际,频频攻之,怎会休兵罢战?” “尤是当下,陛下每日苦愁前时国内地方惶恐,往来协调将官。” “地方政事冗乱,突厥、西突厥、吐蕃等虎视眈眈。吐蕃更甚。” “我唐正拒吐蕃而御突厥。换我是默啜,我也要打。” “不然,待大唐稳住唐土边境,可还有我突厥出头之日?” 李易简单说一下情况。 啪嗒,旁边太监的筷子掉到桌子上。 李成器则是瞪大眼睛,怀疑自己是否是在和皇弟及宰相们在说话。 拒吐蕃、御突厥,乃朝中之事。 你一个开庄子的少年,为何也知晓?谁走漏风声了? “贤弟怎如此清楚?莫非妄言?”李成器问。 “清楚?摆明的事情有什么清楚与不清楚的?” “仁兄请看,吐蕃工坊、农耕不差,唐土边界摩擦不断,大唐多攻而少胜。” “皇子年幼,前年摄政的皇子母亲没庐氏也死了,由宰相,韦·乞力徐尚年接替摄政。” “此时吐蕃内部不稳,自然是对外用兵为上。以外兵事而聚内民心。” 李成器:“……” 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你一个好不容易继承个庄子的少年。 你不好好种地,你琢磨那么老远的西北吐蕃干什么? 吐蕃和你有关系吗?你家庄子上的耕牛从吐蕃买? “贤弟怎这般清……好学?”李成器想知道李易了解这些事情的目的。 “国乱则家难,国败则家失,岂见覆巢之下复有完卵乎?”李易理直气壮道。 李成器只得点头,一时无言以对,人家少年没说错。 李易继续说:“况,待我年长出仕,若入朝,陛下有问策,怎可无良方而对?” 李成器眼睛一亮:“贤弟想入朝为官?” “然!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入仕非为仕,乃育天下人。”李易答。 李易说的是心里话,当官才能更好地推动社会发展。 社会发展了,他就能增加更多的寿命。 按照时间推算,如不作些事情,他还能活一百零八天。 心被触动的李成器吃过饭,又去看榨豆油。 榨豆油的工序一点都不难,难的是如何榨得更好。 李易又催促管事找人买树。 他不要桑树,八十亩地种树养蚕才能赚几个钱。 种上葡萄,葡萄酒是酒,比浊酒贵多了。 葡萄干又是果品,价格亦不低。 用卖酒和卖葡萄干的钱买布交佣调,只需一小部分。 李易有更好的种植方式与酿造工艺。 现在需要的是找结果的老藤,他可不想养几年再产葡萄。 好在此时大唐都爱喝葡萄酒,许多人种葡萄。 有人种葡萄结果少,而且葡萄也不甜。 李易有办法处理这些情况,但他着急。 葡萄马上要开花了,开花怎么移栽? 通常是秋天移栽,一冬过去,趁春暖促根生长。 春天移栽老藤,对藤伤害很大。 当年能结出来葡萄,很让人怀疑。 李易急,管事宋德更急。 因为钱来了,价值五万五千文的一百匹绢被送来。 五缸酱油的钱,还有那么多缸,每缸还能出油。 自家的东主厉害呀,能赚钱。 东主说卖树,那就卖吧。 管事宋德骑着庄子里唯一的一匹马出去找人,卖树、买三年到五年间的葡萄秧。 吃饱饭,困顿的学子们跑出来帮忙搬绢。 他们面对李易这个东主,没有丝毫傲气。 东主可不是大字不识几个的粗人,偶尔东主还陪着写写字、论论策。 东主写的字,能楷书,又能写出那种看着笔画很细,但傲骨嶙峋的字。 晚饭前,李成器亲自点燃沼气灯,称赞一番离去。 顺便带走了李易制作的酱牛肉、凉拌麻辣牛蹄筋、辣牛肉酱。 最可怕的是,他连制作牛肉酱的卤水也不放过。 全给拿走了,一大锅呀。 “记得卤水每天热一下,凉了用冰镇上。” 李易很怕对方吃坏肚子,送出庄子时还喊呢。 至于对方有没有冰去镇,不用李易操心。 送走李成器,晚饭还是牛骨头野菜汤,不过没有豆腐了。 豆腐价格比米都贵,大豆产量低。 一斤豆子通常能制作出二斤二两豆腐。 当然,李易用榨完油的豆饼做豆腐。 然后即使拿豆饼做豆腐,一斤豆饼他都能做出来三斤。 若是没榨完油的豆子,他能做出至少四斤豆腐。 人家大唐用卤水点豆腐,他用石膏。 人家豆腐煮完浆隔渣,渣子就吃了。 他把豆腐渣反复煮,冬天烧煤取暖,放个锅在灶上,煮呗。 现在有沼气,继续煮。 最后剩的渣,人根本无法吃,正好拿来喂猪和喂鸡,牛都不爱吃啊。 就这样,他还琢磨着用豆饼做豆腐的时候,煮浆过程中挑一层腐竹出来呢。 现在是牛骨头炖完汤,也还要继续煮。 然后继续炖野菜。 直到什么都煮不出来,骨头会变成肥料。 齐民要术中就写了,除了农家肥,还可以用骨头渣子和除芝麻外的其他农作物渣油后的渣子肥田。 不过李易庄子上的骨头不会拿来肥田,而是变成骨粉喂鸡。 鸡下蛋,缺钙时蛋就是软壳的,甚至不下了。 李成器不知道李易庄子有一套科学利用的方法。 他没吃晚饭,带东西着急往回赶。 好在路不远,这回走通化门,然后趁宫门开着入宫。 从侧门进百福殿,见自己的太上皇父亲。 有人在他进通化门的时候已经跑去安兴坊找其他兄弟,一起到百福殿。 李隆基听到消息,也赶了过来,带着王皇后。 其他兄弟来时也各带一个王妃。 给太上皇李旦和豆卢贵妃问安,大家开始品尝李成器带回来的吃食。 昨天的酱油就给他们打开了一扇新的吃货民族的窗户。 今天简直是开了一道门。 牛肉他们都吃过,可是这个酱的牛肉,不蘸蒜酱的时候已经够好吃了。 等蘸了蒜酱,大家表情都是那么愉悦。 再尝一口麻辣牛踢筋,哎呀,世上怎么还有这等味道? 这个辣,为何越辣越想吃,辣得那么纯正。 两个牛腱子和两个牛蹄筋很快被众人分食掉,一个个意犹未尽。 “大哥,不若把那李易招到尚食局。” 薛王李隆业舔舔嘴唇,说出好几个人心中共同的想法。 “业儿不得胡说。”李成器管弟弟。 又道:“那李易心有凌云志,今日言及吐蕃、突厥之事,他说……” 李成器把李易说的话说给其他人听。 大家听了,也如李成器当时一般,露出震惊之色。 原来那少年胸有沟壑,志向颇大。 既如此,又怎会去尚食局御膳房做菜。 感叹之余,面条煮好了,今天晚上的主食就是汤饼,拌牛肉辣酱吃。 “大哥,听闻你买回酱油千斤许,不知李易庄子还剩几多?” 刚刚提议让李易到皇宫当厨子的李隆业又惦记起酱油的事情。 第五章 请多写两首夸酱油的诗 很自然的,李隆业这回被他当皇帝的三哥给说了,叫他别去抢人家少年东西。 甚至暗示其他人不得随意去李易的庄子,以免暴露身份。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看上眼的少年,得暗中考察。 当晚,李成器命人在宋王府中腾出个地方,进行豆油榨制。 待天明,豆油出。 只不过看着品质不怎么好,没李成器带回来的那坛子清透,而且豆腥味重。 李成器好声宽慰,未曾责罚。 但叫仔细琢磨,尽快达到那坛子豆油一样的程度。 今日他没去李易庄子,却叫人帮忙联系买主买李易庄子上的桑树。 顺便再问谁有结果少、味不甜的葡萄藤,半卖半送过去。 李成器想看看,结果不行,又不甜的葡萄秧子,到了李易的手上会变成什么样。 因为这不是李易一个人的事情。 许多种葡萄的都面临同样的问题。 为啥我家的葡萄没几串?都成熟了,人家的甜,我家的咋还有点酸? 李成器知道李易图便宜,这种葡萄藤,有时送人都无人要。 可是他不相信李易闲着没事干把桑树给挖了,换不好的葡萄秧子。 看庄子上的麦子就知道了,比别人的好。 牛、猪、鸡,同样养得比别人好。 晚上别人点个油灯都舍不得,他那庄子给学习提供那么亮的灯,居然不要钱。 “不行,我得找一个庄子,不能说是皇庄。” 李成器突然想起来个大问题,同时庆幸。 庆幸李易不愿意多打听,从不主动问别人家里的事情、买卖的情况。 给人的感觉温文尔雅,你说多少他就听多少。 但不能总这样,自己需要一个庄子,没有皇室背景的庄子。 于是这一天,李成器忙着叫人安排个庄子。 要比李易的庄子大,同时还保证不能泄露秘密。 *** 李易今天也很忙,忙明天的诗会。 学子们已经派代表去招呼其他人过来玩儿。 直接招呼不行,要说有烤肉吃,牛肉。 这样别人就愿意来玩了。 李易买了酒,不是好酒,好酒太贵。 他更没工夫去给蒸馏,他很忙。 有人买桑树,他赠送石灰,告诉买的人先用石灰水喷一喷再放下桑树。 葡萄藤也来了,管事宋德一脸懵逼地跟李易汇报,说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有很多人要廉价卖给他葡萄藤。 廉价到什么程度呢? 别人挖葡萄藤,再送过来,工钱就是卖的钱。 就是花一个雇佣人力的工钱把葡萄藤给搬回来了。 李易表示你管事的有本事,等到了秋天给你发奖金,包个大红包。 转过头又带领十个佃户人家去看那二十亩地育出来的水稻稻苗。 根据资料,唐朝时期有一小片地方种过水稻。 李易也想种,不种麦子了。 现在用空地育苗,等收割完小麦,抢时间插秧水稻。 西安属于北方,水稻一年只能一个生长周期。 水稻哪里的最好吃?当然是河北道北部那一片州了。 可惜,那里现在的人种高粱和小麦,而且能耕种的地方特别少。 没有花蓝的花儿香的南泥湾。 所以大部分大米都是从南方种植,然后利用前朝的漕渠和地面陆路运过来。 那些大米李易吃过,不好吃,生长周期短,没有筋。 “等收完麦子,你们会很累,同时水凉,每日每餐我给你们酒喝。” 李易看着培育出来的稻苗,对十个佃户家庭说。 二十个人看着,一声不出,但目光坚定。 他们知道麦子收获后,田里灌的水有多凉。 但他们无所谓,为了孩子,冻死在水里都可以。 何况东主还给酒喝,喝了酒下水就不那么伤身了。 李易看一圈,不错,所有的稻苗长势良好。 晌午吃饭时,李易叫管事宋德到旁边坐。 “宋管事,午后去买油布。”李易吩咐。 宋德先点头,再问:“东主买油布作甚?” “待麦收后放水冲地,植水稻秧,油布做靴裤,以防水泡。”李易道。 “啊?靴裤?拿油布做?”宋德好惊讶。 “春水寒,寒彻骨,不加防护,老来遭殃。”李易说情况。 “东主,使不得,一匹油布,价三倍于绢,下个水而已,何必……”宋德明白了,赶紧劝。 “脚划伤,浸水脓肿,还能下水?油布三倍于绢,却不及于命。去买。”李易打断宋德的话,坚持。 “东主。”管事宋德离坐,长揖到地。 “东主。”一起吃饭的佃户直接跪在地上。 “大家起来。”李易抱拳,道:“论生财之法,你们不行;论劳作之能,我不行。庄上事,多为劳作,今后便拜托给诸位了。” “东来兄有礼了,果然是景色宜人之所啊。” “书胜贤弟别来无恙,未想今日能巧遇贤弟。” “十六郎还是那般风流倜傥,可作新诗否?” “一只鸭子不温暖,两只鸭子共御寒。闰二月十五日,冯才子所作双鸭同情诗,叫人难以忘却。” 天又一次亮了。 一大早,四十二个学子们的同窗们便纷纷赶来。 相互见面,寒暄问候。 李易在旁看着,对别的他倒是能接受。 但那什么鸭子的诗…… 其实他都不想出现,但作为东主,他必须跟所有人先打一轮招呼,然后才可以消失。 四十二个学子人缘看上去不错,居然找了三百多人一起来玩。 李易打一圈招呼,主动退去,把空间让还学子们。 庄子里的小孩子负责游走在人群中端茶倒水,主要是听人家学子们怎么交流。 以后他们也可以是学子,先学学。 十七个孩子换上了新衣服,这匹用来买酱油的绢不错。 属于新绢,可以做衣服穿的。 不像很多绢就在那放着,里面都糟了,当货币用。 还有的里面有泥土配重,但少了尺寸。 买酱油的一百匹不是,乃新绢。 李易看着好,询问一番,一匹绢给这些孩子做衣服,正好一人能做一套。 他就拿出来一匹,孩子的家人连夜给制作,反正有沼气灯,不伤眼睛。 而且针也是好针,还有纯铜的顶针戴。 主要是大家采用流水作业,一个人负责一个地方,十七个孩子的衣服很快制作好。 十七个孩子里有五个女娃娃,穿上儒服,看着比男孩子可爱多了。 庄子中的四个男仆负责烤串儿,之前烤一遍了。 现在的串儿是熟的,加个热,然后抹酱撒调料即可。 不过呢,不撒调料。 每个学子面前一个小碟子,里面有调料,自己沾着吃。 实在是调料太贵了。 不管是盐、孜然,还是辣椒油,哪个舍得扔火里? 今天烤的,除了牛肉串,还有羊肉串。 一肥一瘦隔着穿在竹签上。 但串上的肉块不大,提前用料喂好的。 当然,最关键的不是这些,而是一个人额外多一个碟子盛放酱油。 说实话,烤肉串蘸酱油,李易本身表示接受不能。 但众学子们觉得稀奇,这玩意儿好哇。 蘸着吃一下,居然有人写即兴诗称赞。 诗曰:长安城外春枝头,往来学子叹青愁。寻遍灞水庄东岸,炭炙牛羊唯酱油。 李易赶紧让管事过去送了一串烤大蒜,叫对方写下来,算润笔费。 说实话,他能写出比这好一百倍的。 可是,他写没有用,人家才子写了方能传播出去。 他现在琢磨着写序,给这首‘好’诗作序。 如:某年某月某某某,于长安城东灞水畔李家庄小聚,尝炙肉,酱油为调,觉其味美,即诗一首。 其他才子一看,居然有额外待遇,关键是大蒜可以烤来吃? 这不行啊,这是一串大蒜的问题吗? 我们谁比谁差呀? 写,夸酱油。 李易很满意,叫管事各种送烤串,然后他自己也烤起来。 因为能弄死牛送来的仁兄来了,这个 不能叫男仆烤。 李成器来了,一起来的还有三弟李隆基。 李隆基实在太好奇了,长安旁边灞水岸那里的庄子出来个神奇少年。 好,说实话,牛肉酱吃没了。 一共也没多少,李成器自己吃,可以多吃些日子。 大家一分,尤其是吃汤饼的时候使劲放,吃完咸到了猛喝水。 多少酱也不够那么吃啊。 李隆基昨天一天就把分给自己的那点给吃光了,架不住皇后拿去分给宫里的人品尝。 王皇后把后宫管理得跟欢乐一家人似的。 没事的时候还带着太监宫女踢毽子。 有点好东西就一起分享。 所以历史上她被害死后,整个后宫都冷了。 当然,现在她还活着。 所以李隆基带着好几种目的跟李成器寻来。 双方争执一会儿,亲切起来。 李成器和李隆基管李易叫易弟。 李易称呼李成器为李大哥,李隆基自然是李三哥。 在李易看来,李三哥在家里比较说得算。 因为李三哥送来十根黄瓜,说是走通了宫里的门路,从温汤园弄出来的。 现在这个季节可是没有黄瓜的,只有温泉旁边的暖园才提供。 李易并不想吃,温泉水属于含一大堆物质的水,天知道会不会哪个元素超标。 但黄瓜送来了,他也不能不要。 于是他把黄瓜给切成小条,制作蒜泥,拌上辣椒油,端上来。 十九个小孩子一人一条,剩下的全在三人的桌子上了。 十七个孩子没直接吃,拿着留起来。 两个还不能吃粗食的小家伙倒是攥着含住一点在嘴里,小腿蹬动,表示开心。 李隆基看着李易分给孩子黄瓜吃,一个不落。 瞬间就在心中把李易抬高一个位置。 他看出来了,少年李易对开春珍贵的黄瓜并不在乎。 吃也可,不吃亦可。 第六章 原来骆宾王的字叫观光 如李隆基所见所思。 李易确实是这样想滴。 不就是个春天的黄瓜嘛,知道你们冬天也有黄瓜吃。 那又如何? 今年冬天我就种,我没有温泉,但我可以弄大棚啊。 我自己有窑,夏天搞到水银,我就烧玻璃。 然后拿水银,利用玻璃和水银密度不同的漂浮法,获得玻璃板。 这叫浮法玻璃,懂不? 李隆基哪晓得他面对的是什么人。 他用烤肉蘸酱油,吃一口,笑着问:“酱油不错,你庄子可能守住秘方?” 咚咚咚,一片跪地声接连响起。 旁边帮忙当服务员的佃户和男仆女婢齐齐跪下。 管事的也跪着,抬头说:“东主,我等死都不会说。” 一个佃户男子咬咬牙:“东主,护住我家两个娃娃,我现在就可以死。” “李三哥,这就是你不对了啊,吓唬我家里人作甚。”李易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转头对其他人道:“都起来,一个酱油而已,谁要是抓住你们,你们知道多少就说多少。” 又道:“酱油算什么?今年还有很多赚钱的秘方,年复一年,年年可有,自己的小命重要,没了你们帮衬,钱财再多我也不屑。” “东主!”管事一头磕下。 “东主。”其他人跟着磕头。 “起来吧,干活去。”李易说道。 众人起身,一个个抹眼泪,去作事情。 “李三哥,如何?想要什么,问我,别难为我家人。”李易又对李隆基说。 李隆基起身,抱拳:“易弟仁义,是三哥不对。” 李成器在旁感觉做梦一般,他自己的王府都不可能这样。 一个庄子,一句话,所有人表态。 他羡慕了,不,嫉妒了。 自己的王府里有多少三弟安排的人?几个忠心? 他不懂得什么叫人格魅力,但懂得四十二个学子愤怒围上来是什么感觉。 是的,学子们在那边呼朋唤友吃喝着,见这边有事,马上赶过来。 李易用最快的速度解释:“这位是我李三哥,他问我家中忠心与否,欲与我谈发财密事。” “哦~~”众学子恍然,抱拳,又回去继续吃喝。 看那样子,他们心情似乎更好了,发财好啊,东主发财,自己住着就安心。 李隆基继续打量李易,心道,这人当官,定是个亲民的好官。 李易同时也观察两个人,看气度,富贵之家。 而且还认识宫里的人,把黄瓜都弄出来了。 应该好好接触,然后通过两个人,增加自己的寿命。 “今天只杀了一只羊,腰子有两个,切开,咱三个人一个半个。” 李易就站在旁边烤串,烤了两串腰子,拿下来三个,另一个留下。 另外半个给佃户里的一个男的。 男的总是腰疼,实际上是胃不好。 李易看到胃药一个时辰的寿命,一大盒,决定拿出两片跟半个羊腰子放在一起,让对方吃。 这种药见效快,如果对方觉得舒服了,下一步就喂猪腰子。 给人的感觉是吃啥补啥。 李隆基吃一口羊腰子,吧嗒嘴儿,好奇地问:“为何不腥骚?” 李易刚张嘴,突然犹豫了。 原来你们不知道怎么处理腥骚。 这岂不是跟一战时期的英国问德国望远镜的镜片怎么才能没有气泡一样嘛! 当时英国付出了很大的代价,终于得到的秘密,两个字:搅拌 玻璃搅拌,去掉气泡,制作望远镜镜片。 现在呢? 腰子为什么不腥骚,同样两个字啊。 “浸泡。”李易犹豫又犹豫,选择说出来。 腰子在水里泡一晚上就好了,简单吧? 我都不用乙基麦芽酚,因为没有。 “这么简单?”李成器惊愕。 李隆基没出声,但看表情,亦是此般想。 “简单?”李易笑了。 他转身回屋,拿出来一个煮鸡蛋。 “二位哥,煮鸡蛋,怎么能立起来?”李易问。 李成器和李隆基互视一眼。 由李成器说:“不可能,春分生鸡蛋我能立。” 李易拿着鸡蛋在手里慢慢转,说道:“我说可能。” 接着他把鸡蛋的大头对着桌子,啪地砸下去。 鸡蛋大头碎,立住了。 “就是这么简单。”李易摊手说道。 兄弟二人又一次互相看,随即李隆基站起:“易弟,三哥懂了。” 说话的时候,李隆基的汗毛孔都张开了,被震撼的。 他知道,立不立鸡蛋不重要,关键是怎么就可以这样去想。 李易笑着说:“简单的事情就是这样简单,难的是在于谁去发现。” 李隆基坐下,吃腰子,道:“今天的腰子好吃。” “好吃。”李成器也被惊到了,他准备回王府,就找妃子们玩这个游戏。 他觉得这个太好玩了,谁能想到砸呀? “千里风云契,一朝心赏同。意尽深交合,神灵俗累空。草带销寒翠,花枝发夜红。唯将澹若水,长揖古人风。” 李易三人闲聊,那边文人墨客开始齐吟诗句。 显然他们吃高兴、喝开心了。 李易环顾四周,打量自己的庄子。 庄子的地有平有凹、有坡有高。 他琢磨着夏天抽出时间,修小沟渠、花圃、假山石,引水到高处,玩曲水流觞。 李隆基见那么多才子吟诗,赞道:“观光的这首初秋于窦六郎宅宴,写得还是不错。” “只比起他的长歌行帝京篇来说,传唱之人略少。易弟然否?” 李易:“……” 他看李隆基,意思是你在说啥呢? 他知道,这时不能露怯,赶紧跟系统作弊。 默念,一个别人看不到的屏幕出现。 他跟系统交流:千里风云契的作者诗我要看看,好的话买一首。 系统立即给列出来:‘千里风云契,出自骆宾王所作初秋于窦六郎宅宴。’ ‘骆宾王,字观光……有诗作……’ 然后李易就看到其中有个帝京篇,好多字,果然是长歌行。 于是他立即出声:“是啊,山河千里国,城阙九重门。不睹皇居壮,安知天子尊。只这开篇四句,便叫人心生向往。” 照着读完,李易舒坦了。 他其实内心是无奈的,自己背过好多诗词,也写过不少。 但要说骆宾王,似乎只有那个鹅鹅鹅才是重点,其他的谁会去背? 不过一想,他又明白过来。 现在的人自然是说初唐四杰的诗歌。 什么孟浩然、王维、李白,哦,加上王之涣、高适,都才十来岁。 而杜甫现在虚岁三岁。 至于白居易、柳宗元,他们的爹都没出生呢。 李成器在旁道:“说起骆观光,倒是可惜王子安了。” 李易这个知道是谁,王勃字子安,初唐四杰之首,文采横溢。 可惜连三十岁都没活到,不到二十岁就当官。 李易想着,叹口气,道:“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又有序诗,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他话音落,三人互看一眼,同道:“一字千金空自流。” 旋而大笑。 李隆基笑罢,问:“易弟,既知王子安未冠而仕,又英年早逝,可还想为官?” “啊?三哥可有门路投拜帖献文?”李易眼睛亮了。 按照现在的规矩,科举不是想考就考的,官也不是想当就当的。 得找后台,然后写一首诗了、歌了、赋了等文章,送上门去。 对方看你的心意和才华,觉得以后能行,才帮你。 今天来的这些学子文人,都是没有门路的,有门路的才不屑跑到一个庄子吃个烧烤。 “却是不急,待三哥好好为易弟你谋划一番。”李隆基笑着说。 李成器也笑,笑李易,皇帝当前,问皇帝找谁?等以后知道了,当是一件妙谈。 李易点头:“是呢,我先把我庄子弄好。若佃户不得富裕,当官又怎么叫万民衣食无忧?” “哦?”李隆基再看李易是,眼中带了欣赏之色。 问:“易弟我观你庄子,佃户面色 红润,孩童犹甚,不够乎?” “然!”李易答:“眼下只是我养他们,他们家中却无余钱、积粮。每日只在庄上,不敢进城,因囊中羞涩矣。” “易弟待如何?”李隆基又问。 “酱油卖掉,分与工钱,麦收后,叫他们拿工钱购买蟹苗,庄上换种稻,蟹稻同生,秋时收蟹以换钱。” 李易给出庄子的规划,让佃户自己拿钱买螃蟹苗。 等螃蟹收获了,钱自然是佃户自己的。 李成器好奇呀:“蟹可养于田?” “稻为水田,此套养之法。”李易答。 “可行否?”李成器追问。 “可!”李易笃定。 这个都不用问系统换技术,他本身就会,养过。 赚了一年的钱,后来发大水,全给冲了,关键是没买保险。 伤心,改行,不玩了。 “我那庄子能学?”李成器搓手。 他想法简单,螃蟹挺贵,尤其是在长安京城。 可以在稻田里养,大家都学着来,民资则丰。 李易摇头:“来不及了,我育苗二十亩,可栽八百亩。” 这回李隆基和李成器都纳闷了,什么苗二十亩,然后栽八百亩。 “可有苗出?”李隆基急迫道。 “随我来。”李易不吃串了,带两个人去看二十亩水稻育苗田。 三人到地方,水稻苗已经长起来了,再过些日子,挑到其他田里栽种。 “易弟,你这庄上的稻苗为何看着比我已往见过的更壮实?”李成器发现情况。 如麦子一般,长得就是比别人的好。 第七章 随便当个县令就行 “一者为石灰水浸种消毒,二者为复合堆肥堆出来的肥好。” 李易伸出两个指头,一一介绍。 “有毒?”李隆基与李成器同问。 “比跳蚤和蚂蚁更小的虫子,很小很小,稻子上面有,不杀死它们,稻子长不好。” 李易选一个比较简单的方式说明。 李隆基二人瞬间理解。 李易又道:“其他谷子等亦可遵此法施为。” “速速写下。”李隆基沉声吩咐。 说完才反应过来,这是人家李易的密法,硬抢是不对滴。 李成器赶紧说:“易弟,此法可告知与他人?” “好啊。”李易比两个人还着急。 他又带两个人到旁边,有股特殊的气味在飘荡,堆肥的味道。 他对二人说:“寻常是踩肥,把粪便和榨油后的渣子、骨头粉末放一起,让牛踩。” “我这个不是,我这个是分层放东西,树叶子、草棍子也能放进去。” “其中也加石灰,很快便能发热,不但能把虫子卵杀死,还能让地更有劲。” 介绍完堆肥,他领两个人换个地方。 此处堆着石头,是跑船运货的人有时用来压船的。 然后就扔在灞水河边,有人会拿石头在河边砌个台阶。 还有的人修院墙,石头青白色,也有黑青色。 李易拿起一块石头:“这个石头我管它叫磷矿石,长安周遭有不少。” “这个石头磨成粉,撒到地里,能让稻子麦子和其他的农物生长更快,耐寒耐旱,不易生病。” 李隆基兄弟俩再次被震撼。 李成器反应过来,说道:“你的麦子就是用了……林?” “农家肥也用了。”李易点头。 李隆基捡起快石头摩挲:“常见,京兆府二十二个县中,总能看到。” “嗯!”李成器附和:“是多见,只是未曾想,此石头磨粉,还有这般用处。” “大哥你那庄子,今年照方抓药。”李隆基知道大哥弄了一个庄子忽悠李易。 若可行,明年,不,今年秋收后便推广整个京兆府。 转过头,他再看李易,咋看咋顺眼。 三人又回去吃串儿,李隆基不时看看他带回来的石头。 “易弟,你想要什么赏赐?”李隆基觉得白拿人家三个方子脸红,遂要给予补偿。 “赏赐?三哥是说好处吧?记得给我找人举荐,明年我差不多能当官。” “我都想好了,先弄个县令当当。” “京城周围的县,随便找一个即可,我不嫌弃。” 李易一副要为人民服务的样子。 “咳咳咳……”听李易的话,李成器被口水呛到了。 这个易弟心是够大的了啊,明年找个人举荐,直接就是县令? 而且还是京兆府的县令,要不给你长安县令作? 或者委屈你一下,换成万年县? “我尽力。”李隆基也被吓到了。 又道:“易弟,那这些法子,三哥我可就找亲朋好友传出去了?” “别呀,不能只找亲朋好友,认识当官的,让他们教治下之民。”李易比较急。 他还指着增加寿命、享受生活呢。 李隆基再次打量李易,颔首:“可!” 李成器在旁说:“实不相瞒,我等也是能挨到边的皇亲国戚。” “无怪乎啊,你们能弄到黄瓜。”李易恍然,觉得身份对上了。 “是啊是啊。”李成器暗自松口气。 他不想暴露身份,那样以后相处起来便不开心。 李隆基亦作此想,道:“往后欲寻我等,可去……” “城西六李庄。”李成器给出个地名。 反正庄子已经有人去操作,起个名而已。 李易记住这个名字,等有了好吃的、好玩的,就叫人给送去分享。 日近中午,李隆基二人告辞。 三百多人依旧在那吃喝,估计平日里找不到大口吃牛肉的机会。 好在牛够大,还有别的串支撑,不然真不够他们吃的。 酒也不是好酒,十几文一斤的。 李易尝了一口就不喝了,果然便宜没好货。 要不是弄个牌照太费劲,就自己酿了,然后蒸馏一下。 不过葡萄酒没人管,它不耗粮食。 至于说永业田和口分田需要种植一定数量的麻或桑树,这个也不是问题。 因为现在的庄子都是永业田,系统给操作的一系列就是这样的。 而且还有粮食增产的方法,以及套养的方法。 朝廷追究过来,也能摆平。 李易心中盘算着,他免费提供给四十二个学子房屋住,正常来说要嘉奖的。 他又给十七个佃户的孩子办了私学,同样要有表彰。 若哪个官员盯着不放,自己就把事情闹大了。 然后继续献上农耕的先进技术,说不定一下子就能叫李隆基知道。 李易琢磨未来要遇到的事情的各种应对办法。 往回赶的李隆基和李成器汇合了队伍,过灞水。 兄弟二人坐在马车里,两坛子酱油和两坛子豆油,以及两小罐牛肉辣酱在身前放着。 “大哥,若去岁知道李……易弟就好了。”李隆基目露遗憾之色。 去年的时候李易才过来接收庄子,很多事情就在那个时候开始作了。 由于今年有闰二月,算起来,晚了足足半年才知道李易的情况。 “去年知道,也看不出来啊。”李成器倒是想得开。 李隆基闭上眼睛,片刻后睁开:“哪天晚上过来,住在庄子上,夜里看沼泽,哦,叫沼气灯更明显。” “三弟,我总觉得他还有更多本事未使出来。你看他给我们的方子,并不在意,反而盼我等帮他传出去。” 李成器分析,从这方面判断,那个易弟仅仅放出一点东西。 “确是。”李隆基同样想过。 至少那个沼气池能点灯的秘密他就不知道,忘问了。 原想着过来问榨豆油、沼气灯的事宜。 偏生去了育苗的地方,见识到了其他更神奇的事情。 “三弟,那个石头磨粉施肥,是真是假?” 李成器纠结新弄的庄子上要照学的事情。 李隆基两手握在一起:“定然是真,易弟又不知我们前来,何必作假?” “是矣!”李成器认同,他觉得李易很有意思。 居然想要通过投帖的方式,弄一个县令当,还是京兆府二十二县中的一个。 莫非当京兆府的县与其他地方的县一样?这是京畿道。 稍微远一点的,也属于关内道,京师重地。 你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你知道县令怎么当吗? “三弟,易弟要当县令。”李成器笑着说。 李隆基也笑:“呵呵呵!不过,看其打理庄子,民心可用。只半年,佃户便忠心如斯。” “他是给佃户的孩子做新衣服,还给文房四宝,让寄宿学子教授课业。”李成器道。 “为何别的庄子不如此做?”李隆基问到关键处。 “旁的庄子,又有几个可烧窑?他烧得还是砖瓦窑,又能改成陶瓷窑。他的窑也不一般啊。” 李成器说着,突然想到了重要的事情。 那是什么窑?想烧砖瓦就烧砖瓦,改动一点,就烧陶瓷。 李隆基经提醒,也反应过来:“正是,窑乃立业之本,一窑养一村,易弟在庄子上可随意烧窑,未请其余帮工、能匠。” “他会?”李成器都不敢确定了。 烧窑制砖和烧灶做饭是两回事。 一个村子里,有能工巧匠帮建个窑来烧,这个村子的人都找到活干了。 而易弟着急忙慌地建个窑,烧砖给学子和佃户盖房子。 接着没动静了,窑不烧了? 是觉得买砖瓦贵,所以才自己烧? 不应该继续烧下去,然后卖砖瓦吗? “大哥,寻人去易弟庄子买酱油,他今日助学子招待同窗,所费颇多。” 李隆基突然想起了钱的事情,李易这个弟弟似乎没多少钱了。 没钱就没办法去做其他的事情,不做其他的事情,哪有新东西出来? “确该如此。”李成器应下。 然后两个人直接回皇城,把从李易那里拿回来的礼物一半送给父亲。 剩下 的一半,自然是李隆基留下,反正李成器最近悠闲,还能去李易那里拿。 *** 翌日早,不等李成器找人去李易庄子买酱油,已有许多长安城中酒店派人到庄子求购酱油。 他们能来,全赖昨天参加诗会的才子们。 他们看过沼气灯,趁宵禁之前,每人带一小坛一斤装的酱油匆匆赶回城。 有人带回家,有人转头跑去平康坊。 平康坊是大唐红灯区,有妓也有伎。 到平康坊他们便开始显摆酱油,并吟出很多关于酱油的诗。 他们带的酱油自然被分享品尝。 一时间,哪家店若没有才子携酱油而来,都觉得低人一头。 他们不但给出免费的优惠,连歌女都贴上来。 这下子可了不得了。 果脯蘸酱油、鱼干蘸酱油、大蒜蘸酱油、把酱油倒酒碗里…… 疯了,一夜之间,平康坊全疯了。 等天蒙蒙亮,宵禁五更一解除,一群人拥出去,直奔通化门。 李易庄子早上吃昨天剩下的东西制作的杂碎酱拌面时,好多人抵达庄子外面,要求买酱油。 李易本打算大家吃完饭再卖。 但管事宋德抗命,招呼一声,众人扔下筷子去取酱油。 第八章 来的怎么是高力士 早上九点,郁闷中的李成器过来。 他确实很郁闷,他派人去联系酒楼大户。 结果派去的人回来说,那些人家已经去买酱油了。 觉得自己没帮上忙的李成器过来瞧瞧,瞧见的是一群人排队打酱油。 “别卖了,别卖了,把你们东主叫出来,我全包了。”有人焦急大喊。 庄子上的人不理会,继续卖,一人限购十斤。 没带坛子好办,庄上有。 当初李易就觉得一次十斤不错,所以专门烧了很多十斤的小坛子。 眼下派上用场,装一坛子,拿油纸蒙住,绳子系紧,带走。 十斤的陶坛子,一个坛子一百二十钱。 坛子上没有任何花纹,表面粗糙。 长安城里同样的坛子价在百钱。 众人来时,也没几个自己带器皿的。 现在看着价格不是很贵,便买下,不然回去取,又得重新排队。 餐厅里放下筷子等的李易此刻后悔无比。 早知道烧一斤容量的坛子,一人限十斤,卖坛子比卖酱油赚钱。 此时外面买到酱油的赶紧派人送回去,自己再次排到队伍后面。 附近还有卷起绢帛的人,之前他们要把一匹绢或帛给分开支付坛子钱。 管事不答应,把布裁得零零碎碎的,我庄子怎么用? 若非东主说不得拒收绢帛,自己就只要铜钱了。 收钱的管事心情郁郁,都是什么破布啊,里面都烂了,奸商。 李易也知道布不好,但无所谓。到时候给朝廷交庸和调。 租必须是粮食,庸调可以直接给布。 “易弟,怎不吃?”李成器过来,看李易坐在那翻书。 翻的书是《永徽律》,此时所用的法律方面的书。 李易放下书:“大哥来了,快坐。” 说着他去给泡茶,直接用开水泡,而不煮。 此时的茶都是发酵茶,没有绿茶。 写《茶经》的陆羽未出生。 更没有人把‘飘摇风雨不为苦,虽经霜雪颜更增’这句话往茶上放。 泡上茶,李易又装一盘干果放到桌子上,两个人对坐。 “易弟为何不吃饭。”李成器再提。 “都没吃呢,刚吃两口,买油者至,忙者不曾食,闲人怎下咽?”李易回答。 这是他养成的习惯,老板和员工一起吃饭。 突然接到一连串儿电话,员工们立即去忙,老板自己一个人敢吃吗?敢吗!? 李成器愣愣地看着李易,而后轻轻颔首:“易弟所言极是。” “大哥今日有暇?未去采集石头?”李易找个话题。 “叫人去做了,本想邀人前来买酱油,却得知早有人宵解而来。昨夜平康坊中愁,众说一物为酱油。” 李成器说明情况,昨天晚上属于酱油。 李易露出笑容,看样子没白请那么多人吃饭。 李成器却没笑,他问:“易弟可能守住酱油秘方?” “不让庄子里的人出去,等我多赚了钱,有了新东西,酱油也就无所谓了。” 李易犹豫一下,给出个办法。 他怕庄子里的人到外面,被人给套麻袋。 “人不出,能防歹人进?”李成器摇头。 “大哥教我。”李易明白了,这个大哥有办法。 “土贡。”李成器说出两个字。 “有门路?”李易期待。 “忘了我等乃是皇亲国戚?”李成器强调身份。 “贡,一年多少?”李易打算给皇帝送酱油。 然后别人即便抢到了制作酱油的办法也不敢卖,卖就查怎么学会做的。 “一千斤,余者宫中到庄上采买。”李成器伸出根指头。 李易听一千斤白给,不觉如何,但说到宫里不够吃,派人采买,就肝颤。 因为老白写过‘一车炭,千余斤,宫使驱将惜不得。半匹红纱一丈绫,系向牛头充炭直。’ 宫里采买的人,一千斤炭,就给半匹红纱加一丈的绫。 换到自己的庄子,是不是拿一百斤酱油走,扔两块破布就结算了? 低头想想,李易问:“不知殿中省尚食局的奉御是哪二人?品行如何?” “易弟为何问起殿中省?”李成器诧异。 “宫里酱油不足,不是他们来买吗?”李易说道。 李成器笑着摇头:“易弟不知,宫里来买酱油,由光禄寺珍羞署的人管。” “啊!”李易恍然,原来不是跑出来个太监就硬抢东西啊。 当官的好,当官的不敢太过明目张胆。 “劳烦大哥奔走。”李易抱拳,这个大哥太好了,能给弄到特供的名额。 “小事尔,无足挂齿。”李成器高兴,终于帮到便宜弟弟了。 不然总是白拿东西,心中有愧。 两个人又就《永徽律》聊了起来。 李成器把一些经典的判罚当成故事说给李易听。 外面眼见晌午,酱油售卖才止。 不卖了,今天一人十斤,足足卖了五十大缸。 一缸二百斤,一万斤卖出去。 酱油赚了五十五万钱,大部分都是破布,小部分是铜钱。 然后罐子卖出去一千,来的人即便带了缸,也不能就装十斤酱油,岂不是洗缸? 大家干脆直接买罐子,一个一百二十文,十二万到手。 管事对人说没有了,后日起,每日只能卖二百斤。 没买到的忿忿离去。 李易招呼大家吃饭,先别搬布了。 众人回餐厅,见东主始终等着,一个个感动的眼圈红了。 李成器吃了一顿放时间久口感很差的面条,把杂碎酱装一小罐离去。 “挑几匹好绢,给大人也做一身衣服。” 李易对着搬运绢帛的人吩咐,有钱了,大家做新衣服。 “东主。”管事宋德欲劝。 “知道我是东主就好。”李易坚持。 庄上就指望这些人呢,不给好处,人家不卖力气作事。 自己要的是寿命,钱堆在那里有什么用? “是,东主。”宋德答应,转头看向其他人:“用心作事。” 大家使劲点头,拼了命也要把活干好。 李易背个手,溜达到学子们的一片小房旁边。 今日天暖,午时光足。 学子们把小屋窗户的挡板全部卸下,敞着窗户看书。 房子没有窗户纸,就三块可拼接的木板遮挡。 冬日有暖墙,会放下一块窗户板。 更有甚者,在外看书,冷了进屋中暖和。 他们的屋子里都有李易给他们写的两幅瘦金体的字。 一副:地瘦栽松柏,家贫子读书。 一副: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所以学子们很勤奋,能不能投帖拜门成功不知道,但有机会自己不行就没办法了。 学子们懂。 这里是京城长安,有多少人投宿无门,只能寄宿于寺观当中。 那些地方可不是一人一屋。 当初就是这个少年东主,在街上溜达。 说:有愿放下脸面给农家做活的吗?可随我来。 然后自己等人实在熬不住了,脸面算什么,便跟少年走。 不曾想,来后便有房子住,并不是每日农桑,只不过帮忙收拾牛棚、猪舍、鸡圈。 少年东主当时冲在前面盖房子,作活。 后又有想来者,已不可得。唯自己等四十二矣。 因为东主说没时间盖房子了,倒不是不想多叫人来住,待明年。 眼下他们见李易过来,纷纷打招呼。 “今日所得颇多,去寻梅兰竹菊量身段,一人一身绢服,往后宴客,也好不失礼。” 李易对学子们说,让他们找四个女婢,量一量,好做新衣服。 至于谁做,当然不是庄里的人,太多,忙不过来。 连着庄子大人的衣服都要找外面的人包工,这个钱不省。 学子们愉快地接受了,不拒绝。 他们想得明白,李易贤弟非不通文墨之人。 文人之间互相帮衬,读书人的事情。 当然,该收拾牛棚还得收拾牛棚,该教孩子也不能停。 十七个孩子在练字,用毛笔沾了水写木板上。 纸实在是太贵了,哪怕是草纸,草 纸…… 李易现在上厕所就用草纸,他实在受不了那个竹片什么的刮。 厕筹这个东西,李易表示接受不能。 练字的五个女娃娃最刻苦,她们知道这是她们最后的机会。 要么学习好,要么去干活。 然后像别的人家女子那样,随便找个人嫁了。 生娃、养娃、挨打。 如以前爹打娘那样,娘只能哭。 现在倒是不打了,家里日子好过,爹顺心。 还有东主哥哥说不准打,打就赶出庄子。 而要是学习好,找的人家自然不一样。 男娃就调皮多了,总有孩子走神。 李易看到了也不管,反正到时候考试成绩垫底,回家自然有人收拾。 我不让你爹打你娘,但我没说不让你爹和你娘一起打你。 **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宫里来人。 一个大高个子的人领头,看这人特别帅气。 来人一见到李易就非常亲热:“李易东主,从今日起,你庄上酱油便成土贡,这是行文。” 说话间,他给李易一个文书。 证明李易庄子上的酱油是贡品,别人想要冲进庄子抢,先想好后果。 李易开心接过,大哥办事稳妥,关键是速度快。 “李东主,往后宫中采买酱油,由我前来。”这人说出将来的事情。 “不知这位大哥是从……”李易询问。 “内侍省监事。”来人依旧笑容亲切。 李易:“……” 不是说好了光禄寺珍羞署的人么?咋还是太监? 大哥,你这事办得不对呀。 “李东主是不是觉得欣喜?”对方见李易发呆,声音大点问。 “啊,喜,那个,不知大哥如何称呼?”李易觉得手脚发凉。 “高力士。”对方说。 李易:“……” 哎呀吗呀,我草,怎么是他? 对,现在的内侍省监事就是高力士。 “竟然是高大夫当面。”李易抱拳,左手在前,右手在后。 “我比较喜武事。”高力士小声说。 “原来是高将军,失礼失礼。”李易连忙再抱拳,右手在前,左手在后。 李易放心了,这位根本就不是什么监事,而是管着整个内侍省,两个监事都在。 然后还有高力士还有一文一武两个散官,一正三品,一从三品。 关键他是皇帝身边的人,今天看着,一点不像太监。 第九章 贫贱之知不可忘 糟糠之妻不下堂 “李东主也是个妙人啊。”高力士看李易的动作,笑着拍拍李易肩膀。 “同妙,高将军稍待。”李易收起文书,跑回自己宅子。 回来手上有个很小的小罐子,他递给高力士。 言道:“辣肉酱,所剩不多,家中留一半。待日后再做。” 高力士呵呵笑着接到手里,开心。 这个辣酱他吃过,可惜吃没了。 “李东主如此,高不能白取,可愿留几个小厮打理庄子?”高力士说着回头。 他带来好多人呢,里面有宫女和太监。 “能不留吗?”李易很直白地问。 “然!”高力士点头。 “那就留吧,男女各二人。”李易答应。 他还以为高力士要安插人手,见对方说可以不留,那就不是,留下吧,主动让人安插。 高力士点了两个太监和宫女出来,四个被点的人神色复杂。 李易一见,对高力士说:“高将军,不若轮换着来,每旬另派四人,也好有个比照。” 高力士瞬间明白,这个小东主生气了。 四个被留下的人不想留下,所以小东主的意思是轮换。 等以后知道留下的好处,想留都留不下,必须换。 他觉得最有趣的是,小东主讨价还价,还给作决定。 “可!”高力士颔首答应,没办法,人家小东主是陛下看上的人。 然后被留下的四个人,神色还是复杂。 他们也想通了,这个李易似乎要给好处。 事情办完,高力士一行人离去。 李易对四个人说:“女的呢,叫桃红和翠柳,男的叫青松和褐岩,把名字写在胸前,以后轮换,依旧是同样四个名字。” 两个宫女和两个小太监点头应是。 四个庄子里的男仆和四个女婢,加上管事都很紧张。 这可是宫里来的四个人,宫里的斗争有多残酷,没见过难道没听过吗? 能在那等环境下活下来的人,以后跟自己在一起,斗得过吗? “阿大阿二阿三阿四,还有梅兰竹菊,你们和他们说一下庄子里的事情,酱油制法不准告诉他们。” 李易又对自己人吩咐。 “是,东主。”八个人同时应声。 一句话,代表整个庄子自己八个人比后来的四个轮换的人权力大。 四个人无可无不可,反正就十天,一旬而已,又不是回不去了。 然后当天晚上吃火锅,庄子里的人,不带上十个佃户。 佃户们在别处单独吃一个牛腱子,就是酱的那个。 李易十四个人涮火锅,羊肉的,有野菜。 然后牛的内脏,毛肚什么的李易处理好了也端上来,蘸最后的那点辣椒酱和蒜酱吃。 主食是面条,哦,现在叫汤饼。 切好的皮带面,准备火锅吃到最后的时候放进去煮。 两个宫女和两个太监,一顿饭就吃傻了。 怎么这么好吃?庄子上每天都吃这个? 当天晚上,后来的四个人挤在一个小房间里熬了一夜,没多余的地方。 等天亮,管事带他们收拾柴房和一个已经没有煤炭的煤房。 其他人赶着牛车去城里买东西,买丝绸,买首饰。 李易决定再给自己人做一套衣服,漂亮的。 有给皇家进贡的身份,寒酸能行嘛? 牛也得买,还有马。 把鸭子和大鹅买回来,天暖和,在河里放养。 钱如流水般花出去。 李易不愁,因为明天再卖酱油,一天只卖二百斤,涨价了。 涨多少,要看扑卖竞价。 就是拍卖。 十斤一坛子拍一次,谁价高谁得。 不满意也得憋着,有本事你抢我?我给皇帝进贡,高力士跟我对接。 李易觉得已经到了人生颠峰,下一步是继续弄寿命。 不能颠着颠着就把自己给颠没了。 等晌午去城里的人回来,先杀一只羊,晚上吃,现在吃来不及做。 中午饭是主食蛋炒饭,里面还加里胡萝卜丁呢,就这么豪气,有钱。 配上小咸菜,喝野菜汤,汤里漂着豆油油花。 连着四十二个学子们都有。 庄子里的所有人,大大小小,男男女女,那叫一个开心啊。 居然有蛋炒饭,放了好多油呢。 大家感动,李易更感动。 多好的员工啊,一个蛋炒饭就满足了。 想当初……不,不想,都是眼泪。 宫女和太监把新的被褥拿到屋子里,吃饭的时候再次被震撼。 这是什么庄子啊?东主简直不把钱当钱看。 说是春夏交接,应该补身子。 于是就买好多羊,挑出来一只杀,现在还在锅里煮着呢。 自己四个在宫里,算是活得不错。 也不敢说随便一顿饭,就拿么多的油和鸡蛋炒白米饭。 而学子们什么都没说,但吃完了饭,回去读书。 轮换着教孩子的学子手上多了戒尺,以前并没有。 因为李易说了,青黄不接的时候到了,诸位仁兄买粮贵,就在庄上吃。 所以一直只管讲课、其他事情不顾的学子找来细木板当戒尺,要打孩子了。 *** “大哥,三哥,你俩来了,正好,马上喝羊汤。” 晚上的时候,李易看到了两个哥赶来,高兴地打招呼。 “易弟庄子的羊汤一定好喝,三弟你说是不是?”李成器笑着对李隆基说。 李隆基看到了宫女和太监,眼睛眯一下,道:“易弟,我俩帮你弄了个土贡,你必须给我俩做好吃的。” “大哥三哥且瞧好吧,我给你们做水爆肚。”李易答应着,决定再换一点辣椒面。 因为寿命又增长了,想来是两个哥哥帮忙推广石灰水泡种子、积肥和用磷石的结果。 这个可不是涨一次,以后用的人越多,涨的也就越多。 一下子增加了五百三十个时辰呢。 四个女婢知道这个东主认的哥哥厉害,去端茶水、送干果。 从宫里来的两个太监两个宫女,此刻的心是嘭嘭跳啊,老后悔了。 原来是这样?怎么可以是这样? 可不可以再回到重前,不要轮换了。 回内侍省,想冒头有多难? 现在在个庄子上,就这么几个人,太简单了。 为什么?陛下和宋王为什么跟一个庄子的少年称兄道弟? 四个人心中无限懊悔,却极力装着不认识皇帝和宋王的样子。 他们懂,敢说出来,不但自己死,家人也要跟着死。 李易进厨房,又兑换了一斤辣椒面,不能种植的那种。 三分之一变成辣椒油,三分之一制作辣的椒盐,另外三分之一留着。 他架起炒锅,葱爆羊肉、扒羊脸、炒羊杂、手扒羊肉、小葱拌豆腐、水爆肚。 一样三大盘子,扒羊脸就一份,其他的给换成了炒羊肝。 每样三大盘,分给庄子里的人。 其他人凑合着吃,李易和李隆基、李成器单独一小桌。 椒盐、辣椒油、胡椒粉、芝麻酱、酱油、醋都摆好了。 好几个炒菜,让李隆基兄弟两个看得目瞪口呆,这菜怎么做的? 两个人互相看一眼,面面相觑。 那意思是,羊我们吃过不少,为何从未吃过这样的? 咋这么香,闻着就有食欲。 尚食局御膳房的都该死,看看你们做的菜,比起眼前桌子上的能叫菜吗? 管家宋德和八个奴婢倒是习惯了,东主有空就给做好吃的,还指点大家做。 不过今天的这个没吃过,羊肉啊。 上次吃羊没这么弄啊,都是炖和涮火锅,虽然也挺好吃。 宫里来的四个人想哭,感觉错过了人生、蹉跎了年华、失去了整个天下。 东主可以亲自下厨,做的菜还这样好吃?讲不讲道理了? 两个宫女对眼,意思是鼓励对方出声。 比如说一句:东主,我们不轮换行不行? 但谁都不吱声,这个时候说,皇帝会生气,宫女有什么资格说话? 最可怕的是,万一皇帝问为什么。 东主再一说,皇帝保证琢磨呀。 啊,我来这里都非常开心,你们却不高兴?行,朕让你们 高兴。 “这个好吃,易弟。”李成器夹水爆肚最好的部位,蘸酱油、芝麻酱和辣椒油的调料嘎吱嘎吱叫,称赞。 李隆基看看宫里来的四个人,对李易说:“易弟,尊卑有别,一起吃饭……” 旁边管事和四男四女停下筷子,准备换个地方,人家说的对。 李易也放下筷子,认真道:“三哥,当初我来时,买他们后,他们拼命干活。更不曾欺主。” “现如今日子好了,我庄子缓过来了,我一个人单独吃饭,空荡荡的。” “今日我叫他们出去容易,但大哥和三哥就不怕小弟我有一天富贵了,看不上你们?” “贫贱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啊。” 李易话音落,周遭一片寂静。 “东主。”管事宋德离席跪下, “东主。”其他八个人跟着跪下,以头触地。 李隆基手上的筷子颤抖着,心嘭嘭跳。 李易朝着九个人说:“以后有客人来别瞎听,听到了也当没听见,起来,都给我好好干活,不然我骂他。” “是,东主,起来起来。没个规矩。”宋德先站起来,说另外八个人。 八个人抹着眼泪重新坐回去,低头不出声,但不时抬头看一眼李易。 “易弟,三哥想错了。”这时李隆基起身,抱拳行一圈礼。 “不用啊,三哥我就一说。”李易起身按下李隆基的手,重新落座。 四个宫里来的人已经不是想哭了,而是想死。 我们错过了什么?原来东主把其他下人都当人看啊。 “贫贱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李成器重复了一遍,眼圈微红。 说着,他羡慕地看一眼三弟,三弟现在的皇后就是糟糠之妻。 而且是很厉害的那种,三弟能得今天的天下,弟媳至少占一半功劳。 李易见大家情绪不对,赶紧转圜,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 “说起羊肉,大家即便不常吃,却也知晓一二,但吃的过程中却很少有人去多想。” “越是弥足珍贵的美味,外表看上去,往往越是平常无奇,只因它就在那里。” “当铁于火交织中,肉的鲜美绽放,谁能在最恰当的时候把它翻炒,谁才能领悟它的美与妙。” “就如这葱爆羊肉,葱是辛辣的,但正是因为它的辛辣,才能更好地中和羊肉的腥膻……” “当舌尖上羊肉肥瘦间口感轮换,朴实无华中把吃的本能渐渐升华,人们追求的也不再是仅仅填饱肚子……” 周遭再次沉静,大家目瞪口呆。 一群人听李易说,不停地咽口水。 不用吃,也无须闻到味道,听就行。 第十章 沼气池居然只是副产品 李易此时说上瘾了,终于有听众了。 于是他继续说。 “车前子,又名车轱辘菜,春天万物复苏时,它也悄悄冒出头。” “它形似车轮,更是在车轮前出没,当它的嫩芽露尖的时候,车轮总是无情地碾压过去。” “但这并不会叫它失去生命,它依旧顽强生长着,绿意不曾减弱半分。” “同时它又是一道美味,只需把它轻轻采撷,便可看到黄绿相间的部位是那般的诱人。” “烧一锅滚水,脆嫩的车前子投入其中翻滚,只片刻,捞起。” “蘸一点辣酱,轻轻放在嘴中,人们会感受到来自远古的生命气息与独特的感触……” 李易说到这里的时候,大家不由自主地伸筷子去夹旁边的车前草。 然后蘸酱塞到嘴里,感觉灵魂果然升华了。 李易没吃,他赶紧吃肉,他还年少,长身体的时候。车轱辘菜这东西有什么可吃的? “易弟!”李隆基连吃两筷子车轱辘菜,反应过来,抱拳。 这一刻他表示服气,一个破野菜,到处都能找到的野菜,从李易嘴里说出来,怎么就不一样了? 李成器跟着回魂,诧异地看着李易。感觉好邪门。 “大哥、三哥,吃葱爆肉,这个肉里面有肥的,凉了不好吃。” 李易当作什么都未发生,给两个哥哥劝菜。 大家慢慢品、慢慢吃,吃完天黑。 正常人显然回不去城了。 李隆基和李成器也作回不去的样子,晚上留宿在庄子上。 李易一看就知道两个便宜哥哥的目的。 所以他拌了个羊蹄筋、焖了羊尾巴在锅里,等着加热。 然后把一千多文钱一斤的酒拿出来,一共就买了五斤。 酒,说实话,不怎么好喝。 这是最贵的酒,喝得不是味道,是品牌。 属于窖藏时间长,然后度数在二十到二十五度之间的‘烈’酒。 价格是定死的,一千文一斤。 他还弄了羊肉串,以及干豆腐卷着葱丝和香菜丝的卷,准备烤。 这个干豆腐,也就是千张,现在还没有。 没人想到把制作豆腐的豆浆费劲一层层铺屉布,然后揭出来干豆腐。 但他顺手给做出来,他绢帛多。 果然,晚上七点了,别人都……都没休息。 是的,整个庄子里的人,全精神着呢。 有沼气灯啊。 做手工活儿的、写字给大人看的、读书的,一个个舍不得睡觉。 包括新来的四个宫里的人,点上沼气灯,他们就不想睡了。 休息了一段时间的李隆基与李成器在属于他俩的屋子里也点燃沼气灯。 就那么看着,看到眼睛都出星星了。 “果然比蜡烛亮。”李隆基给出个评价。 “是亮,还不用剪芯。”李成器跟着说。 蜡烛有灯心的,其他地方烧没了,灯心太长费蜡,所以得剪。 若是用油灯,得拨挑灯心。 现在这个不用,觉得太亮,拧一下那个铜管上的阀,出气少了,自然变暗。 蜡烛都不能如此轻易调整明暗,调不好就灭了。 看一会儿沼气灯,李隆基二人又出来,前往学子们所在的那片屋子。 木板已经挡上,但有缝隙。 屋子里亮,看不到外面,从外面看屋里倒是容易。 两个人看,小屋子不大,学子在那里翻书看。 不时在旁边的纸上写一写,估计是心得。 看到这个时候,李隆基的心情是好的,大唐如今,求贤若渴。 可是看了几处,他心情又不好了。 因为屋子里太亮,沼气灯为什么这么好用? 同样的房间大小,点四根蜡烛都没这个亮。 于是李隆基生气了,敲开一个学子的门。 被敲开门的学子也挺生气,干啥啊?我看书你打扰我。 但考虑到是东主认识的厉害的朋友,学子挤出个笑容:“二位兄也不曾睡?” “我问你,你为什么不把灯光调小,如此耗费沼气,若沼气用完怎般?”李隆基直接问。 学子愣一下,随即笑道:“东主贤弟不许,说光暗则眼生疾,远不能视物,遂灯应放一旁,折光而亮,才有利于学。” 李隆基听了一看,果然,沼气灯并不是对着学子,而是放在旁边。 然后屋子亮了,学子找个不遮挡阴影的角度看书、写字。 “是这般吗?”李成器觉得自己现在看远处的东西就看得不是很清楚。 可是为何昨天晚上还清楚?现在变模糊了? 李隆基有同感,纳闷。 他俩都忘了刚才一直盯着灯看,看的眼睛出星星的事情了。 谁那么看,现在都模糊。 “大哥、三哥,正寻你俩,晚上咱三兄弟饮酒如何?我已备好吃食。” 李易的声音突然在屋门口响起。 不是他盯着谁,而是庄子里的人自己商量好,轮换着守夜。 看到两个人四处出溜,就去找李易说。 李易怕两个哥哥影响学子学习,便寻到此处。 李隆基二人一下子脸红了,像做坏事被抓到似的。 “东主贤弟。”学子打招呼。 李易走过去,看桌子上的纸,纸是两面书写。 这种纸两面写,透纸太厉害了。 他又看看砚台上摆着的那点墨锭,说道:“给宣严兄润笔。” “是,东主。”外面突然有声音。 ‘咕咕,咕咕’另有鸟声传来。 未几,有庄里的人给学子送来墨和纸,转身离去。 “宣严兄好文采,待墨下诗句后,定要给弟送来哦。” 李易对学子说一声,引李隆基二人出去。 一路上三人无话,等回到李易的院落。 李隆基问:“那人已无纸墨钱?我观其文章尚可。” “是啊,文章好,所以我匀他纸墨,添作润笔。”李易道。 李易强调了一个‘匀’字,表示这不是施舍。 李隆基抬手摸摸李易的头,叹口气道:“世间多如易弟酬,何以悲文荡九州。” 李易不想说这些事情,他现在又改变不了。 他把房间里的沼气灯点燃,然后给烤架里加炭,旁边额外弄个点炭的小炉。 焖的羊尾巴烧开,盛出来,酒烫一下。 “大哥、三哥,是想知道沼气灯吧?”李易在那烤着肉和豆卷,问。 “易弟,这东西,值吗?”李成器没否认,而是询问寻常人家照着做,是得到的多,还是失去的多。 “城里不值,城中各坊,无地建沼气池,城外寻常人家也不值。” “沼气池,一者,粪便多;二者,有地方;三者,日常所耗柴多者。” “建一沼气池所耗不菲,不能尽用其能,造者徒耗家资。” “唯家族与大庄可用,尤牲畜多者。” “我建多功能窑,只是烧砖瓦、陶瓷、水泥所用。” “沼气池是看水泥标号合格与否,顺便尝试沼肥好不好用。” 李易说出沼气池的优点与弊端,顺便告诉两个哥哥,沼气池是副产品。 沼气池能用的水泥,用在其他方面,效果更不错,比如修路和河堤。 李成器伸出手摸李易脑袋:“易弟大才。” 李隆基跟着伸手,李易躲开,美女摸脑袋还行,你俩这么摸,摸傻了怎么办? 李隆基不好意思地缩回手,尝了一个豆卷,感觉味道好。 遂问:“易弟,这是何物?可推广否?” 李易摇头:“没用,有没有它对生活没什么太大影响,很多人豆腐都吃不起呢。” “那能进贡否?”李隆基换一个。 “皇帝吃这个?宫里的美食应该很多吧?哦,宫里的食物得别人先尝,如殿中省的尚食局,进御必辨时禁,先尝之。” 李易昨天恶补了一下新唐书,说话都‘文’多了。 看得脑袋直迷糊,倒是了解了很多事情。 “能进贡吗?”李隆基不管什么这省那省、这局那局的,他只关心自己能不能在宫里吃到。 “那我还得找人手做,挺费劲的,这个不像豆腐,这个需要一层一层浇,然后一层一层揭。” 李易不想做,干豆腐并不能为他增加寿命。 关键是费人工,揭不好 ,一张干豆腐就坏了,只能团起来做别的,比如说素鸡。 “那易弟每日做些,给我们兄弟几个吃,如何?”李隆基依旧不放弃。 “我教你们怎么做吧。”李易更干脆,这玩意没难度,一看就明白。 “我学,易弟我学,卖钱所得之利,咱俩五五分成。”李成器答应。 三弟可是皇帝,皇帝要吃,做呗。 李隆基在旁点头:“对,交给大哥做。” “成吧,分不分钱的无所谓,明日大哥派人来,我教制作,再教几道干豆腐的菜。” 李易对这方面没追求,赚不了几个钱,不如酱油。 “如此甚好。”李成器也吃一个干豆腐卷,蘸辣酱吃的。 那个爽快啊,尤其是葱和香菜的味道,以及混杂着干豆腐的些许豆腥与口感。 “易弟,我给你谋一王府的差事,你……”李成器想把李易弄到自己府里去。 不等他说完,李隆基瞪眼过来:“大哥不可,求王府办事,弱了你我兄弟的骨气。” “啊?啊!对,不求王府。”李成器一肚子委屈。 什么就骨气啊?我放我府里不行吗? 分明就是你不答应,我这当大哥的,要个人你也不许。 李隆基丝毫没有对不住大哥的愧疚。 他心道,这李易了得呀。 似乎每天都有新东西,大哥你要他想作甚? 哪天他弄出个能篡权的东西,你是不是还想当皇帝? “我不去王府,我要当官。”李易表明态度。 他知道现在的王爷都被皇帝给限制住了权利。 在王府混,没前途的。 本事不显,那就活着。 若是表现出超绝能力,当皇帝的密谍是吃白饭的? “易弟所言极事,但不知收麦舂谷,可需人手?” 李隆基高兴了,准备借李易一些人在麦收后处理谷子,脱皮、磨粉。 “不用,我有好办法,我家旁边是灞水,我弄个水车,就可处理麦子了,有三五人足矣。” 李易对此早有想法。 李隆基和李成器瞪眼,什么东西三五个人就能处理八百亩麦子? 李隆基再次瞪一眼大哥,这样的人你还想弄去你宋王府? 是你飘了,还是我提不动刀了? 第十一章 这个李易…… “易弟,水车我知道,磨谷的东西,不会是水碓吧?” 李成器赶紧挽回,不能让三弟生出别的心思。 实在是这个家族杀戮太多了,杀得人心都虚了。 李易摇头:“原理差不多,但有不同,我这个不舂谷,没了壳,保存不易,又不能交租。” “是矣是矣。”李成器对此还是知道的。 交租的时候要带壳,麦子给磨成粉了不要,粮库不能保存。 “易弟,你可要抓紧啊。”李隆基恨不能钻进李易的脑袋里,把所有的好办法都学会。 李易叹口气,道:“三哥,为将之道,当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 唰,听到李易说的话,李隆基浑身汗毛都乍起来了,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李成器也跟着咽口唾沫,颤声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易弟你……” 李隆基此时觉得好冷,浑身鸡皮疙瘩,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李易看。 他本身就是能打的将啊,媳妇,哦,皇后也能打。 所以才有现在的江山地位。 回忆过往,当真如易弟所言。 这个李易…… 李隆基不知该怎般定位了。 按大哥所言,易弟通晓周边国事。 又精通工匠技巧。 懂农耕之法。 会文人诗词书法。 知御下之策。 如今连兵事也懂? 你才十六岁呀,你怎么这么能? 你还会什么?不,你还有什么是不会的? “大哥、三哥,吃,肉串凉了再热就不嫩了,每热一次,肉便缩一分。” 李易劝两个便宜哥哥吃串儿。 他好不容易用自己弄的小麦淀粉、黄酒加调料喂出来的肉,总热,就热抽抽了。 李隆基和李成器吃烤羊肉串,发现确实味道和以前吃的不同。 主要是嫩而不生、鲜而不膻、瘦而不柴、肥而不腻。 吃着这种羊肉串,李隆基更无奈了,我的易弟呀,你没缺点吗? “易弟,你是个完人啊。”李成器帮着三弟说出心中想法。 “啥?完人?我还圣人呢?大哥你可别埋汰人,人要是没有私欲,那还是人么?” 李易吓一跳,可别把我当圣人,我给出各种利民方法,是为了多活一段时间。 我真不是无私,我没到那个境界。 “那你想要什么?”李成器又问。 “当官啊,当官,那么多子民过上好日子,然后他们夸我,我要是升官的时候他们就哭,万民空巷送我。” 李易说道,这是一种精神收获。 李隆基和李成器听得一愣一愣的,但一琢磨,发现,没毛病。 李隆基暗自松口气,对,有欲望就好。 李成器挠头了,这个京兆府的县令难不成还真得给易弟一个? 不给京兆府的,扔到远处,似乎自己也舍不得。 就那些菜,别人也做不出来。 今天的烤串儿味道都不一样。 李隆基心情回归,他想开了。 李易就在身边,又不会飞走了。 以后多来问问,问大臣是问,问李易也是问。 “易弟,你这些吃食,明日还能吃?”李隆基喝了口酒。 “不行,尤其是干豆腐卷,我除非冻上。” 李易摇头,放时间长了会坏掉,吃拉肚子怎么办? “那明日多做些,我带回家给你……嫂嫂吃。”李隆基想起了李易说的‘糟糠之妻不下堂’。 “那行,我叫人杀羊,今天赚的钱多了,买了十二只羊。”李易答应。 他招呼一声,外面马上有人进来。 “阿三你找别人跟你一起杀只羊,照着我的法子处理,明日给大哥和三哥带走,还有干豆腐做一下。” 李易吩咐。 “知道了。”阿三男仆转身离去。 “为什么男的是一二三四?”李成器还有疑惑。 “女的以柔向内,男的以武对外。一二三四我记得牢,需要拼命的时候,活下来的,一个都不可以少。” 李易如是说。 李成器深吸气,他不想说话了。 这李易庄子对下人,怎么总是这般。 李隆基也动容,李易行事,总是想着身边的人。 感觉谁要动他的人,他就能跟人拼命。 多亏太平公主那个时候没有把他给笼络过去,不然结果不一定是什么样呢。 给李易一支军队,说不定定能够战到最后一人。 他给出的不仅仅是吃喝穿用,更可怕的是,他与庄子里的人一心。 这等情况下,别人想收买都找不到地方。 三人继续吃喝,李隆基和李成器吃好了,去睡觉,有新的被褥。 李易也不收拾了,身体年少,困,打着哈欠,用凉水冲个澡,哆嗦着钻进被窝。 第二天早上,他先起来。 去看看要给两个哥哥带走的东西,处理一番。 拿调料喂好的肉串用冰块镇上,干豆腐也揭出来,揭破的一会儿早饭做豆腐皮汤。 宫女和四个女婢制作干豆腐卷,用竹签子穿好。 然后李隆基和李成器早饭都没吃,带一大堆东西跑了。 “整天忙来忙去的多没意思,来,咱们吃。”李易招呼大家吃饭。 昨天的羊汤还在大锅里咕嘟着呢。 骨头上没来得及拆下来的肉都碎了。 大家今天吃花卷,里面有一点点葱花。 四十二个学子也来吃,说好的,有钱了,最近青黄不接,顿顿一起吃。 就是免费。 现在米价很高,一斗三百文,一升三十文。 学子们要支持不住了。 李易不答应啊,开什么玩笑?我一冬天都照顾好了。 现在要是饿出个问题,我粮食和煤炭白给了,我的药都是拿寿命换的。 所以他干脆全提供,大家吃好喝好。 然后写个诗词歌赋什么的夸夸我,像卖酱油那样。 大家喝着羊汤,高力士来了,依旧是带一群人。 四个宫里的人有一肚子话想说,却什么都不敢说。 他们互相看看,发现彼此都是后悔。 昨天晚上啊,皇帝和宋王在庄子里住的。 还一起跟着李东主吃宵夜。 李易看到高力士很纳闷啊,你这么闲吗?你一大早往我这里跑?李隆基你不管了? 不用李易出声,管事就喊人:“快去,拿一千斤酱油过来,贡给皇帝。” “高将军,吃了吗?”李易打招呼。 “没。”高力士十分坦然。 “一起吃啊?” “好。” “高将军,你尝尝这个,羊脊骨,又叫羊蝎子,上面有肉,其实煲汤最好。昨天那个酱好吃不?” 李易招呼高力士,人家年岁大,又是可以帮助自己增加寿命的能臣。 李易发现了,把每一天当成人生最后一天去活,脸上必然带着笑容。 而如果通过奋斗可以多活一天,那么绝对特别有动力。 现在他就是这样,面带笑容,努力拼搏,为了活着。 第十二章 退伍兵要不要 高力士丝毫不客气,洗了手,挽起袖子,直接抓羊骨头吃。 吃两口便蘸下酱油,露出满足的神情。 待一块骨头啃完,高力士笑着说:“此番前来,乃告知李东主,非我亲至,其余宫中人不可平价售卖酱油。” 李易懂了,宫里买酱油,依旧五十五钱一斤。 其他人如何扑买竞价,与宫中无关。 有人要是打着宫中的名义过来买平价酱油,转手去卖,庄上不卖。 “如此甚好。”李易点赞。 其他随高力士而来的宫女太监也在吃饭,不时看一眼四个先来的同僚。 四个人那叫一个苦闷啊,他们知道那些人是什么意思。 希望等轮换的时候,能够接替他们。 因为皇帝会过来,在皇帝面前露个脸,说不定有机会往上爬。 宫女若是被临幸一次,万一有个孩子,生活质量马上不一样。 吃完饭,高力士带一千斤酱油离去。 李易继续安排庄子上的事情,制作秧马。 拔秧与插秧时用,脚就不用陷到泥里那么深。 秧马长得跟孩子玩的两头翘的木马差不多,脚踩着泥滑动。 当又少了七八个时辰寿命,天亮扑卖酱油时,李成器带人赶来。 “易弟,我给你送来磷石和石灰,还有十头牛。”李成器高兴地对李易说。 李易皱眉,不过扭头一看,又露出笑容。 牛居然是活的耕牛。 庄子里有十头牛,八百亩地,用牛耕、耙,一头牛一天就两亩。 十头牛二十亩,八百亩都由牛来耕,四十天。 人呢就得冲上去干活,所以很多时候不插秧,而是水田灌水后抛种。 齐民要术中有写:先放水,十日后,曳陆轴十遍,遍数唯多为良。地既熟,净淘种子;浮者不去,秋則生稗。渍经三宿,漉出;内草篅中裛之。复经三宿,芽生,长二分。一亩三升掷。三日之中,令人驱鸟。 种子并不是变成长稻苗,而是出芽了就往水田里扔,一亩地扔三升种子。 牛一天耕两亩地,玩命耕能耕出来三亩,不用说人了。 当然,现在的亩的面积小一点,三亩能抵李易那时的两亩不到。 而且地并不是都种麦子和稻子,还有的要种树、种菜、种麻。 除非是良田,如李易的庄子,好地。 十户佃户要不是看到租子低,而且有牛,打死都不带过来的。 种这种地,没辅助工具,一年到头不睡觉都干不完。 眼下来了十头看上去就很年轻的成年牛,佃户放在手里的活围观,摸啊摸的。 他们像看到了亲人,一家平均两头牛,简直不敢想啊。 牛是黄牛,耕水田不如水牛,但比人强多了。 “大哥来得正好,我弄出来一个新的犁,改直辕和长曲辕为短曲辕。” 李易看到牛,想起来还有辅助工具。 去年种麦子多亏是前年深耕过,不然十户人家就累趴了。 今年收麦改水田,可不能再用直犁了。 短曲辕犁是唐朝后期,在珠江主干流东江那片地方有人发明出来的。 齐民要术中说的曲辕犁和天工开物里说的不是一种。 “易弟快与为兄说说。”李成器一把拉住李易的胳膊袖子,迫不及待。 李易带李成器回房间,进旁边的他的小工具房。 桌子上摆了用很多小零件,他像拼积木似的,咔嚓咔嚓把十一个部件给拼上。 一个玩具曲辕犁出现在李成器的眼前。 李成器托在手心中凑近观看,问:“可行?” “庄子上没工匠,大哥你找人做出来试试。”李易郁闷地说道。 庄子上的人干活都是他指挥,包括建窑、修沼气池,一步一步指导。 李易知道,根本原因在于知识储备。 若把庄子上的佃户换成……初中毕业吧,不需要太高学历。 他给出图纸和思路,大家就能摸索着给做了。 什么账房,根本不需要,随便叫一个,算账,对方就给算好了。 让画个曲线图,对方也给画出来。 多省心啊,九年义务教育就足够支撑了。 可惜…… 李成器哪晓得李易心中的抱怨,他托着小曲辕犁跑出去,抓两个人吩咐:“快马送回去,叫匠人做个大的。” 两匹马放开蹄子跑了。 “此物……”李成器这才想起来问作用。 “由二牛抬杠成一牛挽犁”李易说道。 李成器比画了一下,两个,一个。 随后道:“省牛啊,而且不用跟另一头牛配合保持距离,牛也很舒服吧?” “我认为吧,牛只要干活就不舒服。”李易替牛说句话。 “哈哈哈~~~”李成器大笑:“易弟果然是个妙人。” 两个人说着话出去,外面现在很热闹。 买酱油的在竞价。 管事宋德负责主持拍卖,二百斤酱油,装在二十个坛子里。 一群人在那相互抬价。 李成器对李易说:“易弟,你的酱油如今传遍长安,凡无酱油者,客不进。” 李易看天,想起了大蒜的事情。问:“如蒜乎?” “然!”李成器道。 如今大蒜在大唐流行,哪家有点排面的店,要是说没有蒜了,吃饭的人转身便走。 吃肉吃蒜、吃鱼吃蒜、吃面也吃蒜。 喝一口酒,咬一口蒜,雅事。 所以种大蒜的很多,还赚钱。 李易今天就要种不少,很多炒菜需要蒜。 现在轮到酱油了,吃饭不蘸下酱油,总觉得少了仪式感。 传播的就是这么快。 关键是酱油能配合着蒜吃,蒜酱是经典。 而且还能和醋放一起。 “大哥,酱油、醋、芝麻油,放在一起是三合油,吃螃蟹、虾的时候,加姜丝,味道更甚。” 李易又提供一个酱油的使用经典。 “果真?”李成器咽一下口水。 “自然。”李易颔首。 二人说话间,那边已经卖出去六坛,最贵的一千七百八十钱,最便宜的一千钱。 最便宜的是第一份,上来就有人喊一千钱。 别人一看,还有那么多呢,都不出价。 到第六坛,大家发现情况不妙了,因为又有人赶过来。 不止是长安城里的酒楼、勾栏,还有勋贵、官员府上的人。 再犹豫,今天就买不到了。 前天总共出了一万斤酱油,长安城不说本地居民,往来客商又有多少? 有酱油的店都先说明,点餐不过百钱,不给酱油。 到了百钱,给一匙子。 即便这样,有酱油的店,食客也趋之若骛。 一些大的酒楼无所谓消费,只一碗汤饼二十钱,进去吃,就给上酱油。 但那种店,普通人都不敢进,太过豪华。 “多谢大哥。”李易看着那边抬价的情形,再次向李成器道谢。 要不是把酱油用最快的速度变成土贡,估计现在就有人打上门了。 而且高力士也来,告诉动了心思的人应该怎么做。 “易弟不必多礼,身为皇亲国戚,你大哥我这点事还是能办的。”李成器明白,拍拍胸脯。 那边第七坛,被人以三千钱的价格买走。 庄子里的人看着,决定最近一段时间不出去了,怕被套麻袋。 有事就让宫女太监到外面办,或求学子帮忙。 同时庄子里的人开心,东主舍得花钱。 给大家做新衣服,给孩子买笔墨纸,砚台就不用了,随便弄个石头就行。 “易弟,应买护院了。”李成器担心李易。 官方保证是一回事,但总有人想要冒个险。 李易低头思忖,片刻后,道:“大哥可有熟人?无恒产、无长辈、有妻儿的人。把家搬过来。” 李易提要求,找没有田地、房屋的护卫。 然后家到庄子里住,孩子给书念,妻子也安排工作。 这样的人用着放心,有强人冲进来,他们会拼命。 “所需几人?”李成器也认可。 “二十,天暖了,盖房子容易。我欲推平屋而起高楼,以竹为骨,混凝土为肉,建三层以上屋舍。” 李易说出数字和打算。 他要 盖四层的小楼,一个门洞分两户,铜管引沼气为炊。 冬天起高台烧暖气,这样就不用二次加压了。 管子一律用铜,贵就贵吧,暖气片可以用铸铁。 铺地热是别想了,没那条件。 上厕所,还是去外面。 洗澡建大浴池,在那里洗,免费,职工福利。 现在这么盖房子不怕,要是等《唐六律》出来,就有人可以找麻烦了。 虽然大家都违制,但单独查你没问题。 一百平方米的地,盖起来就是四百平方米的建筑面积。 冬天有暖气,夏天……开窗户吧。 不用担心有蚊子,咱用不染色的纱当纱窗。 自己织,缝隙稍微大一点,蚊子进不来就行。 李易准备打造幸福庄园,不用那么多木头盖楼,贵,盖不起。 李成器哪知道自己便宜弟弟的伟大理想,他微微蹙眉:“养得起吗?” “嗯!”李易点头,养人我怎么就养不起?我给他们找活干。 等葡萄成熟,你看有多少活? 冬天的大棚,需要的人手多了。 “顺便再找十户匠人家。条件同上。”李易又补充。 “真有钱能支应?”李成器还是担心。 养那么大一群人,还要盖三层往上的房子,卖酱油够么? “有。”李易笃定道。 对他来说,赚寿命费劲,赚钱容易。 冬天的黄瓜那么贵,大棚里往外卖几斤,就够大家吃一天饭了,还是有肉的那种。 “可放心大哥给你安排人?轻伤缺指头、瞎眼的人。”李成器想到了人手。 “伤退唐兵?”李易一下子就知道是什么人了。 “然!”李成器颔首。 “真有?哪来的?”李易疑惑,唐朝兵制跟他那时不一样,伤退不退,需到年岁才可。 “找来你就知道了,要不要?”李成器故弄玄虚。 “要。”李易使劲点头,这种护卫才是最厉害的。 少指头怕什么?能喘气就能杀人。 要是有二十个战场上拼活杀下来的老兵当庄子护卫,自己就安心了。 “六千钱,谁和我争?”那边又有人扯嗓子喊,六千钱买十斤酱油。 第十三章 有棉花我也种 “易弟你确实能养起。”李成器听到价格,顿时悟了。 那边第十二坛酱油,六千钱被买下。 一斤六百文啊,自己兄弟几个之前是白拿。 要说便宜吧,那是骗自己。 但要说贵吧,也不贵。 斗米三百钱,一升三十钱,一升通常能称一斤八两。 十六两一斤,一斤就是二十钱。 去店里吃酱油,又不能一顿吃一斤。 和主食钱差不多,不贵。 “若前日不卖万斤……”李成器觉得之前卖便宜了。 “不卖万斤,长安城又如何人人知酱油?”李易想得开,之前的属于打广告。 “倒也是。”李成器想通了。 反正易弟还能继续做酱油,别人要么自己琢磨,要么就得买。 抢是不可能的。 官方抢,三弟正好找到机会下刀。 强人抢,等找来老兵,给配弓弩。 保护的不是酱油,而是更多对民生有益的东西。 易弟总是能拿出好办法,司农寺、少府监,应该跟易弟学学。 “最后一坛,今日最后一坛酱油,七千六百钱,还有没有更高的?明日再来买,可就不是现在这些人了。” 管事宋德喊着,他此刻身体是颤抖的,卖了好多钱。 平均一坛四千六百三十文了,做酱油很简单的,本钱都可以不算了。 “八千,我观江楼八千钱。”有人跟着喊。 两个宫女和两个太监,穿着宫里的服装,站在旁边。 他们用自己的身份告诉其他人,别动歪心思。 两个宫女共同端一个托盘,把一坛坛酱油给买到的人送去。 买酱油的人看这架势,明白、懂、知道、晓得…… “大哥你爱吃鸡吗?”李易突然问了个跟眼下事没关系的问题。 “吃,炖的好吃,烤了的也好吃。”李成器边说边期待地看李易。 “我买些鸡,回头熏了给大哥三哥和没见过的几位哥哥吃。”李易说道。 “买什么呀?我给你送来,你,去,抓三十只鸡回来。快。” 李成器就等李易的话呢,果然,有好吃的。 不用怀疑、更别犹豫,三弟都准备叫御膳房的人过来跟易弟学做菜了。 菜,居然还有一种制作方法叫炒。 炒出来的菜咋那么好吃呢? 李易看天,看太阳高度。 盘算制作熏鸡需要多长时间,想今天晚上之前带走,得找人帮忙,自己一个人不行。 不到半个时辰,五十只鸡被好几匹快马带回来。 李成器说三十只,去办事的人不能真的就拿三十只回来,万一不够呢? 那边的酱油扑卖完了,大家整理钱和布。 十个佃户的女主人过来,帮忙杀鸡。 陶盆准备好,放上水和盐,割鸡脖子放血,按照一个方向搅拌。 等鸡不挣扎了、没有血了,换下一只。 读书的学子们出来观看,丝毫没有所谓的君子远庖厨的觉悟。 他们知道,中午估计是不行了,但晚上有鸡血吃。 说不定还有鸡肉炖山药呢。 李易也招呼大哥李成器杀鸡,他手法熟练。 把鸡脖子地方的毛揪掉,一刀血就喷出来了。 “易弟钓鱼吗?”李成器被杀鸡的场面吓到了,找个话题。 “不钓,但我用网,我为了吃而捕鱼,并非勾鱼而乐。”李易坦然道。 他不把钓鱼当娱乐,想吃就下网。 要是虾的话,就钓和窝,一切还是为了吃。 李易放下手里第二只被杀掉鸡,又说:“凡生者,其无恶罪,可杀不可虐。” “若有大罪呢?”李成器问。 “虐其千百遍,以儆后来者。”李易说。 转头见大家在用开水褪鸡毛,欣喜道:“褪下的毛,晾晒,冬日充衣,资与无绵人。” “给别人穿?你庄子上的人不用鸡毛填充衣服?”李成器觉得易弟不顾庄子。 “我庄上秋时买鸭绒,鸡毛御寒不如鸭绒。”李易理直气壮道。 李成器点头,表示服气,有钱,你行。 说到这个冬天保暖衣服的事情,李易想起一件事。 “大哥,朝贡白叠子有种子吗?若有,我减水田而种。”李易问棉花的种子事情。 他知道现在有棉花织的布卖过来,价格还很贵呢。 然后长安人把那玩意当成花来种,南方有的地方已经在织布了,但品种不怎么好。 不如从西域卖到长安的棉花织品。 “有。”李成器对此了解。 也知道棉花这东西,但是那个布啊,不如丝绸。 价格贵是因为少,比麻制作的衣服好一点。 大家种它,还是为了看花,挺好玩的。 “那为什么不多种?”李易纳闷。 “没用,顺滑不如丝绸,产量不及桑麻。”李成器给出道理。 李易深吸一口气,悟了。 原来棉花的纺织工艺不过关,同时亩产低。 大家都知道它能织布,却不用。 尤其是长江以北,种这玩意儿干什么?种粮食不好么? 然后长江以南,还有木棉花,那边冬天就不是很冷了,稍微弄点木棉花塞衣服里,过冬就不错。 “大哥,给我弄种子,我种,做填充物好,冬天暖和。”李易提要求。 他准备减少水稻种植面积,改成棉花。 棉花在别人看来是织布,然后和丝绸、绢帛、麻等布料比较。 但它真正的用途是保暖,皮毛也保暖,但皮毛衣服重量大,而且价钱高,能穿得起的有人少? 都不用拿棉花织布。 丝绸和麻的布,棉花塞里就行。 而且棉花的布有个特点,不如丝绸顺滑,却也不似麻那样伤皮肤。 用棉花织的布,填充棉花当被子,盖起来可舒服了。 冬天睡觉盖着保暖,夏天睡觉搂着凉快。 是的,棉被夏天也能用,抱在怀里。 比起纯棉棉被,什么太空棉、空调被的,都靠边站。 从来没盖过棉被的李成器第一个想法就是跟上。 “易弟,你打算种多少?”李成器问,他才不觉得会出问题。 “二百亩吧。”李易决定把水田缩减到六百亩。 不是钱的问题,棉花要是操作好了,种的多了,尤其是边关那边,会跟着一起种,然后增加寿命啊。 “既如此,我也种。”李成器表态。 他现在对自己的易弟有种迷之自信。 凡是易弟要做的事情,跟上绝对不会错。 于是他又派人去收集种子。 中午又是在大餐厅里,大家吃炒鸡杂、葱爆鸡血。 有的母鸡肚子里还有没下出来的蛋,给孩子们蒸了鸡蛋羹淋酱油吃。 有佃户的人张嘴要说点什么。 李易看出来了,直接说:“别跟我说什么没见日头的孩子吃了不好?还有猪尾巴孩子吃了怕后,鱼籽孩子吃了不识数。” 他说一个,庄户就点一下头,表示认同。 “那是大人不要脸,好东西自己吃,不让孩子吃,在我庄子上,不允许。”李易断然道。 庄户们恍然,原来是大人想吃啊,所以骗孩子,实际不是真的那样? 他们绝对相信东主的话,东主说的必须是对的,以前听别人说的,那就是错的。 李成器带来的人跟着一起吃,饭就是小米饭。 但他们发现这个菜太好吃了,明明就是鸡血和鸡杂,怎么做出来的那么香? 然后他们去看庄上孩子们吃的饭,更眼馋。 孩子们吃的是羊肉烧卖,前天剩的羊肉。 就给孩子们包包子、煎盒子,今天最后一些,蒸了烧卖。 孩子还蘸酱油吃,跟李成器来的人看着之心疼。 酱油最后一份九千二百钱,一斤九百二十钱。 孩子们吃一顿,估计三两没了。 十六两一斤,一百七十钱。 而且吃的还是蒜酱,你们确定是佃户的孩子?不是东主亲生的? 佃户们大口地吃着饭,吃菜、吃咸菜、喝鸡汤。 他们知道,想要报答东主就得多干活,而有力气干活必须吃好了。 “下次用蒜苗炒。”李易吃鸡血,少了辣味。 他还不好把辣椒 酱拿出来,人太多,不够分。 “易弟,你家的鸡血好吃。”李成器纳闷,他吃过鸡血,羊血也吃过。 “用豆油了,拿豆豉酱爆的锅,豆豉酱大家总有吧?”李易说道。 “哦,易弟我那也找人准备榨油,豆油腥,必须爆锅?” 李成器已经拿到了怎么榨豆油的方法,现在学习如何吃豆油。 李易摇头:“生油爆锅,熟油不必,把豆油放到大锅里,快冒烟时熄火,再做菜就不用爆锅了。” “已经冒烟了呢?”李成器问。 “没事,不影响什么。”李易懂了,大哥从自己家那去的豆油放锅里没控制好火候,冒烟了。 “放了菜进去,煳了。”李成器纠结。 “冒烟后,等着凉一凉不行吗?直接下菜?荤油做菜也不能这么干啊。” 李易苦恼,这人咋那么笨呢? 第十四章 哪件事给了我这么多寿命 晌午饭吃完,李成器不走,守着李易。 李易让人架起大锅,开始煮鸡。 李成器看着,突然问:“易弟,锅里煮的是药啊。” “嘘!”李易伸食指放到嘴前。 然后小声道:“一些药当调料,如八角、茴香。” 李成器恍然,点头:“明白,秘方?你那酱牛肉便是加了药吧?” “正是,我命人照几个方子抓药,买回药后,分拣不能做菜的放一旁,能做菜的则用。” 李易解释药的来源,抓一堆方子的药。 “高,如此药铺便不知你用料之方。”李成器明白,真假虚实。 “大哥可要方子?”李易看着手里没扔进去的调料问。 “我要做好的东西。”李成器摆下手,意思对方子没兴趣。 他想得清楚,叫易弟做,然后自己负责吃。 而若是拿了方子还要保密,何苦呢。 此时五十只鸡都下到一口口大锅里,李易不留生鸡。 一个多时辰,鸡的香味飘散。 李易叫人把鸡捞出来,挂着晾。 晾一会儿,沥去水,大锅再次烧起来,干烧。 上篦子,鸡身上刷芝麻油,放到篦子上。 饴糖扔到锅底,盖上锅盖,冒烟熏蒸。 做糖有好几种方法,齐民要术里写了。 这个李成器是不知道的,他没事不可能把齐民要术背下来。 但李易背,他需要知道这个时代有什么、没有什么。 大概五六分钟,锅端下来,掀开盖子,把鸡取出。 一只只鸡身上通红,跟刷了酱油似的,看着就有食欲。 再闻味道,那种糖熏制的微苦,像咖啡和茶叶似的,上瘾。 “易弟,这……便是熏鸡?”李成器咽口水,有如发现了新大陆。 鸡还可以这么做?用点糖在锅里,冒烟后一熏,味道这般香? “旁人怎么想不到呢?”李成器闷闷道。 李易:“因为别人舍不得把糖往锅里这么扔。” 眼下天色渐晚,小孩子们下学,排着队伍。 正好走过李易面前,十七个孩子站好,向李易行礼:“东主哥哥好。” “好,好好,正好,过来,给你们一只鸡,分着吃,别抢。” 李易说着不顾烫地抱一只熏鸡,然后握起拳头,对着熏鸡嘭嘭嘭连砸几下,整只鸡松散了。 十二个男孩子让到一边,五个女娃娃露出来。 一个女娃娃上前,撕下一只鸡腿和一个鸡翅膀,带着另外四个跑了。 男孩子冲上前,你撕一条,我抓一块,塞到嘴里,嘻嘻哈哈打闹。 李成器看着,眼睛突然模糊起来,男孩子争抢也不抓大块肉,那个鸡腿一直没人碰。 “大哥,其实熏鸡的鸡皮最好吃。”李易看孩子吃鸡,笑着对李成器说。 “他们互相之间友爱啊。”李成器感慨。 李易耸肩:“谁知道呢,或许等长大了,还是这些人,会为一只鸡而撕杀。” 说着他去看别的熏鸡。 李成器愣在当地,久久无法言语。 晚饭前,李成器走了,带着三十只熏鸡走的。 李易给四十二个学子送去七只熏鸡,六个人一只,还有酒。 这里的鸡,一只七、八斤呢,够学子们吃几口了。 回去的李成器赶紧把熏鸡给兄弟几个和父皇送去。 拿油纸包住的鸡还有余温,撕下油纸,香味扑鼻而来。 李隆基和王皇后,还有高力士吃得最晚。 他们要先等别人尝了试毒后才能吃,尝毒的人一个个倒是很开心。 这鸡好吃啊,要不要多吃几口? 高力士咳嗽一声,试吃的人坐在旁边等待。 半个时辰后,有反应了,更饿了,好想再吃。 这才轮到李隆基和王皇后吃。 “明天你带一百只鸡去,拿回来五十只,亲眼看着做。”李隆基吃到的鸡是凉透了的。 他很不高兴,便对高力士吩咐。 高力士盯着做的,自然拿回来就可以直接吃。 好在熏鸡凉了也好吃,尤其是鸡皮。 第二天一早,高力士跑了。 李成器匆匆找到李隆基。 “三弟,昨日易弟教我一物,名曰曲辕犁,工匠赶制,今日试耕,比之二牛抬杠省一倍力。” 李成器汇报情况,曲辕犁用了,太好用了,大家都说好。 李隆基开完朝会,带上姚崇一起去看。 到了地方,就见一只牛拉着一个犁,身后一人扶犁,在田中前进。 行到地头转弯,牛转犁即转,速度那叫一个快啊。 姚崇跑过去,跟在旁边看。 等又至地头,姚崇对李隆基道:“陛下,当叫司农寺推广天下,此物乃农耕之神器啊。” 李隆基的拳头攥起来,同样激动。 好东西,两头牛以后就可以拉两个犁。 关键是扶犁的人不用总叫停牛,抬起犁调整。 这新犁在犁地的时候,很少卡犁,不似原先用的犁那般总顿住不能前。 推广,必须推广,现在就推,哪怕到了远处已经耕种时间来不及,也有时间制犁,待下次耕作用。 司农寺用最快的速度把图纸制作好,派人快马先去京城二十二县宣传。 所以当李易见到带了一百只鸡而来的高力士时,系统给出了增加三千个时辰的提示。 李易懵了,哪个给的?三千啊,可以多买一些辣椒面了。 “李东主,昨日有人献熏鸡,陛下欣喜,今日送鸡一百,带回五十即可。” 高力士依旧那个温和的模样。 李易赶忙安排人处理。 杀八十只,另二十只留下扔鸡舍里养着。 待鸡煮熟熏好,李易一只没留,全给高力士。 多出来的三十只属于孝敬高力士。 按照历史资料上记载,高力士明目张胆地收礼。 高力士看样子很满意,拍拍李易的肩膀,带队伍离去。 中午李易带大家吃饭,又一群人来了。 大家出来看,来的人有的少了一条胳膊,有的瞎了只眼,还有的腿瘸。 另外一群人和这些人没站到一起,他们背着箱子,同样拖家带口。 “易弟,易弟,你要的退伍兵和工匠我给你找来了。” “折冲府中这些人因不能作战,朝廷给的东西便不是很多。” “后有折冲府裁撤合并,他们留田耕种,去岁冬,雪灾毁屋,多有伤亡,今春雪化又成川,地毁。” 李成器在旁站出来,指着人群介绍。 李易明白了,折冲府就是一个个地方大军营,有的合并了,不能作战的人分了地自己过。 然后先下大雪,之后大雪化了变洪水。 他们逃荒,被李大哥知道,正好自己用人,便带来。 “还有吗?”李易问。 “还有十六户。”李成器说道。 “都来。”李易不在乎多养几家人,他又不是靠种地活着。 李成器身边有人骑快马离去。 “先吃饭,东西放下,吃完了饭搭棚子,明日起,盖房子。” 李易招呼一声。 庄子里的人上前帮忙,有人跑去做面疙瘩汤,这个速度最快。 一直有大锅烧着开水用来喝,正好下疙瘩汤。 野菜叶子洗干净扔锅里、打上几个鸡蛋作蛋花。 面粉搅拌一下,开始往锅里拨,一小块一小块的。 等后来的人洗完手,一碗碗疙瘩汤便做好。 加上八十只鸡留下的刚酱制好的鸡杂,舀到碗里,吃吧。 碗和筷子有,桌子和凳子缺。 赶过来的人根本不在乎坐不坐,端着碗,找个地方一蹲,或干脆站着就吃。 这可是面啊,白面,还有鸡蛋花,又给了大勺鸡杂,肉哇! 好多人舍不得吃,一直小口吹着喝汤。 庄子上的人就劝。 “吃吧,寻常的吃食,今日不吃,明日又有,留着给谁?” 后来的人睁大眼睛,不敢相信。 这么好的东西,天天有? 是假的不?是做梦呢吧? 其中包括工匠和家人,工匠日子稍微好过一点。 但也不能说天天吃肉,一个月能见一两次肉腥,便是好日子。 怎么自己干活犯 错,说是被罚,送到这个庄子,一下子就有肉吃了? 一人吃一碗,李易叫停,不让吃了,尤其是逃荒来的人。 吃完饭,用木板临时制作几个遮挡的洗浴的房子,烧热水兑凉水,大家洗澡。 这边没洗完呢,又一群人到来,十六户。 继续疙瘩汤。 工匠洗完澡的人制作临时的棚子。 管事宋德忙来忙去,登记,问名字、年岁,跟籍贯进行对比,入册。 看众人高兴的样子,李易心情更好。 系统显示,新帮助四十六户,二百零七口,寿命增加两千零七十个时辰。 这可是一百七十二天,而且大家日子好过,还能继续给寿命。 至于花钱多,那就赚钱,有命才能享受生活。 “晚上吃炒鸡杂、小米饭、喝鱼汤。” 李易嘟囔着,惦记晚饭,一天三顿,先把身体养好了。 第十五章 易弟略懂医术 管事宋德此时一脑袋汗,人太多了,怎么管? 李易却丝毫不在乎,几百个人而已。 当一个小社区,用行政管理和企业管理皆可。 若是有个电脑就更好了,资料输入进去,该如何处理便如何处理。 不过人多了,李易要写庄子各项管理措施条例。 包括不准随地大小便、公共浴池开放时间、丈夫不得打妻子、平时喝开水,等等。 这次使用正楷,还用毛笔画了各种图。 像垃圾分类的要求就不写了,没有塑料和金属瓶子。 管事忙得脚打后脑勺,那叫一个乱啊。 李易看不下去了,亲自招呼。 “所有人过来,能干活的男人,听工匠的话,工匠来询问挑人。” 所有的男人全站好,没有一个认为自己不行。 十个工匠挨个询问情况,觉得适合自己工种的,叫到一旁,一会儿跟着干。 李易继续喊:“所有女子,选出来最会带孩子的十个,把孩子们带到一旁去休息。” 女子们平时在一起,知根知底,十个人被选出来,领孩子们玩。 “各家里手艺好的妇人出来五个,分队。”李易又道。 女子们很快分好,一个个脸上充满了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看着李易。 “宋德,交给你了。”李易说完,转身回屋。 李成器站在门口看,看得一愣一愣的。 他之前同样觉得乱,结果李易几句话,完事。 “易弟大才啊。”李成器跟李易一同进屋后,忍不住称赞。 李易无所谓地摆摆手:“小事儿。把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今日新来者需适应,过两日,我再出管理激励惩罚方案。” “把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李成器学着说一遍,深吸口气。 “天色渐晚,大哥不若留下一同吃饭?” 李易怕这个大哥闲人多吵闹,便询问是不是要走。 “今晚我住这。”李成器更干脆,走什么走?我领来的人,我得看着。 “如此甚好。”李易决定做几道菜陪大哥喝酒。 一下子来送来退伍兵,庄子安全多了。 天黑了,一个个临时的棚子被搭建好。 庄子上直接扯了当货币的绢帛给铺塌子。 所谓的塌子是干草铺地上,裁出来的绢帛大小,正好能够制作被褥。 等修完房子,铺地的绢帛就用来制作被褥,不浪费。 晚饭如李易所说,炒鸡杂、小米饭、鱼汤。 李易没陪着一同吃,他跟李成器吃小灶。 “东主说了,怕你等久无饱饭,突然多食而生病,所以晚上还是限制吃的量。” 管事对过来打饭的人说。 众人点头,知道有饿久了的遇到吃食,把自己给吃死的事情。 李易这边,两个人对坐,桌子上摆了四菜一汤。 汤是鱼汤,菜是辣炒鸡心、红烧鸡爪、蒜苗豆干、酱鸡肝蘸蒜酱。 主食没有,晚上喝酒不用吃主食。 李成器看着菜,再看看李易。 他恨不能把对方给抓回王府去,到时候整个王府不用自己考虑任何事情。 但他更明白,今天自己把李易抓回去,不用明天,当晚三弟就得提着刀寻上门。 这个易弟可是各种好东西不要钱似的往外扔,三弟那里估计睡觉做梦都能梦见易弟。 “大哥。”李易端碗。 李成器陪着喝一口,刚要说话。 李易先出声:“大哥,那个石头不同的地要不同的用法,用错了对作物无益。回去定要在不同地试用。” “这个我知晓,有庄上的人说,有这种石头的地有的并不好。”李成器表示明白。 “大哥我这庄上,可否用木矛、木刀?”李易想武装退伍兵。 “本就是折冲府兵,自备一些武器。”李成器给出一个叫李易意外的回答。 “啊?我可以给他们买兵器?布甲?”李易惊讶了,私兵? “易弟,你庄子与其他处不同,故,可配弩。”李成器又说出一个李易不敢想的事情。 李易对这方面还是查过系统资料,能配弩就允许配盔甲。 不过他一琢磨,明白了。 自己的庄子属于重点科研单位,需要武装保护。 于是他问:“军马呢?” “要军马作甚?”李成器反问。 “喝酒,大哥尝尝这个鸡心。”李易直接转移话题。 他自己夹鸡心吃。 李成器则夹辣椒,被辣得不停哈气吐舌头,却依旧吃个不停。 正吃着,管事宋德在外出声:“东主,有一娃浑身发烫,许是白天洗澡着了寒。” “几岁?”李易问。 “说是七岁,女娃。” “知道了。”李易回一句。 说完他起身进厨房,把寄存在系统空间里的那盒感冒药拿出来,掰了半片。 又找到姜和药铺买的红糖,哆哆哆把姜给剁碎碎的。 再用刀压药片成沫,与红糖一起装进碗中。 舀灶上的开水冲了半碗,兑凉开水。 回到前面开门,递给等在外面的管事:“拿去喂了。” 管事高兴地走了。 李成器看迷茫了,待李易重新落座,忍不住问:“管事为何找你?” “啊,那个……我有独门密药,其中一种,感冒,哦,伤寒吃了就好。” “我告知管事,凡生病,可寻我拿药,但保密,不可说是药。” 李易犹豫半秒,说出来。 李成器坐直了,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看李易:“易弟还通晓岐黄之术。” “略知。”李易丝毫不谦虚,他能换的药多。 普通的病,他也知道吃什么药。 只要不是太难以看出来是什么毛病的,他都可以换药去喂。 因为……他以前的公司就是卖这玩意的。 而他……更是学这个的。 只不过这行在行业内,太难以出头,尤其是他学的并不精,没那天赋。 所以他最初就离开医院,做别的。 后来又求到门路,卖点器械什么的。 专业上他并不好。 但是,换成现在的大唐,有药在手,他就敢碾压同行。 李成器不知道这个便宜弟弟是什么专业和学历,又经历过多少挫折。 他此刻激动得浑身发抖,在他看来,这个易弟只要拿出来什么,保证什么就厉害。 “易弟,不若去看看娃娃。”李成器想要再确认一下。 说着他拉起李易便跑出去。 第十六章 为一生病孩子而杀羊 到外面,找个人问了下,很快确定地方。 两个人到的时候,头发枯黄,消瘦的脸上有不少皴裂的女孩子正眯着眼睛一口一口喝姜汤水。 旁边一妇人在抹眼泪,管事劝。 “不怕,不怕啊,风寒而已,喝了姜水,明日即好。”管事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李易一来,到这边关心的人纷纷看向他。 “嗓子疼吗?咳嗽吗?”李易蹲下身问女孩子。 说着他把手放到女孩子的脖子上,感受脉搏和温度。 女孩子咽下一口姜糖水,摇头:“不疼。水甜。” 李成器也伸手摸女孩儿额头,确认了,烫。 “吐过吗?”李易又问。 “方才吐了,吐完说是不那么难受。”妇人小声回答。 李成器诧异地瞪大眼睛,怎么就知道吐了? “去冰窖取两个冻梨。”李易对管事说。 冻梨是冬天冻的,一般吃着酸的梨,冬天直接就冻硬,表皮黑。 然后受冻,酸梨变甜,味道不错。 冬天冻了不少,天暖和时扔冰窖里。 现在这可是好东西,水果。 管事叫人去拿两个,用冷水泡上。 “等冰化了,削成小片喂她,明天早上记得给她蒸一碗鸡蛋羹,两个鸡蛋。调咸卤,不放蒜苗。” 李易又吩咐,他知道小孩子发烧喜欢吃什么。 管事点头,表示明白。 李易看愣住的妇人,道:“一会儿用手巾沾凉水给她敷额头。” 妇人使劲点头。 李易叫上李成器又回去继续吃喝。 小毛病,听孩子呼吸没有肺病,嗓子估计有点难受,吐的,胃酸。 ‘要是兑换一个听诊器就好了,不过那东西听人家女娃……’李易想着摇摇头。 他现在敢换五百时辰寿命的一个听诊器了。 可是那东西往人家女娃娃身上按,唐朝人能接受不? 太阳升起。 不用别人催促,大家很自觉地起来。 早餐准备好了,小米粥、野菜包子、咸豆干。 后来的一群人不停地去盛粥喝,包子喝一碗粥才吃一个,舍不得。 正常来说,他们喝粥就是主食,粥浓稠一些。 现在粥稀,却有额外的主食,不敢想啊。 “吃包子,这叫包子,记住了,带馅的,不是炊饼,别只喝米汤,不顶饿,干不动活。” 管事手上拿包子溜达着让别人吃主食,并强调这个带褶的叫包子。 李成器也过来,专门看昨天那个女娃儿。 小女娃儿用匙子一小口一小口吃鸡蛋羹。 李成器到近前,伸手摸孩子的脑门,回头对拿着匙子的李易说:“不热了。” 李易伸手去摸:“热,而且胃部压力还是大,心跳快。” 说着他用匙子舀了卤,递到女娃嘴边:“吃下去。” 匙子里原来有粉末。 女娃娃想都没想,张嘴就吃了,然后露出笑容:“东主哥哥。” “嗯,晌午想吃什么?”李易问。 “汤,肉肉。”女娃娃说出心里话。 “杀只羊,中午喝羊汤。”于是李易对管事说。 李成器走了,依依不舍地走了,带着李易新弄出来的辣椒酱依依不舍地走了。 他其实想留下,他感觉在王府里也不如这里温馨。 他以为李易是因女娃娃一句话而杀羊,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庄子里的人干活更卖力气了。 吃的是什么东西,他们明白。 东主对一个女娃娃多好,他们更清楚。 东主问想吃什么,娃娃说想喝汤,有肉。 于是就杀羊。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拼命干活吧。 今天东主对别人家的娃娃好,明天换到自己身上呢? 实际上他们想差了。 李易才不会为一个小女孩儿而杀羊,因为用不着,感冒而已。 李易考虑的是大家长途跋涉过来,然后吃东西、洗澡。 精神上放松了,身体又个反馈。 那就是要生病。 春寒入骨,要把寒气顶住去。 所以才杀只羊,一起喝羊汤。 主要是喝汤,喝那个热水。 也只能是喝汤,一只羊,庄上二百五十八个人,加上四十二个学子,三百人。 吃肉不够分。 所以羊排、羊头、羊蹄、羊尾巴和羊杂拿出来,其他的肉都煮碎。 当然主食不能差,去买面,烙葱油饼。 管事不心疼钱了。 因为…… “十一号,一万钱,大家赏个脸,别跟我争了。” 酱油拍卖的地方,第一坛十斤,管事刚喊出来五百五十钱一坛,就有人开价一万。 管事宋德在那小幅度、大范围,浑身上下不停地哆嗦。 李易听了,面色平静。 无所谓,一万钱多吗? 拍卖一份鱼子酱多少钱?一份松露多少钱?一瓶红酒多少钱?一两茶叶多少钱? 一个材料成本五元钱的医疗器械,卖五千元,惊讶吗? 品牌不是钱啊?技术不是钱啊?专利不是钱啊?营销成本不是钱啊? 宋德没有李易想得开,他知道酱油成本多少钱。 那玩意儿自己庄子随便吃,拿出来扑卖,都疯了。 “七号,一万一千钱。”有人抬价,一下子涨一千。 五百五十文的情况再也没有了,一千钱能买一坛的也甭做梦了。 商人和权贵的人快打起来了。 主要是所有人都钻到用布帛围成的一个个小隔间里。 别人不知道谁是谁,只能听到声音。 说让其他人给个面子,其他人知道你是哪个? 你要是敢喊出自己的身份,马上被淘汰,不允许你参加扑卖了。 关键是听出来你是谁也没用,因为你还得听出来谁跟你竞价。 有人捏着嗓子喊,喊出号和价钱就行。 想打击报复都找不到人,只能加价,然后拿到酱油。 同一时间,学子们在给孩子们分班,太多了,大家都得教。 原来是十七个,现在又增加了八十一个。 压力一下子变大,却不能不管。 晌午的羊汤也有学子的份儿。 白吃白住,做新衣服,送墨和纸,还给出钱办诗会。 让你教个孩子都不愿意,是学问不够教不了,还是没有一颗教化之心? 这两者,哪个都不能说不行,否则教不了孩子,如何教民? 而如果两者都不是,问题更大了。 于是学子们商议,给孩子分班。 一个班教人数多,看管不过来。 大家都觉得忙,李易也没闲着。 李易在写课本。 写的是关于儿童启蒙方面的课本。 其中一个是三字经。 在个三字经可不能全部照着抄,会出事的,主要是无法解释。 第十七章 如何防备别人偷葡萄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这些删除,五代十国时候的事情,不适合现在。’ ‘赤道下,温暖极。我中华,在东北。这些也删掉。’ ‘二十传,三百载。梁灭之,国乃改。说唐朝统治三百年,这不是开玩笑呢么,当我是姜子牙?还有后面的一堆朝代的都删了。’ 李易对照着系统给出的内容,该删就删。 字少些没关系,主要是讲故事、说道理。 百家姓不能写,百家姓第一个字是赵。 现在是李姓天下。 不过弟子规没问题,里面不涉及到历史事情。 李易边看边写,一分钱不花,系统有漏洞。 他也不知道是故意留出来的漏洞,还是真正的漏洞。 “先这样吧,《增广贤文》以后再写,里面的内容和其他的其实对比很有意思。” 李易放下笔,揉手腕,自语。 “《增广贤文》说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但《菜根谭》又说:雁渡寒潭,雁过而潭不留影;风来疏竹,风过而竹不留声。故,君子事来而心始现,事去而心空。” “其实两种都是心灵鸡汤,前者是激励人的,后者是宽慰人的。” “前者说的是,人必须要奋斗。后者说的是,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别往心里去了。” “前者是政治家,坚韧。后者是文人,妥协。” “前者是风筝,逆境中腾空而起。后者是浮萍,大势里随波逐流。” 李易分析着,然后说道:“而我……取前者而不屑后着,更不为中庸,因为……我想活着。我让不得,更退不得。” 说着,李易挥舞拳头:“争!一万年不属于我,我只争朝夕。遇强更强,强者恒强!” 话音落,李易扔下笔,走出去。 对着刚刚扑卖完二百斤酱油激动得脸色苍白的管事宋德说道:“告诉他们,明日后,以鸡鸭易者,酱油价直降九成。” 李易的意思是说,拿来鸡和鸭,竞买酱油,酱油就是九折。 价值九千钱的一群鸭子,扑买酱油时当作一万钱用。 鸡也是如此。 宋德不明白东主要干啥,但他明白自己应该干什么。 所以他跑去跟那些人说,拿活的鸡和鸭子过来,九文钱的抵十文用。 百分之十的利润差啊,其他人一听,顿时动了心思。 “东主,明日估计有许多鸡鸭到来。”宋德说完,找到李易回复。 “好!”李易颔首。 宋德转身又去找人干活,根本没问李易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已经养成习惯了,东主说什么就是什么,保证不会错。 按照李易的说法就是:能理解就去执行,不能理解就在执行的过程中去理解。 李易背着手走回屋,不去管鸡鸭怎么安置。 有管事,有工匠,有退伍兵,有佃户,这些他们会安排好。 宋德边找人搬运铜钱和绢帛,边大喊:“东主为了让我们吃到足够多的蛋,舍了一成的利换鸡鸭,做事想偷懒的摸摸良心。” 已经走出很远的李易听到管事喊的话,顿时站住,嘟囔:“我不是这么想滴。” 买到酱油的兴高采烈离去,没买到的低着头走了,准备明天带更多的钱或家禽来。 晌午到了,大锅里的羊汤翻滚着。 一张张葱油饼用大竹筐装着,像一个个小山般。 四十二个学子先过来盛,盛汤的人尽量多给他们的碗里捞些羊肉碎。 对此其他人无意见,孩子指望学子们教呢。 李易也不说什么,得让孩子知道有学问的人优先,孩子才会努力学习。 不说别的,至少把加减乘除学熟练了,以后帮忙算个账。 学子盛完,轮到原来庄子里的人盛。 李易依旧支持,这是地位,必须给予老人一定的地位。 新人除非表现出足够的本事,否则不可以凌驾在老人之上。 如果对新来的好,而对以前的差,那么新来的也不会忠心。 因为新来的会想,等着又有新来的,是不是我就像现在原来的那些人一样受冷落。 接着是工匠和选出来的带头人。 金字塔模式便出现了,想出头,就得拼。 最后轮到小孩子们的时候,之前拿出来的羊杂切碎了一个孩子的碗里放一点。 生病的小女娃娃,李易亲自端一碗汤送到她面前。 然后是一个匙子里的药递过去。 女娃娃张嘴就吃了,丝毫不觉得苦。 李易给她的汤碗里倒了不少胡椒粉。 她吹着喝汤,喝出一身汗,顿时舒服了。 今天没有外人,李易跟着吃一样的汤和葱油饼,还有小咸菜。 他随便找个位置,但他依旧是中心,所有人都看他。 “吃饭,这个喝羊汤啊,最好是配着甜蒜或咸蒜,等新蒜下来,今年咱们就多腌制一些。” 李易站起来,对着一大片人说。 大家的眼睛亮了,信,因为这个少年东主只要说出来吃什么,保证就是吃什么。 哪怕蒜再贵,东主说有,也必然有。 *** “开窑喽~~”管事一声吆喝,焖着水泥的窑打开。 取水泥的人戴上口罩,过去装水泥。 然后按照管家和之前庄上人的指点,开始盖房子。 所有后来的人心中都热乎乎的,庄子上居然烧了窑。 他们都知道,这是技术底蕴,窑,不是谁都能建的,何况是一个大窑。 新来换班的太监和宫女兴奋着,终于该我们享受了。 另一边的桑树都卖掉了,葡萄藤带着大块的泥土搬过来种下。 李易指挥着人进行补肥。 他花钱买山上的地皮土,然后混杂草木灰施肥。 山上的土没人觉得可以卖钱,但李易就花钱买,很多人都去挖。 宋德想组织人手去,被李易拦住。 不要,咱们的人手有活儿干,别浪费体力。 “浇水。”李易吩咐。 大家把晒了好几天的水浇到葡萄地里。 这个葡萄和别人种的不一样,它层次分明,一排排的,架子打得都是横竖相间。 “再过两天咱们打杈、修枝,上面高地挖出来排水沟,下面也要有。” 李易一样样说着,他指望今年移栽过来的葡萄能够结些好的果子,他用来酿酒。 草木灰是补钾肥,农家肥是有机肥,磷肥看情况撒进去,调整酸碱度。 “我是尽力了,希望今年有个好收成。” 李易看着原来挨着的树林的另一边的采桑叶的一群人呢喃道。 李易这个庄子的北面是皇庄,南边则是一群人家的村落。 那个小村子的人生活一直不错,离长安城近,很多没钱住在长安的人就四处找地方。 开元之前,佛家寺庙是个不错的所在。 然而现在抑佛,道观就比较好一些。 但都受到打击。 外来的人便跑到城外的地方找房子,不少窝棚建起来。 “他们会不会偷我葡萄啊?”李易想到个很现实的问题。 没有监控、没有铁丝网,对面的人过来摘几串葡萄跑了,能怎么办? 摘葡萄其实不是问题,就怕摘的时候把葡萄秧给扯坏了。 没成熟的也偷摸摘,发现太酸,扔掉,再摘,还酸,继续扔…… 管事宋德想到同样的问题,他问:“东主,派人拿弓箭守着,可行?” “偷个葡萄而已,还弓箭?我要不要埋地雷?”李易反对,不至于弄得你死我活的。 “什么是地雷,东主?”宋德不解。 “这样,过些日子,葡萄出来了,你去问那边,有没有愿意过来帮工的人。” “然后叫他们的村正安排人,过来帮我们干活,给工钱。” 李易对管事说。 管事不高兴了:“凭什么啊东主?我们人手够用。” “干活是够用,看葡萄地不够,耗费人力,让们村正安排十个人来,每人每日三十文,管一顿晌午饭。” 李易想到好办法了,雇十个人来干活,谁来得看对面村正的意思。 出了问题就找村正,大唐村正是要脸的,很多案件的审判权都在村正或乡老手中。 这等情况下,不应该矛盾化,而是互利。 第十八章 这点技术无所谓,我还有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今天天气晴朗,即便是早晨也比往日暖和许多。 张家村的村正张肖应邀来到李家庄子,刚进庄子,他便听到此起彼伏的孩童吟颂之声。 然后他和跟他一同而来的两个族老就都懵了。 “这,这是什么?”张肖起一身鸡皮疙瘩。 清脆的童声和从未听过的蒙课内容,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与张肖同来的两个族老更是愣愣出神,他们被这个孩子吟诵的东西给震撼到了。 通俗点说就是……太他吗的好听了。 只恨自己学问差,一句卧槽行天下。 孩童的启蒙还可以这么玩?李家庄子这是要上天啊。 三人站着听了好一会儿,才回过魂。 年岁看上去略大族老缓缓吐出口气,与村正张肖道:“肖郎,此庄东主你可见过?” “回九叔的话,不曾。”张肖轻轻摇头。 “许是从哪里请的高人。”另一个族老出声。 张肖点头:“某亦如是想。” 随即又道:“不知能不能把这蒙学学来,村中子弟又多一可学之书。” 两个族老一同颔首,表示认同。 张家村紧邻长安,不缺授课之人。 然所授之课,只有《千字文》、《孝经》、《论语》,再向后学,则为《尔雅》、《离骚》。 再往后,涉及五经。 而这李家庄教的是什么?三字一读,琅琅上口,比《千字文》还舒服。 吓人了啊。 三人继续沿碎石路走。 一早匆匆赶来的李成器同样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他跟着念一句:“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 然后仰天长叹:“好一个蒙学,庄中何人如此大才?” 他攥了下拳头,带人赶到学子们屋子旁。 有学子拿着纸,摇头晃脑地也在背着孩子们吟诵的文字。 “哪来的?”李成器没有丝毫客气的样子,直接站在旁边问。 “啊?啊!这叫三字经,乃李贤弟觉孩童启蒙书少,亲自编写。” 学子认识李成器,轻轻抖两下纸回答,一脸崇拜。 “易弟所写?觉得孩子启蒙的书少?他有没有觉得人走路慢,做个翅膀出来?” 李成器觉得易弟的觉得有些不讲道理。 觉得怎样,然后就怎样,解决? 学子眨下眼睛,不确定道:“许是能吧?” 李成器没再理会学子,找几个人问问,终于在盖房子的地方见到李易。 李易正蹲着与工匠说话。 “看图,制作一个竹编的大孔簸箕,这个是长柄,这个是手柄,手柄连绳子,最后是刀片。” 李易在说,工匠仔细看、认真听。 小跑过来的李成器一肚子话又憋回去了,一起蹲下看。 工匠指头在图上比量,道:“简单,好做。只是刀大,耗铁。” “无妨,镰刀割麦子慢,这个抡起来,一收一片。”李易叫工匠放心,有铁。 “易弟,此物可收麦?”李成器听出来了。 “嗯!比镰刀快。”李易给出肯定的话。 这玩意儿叫割麦神器——掠。 李成器:“……”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那边的孩童声音依旧传过来,本想问问启蒙读物的事情,结果眼前是另一个好东西。 易弟的脑袋里面究竟装了多少东西? 想着,李成器伸后摸摸李易的头。 李易扭头看他,一脸不解之色,怎么又摸我脑袋? 李成器缩回手:“易弟,你听。” 李易:“不用听,三字经,我写滴,大哥走时拿一份。” “这好东西也能外传?”李成器疑惑不已。 照他看来,谁家要有这蒙学书,定然要守住,岂可轻与他人。 “过几日还有,没什么难度。”李易无所谓地摆摆手。 反正又不是他亲自作,抄一抄,改一改、删一删,而已。 “还有?不难?”李成器抬手摸自己的额头,想看看发烧没。 “对呀,正好大哥过来,一会儿割麦子的东西做出来,也拿走一个。” 李易近几天没见到便宜大哥,都打算叫人去那个什么六李庄看看了。 他要推广三字经和新农具,给自己增加寿命。 李成器定定地看着李易,很想知道自己这个易弟怎会如此云淡风轻。 各种好东西不要钱似的往外扔,没有丝毫犹豫,这般胸怀么? “大哥看我作甚?”李易被看毛了。 “易弟所图为何?”李成器问出心中想的事情。 “图?简简单单的东西,不图,还有很多。积粮百仓,会不施一粥哉?拥钱万缗,会不舍一文乎?” 李易笑着说原因。 李成器:“……” 自己这是被看轻了?还有很多?我怎么一样都琢磨不出来? 你好办法太多了,装在脑袋里嫌沉是不?拿出来就不累了哈? “可是……”李成器还要说些什么。 “东主,张家村来人了,村正和两个族老。”宋德跑过来。 他一身水泥灰,刚才在用水泥铺操场。 可叫孩子玩耍,也能等收完麦子晾晒。 “我去看看。”李易站起来。 宋德先跑了,李易走出去不到百米,两个太监和两个宫女追上去。 四个人穿着宫里的服装,追上李易,左右一站,这排场可就大了。 果然,张家庄子的三个人就被镇住了。 卧槽,怎么是宫里的人? 李易笑着抱拳施礼:“庄子连日繁忙,不曾亲自拜会,倒叫村正上门,恕罪恕罪。” “李东主可不能这般说,李东主来此多日,村子早应有人到此支应。”张肖还礼。 又介绍:“我七叔和九叔。” 李易再次对两个族老说道:“七伯九伯,身体康健,易心中甚喜。” 两个族老还了个小礼,把李易当晚辈看。 老九,就是九叔九伯,直接问:“方才听孩童吟诵,不知是何人所授?” “劳九伯问,乃是出自易之手,待九伯回村,带一份,好作指正。”李易谦虚,让人家指点一下自己。 三个人:“……” 老七老九重新施礼,长揖到地。 李易还礼,这个累呀。 太监宫女跟着还礼,起身后挺胸抬头,与有荣焉。 “咱们找个地方坐着,说说请贵村人帮忙看葡萄园的事吧。” 李易也不文了,赶紧的,回头还有不少事情要办。 “甚好。”张肖答应。 一行人进李易的客厅,宫女送茶水,太监帮忙擦桌子。 三个人感受到的是一种如山般压力。 活这么多年,头一次享受到宫里人的服侍,回去有得吹了。 两刻钟之后,三个人拿着《三字经》开开心心地离去。 事情谈妥,村正和族老作保。 李易庄子雇十个张家村勤快的人帮忙打理葡萄园,每日每人三十钱,有一顿晌午饭。 张家庄子的人十分满意,工钱不低。 关键是还供一顿饭,早听说了,李易庄子顿顿有肉吃。 村正张肖和两个族老觉得有面子。 咱们到李易庄子,给你们带回来好工作,还给你们的孩子带回来《三字经》。 咱们在那里,宫中的太监和宫女服侍。 你们要是谁敢去搞破坏、偷葡萄。 腿迈过去打断腿,胳膊伸过去,先敲折了。 李易送到庄子口,看三人走远,松口气。 “解决了,往后无须担心张家村子的人过来偷葡萄。”李易说道。 两个宫女满眼小星星,东主好厉害。 可惜,到时间自己等人就要被换走。 回宫里可没有庄子自在,吃得更比不上。 第十九章 今天陛下怎么了 “哈!哈!呵!吼!哈!” 李易找到便宜大哥的时候,李成器正骑着秧马,挥舞着刚做出来的‘掠子’,跟上阵杀敌似的叫唤。 周围一圈人观看,他们倒不是看李成器耍怪,他们盯着掠子。 已经知道了,东主新做出来一种收割麦子的工具,据说很好用,比镰刀强。 “大哥,晌午吃了饭再走?”李易到旁边问。 正玩得开心的李成器动作一顿,从秧马上跳下来:“易弟,把三字经给我,我这便走,不吃饭。” 李易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张纸,递过去。 李成器拿到手,扛着掠子喊一声‘走了’,就真走了。 十几匹马向着通化门的方向奔驰而去。 管事宋德换身衣服,去进行今天的酱油扑卖。 太监、宫女转身跑去撑场子。 今天买酱油的人来的晚,赶鸡鸭过来耽误时间。 尤其是鸡,不听话。 故此,鸡少鸭子多。 当然,扑卖的时候依旧喊钱,最后折九折,算鸡鸭的钱。 不称重,论只。 庄子上有懂鸡鸭的跑去看,可不能收了病鸡病鸭。 老的也不要,同时公鸡公鸭不要太多,看有多少母鸡母鸭。 这方面不用李易操心,庄子里的人精着呢。 鸡鸭交易慢,一直到下午两点半,哦,是未正二刻,一大群鸡鸭才被赶到临时建起来的围栏里。 孩子和学子中午先吃的饭,李易一直陪同饿着。 打地基的喝了不少水,都没吃饭。 “往后不能因为等一部分人,大家全饿着。” 吃饭的时候李易跟管事宋德说。 “东主你不吃,别人怎么吃?”宋德同样认为轮换着吃饭比较好。 “庄上妇人多,可三班倒,四个时辰一班,每旬蹿班休一日。”李易说出办法。 “东主,休?”宋德第一个反对:“怎还能不做事?自家活儿在那放着,也不能歇息。” “休息是为了更好的工作。”李易说出自己的理由。 “那,那……” “我是东主,还是你是东主?”李易强硬。 “休。”宋德立即妥协。 “放养鸡鸭,叫孩子轮换收拾粪便。”李易给娃娃们找活干。 用小铲子收集鸡粪鸭粪,等沼气池没有沼气了,收拾一遍,正好扔进去。 *** “曰春夏,曰秋冬。此四时,运不穷。曰南北,曰西东。此四方,应乎中……” 皇宫中,姚崇拿着一张纸诵读,其他的大臣听。 要说考科举,哪个考生写出来现在的东西,直接罢黜。 什么玩意儿,一点文采都没有,三个字一句,三个字一句,好玩吗? 然而这些内容,换到孩童身上,简直是神作呀。 浅显易懂,琅琅上口。压着韵,又好记、又好玩。 看着就这些字,但天文地理、人伦节义、道德更历,无所不含、无所不包。 大臣们恨不能现在便誊抄一份,拿回家给自己家族子弟用。 这个三字经,会说话的娃娃就可以学,三四岁,更没问题。 谁编撰的?谁?是谁?究竟是哪位大能? 李隆基站在那里,面带微笑。 但他就是不说谁提供的,他怕大臣们跑去庄子,暴露自己的身份。 易弟知道自己的身份,以后再想去溜达玩就不可能了。 那个庄子叫人轻松、自在。 说是农家吧,它却无痕;说是塌实吧,它又争鸣;说是繁杂吧,它含温情;说是文气吧,它偏躬行。 很矛盾,明明是个庄子,给人的感觉它飘着。 当你进去的时候,马上又能放松,重回了人间。 李隆基想啊,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庄子距离长安城,不过七里,很近了。 如此近的地方,走进去跟梦一般,所有人都那么开心快乐。 没有任何一处地方跟那庄子一样。 像……桃花源记里的世外桃源。 对,就是这个。 李隆基找到定位了。 随即他又摇头,不是,世外桃源看着美,实际上没什么用。 然,易弟的庄子可不避世,反而十分接地气,他卖酱油卖得很贵呢。 宫里吃的酱油,五十五钱一斤,外面千钱不可得。 “勤有功,戏无益。戒之哉,宜勉力。”李隆基纠结时,姚崇念完了。 整个殿中沉寂,每一个人都在想着三字经里说的事情。 过了片刻,姚崇叹口气:“唉~~陛下,何人所作?怎不告知我等?” “刻版,拿去教化。”李隆基根本不接姚崇的话。 “陛下,我想见见此人。”姚崇坚持。 “不必,他不愿见别人。”李隆基拒绝。 他都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李易。 如果有可能,大哥最好都把李易给忘了。 然后自己一个人去庄子玩,那里就属于自己。 大臣们面面相觑,陛下想作甚?一个作者你保密有意思么? “夏收将至,朕有一物,你们拿去看看。”李隆基换话题,示意高力士。 高力士命人把那个割麦神器取过来。 “此物,一扫一兜一片麦子。”李隆基在众人看的时候介绍。 姚崇看着,问:“陛下,此物和前些时日的曲辕犁可是一人所出?” 李隆基笑而不答。 群臣们好无奈,今天陛下怎么了? *** 要吃晚饭的时候,王皇后王有容。 她也好奇,今天陛下出什么事了,咋那么高兴呢? “陛下你这是遇到开心的事情了?”王皇后询问。 李隆基想了想,突然对王皇后说:“今天咱俩出去住,我带你去个地方,别暴露身份,是这样的……” 李隆基跟皇后介绍了一番李易庄子。 王皇后听得一惊一乍的。 “啊?是这样吗?怎么可能?会那么多东西?才十六岁?好玩啊,走吧,去呀。” 然后两个人就带着‘大内高手’,匆匆离开皇宫和京城。 晚上饭都没吃,准备到李易庄子去吃烧烤,烤串的那种。 高力士想去,被留在家里,到地方万一你态度太恭敬,让易弟看出来怎么办? 队伍出通化门,跑了一会儿,抵达灞水。 过去,李易的庄子出现在眼前。 此时的庄子灯火通明,点火把和沼气灯,天黑了。 现在时间是酉初二刻,晚上七点半。 再过两刻就是酉正。 一个时辰八刻,前四刻为初,后四刻为正。 通常子时和午时不叫初。 第二十章 皇帝皇后要入股 李易庄子晚上刚吃饭,晌午都两点半了才吃,晚饭向后顺延。 今天杀了一口大肥猪和一只羊。 李易亲自用铁锹在两个大锅里制作的红烧肉,新来的鸡下的蛋煮住来,剥皮和油炸豆泡跟红烧肉焖上。 羊骨头用来做汤,小米饭主食。 大家刚吃上,李隆基带媳妇儿来了。 还有一大群护卫,明目张胆地显露身份。 当然,他们没穿羽林军的服装,也没有千牛卫的服装。 看上去很强,属于护卫。 “易弟,先别吃,我和你嫂嫂来了。”李隆基朝李易喊。 李易赶紧放下筷子,行礼:“嫂嫂好。” “不用这么多礼,我跟……三郎过来吃饭,他说你家饭菜好,烤串好吃。”王皇后依旧是那么活泼。 李易扭头对两个宫女和两个太监吩咐:“去穿串,会穿是吧?愣着作甚?这是我三哥和我嫂嫂。” 四个人整齐地一哆嗦,不敢有任何额外的表情,低头去穿串。 李易摇摇头:“宫里来的,高将军留下的人,平时看着挺机灵的,今天估计是累了。” 他对李隆基和王皇后解释情况。 “是呢,叔叔,今天我和三郎在你这住哦。”王皇后笑着说。 “行,没问题,我让人给你们拿新的被褥和枕头。” 李易不反对,因为吃完饭,根本回不去长安。 王皇后背着手,一跳一跳的,看别人吃饭:“大家吃的是什么呀?哇,香!” 红烧肉的味道就是那么迷人,小娃娃吃得一脸油,脑袋都快埋进碗里了。 “嫂嫂,这是红烧肉焖蛋,其实要是有鹌鹑蛋就更好了。加上油豆泡,豆泡……”李易介绍。 不等他说完,李隆基出声:“易弟,你换另一个说法,就是那天……吃车前草。” 李易点头,表示懂了,深吸口气,声音低沉。 “猪,自古以来便是人们最常食用的家畜,而红烧肉,是专门选择猪身上肥瘦相间的部位。” “这里的油脂和肌肉层次分明时,又带着独特的大理石花纹,我们称呼它为五花三层肉。” “在烹饪前,须把它切成一寸宽窄的肉条,烧一大灶,无须焯水,一块块肉在锅中慢慢煎时,油脂的芬芳便不可避免地飘散出来。” “一种自然的味道,从茹毛饮血到农耕火种的过度里,人们已经学会了怎样吃到更美味的肉。” “当脂肪中的油被煎出来,顺着锅壁逐渐开散,展露出的是食材的本质……” “炒糖,是个技术活儿,糖融化又逐渐变色的过程中,火候的掌控从来要放在第一位……” “如果说大火的炙烤可以带来视觉上的享受,那么温火的慢炖必然给予人们嗅觉上的惊喜……” “油汪汪的红烧肉在锅盖掀起的那一刻,已经注定了它作为美食的结局……” “肥而不腻、瘦而不柴,唇齿留香,仅仅是红烧肉最基本的特征,当你慢慢咀嚼,你会发现你的口水总会忍不住分泌,那是人体被动的反馈……” “口水混合着油脂,顺喉咙而下,滑嫩的触感里又有着浓郁的香气,吃一口米饭,让米粒与细碎的肉混合,美妙……” 李易配合三哥说,一扭头,发现嫂嫂抢了不知道是谁的筷子,已经吃上了。 “嫂嫂,一会儿咱们吃烤串。”李易赶紧劝,别吃了,人家孩子都快哭了。 “好吃好吃。”王皇后不舍地放下筷子,摸摸被抢了筷子的孩子的头:“叔叔给他加个菜。” “是,嫂嫂。”李易答应,对孩子说:“给你切块酱羊肝。” 孩子使劲点头,要继续把筷子给王皇后的样子。 意思是你吃吧,都吃了,然后我就有更多的好东西。 “好吃吗?”李隆基也谗啊。 他发现这个易弟只要一说吃的,用那个语气,就让人想吃。 王皇后在那一下一下点脑袋:“好吃,不腥不臭。” “易弟为何?”李隆基知道猪肉不怎么好吃,还有股骚味。 “上次说过,浸泡,用盐腌制,把肉中多余的水渍出来。再放一点酒就行了。” 李易给出答案,猪没有劁的时候,激素就有味道。 劁猪这个技术早就有,但掌握的人却不多。 酱的羊肝切了一碟送过来,孩子端着去跟父母一同享用。 李易三个人单独找个地方生炭烤串。 李易是主烤,李隆基和王皇后属于鉴烤。 李易先烤干豆腐卷,这个速度最快,放在炭火上,刷个油,就可以拿下来了。 然后蘸着碟子中的调料吃,烤的时候不可能撒调料,太贵,舍不得。 “易弟,你这个沼气池和灯,得给我,我也想要。”李隆基说要求。 旁边就有两个铜管喷着火呢,好亮,比蜡烛亮多了。 “大哥那里没烧水泥?”李易纳闷。 “等不及,你给我水泥,我建沼气池。”李隆基迫不及待了。 “成!”李易应下。 他这窑烧水泥效率不高,不是回转窑,但也能烧水泥。 “叔叔,这是糖?”王皇后像发现了什么神秘的情况一样。 李易看过去,砂糖,没进一步提纯结晶,所以还不是冰糖。 他准备等冬天再弄,做糖葫芦卖。 这个方法就不传出去了,对社会发展影响不大,吃红糖和吃冰糖有什么区别? 反正吃不起的还是吃不起。 李隆基也看到了,拿筷子点一点,抿嘴里,甜,是糖。 但为什么是那样的? 不用李隆基再问一遍,李易直接说:“我焖了炭,然后用炭把红糖水过滤一下,与煮盐用泥的办法差不多。” 李易提起煮盐,海边煮海为盐,用泥过滤,这样盐就比较好一些。 李隆基夫妇二人瞬间领悟,原来是这样,好简单。 王皇后用手捏起来一点白糖,看着看着突然笑了。 “叔叔,你这能赚钱。”王皇后实话实说。 “冬天赚。”李易承认。 “带我一个呗,我家里钱也不多。”王皇后可怜兮兮地说道。 李易:“……” 他看向三哥,意思是你什么意思? 李隆基眼睛亮了,他的钱确实不是很多,属于自己的那份不多。 皇帝有小金库的,各个朝代名称不同。 现在自然叫内帑,也可以说是内藏,因为有左藏和右藏。 “易弟,你行商不能落下我。”李隆基无赖一般说。 李易眨眨眼睛,递过去一串羊腰子:“行,等我赚了钱,给你分一份。” “我给你钱,入份子。”李隆基说。 王皇后使劲点头,表示赞同。 “不用,三哥你帮我摆平官面上的事情,其他的交给我,咱们五五分,哎呀,还有大哥,这个……” 李易想到了,有六个哥哥呢,怎么分? “咱们三七分,七给你们,你们自己分,三哥你看如何?”李易下血本了。 皇亲国戚呀,已经显露出本事了。 说给弄土贡就给弄土贡,说找工匠就有工匠,说来退伍兵,退伍兵便到了。 连高力士都影响到,说明能力非同小可。 三七分,自然是纯利润三七分,而不是毛利润。 自己拿百分之三十,其他百分之七十给牛逼的哥哥们分。 “好,易弟你放心,但凡官面上的事情,出了岔子,那是当哥的没本事,以后都没脸见人。” 李隆基打保票。 王皇后不停地点头,表示:没错,官面上的事情我们保证给你办好了。 就这么自信。 第二十一章 三哥我告诉你皇帝在想什么(第一更) “三哥、嫂嫂,我现在就有一桩买卖,茶叶蛋你们知道不?”李易说出一个东西。 他以为大唐没有呢。 结果李隆基和王皇后一起点头。 李易:“……” 有啊?现在就有茶叶蛋? 李隆基说话:“平日里烹茶,放盐和姜,饿了就把鸡蛋煮在里面,味道很好。” 李易听了恍然。 原来如此,古代煮茶,放盐和姜,然后喝着喝着饿了,鸡蛋就放里一起煮吧。 这不茶叶蛋就出来了,属于副产品。 就跟吃火锅煮鸡蛋和下面条一样,古代人也不缺心眼,饿了难道另外弄个锅煮鸡蛋? “五香的呢?酱牛肉、熏鸡。”李易换个角度问。 两个人一同摇头,表示没有,都不知道放的什么东西,反正挺好吃的。 李易这下安心了,煮茶总不能把大料、桂皮也扔里吧?那是什么味啊? “我要做五香蛋,鸡蛋直接煮,鸭蛋腥,需要腌制,鸡蛋明天我就煮出来一批,记账,到时给你们看账目。” 李易说道。 价格他也知道,现在情况特殊,斗米三百钱。 一斗十升米,一升一点八斤米。 一斤将近十七文。 鸡蛋分大小,基本上是十个一斤,一斤十六两,六百六十克。 总不能一斤鸡蛋比一斤米还便宜吧。 那大家都吃鸡蛋了。 按照现在的非专业蛋鸡养殖情况看,鸡蛋是米价的二倍到三倍。 所以李易打算五百文卖一个五香鸡蛋,六百文卖一个五香鸭蛋。 这个东西根本就不是给寻常人家吃的,谁有钱,谁才能享受。 普通百姓,即便是白水煮鸡蛋,以市场价卖,他们也舍不得买。 “好吃吗?”王皇后最直接。 “咱们慢慢吃喝,我先做上。”李易说着去找东西,不等明天了。 然后一口锅在旁边煮鸡蛋,里面放上酱油、盐、五香调料和茶叶。 十五分钟之后,他拿两双筷子。 一双夹鸡蛋,一双轻轻敲,敲出纹理。 李易这一手双筷子应用,就让李隆基和王皇后惊讶不已,太稳了。 李易不觉得如何,常规操作,他就是再废,医生的基本功也会呀。 双手要是都控制不好,怎么动手术? 夹鸡蛋、敲鸡蛋而已,又不是生剥外面壳的那种。 他敲的时候故意有几下特别使劲,把膜给打破,不然好长时间泡不出颜色。 一共五十个鸡蛋,李易噼里啪啦都给敲好,重新扔锅里大火煮,入味速度快。 李隆基二人也不着急吃完了去睡觉,今天他俩属于放松。 度假来了。 李易跟李隆基闲聊,天南地北、政治人文、当前国际形势、吐蕃突厥上层主要人物分析…… 他敞开了说,李隆基听着。 然后李隆基此刻很想开个小朝会,把大臣们叫来,一起听,再分析。 王皇后大眼睛眨呀眨的,她可不一般,李隆基能当上皇帝,一半的功劳要给她。 她也懂很多事情,但听这个叔叔说,她发现自己还是不甚清楚。 “三哥我给你说,咱大唐越强硬,他们越妥协,他们派人来,不就是试探嘛!” “为什么试探啊?皇帝那边刚把太平公主给收拾了,给人的感觉政治不稳。” “所以皇帝才弄个梨园,目的是啥呀?歌舞升平啊,作样子给天下人看。” “皇帝心中现在可着急了,物价高,军队的战斗力下降得厉害。” “所以他得一边安抚民众,一边抓紧时间改变,尤其是军队。” “我都知道他在想什么,你信不信?他想弄一个彍骑部队,其中最厉害应该是羽林军飞骑。” “这个飞骑不但骑术了得,还同样精通弓弩。” “属于轻骑兵,讲究来去如风,奔射如流梭。” 李易哇啦哇啦说。 李隆基一脑门汗,吓的。 心说,卧槽,我想的你都能猜出来? 一时间,李隆基想杀人了,学曹操杀杨修。 可是他又舍不得,易弟太厉害了。 不用说杀了,哪怕是在宫里的时候吃饭,发现味道不好,想到易弟,心中都空落落的。 所以今天才带着皇后一起来玩,看到易弟便塌实。 眼下果然塌实了,易弟简直不是人啊。 “你说对不对,三哥,嫂嫂。”李易有些喝多了,他的这个身体扛不住酒精。 “对,叔叔说得对。”王皇后给点赞,叔叔还知兵事呢。 李隆基则问:“易弟,之后哪般?” 眼下的李隆基浑身发麻,感觉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姜子牙、诸葛亮一般的存在。 一时间,李隆基发现,宰相姚崇比起面前的易弟都是废的。 那周边形势给说的太透彻了,国内面临的情况也说得清清楚楚。 为什么会是这样?易弟跟谁学的呢? 鬼谷子在世? “鸡,鸡蛋好了,捞出来尝尝,再泡一夜,更好吃。”李易用手搓搓脸,起身去捞鸡蛋。 捞出来三个,一人一个。 李隆基和王皇后呼呼吹着降温。 李易把本就裂出纹理的鸡蛋往桌子上一墩,再一压,整个蛋壳掉落,露出里面有一些酱油颜色的鸡蛋。 两个人也学会了,几下,一个鸡蛋剥掉皮。 等吃到口中,李隆基和王皇后发现,比之酱牛肉和熏鸡,鸡蛋味道又有不同。 *** 卯正,李易渴醒了,灌一大杯水,摇摇头:“三哥和嫂嫂太能喝了,差点给我喝断片。” 等他穿好衣服出来,准备找三哥和嫂嫂吃饭,却被告知,两个人半个时辰前就已离去。 “也不吃个早饭再走,来去匆匆的。”李易嘟囔一句,自己找饭吃。 今天庄子开始三班倒,制作砖坯、挑选煤、铺水泥操场、挖坑打地基、制作割麦神器、赶鸭子到河边、圈地放鸡…… 明明庄子上那么多人,却偏偏不够用。 李易找来木炭条,画衣服图,照系统抄,干活穿的衣服,不能长袍。 尤其是等小麦收割后脱粒的时候,容易出现受伤情况。 至于不小心被打到了手和胳膊受伤,不存在死亡情况。 这个李易能处理,就是技术不怎么好。 指头打掉了,接上没问题,想要恢复原来的功能……李易表示遗憾。 成衣铺子的人到来,给庄子上的人量身子。 再看李易给出的几样图纸,表示能做,还省布呢。 庄子的人心情不好,做衣服,为什么要花钱?我们自己能做。 李易不但花钱,还加钱。 “五天,所有衣服拿过来,提前一天,多给一成工钱。”李易对成衣铺子的人说。 成衣铺子的人连连答应。 旁边一个军户的妇人大胆地插一句:“边角料给我们拿回来。” “明白,明白。”成衣铺子的继续点头。 第二十二章 寿命大增长(第二更) “王老七,王老七,新犁还没做出来?” 五月上旬,京兆府云阳县一村子,大早上,就有人跑到匠人王老七家院外吆喝。 被吆喝的人刚刚吃过早饭,平日里可不敢吃,没粮。 现如今在制作曲辕犁,工钱多,便加一顿饭。 听见吆喝声,他并不急,依旧有条不紊地拿出工具来。 “老七,快些做,收了麦子等翻地种旁的呢。”来人一脸焦虑。 “晓得,大家全等着,耽误不了你翻地。”王老气慢悠悠说。 “牛都谈好了,怎能不急。”来人叹口气。 转而写满沧桑的脸又堆出笑容:“借一头牛,说好了的,一天喂一升豆子。” “有了新犁确实不用借两头牛,想出新犁的人,本事可大着呢。”王老头由衷称赞。 做一辈子犁的他,居然没想到过现在的犁。 省料不说,干活还快。 “谁说不是呢,还有割麦子的簸箕,有人拿来割野草,兜一下,一片草就被兜进簸箕里。” 来人跟着说起割麦神器,浑浊的眼中露出对生活的向往。 王老七边干活边道:“朝廷还是有能人,你割麦子的做了没?不如我……” “不用,我找冯铁匠打了刀,我自己会做。”来人拒绝,割麦子的简单,不花工钱。 云阳县如此,其他二十一个县亦如是。 今天的李家庄子众人准备妥当,收麦。 最近几日阳光充足,麦子提前两天能收。 之前的十个佃户,已经重签了文书。 由原来的佃,变成了附。 他们怕李易收完,不要他们了。 大人再去寻佃户当,孩子学业怎么办? 故此签下卖身契,每月领工钱,与后来的其他人一样。 倒是管事、男仆、女婢签的是死契,主家买来他们,养他们,他们干活。 主家高兴,会赏他们钱。 不过李易给他们例钱,比之旁人,多出几倍。 一个个的都小有身家。 李易在管事宋德的安排下举行收割祭祀,感谢老天爷、感谢谁谁谁。 李易心情非常好,他的系统页面一连串的加一、加一、加一…… 他很满足,加一不多,但加的次数多呀。 寿命总数为九千五百七十八个时辰,折算成天,七百九十八。 怀着感恩的心,祭祀完毕。 宋德一声吆喝,庄子上能收麦子的人轮起神器,唰唰唰开兜。 书生学子、孩子、张家村的人、隔壁皇庄的人,纷纷围观。 买完酱油叫人把酱油送走的人也跟着看。 大家最初不是很习惯,轮来轮去。 干着干着便找到窍门,越来越顺手。 李易打头带着干。 围观的人看着看着,纷纷找多余的神器尝试,帮忙一起收。 半个时辰,李易不玩了,累。 “什么神器都要卖力气,我要联合收割机。”李易嘟囔着擦汗,浑身粘乎乎的。 “东主,庄子所有人的租庸调已经凑齐,庸调用不好的绢帛。”宋德等李易不干活了,小声汇报。 说话的时候,宋德眼中透着一丝得意。 并非因用不好的绢帛而得意,乃是麦子未收,租庸调已轻松凑齐,有钱,庄子有钱。 “宋管事做事我放心。”李易夸一句,实际上他一点不在乎租庸调。 庄子不止酱油赚钱,五香蛋同样收入不菲。 长安有钱人还是多,他们吃得不是蛋,是身份。 另有行商,买去酱油和百煮浑圆蛋,到别处去贩卖。 是的,五香茶叶蛋,李易起名叫百煮浑圆蛋。 五想和茶叶都不能说出去,别人照名字研究出来咋办。 “易弟,易弟,我带人帮你收麦子来了。”李成器的声音传过来。 一大群人自带割麦神器,不用吩咐,纷纷加入到收割行列中。 按照现在的人手,今天晚上天黑前,所有麦子皆能收完。 “多谢大哥,大哥吃了么?”李易顺嘴问一句。 “正要说呢,快把猪耳朵切一盘,咱俩喝酒。”李成器丝毫不掩饰。 李易抬头看太阳高度,离晌午还有个等呢,这就喝酒? 于是他回自己的厨房,取出卤的两个猪耳朵,切成丝,用葱和辣椒油拌了。 哦,还有地里刚冒头的香菜,如今叫芫荽。 倒上两碗二十多度的好酒,李易皱着眉头喝一口说道:“大哥庄上安置妥当否?” “自有人打理,无须我管。”李成器喝口酒,咔嚓咔嚓嚼猪耳朵说话。 待他咽下去,又道:“易弟,收完麦子,该脱粒了吧?” 李易明白大哥今天找人帮忙的目的了。 想看水力脱粒。 “大哥,明日一早。我那水力脱粒,亦可人力踩踏用,需耗铁,一个至少五斤铁,其余等用木头代替。” 李易先说清楚,东西是好,不过废铁。 李成器夹起猪耳朵:“比之已往如何?” “快,往常家中有石碾牲畜者,以石碾碾压脱粒。” “无石碾之户,只能用梿枷拍打。” “我那东西,快百倍不止,但也需木锨扬场。” 李易说出大家怎么处理麦子,石磙子也不是谁家都有的。 “百倍?”李成器别的根本听不进去,一脑袋百倍。 “明日看过即知。”李易不欲多说,眼见为实。 这个技术他没跟系统买,会。 小时候家里用过,用脚踩,手拿着一把麦子放上去不松手,让设备把谷粒打下去。 “好,今夜我与易弟同醉。”李成器一副晚上我也不走了的架势。 下午五点,太阳慢慢落下去。 张家村子的人看天,见一片晚霞绚丽,便露出笑容,明天还是晴。 地里所有的麦子俱都割完,一捆捆堆放。 中午吃的炊饼早没了,干活的人摘着身上的谷粒、草棍,洗手准备开饭。 饭菜一直有,十二个时辰提供。 做饭的妇人三班倒,见哪样菜没了、饭少了,就做饭菜,放到槽子中等人吃。 晚饭最丰盛,红烧肉焖豆腐泡,没加任何野菜。 小米饭冒着热气,还有煎的咸鱼干和豆豉酱。 野菜鸡蛋汤摆出来,随便盛。 这不是专门今天做,属于庄子日常。 有钱,买猪、买豆子、买鱼,挨着灞水都没工夫打渔,太忙。 然后庄子带动了周边产业,各村的人挖口感好的野菜、捕鱼,送到庄子卖。 看到饭菜,干活的人不觉得累了,每天吃这么好,以前怎敢想? “关翼,你的胳膊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说?走,找东主去。” 吃饭时,有帮着打菜的妇看到一个人胳膊流血,衣服上还有一个口子。 直接拽着往李易的宅子里走。 被拽的人苦笑:“吃饭呢,我怕打扰东主。想等吃完再说。” “东主怎么说的?有了伤病必须马上跟他说,你不听话,还敢犟嘴。”妇人训斥。 其他几个人跟过去。 第二十三章 俺们东主是神医(第三更) 李易确实在吃饭,啃猪蹄,陪大哥喝酒。 “东主、东主,关翼胳膊上划了个大口子,看着可吓人了。”外面有人喊。 “进来。”李易放下猪蹄,跑去洗手。 关翼被带进来,外衣已经脱掉,露出用布随便包扎的胳膊,还有血一滴一滴往下掉。 “进处置室。”李易看看包扎的部位,再看滴血的速度,放下心,没事,死不了人。 庄子的人都知道处置室,有过三十多人进来处理过。 都是皮肉伤,划口子的、指甲被砸了的、手烫了。 至于发烧、伤寒、咳嗽,吃药就行。 李成器跟着进去,他看过两次李易处理伤口,过瘾,还能那么处理。 处置室就是处置室,里面的东西是李易咬牙用八百个时辰寿命换的。 当医生的都有一个神医梦,可惜以前他跟同行比起来,被甩出八条街。 到了大唐,他觉得自己可以甩同行一个州府那么远。 庄子里有人生病受伤,找别人花钱事小,丢面子事大。 李易给关翼解开包扎,血一下子涌出来。 李易丝毫不急,清疮、打麻药、缝合,二十针缝下来,垫上纱布又包一层。 扎一针破伤风。 “不要吃辛辣的食物,别喝酒,不要沾上水,明天这个时候过来找我看看换药。” 李易习惯性下医嘱,好怀念的说。 “知道知道,知道的东主。”关翼傻呵呵笑着点头回话。 大家出去,李易收拾一番,也出来,继续吃猪蹄。 关翼到外面,亮着胳膊,让别人看包扎的样子,挺起胸,下巴使劲扬。 给人的感觉他不是被治疗,而是治疗别人了。 庄子的人看到他的样子,也露出骄傲的神色,尤其是对李成器带来的那些人。 “看到没?咱们东主医术了得,生病受伤,全由东主管。上次我咳嗽,东主给我药,两天,吐几口痰,好了。” 庄子有人对帮忙干活的人说。 对方果然露出羡慕的神色,东主就是厉害的医生,看病不花钱啊。 同在庄子里,生病就能去找东主,天呀。 而且看那情形,李易东主的本事,应该是医博士。 “易弟你这一手医术……唉!”李成器摇头叹息。 他认为李易医术进宫里,能管着整个太医署。 可惜的是,自己这个易弟的本事并不仅仅在于医。 旁的医生、医师、郎中,遇到同样的伤口,就是糊药,然后包起来。 到易弟这里,则是给缝上了,包扎的东西都不一样,看着那么洁白干净。 别的人给包扎好会说:若不发热,则无大事。 易弟呢?根本不提什么发热不发热,告诉庄户,明天再来,看用不用换药。 头两次自己看易弟处理伤口也是如此,有一个脚划了大口子,瞧着吓人。 结果易弟收拾完,不到半个月,又活蹦乱跳了。 似乎那些伤病,易弟从未放在眼里。 还有易弟处置室里的工具和药,太医署是没有的。 如是想着,李成器突然又不遗憾了。 至少自己认识易弟,往后生病,找易弟即可。 “大哥,大哥喝酒。”李易看大哥愣神,出声劝酒。 “啊!”李成器回过神,端起酒喝。 一口酒下肚,他缓缓吐出口气:“易弟,若旁人有疾,可找你乎?” “大哥认识便可,不认识则算了。”李易选择病人。 他也想治疗天下病人,可没那本事。 “肠痈可治否?”李成器问出来一个大病。 至少他认为这个肠痈得了,活下来的可能很小,即便有药,能活者,十不及一。 李易无所谓地点点头:“可,好治。” 不就是阑尾炎嘛,除非遇到特殊情况的阑尾炎,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阑尾炎是医学四级手术中的一级手术,就是最简单的,和伤口清创归在一类。 “噗~”李成器一口酒喷出去,然后咳咳咳。 “肠痈好治?”咳嗽完,李成器几乎用喊的问。 “自然,又不是什么大病。”李易依旧那副轻松的表情。 “痨病呢?”李成器又问出来一个大病。 “肺痨?有些麻烦,刚得的话,倒是容易,时间久了,得吃很长时间的药。”李易皱眉头。 肺结核病的药,他需要用寿命去换。 晚期,或结核过大,需要手术,他作不下来。 当然,只要对方不怕死,他就敢下手。 反正活了是自己医术好,死了都是命,不存在找医生麻烦的事情。 李成器:“……” 他听清楚了,易弟说的是麻烦,吃药需要吃许多天。 麻烦是个什么东西?麻烦意味着可以救治。 他不死心,再问:“难产易弟……” “只要不是特殊的情况,如羊水栓塞之类的,和心脏并发症等等,寻常的拿过来我就给生出来。” 李易打保票,剖宫呗,大概率能成功,小概率……还是命。 前提是他的寿命够买设备和药物,不然他也没办法。 李成器端起酒碗把剩下的半碗酒干了,服了。 但是,他又很纠结,易弟你一个男的,为什么对女人的那些‘病’也有了解? 难产你能解决,但女人怎么办?不许啊。 李成器自动忽略了羊水栓塞什么的词汇,琢磨起换成自己的女人难产,要不要让易弟帮忙。 一时间,难以抉择。 李易一看便明白大哥想什么,他摇摇头,不吱声,喝酒、啃猪蹄。 李成器始终想不开,干脆问起其他病症。 李易一一解答介绍,一直到喝完休息。 李成器躺在舒适的床上,回忆,发现自己听了那么多……还是不懂。 唯一懂的是,自己这个易弟似乎什么病都能看。 当太阳又一次升起。 庄子里的人有的已经吃完饭了,十二个时辰供应饭菜。 早起想干活的,直接去大餐厅找吃食。 半夜班的妇人炸了油条,制作了豆浆,配上小咸菜。 来的人美美地吃一顿,转身去干活。 昨天帮忙干活的人同样挤在棚子里睡觉,起来后看到有油炸的面食,还有豆浆、豆腐脑。 一个个恨不得自己也是庄子上的一员。 顿顿吃好的,生病了东主给治,娃子能读书,做梦一样的事情。 孩子们起来准备吃了饭去学堂,就多了个煎蛋,开心地吃完,排队唱歌到学堂。 等李易和李成器赶过来时,李隆基和王皇后又跑来了。 两个人以弟弟和弟媳的身份问候李成器,李成器尽量把大哥的样子表现出来。 “易弟,听闻今日用水车脱麦粒?”李隆基吃一口肉卤的豆腐脑,问正事。 “待吃过饭,三哥与我去看。”李易吃的是馄饨,现在大唐不流行,有做的,也叫汤饼,还有的叫汤牢丸。 “叔叔有糖么?从你家中拿走的糖,我吃豆腐脑的时候就愿意放。”王皇后提要求。 李易:“……” 难道咸甜之争要开始了吗? 第二十四章 脱粒神器亮相(第一更) 灞水河畔,五个水车转动着。 每个水车连出来三个连杆,连杆随水车的转动而动,给人的感觉是一伸一缩。 在每个连杆前面放了一个老式的李易那时的稻谷脱粒机。 脱粒是由几个木头轴承和连杆相连,最关键的位置有木板拼成的空心桶。 每个木板上面是铁丝圈,转动起来,用这些圈把秆子上的稻粒或麦粒打下去。 除了要由水利推动的脱粒机,还有两个脚踏式。 周围一大群人围观,庄子的人很不高兴,自家的宝贝,凭什么叫别人看。 但却没办法,东主允许别人看。 庄子的工匠检查设备,给轴和连接的位置滴豆油,当作润滑。 “用其他素油亦可。”李易向大哥和三哥介绍。 李隆基和李成器表示明白,乘坐的车的车轴也要滴油,不然木头磨啊磨的就烧了。 当然,水车不用,水车有水当润滑。 不过水车的轴在做水车前要浸油,桐油。 一切准备就绪,李易亲自拿起来一把麦秆。 来到脚踏式的脱粒机面前,脚踩上,使劲一蹬,连杆动作,带起木桶旋转。 他把手上的麦秆搭到上面,噼里啪啦、轰隆轰隆,脱粒机的声音和麦粒被打下来的声音同时响起。 几息后,一把麦秆上的麦粒便被打下去。 李易又拿一把,重复操作。 噼里啪啦、轰隆轰隆,再次解决。 李隆基亲自学着李易,在另一个脚踏式的脱粒机上操作。 连续几次,他放下麦秆,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开始。”李易下令。 那边十五个水利脱粒机边守着的人,趁着水车上的连杆伸过来时,用最快的速度连到脱粒机上。 其实就是一个圈儿,套进杆上的凸出部位,然后水车带动连杆这边的脱粒机运转。 每个脱粒机前站一个人,接过别人递过来的一把麦秆,放上去打掉麦粒。 一人递,一人打,配合默契,速度飞快。 一时间,整个河边就是噼里啪啦、轰隆轰隆的动静。 其他外来观摩的人傻傻地看着,张大嘴流口水的、瞪大眼睛的、抓耳挠腮的、攥拳头的…… 他们都不敢说话,怕触犯了神圣的场面。 李隆基仰头,两行眼泪流下来。 王皇后抿嘴,眼圈也红了。 庄子上观看的人,努力地站直身体,这一刻,荣耀属于他们的东主。 片刻后,李易出声打破宁静:“大哥、三哥,一个这样的东西,耗五斤铁可成?” “啊?”李成器被吓一跳。 随即把脑袋使劲点:“成,成,五十斤铁也值,能这般快,神器,三弟,大唐再不用耗费很多人力脱粒了。” 李隆基一拳打在另一手的掌心:“宝贝,我大唐的宝贝,此物可几户,十几户共用。五斤铁,不多。” “大哥、三哥,若没有铁,用竹也可,不过磨损后,需换竹条。” “最好是竹筒横切,固定在上面。” 李易说着想到个办法,没有铁丝做成的圆。 老竹子,截出来一圈圈,用榫铆的方法连在木桶板上,效果并不差。 “好办法,易弟乃经天纬地之才。”李隆基伸手摸摸李易的脑袋。 李成器也摸,王皇后很自然揉了揉李易的头发。 李易:“……” 他重新把头发绑了一下,长发,快到肩膀了。 ‘噗嗵!’张家村的村正张肖来到李易面前,直接跪下。 “张村正你这是作甚,快起来。”李易向旁让一步,伸手去扶。 张肖跟着转动,继续跪着:“李东主,你说你要什么?但凡我张家村能拿出来的东西,都给你。” “唉!我什么都不要,一会儿你们叫人来学。”李易说着再次去扶。 张肖愣了,直到被扶起来,还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盯着李易看。 李易转过头,对李成器和李隆基说:“大哥、三哥,还请帮忙把此物推广出去。” “易弟,你……不要好处?”李隆基凝视。 “要啊,怎会不要。”李易说。 之后又道:“我要的好处是心情好。大唐遍地无苦寒,广厦连绵千万间。夏得清凉冬有暖。老能所养童笑颜。” “好,好,易弟,三哥信。”李隆基一下一下拍着李易的肩膀。 李成器在旁点头,认可。 换个人说此话,他能一巴掌扇过去,你怎么那么伟大? 但易弟说,必然不错。 因为易弟说这话之前,做到了。 看易弟的庄子,养着读书人,顿顿给庄户吃肉,孩子做漂亮的衣服和书包,一起念书。 生病了易弟亲自出手。 旁人来庄子卖东西,每每庄子给的价钱都很高。 易弟各种好技术往外拿,从没说过什么回报。 “李,李东主,你,你说白,白给我们?”村正张肖终于缓过来了。 他脸色苍白,虚汗直冒,用不确定的语气问。 李易心说,怎么可能白给,大家都用了,我就可以增加很多寿命。 他想归想,说出来的却是:“张村正,有一文钱吗?” “啊?有。”张肖不知道李易什么意思,掏出来一文钱。 李易拿到手中:“一文钱,这法子卖你们村了。” 张肖又愣,后深施一礼:“李东主,日后但有所命,张家村莫敢不从。” 其他过来准备扑买酱油的商人们纷纷动心,好东西啊。 这是什么玩意儿,给麦子脱粒跟飞似的。 麦子行,稻子更没问题。 有此宝贝,好要什么石碾子、梿枷。 用脚一踩,哗啦哗啦,一大把麦子脱下来了。 节省了多少人工?不用再那么耗时耗力。 余下的时日可做其他活计。 比起梿枷,此神物,一人抵百人。 而石碾子,不用畜力,人自己拉,简直是要命。 驾牲畜拉碾,牲畜累,吃得就多。 若是村边有河,架一水车,整个村子的人都能用。 众人看着脱粒机,比李易曾经地方的人第一次见到联合收割机时还震撼。 水车悠悠转,十五个水力脱粒机不停地打下来麦粒。 庄子的人干活都觉得神气无比,干出优越感来了。 另外两个脚踩的脱粒机,也有庄户过来一下一下踩着用。 其他人搬运麦秆过来,再把打下来的运走去清理扬场。 这个只有一些小的碎沫,比压的和梿枷打的好扬多了。 别人看着眼热,纷纷等待李易把制作方法拿出来。 书生学子们同样看热闹,看得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转过头开始琢磨怎么写文章称赞,因为要有更多的白面吃了。 夏收,庄子又不会卖粮,自然是大家吃。 而且已经定下来了,种完麦子翻耕,再种稻子。 稻子收获,是白米饭。 所以必须夸,要把东主夸上天,人尽皆知,不然对不起白住的房子和白吃的饭。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可不能寒了东主的心。 第二十五章 皇帝你变了(第二更) 水车依旧在转,李易听着脱粒机和打粒的声音,嫌吵杂。 但同样的动静听在其他人耳中,却是那般的美妙。 没有一个人不知道这神器的作用有多大。 往日里一家人耕种,从年头到年尾,根本不得闲。 翻地累倒的有之、收割累倒的有之、收完脱粒一病不起的,有之。 然,现在不同了。 有了很多好东西,翻地有新的曲辕犁,只需一头牛,一个人,一日便可耕出三到四亩地。 收麦用那个大簸箕,唰唰就扫出来。 如今居然还有这等不应该出现在人世间的逆天之物。 救了多少人啊。 不用再担心来不及收割和脱粒时下雨淋坏了麦子和稻子,更不怕干着干着人先倒下。 “此物因木头所制,磨损过大,必须多配更换所用的部件。” 李易大声喊,让自己的声音压过现场的噪音。 他说出缺点,使用杠杆齿轮联动差速原理,没有金属轴承,木头器件很容易磨坏。 众人听了,根本不在乎。 水车难道不是木头所做?车轮不是木头? 多做一些,哪里坏了,拆下来换,总比用碾子和链枷强。 李易看大家的表情,没人觉得东西不好。 又喊:“庄子近处的地方,收了麦子可过来脱粒,不收钱。” 哗!议论声响起。 庄子上的人在心疼,凭什么我们的东西叫别人免费用? 借磨是要给粮的,借牛也要给谷子,还得喂好了牛。 我们庄子上的水车和脱粒机也应该收一点钱才对。 旁的人不似庄户那么想。 一听不要钱,张家庄子的人最为动心。 自己造费劲,造水车更麻烦。 两边挨着,运过来脱下粒再拿回去,又不费什么力气。 皇庄的管事太监看看皇帝、皇后、宋王,盘算着要不要等皇庄收麦子的时候过来用。 太监的想法刚冒出来,就听到李隆基说话。 “易弟当真是德善之人,上面的皇庄若是也能造水车与脱粒机,供邻里使用就好了。” 太监悟了,顿悟。 自己不但不能白用李易的东西,还得做出来给别人白用。 李成器附和:“三弟所言极是,皆是庄子,易弟的庄子养了许多人,还赚钱,皇庄……” 说着他摇摇头。 太监的心瞬间凉了。 宋王,我得罪你了?你要把我往死里坑? 李易的庄子是厉害,那你们不是跟他称兄道弟么?我一个太监,你拿我跟他比? 我要不要再跟宰相姚崇论个高下? 哪有这样欺负人的? 然后太监看到皇帝在那沉思,整个人都不好了。 皇帝,陛下,你不会是想玩真的吧? 李易有酱油卖,我没有,要不你把我给榨了油吧。 关键时刻,太监急中生智。 他两步迈到李易近前:“李东主,不若皇庄和李家庄子合作?” 唰,李易用最快的速度退出去五步,警惕地看向太监。 他是拒绝的,跟太监合作?被坑死上哪说理去? 李易知道皇庄里的猫腻,给宫里赚钱,然后皇庄里的人,稍微有点权便贪墨。 合作之后,自己的庄子能跑掉? “李东主这是何意?”太监惊了,我好不容易想到个办法,你躲那么远作甚? “哦,庄上太忙,实在顾不得其他,还请……监事海涵。”李易拱手。 太监顿时一脸幽怨,像被无情抛弃了一般。 “易弟,联合之事不忙,我要带走两个脱粒机,三弟以为可?” 李成器接过话,欲拿一个水力驱动,一个脚踏驱动的脱粒机,但要问皇帝。 “可!”李隆基颔首,拿回去拆了,叫人学着造,然后先在京兆府用。 待别处知道几样东西好用,自然会学。 “宋德,把准备好的两个运过来。”李易吩咐管事。 管事吆喝一嗓子,那边有人推车过来,平板车,木头轱辘,顺着水泥路就来了。 庄子上的主路到灞水边是水泥路,一直连到操场。 往来运输方便,不怕泥泞。 冬日里下雪,清扫也容易。 若非冶炼技术和制造工艺不过关,李易甚至想造个蹬的三轮车了。 平板车上是两台设备,一台设备上放有一摞纸。 李易拿起来,递给李成器:“大哥,这是图纸。” 李成器双手接过,想了下,又递给李隆基:“三弟,你保管。” 李隆基满意了,好东西必须放我手里。 “大哥、三哥、嫂嫂,不若进庄,吃过晌午饭再走。”李易邀请。 “不吃了,现在就回去找人做。”李隆基拒绝,他朝堂不能扔。 一群人抬着设备离去。 过来买酱油、百煮浑圆蛋的众人也领到一份图纸,他们自己商量怎么办。 皇庄太监继续幽怨,拿着他的一份图纸小跑回皇庄。 张家村的村正张肖没要图纸,他说村里的匠人看不懂,因为他翻了几下,就没明白。 他要求简单,村里人过来脱粒,等收割都结束,没人用了,他一样拿回去一个拆。 庄子上的人搬运小麦、脱粒。 宋德进行扑卖,一只只赶来的猪被圈起来,哪家的猪圈在一块儿。 村子里不收鸡鸭了,太多,一直在买糠和草。 穷苦人家是没有糠的,都被吃了,即便如此,有时还不够吃。 富贵人家地多的那些,家中有,用来喂牲口,也给下人吃。 李易庄子收,价钱高出一成,富人便卖过来。 穷人趁着有草,采集后拿到庄子换粮。 李易的寿命会增加个一、二,交换属于贸易。 庄子上得了草喂鸡鸭,别人得了粮食日子好熬一些。 现在换成猪,给打八五折,单买百煮浑圆蛋换猪是八折。 八折一个五香茶叶蛋也是四百钱,比一斗米还贵,鸭蛋腌着呢,暂时没煮。 眼见夏粮收获,粮食价格会有一个回落。 糠也多了,正好喂猪。 为冬天的沼气池储备大量粪便和麦秆。 扑卖开始,李易背个手,溜达着回院子。 李隆基带着东西匆忙赶回皇城。 李成器去自己王府,王皇后进后宫,与宫女太监讲今天遇到的事情。 李隆基没进紫宸殿,错过可开会的时间。 他让人抬东西来到兴庆殿,重要大臣有事会在此跟李隆基见面。 此刻大臣们在办公,皇帝没早朝,大臣们心情不好。 哪有皇帝没事往外跑的?还带上皇后一起跑。 陛下你变了,当初的你…… “把三卿找来,哦,工部尚书,少府监少监也来。”李隆基对高力士说。 高力士的眼睛一直放在两个没见过的东西上,听陛下吩咐,赶紧去喊人。 片刻后,五个人到了。 姚崇、张说、卢怀慎,三个宰相走在前面。 刚刚被从宰相位置挪到工部尚书位置的魏知古低个头在后面。 最后的是少府监少监源乾曜。 五个人先拱手跟李隆基见个礼,转头目光便放到了两个东西上。 第二十六章 神器,又见神器(第三更) “陛下,此乃何物?”姚崇先说话,这里除了皇帝他最大。 张说一副心情不怎么好的样子。 比他心情更差的是魏知古,谁被降职都不会高兴。 卢怀慎无所谓,反正姚崇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源乾曜感兴趣,估计少府监又有活干了。 之前就帮着司农寺造了许多曲辕犁和割麦神器,眼前的东西一看就是什么工具。 于是他上前,看到一个地方觉得挺有意思,就用脚踩了一下。 ‘咔嚓咔嚓’动了,大家被吓一跳。 姚崇似乎找到窍门了,把源乾曜扒拉到一边去,自己踩。 咔嚓咔嚓,轰隆轰隆,筒子转起来。 众人看到了,却并不知是作什么的。 一同望向李隆基。 李隆基面带笑容,问:“诸卿可知麦子、稻子如何从秆上脱落?” 五个人面面相觑,怎么掉下来的?用手揪? 见五个人的表情,李隆基暗自叹息。 原觉得都很不错的大臣,怎么一比起易弟就差那么多呢。 给谷子脱个粒而已,竟然不知。 不要求你们把吐蕃、突厥的上层人物挨个拿出来分析。 也不用你们知道怎么练骑兵和弓兵。 更无须你们拿出来一样又一样的利民好东西。 至于像杨修一样揣摩上心,有一个易弟就够了。 哎呀,想想这个揣摩心思就头疼。 易弟怎么就知道自己想要一支强兵,而且是弓骑呢。 这些都不说,谷子脱粒你们也不知道? “高力士。”李隆基直接点名。 高力士答:“把带秆的麦子放在地上用磙子,或晾晒后使链枷打。” 他回答正确,最近他刻意学习农事。 包括怎么养鸡、放鸭、喂猪,全学。 就为了这一刻,陛下问起来,不能不知道。 五个人听了,露出恍然的神色。原来不是用手揪,看这事闹的,误会了。 姚崇不用皇帝再问,直接说:“定是很辛苦。” “然!”李隆基轻轻点下头:“而此物,便是……脱!粒!神!器!” 五个人再次互相看,怎么玩? 用磙子压和用链枷打,跟这个有关系么。 神器?最近的神器有些多啊。又见到一个。 “来人,送麦秆、磙子、链枷到门口。”李隆基早准备好了。 外面有人抱着一捆捆的麦秆抵达,还有磙子和链枷。 众人出去。 麦秆铺到青石地上。 李隆基吩咐:“诸卿试一下。” 说着他拿起个链枷,在那啪啪打,一打链枷上面的头就转一圈,看上去还像模像样呢。 于是大家一顿拍,拍了足足半刻,蹲下看,天哪!咋拍下来的粒那么少。 上磙子,人拉,吭哧吭哧,半刻。 效果不错,比自己拍出来的粒多。 看臣子体验过,有了切身感受。 李隆基让人把里面的脚踏式的抬出来,亲自抓起一把麦秆。 脚踩,筒子转动,他把麦秆放上去,噼里啪啦,完事。 再拿起一把,噼里啪啦,又结束。 就这么快,没办法。 五个人伸长脖子、瞪大眼睛。 刚刚他们可是亲自脱过粒,现在一身汗。 “怎,怎可以……可以这般?”姚崇结巴了。 其他四个人配合着点头,一脑子问号。 过几息,擦汗喘息的源乾曜咽一下口水:“臣,臣觉得,此,此物,不讲道理了。” “可利民乎?”李隆基心情愉快,要得就是这个效果。 “可!”五个人同是回应。 “陛下,叫我试一下。”张说忍不住,抓一起把麦秆站到李隆基旁边。 李隆基让开,张说自己踩,学着噼里啪啦,有些生疏,但终究会了。 不等他去抓第二把,魏知古手上一把把他挤开,噼里啪啦。 一人试一次,感觉好过瘾。 “陛下,此乃神器。是谁?”姚崇求知欲暴涨。 李隆基笑而不语,姚崇咬牙切齿。 高力士在旁出言:“陛下,许多商人知道。” “呃~~!”李隆基顿了一下,无奈道:“告与你等知晓,但你等不许去找他。” “为何?”姚崇争一下,凭什么不让我们去找? 这等人找过来,给弄到少府监里当工匠,可以做出多少好东西。 李隆基一看姚崇表情即知对方想什么,他背过手:“三字经出自同一人之手。” “啊?”五个人齐声惊讶。 姚崇瞬间打消把人送到少府监的心思,居然不是匠人。 “陛下还是告诉我等吧。”张说一脸纠结。 李隆基轻叹一声:“通化门七里灞水东岸……” “李易庄子?”五个人又一齐说。 “你们知道?”李隆基纳闷。 姚崇摇头:“臣不知李易做出这许多东西,臣只知道庄子的酱油和百煮浑圆蛋很贵,臣只吃过三次酱油。” 另外四个人点头,表示他们也吃过酱油,知道酱油的价钱。 “诸卿劳苦,酱油而已,何必这般。高力士,一人准备一斤。”李隆基微微摇头,发酱油。 因为他知道酱油有多便宜,宫里买,五十五钱一斤。 而外面,用猪换,给了折价,扑卖后,一斤至少一千五百钱。 比酒楼最好的酒还贵出一些呢。 听闻有人往酱油里兑盐水,也出现了几种假酱油,但味道根本不对。 五个大臣道谢,并不是很关注酱油,他们盯着面前的脱粒机。 即便之前他们不懂得如何脱粒,干了一遍活儿,也明白了。 简直不是人干的。 “原来我等吃的饭,竟是这般辛苦。”卢怀慎感慨一句。 平时说百姓苦,看数据而已,听别人说百姓吃不上饭,觉得日子难熬。 今天只干一小会儿,浑身上下酸疼。 所以眼前的脱粒机,已经用事实证明它的神器地位。 “陛下,另一个呢?”魏知古看向第二个,有的地方长得不一样。 “另一个……另一个比这个还厉害,乃是以水力驱使,一个水车可以挂几个,无须人踩踏。” 李隆基介绍第二个水力驱动脱粒机。 只要有河的地方,架上水车,装好,其他的事情是拿麦秆磨打。 魏知古突然明白,陛下叫自己来的目的,工部负责水利等事宜。 “陛下,可要推广天下?”张说两手互相摸着说,手起泡了,刚才甩链枷时没注意。 李隆基一手摆一下:“不急,易……李易说,在京兆府先用,别处知道后,自然要学。” “陛下,不如招李易到朝堂上问询。”源乾曜提议,他想多问出来一些好技术。 “不必,朕不许你等去那边。”李隆基依旧拒绝。 开什么玩笑,找过来,知道我是谁了,我还能去庄子愉快地玩耍了吗? 第二十七章 上哪找尸体练手呢(第一更) 天黑了,上弦月的月亮早早出来。 灞水河边,火把照亮整个打谷地。 庄民轮换晚上加班,被轮换下去的到大食堂,先吃几口饭,然后到浴池。 浴池里始终有热水,能泡澡。 女子的自然是淋浴,有人要洗,自己拎一桶热水走台阶上去倒进大桶中。 再回下面,一个冷水开关,一个热水开关,自己兑。 想泡也行,同样自己拎水,有小池子,一个人一个位置,兑好水躺进去。 东主说了,现在是不知道大家身体情况。 等确定都没问题,往后女子也有大池子泡。 干完活,吃一点饭,洗个热水澡,浑身舒坦。 等洗完泡完,再去食堂,大口吃肉,愿意喝酒的给一碗廉价酒。 四岁以下的小娃娃有妇人专门看护,四岁以上的白天去学堂。 自己就是干活、吃饭、泡澡、睡觉,什么都不用管。 不担心家中日子过不下去,不怕谁生病,所有的事情全有人在做。 家人发烧,半夜都可以把东主喊起来,东主一次次说,生病必须找他。 这日子,就是神仙过的。 庄子里的人都这样想。 李易同样舒服,太听话了,一群人,没一个表现出要跳槽的样子。 让干啥就干啥,从来不说苦和累。 提供食宿,工资开一点点,背后还不说老板坏话。 明明一旬给一天放假休息,被放假的人非要找活干。 不让干就生闷气,甚至抹眼泪。 就这员工,半夜生病喊起来去看,算事儿吗? 人家看病是怕耽误了病情不能干活,不是为了请假。 “我看看还缺什么设备,药先不换,谁生了什么病,对症跟系统买药,不然该放过期了。” 李易发现寿命超过一万一千个时辰了。 准备买东西,练手。 以前读书的时候年岁小,不下苦功夫。 再耗费很多时间在谈恋爱上,结果……没有结果。 现在重来一次,才十六岁,很多知识和经验有。 再跟系统走漏洞学习医学书,手上的能力该练了。 “上哪弄大体老师是个问题,要不谁家死人了,等他家埋上,偷出来练练,再给埋回去?” 想到练手,李易第一个想的不是缝合,而是尸体,大体老师。 刨别人家的坟,在哪都是罪。 “白天的时候那个管皇庄的太监说要合作?皇庄的管理确实比较乱。我是个善良人,要帮他们。” 李易有了决定,没吃晚饭的他找到管事宋德。 宋德在跟一个军户的人对账,这个军户说他会算账,于是昨天成为了临时账房。 今天对好了账,以后账目归他管。 宋德忙不过来了。 李易到了,等省下几页账对完,才出声:“皇庄的监事叫什么名字?” “王兴。”宋德站起来回话。 “你带两个人过去问问,我想请他吃烤串,现在。”李易说道。 管事二话不说,出门叫上两个军户,朝北面的皇庄而去。 三刻钟,监事王兴笑呵呵来了,身边跟个小太监。 “李东主家的饭菜,我早想吃了,一直没有机会。”王兴上来先称赞和遗憾。 “王监事请,深夜邀请,多有得罪。”李易道歉。 “是我得罪才是,白天太急。”王兴跟着说好话。 小太监被领去吃饭,王兴和李易进院子。 烧烤的东西准备妥当。 “王兄请。”李易端酒。 “易弟请。”王兴陪着。 王兴第一次吃到蘸辣椒面的烤串,被辣得吐舌头,又舍不得放下。 “王兄可知木耳乎?”李易咬一口羊腰子,露出幸福的表情,问王兴。 “自是知晓,只是价钱过高,平日里很少吃。”王兴吧嗒两下嘴,谗木耳。 “我有一法,可大量种植,王兄不若拿去。”李易开始给好处。 “能种?”王兴说着拿起旁边的茶水灌一口,他以为自己被辣懵了。 “能种,我庄子上也种,人手不足,若王兄那边也能种,我便把法子交给王兄。”李易给出一个理由。 我种的少,法子浪费了,给你种。 王兴说不动心绝对是假的,木耳很贵。 在长安随便找个酒楼,一盘泡发的木耳,少千钱不可得。 东西两市,木耳只要拿出来,只要价钱不是太贵,不到半刻钟便被买光。 被人见到,必然包了。 现在李易东主跟自己说能种,木耳长在木头上,怎么种? “王兄这是答应了?我把法子给你,正巧庄子上也种,一起商量。” 李易趁王兴愣神的时候把事情定下来。 王兴张嘴,还未出声,李易又道:“不过木耳需要些时日才能长出来,我有一制鸡方法,做出来的鸡好吃。” “什,什么鸡?”王兴还没消化完种木耳的事情,又听到个吃的。 “汽锅鸡,最近一窑我烧了些汽锅,本打算卖鸡,又无暇去管。王兄先拿去做,卖与别人。”李易出主意。 “卖?不,不能卖,我管的是皇庄,易弟,会死人的。”王兴听木耳种,想要,种出来给宫里。 现在要卖什么锅的鸡,不行,皇庄怎么可以给别人提供吃食。 李易给王兴添满酒:“王兄可记得皇庄与我的庄子中间有条沟?” “有。”王兴点头:“雨水多时,沟里积水。” “沟归谁?”李易问。 “谁都不归。”王兴答。 “我给王兄做一棚车,王兄叫人去那沟外的路边卖,与皇庄无关。”李易给出办法。 “那……好吃么?”王兴觉得行。 “我做了两个。”李易说着起身,进厨房端出两个摞在一起的汽锅,陶锅。 最上面的有盖,下面的没有。 把上面的挪开,香味扑鼻而来。 王兴闻闻,伸筷子夹出来一块脱骨的鸡肉,吃到口中。 “嗯!嗯嗯!嗯嗯嗯!”他飘了,好吃。 “行吧?”李易看他吃,问一句。 “好,香。”王兴又夹一块肉。 “这个王兄,得养鸡,皇庄空地多,先养五千只如何?”李易比画一个巴掌。 “现在鸡不好买了,收了麦子,家中有粮,谁还卖鸡,都留着下蛋。”王兴对农事还很了解呢。 “我有,王兄我有,我用炕孵化了很多小鸡小鸭,正好给王兄。”李易这个也准备好了。 王兴:“……” 大概有十息,王兴缓过来,问:“人也能孵鸡鸭?” “自然,办法多去了。有牛粪泡的、装桶里放日头下晒的、温水浸湿布的、放在炕上热的。” 李易介绍人工孵化技术,宋朝的书里就有。 而唐朝的他没找到,宋朝似乎出现了很多先进的技术。 他觉得若是没有五代十国,唐朝很好延续下去,技术会更多。 可惜都怪李隆基,成也是他,败也是他。 第二十八章 王兄你这个病……(第二更) 王兴不晓得面前的李东主怀着怎样一颗心来看待历史。 他现在是一脸懵逼。 李东主什么都会?母鸡母鸭干的活,也能给帮忙。 唉!无怪乎皇帝和宋王看重。 若是自己早知道这个李易的本事,在皇帝没来前,自己保证想办法把人抓了。 “易弟,你孵的鸡鸭,不要钱,白送我?”王兴找到关键的地方。 “王兄,鸡鸭不是我孵出来的,是用火炕,而且也不是给你,是给皇庄。” 李易强调两点,主要在第二点,给皇庄不给个人。 这些个鸡鸭,还有换来的猪,他有大用处,先放皇庄养着。 “是皇庄,我可不敢要。”王兴说实话。 皇帝看重的人,自己敢拿人家东西? 庄子就在长安城旁边,高力士偶尔也来转悠,宋王更是隔三差五溜达一圈。 “王兄说笑了,哪有什么敢不敢一说,还不是王兄忠心。王兄……哎呀,王兄,弟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李易说着好好的,突然皱眉。 说话的时候他挺内疚的,当医生的用医术忽悠人,有违职业道德。 王兴再次:“……”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还问当不当讲?我说不当讲,是不是会出问题? “易弟但说无妨。”王兴咬牙认了。 “我观王兄面色与行路之姿,王兄可有痔瘻之痒?”李易问出来了,王兴有痔疮。 当然,不是李易看出来的,他还没那个本事。 是太监青松所说,因为青松就有痔疮。 很不好意思地找到李易,问一下怎么治。 李易不顾脏,检查一番,给了这个十天班的青松内服和外敷的药,又告诉一些要注意的事情。 青松当时跪下磕头,称赞好东主、好医生。 然后他就说王兴的事情,说跟自己一样。 今天李易用上了,痔疮这个先用药,他不会给王兴检查。 用药都不行,看情分吧,情分到了,作手术也不是问题,当医生的就这命。 王兴紧张了,欲言又止。 “王兄,既然如此,不能吃辣的了。”李易把王兴面前的料碟挪走。 回处置室,取来内服和外敷的药。 “这个药一天吃三吃,这个你方便完,洗干净,里面也洗一洗,抹。平时不能吃酸冷辣的,比如葱姜蒜、芥末等物。只是无法根治。” “易弟你……”王兴眼圈一红,眼泪流下来。 “唉!”李易叹气,道:“可惜,我本事不够,找不到能用的东西,也是不敢找。不然王兄这点小疾,轻而易举。” “什么东西?”王兴非常配合地问出来。 “这个……这个……我……”李易犹豫再犹豫,踌躇又踌躇。 “易弟你说,快说。”王兴着急。 “刚入葬不久的人,我拿来练练刀,这个痔瘻啊,重了会要人命,用刀能治,活人我无法练手。” 李易终于说出目的。 之前给那么多好处,再给药,就为这一刻。 “死人?下葬的?”王兴为难。 “我不是说拿过来就扔,练完手,再给送回去。等练到出神入化之境,但凡五脏六腑之疾,皆能治。” 李易给出新的诱惑,只要切得多,水平自然上来。 王兴听了,摸摸自己的肚子,又看看药,明白了。 此时他考虑的并不仅仅是自己以后五脏六腑生病找李易治。 还有皇帝和宫中的贵人,谁生病,找李易去看。 看好了,李易说一句王兴帮过忙,功劳可就大了。 “易弟,此事好办,交给我。”王兴决定赌一下、搏一把。 李易抱拳行礼:“如此便拜托王兄。” “好说好说。”王兴点头。 吃完饭,王兴带着药、一套十个汽锅和小跟班太监离去。 李易一直送到沟的地方,挥手作别。 他恨不得唱一句‘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要么念‘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 或者‘革命生涯常分手,一样分别两样情。’ 多好的王兄啊,愿意为伟大的医学事业作贡献。 李易舒坦了,回去自己吃烤串,刚才没吃饱,光想着怎么忽悠人了。 *** 同一时间,少府监里源乾曜在盯着工匠干活,制造脱粒机。 按照李易后来的说法,铁都不用,一律竹木材料。 他把一斤酱油派人带回家了,自己留下加班。 李隆基同样未休息,批奏折。 看上去长安有了梨园,大家都玩,歌舞升平。 但正如李易所说,全是假的。 突厥、吐蕃,虎视眈眈。 内部乱,要对外用兵转移内部矛盾。 内部稳,要对外用兵讹诈好处。 一个个两‘国’的上层人物性格和关系,一处处可战之兵,全在李隆基的脑袋里。 之前李隆基和大臣是猜测、试探、判断。 可自从那晚听了李易说的话,李隆基有了清晰的思路。 不止是外部的问题思路,内部的经济发展、各地情况。 什么河东道、江南道、关内道、都畿道、河南道…… 等等,每一个地方关键处,李易都给说出来了。 李易是照着书看,好多历史书在同一件事情上有不同的理解,他给综合一下。 李隆基按照一些李易说的事情,在批奏折的时候轻松多了。 过了一会儿,他放下笔,叹口气,露出笑容,自语。 “果如易弟所言,裁撤折冲府事情中,有人上下其手,欲以朝廷钱财,蓄养私兵,当诛。” 李隆基自语中说得是狠话,表情却轻松。 因为他已经提前知道了,从易弟的口中知道的。 整个国内国外当前形势,给分析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那仅仅是当夜喝酒时的一席话呀。 这分明就是姜子牙、诸葛亮一般的存在。 鬼谷子玩弄天下,战国七雄,皆在瓮中。 然,易弟不同。 “鬼谷子比不上易弟,鬼谷子只敢躲在后面,以弟子相争,纵横捭阖。” “而易弟就在那里,以舞象之龄,助寒士、育孩童、安庄户、亲友邻。” “说其言利,酱油一滴难求。” “道其无私,农耕几度神器。” 李隆基嘟囔着,慢慢的,露出笑容。 这个易弟太好玩了,似乎什么都不在乎,又好像看重所有。 是个什么人呢? “陛下,陛下我给你做了好吃的。”在李隆基去分析李易性格的时候,王皇后的声音响起。 伴随着脚步声,王皇后端个托盘。 她把托盘放到桌案上,笑着说:“叔叔给了我几十道菜的做法,说是熬夜要补充什么蛋白质。” 李隆基跟着露出笑容,看托盘中的食物。 有酱鸡肝、煎蛋、豆豉酱黄瓜条、牛蹄筋。 一时间他好似换到了李易的庄子上,有种放松感。 第二十九章 你们不准花自己的钱(第三更) 五月十三日。 李易庄子上的所有麦子全部归仓,不待官府催收,宋德已把一年该交的租佣调全部交齐。 旁人是只交夏收,秋天还没到。 庄子连秋收的一齐给出去,不在乎那点时间。 张家村子的人跑到灞水边,守着,换班。 守水力脱粒机。 李易庄子不用了,张家村子等收完麦子来脱粒,怕有坏人给破坏了。 等待收割的时候,张家村子的人在挖野菜、捕鱼、罩麻雀。 这些东西拿到李家庄子,俱能换到绢帛。 绢帛无所谓好坏,村子人用来交佣和调。 已往的时候,该被朝廷安排作工,就得去作,可舍不得交东西抵换。 今年不同,野菜居然能换绢帛。 有村民暂时无事做,等收麦子的几天,便跑到李家庄子要求干活。 不要钱,早上来吃顿饭,晌午再吃,晚上回去前又吃。 吃三顿带荤腥的饭,干一天活,便是赚到。 大肥肉随便吃,吃一天,能赞上半个月油水,张家村民是这样算的。 李易庄子的人已经有情绪了。 干啥呀你们,吃一顿饭,吃掉的肉比工钱还多。 是我们庄子的好处,东主给我们,你们在家呆着呗,睡觉就不耗粮。 可惜活实在是太多了,庄户再不满,也得任凭东主找人。 打砖坯、制作陶坯、烧窑、焖焦碳、掏一个没有气的沼气池再加料。 还有给葡萄追肥、育棉花、翻地灌水下肥准备种稻子。 蔬菜更要有,黄瓜的架子条都堆放妥当,就等着黄瓜出秧给搭起来架子。 去年冬天挖的冰窖少,估计夏秋的冰不够用。 今年要挖,还要按照东主说的修固定窖放菘、萝卜、大葱。 “李易贤弟,多谢多谢。”一个书生对着到处溜达,溜达到这里的李易表示感谢。 “原来是东奇兄,这纱窗可好用?”李易回礼,顺便问一下对方感谢的具体东西。 纱窗。 晚上觉得冷,把木板拼上两个,白天热,全取下,纱窗透光透气。 现在还没有蚊子,倒是有苍蝇嗡嗡嗡,数量不是很多。 “好用,多谢易弟帮衬,收了麦子,我等家中应有钱财,不若还是让我等自筹伙食。” 对方很不好意思地说。 青黄不接的时候,全是庄子免费给饭吃,肉从未缺过。 李易摇头:“不可,读书人,自有通财之谊。” 他拒绝,别,你们家里的钱拿回去,不要,你们继续在我这白吃白住,我还给你们买书抄。 因为白吃的时候,每天四十二个学子都会为李易提供二十到三十个时辰寿命。 李易可舍不得,吃饭那算事儿吗? 这事很好理解。 一个老板开好几百人的公司,免费给四十二个人吃饭和住宿,每天增加大概两天的寿命。 这买卖不赔呀,一边当好人,一边赚寿命。 今年盖完楼房,再找几百个书生学子过来。 我就是愿意支持教育,谁拦我,我跟谁就是死仇,追杀到天涯海角的那种。 “李易贤弟,是这样吗?”对方不确定地问。 “必须滴,你们若是拿了家里的钱财,我就跟你们绝交。” 李易使出杀手锏,友谊的小船眼看就要翻。 对方眼圈红了,长揖到地:“李易贤弟仁义,我等永不相忘。” “别客气,千万别客气,你们教庄上的孩童,可谓是尽心尽力,我……过两日,举办诗会吧。” “我叫庄子挖沟渠,到时咱们曲水流觞,东奇兄以为如何?” 李易怕大家趁天暖和出去不回来了,赶紧想个办法,举行诗会。 就是开扒体,热闹热闹。 而且他还有好东西要让文人们帮忙宣传,继续赚有钱人的钱。 对方精神了,眼睛亮了,又要办诗会? 好长时间没办了,参加别人的诗会去过几次,不开心。 都是有钱的人在那吹嘘,自己等人帮着吹捧。 “十天,十天后。”李易给出时间。 他确实在修水渠和假山。 他要把庄子分成区域。 种植区、养殖区、居住区、娱乐区。 居住区和娱乐区要有曲水流转、回廊小畔、亭台勾栏、竹桥迂岸。 他那时很多大的一个个联合小区就这么玩,玩着玩着就没有水了。 开发商赚到钱便撤,物业根本不管。 然后业主委员会成立,驱逐物业,赶跑后,委员会的人弄到钱,也搬家了。 但这庄子是自己的,不用那样坑。 如是思忖,李易心情愈发好了。 *** 心情同样好的是京兆府二十二县的种田人。 朝廷疯了,连续往外放好东西。 司农寺、少府监、工部,官员好亲民。 二十二县,每一个大的村落和县衙外面,都有人在那踩着脱粒机演示。 凡是种田的人,看到麦秆上的麦粒几下子被打掉,皆明白这是多么难得。 一个可以给好几户人用。 而有河流的地方,工部用最快的速度打造出水车,一堆零件搬过去组装上。 水一驱动,脱粒机展现出了它绝代的风华,没有什么可以比它更迷人。 一个个县开始上万民表,各种赞美。 当然,主要是夸李隆基,至于谁发明的,那个不重要。 “世有苍茫,帝统一方。千载农桑,万岁行良。春耕秋收无恙,北极朝廷领纲。水流潺潺支旁,青山巍巍以行。稻麦曾累伤,今却不成忙。天子长安巷,民于心中藏……” 李隆基在群臣环绕下听着万民表,那个兴奋啊。 对,就是这个感觉,爽! 现在谁还说我杀太平公主不对?谁还说我圈禁太上皇? 我是明君啊,我要勤政啊。 我不出宫了,我每天都在大殿里呆着。 于是当天晚上,李隆基带着皇后又跑了,跑李易庄子来了。 李易刚刚对一个大体老师鞠躬,都切完了,又缝完了,要送走,重新偷摸埋回去,鞠躬。 处理完毕,准备洗澡,便看到了李隆基和王皇后。 “三哥和嫂嫂今日有暇?且等我去洗一下。”李易必须去洗澡,打个招呼。 “叔叔,今天晚上还吃烤串。”王皇后主动提要求。 “嫂嫂放心。”李易应一声跑着离开。 一刻钟后,头发还湿的李易回来,用毛巾包脑袋。 新穿的串,没喂呢还。 所以李易兑换了一些味精和乙基麦芽酚,花了六个时辰的寿命,值得,一样换一斤。 “三哥和嫂嫂来得正好,卖五香茶叶蛋的钱我备好了,这是账目。” 李易先送上来一个账本,说好了的,纯利润他占三成,其他几个哥哥占七成。 他负责做和卖,别人帮他摆平所有麻烦。 可惜他卖的是茶叶蛋,而不是毒品。 不然的话,他要一成利都行。 一成是多是少,在于成本和销售价格。 五毛钱的成本卖出五万元,成本可以忽略不计,一成是五千。 一元的成本卖出十元,拿一半的利润,也不过是四元五,成本一元。 五香茶叶蛋的价格就是飞着的。 关键是五香茶叶蛋的事情摆平了,庄子再卖其他东西,别人不敢碰。 李易盘算得清楚,李隆基和王皇后看账看迷茫了。 李易交出去的是会计账,各种表和数据,一条条列出来。 要说看不懂吧,不可能。 但说看明白,很费脑子。 “易弟,这……是什么?”李隆基揉揉眼睛,问向李易。 “三哥,这是现金收支单及物资出入汇总,加上财务报表。”李易已经烤好了豆卷,放到托盘里。 李隆基哆嗦了,害怕,这个易弟对财政方面也如此精通? 这数据列的,这是表啊? 不看数字和表格了,脑袋疼,看图,哎呀,这图好,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为什么我在朝堂上看不到这样的东西?不然我何必那么累。 王皇后干脆不看了,拿过东西开吃,心中却盘算,回头在后宫也照着作。 李隆基根本没看完,放下一摞纸,伸手。 李 易:“……” 不等他有反抗行为,脑袋已经被摸到了,三哥动作好快。 李隆基揉两下李易的脑袋,问:“易弟你想当县令?” “今年不行,明年也不行,太忙,抽不出空儿。”一直喊着当县令的李易摇头。 第三十章 给你说说皇帝和宰相的事(第一更) “所忙何事?”李隆基感兴趣,只要李易要做的事情,他全想打听。 “天灾、人祸。”李易又递过去羊腰子。 王皇后低头吃,她发现今天这个料里面多了一点白色的东西,吃着味道鲜美。 李隆基寒毛都乍起来,吃的事情瞬间抛到九霄云外。 “哪里的天灾?何处人祸?”李隆基一把抓住李易的手,焦急问道。 李易犹豫一下,摇头:“不可说,不可说。” “怎不能说?”李隆基的手用力。 “唉!”李易叹息,道:“泄露天机,必遭天谴。” “啊!”李隆基松手,脸色一下子变白,愣愣地看着李易。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李隆基喃喃着。 他已经把李易当成某些特殊的存在了,听到李易说有天灾人祸,他还想知道。 等李易又说天机、天谴,他更加确定,自己的这个易弟有别的本事。 问了,易弟估计要完。 不问,天灾和人祸又该如何处理。 “三哥无须焦虑,落不到长安,到时皇帝和宰相自然会想办法。死些个人,你我还是照常过日子。” 李易安慰李隆基。 他不安慰还好一些,一安慰,李隆基更急。 什么朝堂上的皇帝和宰相,我就是皇帝。 现在的三个宰相,居然连怎么脱粒都不知道,指望他们能够把天灾人祸轻松平掉? 还死些个人,死人是大事。 李易端酒,放嘴边是停住:“说起来现在魏知古去工部当尚书了吧?怪可怜的。” “我估计他现在身体就不好,到冬天得伤寒,年岁大了,凭殿中省尚药局那些人的本事,不可治也。” 李易换个话题,说起刚被弄到工部当尚书的魏知古。 “易弟知晓?”李隆基回忆魏知古的情况,觉得确实状态不怎么好。 “自然,但不可说。”李易说完叹气。 “易弟能医?”李隆基动了恻隐之心,他收拾魏知古,并不是要看魏知古去死。 “能医而不可医,皇帝让他死,弟如何敢去救?”李易说道。 “朕……真的要生病?皇帝哪里叫他去死了?”李隆基差点说错话。 “三哥你不知道?明明是姚崇的儿子找他,让他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 “他拒绝了后,怕姚崇报复,所以就跟皇帝说了。” “结果当今陛下非要找姚崇问,姚崇承认了,还说孩子不对。” “陛下就觉得魏知古这人不好,姚崇对魏知古有恩啊,于是就收拾魏知古。” “当然,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姚崇重要。” “姚崇门生故旧遍布,陛下刚刚处理完太平公主的事情,还有一些人没杀。” “姚崇在,很多人的心思便不乱。陛下罢魏知古,是给姚崇出气啊。” 李易对着李隆基剖析当今陛下为什么要把魏知古给赶到工部去。 王皇后此时不吃了,跟李隆基一起看着李易,不时点下头。 意思是说:对,易弟你说的对,就是这样子滴。 “卢怀慎呢?”李隆基十分好奇,又问出来一个人。 “卢怀慎比较聪明,他知道陛下对姚崇多么看重,所以一改以前那种办公的样子,变得不多话。” “姚崇要是不处理什么文案,卢怀慎保证不接手,他的才华不是被姚崇压制,而是被陛下。” 李易说出卢怀慎的情况。 “张说呢?”李隆基再问出一个人。 “张说啊,他的权利欲和姚崇一样,所以一山不容二虎,之前他阻止姚崇当宰相,之后必然被收拾。” “我最讨厌他们两个的是,以权谋私。宽以待己,严以律人。” “自己的人做错了,百般掩饰,偏生爱寻别人错事而制裁。” “至于行政方面,没什么可说的,陛下既然用他们,他们自然要拿出本事。” “而他们拿出来的那些办法,哎!也就那样吧。” 李易把张说一顿贬,顺便姚崇他也没放过。 没办法,史书上记载得明白着呢。 李隆基夫妇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就是易弟眼中的张说和姚崇,名相啊,行政没什么可说的? “易弟,这二人的政令,兄觉得还不错。”李隆基自己的宰相说话。 王皇后点头,表示支持老公,对呢,两个宰相都很厉害。 “三哥,他俩的政令对士子比较多,明年和后年,那个天灾人祸,正常情况下姚崇处理得还算可以。” “虽然也死了一堆人,关键时刻,姚崇挺有担当。” “可惜,他不接地气,腰弯不下去。” “不知工、不悉农、不精商、不通教。” “教育是根本,一年之计,莫如树谷;十年之计,莫如树木;终身之计,莫如树人。” “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 “世人逐利,当以利驱之。” “商农工良者,方能叫大唐昌盛。” 李易提出自己的观点,应该奖赏对农事、工事有好发明的人。 李隆基喝口酒润润喉咙,听别人说话,把自己听得口干舌燥。 王皇后有自己的想法,说:“对工农好,士该如何?” “嫂嫂是把士与工农商对立了。士带着工农商啊,当官的和求学的,指导其他行业,然后升官。士就高兴了。” 李易笑着说道,事情简单,把士抬起来,让士想办法促进其他三个。 李隆基追问:“商呢?” “收税,把百姓租庸调的调给免了,用商税雇人干活。如今额外的工匠不也是分短、中、长工么。朝廷给绢帛。” “现在人种不了那么多地,尤其是还要种桑树、麻、枣树,再去干活,地里忙不过来。” “忙不过来收入就少,看着给了很多地,让他们交租交庸,实则他们一被调之后,拿不出东西。” “若以绢帛代替调,还要有人纺织,或用粮食、桑麻卖钱。” “这其中,商人在百姓收获的时候压低价格,等着百姓缺了,又抬高价格。” 李易给李隆基分析着商人的坏。 至于好,商人好不好,在于法律强不强。 法律有漏洞,钻得最多的是商人,其次是其他人。 他说的这些事情,换到他那个时代,大家都懂,甚至想得比他还深。 可换到大唐,那就不一样了。 李隆基果然受到冲击了,他哪知道这许多事情啊。 他出生就在皇家,也没去哪个贫困的村子生活上一两年。 他能接触到的事情有局限性,租庸调是根据前朝来进行的。 听到跨越无数个朝代的人跟他讲士农工商,他已经听傻了。 这么简单?士不同意,就把士再次拔高。 谁能让农和工作得好,谁就获得奖励。 “易弟,你这庄子还要作甚?”李隆基换个话题,受冲击太大了,得回去好好想想。 “我呀,打个样,告诉其他人,一个庄子可以治理成什么样子。” “欲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 “一个庄子我都打理不明白,我怎么能去当官?” “庄户我都不能让他们吃饱穿暖,我怎么敢去当官?”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李易坐直,微微抬起下巴说。 他有着自己的骄傲,这是阅历和知识的积累。 这是千年后的经验对此时代的俯视。 第三十一章 三哥和嫂嫂的为难事(第二更) “堆在这,快,把石头粉拌进去,别慌。掏池子的人绳子绑好了,外面的人注意,准备拽人上来。” 一个大沼气池里没多少气了,正在人工掏。 刚掏出来的东西立即拌上磷石粉,防止氮素快速流失。 搅拌完一部分,马上堆进旁边另一个大坑里,准备盖上土。 大家戴着口罩,下去掏的人身上系绳子,一旦出问题,上面用最快的速度给拉上去。 柴火灰也准备好了,等着干的掏差不多后,扔进去吸收水分,再一起掏出来。 李易、李隆基、王皇后三个人坐在平板车上吃东西,在上风头。 李隆基听完便宜弟弟的话,深受触动,不打算在院子里呆着了。 商量一下,把东西放在平板车上,三人推着走。 走到哪里想看一看,就停下,继续吃。 月亮比较亮,加上火把,庄子里轮班的人借日头没晒过来,掏沼气池。 阳光照着,一些气体挥发快,好东西都跑了。 李易皱眉头,不开心。 明明给准备了油布的连靴裤,一直到胸口那么高。 这些人偏不用,就穿了一个李易设计的裤头,在那跟沼气泥较力。 而且这个裤头还是刚穿上的,因为嫂嫂一起来。 “这便是人做出来的沼泽淤泥肥。”李隆基对此还有一些知识储备。 他知道河渠清淤后的淤泥肥田,很多人都愿意要。 还有长安城中每日一早推木桶过来收夜香。 收走的屎尿拿出去卖,也赚钱。 不是临街商户的坊中,隔一段时间,有人来掏茅厕。 “快拽出来,快,水,冲洗,香皂。”下去掏的人果然有被熏倒的。 大家吆喝着给拽出来,放到一边,大桶的水兜头浇下去。 旁边有人上来给这人身上打香皂,然后再冲。 李易依旧皱眉头,说好的用长勺子,嫌慢非要跳下去,熏倒了吧。 这要是需要救治,我得花寿命,坑啊。 好在那人没什么大问题,坐在那里,自己还能搓身子呢。 “叔叔,那么多泡泡,香皂是什么?”王皇后的关注点不一样,看到香皂泡了。 “院子中吃饭前洗手喷旁边就有,三哥和嫂嫂没用?”李易诧异。 李隆基夫妇一同摇头,谁知道那东西是用来洗手的? “桃红、崔柳。”李易头也不回地喊。 “知道了东主。”两个宫女在后面回应一声跑掉。 不长时间,一人端盆水,一人拿着手巾和香皂过来。 两个宫女给皇帝和皇后仔细洗手,香皂擦上,泡泡出来。 洗完擦干,王皇后把手放在鼻子前闻闻:“香,比宫……工坊造的加了香料的皂粉好。” 李隆基也借着火光看和闻,问:“易弟,这等好东西……” 他的语气明显透露着不满,有好东西怎么不给兄长们?我是你三哥呀。 “五天前才想着做出来,太忙,忘了,以后给送去。”李易赶紧表态,给,香皂而已。 李隆基听明白了,‘才想着做出来’,意思是一直会做,没想起来。 李隆基瞪了宫女和太监们一眼,是你们咋不汇报? 得痔疮的青松出声:“初时我都不知道是做香皂,等做出来了,庄子的人跟我们说好了,千万别让旁人知道,不然东主又该送了。” 他解释,不是我不想,是没机会汇报,庄子上的人看得严。 李隆基目光稍霁,微微颔首,表示原谅你们了。 “叔叔,此香皂,价值几何?”王皇后又低头去闻放在皂盒里的香皂,问道。 “嫂嫂走时带一百个。”李易大方,给。 价格没法说,材料成本不高,做个皂化反应而已,他还提炼出了甘油。 然,材料成本不等于全部成本,技术同样是成本。 “叔叔,你还有五个兄长,不若我把他们的一同带回去。”王皇后眼珠子转转,提议。 “可。”李易无所谓,六百个香皂,给。 李隆基看上挺开心的,他打算好了,五个王府的弟弟用不上那许多,一家给二十个,足矣。 剩下的他拿回去,给父皇送一些,其他的自己用,顺便赏赐大臣。 李易哪晓得这夫妻俩的盘算啊,他盯着刚刚被熏倒的人看。 看对方站起来,走路不晃,而且也不恶心干呕,火光中胸的起伏频率正常,遂放下心。 不然他要带着去高压给氧,再观察,进行药物吸入和手臂静脉急推,加上静脉点滴 一套下来不少寿命呢。 熏晕的人不知道后怕,还扭头对李易这边咧嘴笑。 旁边人对他说:“方老三,下次及早说,不然出了事,又得麻烦东主。” 听到这话,李易一下子懂了。 庄户知道危险,但是不怕,因为东主是医博士那种神医。 李易摇摇头,很无奈,却理解。 跟住在医科大附属医院旁边的人一样,突发疾病,直接抬到附属医院,死掉的概率很低。 一起看着的李隆基亦清楚,大哥说过,易弟似乎什么病都能治。 痨病、肠痈、伤寒、伤口脓肿发热、脑疾…… 甚至难产只要对方能接受男医给看,一样解决。 有如此一个神医坐镇,庄上的人自然心气高。 想到这个,李隆基顺口问:“易弟,妇人不育怎么办?” 李易很自然地反问:“男的有其他女人生孩子吗?” “有。”李隆基答。 “妇人可有月事?”李易又问。 “有。”李隆基再答。 “那……一个是输卵管堵塞,一个是卵糟无健康卵,一个是子宫……” 李易开始说原因,一大堆。 李隆基和着急的王皇后根本没听懂,只知道易弟好厉害,一个不育,居然那么多缘故。 “叔叔,能医吗?”王皇后问。 “这个……”李易摇头:“男女有别,若是庄子上的女子,我作,他们不敢说什么,旁人……” “吃药呢?”王皇后追问。 “看不出症状,怎么开药?随便吃也未必好用,有的药吃了,对人有害。呃~~呃?三哥……” 李易说着,突然反应过来,看向李隆基。 “唉!”李隆基一声叹息。 李易起身,跑回院子,过一会儿回来,拿了两个没有任何商标和文字的瓶子。 “小瓶的一天一次,一次一片,大瓶的一天三次,一次两片。一个月后看月事。”李易把药放到李隆基的手里说道。 这是他用一百一十个时辰换来的促排卵的药和抑制抗精子抗体的药。 再不行,就得进一步检查,看是否上手术,可是…… 李易本身无所谓,医生眼中只有病人,难点在于这个时代的人思想。 第三十二章 三哥我怕皇帝惦记(第三更) 不曾检查,李易对药没什么信心。 李隆基和王皇后倒是觉得有了希望,李隆基紧紧攥住药瓶。 “三哥最近不要喝酒,不要熬夜,一天两个煮鸡蛋,吃羊肉和米饭,红烧的肝也不错,清蒸鱼挺好吃。” 李易对患者家属下医嘱。 “若这药还不行……多吃一两个月,我会及时拿出药。”李易实在没法多说。 不等两个人道谢,李易转移话题:“香皂这个东西也能赚钱,三哥要做吗?” “不用,易弟你看着作,无须再给我们钱,有那个五香茶叶蛋足矣。” 李隆基拒绝自己作买卖,又想起茶叶蛋。 他们六个人的收入是两千八百缗,折钱二百八十万。 纯利润是四百万,一个五百文,有打折。 所以卖出去一万多个茶叶蛋。 看上去很多,但这是长安,城里的人就不说了,行商也大量买。 才一个来月,王皇后赚到二百八十万钱。 可不是小数目,是九千三百多斗的米。 对,就是王皇后赚的,她根本没打算分给其他人。 长安城里,无人敢碰酱油和百煮浑圆蛋的事情。 得罪皇帝,可以指望皇帝大度。 得罪皇后,皇帝绝对不会大度。 没本事碰这两个东西的人碰不动,有本事碰的人不敢碰。 都知道是从李易庄子出来的,却没有一个人来找事。 今天分红,王皇后开心。 “我也不急着卖香皂,赚钱的东西太多,遭人恨。自家庄子用,再给几位兄长一些,旁人不管。主要是我怕皇帝知道了惦记。” 李易说出情况,暂时不卖香皂。 酱油和茶叶蛋那么多钱,疯狂捞金,皇亲国戚也顶不住,万一李隆基眼红了呢。 李易觉得这不是李隆基性格的问题,换成谁当皇帝,看到有人咔咔咔疯狂捞钱,都要琢磨。 “易弟想得周全。”李隆基满脸无奈,我怎么就惦记了? 我要的是你这个人,什么酱油、五香茶叶蛋、香皂,我都不在乎。 我要看着你怎么把庄子变得越来越好,看着你继续拿出来利国利民的神器。 “不是我多想,而是真担心,嫂嫂你说对吧?”李易问王皇后。 王皇后忍着笑,点头:“对,叔叔说得对。” 然后她又对李隆基说:“三郎你可得小心些陛下。” 李隆基:“……” “换个地方吃串,这风又吹过来了。”一股子难闻的味道飘过来。 大家赶紧下来推车跑路。 转一转,到了砖坯制作的地方,一群人光着膀子,肩膀上搭块布,在那里和泥、打坯。 汗水顺着脸颊和身上的肌肉纹理往下流。 在月光和火光的映照下,一个个身上亮起反光。 干活的人有缺了指头的,有瘸腿的。 一边干活,他们一边聊天,刚毅的脸上露出笑容。 旁边是大木桶,有轮到班的妇人把盛汤的勺子和碗拿布盖上。 有人汗出的太多了,过来,她便给打一碗汤。 这人咕嘟咕嘟灌下去,转头又去干活。 李隆基看着,知道这便是退下来的兵,活不了了,逃荒到此,被大哥给弄到易弟庄子上。 他亲自批的,给这些人提供了弩和甲。 别看受了伤,就这些人,长安城中随便拿出来一个百人队,同样的装备,拼不过。 三十六户,三十六个人,打百人队,跟玩似的。 没杀过人的军队和在战场上活下来的,拿什么比? “叔叔,他们喝的是什么汤?”王皇后站在车旁边,欣赏地看着那些人。 她家就是武将世家,她也是劝李隆基起事的主谋。 李隆基闯宫的时候,她可是带着兵器的。 “羊骨头羊杂汤,有葱花和香菜,哦芫荽。盛汤的人会在汤底放葱花芫荽和胡椒粉、一点盐。” 李易知道是什么汤,他专门吩咐。 干活的人别看热,出很多汗,但补水,依旧要补热的。 加速身体新陈代谢,出汗的水不走肾。 如果是凉水,一部分就要由身体来补充热量,走肾。 尿从来都是热的,身体器官补热,时间久了,损伤过大。 别人可以不懂,他不能当作不知道,庄子上的人又听话,说让喝热水就都喝热水。 晌午太阳足,喝凉的,也是凉开水。 “给我来半碗,三郎你喝不?哦,一碗。”王皇后过去管妇人要汤喝。 妇人拿过碗,碗里早放好了东西,舀汤,问:“带油吗?” “不带,我还要吃东西呢,油多了吃不下去。”王皇后解释一句,没有丝毫皇后的架势。 汤舀出来,王皇后端回来,放到她和李隆基的中间:“三郎咱俩一起喝。” “老四嫂子,换班了,还看你家男人呢?去睡觉,你男人我看着了。” 那边又来几个妇人,跟这边的几个妇人换班。 其中一个打趣。 “给你,换了班就去你家,你家汉子也在旁边呢,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消。” 这个妇人丝毫不弱,一句怼回去。 周围的人哄笑,身体的疲惫似乎一下子就消了许多。 李隆基也呵呵笑两声,随即沉思。 易弟的庄子三班倒,比宫里还厉害。 庄子随时有人能顶上,倒班的可以歇息很长时间,睡够了,自然闲着。 但干活的效率却丝毫不低,比一个人一直干还快。 什么缘故? 不懂就问。 “易弟,为何轮着歇息很长时间的人,比一直干的人出活多?” “仔细说,涉及到人的心理和生理,太过复杂。简单讲,休息够了,四个时辰可以把力气全使出来。” 李易一句话解释,很简单。 这四个时辰是爆发,准确地说是六个多时辰,还有吃饭和饭后休息时间呢。 干活是越干越累,越累越慢。 尤其是力气活,肌肉承受疲劳的时间是有限的。 要是看大门,那就无所谓了,一边看着一边歇着。 李易停顿了下,又补充:“后勤的三班倒,给予干活的人是一种依靠和放松。” “因为他们知道,随时有饭吃,随时能洗热水澡。” “尤其是后勤巡逻人员,他们走来走去,表明庄子安稳。” “干活累了换班下去睡觉的人,会睡得很香,无后顾之忧。” “这叫人性化管理,付出的代价和获得的收益成正比。” 李易说,李隆基和王皇后努力地记和琢磨,要跟上节奏。 很多词汇听着陌生,但一思忖,又能明白意思。 第三十三章 你们与朕说些有用的(第一更) 三人边吃边在庄子里转,整个庄子都在忙碌。 但这种忙碌在李隆基看来并不急迫和累,因为一直是不到三分之一的人干活。 如行军打仗一般,随时可以调其他部队顶上来。 干活的加个班,休息的临时喊起来,本来休息好的直接上。 “易弟你买的葡萄秧子,据说都是结果少,或果子不甜的。” 李隆基在葡萄园的地方看到了张家村子的人,问李易是,周围隐约有其他人藏在黑暗中。 李易也发现了,那天三哥过来,就有不正常的咕咕鸟叫声。 天还冷着呢,哪来的咕咕鸟? 今天月光亮,又看到了。 说明三哥的护卫比较尽职。 张家村子过来的人,并不是十个。 庄子上在给葡萄浇水,水车通过竹子半个片引过来的水,接到桶里,庄子的人浇。 张家村子的一大群人跟着浇,距离很长一段才有一个火把。 月光下影影绰绰,初上去,至少有四五十人在干活。 “我本以为会升米恩、斗米仇呢,不曾想,却是涌泉向报。”李易看着感慨。 他高兴,他本是用技术换寿命,没指望张家村的人如何。 他准备好了那些人恩将仇报,他无所谓。 可是现在看到的是,张家村子的人出动好多,帮忙给葡萄浇水。 “褐岩。”李易突然招呼。 “东主。”太监褐岩上前一步。 “找人搬一百,不,二百块无香的肥皂过来,给张村的人,告诉他们,用这个洗手,不易生病。” 李易吩咐。 “知道了。”太监跑了。 “二百块香皂,能雇许多人了吧?” 王皇后算账,她觉得一块香皂就够几十个人忙上两天。 “嫂嫂,这并非雇佣,而是有一个好邻居,我北面是皇庄,南面是张家村,张家村大,以后多有接触。” “况且,肥皂不如香皂。” 李易讲道理。 实际上这仅仅是一部分。 李易是想把张家村子变成自己的地方,不是说土地归自己。 而是办成一个村子企业,然后自己是老板。 整个村子听自己的安排做事情,村民自然生活水平大大提高。 他也能从中获得更多的金钱和寿命。 至于一个企业能不能影响一个村子,还用说么? 晚上李隆基和王皇后又在庄子住下。 为了怕两个人晚上冷,李易命人烧了一小捆柴火,把暖墙热一下,又撤火。 王皇后迫不及待地把药吃了,她想要个孩子,皇后没有儿子,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第二天,两个人又是天不亮离开。 带着六百块香皂走的,钱没带。 二百八十万钱,李易说都给铜钱。 两千八百缗,一缗六斤四两。 一万多斤怎么带? 紧赶慢赶的,李隆基赶上了朝会。 听着一群人说怎样怎样做,哪里哪里出问题了,要弹劾谁。 以前朝会听这些大臣说,李隆基还觉得能够掌握一些东西,挺好。 可是昨天晚上听了易弟说的那些话,李隆基突然发现,你们都在叭叭啥呢?说点有用的不行么? 现在天暖和了,路不好,有的河渠应该清淤。 清淤就清淤呗,你们跟朕说什么呢? 说:去岁夏秋,河渠淤泥蓄积,河面升而行漕难,漕运不可迟,尤长安之地,每日漕运船只多如牛毛,往来穿行,若漕运难以为继…… 说这些废话干啥呀?朕知道了,漕运要用河,河里淤泥多,那就清呗。 朕又没说不清,说了好几千字,累不累呀你们? 关键是清淤怎么清,花多少钱,需多少人,从哪找人,现在大家准备收割麦子呢。 列个表出来,再给朕画个图不行么? 易弟卖个五香茶叶蛋都有那么多数据和表格,还有图。 你们要清理淤泥,就跟朕哇啦哇啦说为什么要清? 朝会散去后,李隆基把李易给的分红那摞数据表格图形纸拿出来看。 看完叹息,一副宝宝委屈,但宝宝不说的样子。 姚崇请见。 李隆基拿起茶杯,一看凉了,对高力士说:“两碗温水,不要茶,茶喝多了不好。” “陛下,臣观陛下今日朝会并不兴高,可是昨夜未曾歇息好?”姚崇直接说情况。 李隆基知道姚崇是劝谏,换已往,他还会觉得理亏。 今日他看着姚崇突然笑了,随手把那一摞分红的东西让高力士递过去。 姚崇纳闷,啥玩意儿? 他翻看一页看,随即愣住。 李隆基喝一口温水,说道:“李易与皇后有个买卖,皇后帮忙处理捣乱的人,拿七成。” “这不昨天去了,李易给我两个看账目,卖个茶叶蛋啊,给出来的是现在你所见的账。” 姚崇听着李隆基的话看纸上的表和字,已经懵圈了。 至于么?卖个蛋而已,你专门弄出来这些,这是账? 他看出来一些东西了,但有所出,必有所入,但有抵兑,必有折合。 一左一右,一贷一借,一增一减,一目了然。 加上文字说明,再看后面的图。 “唉~~”所有的一切,皆化作一声叹息。 姚崇并不笨,能看懂,所以知道,账……还能这样记。 然后…… 然后他抬起头,一脸悲愤。 “陛下,这百煮浑圆蛋,一个不到五十钱的本钱,他卖五百钱?臣……臣家中买过几个。” 姚崇生出了带人去李易庄子把李易抓起来打的想法。 “好吃吧?”李隆基问,等待姚相说好。 “陛下,是好吃的问题吗?十倍价钱,他……他怎能如此?臣不是差那个钱,臣是心中……” 姚崇快哭了,一肚子委屈,原来还以为又是百煮,又是浑圆的蛋,本钱不低呢。 结果账上显示,和一个平常的蛋没什么区别?同样便宜,偏偏卖那么贵。 李隆基面色沉下来:“皇后占了七成利,不若叫皇后把你买蛋的钱退还与你。” 李隆基生气,一会儿易弟那边就派人把钱运过来了。 蛋贵,你可以不买,谁又没逼着你吃。 五十钱的蛋卖五百钱贵,几百钱成本的脱粒机,给你一万钱,不一万缗,你能造出来吗? 我两口子给宫里弄点钱容易么?本来还打算给你五块香皂,现在变成一块了。 李隆基忿忿,姚崇恍然,忘了,皇后占份子呢。 但他还不死心,又问:“陛下,酱油多少钱的本儿?” “高力士,去取一块香皂给元之。”李隆基不回答,亲切地喊出姚崇的字。 他知道酱油成本多少,一斤五文不到。 可他不说,赏赐臣子,你说五文的东西,臣子不感恩啊。 不说,臣子自然比照外面的价钱。 五十钱的蛋卖五百文嫌贵,宫里买酱油不也是十倍本钱嘛! 朕说什么了? 高力士拿来一块香皂,他很懂事,拿了一块绸帕包住。 香皂在后面堆积着,可是一个个大盒子,里面分层,就垫了张毛边纸。 “此物是什么?”姚崇小心翼翼地托着香皂问。 “打水来。”李隆基又吩咐。 第三十四章 姚崇亲自过来看看(第二更) “竟然是这般,居然是这样。”姚崇搓一手肥皂泡,越搓越过瘾。 尤其是用指甲在手背上一挠,露出来的地方看上去白了许多。 等用水洗完,拿手巾擦干净,他还想再来一遍。 “陛下,好东西,这皂角比臣平日所用好上多倍,不知是哪位……陛下,不会是李易吧?” 宰相就是宰相,聪明。 宰相姚崇说着的时候就聪明了,昨天陛下和皇后又没回来,跑李易庄子去了。 今天就有了如此好的皂角用,比自己以前用的皂粉强了不知多少。 “然!”李隆基吐出一个字。 心里美着呢,这易弟就是自己的,谁都不许抢。 “陛下,还有么?这一块,臣已用过,臣想多带几块回家。”姚崇直接要。 “元之觉得这一块香皂,价应几许?”李隆基问个问题。 姚崇悟了,陛下耍小孩子脾气,多大个人了。 百煮浑圆蛋不能再提,大头的钱进到宫中,那个李易……佞臣。 不对,他还不是官,那就是佞民。 腹诽了一下,姚崇心情好起来,说道:“京中皂粉,香味不同,贵者一钱百文,一两千文。” “此物……这一块有三两吧,可值钱五千。” 姚崇说起京城最贵的皂粉,有很多种香味。 最贵的十分之一两重,就敢卖一百钱。 但那皂不像今天用的香皂起那么多泡泡。 “元之可想知道本钱?”李隆基又问。 “不想,上火。”姚崇大实话扔出来,他明白了,本钱不高。 “姚卿。”李隆基换个称呼:“夏日黄瓜怎可与冬日黄瓜相提并论。” “臣已知晓。”姚崇躬身。 “高力士,再取五块与姚相。”李隆基吩咐。 “谢陛下。”姚崇感谢。 “姚卿可是还怪我与皇后去李易庄子?我在那边,都不敢说自己是皇帝,怕远了情分。” “只说是兄者六人行三,呼李易为弟。” “每有好事,易弟必然想着我这个当兄的人,那庄子……唉……天上人间。” 李隆基多说两句,意思是说,我和皇后过去是找利国利民的好东西,不是为了玩。 *** 五月十八日,一早上东边便霞光满天,看着好漂亮。 姚崇开了个朝会,寻一借口,换装带两个小厮乘马车出城。 过通化门一直向东,到灞水边,过河。 然后他看到了一群人在跑,有的还是书生打扮。 “快,快去张家村,帮忙收麦子,要下雨了。”有人大喊。 姚崇看看天,一肚子郁闷,今天要淋雨? 他抓住个人,问:“李东主呢?” “去张家村子了,松手,我也去。”对方扔下一句话,挣脱后跑了。 “去张家村。”姚崇上车吩咐。 等到了地方,一大群人在轮割麦神器,李易庄子的小孩子都不上课了。 过来帮忙理顺麦秆。 大家疯狂地收着麦子,不时看看天。 现在喘气感觉比平常都费劲,就怕下大雨,那时麦子会发芽,所有的收成都完了。 李易也在干活,他在琢磨是不是要酿酒,麦子发芽显然不能吃,但可以酿酒。 酿酒的技术不是问题,问题是朝廷让不让。 “苫上,已经堆起来的先苫上,苫布,把苫布拿过来。小的先不捡,放那,一会用耙子耙。” “别怕扎手,一会儿我给你们抹药。” “低处坑里抬出来,下雨先进水。” “你们几个用铁锹挖沟,上面横一条,两边连接竖沟,更多的麦子堆里面,下雨的水先顺沟淌。” “来几个妇人,跟我庄子的人回去取汤,别忘了拿碗。” “不干活的书生去一边,碍事。” “你们几个大点的女娃娃,给你们个最好的活,照顾小的弟弟妹妹。照顾好了有糖吃哦。” “工匠呢,呆在一起,别动,有人的收割工具坏了,你们马上修好。” 割麦子的李易不割了,他看场面太乱,四处跑着吩咐。 庄子上的人自然听,张家村子的人同样听,他们对李易服气。 随着李易跑来跑去吆喝指挥,原本乱糟糟的埋田,一下子变得有条理了。 姚崇两手合拢在身前,目光始终放在李易身上。 看着那个刚刚跑动指挥的身影把事情捋顺后站在那里慢悠悠喝汤。 然后姚崇的嘴角露出笑容,此时他承认,少年东主确实有本事。 少年站在那里,便是所有人的主心骨。 许多人只知道着急,如无头苍蝇一般。 待那少年吆喝完,每个人皆找到了自己要做的事情。 姚崇看着,溜达到一群被赶到旁边看热闹的书生旁边。 他的手背到后面,问:“你等怎不去帮忙?” 离他最近的书生看看他,发现这老头与寻常人家老头不同,有一种气度。 便小声说:“读书人怎可行贱事。” “另一些人为何去作?”姚崇不高兴了,大家忙,你们看着。 “他们……他们指望李易给他们白住的房子和白吃的饭。老丈可能不知,那等人每日还需清扫粪便。” 书生一副瞧不起的样子,透露出优越感。 姚崇缓缓颔首,迈步走向一歇息喝汤的书生。 “尔等可累?”姚崇问。 “回老丈的话,不是很累,平日里也多有劳作。李易贤弟曾言,些许活计作下,可强身健体。” “我等照着做,果如李贤弟所道,近些时日,不曾生疾。” “况,劳作后,吃饭更香,读书时也能沉下心去。” 书生抬袖子擦下汗,带着笑容回答。 姚崇跟着微笑:“听闻你等操牲畜粪便之贱工,不觉腌臜?” “任屎尿堆积而不清,才腌臜。觉粪便不好,便清理;觉德行有亏,便改正。不扫蔽日云,何来光明呈?” 书生说着望天,天上的云在聚集,风也起了。 他赶紧跑去继续割麦子。 许是雨前气压低,太闷,姚崇深吸口气,道:“好一个少年东主。养一人必育一人。” 眼见到晌午,天黑沉沉的,伴随着闪电和雷鸣。 地里的麦子还有三分之一没收,大家急得饭也不吃了,就喝碗汤,继续拼命。 一道道排水沟挖出来,把收了的麦子放到相对安全的地方拿苫布盖好。 小孩子们被大孩子带着跑去李易庄子玩,那边房屋和棚子多。 李易给众人鼓劲:“不要怕淋了雨,生病我给治。剩下的麦子湿了也不怕,我有办法不让小麦发霉发芽。” 大家听到,果然露出放松的表情。 似乎李易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说淋了雨的小麦能不发霉、发芽,必然没错。 “可知怎般施为?”姚崇问家中的小厮。 他遇到农事,突然想起给麦子脱粒时候的情形,心里堵。 “老爷,我俩不知道,除非明日天晴,放到外面晾晒。” 小厮为难,麦子被雨淋了,似乎只有等好天气。 姚崇摸摸肚子,饿了。 他凑过去,来到李易身边:“李东主,老夫……我饿了,讨碗汤喝。” “老丈请了,不必如此。桃红,拿三个卷饼过来。”李易后面的话对新来的宫女说。 宫女跑过来看姚崇,认识,却啥都不敢说,跑去拿饼。 姚崇微微一愣,还有宫女,再仔细看,太监也有。 纳闷中,他心情不错,很好,知道敬老,于是问:“方才听你所言,你不怕麦子淋湿?” “怕,怎么不怕,要花钱处理。可是怕难道就不下雨了?” “其实现在不收剩下的麦子最好,一场雨下来,麦子在麦秆上,水往下流。” “但村民每户地不同,一起收割,留下的麦子,属哪一户,哪一户必然担忧。” “不若把剩下的收好脱粒,我耗费些东西,以安民心。” “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 李易给出理由,为什么下雨也收。 收完还要冒雨脱粒,只因民心向均。 姚崇再次仔细打量李易,心中十分诧异与不解。 说这个少年东主不是工匠吧,他总能做出来好用的工具。 说他不是农人吧,他对耕种却非常了解。 说他不是商人吧,他卖的酱油和狗屁的百煮浑圆蛋又那么赚钱。 说他不是文人吧,他张口说出来的话,却带着文雅之气。 世上怎可有这等人? “东主,东主我把大伞给你拿来了。” 管事宋德和另一个人抬着个合拢的雨伞跑到李易面前。 “打开,我站下面。”李易说道。 大伞确实是大伞,比李易那边街边的大太阳伞还大出一倍的直径。 竹木为骨、油布作面。 又来一个人,拽个带木头轱辘的大盒子。 伞插在盒子留出的空隙中,李易站上去。 姚崇很自觉又不要脸地跟着上去,脸上带着一些不满:“你为何有伞?” “因为我不能病了,我得给别人看病,我先病倒了,其他病人怎么办?” 李易用关爱傻子的眼神看姚崇。 “你还懂医?”姚崇不知道这个秘密。 “呵呵!略知一二。”李易丝毫不谦虚。 “呃!”姚崇听到呵呵两声,深呼吸,不生气,一点都不生气。 卷饼来了,小厮刚伸出手,宫女桃红缩手,拿眼睛狠狠剜了他一下。 然后先给李易一个,再给姚崇一个,剩的一个跑去送给张家村的村正张肖。 两个跟姚崇来的小厮:“……” 三个卷饼,没有我俩的啊? “老丈吃吧,里面有肉酱和葱,就着热汤,舒坦。”李易说着咬一口饼。 姚崇也明白了,确实就给自己一个,跟班的没有。 “易弟,易弟,还有香皂没?三弟那里给了我二十块,不够哇。” 姚崇刚咬一口饼,正品尝呢,一个声音传来。 然后他扭头看,嘴上的咀嚼动作一停,眼睛睁大。 “易弟,那个香皂……哎?你……”跑来的李成器看到姚崇了,跟着愕然。 “哦,大哥,这位老丈饿了,我给他的卷饼吃,大哥也不曾用餐吧。”李易晃晃手里的饼。 李成器看着姚崇笑了,摇头:“没,没吃,老丈,这个饼好吃不?” 第三十五章 宰相又如何(第三更) 姚崇看李成器,就着汤咽下嘴里的食物后,说道:“味美。” “是哈?我易弟厨艺了得,平日里只有我和三弟及弟媳过来吃。眼见大雨落下,老丈不回家?” 李成器想把姚崇给赶走,你一个宰相偷摸跑到易弟庄子作甚?小心我三弟收拾你。 姚崇郁闷,悄悄来,先是被宫女和太监看到。 接着又遇见了宋王。 他看一眼天色,摇头:“来不及,就在此处避雨,待李易东主回庄,我前去叨扰,李庄子可容我一人?” “老丈说得哪里话,莫说躲雨,便是今晚住下,易也不会叫老丈睡得不安稳。” 李易赶忙说,人家老头不容易。 有跟班,说不定还能给庄上的东西多寻个销路。 “小信你回去告知家中一声。”姚崇对一个小厮使个眼色。 小厮点头,转上要跑。 “慢着。”李易喊住:“拿一身庄上的油布所制雨衣走。” 不用他再吩咐,有人去取衣服。 别人用蓑衣,庄子上直接拿油布做套头的雨衣。 一件雨衣送来时,雨已经落下。 小厮试着穿上,发现比蓑衣好,蓑衣淋大雨时间长了会透水,而且越来越沉重。 “易弟这油衣好,比蓑衣轻便。”李成器夸一句,看向姚崇,意思是说,怎么样?我易弟庄子好东西多了。 姚崇不想怎么样,好东西确实多,但不重要,他要看人。 “易弟,香皂你给我三弟多少?他就给我们兄弟几个一家二十块。”李成器直接问数量。 他知道保证被克扣了,宫里人多,三弟还要赏赐大臣。 但二十个自己府中不够用,尤其是女人,宠哪个不宠哪个? 再来个客人,用香皂洗完手,觉得好,不得给一块带回去? “大哥,不如我把法子告知于你,你……” “不,易弟我不要知道怎么做,我只要做好的。”李成器摆手拒绝。 三弟说了,这些事物乃易弟兴家之基,讨要些无妨,本钱低,然制作之技,且不可贪。 所以自己其他几个弟弟根本不来庄子,怕下面的人惹了李易,叫三弟不开心。 自己都是亲自来,从不让府里的人独自至此。 “要多少?”李易直接问数量。 “二百,我再送与其他弟弟。”李成器比画两根指头。 “好,四百。”李易翻倍。 到现在为止,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官方和民间的势力找庄子寻事。 证明几个哥哥确实使了手段。 香皂而已,卖是钱,不卖只算成本。 “好啊,我可不似三弟那般,我定回把香皂分与弟弟们。”李成器保证。 姚崇在旁听着,心情很不好。 陛下给了五块香皂,自己带回家,可叫家中高兴一番,只觉得此物难得。 结果就在自己眼前,宋王要二百块,李易给四百。 这玩意儿多呀,不值钱啊。 姚崇纠结中,大雨点子砸下来,地面先是一层水雾,接着冒泡。 麦子之前收的已经处理完毕,还剩五分之一在风雨里飘摇。 李成器也站到木头盒子上,三个人挤挤。 宫女和太监纷纷撑起自己的伞,给管事宋德和村正张肖一些。 太监给,宫女才不靠近呢。 他们四个平时守在李易身边,旁的事情不做,李易吩咐才去干。 庄户们支持,宫里的,干活作甚,站在那里穿宫装,便是排场。 “敢问这位……如何称呼?”姚崇看着外面的雨,突然向李成器问。 李成器给姚崇个轻蔑眼神,道:“李家大郎,城西六李庄,不知老丈……” 姚崇:“……” 他心道,卧槽,你们把身份都弄好了? “老夫家中略有薄田,听闻灞水畔李家庄有神器巧工,才来看看,以示感谢。”姚崇回避身份的话题。 “大哥你帮我推广了?太好了,就该先让京兆府二十二县,待明年,其他地方自然跟着学。” 李易高兴,大唐农为本,促进农事,对社会发展作用大。 李成器揽住李易的肩膀:“易弟最近可曾听闻汽锅鸡?” “大哥说皇庄王兴王监事所卖?我教他的,汽锅也是我给他的。今天晚上咱们吃汽锅鸡。” 李易大方承认,好的小吃多得去了。 李成器不准备只是吃:“锅还有么,给我几套。” “有,加上制法,一并给大哥。”李易敞亮。 “老夫……”姚崇谗了,也想要,刚最后一口卷饼下肚,发现更饿了。 关键是里面的酱,有辣味,吃着舒服。 “老丈你欲作甚?”李成器看着姚崇问。 姚崇:“……” 好是有可能,他想回去就弹劾宋王。 但不行,太平公主的事情出完,陛下要作样子给天下人看,兄友弟恭。 眼前少年东主写出的《三字经》里就有:父子恩,夫妇从。兄则友,弟则恭。 “老夫问问,何为汽锅鸡。”姚崇妥协,不要了还不行嘛! 不过想到三字经,他有些嫉妒少年东主,为什么你可以会那许多。 “老丈晚上一起吃。”李易邀请。 “多谢!”姚崇满意了,至少能吃到。 天上的闪电唰唰亮,跟随而来的便是炸雷声。 割麦子愈发艰难,大家咬着牙坚持。 很多人都在看大伞的位置,大伞立在那里,像一面旗帜。 之前看热闹的书生纷纷跑回村子租主的房子里,看外面房檐下的雨幕,根本没心思读书。 李易庄子的四十二个学子,顶着大雨搬运麦秆。 浑身上下湿透了,他们也不觉得如何。 “大哥,若有门路,给这些人一个机会。”李易看着,对李成器说。 “为兄知道了。”李成器应下。 凭借他宋王的身份,给四十二个人安排个小‘单位’,没问题。 何况还有三弟在,看顺眼了,只要表现出能耐,更大的官也有。 “是说让他们考科举选派官?”姚崇一样看着学子,顺口问。 “自然。”李易不避讳,说道:“不晓农事者,为官怎能知农苦、教农桑?” “可找熟知农事人问。”姚崇给出答案。 “问罢,怎知对错?”李易再问。 “若错当罚。”姚崇依旧有话说。 “怎知对错?等种田的颗粒无收,罚出主意的人?农家损失谁来管?官府赔么?” 李易问出一串问题。 姚崇低头,心中画小圈圈,这少年太可恶了。 “老丈不要误会,易不是说你,此等事情与你无关。”李易给老头道歉。 姚崇脸红了,跟我怎么就没关系?我堂堂宰相…… “呵呵呵呵呵……”李成器笑出声,爽,姚崇啊姚崇,你也有今天。 姚崇瞪过去,小心我收拾你。 李成器反瞪,怎滴?有本事你让我三弟把我们兄弟几个全诛了。 “唉!”姚崇叹气。 第三十六章 陛下你也来了(第四更) 大木头盒子被李易和李成器推着到河边。 姚崇在地上跟在后面走,实在不好意思站在上面被推。 宫女桃红过来跟姚崇同撑一把伞,别人她可以不管,宰相要是淋伤寒了可不成。 “李易还有什么好东西?”姚崇趁机问宫女。 桃红摇头:“姚相你别问了,我不会告诉你。” “为何?”姚崇感觉受到伤害了,你一个宫女敢这般与我说话? “高将军不许,姚相也知道,陛下看重李东主。”桃红暗暗威胁了姚崇一下。 姚崇觉得受到的伤害更大了,怎么到了李易的庄子这边,谁都敢怼自己? 到河边,雨还是那么大。 河边的水车悠悠转,后收的麦子被人放在脱粒机上打。 一打水珠飞溅,雨水混合着麦粒下去。 姚崇第一次看到水力驱动脱粒机,比起在宫里脚踩的确实快了许多。 旁边有人准备好扁担和杠子。 扁担两边是土篮,麦粒打出来一些马上装进去,人挑着去李易庄子。 杠子下面是大筐,装一筐,前后各一人抬。 “易弟,东西送庄子里怎么做?”李成器好奇。 姚崇重新站到盒子上听,他也不知道被雨打湿的麦子如何处理。 李易看大家干活,介绍:“庄上有窑,有的窑专门用来焖木炭。” “焖完炭有灰,还有的是烧木柴的灶,并非所有炉灶都烧石炭。” “炭灰庄上会留起来,用来造肥……肥料。” “还有干的脱完粒的麦秆,喂牲口。” “麦粒拿过去,草木灰在下面,麦秆在上面,麦粒先和盐混拌,然后铺到上面。这样可保几日不发霉。” 李易差点说出来用草木灰造肥皂的事情。 “盐怎么办?”李成器又问出姚崇想问的事情。 “一筛就下去了。”李易回答。 “盐还能吃了吗?”李成器关心这个问题。 “想吃就能吃。”李易点头。 实际上他根本不打算吃那个盐,草木灰和油脂进行皂化反应后,皂软,而且起泡少。 这个时候就要加进去盐,然后效果就不同了。 甘油有了,盐还能剩下一些。 不然用胰子和草木灰煮,出现的肥皂是软的,等晾晒脱水后,会硬一些,但洗起来没多少泡泡,不好玩。 一部分盐筛出来制作香皂,一部分在麦秆上的,不用管,拿着麦秆喂牛马,牛马也吃盐。 “放多少盐合适?”姚崇关心比例。 既然盐还能吃,他想到更多的人需要用这个方法保存湿的麦子。 “凡麦二百,加盐三。”李易张口给出比例,二百比三。 姚崇暗自记下,原来如此。 “我说的是麦粒身上没水的,有水需先空水,用其他东西吸附,如无粒麦秆,草木灰。” 李易看老头想学,怕对方学错了,带水的就成盐水了,腌制麦子? 姚崇点头,再次记下。 准备哪天去司农寺转悠转悠,问别人一番,再指点一二,让他们看看我姚相的本事。 李成器显然猜出来姚崇的打算了,所以给予一个鄙视的眼神。 天黑的时候,雨没有丁点停下来的意思。 麦子全部收完,后面被雨淋了的脱出粒,前面的用苫布罩着,排水沟继续挖。 庄子上有人去给张家村子留守的老人送饭,告诉他们大家都没事。 其他人被带到庄子,洗热水澡、吃饭。 李易换了一百个体温计,夹在腋下的那种。 花了五十个时辰的寿命,发下去告诉大家用法,测体温。 他不心疼五十个时辰寿命,因为今天的工作给他增加了三百二十个时辰。 看谁体温超过三十八度,就塞一片药。 药不杀感冒病毒,只是‘支持治疗’,降温。 其实喝姜糖水发汗,然后注意休息即可。 不过李易怕有人发烧烧出肺炎,还得他治疗,费劲。 发烧吃到药的人,觉得自己的状态全部加满,现在就敢冲出去顶着雨在灞水游两圈。 没发烧的人懊恼,怎么就不热呢?好想吃药。 张家村子的人吃完饭,又冒雨回去。 李易请老头和大哥泡澡,他有一个自己的小池子。 老头显得很不好意思,李成器大咧咧的直接进去,然后哗啦一下站起来,太热了。 李易一手一桶凉水,手进池子里碰碰,兑凉水。 “好了,就这么泡着吧。”李易进去后舒坦地说道。 “易弟你这汤不错,比在木桶里泡着好,地方大。”李成器夸赞。 姚崇心中表示赞同,确实很好,跟温泉的汤差不多。 可惜温泉汤是皇家先用,很少赏赐给大臣。 等他看到旁边肥皂盒里放着的香皂,心情又不怎么好了。 因为他在外面看到庄子的庄户喊着洗澡,一人拿一个同样的盒子。 说明所有人都有香皂,香皂在庄子里随处可见。 包括给干活的人洗手吃饭的地方,好几个。 想想便知,庄户都有,东西显然不值钱。 等泡完澡,李易问李成器:“现在吃饭?” “李东主,听闻你庄子上有食堂,不如我们去那吃。”姚崇提议。 李易看看老头,答应下来。 三个人打着伞去食堂。 李易还拎着一个汽锅。 到地方找个角落的位置,三人坐下。 汽锅放到中间。 李易招呼两个人去打菜。 “不要一次装太多,吃剩了可惜。”李易告诉老头。 姚崇去装菜,心情又差了。 他看到了很多酱油壶,外面那么贵的酱油,在庄子食堂一桌上有一个小壶。 还有一个壶里装着醋。 也就是说,酱油同样随便吃。 一时间,他生出偷摸揣走一个酱油壶的心思。 郁闷的他重新坐回来,闻着汽锅鸡都觉得不香了。 他想批评一下李易,比如把酱油降价,还有那个什么百煮浑圆蛋。 “叔叔,叔叔我和三郎来了,他们说你在食堂。”王皇后的声音此刻传来。 李成器抬头。 姚崇扭头,看到人后,他手一哆嗦,筷子啪嗒掉地上。 王皇后和李隆基进来,同时看到李成器和姚崇。 “呀,大哥也在,这个是谁呀?”王皇后很不厚道地指着姚崇问。 “嫂嫂,老丈是今天过来看庄子的人,赶上下大雨回不去,要借宿。”李易站起来拉椅子。 李隆基看姚崇:“老丈好啊,一起吃。” 姚崇感受到了浓浓的杀气,很要命的那种。 “这椅子和桌子不错。”好半天,姚崇憋出来一句话。 第三十七章 本相知道陛下为何总来了(第五更) 姚崇说着,摸摸椅子,发现确实挺好。 椅子和桌子是折叠的,李易那个时候的长用东西。 现在的椅子有靠背,不过没有金属,纯木。 不然的话只有塌子、蒲团、马扎、板凳。 还有一种专门靠背的东西,就是椅子的上面部位。 找个地方一放,能靠能扶,然后盘腿坐地上。 一般都是富贵人家才有,寻常百姓,蹲着吃饭即可。 “易弟,去你院子吃。”李隆基不想在食堂吃饭,人多,万一什么话被听去了呢。 “三弟说得对,就这老丈,非要到食堂吃。”李成器转手把姚崇给卖了。 姚崇气呱呱的。 李易客气地对姚崇说:“老丈一起去吃?我这两个兄长可都是皇亲国戚。” “好。”姚崇像没听明白话里的暗示一样,要去。 皇亲国戚又如何?我是宰相。 吃个饭而已,我怎么就不能与陛下一起吃? 你个傻小子,还皇亲国戚? 于是五个人又回到李易的院落,太监宫女就位,端来水洗手,负责把菜放到桌子上。 然后远远退开,不该听到的话不能听。 姚崇看得牙疼,你李易是外相啊? 我平时都不可能跟陛下和皇后一起吃饭,除非特殊场合。 “三哥和嫂嫂顶着雨来的,可觉得身体不适?翠柳,把体温计拿来,带我嫂嫂单独去测。” 李易很自然地关心起身体问题。 翠柳答应一声,带王皇后进去。 李隆基直接把体温计塞进腋下,等待中与李易说:“雨天屋内潮湿怎样解决?” “三哥可用碎木炭,装在一个个小口袋里,放在屋子的各个角落,尤其是返潮的地方。” “除碎木炭,亦可用石灰,生石灰,同样装在小袋中,吸附潮气。” “但生石灰袋多了,需开窗,生石灰遇水发热。” 李易给出两个方法,后一个有要求。 “回家我试试。”李隆基笑着说道,伸手摸摸李易的头。 李易:“……” 为什么总躲不开。 姚崇:“……” 原来屋子里潮湿可以这样解决?陛下上来便问,李易直接答。 “出汗多,尤是腋下,衣服湿怎么办?”李隆基又问。 “我看一下。”李易说着又一次洗手,然后把手伸进李隆基的腋下。 拿出来后看,闻一闻,洗手。 “三哥你这个没什么大事,要是还难受,有白叠子,用那个布垫腋下,或做衣服即可。” “今天我庄上也种,大哥找来的种子,到时候织出舒适的布,给大哥三哥,几位哥哥送去。” 李易说情况,主要才用衣服调整。 “有药吗?”李隆基还问。 “药啊,生黄芪、炒白术,加上防风磨粉,用蜂蜜制成大蜜丸,口服。生黄芪五份,炒白术和防风各两份。” 李易给出方子,这东西系统有很多。 他学医的偶尔也看,学西医都会学一学中医,习惯了。 姚崇在旁听着,明白为什么陛下和皇后总往李易庄子上跑了。 饭前闲聊而已,结果陛下问什么,这少年就答什么。 有问必答,太恐怖了。 怎么学的?打娘胎里就开始学,也学不了这么多本事吧? 李成器见姚崇吃惊的样子,用鄙夷的目光看着,心道:宰相,呵呵! 李易出去厨房,大半刻钟端着热好的手扒羊肉和扒羊脸回来。 不长时间,王皇后也出来。 手上拿着体温计,看来看去:“叔叔,这个我留着了。” “嫂嫂拿去用便是。”李易无所谓。 李隆基的体温计拿出来,李易教他怎么看,三十六度六,没问题,这个体温计也给了。 “老丈喝酒吗?”李易询问姚崇。 “劳烦李东主了。”姚崇说喝。 李成器和李易也喝,李隆基和王皇后喝汤。 王皇后吃药中,看能不能有宝宝,不喝酒。 姚崇确实是饿了,还有些冷,外面下雨,他穿的衣服少。 先喝口酒,再喝口汽锅鸡里的汤,长出口气,缓过来了。 转头他想起来个事情,与李易道:“李东主,老朽夜间两腿抽筋,出虚汗,有时身上酸疼,什么毛病?” 李易很为难,这么问,感觉有好多病都符合。 不过他看老头的脸色,还有走路时候的样子,给出一个概率最高的诊断。 “老丈喝奶吗?”李易问。 “李东主你是何意?”姚崇生气了。 “莫急莫急。”李易两手张开作小投降状。 “老丈听易弟说。”李隆基出言。 “老丈,平日里喝牛羊奶吗?吃昆布吗?南方有酸角,长安中应有卖,鸡肝猪肝吃不吃?” “若少有食用,便多吃。趁天气晴朗,在外晒晒,叫日头光照一照。” 李易给出办法,他判断老头缺钙。 他可以直接给出综合钙片,但凭什么?耗费寿命啊。 “是……这般吗?”姚崇明白了,人家是给出方子,居然全是吃的,还有晒日头。 “多有得罪,回去老朽试试。”姚崇抱拳。 他信了一大半,想再找医博士们问问。 “叔叔,你家的枕头我睡着好,我拿几个回去,里面是什么东西。”王皇后怕姚崇尴尬,及时转移话题。 “稻壳子和麦麸子,填充的时候稍稍紧一些,睡着睡着就松软了,比陶瓷枕、木枕、丝绸枕舒服。” 李易介绍庄子里的枕头,他就喜欢这种,枕头两边压一压,中间的就硬了,然后枕上去脑袋动动,调整完毕。 夏天的时候没有棉被抱,就多准备一个枕头,抱着凉快、舒坦。 姚崇在旁边听边记刚才李易说的各种吃食。 然后他突然间发现自己很愿意在庄子上呆着,有什么事一问就有答案。 而且庄子上看着特别温馨,见不到勾心斗角。 眼下的庄子,曾几何时,不正是梦中所想么。 身边的少年,总是那般开朗,好似没有什么可以难住他,连带着庄户们也笑容常露。 若大唐户户皆如是…… 姚崇突然一个激灵,不敢想。 那将是大唐盛世。 无怪乎陛下和皇后总惦记往庄子上跑,一起吃吃饭、说两句话,心情好。 “老丈你爱吃鱼不?”李易喝口酒,又想起老头缺钙的事情,没办法,职业习惯。 “吃,蒸鱼还可,做不好腥。”姚崇很老实地回答,一脸期待。 “我有好办法,你让仆从先把鱼用豆油煎一下,鱼别太大了,一锅装不下。” “煎两面焦黄,放葱条姜片,有条件也放酱油,再放点酒,一般半碗足矣,盖上锅盖,先大火烧开,再小火炖,然后大火收汁,味美无比。” 李易教姚崇怎么做鱼。 李隆基、王皇后、李成器都在听。 论吃,他们对易弟没有什么可说的,照作即可。 姚崇听其他的还好,一听酱油,心难受,什么叫有条件也放酱油?你家酱油随便吃的,我买就很贵呗? 第三十八章 有一种东西叫青储(第一更) “易弟你等等,我记一下。”李成器非常熟练地进到李易的书房,找来东西。 先把给三弟的药写下,再写一份姚崇应该吃的食物,最后是鱼怎么做。 “老丈,给。”李成器把纸递给姚崇。 姚崇抱拳:“多谢宋……送我的东西。” 李成器想一想,又写一份,看一眼姚崇,又看向李隆基。 李隆基明白,这份他拿着,给太上皇吃。 姚崇眼睛一直盯着纸上的酱油二字,他有无数话想说。 最后化作一声叹息:“酱油啊。” 说话的时候他看李隆基,意思是说,陛下,臣要吃这个鱼,没有酱油,你看着办吧。 李隆基对姚崇眨两下眼睛,意思是,没问题,回头给你,你给朕继续装下去。 “易弟。”李隆基对李易还有话要问。 他来一次不容易,必须知道更多的事情。 “三哥怎么了?”李易配合。 “收完稻子和麦子的秆子,牛不喜食,如何是好?”李隆基问出来。 “一般是掺杂豆子,属于精料,豆子最好炒一下磨粉,生豆子,牛不易吸收。” 李易依旧是有问必答,答必所中。 接着他又说:“不过我有个好办法,青储,在夏秋还有绿草的时候,割下来进行发酵处理。” “这个牛很爱吃,马和羊有时也能吃一些。混杂其他的干料喂养,牛冬天不减膘。” “果真如此?”姚崇先喊出来。 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太邪门了吧。 随便问个事情,到这少年面前,就会给出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法,看上去是那么的简单。 “自然。”李易理所当然道。 “青储的法子易弟你写出来。”李隆基期待道。 “好。”李易答应。 拿过纸笔,一手书法正楷写怎么进行青储,还有需要搭配多少其他的料喂养马牛羊。 姚崇在旁看着字出现,浑身颤抖。 不是字好,字是正楷,他看得多了,无所谓。 他震撼的是内容,心跳加快,呼吸也快了,他抬头看李隆基。 李隆基面带笑容,向他颔首。 姚崇使劲点下头,表示服气,陛下就是陛下,发现有大本事的人了,简直是全才,能人所不能。 李成器看明白两个人的眼神交流,很受伤,是我,是我那天听到孩童齐诵千字文时过来看的。 你们只晓得此刻的欣喜,岂知当日朝阳下孩子给我带来的震撼吗?那是一种力量,一种叫人心潮澎湃的力量。 至于后来的娃娃们念咏三字经,那简直是世间最美妙的声音。 “易弟,当初来你庄子的时候,现在想想,晃若昨天啊。”李成器说一句。 李隆基看过去,大哥你啥意思?你是先来的,可是我是皇帝。 “是啊,大哥对庄子多有帮衬,若非大哥帮忙找门路,弟这庄子,卖个酱油都不易啊。” 李易也十分感慨,人生就是这般奇妙,能遇到贵人,省却许多麻烦。 而且这大哥、三哥并非是贪图钱财,就是想在庄子上玩儿。 “叔叔,这东西猪能吃么?”王皇后发现只有马牛羊的配料比,没有猪,遂问。 “嫂嫂,猪我不赞成给青储,非是不能,而是对民生无益。” “马牛羊饲养,多是富贵人用与食。” “青储所需人力与地方多,寻常人家养猪量少,不如割猪草。” “到冬日,猪就杀了。” “我给出马牛羊的是掺料比,想要大规模养猪的人知道后,自然会储备,然后琢磨放多少。” 李易从养猪人的实际出发,不建议让所有人都搞青储料。 就像不能随便一个农村人家就逼着建沼气池一样,结果建了,用不上,白花钱。 “李东主,有人可用,有人不可用?”姚崇说道。 “当然,县与县不同、村与村不同、人与人不同,搞一刀切,岂不是不辫是非明理?要因地制宜、因时制宜、因人制宜。” “一县邻水,养鱼可活,一县内陆,无鱼可养,朝廷一纸令下,众县皆养,内陆县当民不聊生。” “一人体壮,可用其力,一人体弱,可用其智。” “故,挑担者与织竹者皆为生计,却不可一令命其皆挑担、织竹。” 李易讲解行政怎么落实到地方,甚至到每一个人的头上。 这才叫安民、抚民、教民、养民。 多么简单的事情啊,在他那个时代,网上超过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明白,谁要是一刀切,谁能被骂死。 但此时此刻说出来,众人皆惊。 姚崇直接站起来,双手作揖:“谢李东主所教。” “老丈你客气啥呀,你又不是官儿,你家里的那点事儿,用不着这么干,快落座。” 李易起身把姚崇又给按下去了。 姚崇:“……” 我的家……挺大呢,我一朝宰相,我怎么就用不着? “对,老丈你喝酒,别喝醉了。”李隆基心中同样震撼,但他没表示。 看到姚崇激动,他怕姚崇亮身份,赶紧警告,喝多了是不? “是,是。”姚崇应声,看向李易,目光闪烁。 王皇后忍不住抬手掩嘴儿笑,她觉得在这边比宫里好玩多了。 “易弟,易弟,看为兄给你带来什么了?两个,刚埋下去的,下大雨,他们全跑了,我就给挖出来,哈哈哈哈……呃!” 李隆基和姚崇还没就刚刚李易说的话回过神,外面伴随着声音冲进来一个人。 他哈哈大笑,突然像被扼住脖子一样,戛然而止。 王兴来了,他一身雨水,此时站在那里眼珠子乱转。 啥情况? 宋王、陛下、皇后,咋姚相也在?你们是在开小朝会不? “王兴我知道你,你小点声,别吓到了这位老丈。”李成器反应快,怕王兴说漏了。 “啊,对,我慢慢说。”王兴情商和智商同时上线,明白、懂,谢谢宋王。 “易弟,这不是皇庄的王监事么,你现在和皇庄合作了?”李成器大咧咧地说。 他不用扮演,就是皇亲国戚,认识皇庄的太监很正常。 李易心中也慌,这个刨人家坟的事情,最好别让更多的人知道。 于是他接过话:“对,对呀,大哥,弟现在和皇庄一起养鸡鸭,顺便种木耳。木耳能种,大哥、三哥知晓不?” “能种,我那边种上了。”王兴反应迅速,他也不想此刻让人知道他刚刨了两个人送过来。 “木耳怎么种?种地里?”姚崇关键时刻解围。 大家都很害怕,赶紧转移话题。 第三十九章 姚崇表示不想说话(第二更) “大哥、三哥、嫂嫂,我去问问他,估摸着是下雨,木耳不好生长,我问问王兄,此事保密。” 李易离席,跟着王兴一起出去。 到外面,大雨中,王兴伸出两根指头:“两个,晚上刚埋,然后雨大,他们哭哭咧咧地散了,我带人挖出来,又把坟给做好。” 王兴现在没有丝毫怨言,这他吗的姚相都来了,自己干点活儿算什么? “多谢王兄,快,跟我绕后面去。”李易带着王兴和三个太监,把两个尸体搬运进去。 李易检查一番,确定,死的,不是假死,否则他得救。 “王兄带他们去洗个澡,这身衣服不要了,换,一会儿到前面喝两杯。”李易高兴,对王兴说。 “不不不,易弟,我等自己洗完澡,换了衣服,就在食堂对付一口,实是无暇应酬。” 王兴拒绝,前面一起喝酒?别开玩笑。 “也好,王兄十日后来取。”李易给出个时间,十天,他就把两个大体老师练完了,有些奢侈。 王兴带着三个太监高兴地去洗澡,他们最近卖汽锅鸡赚了不少钱。 帮忙刨个坟而已,又不是不给还回去,小事儿。 李易则对两具尸体进行处理,不能烂了,兑换福尔马林,放到之前兑换好的大玻璃筒里。 这才放心,不怕出问题。 李易对着两个尸体鞠躬:“谢谢,打扰你们了,你们的奉献必然会让医学走向新的高度,从而挽救更多的生命,我会以纯粹的职业素养善待每一个需要救治之人。拼尽全力,在所不惜。” 这一刻的李易是庄严肃穆的,然后迈开大步走出去。 当李隆基几人再看到李易时,发现他的气质都不一样了。 他的目光更坚定,即便衣服湿透,也丝毫不显狼狈。 “我先去换身衣服。”李易说着跑进屋。 “陛下,这里面有什么事吧?”姚崇比较敏感。 “没事。”李隆基想都不想就否决,有事也没事。 “陛下,臣还是想要让李易进朝堂,哪怕……” “朕不想。”李隆基再次拒绝,丝毫不给姚相面子,以前他可不是这样。 “可是陛下,他的本事……” “朕和皇后多来几次即可。”李隆基给出办法。 他没事就跑过来,带皇后一起,想问什么顺便就问了,反正易弟什么都懂的样子。 李成器帮腔:“姚相你就不要打易弟的主意了,你以为就你觉得他好?这样,你回去家里做鱼,我给你酱油。” “宋王你是欲贿赂本相?”姚崇瞪眼睛,打算新仇旧恨一起算,你宋王用眼神鄙视我多少次你不清楚? “酱油又不值钱,怎就贿赂了,是不三弟?”李成器找外援。 他一说起这个,姚崇又上火了,酱油不值钱? 这话你是怎么从嘴里说出来的?要点脸吧,宋王。 “元之明日从宫里取二十斤酱油回家做鱼。” 李隆基说,他怕姚崇现在出事,身体重要,酱油又不值钱。 “臣谢陛下。”姚崇想哭,不知道是因为陛下给好东西哭,还是因为这好东西其实并不如何珍贵而哭。 庄子食堂里随便吃的酱油,怎么就一滴难求? 这个李易啊,他太聪明了,酱油变成了土贡,然后还拉着皇后一起卖那什么百煮浑圆蛋。 七成的利,说让就让,好狠的心,舍得。 一个少年,为何这样? “来来来,我刚才抽空剥了个芦菔,把芦菔皮用陈醋泡上,都尝尝。” 李易出来了,在姚崇纠结的时候出来了。 他还端了一盘子萝卜皮。 姚崇看着萝卜皮,很不想吃,问:“芦菔怎么不做出菜?” “糠了。去年冬天储备的冰少,我不舍得用来镇芦菔,温度一高,芦菔接触氧气多,又自身水分散失,就糠了。” 李易还讲个道理,不过大家没听懂。 李易总觉得芦菔的称呼别扭,又道:“我管芦菔叫萝卜。齐民要术中有写,不过种植方法与菘差不多,产量不高。” 芦菔叫萝卜的事情,李隆基几人不在乎。 不过听到李易说和菘一样种,产量不高,李隆基顺嘴问:“可有增产法?” “有啊。”李易顺嘴答。 姚崇抬手抚额头,愁,什么都会,将来当官,自己这个宰相管不住。 姚崇还想管李易,根本不知道李易与李隆基把他贬得一文不值。 “我们这边种萝卜,寻常在夏末秋初种,到秋末冬初收……” 李易开始讲,实际上是照着念,不然他又不可能背这种知识。 现在更不会背,有时间他会看医书,医书要背,遇到病症要快速想起来。 太监在旁边写,李易语速不快。 太监还写出很多错别字,但已经不错了,至少能被安排到庄子轮班的宫女太监会写。 一有闲暇,宫女太监会找书看,等被轮换时,还可以带几本书和酱油什么的走。 然后等着前面三个班轮一遍,第四个班又转回来。 一共十六个人,谁表现不好,被其他人顶替掉,哭死也没用。 几个人边吃边说,小太监唰唰写。 外面的雨一直下。 李隆基听雨声,露出难过的神色:“不知有多少人家的麦子会发霉。” “三弟,方才易弟有个办法,用盐,若连日阴雨,不可晾晒,可二百斤麦粒拌三斤盐,到时盐还能筛出来许多。” 李成器想起之前所问事情。 姚崇附和:“正是,张家村子后收的麦子已在李东主庄上安置妥当。” “何等盐都行?”李隆基不怀疑方法是否对,他关心用什么盐。 “自然是细盐最好,不过细盐用后难以收回,价又高,还是粗盐为妥。” 李易对大唐的哪一种盐都不满意。 自己庄子制作肥皂的时候,顺便把盐给处理了,变成了精盐,可惜没有碘可以加。 想到碘,李易对众人说:“待夏天,多吃菠菜、芹菜,海边的牡蛎不值钱,可叫人晒干运过来。” 李易想让大家补碘,至于另一种很好补碘的东西海带,现在叫昆布,价格高昂。 蛤蜊也贵,但牡蛎根本没几个人吃。 紫菜……紫菜人工养殖的世界都贵呢,更无须说这边。 海边的人不吃牡蛎,就像不吃海白菜一样。 直到后来东西才值钱,海白菜一个喂鸭子吃的,居然成了美味小菜。 牡蛎很多人叫生蚝,再不是穷人饿得没办法才吃的玩意儿。 李易说着想着,把自己给说谗了。 他要吃海产品,昆布不要,海带哪有扇贝好吃。 第四十章 奇谋者,当如是(第三更) 种萝卜的事情写完,写了好几张纸,两个太监揉手腕。 王皇后给了宫女太监一个汽锅,里面有只鸡,四个人看李隆基。 虽说他们归后宫管,后宫高力士权力都没有王皇后大,但陛下在。 “吃啊,嫂嫂给你们的。”李易吩咐,我是东主,在庄子里你们看别人作甚? 四个人确实饿了,先用小碗盛鸡汤喝,再拿筷子把松软脱骨的肉抠下来。 “易弟你所言之物,于海边不值钱?”李成器心中惦记。 “正是,尤是牡蛎和海……那物形似昆布,又有不同,一寸宽,可长及数尺,边缘如蜈蚣腿般毛刺。” “二者皆可晒干、阴干,我画一图,诸位看过即知。” 李易嫌解释起来费劲,直接上手,用毛笔把牡蛎带壳的和去壳后的样子画出来。 还有海白菜,他也不知道海白菜现在叫什么名。 “叔叔好吃吗?”王皇后看过图,问味道。 “我做就好吃,吃了不易得大脖子病,已得大脖子病的绝不可食。” “哦,这位老丈,你吃这些,对身体也好。” 李易介绍疗效,顺便跟姚崇说一句。 “多谢李东主。”姚崇还能说什么,人家都给出方法了,赶紧弄来。 “易弟,此二者能赚钱否?”李成器上心。 他榨豆油赚了一笔,等推广出去,别人都开始榨,他就赚不到太多的钱。 王府也有花消,都想买好东西。 “赚,冬日里,带壳牡蛎可保存许久,赚钱尤甚。”李易点头。 “不可。”姚崇愤怒了。 “岂能劳民而为你等得利?”他指责。 李成器一撇嘴。 李易不干了,你一个过来白吃白喝的老头,我还给你开药方,你还要管我怎么作? 何况…… “你懂个屁?啊,老丈我是说你所言不对。”李易一句脏话飙出来,立即改正。 姚崇瞪眼睛,小崽子,你敢骂当朝宰相?信不信我抓你治罪? “嗯哼!”李隆基咳嗽一声,转圜:“易弟不觉劳民伤财?” “又不是白拿,我和大哥先买回来一些,等长安城中喜食之人变多,如昆布般价高,海民自然可得钱财。” “昆布价高,在于无人工养殖,捕捞所耗人工过多。” “牡蛎、海……我管它叫海白菜,这两者易得。” “酱油价贵,非酱油本钱高,乃少而已。” “牡蛎与海白菜愿食者多,价随之增高,海民除捕渔与煮海为盐外,多得一利。” 李易把简单的供需关系扔出来,告诉李隆基几人,东西卖好了,海边的人多赚钱。 姚崇低头,恨不能双手捂脸。 他听懂了,也明白了,正如李易所言。 所以他觉得自己丢人,堂堂宰相,这么点事情分不清、想不到。 低着头的他偷偷抬眼,随即又怒了,宋王你那是啥表情?你是鄙视我呢不?我弹劾你哦。 李成器感受了杀气,扭过头,不去看姚崇,暂避一下。 “易弟大才。”李隆基再次出声转圜,别闹起来。 尤其是姚相,你要是气病倒了,我易弟还得救你。 李隆基就有这个信心,谁生病倒在易弟面前,易弟一准儿能给救回来。 李易随意说道:“赚钱罢了,小道尔。” “何为大道?”姚崇跟着问。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李易答。 又说:“故,民生为大。为大唐,我即便富可敌国,也不及藏富于民。民富则国富,富非一人矣;民强则国强,强非一时也。” 周遭一下子静了,只有窗外风雨声。 些许时候,说不喝酒的李隆基给自己倒上酒,双手端碗:“易弟,为兄敬你。” 李成器赶紧端自己的碗:“易弟。” 姚崇深吸口气,也把酒碗双手托住:“李东主。” 李易:“……” 干啥呀?至于么?我说什么了?你们反应太激烈了吧。 想着,他被迫端酒,大家互敬一下,咕嘟咕嘟灌下去。 李易好郁闷,我没吃几口东西呢,拿酒灌饱?半夜会被饿醒。抓心挠肝的,可难受了。 “哈哈哈~~~”李隆基拿着空碗,仰天大笑。 姚崇跟着露出笑容。 王皇后伸手,在李易脑袋上揉了又揉。 等她揉过瘾了松手,李易重新系头发。 姚崇再次佩服地看向李隆基,李成器继续鄙夷姚崇。 “好,易弟,你很好。”李隆基心情舒畅,脸上有着放松的表情,目光中透露着欣喜。 李易这番话,从旁人口中说出来,李隆基要在后面加一串问号。 但李易说,李隆基信。 一个人不为国为民,何必把那许多好东西往外扔? “三哥缪赞,大家有钱,我才好多赚钱,不然赚谁的去。”李易谦虚。 李成器和姚崇继续喝,李隆基就刚刚那一碗,低头吃羊肉。 扒羊脸凉了,宫女翠柳拿去热。 一顿饭一直吃到晚上九点,亥时,才各回房间。 李隆基和王皇后办人伦正事。 李成器借沼气灯看分析从海边买的东西。 李易沉沉睡去。 姚崇翻来覆去睡不着,倒不是床和枕头不舒服,屋子里也并非潮气重。 他实在是受冲击太大。 “怎可有这等人?问什么都会,诸葛在世乎?” “是伊尹、是吕尚、是管仲?” “不,应是范蠡。又张良计,萧何谋。” 姚崇喃喃着,想出了一个模糊的定位,又猛然而惊,我给那少年的评价这般高? 翌日,早,雨小了。 大家去食堂吃早饭。 今天有粥、包子、馅饼、馄饨、油条、豆浆、豆腐脑。 野菜的小咸菜摆一溜,加上红腐乳、咸豆干。 一大群娃娃身穿同样的衣服、背同样的书包,坐在一块低头吃。 他们有牛奶,还多了一个……百煮浑圆蛋。 姚崇看娃娃们的样子,心中欢喜,太漂亮了,这就是希望啊。 等看到百煮浑圆蛋,唉~~~ 其他人吃包子蘸蒜酱,有的倒点醋。 五个人坐在一个长方形的桌子边,四个宫里的人自己在一旁低头吃。 张家村子过来十几个人披蓑衣、戴斗笠查看昨天雨里打下来的麦子。 见已经干了,两个人跑回村去告诉其他人这个好消息。 剩余的人在食堂吃饭。 另一边是四十二个一早清理好牛棚、猪圈、鸡鸭舍的学子。 所有的饭菜就在那边摆着,谁吃多少自己盛。 看着看着,本以为自己可以作到波澜不惊的姚崇眼圈红了,他此刻心有波澜。 尤其是当娃娃们吃完饭,每人打起一个画着卡通图案的花伞、排着队,唱歌走出去时。 姚崇的泪水滴滴落下。 “小呀么小儿郎呀,背着书包上学堂,不怕太阳晒,也不怕那风雨狂……” 听着歌,那边的学子纷纷起身。 有课的人跟同僚抱拳:“今日该我了,诸位放心,我定会好好教。” “共勉。”其他人回礼。 “老丈如何?”李隆基问姚崇。 他之所以来食堂吃饭,正是要看一遍孩童们上学时的样子。 哪怕朝政再艰难,有这些娃娃的歌声,也无所畏惧。 姚崇擦擦眼泪:“何时世间皆如是。李东主,当有封侯之资。” 李易摇摇头:“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第四十一章 这都没难为住?(第四更) 李易的话说出来,周遭又静。 几个人愣愣地看着李易,心绪难平。 众人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了,都在想着之前李易说愿意让更多的人富裕的话。 再听此言,几多感慨。 “还是李东主仁义,想出了法子,还给用草灰和盐,麦子都不潮。” “可不是么,昨天晚上我提心吊胆,今天一看,没事儿。” “咱村子能挨着李家庄子,有福喽。” “往后李家庄子找人帮工,谁不去,就赶出村,除籍,死了不准进祖坟。” “对,不让进祖坟。” 张家村子过来看情况留下的人,边吃边说。 李易哆嗦了一下,害怕。 此时代的人,死已经够可怕的了,更可怕的是不让进祖坟。 多少女人为了能够跟丈夫一起进祖祠祭拜先租,都拼了命啊。 妻能进,妾不能进,妾只能抹眼泪。 有的妻都不行,族老不让,然后寻死寻活的。 所以说……刨人家坟,挖人练手,一旦被逮到…… 李隆基等人听了,倒不怕,跟他们没关系。 他们反而觉得张家村子这般作,对。 易弟帮你们多少忙?做出来的东西白用,还冒大雨给你们收麦子。 自己搭工搭料让你们的麦子不发霉。 葡萄园雇你们的人,而不是说派人看着,你们的人来便打。 “四房老五家的磨,还得拆了刨一刨,沟快磨平了。” “还是磨少,不是什么石头都能用来凿磨。” “凿磨是个功夫,求人凿,要给不少麦子。” 那边张家村子的人又说起磨的事情。 李隆基突然生出恶趣味,问姚崇:“老丈可知用磨为何?” 姚崇回了一个幽怨的眼神,陛下你啥意思?上次脱粒我丢人,这次你还想让我丢人? 哼!当我傻?那天之后,我专门找人问过,哈哈! “去麦子壳。”姚崇一副我懂的架势回答。 跟着再说:“除用石磨,平日只能用舂,一石缸,一石柱,稻麦放入其中,舂打而去壳。” “然!”李隆基回了一个字,没难为住姚相,少了乐趣。 姚崇忿忿然,眼珠子转转,扭头看李易。 “听闻李东主总有利农之法,若无石磨,可还能制出新的舂谷神器?” 姚崇问出来,等着看笑话。 你李易不是厉害么?问你什么你都能答。 来,现在没钱弄石磨,还想快点给稻麦去壳,该你上了,别告诉我你不行,哼哼! 李易正用豆浆泡油条,不然油条酥脆,不小心会碰破上颚。 这豆浆和油条,简直是绝配。 听老头问,他停下动作,转头看:“王三哥,先别吃了,麻烦你把我前几日做好的谷砻取来,就是用竹子木头和泥做的那个东西。: “顺便再取麦子,叫两个人,自己一个人推着累。” 旁边一个人站起来一句话不说就冲出去了。 姚崇:“……” 他再次一脑袋问号。 几个意思?有哇?都做出来了?竹子、木头和泥就行? 可以这样吗?我问你,你就有?我想飞,你送我上天吧。 “咯咯咯咯~~”王皇后掩嘴笑,伸出手,很自然放到李易脑袋上,揉啊揉。 “哼哼!”李成器则脸四十五度对着食堂的棚,眼睛却斜乜着姚崇,意思不言而喻。 “哼!”姚崇瞪他。 宝 书 网 b a o s h u 2 。CoM “呵呵!”李隆基吃腐乳,他发现这个新东西好吃。 李易重新系头发,没明白几个人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片刻后,刚才出去的王三哥带着四个人,打大伞,平板车上推着个东西,从食堂门口进来。 吃饭的本庄人看一眼,继续吃,知道是什么,东主做的。 而且还知道,又要白拿出去给别人。 “东主,东西全拿来了。”王三哥汇报。 “王三哥辛苦。”李易道声谢。 他站起来,让人把拿来的东西上层抬下来。 介绍:“石磨好石难寻,雕石工也不易找。” “我用竹子围成一个圈,里面塞土,然后把木片像石磨的沟那样摆出来,压进土里。” “使劲压土,这样就成了石磨的下面的磨盘。” “再做一个,一样操作,变成石磨上面的磨盘。” “等泥硬后,磨起东西,不比石磨差,而且加了连杆,一个人就能推拉。” “这个东西叫谷砻,用来磨麦子无须这么大,这个做大了是为了更好地磨稻子。” “此物叫土砻,做起来耗一些时日,需要干了才能用。” “另一种简单,叫木砻,直接用木头拼出来,行军中军汉用着好。” “木砻只能磨很干的稻麦。” “土砻可以磨湿的稻麦。” “一般一个石砻,可以磨出来二百石的米或麦,然后才能坏。” “木砻必须是有劲的人才能用,土砻妇人弱子也能使唤。” 李易说出来的话不那么文了,他说给张家村子的人听。 说完,庄子上的人把麦粒装到上面的筐里,筐有个口,会让麦粒流到下面。 一个人站在那里,胳膊前伸、后拉,连杆就围绕着整个砻旋转。 麦壳与麦仁分离,从砻的缝隙中出来。 哗啦哗啦不长时间,一堆麦子被去壳完毕,人就推呀推的,不累,比石磨还轻松。 “这个上面应该吊根绳子,推起来更不用多使力。”李易指着推杆的一个地方说。 “磨出来的糠或麸,也不用扬场,用扇车吹,西汉的时候就有,不过现在我没见到,我就顺手做出来。” “磨出来的东西往扇车里一倒,扇车转动,麸糠轻,便吹出去了。” “这二者都可以用两杆,所以……” “可以脚踏和水车。”李成器抢答,好兴奋的说。 姚崇擦汗,心中有很多话。 翻译过来就是,卧槽,这他娘的从脱粒、脱壳到吹‘灰’,挨到河边就一体化了。 实在找不到河的,就用脚踩。 你个少年东主,要不要这么狠? 张家村子的人,此时眼睛直了,不用石磨啊,就这么个玩意,随便找个人就能磨。 庄子上的人看一眼,还是吃自己的,东主做出来的东西,还用想么,保证好用。 俺们东主是谁呀?就没有不会的东西。 牙膏牙刷俺们都有,一刷起很多泡泡,你们不知道吧? “大哥、三哥,图纸弟已经画好,带个实物回去,千万帮弟推广。” 李易转过头对李成器和李隆基说。 这玩意儿是天工开物里的东西,有图有文字,照着做就行。 李隆基从桌子那边绕过来,站到李易面前,突然伸手,一下子把李易抱起来,抡着转圈。 连续转了五圈,才放下。 李隆基拍拍李易肩膀,又摸摸头:“易弟,你可知你这一套器物制出来,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距离联合收割机还差很远。”李易迷糊了,嘟囔一句。 “对,好称呼,联合收割。”李隆基断章取义。 “李东主。”张家村子的一个人小心地对李易说话。 李易一惊:“不许跪,我教给你们,然后我在河边也弄出来,你们不想自己做,就在那边磨。跪,我就不给了。” 第四十二章 这不是歌舞升平(第五更) 张家庄子的人跟着吓一跳,站在那里看着李易。 他们现在可谓是百感交集,好东西就在眼前,能不能拿到全凭东主一句话。 姚崇在那不停地叹息,他非是因没有为难住李易而叹气。 他是为大唐天下百姓而叹。 多少年了,大唐自从立国,就一直使用着前朝时候的很多东西。 包括科举、农耕技术。 后来科举都给玩废了,明明有个秀才科。 由地方有资格的人推荐,然后到长安参加单独的考试。 出题难不难其实不重要,重要是考官故意为难。 一旦被举荐的人没有考上,那么举荐的人就得承担过错。 所以到后来,地方想举荐,要知道谁会当主考。 上面换来换去,最后秀才科算是彻底废了。 一个越级选拔的渠道没了。 教育方面少个东西,农事上更无须多言。 前朝用什么,如今百姓还用什么,不懂得去做好东西。 司农寺和工部成了摆设。 工部一出手就是修河,司农寺里面乱糟糟的。 整日里不知道在作什么。 而就在最艰难的时刻,一个少年东主出现了。 曲辕犁、割麦神器、脱粒神器,以及今天拿出来顶替石磨的时厉害事物。 这少年还说有扇车,西汉就有人用,那么怎么没人拿出来? 如此好的东西,谁都不知道?司农寺想死吧? 姚崇感觉错过了许多,年岁大了,若早些年…… “回头做出来,依旧放在河边,村子里的人辛苦一些,搬运麦子。” 李易温声对张家村子的人说。 张家村子的人,一个个眼中含泪,使劲点头。 他们想哭,这许多年来,每次农忙,都有人累得病倒。 找寻常的郎中看不好便死,找医生是很难的,更不用说医博士。 其实累死的人是生了病,又不得不拖着病躯下地劳作。 直到一头倒下,再也站不起来。 以后不用了,有一整套的好东西可用。 “我回去告诉他们一声,不要再愁了。”有个村里的人饭顾不得吃,喊一嗓子,撒腿便跑进雨中,蓑衣都未穿。 吃饭的庄户这时没有再不满,因为他们看到张家村子的人吧嗒吧嗒掉眼泪,心中也不好受。 都是种地的,不就是东主拿出来好东西了么。 又不是自己等人的,看别人那么苦,真能说不给用? 都是苦哈哈,难啊。 附近吃饭的庄户站起来,安慰张家村子的人。 “苦日子过去了,别哭,要笑,这东西东主做了不少,等天晴,拿到灞水边,接上水车,敞开了用。别哭啊。” 庄户安慰着村子的人,结果说着说着,自己反而哭上了。 然后整个食堂的人都在那抹眼泪。 他们想起了自己以前的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 李隆基站在那里,拳头紧紧地攥着。 这是他的天下,百姓因为一个新的工具哭成这般,可见往日是多么难熬。 歌舞升平?呵呵! 李易倒是面色平静,因为他知道,以后大家的日子会好起来。 现在哭有什么用?不如多想一想有啥更好的东西。 比如说之后的中药方子,现在没有的,拿出来,给太医署传天下。 中药很多虽然不如西药来得快,但能治病。 谁敢说中药没用,他就能一巴掌糊过去。 没用?每当遇到群体性疾病的时候,中药都是顶在最关键的位置。 联合国都不敢说中药不行。 他等大家哭一会儿,发泄发泄,出声:“坐下缓缓,不忙着吃饭,想一想将来的好事。” 庄户听话,擦擦眼泪,坐下去,一个个真的在那琢磨往后的幸福生活。 有人想着想着居然笑出了声。 张家村子的人不哭了,围绕着土砻转圈看。 伸手小心地摸摸,放上麦粒,推一推,果然剩力气,大些的娃娃能推,妇人也能推。 石磨可是很沉的,没有牲口,靠人来磨,一天磨不了多少。 关键是这东西能够连到水车上,水车转,不用人管。 “宝贝呀,编个筐,把土装进去,用木头片嵌出磨的沟槽,好本事,回头村子里立长生牌位,每日供奉。” 村民领头过来的人布满沧桑的脸上有了笑容。 然后他要给李易立牌位。 李隆基听着嫉妒不已,之前的万民表他听着开心,却知道是易弟的功劳。 别处百姓不晓得谁做的东西,张家村子都看在眼里。 李易一听要给他立牌位,第一个想到的是皇帝。 他赶紧摆手:“不准立什么牌位,立我就不给你们用。” 姚崇颔首,对,别立,我都没人给立呢。 一个庄子的少年东主吃香火,你承受得住么? “不立,李东主说不立,那便不立,村子的人每日在心里念叨你。”张家村的人立即改口。 “别,也不要念叨我,我耳朵不舒服。”李易再次拒绝。 转而换个话题:“你们养鸡如何?正好有麸子,眼下天热,草多,放养。我有小鸡小鸭。” “多少钱一只?”村民知道庄子鸡鸭成群,村子里也有人养,不过是几只而已。 “不要钱。”李易再次大方。 “那怎能行?”村民先不答应。 庄户不吃饭,看,表示支持村民,对,不能白给呀。 给多了就是仇啊,还不起的人情会生恨。 往后再不给东西,依旧恨。 李易笑了:“我说不要钱,不是白给,鸡鸭属于你们帮我养,死了把死的给我拿回来。” “下了蛋呢,下两个,给我一个,另一个你们留下。” “我有一养虫之法,可喂鸡鸭,下蛋多,蛋壳还不软,鸡鸭长得快。” 李易先说条件,又说办法。 “养鸡吃虫子,还能养虫子?”村民诧异。 姚崇挠头,看李隆基。 果然,陛下望过来,似乎再问,元之,你可会? 姚崇低头,我凭什么要会?天下事多了,我能样样会?陛下你找个人问问,谁……啊,李易不算,谁能皆懂? “坐下吃饭吧。”庄子的人说:“我们已经养了虫子,很好摆弄,回头教给你们。” 这一刻庄户愿意给办法了,因为鸡鸭下蛋要拿回来一半。 村民回去,一同从敞开的门看外面的雨,慢慢吃起来。 一缕阳光此时正好照射进来,天,要晴了。 第四十三章 希望(第一更) 李易没往阳光下站,他不需要如此抬高自己。 他目的单纯,增加寿命。 他要把人家张家村子整个村子变成自己的发展基地。 庄子还是太小,一千亩地不够做什么。 张家村子地方大,桑树林、枣树林、种麻地、院子、旱田,可以用。 在别人看来那么多地,干活干不完。 在李易眼中,却有大发展。 官员想要百姓做什么,费劲,有族老挡着,年岁大的老头可了不得。 换到自己身上则不是问题,那么大的好处拿着,村民有信心。 说让他们把树砍了,他们都敢。 而养鸡鸭,计算的是投入产出比。 投入计算,必须包含人工成本,人力得闲着才能养。 李易准备摸摸底,看张家村子有多少劳力,平日里做什么活。 合理调配人力资源是门学问,调动的过程中给予按劳分配的工钱。 李隆基几人不晓得李易所图甚大。 他们招呼李易坐回去吃饭,准备等会儿回去,带上一个谷砻和一套图纸。 自然是继续发往京兆府二十二县。 二牛抬杠变成一牛拖犁,是翻地。 然后用石灰水育种,加上磷石和新的堆肥法,是让作物长得更好。 像簸箕一样的收割工具,属于收获时用。 脱粒机打谷。 眼下食堂里的谷砻是去壳,加上吹风的东西。 整个一套,从种植到收获后处理,一样不缺。 太贴心了,种田的百姓,一下子轻松一大截。 今年是在京兆府用,明年将要扩散出一大片地方。 后面估计整个大唐都会使唤这套玩意儿。 有商人在其中,他们会帮忙传,朝廷一级级下令叫地方官府教百姓做,好日子来喽! 心情好,吃饭也觉得香。 然后姚崇吃油条就粥喝,油条硬硬的、脆脆的,一下子把他的上颚给扎破了。 “此物不好,年岁大的人吃,易生疾。”姚崇对李易说,还让李易看他夹着的油条上面的血。 李易夹起自己的油条,放到豆浆里泡,泡软了咬一口,看姚崇。 “老夫就愿喝粥。”姚崇瞪眼。 李易叹口气,不想跟老头一般见识,起身回自己的院子。 不长时间回来,拎一个医药箱。 打开,取出小镊子和间接喉镜,找阳光的角度:“老丈,张嘴,我看看。” 姚崇在一众人的关注下张开嘴,李易伸镜子进去,又把镊子也递进去。 上颚破了,镊子撕掉周围的破皮。 再夹一小团脱脂棉擦擦,喷西瓜霜,贴口腔贴。 “吃吧,我把这个药给你包一点,晚上吃完饭漱口,揭下贴的东西,抹一抹这个药。” 李易把西瓜霜倒出来一些,用纸包好。 姚崇用舌头舔一舔上颚,麻麻的、凉凉的,不疼了。 再吃口东西,没事。 哎呀,怎会这般?好神奇! “老丈,我易弟医术如何?”李成器看着,依旧是那副鄙夷的表情问姚崇。 姚崇不欲搭理李成器,但还是实话实说:“比起太……太多的郎中强。” 他要说太医署,好在反应快。 同时他已经决定,回家立即照着李易说的吃食去吃,再晒日头。 他已往嘴里又不是没破过,太医过来看,好几天才好。 哪比得上此刻,什么药?一喷一贴,不疼了。 简直是神乎其技呀,好东西,这些东西…… 李易一看老头那眼神,用最快的速度把工具和药收进箱子。 他兑换这些东西是为了庄子里的孩子。 小孩子总会不小心把自己弄伤,还有的缺各种维生素。 嘴里溃疡了、牙龈肿痛了、嘴角溃烂了、舌头起泡了、口腔黏膜器械性损伤了…… 往常孩子自己忍着,牙龈肿起来叫牙宣,肿太大,有脓,就用缝衣针扎,然后小手使劲按。 口角炎更不用说,两边嘴角出裂口的疙瘩,抠,抠完还有,再抠,总是长不好。 这等小问题,李易不愿意叫孩子难受,轻松处理。 然后看孩子症状,判断缺乏哪种维生素,用食物来调整。 像今年冬天,庄子有人嘴唇干裂,就可以抹甘油了。 手脸亦如此,用香皂洗干净,涂抹甘油,不裂不皴。 “给老夫换碗豆浆。”姚崇选择妥协,油条他想吃,又怕把嘴里别的地方碰破了。 没人理他,庄户才不管呢,白吃你还要换,换下来的粥谁喝? 李易无奈出声:“老丈,粥很稀,泡粥一样。” “对,你庄上的粥,为何立不住筷子?”姚崇找到个理由,指责李易。 “因为庄子上有主食,赈灾施粥,只有粥,而无旁物,自然要立筷子。” 李易用筷子指指油条,又不是拿粥顶饱,平什么要煮那么干? “呃!”姚崇不吱声了,夹油条往粥里塞,很使劲的那种,他要发泄。 李成器同样喝粥,但他选的主食是包子。 李易专门给各种食物起好名字,贴在每一个地方。 不然这包子就叫笼饼。 凡是面,一律称呼饼。 蒸的叫笼饼、蒸饺子也是笼饼。 烤出来的叫烧饼,不管是烤馒头还是烤馅饼。 放在水里煮的是炊饼,面条、馄饨、煮饺子、面片、疙瘩汤。 拿油煎的叫煎饼,跟另一种煎饼是两回事。 煎饼通常用荤油,素油没有豆油,菜籽油有,一般点灯和当药用,芝麻油能煎,寻常人吃不起。 李易觉得别扭,单独分。 馒头是馒头、包子是包子、水煎包是水煎包、馅饼是馅饼、馄饨可以叫抄手、面条必须是面条。 “这个好吃。”对粥妥协的姚崇又吃腐乳说。 李易吃自己的,好吃你就吃呗。 姚崇等着李易接话,结果人家没搭理自己,他继续深呼吸,不气。 喘两下,舒服多了,问:“这个外面红、里面白的吃食还有吗?” “嗯!”李易口中嚼着东西回应。 “老夫欲带走一些,你待如何?”姚崇开口要。 他觉得陛下、皇后和宋王都白吃白拿,自己堂堂宰相,拿点吃的,属于给你脸了。 李易显然不稀罕老头给的面子,说道:“一块一百钱,二十块一坛子,坛子钱另算,六十文吧。” 姚崇抬头看,看别的桌子,几乎每个人都会夹一块。 一百钱?你庄子的人真富裕。 “本钱几何?”姚崇想要讲价,跟人谈成本。 “无本,一文不值,然,我就卖百钱一块。” 李易微扬下巴,你管我多少本钱呢,我白来的,我愿意卖一百钱。 姚崇瞪着李易看,嘴角下抿,一副我不再爱的样子。 “易弟,给我装几坛子,拿回去吃。”李成器逮到机会。 “好,先给大哥三哥嫂嫂一百坛,吃完了再与弟说。”李易痛快。 腐乳而已,拿豆腐做的,和酱油差不多的本钱。 姚崇继续用筷子使劲把油条往粥碗里怼,再一口吃掉半个腐乳,赶紧喝粥,太咸了。 第四十四章 有人串联扑卖怎么办(第二更) 天彻底晴了,李隆基几人吃过饭,带上土砻与图纸。 姚崇寻了个借口,跟着一起跑掉。 一百坛腐乳,一坛二十块。 姚崇在路上时被分了五坛,他拿一坛在手里,摇头:“奸商,明明可以做更大的坛子多装,偏要用小坛。” 李成器见不得别人说李易坏话。 在那强调:“一千块一坛,总要开盖取,会使坛中红方乱糟糟,又会叫坛中红方坏掉。” 李成器说红方,李易不叫腐乳,怕别人从名字中猜出原料。 “一坛百块也好嘛!一块两文。”姚崇依旧忿忿。 他发现对腐乳味道和口感十分喜欢,还想多买,然,百钱一块,吃不起呀。 李隆基未去理会二人,他心思俱已沉浸到土砻上。 手上拿两份图纸,一份土砻,一份木砻。 李易说过,行军作战,木砻易制,可磨干稻麦,需强壮之士方能操作。 这就是临时制作,然后快速脱壳。 军中粮草,不能直接携带无壳米粟,不易保存。 若有骑兵、牲畜,还要给它们吃。 正好把带壳的脱去壳,麸子、糠,用来喂养。 此刻的李隆基恨不能眨眼间整个大唐所有农耕之人,皆用上那套农具。 “李易,天之骄子。”李隆基回想着一件件事物,感慨出声。 姚崇听了,张张嘴,欲说什么,最后却抿着嘴望天。 李成器嘿嘿笑两声:“姚相可是心有不忿?” “农事、教化,没有。”姚崇坦然。 “那什么事情有?”李成器明知故问。 “你宋王乃陛下长兄,怎能平白取小辈之物?” 姚崇怒了,你一个宋王你之前干什么了你不清楚? “姚相此言,成器不敢苟同,何来白取之说?你可见有人到庄上惹是生非?”李成器抬下巴。 又道:“你姚相都知酱油、红方、百煮浑圆蛋味美价高,当旁人不动心思?” 李成器把话说明白,是我,是我在利用各种关系保护李易的庄子。 “本相亦可。”姚崇争辩。 “嘁!”李成器不屑扭头。 李隆基不想听两个人斗嘴,说道:“待回去,还望元之命司农寺操作土砻之事。” “臣知道。”姚崇表情严肃。 好东西少年东主无偿献出来,若推广不好,有人得掉脑袋。 *** 此时李易庄子上的人趁天晴,忙碌起来。 水田中一群人推着秧马运输稻苗,李易叫人制作的油衣,却无人穿。 他们也不骑在秧马上插秧,嫌慢。 一个个只穿四角裤,在水田中快速弯腰、插秧。 张家庄子的人把之前淋了雨的麦子搬到霸水边,用土砻飞快地脱壳。 这部分是他们准备拿来自家吃。 李易跑回自己的院落,连关三道门,进大体老师储存室。 拿出工具,对照着书上的内容,认真练起来。 如是几日过去。 五月二十三。 庄子上的四十二个学子再次找来其他学子,开趴体。 简易的曲径回廊、小桥流水已制作妥当。 北面的漕运水系支流入皇庄,又向下流进庄子。 今天要举办的曲水流觞便用这个水。 平日了吃的水,是庄子上打了五口井,用桔槔取水。 桔槔就是个杠杆,后面有重物,前面有绳子连接的水桶。 人打水时抓着绳子向下使力,带桶装上水,松手,水桶就被拽上来。 把向上提水的力用在向下压,人更容易使力,还有身体自重参与。 否则要使用辘轳,慢慢摇。 或者是直接用绳子拴水桶,水桶底有一圆窟窿,窟窿上有一块皮子。 水桶进井里,底先落,水冲皮子开了,水进桶中。 等向上提时,皮子合拢,水就出不去了。 当然有缝隙,还是有少部分水会流淌出去。 像个单向阀。 这个功能也用在了桔槔上,而不是一个封住底的木桶在井里的水面上晃啊晃着打满水。 庄子上水井打水的小改动,已经传出去了,别人一看即会。 李易等着那边人来得差不多再过去,他站在一口井的旁边琢磨。 “压力井需要管子和密封,然后才能吸水上来,以前农村的洋井是用橡胶密封圈,加一个单向插阀,我用什么代替胶皮?” 李易回忆曾经农村用过的洋井,都是自己家做那个密封阀。 剪车轮内胎的皮,夹在两个铁片,一根铁杆穿过去,便连接好了。 “不知道光板皮革行不行?”李易打算用皮子来密封,取代橡胶片。 水管子好办,铸铁管。 想着,他回院子画图,这个都不用跟系统买技术,他会。 待图画好,他出来找管事宋德。 问问人,转一转,在工地见到宋德。 “东主你来得正好,今日酱油、百煮浑圆蛋卖得不好,价低,他们不竞价。” 宋德很气愤,酱油拿出来了,一群人有一个喊价,其他人便不吱声。 李易笑了:“围标啊?串通好了。” “对,东主,他们联合起来。”宋德认同。 然后期待地看着李易,他知道东主总有好办法解决问题。 “明天再卖,告诉他们,只有一百斤酱油,若价还不高,后日五十斤。五香茶叶蛋亦照此做,今天晚上不要做那么多了。” 李易面色平静,二百斤酱油想分,那就一百斤。 你们商人和富贵人家的继续联合,看谁坚持不住。 “还有别的法子吗?”宋德记下这个,又问。 “暗标。叫他们每个人写下来出多少钱,放在一个封闭的箱子里。只说出价最高的价格,其他的暗中交接。” 李易又给出个办法。 “那他们若是也提前商量呢?”宋德不明白。 “他们提前商量,最高给出五千钱十斤,你喊的时候就说六千钱的最高,然后我们不卖。” 李易解释一下。 宋德瞬间就懂了,这样联合起来的人内部会怀疑别人出高价,一下子联盟便破。 他心情好了,东主果然是东主,就是这样厉害。 “宋管事,你找匠人制作。”李易把手上的压力抽水井的制作图给宋德。 宋德翻看两页,皱眉:“东主,可是取水之物?” “正是。”李易点头。 “为何这般麻烦?我们有井。”宋德不理解。 “怕孩童私下取水掉井里,此物孩童还能玩耍。” 李易露出笑容,想着小孩子整个身体趴到洋井的臂上,利用体重压水,一蹦一蹦的样子。 宋德也笑了,笑容中带着温馨。 第四十五章 什么东西又臭有又好吃(第三更) 天青色,流水曲时遏。浅草茸茸微风过,学子众来乐。 太阳升得越来越高,受到邀请的学子们纷纷赶到庄子上。 今天来的人比上次多,上回有身份的不来。 没来就没有酱油拿,等想吃酱油的时候,已经吃不起。 四十二个学子邀请的时候,悄悄说,有礼物。 身份高些的学子忍不住,前来露脸。 “东来兄,几日不见,可有诗作?”学子们互相打招呼。 写双鸭同情诗的又被询问。 此人颔首:“拙作一首,小鸡啄米诗。” “还请东来兄诵来。”旁人准备好了,吹捧从此时开始。 这人深呼吸,找状态,吟诵:“一只小鸡叽叽叽,两只小鸡争吃米……” 刚赶过来要跟大家见面的李易:“……” 他表示佩服,叫东来的人厉害,两次,那么多人,自己就记住他了。 印象深刻啊,了不起。 学子们纷纷与李易施礼,今天李易请客,还是烤串。 有杀的羊,还有鸡肉,鸡头鸡脖子鸡爪子鸡翅没有,都卤了留给娃娃们当零嘴了。 还有照蛋、毛蛋。 孵化的时候有的孵化不出来,孵化一些日子,对光照,看不行,这个就是照蛋。 等着继续孵化,有小鸡崽儿了,死了,这个是毛蛋。 很多人接受不能,但也有人喜欢吃。 先煮后烤,不存在有活着的病菌。 李易又兑换五斤辣椒面,给学子们当干料蘸。 “又有那等辣粉、辣油,只在李东主庄子上有,外面不可得。” 上次来玩的学子看到调料,对新来的说。 酱油贵,可以买,这个很辣的东西,没人卖。 有新来者,近日总听人说庄子有一物味美,此时见到,伸出指头沾沾,抿到嘴里…… “啊~~哈~~呼~~”几息的工夫,这人开始吐舌头、哈气。 “喝水,不怕,用水漱漱就不辣了。”刚才介绍的学子,连忙教他怎么做。 李易摇摇头,走了,不跟他们一起玩,回去继续跟大体老师学习。 诗词这东西对他用处不大,还是医术最重要。 主家一走,学子们放松下来,不用盯着李易一个人吹捧了。 张家村子的租宿学子们得到消息,先派两个人过来打探情况。 回去一说,某某某居然也来了。 于是一群人不请而至,反正没人赶他们走。 用来玩曲水流觞的器物都准备妥当,觉得自己文采够、酒量也大的学子开始找位置。 然后他们发现一个事情,少了什么。 再一想,恍然,没有漂亮女子。 一群男人互相吹,要是有女子在不是更好? 弹个琴了、拂个琵琶了,再用那动听的声音唱出来别人写的诗…… 可惜,没人给安排,能来的学子,除了个别优秀一点,其他的都是苦哈哈。 要诗文才华没有诗文才华,要财也没有财。 若非李易有钱,好几百人的交流之所,他们自己是拿不出来的。 眼下他们自己烤、自己吃。 正吃着,有两个庄户推平板车过来。 找个下风头的位置停下。 车上有炉灶,上面一口锅,旁边还有一平板。 两个人给锅里倒油,从盒子里取出,等待。 油热了,把东西用竹夹子夹着扔进油锅中炸。 一部分炸好,装在托盘中。 另一部分放在平板上,小刷子往上刷汁液。 “尝尝,东主做的好东西。”庄户端托盘向学子们走,这时风向变了…… “哎呦!这是什么?” “呕~~~~” “臭哇,其臭无比。” “头疼,晕!” “不行了,我不行了。” 被风扫到的学子们简直是人仰马翻,纷纷躲避,跑出范围,有人抬头望天,怀疑人生。 “闻着臭,吃着香,诸位尝尝。”庄户劝,吃呀,吃一口就知道了,别跑。 大家纷纷摇头,开什么玩笑,这是人能吃的东西?会吃死人。 眼见无人接受,四十二个学子站出来,他们不能叫东主做的东西浪费了。 一个学子选择没刷汁的闭眼睛咬一小口,然后…… “好吃,这味道……说不上来,香,越嚼越香。”他反馈给众人。 另一个学子跟着吃,吃掉一个觉得不过瘾,又去吃刷汁的。 “美妙无比,怎会有此等奇物?闻着臭,吃着香。”他也发表看法。 一时间,四十二个学子都在吃,吃掉一个,又吃一个。 其他人观察他们的表情,看不似作伪。 终于有人忍不住动心了,绕着味道过去,一副要壮烈的样子吃一口。 “快来尝尝,没错,许某从未吃过这般东西。” 更多的人上前,吃完称赞,很快两个托盘中的油炸臭豆腐被吃光。 没吃到的人催促庄户再炸。 专门用来炸着吃的臭豆腐被不停地扔进锅中。 而那个抹的汁水是另一种工艺的臭豆腐的汁,里面也有碎的臭豆腐泥。 两种工艺,前者是小吃,后者是咸菜,与腐乳一样。 臭气弥漫开来,学子们躲避着风中的味道,却喜欢吃。 “我家东主说,不可多食,一人吃两块就行了。”一个庄户说。 另一个庄户跟着道:“等你们回去时,会有五十块用来油炸的奇香和一小坛二十块青方,里面有汁。” 学子们眼睛亮起来,终于等到了。 上次来的可是带走酱油,今天有新东西。 那酱油如今一滴难求,想来这臭臭的奇香和青方,日后价钱也不会低了。 “红尘趣事多几何,从来不知臭香谐。终见一物青白色,内藏两仪风姿卓。” 有人当下即兴一首,夸。 “多给你带走十块油炸的。”庄户赶紧给人家润笔费,十块臭豆腐。 别的学子明白,写诗写赋写歌行吧,然后好多拿东西。 空间登时充满了欢乐和臭烘烘的气息。 而李易这个时候正在大体老师身上动着手术,他没有助手,短时间内也找不到助手。 一切都要他自己完成,更多的辅助工具被换出来,帮忙支撑。 “错了,这么切,患者就死了,重来。” 李易在作赶缝合,没有助手的情况下,尸体也没有血液,所以只能在操作过程中去理解。 “系统,我能兑换手术视频吗?”李易默念。 系统显示出来页面,各种手术视频出现,每一个下面还标着兑换用的寿命。 李易看着,最少的有零点二个时辰的,多的三十时辰封顶。 “不多。”李易觉得便宜,因为此时他的寿命是两万六千六百零七点四。 第四十六章 就问你们还联合不(第四更) 李易也不知道都是什么事情给增加的寿命,反正过一会儿再看,寿命又多了。 整个过程是持续的,他自己活着也消耗,兑换东西要用。 他选择二十个时辰的肝缝合手术视频,看,看一看暂停,回到自己的大体老师面前操作一番,再看…… 晌午外面有人拉铃铛,李易出去洗澡吃饭,下午又回来继续学习。 以前上学的时候,他从未这么努力过。 反正病人他看不了,自然有高手。 而如今他指望不上别人,如果因为自己不努力学,而看着亲近人的生命消逝在自己面前,他难以承受。 晚饭前,学子们留下很多墨宝,带上两种臭豆腐和一小坛腐乳回长安。 休息一下,奔向平康坊。 随后平康坊中臭气熏天,一首首写臭豆腐的诗出现。 为了不被熏到,名妓们也不得不吃上两口臭豆腐,吃完就不怕了。 平康坊分三个曲部,北中南,北曲直接一些,上来就可以那啥。 而学子们大多有没什么钱,学问也差,去中曲和南曲难度高。 不过他们凭借臭豆腐终于又像之前酱油那般,见到才华横溢的女子。 臭豆腐要用油炸,好在豆油榨制法,在整个长安都懂。 漂亮的又歌舞好的女子,先吃口臭豆腐,然后再唱歌跳舞。 而北曲那啥比较直接,麻烦了,一嘴臭豆腐味…… “易弟,易弟。”翌日早,李成器带人骑马寻过来。 “易弟,奇香和青方,炸。”李成器直接提要求。 一大早的就吃油炸臭豆腐,李易表示……理解。 东西都是现成的,昨天炸臭豆腐的油也无法做别的食物。 架上口小锅,油热了,放里五块臭豆腐炸。 李成器等待的过程中在那说。 “易弟你又出名了,平康坊昨天晚上……一言难尽。今日估计香水粉会卖得不错。” “不过许多人在夸臭豆腐,说香。都觉奇怪,为何闻起来那般臭,吃到口中却不忍停嘴。” “我料想,今日待买酱油、百煮浑圆蛋的人过来,定会询问奇香与青方。” “易弟欲作价几何?” 说着他到锅边下风的位置闻闻,确实臭,刺鼻。 李易夹住炸好的臭豆腐,放旁边:“大哥自己看着抹青方。臭豆腐扑卖。” “这是豆腐做的?哦,我知道,不能说,奇香。”李成器明白了。 豆腐做的东西,便宜,本钱低,至少对能吃得起豆腐的人来说便宜。 他咬一口臭豆腐,吧嗒嘴儿:“香,确如他们所言,闻着臭,吃着香。” 小口咬着吃完一块,他又拿起小刷子把青方汁刷到臭豆腐上,再吃,更香。 另一处地方。 管事宋德面对一群串通好的扑买之人,愁苦地说道:“诸位,今日酱油只有百斤,实在是做不出来。蛋也少了一半。” 昨天刚刚谈完合作的一群人,听到宋德的话,登时傻眼。 “怎会少了?我们这许多人,一百斤哪够?” “不行,二百斤,百煮浑圆蛋也还是一千个。” “对,凭什么少?我们都分好了,你一少……”这个说漏嘴了。 二百斤酱油他们分配好,不管谁买下,回头按照说的各家取走。 他们可是知道的,最初五十五钱一斤,当下却千钱难得,钱全叫庄子赚去了。 联合一下,昨天的效果不错。 哪想到,今天突然少一半,咋分? 有人已经答应其他食客和贵客,富贵人家想要找人饮酒,酱油预订好数量。 包括百煮浑圆蛋,分配完了,可不能少了。 “实在是产不出来,并非为难诸位,待日后量多,便多卖。”宋德看着,心道:继续联合欺负我。 宫女和太监把十个酱油坛子摆出来。 “第一坛,底价一文。”宋德直接给出个一文的价钱,有本事你们就一文买走。 “九号,一万钱。” “十五号,一万三千钱。” 买的人不客气了,分个屁呀,先把自己的事情应付过去再说。 “一万三,还有没有?十,九……三……” “六号,两万。”六号的位置直接加七千钱,看样子他急需。 “一号两万一。”一号提价。 宋德满意无比,还联合不?我家东主的办法多着呢,今天小试牛刀而已。 参与扑卖的人恨得牙痒痒,却没办法,今天要是不把酱油拿到手,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当然知道为什么,还不是昨天试了一下合作,结果今天报复就到。 昨天庄子卖酱油少赚的钱,今天全得给人家还回去。 最先提出合作的人,此刻胆战心惊,过后自己会不会被人联合起来对付? 宫女太监心情同样不错,又有好东西了,等轮班时,带回去给大家尝。 *** “易弟,看你许多时候并不在乎钱财,为何不把奇香的方子放出去?好叫许多人吃上美味。” 李成器吃掉三块臭豆腐,舍不得吃第四块和第五快,因为易弟说吃多了易生病。 剩下的两块吃完就没了。 李易自己也炸两块,说道:“此物于目前民生所助不大,待百姓日子好过,弟自然有更多小吃广传天下。” 李易再次说出道理,臭豆腐吃不吃对民生没什么影响。 豆腐吃不起的人,能吃到臭豆腐吗? 如酱油一般。 “对,易弟你说过,哎!民生不易啊。”李成器说着抿嘴。 曾经他是不知道百姓怎么活着,等到了庄子,再看张家村子的人,才明白。 亲自下地干活,只须片刻,便腰酸背疼,何况整日劳作之人。 长安的繁华与城外无关,城外勉强活着的人又比更远的人要好。 那偏远州府会是何等模样?有东西两市吗?有不夜的平康坊吗? 李成器想着,然后笑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愿意往庄子上跑,因为跟易弟在一起,心里踏实。 易弟从不说别人多苦,也不写那等诗。 易弟在做,别人耕种难,易弟便不停地向外放好家什。 学子没处居住,易弟就给盖房子,青黄不接时,给学子们白吃饭,顿顿有肉。 同时还叫学子劳作,懂得怎样做人。 “易弟。”李成器突然喊一声。 “大哥怎了?”李易纳闷。 “你卖好东西,贵不怕,大哥使劲全力也保你无恙。你有了钱,做更好的利民器具。” 李成器认真地说道。 “自然,许多东西要用钱财去铺,海边的吃食全靠大哥你了。”李易惦记着吃海白菜和牡蛎呢。 第四十七章 这个宰相叫张说(第五更) “易弟放心,已派人去了。听闻长安人说,牡蛎比之蛤蜊,味腥臭,不洁。” 李成器听人说,牡蛎不好吃。 “我做就会很好,大哥,那牡蛎……壮阳。”李易透露个秘密。 李成器刹那间精神了:“果真?” “自是如此。”李易笃定。 “好,好吃。”李成器一下子就把牡蛎定位成美食了。 刚说完,他抬头,看到一个年约四十许的人带着四个小厮过来,愣了。 李易也同样看到,纳闷,谁呀? “贵客是……”他打招呼。 “某姓张,单名洪。”来人自我介绍,又笑着对李成器点点头。 李成器:“……” 他心道,姚崇过来溜达过,你张说也闲到了?政事堂里无事? “在庄边路过,听到蛙鸣声,边寻了过来。”另一个宰相张说告诉李易他为什么来。 李易不信,因为现在数量还不多,刚产卵。 产卵的蛙,路边草丛中就有,非要到我庄子听? 我庄子西边是灞水,你为什么不在河边听? “此物便是城中众说纷纭的奇香吧?”张说自己说,指着臭豆腐问。 李易明白,扔锅里两个进去,给这位尝尝,原来是为了吃油扎臭豆腐。 也罢,还没正式卖,免费给。 张说不客气,等炸好,他同样小口咬着吃。 李易倒是想起个事情,转头对大哥说:“大哥,河北道北部的地方,有一种蛙,到了时节,便跑进树林中。” “有吗?”李成器没听说过往林子里跑的蛙。 “大哥你能不能叫人用木桶装蛙卵送过来,我要养了吃。”李易说。 “吃?田里的蛙不能吃?”李成器不明白。 “那蛙与这蛙不同,吃了延年益寿。”李易说出东北林蛙,有蛤蟆油。 庄子上面的皇庄和下边的张家村子,林子不少。 正好适合养殖林蛙,带着村子一起养,林蛙确实好,可以致富。 “要多快送来?”李成器再次动心,那个牡蛎壮阳,这个延年益寿,俱是好东西。 “自然是越快越好,能找来八百里加急么?”李易惦记上急报八百里了。 张说咽下嘴里的臭豆腐,说道:“怎可动用朝廷急报?” “和你有关系吗?”李成器问张说。 “某……某也关心国事。”张说解释,对呀,总不能说自己是宰相吧。 转过头,李成器与李易说:“易弟,八百里不行。” 张说满意了,对嘛! 李成器又说:“非紧急军情,不可动用。不过,六百里为兄帮你想想办法。” 张说瞪眼,宋王,你敢!六百里也不行。 “大哥不要为难,我准备给钱,装蛙卵,一个人装带水的蛙卵一斤,我给十缗。” 李易提出钱的事情,别让人家白跑,上下打点,然后跑的人也能得到一些。 “给钱?”李成器没想要给钱。 “都不容易,也算是补贴他们家用,落到他们手中,每斤每人,应该有一缗吧?” 李易不是太确定,要看上官贪不贪。 一缗一千钱,趁现在麦价低,能多买些面吃。 剩下的钱是驿站养马,人家马难道就容易了? 张说一听钱数,一斤十缗,一匹马一个人带十斤没问题。 十个人跑一趟,千缗到手,那可是一百万钱。 这个李易果然有钱啊,卖酱油日进斗金。 张说心中有些支持,河北道北部又无甚战事。 让大家跑一跑,当练兵了,顺便赚钱。 “成,易弟,你果然仁义。要多少?”李成器问数量。 “越多越好,我放在田里养,顺便喂食,另一些水田养螃蟹,养殖密度大。” 李易到现在都没忘了螃蟹的事情,已经找人买苗了。 高密度就得喂,水缺氧倒是不会,水田的水一端进,一端出,拦上网。 张说未出声阻拦,虽说此事乃公器私用,可以弹劾宋王,然后抓李易治罪。 然,李易拿出来许多好东西,朝廷没给赏赐,此事当给他的奖赏。 “李东主,奇香卖否?”张说说出来的目的,要买臭豆腐。 “卖,青方百钱一块,奇香……五十钱一块吧。” 李易想着油炸臭豆腐制作时间短,所以便宜一半,等往后再扑卖。 张说的胡子抖动,叹气,果然啊,什么都贵。 上次姚崇和陛下来,回去带了红方,就听姚崇在那抱怨,说百钱一块。 今日这青方似乎和红方一样的东西,一个臭,一个不臭。 另外没炸的奇香,为何看上去像发黑的豆腐块? 想到他马上问:“奇香是臭了的豆腐?” 李易:“……” 张说接着又说:“寻常豆腐炸了,抹青方的汁泥味道许是也不差。” 李易:“……” 李成器紧张:“莫要胡说,豆腐怎能是这等样子?放黑放臭的豆腐你敢吃?” 张说悟了,是豆腐,把豆腐给弄臭,五十钱一块。 你李易的心还能更黑一些吗? “一样二十块,送我个青方坛子。”张说提要求,要额外赚个坛子。 他家里有一个,装红方的坛子。 要不是怕暴露身份,他还想买红方回去吃。 不过那红方据说只有庄子庄户吃,另外送给陛下一百坛。 自己要说知道红方…… “天色不早,晌午能在你庄子用个饭?” 张说想吃红方,家中的一小坛子才二十块,早吃没了。 他听姚崇说,吃饭的时候随便吃。 “易弟,看上去他知道一些庄子的事情,许他吃吧。” 李成器帮忙说话,宰相来一次,连顿饭都吃不上,怪可怜的哈? “自当如此。”李易答应。 只是他看天儿,怎么就不早了?离中午还有一个时辰。 李易看这张洪,再瞅瞅四个小厮眼巴巴看着臭豆腐,又扔了一些,道:“皆来尝尝。” 四个人看张说。 “吃。”张说允许。 等着臭豆腐炸出来时,一群小孩子手上拿着东西走过来。 其中一个五六岁的丫头,凑到旁边看,举着手里的东西问:“东主,你吃麻花吗?” “不吃,絮儿你吃吧,记得吃东西时不要跑跳,方才那样你们就很好。” 李易笑着夸奖孩子们。 小孩子高兴了,拿着麻花去别处转。 张说看,疑惑问:“眼下离晌午还早,吃的是什么饭?” 李易看他,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刚刚说‘天色不早’,让人觉得到了傍晚。 第四十八章 臣说是路过,陛下信不(第一更) “间食。”李易给出答案。 “间食?”张说表示不明白。 不过他看着那群孩子倒是非常吃惊。 同样的服装,他只在军队、宫中见过,以品级不同、种类不同,各有规格。 除了这些,即便是在国子监,监生们也不会穿一样的衣服。 庄子上的娃娃们,穿着明显是学子的衣服,还是一模一样,看着又可爱,又叫人眼前一亮。 “孩童早起,早食,不食饱便要去学堂,到了此刻,肚中空空,又不及晌午,早到午之间的食物,即间食。” 李易再次给出解释。 “不许吃饱是哪方的道理?”张说不高兴了,你庄子上缺那一口吃食? “吃太多,血液集中到胃部,人无精神,昏昏欲睡,又怎样学习?你平日中吃得太多,是不是也困?” 李易对于问医的事情很有耐心,现在的问题已经涉及到医学。 张说知道什么是血,也晓得哪个叫胃,却不明白血集中胃作甚。 再一琢磨,确实是吃多了困。 他顿时恍然,道:“是有些道理。” “我易弟医术超绝,岂会不知这等小事?如今我每餐都不吃饱,却会加餐,叫少食多餐。” 李成器在旁夸赞李易,他还有一个李易给写的营养搭配单子呢。 “孩童间食所食何物?”张说心中还是疑惑。 “油炸麻花,炸饼。”李易道。 “不,炸饼不是这般,炸饼酥脆,方才娃娃们所食之物软。”张说不怎么高兴了,骗我。 “这是油炸软麻花,与硬的不同,硬的容易伤到孩子。”李易理所当然道。 “还能是软的?”张说对此感兴趣。 追着问:“怎般炸才能软?” 李易回了对方一个大大的笑脸。 李成器出声:“你怎能问庄上的秘密方子?” “我问又有哪里不对?听闻李东主乐于助人,若人人知道,岂不是其他孩童也不必受伤?” 张说拿大义的帽子盖过来。 不用李易开口,李成器冷笑两声:“呵呵,油炸麻花,寻常人家的孩子能吃到?” “万一能呢。”张说抬杠。 李易摇摇头:“万一也吃不到,方子里用的东西贵。” 他很想告诉这个张洪,牛奶、鸡蛋、白糖,什么普通人家的孩子能吃? “你不说出来,我又怎知可不可行。”张说逼迫。 李易脸色沉下来。 李成器:“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叫你知道可不可行?莫非你当你是当朝宰相?” “呃!”张说一顿,拱手:“是某唐突了,抱歉抱歉。” 他想起来了,对,自己的身份不是宰相,不然偷跑过来,再暴露身份,陛下会吃人的。 今日一早能过来,是自己请了本旬的休沐假,若叫陛下知晓,定是麻烦。 张说刚这么想完,一道声音过来,叫他一激灵。 “叔叔,叔叔,我见你庄上小娃娃吃的油炸面食是软的,我也想尝尝。” 王皇后的声音,张说熟悉。 再顺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身影更熟悉。 另外一个熟悉的身影……李隆基。 张说:“……” 陛下应该在开朝会吧?为什么?为什么会跑过来?天哪! 他用求助的眼神看李成器,意思是:宋王,帮个忙。 李成器:刚才你不是很嚣张么? 张说:快点的吧,过来了。 “三弟,快说说这个叫张洪的人,他一早跑过来非要叫易弟给他炸奇香,还质问易弟孩子吃的东西为什么好而不给配方。” 李成器帮忙,顺便告状。 王皇后看张说,道:“不可以,我家叔叔庄子上的好东西,岂是来个人就要知道法子?” 李隆基盯着张说看,意思是:你说你休沐,你难道是跑李易庄子上来洗澡?你家没水还是没桶? 张说:臣说臣是路过,陛下信不? 李隆基:朕信你个邪! “三哥无须动怒,此人也是太过焦急,已表示歉意。”李易担心皇亲国戚的三哥对中年人出手。 “我知晓。”李隆基要维持人设,不去搭理张说。 “三弟今日一早过来,家中无事?”李成器直接问,你跑出来,宫里怎么办? “回大哥的话,弟照着易弟给出的账目,用了新法子,有大事,他们需用同样东西交我看。” 李隆基说一下情况,他让朝里的人制表、制图,一眼看过去,便明了。 省了许多事情。 如江南道递书,言,夏收至,欲征麦万石、另绢四千九百匹、帛亦同数,取桑麻…… 这样的送过来,得自己看,然后算哪个多少。 改了方式,朝中的人先给变成表格,扫一眼,知道,这么多,每样又是哪一些。 所以不着急,抽点时间即可把政务处理了。 朝中的人觉得累,自然向下提要求,叫下面照着学。 李易已经吩咐人去取一个大麻花,每人吃两口尝尝,不能吃多,晌午还要吃饭。 不长时间,一个大麻花送过来,李易用油纸垫着撕,一人分一截。 “叔叔,好吃。”王皇后一尝,松软香甜,立即称赞。 张说两口吃完,意犹未尽,确实味道和口感不一般,只是这李易不给法子,实是可恶。 “嫂嫂喜欢吃,待我写出来,自可拿回家中做。”李易大方了,油炸个软麻花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张说一脸苦大仇深,我问你,你就不说,还生气。 皇后都没说要,你直接给,你做人怎能如此? “好,叔叔快给我与三郎炸几块奇香。”王皇后指着臭豆腐说。 待炸完,李隆基品尝两口:“确实神奇,只闻其味,难以下咽。吃到嘴中,欲罢不能。” “三哥喜欢,走时带上。”李易又是那般自然地送东西。 “三弟,易弟欲使六百里加急从河北道北部州府运一种林间蛙的籽,连水运送,每斤出钱十缗。” 李成器说正事,六百里加急,他自己动不了,回去也要跟李隆基说。 “可!”李隆基觉得这是小事,河北道那里无战事,驿站往来文书少,正好用一下。 吃过两块臭豆腐,一行人在庄子里转,张说什么都不说,跟在后面。 他知道自己的宰相位置要出事,姚崇上来了,当初他想尽办法阻止而未成功。 因此这庄子或许是个机会,从庄子入手,看能不能叫陛下满意。 第四十九章 七品大官突然到来(第二更) 稻田依旧在种着,地多,能种田的人少,其他人在盖房子和忙别的事情。 李隆基站在田埂上看人劳作,王皇后并不觉得那些人只穿四角裤有碍观瞻。 她知道李易专门给制作了油布套衣,庄户嫌不方便。 这四角裤,宫中已在用,方便又舒适,还不必担心夏日裙袍中无物而出丑。 还有那不知怎么做的牙膏,比已往所用其他事物好过许多。 牙刷看上去亦比当初用的好,尤其是牙刷握柄的形状,弯来弯去的,穿牙刷毛用的竹条在那么弯之后,果然舒服。 一群鸭子在水田边路过,有人驱赶,大鸭子走在前面,小鸭崽儿跟在后头,排成队,嘎嘎叫。 “鸭子竟然遇水而不下。”张说好奇,看向李易。 “因为鸭子知道有更好的水,田里不让下,那边挖了浅池塘,用水车引灞水流入,鸭子们每天去那玩。” “另有鸭食也在那喂,鸭子进水田又不得好吃食。” 李易对此不保密,这个张洪若有庄子,可以学。 张说看出来李易的意思,暗暗点个赞。 问:“其余你庄子正常经营之法,可告知否?” “可!”李易愿意说,大家都好好发展,自己加寿命。 “不怕别人学了去?”张说一语问心。 “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李易十分自然地说出来。 张说再给喊句六六六。 狂,太狂了。 你这少年东主,行!比本相强,本相可不敢学着说。 “哈哈哈……”李成器大笑:“易弟此话,兄听着舒坦,三弟以为呢?” 李隆基轻轻颔首,表示认同。 “叔叔庄上,每一件小事,背后都蕴涵着大道理。”王皇后伸手揉李易的头。 她喜欢听李易说的话,过瘾,对,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 张说观察后,还有问题:“你的田与其他水田不同,垄过宽。” “要养螃蟹,看那边,大垄四周还围了绢帛,以免螃蟹跑到别处。”李易指远方。 “绢帛围田?你……”张说想说李易败家。 “蟹贵。”李易就说两个字。 长安这边水田少,河流多,河蟹却不多,尤其是长得好的。 长安城中多少人?租房子租不起的有,一顿饭吃掉一亩地的亦有。 “某无钱以绢帛围田。”张说说出自己的困难。 “那你养鱼吧,鱼和虾也可以分别放在水田里养。”李易给出新的办法。 “鱼虾价不如螃蟹。”张说挑剔。 “可鱼虾能吃,又不耽搁水稻生长。何况鱼虾并不便宜。” 李易以为对方确实想养,多劝一句。 “你这人,不养不要问。”李成器不高兴,你宰相养什么? “我问我还能告与别人知晓。”张说理直气壮。 李隆基听了,不再理会,看周围。 他苦恼,若只看易弟的庄子,觉大唐百姓皆富裕。 然别处百姓可并非如此,易弟管庄子,信手拈来,好似有现成的一套套的办法等着用。 旁人又怎能会这些?水田套养,向南边推一下,看谁能养? 今年长安左近,哪有稻田,投些鱼苗和小虾进去试试,由朝廷作保。 李隆基打消了用政令去南边推行套养的时宜,弄不好那边官员逼着百姓养。 养死了怎么办?稻子减产如何是好? 李隆基思忖时看李易,这些事情,皆是李易说出来的,政令下行,多有难处,地方官员为政绩不顾百姓死活。 “养鸭吧。”李易又给出个办法。 “鸭不吃稻子?”张说看傻子一样看李易。 “不吃。”李易不作解释,鸭子就是不吃稻苗,除非是等水稻抽穗时,那时鸭子就得换地方了。 “某不信。”张说梗下脖子。 李易:“……” 你信不信的与我有关系吗?不信就不信呗,你可以不养,谁逼你了? “你赶几只鸭子下去给某看看。”张说见好一会儿李易不出声,自己提要求。 “大哥、三哥、嫂嫂,咱们去那边瞧瞧。”李易不理会张说。 张说一肚子气,来到李隆基身边,指着李易说:“他怎能如此这般?” “张洪,多看多想。”李隆基警告。 他知道张说为什么来,他确实是要把张说给贬谪,为了姚崇的心情。 魏知古被降到工部尚书不正是给姚崇看么。 现在又不想了,因为有了易弟,易弟行事,比姚崇还稳,计谋百出。 但有有问,必有所答。 许多事情上,姚崇便不那么重要。 叫易弟制衡姚崇,张说便不急着贬谪。 李隆基此般思虑。 张说并不知道自己因为李易的出现而改变了命运,不然他保证下去。 他近日来,感受到的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静得人喘不上来气。 几个人溜达,李隆基主要是为了放松,他发现到庄子,整个人心情立即愉快起来。 庄子井井有条,娃娃可爱、学子勤学、庄户换班劳作,东主永远是那么自信满满。 关键是,想到什么难的问题,能随时问。 朝堂大臣答不上来的,易弟可答。 大臣为难事,易弟轻松。 吃饭更愉快,可以叫易弟做,亦可到食堂吃,谁会在那里下毒? 吃的饭菜是热乎的,比宫里的好吃,宫里学着做更多的炒菜,味道总是不对。 轮班回去的太监宫女,已经很努力地告诉尚食局御膳房的人庄子里的菜怎样做。 可惜,只学其表,无有其髓。 “东主,东主,有官府人来了,说是朝廷尚书省工部里的水部员外郎,叫郑广。” 管事宋德从地头出现,边跑边喊。 “几品?”李易懵了,一连串的介绍。 属于尚书省,尚书省里有工部,工部下面有水部,水部的员外郎是什么? “正七品。”张说脸色不好看,心道,我过来都不敢提身份,你一个七品员外郎找上门,你是寻死啊? 李隆基、王皇后、李成器猛然间紧张不已,同时心中大恨。 “什么就员外郎,某不信,某去瞧瞧。”张说主动。 他怕,员外郎若是说出几人身份,员外郎死定了。 下一个死的是自己,自己今天也跑过来了,陛下生气,还管什么自己有没有暴露身份。 他踩着田垄,小跑着过去。 第五十章 李东主可知秋愁(第三更) 片刻后回来,领了两个人。 李隆基三个认识其中一个,魏知古,现在的工部尚书,另一个……谁呀? 实在是七品官在长安太小,五品才允许参加大朝会,站在外面。 他们看着这个七品的大官一脸小心地走过来,腰弯头低。 张说先开口:“是水部员外郎,这位是我饮过几次酒的好友程古,他在长安里有些门路。” 张说介绍魏知古,小官郑广他没什么可说的。 魏知古笑着点头,说道:“这位郑广,在水部行事,我一远房外甥,我说起有一庄子水利好,他便非要过来学学。” 水部员外郎被介绍时,身体微微颤抖,等魏知古说完,他用最快的速度挤出笑容:“是,本官,下官,我,我想学。” 他想哭,暗自抱怨,你魏知古是尚书,我听你的,我过来。 但你没告诉我陛下在、宋王在、张相在啊,那个妇人在陛下身边,显然是王皇后。 我这是不来死你手里,来了死陛下手里,对不对? 李隆基看到魏知古,突然不生气了,易弟说过,魏知古身体不好,估计过个冬天就死。 都是自己贬谪的缘故,一下子从宰相变成尚书,同僚间的关系要重新确定,人情往来不易。 李易露出笑容,抱拳行礼:“不知郑员外亲临鄙庄,未曾远迎,还请见谅。” “易弟无须这般,区区七品,咱不能矮了身子。”李成器不高兴了。 我们跟易弟说话开心,你个七品官过来,我们还得围着你转? 你水部的员外郎,你对大唐的水利有我易弟懂? 郑广的心快跳出来了,他揖到地:“李东主莫要如此,听闻李东主多有良方,今日我求上门来。” “郑员外别客气,有事请说,我人微言轻,多有不足,说出来以供员外指正。” 李易不愿意得罪官员,小官有点权力,可是会找麻烦的。 “先不忙着说,我等看景色呢。”李成器继续护着李易。 “是。”郑广使劲点头。 李成器转头对李易说:“易弟别把心思放他身上,我等皇亲国戚,自有手段。” 郑广又要哭,你是寻常的皇亲国戚么?你身边是谁你自己不清楚? 这里我谁都得罪不起,不过看样子,没事,不会死。 李隆基出声,声音温和:“一同走走,看看水田、看看养鸭的塘子、看看灞水上的水车怎样用。” “嗯!”郑广感动不已,陛下不曾怪罪。 魏知古同样愁,今天陛下又跑到这里了,张说你是怎么回事?你不休沐吗? 大家转悠,李隆基放下心,同时准备回去后再警告一些人一番,别过来,这是朕的地方,朕的。 郑广走在最后面,仔细观察庄子的情况。 水稻种的时候不是抛种子?人插?秧子长得好大。 那些是张家村子的人?他们在收拾鸡鸭的粪便,装进篓子里,应该是用来做肥。 灞水边一排水车,还有工匠在那造。 水车引水到一个个浅池塘,有人向池塘里扔鸭子吃的食儿。 小鸭子太多了,跑着跑着还能把自己给摔倒。 水车连动的脱谷、脱壳机听说了,庄子上还有外来的人运麦子来脱粒。 一群学子打扮的人在那……看热闹? 你们的心真大,今年春闱你们没考过,还不着急,有闲心看别人干活。 郑广边看边想时,学子们也看到了他们这群人。 郑广穿官服,七品官的官服也是官服。 “在张家村子租住的学子是不想获得功名啊。”李成器看到那些人,不高兴。 一个个的在那嘻嘻哈哈、指指点点。 在他话说出来后,那些学子突然变了,像听到了他说的话一般。 收敛笑容、整理仪表。 然后朝着这边走来,看上去气质不错。 “李贤弟请了。”对方站出来一个浓眉大眼、鼻直口阔、相貌堂堂的领头人。 李易抱拳:“这位仁兄请了。” “李贤弟在此游览,可是不知秋来之愁?”对方又说。 “敢问仁兄是……”李易不认识对方,干啥上来就要指点我。 “衡山赵旭赵十三郎正是在下。”自称为赵旭的人回答。 李易有些懵,衡山那一大片地方,姓赵的有许多,你这十三郎从哪排的呀? “哦,竟然是十三郎,赵兄请了。”李易配合一下。 “易弟可知秋日之愁?”赵旭继续说刚刚的话题。 “何愁?”李易觉得此人是打蛇顺杆上,从李东主到李贤弟,再到易弟,你怎么就知道我跟你那么亲近了? “此愁有四。一为青黄不接无米下锅之愁。” “二为秋收后作物增减之愁。” “三为租佣调繁多无力之愁。” “四为冬将至苦寒难熬之愁。” 赵旭叭叭叭条理清晰地列出四个点。 说完站在那里等。 等呀等,没人出声。 李易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些学子是想在官员和一看就知道富贵人的存在面前露脸。 说明他们投献无门,想遇到一个伯乐。 李隆基等人同样清楚,找投献,问题是你们就说一个什么四愁,我们谁能管你? 王皇后想笑,强忍着。 她看看众学子,又瞅李易,愈发满意了。 心道:你们不行,朝堂不缺你这等人,缺得是叔叔这般的奇才。 赵旭尴尬了,他还等着贵人问每一个愁所愁的具体事情呢,他好展现才华,结果不接话是几个意思? 好在他人比较灵活,立即转移话题。 “易弟,我观你庄上种稻,作诗一首。”赵旭说。 李易看看他,终究心软,道:“还请十三郎诵来。” “且听好。无学之人辛劳多,难晓天道徒奈何。躬身插秧不见日,一步一退岁月琢。” 赵旭说。 李易瞳孔一缩,心中不满。 对方说没有学问所以才干苦活,不懂得更高的天道也没办法,所以只能低头插秧看不到阳光,最后生活和现在干的活一样,一步一退,岁月流逝。 可是劳动的人凭自己的本事活着,难道不对? 贬低劳动人民有罪,德行不够。 “好诗。”李易拱手,不想再说什么。 转头,他对李隆基几人说:“我等去看第六个沼气池修建?” 李隆基颔首。 李易转个方向走,其他人一同。 学子们傻眼,走了?别呀,听我们说呀,然后欣赏我们啊,再求着帮我们举荐。 “易弟,我这拙作可有指点?”赵旭大声说。 “没有,好诗,回头我多多吟诵。”李易回头再次拱手。 众人又走出去一段路,赵旭急了:“李东主,都说三字经是你所作,我等却不信。” “等一下。”李成器不高兴,转过头看向一众学子。 李隆基皱眉。 第五十一章 不就是插秧诗么(第四更) “怎可随便污人清白?”魏知古上前两步,对着赵旭那边喊。 一群学子急忙跑过来,凑近,很好,没失去机会。 赵旭豁出去了,对着李易说:“你能证明三字经是你所作?” “不能,”李易淡淡道。 “那是谁作的?”赵旭追问。 “不告诉你。”李易依旧语气平淡。 “人呢?”赵旭盯着不放。 “杀了、埋了。”李易笑着说。 “埋哪了?”赵旭进一步。 “不告诉你,你去报官。”李易歪头笑。 “李易,你怎可这般?”赵旭愤怒哇。 “跟你有关系吗?”李易心情看着不错。 “作为读书人,我们要知道实情。”赵旭大喊,后面一群学子跟着喊。 “你一个杀人犯,你怎么就成了读书人?”李易问。 “我什么时候杀过人?”赵旭眼直了。 “你怎么证明你没杀过人?”李易追问。 “我凭什么证明?”赵旭瞪眼睛。 “作为读书人,我要知道实情。”李易目光诚恳。 “哈哈哈哈哈……”李成器忍不住大笑。 王皇后莞尔。 “大哥、三哥、嫂嫂,去看沼气池吧。”李易再次出声。 等他们走出去有几十步了,赵旭又大喊:“李易,你也就是一个种稻的,和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蠢夫在田里一辈子什么都不懂吧。” 李易突然站住,旁边插秧的人站起身,看向学子们。 李易深吸口气,扬声道:“庄子的庄户比你们懂得多,至少他们还能自己养活自己,而你们,科举不成,便是废物。” “至于种田和你们所谓的大道理,哼!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心地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 说罢,李易迈开大步走远。 李隆基等人快步跟上,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学子。 插秧的庄户们哄笑起来,然后继续快乐地插秧。 他们听懂了,原来我们这么厉害。 “低头便见水中天,退步原来是向前。好诗,当真是好诗。”张说走着的时候夸赞。 魏知古也道:“这乃是由繁化简,字字珠玑,李东主好本事。” “别人写的,与我无关。”李易说实话。 “那人呢?”张说想知道。 李成器在旁插话:“杀了,埋了,你报官去吧,哈哈哈哈哈……” “呵呵呵!”李隆基也忍不住笑。 王皇后伸出手,在李易的脑袋上揉啊揉。 郑广要表现,于是说道:“那什么谁作的无学之人辛劳多,难晓天道徒奈何。躬身插秧不见日,一步一退岁月琢。” “乍听之下能听,如今一比手把青秧插满田,当真是天地之分,差得不一丝半点。” 另一边的学子们。 “怎能是这般?为什么会这样?竟然……竟然……”赵旭语无伦次。 其他的人用幽怨的眼神看他,意思是说,你非要咄咄逼人,结果如何? 人家李东主的文采高你一筹。 然后贵人也没搭上,你想踩着李东主上去,结果被踩了吧? 能写出三字经的存在,岂是你能去攀比的? *** 第六个沼气池的施工现场。 一道道沟挖出来,旁边有人用铸铁管架起来攻螺纹。 手动把铁管给打出来螺丝口,攻机是李易花寿命换的。 他其实可以一点点改善冶炼,然后制作出攻丝机,但太慢,等不及。 换一个,耗费二十个时辰。 旁边有人把麻和桐油准备好,接管子的时候只有螺丝扣还不行,密封不够。 李易那时有麻和生料带,现在就用麻与桐油。 王皇后看着,期待起宫里从这边拿水泥照图纸制作的两个沼气池快些有气儿。 体验过沼气灯的她不愿意点蜡烛了。 蜡烛一个是不够亮,另一个是总要有宫女和太监盯着修剪灯心。 她就愿意让后宫快快乐乐的,能省工夫就省工夫。 从庄子拿的东西,她回去都分给后宫里的人。 “易弟,平日你所作诗文甚少。”李隆基欣慰地看着李易说。 “没意义,百姓手中无钱,念再好的诗也饿肚子。”李易平静地说道。 他想起了杜甫,一代诗圣,写下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诗圣。 在长安求官,后来给一个九品小官,去县里当一个公安局局长兼法院法官兼税务局局长。 杜甫嫌官小,不去,没钱给家里,继续在长安投献,然后孩子饿死一个。 李易觉得自己现在有时间就可以去当这个河西尉,就在长安左近。 一上来就给这么大的官,杜甫不知足? 自己那边,多少大学生,求爷爷告奶奶去当个村里的小官,因为什么? 因为他们有信心,只要给我一个机会,我就能成功。 我想升官,我凭本事、凭政绩杀上去。同一个游戏规则下,我不服。就这么自信。 所以李易欣赏杜甫的诗,瞧不起杜甫的人。 写诗写得好,能让百姓吃饱饭? 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遛,没事走两步。 李隆基不知道自己这个易弟对某个虚岁才三岁的未来诗圣腹诽。 他就是欣赏李易这种满腹文采却不轻露,只做利国利民事的便宜弟弟。 “易弟,沼气池是不是越大越好?”李隆基看这个比之前的那个大多了。 李易摇头:“并不是,涉及到抗压能力和有没有足够的料,大的壁厚,密封要更好,水泥要求高。” “不然会漏气,引起爆炸,要死人的。” “眼前这个是我能所做之极限,再大,我拿不出相应的技术。” “原来如此。”李隆基受教。 “李东主也有不懂的?”张说趁机挤兑一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 “是呀,知道得越多,越发现自己无知。当你终于迈进那道你苦苦追寻的门槛,你才明白,那仅仅是开始。就如诗文。” “他们说秋愁,在我看来……”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李易带着无限感慨的情绪说出这些话。 然后…… 所有人全愣了。 被从宰相位置挪到尚书位置的魏知古眼圈瞬间红了。 他呢喃着:“却道天凉好个秋,好个秋!” 张说仰头看天,叹息一声,想说话,偏生一个字说不出来。 李成器蹲在那里看施工现场。 李隆基紧抿着嘴。 作为七品官的郑广什么都不愿意想。 王皇后呆了一呆后,伸手揉李易的头:“叔叔说个振奋人心的。”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李易道。 “李东主,什么风浪沧海的先不提,我问一下,河堤开口了,怎么堵最快。” 郑广听到李易的话,猛然想起尚书交给自己的任务,赶紧问出来。 第五十二章 堵决口也有办法(第五更) “对。”魏知古跟着清醒,我难过啥呢?工部有问题要问李易。 我这个尚书今天过来,便是听你们说,只要问出来,李易必然给出好办法。 所以有麻烦了,叫一个小官陪着来,指望你再神奇一次。 “堵决口?”李易没心思找诗装逼了,正事到来。 “是,水大,决口,今年黄河开春后,就冲了几个小口子,死了人,废了好大劲才堵上。” 郑广说情况,不时看一眼李隆基。 这个事情工部没上报,因为人死得少,百十来个而已。 李隆基登时看向魏知古,随即摇摇头。 黄河开河是五月之前的事,魏知古到工部时间还不满一个月,与他无关。 李易低头沉思,堵决口这个事情…… 解放军战士跳下去,手挽手算不算? 换成唐朝士兵。 显然不行,说出来会让这个小官给咬死。 “李东主,不是说问必有答么?你快些说。”张说急了。 他也知道水利难治,现在关键时刻,你李易多厉害呀,陛下和姚相都来找你问政。 李成器瞪张说:“别说话。” “你……”张说刚要还口,结果看到陛下也不满地瞅过来,只得忍住。 “唉!”李易叹一声:“说实话,黄河决口在于河流角度过大,尤其是九转十八弯的位置。” “是呢。”郑广有信心了,至少这位知道九转十八弯。 “另外两个原因是开河期和开河后期。” “开河期是上游开河,下游冰封,冰堵成堤,上游水漫。” “第二个是河沙堆积,水面升高,后来之水遇阻而漫。” 李易说原因,黄河的。 “对对对,李东主,正是如此。”郑广信心又足。 李易继续说:“治河要治根,以河治河,以水攻沙,至于冰封时期,咱们可以炸。” “怎么以河治河、以水攻沙?炸是什么东西?”郑广更急了,说清楚哇。 李隆基眼睛亮了,易弟分明是有办法。 “先不说其他,说堵决口。”李易把话题转回来。 又道:“堵决口无非是扔东西,往河里决口之处扔,扔麻袋装土石是扔,扔石头也是扔。” “但一扔下去,水流湍急,东西冲走了。我们首先要想办法不让东西被冲,然否?” “然,然啊。你快说。”郑广都想把李易脑袋打开,直接抓出来办法。 “有一种东西叫柳辊,尺寸……照教科书来吧。长十五丈,宽先不计。” “用树枝、草和泥土编织成毯,卷起后,直径两丈,取大木头卷在中间,用绳子系紧了。” “把它扔到水中,后面拴绳子,人拉,遇到水泡,它就膨胀变大,堵决口好用。” 李易给出来一个东西,柳辊。 大家听着,李成器对着离他们有几十步远的跟班喊:“把笔墨纸砚拿过来。” 那边人冲刺跑过来,操作一番,张说亲自执笔唰唰写。 写一段再问一声,尽量详细,让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做。 柳辊的制作和应用写完,张说抬头:“还有吗?” “有。”李易说道。 “快说。”魏知古催促。 此刻他服了,果然啊,有什么问题,问就行,怪不得陛下总过来,自己有时间也要常来。 这李易简直神了,自己来时可没告诉别人。 结果……问出决口事,便有决口治。 强得已经不讲道理了,要不拉到工部去吧。 如是想,魏知古没忍住,直接说出来:“李东主,老夫觉得你可入工部为官,起步六品,不五品,五品能上朝。” 唰,四道目光同时扫过来,带着杀气那种,其中一道,杀气最浓,陛下的。 王皇后瞟魏知古一眼,说道:“我家叔叔要当也当宰相。” 她生气了,所以刺魏知古一句,魏知古的宰相被免了。 “对。”李隆基补一刀。 魏知古:“……” 我不生气,我好歹当过宰相,不就是得罪姚崇了么,我问心无愧,我不能帮他的两个儿子做坏事。 郑广看一眼他们,心说,你们考虑下我的感受啊,起步就得五品,好为了能上朝。 然后陛下和皇后还不高兴了,你们要干啥呀?我也挺辛苦的,我都上不去朝。 张说不看了,没意思,什么宰相,现在难道不是外相? 李易看了几眼,觉得挺复杂的这情绪。 说道:“另一个方法是堆坡造木车装石,再用绳索连环。与柳辊同时使唤。” 李易说着,拿起另一张支,运笔,唰唰唰画出来简易的土破图和几乎根本用不了多长时间的破车。 “这车不用多结实,配合用,一次连环下去一堆车,车更无须用好木板,用藤条破木头编一编即可。” “轱辘不好削,我……还是用槽吧,抹上豆油,一推或一撬就动了。” 张说伸手就把李易画的纸拿走。 “给人家郑员外郎,你拿去作甚?”李成器提醒。 “我看看。”张说给出理由。 随意看两眼:“给你……郑员外郎。” “好,多谢。”郑广接到手,先看,再折起来与写字的纸,一同揣入怀中。 “郑员外郎快些回去。”李成器又道。 “那个……以河治河,以水攻沙和炸的呢?”郑广还想要。 他知道,堵决口是治标,另一个才是治本。 李易说道:“筑堤堵决和束水攻沙,配合缕堤、遥堤,需要更多的文字介绍,内容不少,主要用在分水防洪之地。” 他今天不想写那么多的字,累,而且也沉不下心。 至于炸冰,涉及到定点爆破技术,他要先弄出来火药,普通火药都不行。 郑广听懂了,遗憾地看看几个人,自己去庄外找马骑回去,他要把东西快点誊写出来,交上去。 他走出去几百步,管事宋德追上他,给他一个双肩背的书生用的那种箱子。 里面在装着二斤酱油、一坛腐乳、一坛臭豆腐、一大包奇香。 郑广不客气,道谢后背上找马。 魏知古松口气,总算啊,自己当工部尚书有了政绩。 可惜,自己的政绩只对河边百姓,朝堂上说不出口。 非要说有功劳,只能是,自己带着水部员外郎找到李易问了。 张说看看李易,再佩服地向李隆基示意:陛下果然厉害,如此能人,我们都不知道。 李隆基爽,朕出宫转悠怎么了?朕是有公事,并非为了玩乐,朕已经五天未去梨园了。 若你们能有许多办法,还用得着朕亲自出来?朕心中的苦谁知?朕不容易呀。 如是内心戏演着,李隆基入戏了,把自己感动得眼圈红红的。 “三弟你这是饿了?莫急,一会儿就吃饭。”李成器怕出问题,连忙出声。 第五十三章 被饭菜打击到的宰相尚书(第一更) 第五十三章打击人的庄户饭菜(第一更) 吃饭时间未到,众人溜达着到玩曲水流觞的地方。 一大片园林依旧在建着,要求简单、质朴、自然、闲趣。 越是这样,其实越难。 好在李易有图纸,人家苏州园林怎么建的?跟奇门遁甲似的。 抄,就是工匠少。 “易弟,这里别有天地呀。”李成器站在小水渠的一个分渠旁边,伸手进水里晃晃。 “别的还好说,缺人手,工匠。”李易想要再来一批人。 “缺工匠。”李成器重复,看魏知古。 魏知古工部尚书,总有不小心做错事的工匠被收拾。 或者是被排挤,性格不好,有手艺也不行。 魏知古没敢说我安排,他只是眼神示意,表示知道,回头安排。 “要手艺好的工匠,是吧易弟?偷东西的不要哈?”李成器对李易说,实际是说给魏知古听。 “要看因为什么偷,喝酒或到平康坊的不要,赌博的也不要。若是偷东西卖钱给家人看病和买米,我要。” 李易有选择,别一杆子打死。 其实前面说的他也有办法治,但他不想,费劲。 “对,易弟说得对,生病和吃不饱饭,在易弟庄子不存在。”李成器附和。 魏知古就知道应该送什么人了。 他舍得,甚至决定把一些好的工匠也送过来,带着家人。 留在工部,工匠的作用显然比不上在李易庄子大。 李易总是有新东西要做,缺人手,不如支持一下。 转一圈,时间差不多了,众人到食堂吃饭。 来两个新人,李易不想带进自己的院子。 “这是什么?庄子叫食堂?给庄户吃饭的地方?”张说进到食堂被吓到了。 好大的地方,屋子一个连着一个,都是相通的,然后大家往来穿梭打饭。 饭菜放在那里,自己盛。 这都不是问题,但为什么有浓浓的肉香钻进鼻子? 每样菜的前面有个小牌子,上面写字。 同样第一次来的魏知古念:“小葱拌豆腐、五花肉爆车前草、鸡肉炖蘑菇、红烧肉、炸小鱼、蒜苗炒鸡蛋、鸭架汤、烤鸭片、炒鸡杂、酱鸭肝、清蒸草鱼、干锅猪腰子……” 他一道道念,足足二十六道菜。 旁边主食放着小米饭、大米饭、馒头、准备随时下锅的手擀面、过水的高粱米饭。 至于小菜就是红方、青方、盐水豆子、咸豆干、干菜和猪皮烀的咸菜、切成两半的咸鸭蛋。 越念魏知古的声音越低,他和张说有同样的想法。 这是庄子里庄户吃的饭菜?我大唐的百姓生活已经如此好了吗? 他再看向李易,觉得有些害怕,太恐怖了。 别说是自己家中雇的人,自己一天也不敢吃这么多种菜啊。 很多菜明写着,自己只能靠字来猜,炒是明白了,爆是什么?干锅又是什么?红烧肉是怎么个烧和红?清蒸和蒸有什么区别吗? 张说站到了魏知古身边,等,看。 庄户过来,自己拿一个竹子的餐盘,盛菜、盛饭,再用陶碗装汤,带着找地方坐下吃。 二人互相看一眼,确定,给庄户吃的,不是临时做出来摆样子的。 庄户盛饭菜的时候非常自然,吃的时候也正常。 不像平时吃不到肉,突然遇到肉时的样子。 李隆基几个人已经自己打好了饭菜,进到旁边的一个连接着的最小的屋子里。 张说和魏知古立即挑选想吃的菜装上一些,跟着去。 没敢多装,打饭的地方写了:吃多少盛多少,不够再来盛。 “这小屋好啊。”张说进来后看一看,觉得不错。 “专门给我隔出来的。”李易说道。 两个太监和两个宫女也打完了饭进来,坐早旁边的一张桌子上, 整个小屋就能放四张长桌子。 张说与魏知古看四个人,四个人根本不怕,低头吃自己的。 二人服了,陛下和皇后吃饭,你们在旁边也吃,你们应该站起来服侍才对。 李隆基可不管那许多,自己盛的爱吃的菜,还是热乎的,多不容易呀。 “你俩的随从呢?叫进来自己打饭。”李成器发现两个人的跟班没进来。 “啊!”魏知古答应一声,跑出去,把他和张说带来的人全喊进来。 跟班们一样吃惊,好多菜,饭也是,随便吃。 “李东主。”魏知古还没吃,先问。 “你给庄子上的庄户这等饭菜,不怕吃穷了?” 李易笑了:“我一个东主,若是需要依靠克扣庄户来活着,我就不如跳进灞水中。” “可是,可是……饭菜太好了。”魏知古还是纠结。 “你认为好,是因为你没有,我庄子自己养了很多牲畜和家禽,我当然要吃。” 李易给出一个哲理,有对比才有伤害。 张说不想再说同样的话,他上了一个小蘑菇,好吃,问:“蘑菇哪来的?” “现在正是蘑菇出来的时节,别处人采了蘑菇送到庄子上换东西,庄子给价高。”李成器说出来。 他感到非常骄傲,我知道蘑菇现在的季节多,你们两个呢? 张说二人确实不懂,谁会关心几月份有蘑菇。 “不晓得不怕,往后多来转转,我易弟的庄子学问大了。”李成器宽慰两个大臣。 被宽慰的人却更难过了。 意思是说我俩没学问呗? “待明年就好了,今年的许多青菜没下来,明年我有准备,冬季学皇家,也有黄瓜、茄子、菘,菘我叫白菜,这些菜出现。” 李易对李隆基说,告诉三哥,你别在为一点青菜去利用身份,不好,弟弟这里有。 李隆基明白,感动得想哭。 张说感兴趣:“冬日里如何种?” “我原来是想烧玻璃,现在琢磨一下,不行,太容易叫人眼红,且不利于民生。” “因此我要用绢帛,采光不怎么好,加上暖墙,生长周期慢一些,不过提前种,没关系。” 李易简单介绍。 “可否告知我等?”魏知古也想试一下。 “行啊。”李易想了三四秒,答应。 “易弟不可。”李隆基叫停。 “为什……啊,是不行,我先在张家村子带村民试,试好了,再去别的村子。” 李易刚要说为什么,反应过来。 反季节蔬菜,拿出来,寻常人家种不起,都被有钱人给弄去了。 不如自己一个村子一个村子找合作,带领村民致富,按照自己那个世界的企业和民众合作模式操作。 李隆基想的显然和李易不一样。 他说道:“赚大钱的买卖要留给自己,你就在庄子做。” “不行啊三哥,我还要带许多百姓过上好日子呢。”李易摇头。 “于百姓有何关系?”李隆基一听百姓,语气换了。 张说跟魏知古一齐点头,对,你说说,百姓过好日子你能帮上忙? 第五十四章 这下宰相人齐了(第二更) 李易喝口汤,缓缓说道:“我有个模式。” “百姓家中的地冬天会种冬小麦,我出钱,买下一亩地的一冬天使用权。” “然后雇佣百姓种植青菜,额外给工钱。” “或者是我用他们的地,给他们分成,教他们种植方法。” “以后他们自己就懂得种了,我还可以拿出来钱帮他们建大棚。” 李易概念超前,说出企业与农户合作模式。 “若他们都种你说的青菜,冬小麦岂不是没了?”李成器很快想到问题。 “不可能,大棚种植需要很多人工,除了材料投入,还有人要照看。”李易讲产业结构人工成本问题。 “若他们雇工如何是好?”李成器思路跟上。 “雇工给出的工钱会上涨,种得多了,菜价要降,粮食价格会高,综合成本增加,利润降低。最后归于平衡。” 李易介绍市场经济模式。 随后又说:“市场经济不能没有计划经济参与,大哥和三哥有门路,叫朝廷限制一下就行了,如当前种植桑树、枣树、麻。” 大家听着,什么市场经济、计划经济,不懂。 仔细琢磨,又能理解。 “易弟,种菜百姓赚钱多么?”李隆基关心此事。 “赚钱自然要赚,更多的是,冬天少了青菜,人不舒服,易生病。” “青菜可以解决一部分问题,人的身体好了,干活也多,活得久。” “人口多了,跟随而来的是人口福利,增加人口福利在于生产技术如何转化成生产力。” 说到这里,李易停了。 他笑了笑:“说得太远了,还是说眼下,我试试,先带张家村子。” 整个小屋里的人听懵圈了,你李易在说啥? 张说、魏知古,几乎同时哆嗦了一下,看李易,好恐怖。 通俗说,虽然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但觉得好厉害的样子。 李隆基又如何不晓得,自己的易弟好似有许多治国之法。 易弟吃饭闲聊,顺口说出来的东西,听着是那般高深莫测。 是了,易弟还能预知以后的事情,天灾人祸,说姚相要参与进去。 “我和大哥帮你。”李隆基朝李易郑重地说道。 “多谢三哥、大哥,哦,还有嫂嫂。”李易看到嫂嫂望过来,连忙加上。 张说二人快嫉妒死了,陛下带着皇后一起亲近一个人,这是多大的圣眷啊。 不过再一考虑,又嫉妒不起来。 人家李易别看才舞象之龄,但厉害呀。 最可怕的是你问他就答,换成谁谁不喜欢啊。 所有烦恼事,在他面前皆简单。 而且庄子上的饭菜太好吃了,快吃。 刚吃几口,又一群人进来,两个领头的,年岁看上去都不小。 “李东主还记得我吗?”姚崇对着李易问。 “老丈快请。”李易笑着起身。 “我带一好友。”姚崇指旁边的一个老者。 张说和魏知古想笑,好友?那没错,人家听你的,另一个宰相卢怀慎。 宫女和太监也不吃了,起来等待吩咐。 今天一个宋王、一个陛下、一个皇后、三个宰相、一个前宰相现在工部尚书,开会吧。 自己是个人就是小朝会站班的,行。 众人一顿相互认识介绍,然后后来的两个去洗手打饭。 两章桌子合一起,坐下来,看着很和谐。 李成器忍着笑,看来看去,想问,你们今天晚上还走不?不走的话,明天宫里的朝会…… “你们四个吃,不用管我们,记得别吃太饱,随时有吃的。”李易对宫女太监说。 “是,东主。”四个人不怕了,李易说话了,咱们吃,陛下不管呢。 李易看了看,见大哥和三哥、嫂嫂无所谓,那自己也不在乎。 都是富贵人,带小厮跟班,自己拿出什么可以增加寿命的技术,指望大家帮忙推广。 魏知古心情最差,前不久他也是宰相,你姚崇家教不严,反倒是怪我?我当时能怎么办? 李隆基看着,想到易弟说的话,在自己的餐盘里夹起个蘑菇,放到魏知古餐盘中:“老丈吃个蘑菇。” 魏知古眼泪好悬掉下来。 其他三个宰相和王皇后、李成器,晓得了。 陛下是后悔了,依旧很重视魏知古。 姚崇紧张,却什么都不能说。 “对,吃蘑菇好,过些时日,本庄和皇庄的木耳和蘑菇也会长出来,我跟皇庄监事说好了。” “我教他怎么做,王兄则把一部分木耳和蘑菇让给我。你们想做的话,我教你们,大家都吃点菌类,有益身体。” 李易从医学角度说,还提了下皇庄,他怕四个人有别的心思。 “三弟,皇庄如今的监事是王兴,确实不错,我见过几次。”李成器说,他担心三个宰相事儿多。 四个人恍然,纷纷称好。 他们一顿表演,各种明争暗斗,就李易一个人在局外不知道。 “叔叔,蘑菇和木耳真能种?”王皇后之前就听说种木耳,现在见蘑菇也行,她又惦记上了。 她想在后宫里种一下看看,这样后宫多个收入,大家日子更好过。 “现在只能种一种蘑菇,猴头。”李易一副我本事不到家的样子说。 三个宰相和一个尚书,想吐血。 猴头菇,长安东市有卖,西市没有。 买猴头菇需要用戥子称,一钱六百文,一两就是六千文啊,一斤九千六百钱。 这玩意儿可以种?那你李易岂不是要发…… 好吧,你李易用不着拿猴头菇发财,你卖酱油就行。 王皇后伸手,李易不躲了,不就是重新扎一下头发嘛。 “叔叔你种好了,我和三郎也种。”王皇后一听是猴头,还用想么,种啊。 她找到了发家致富之路,种木耳、种猴头,皇庄能种的,自己为什么不能种? 皇庄都是自己的。 “我觉得还能再吃一碗饭,不吃了。”李隆基开口。 他控制着食欲,决定听易弟的话,不要吃太饱,饿了再吃呗。 其他人快速把餐盘里的食物吃饭,就李易还剩几口。 “细嚼慢咽,食物到了胃里,胃会蠕动,然后胃酸把食物腐蚀,越细碎的食物腐蚀速度越快。” “因为接触胃酸的面积大,所以大家一般都喝粥,身体恢复快,” “你们吃太快了,食物块大,留在胃里蠕动的时候磨损胃,伤胃黏膜。” 李易耐心地给众人普及医学知识。 三个宰相和一个尚书:“……” 他们委屈,我们难道不知道要细嚼慢咽?可是陛下吃完了,让我们怎么办? 第五十五章 你们问起来没完了?(第三更) u “用泥石,盖楼四层,冬日里会寒冷?”饭后众人又去楼房工地,姚崇问情况。 “不冷,有烟道,可加壁炉。原本是想两户一门洞,盖起来才知,太难,遂两户一门洞一层。” 李易说情况,心中不好受。 建筑时遇到麻烦了,混凝土搅拌太费劲。 只能砖和水泥砌,建筑速度慢。 好在庄户要求不要那么大的房子,不好收拾。 李易就改了,按人口分配面积,一个人至少一个屋子,然后有个客厅。 这样夫妻多一个屋子,可以当书房。 庄户有书房,是因为李易要可开夜校。 他要用拼音代替尔雅读音。 拼音二十六个字母,其他方式需要的文字太多,切音的时候困难度增加。 快速学习,还是拼音有优势,至于以后想学更深的文学,再回头学,亦可。 食堂摆出来的菜名,庄户就很愿意学,知道是什么字。 李易本身也是学拼音长大,然后又去学书法、乐器、看词牌格律写诗词、看古代字典懂切音。 像现在的数字记法,有专门的简易符号书写,不需要阿拉伯数字。 李易会用,但自己用的时候,依旧是阿拉伯数字。 他就想让庄子里的人学跟他一样的,因为他教起来快,他学的体系是完整的。 李易想的很多,别人想的比他还多。 “壁炉我能明白,烧火没有柴火了用石炭吗?”卢怀慎琢磨一下,提问。 “其实有暖气,铁的,然后锅炉放到高处,压力就够了,暖气就是地暖。”李易介绍,没有暖气冬天多难受啊。 去年冬天他就很不舒坦,火墙跟暖气根本不能比。 锅炉他准备用寿命换,就像换像房子上的瓦一样的太阳能板。 他的‘医院’要用,现在就有电,只是别人不知道。 冬天用电加热,不如用锅炉,反正都是换,大的和小的锅炉,价格差不大。 如矿泉水一般,大桶的平均就便宜,小的贵。 贵在塑料瓶上,一个一元钱批发价的矿泉水的瓶子,需要三毛多钱,五六百毫升。 而一个十升的大桶,瓶子成本一元多。 瓶钱是三倍,水多出来二十倍。 李易兑换锅炉也是,所以他要弄两个大家伙,一个正常使用,一个备用。 还节省石炭,集中供暖。 他用省下来的木柴和石炭钱,买米去施粥,都能赚回来换锅炉耗费的寿命。 “李东主,问你一个事,用石炭怎么不中炭毒?”张说开口。 “排烟好就行,如果烟倒灌,烧木炭一样一氧化碳中毒,就是炭毒,回去我给你画个简易图,你一看便知。” 李易依旧是别人问了他就答。 “李东主,冬日屋中放火盆,如何排烟?”魏知古提出个很现实的问题。 “制作立炉取暖,还能烧水,家炉筒子,薄铁打成,到后面不热的地方接竹筒,省钱。” 李易给出办法,连省钱都为对方考虑。 “什么样的立炉?”魏知古追问,看样子他要回家装一个。 “泥的即可,我一会儿给你画图。”李易脑海中出现一个屋中立炉的回忆图,他小时候用过。 蜂窝煤炉的图他也知道,却不想用,蜂窝煤烧起来太难闻了。 不如用煤粉打成煤匹,然后放到大的立炉中。 “李东主,一到冬天我肚子里凉嗖嗖的,你看是什么毛病?”姚崇说出身体问题。 “先吃萝卜,萝卜你知道吧,之前说过。”李易说道。 “知道,芦菔。”姚崇点头。 “李东主,我现在肚子里着火似的,问……问别人,别人说吃姜,我吃了,还难受。”张说拍拍自己的肚子。 “吃糖姜片,需要熟制,我给你写个方子,你自己做。”李易给出办法。 “李东主,我有一外侄孙,肚子总疼,然后看到了他大解的时候有虫子,开了药不好用。”卢怀慎为难道。 “这个……待回院子,我给你几个塔糖,你喂孩子。”李易准备兑换打虫药。 “李东主……” “你们先停一下,有你们这么干的吗?逮到我易弟没完没了了是不?”李成器吼一嗓子。 他不答应了,你们身份身份自己不清楚? 我家易弟是有本事,可凭什么帮你们?你们有本事身体不好找太医署啊,尚药局呀。 四个人轮流问,我跟我三弟都没这么干过。 魏知古还好一些,答应给工匠,另外三个呢? 四个人突然惊醒,悚然而惊的那种。 然后一个个看向李易,露出复杂的神情。 他们在回忆,刚才问了多少个问题?似乎每一个李易都直接回答。 没有丝毫犹豫,张口就来。 这……这…… 四个人一时间,喘气都小心起来,太恐怖了。 李成器撇嘴,见到狠人了吧? 易弟要是没点本事,你们以为我三弟为什么会总想过来玩? 还有你们,你们都跑庄子来了,政事堂现在谁坐镇? 李隆基眯着眼睛,像在看工地施工。 王皇后依偎在他身边也不出声,只不过眼睛笑成一弯月牙。 两个人高兴,大唐,本朝,终于遇到一个无双之士。 这是老天爷给的,苍天都认可我们了。 “李东主,明年科举否?”回过神的姚崇问。 “没空儿,明年和后年有得忙,天灾人祸,最可怕的不是天灾,是人心。”李易摇摇头。 然后他突然想起个事情:“我考不了。我一不是生徒,二不是乡贡,我得找人给我弄一个乡贡名额。” 李易看向大哥和三哥,找人帮忙吧。 生徒就是从小学一直念,然后科班参与科举。 乡贡则是有地方举荐,到长安进行春闱。 至于秀才,没人管了。 李隆基扭头:“易弟,什么时候想考,考秀才,我帮你找人,开制科。” “对,开制科,单选秀才。”张说支持。 他的意思是,专门为李易一个人开临时科举的制科。 常科也叫常举,明天固定。 制科,亦是制举,临时开的,算恩科。 而秀才单独选,比进士还高,出题难,还要求上面有人。 为一秀才单开制举,从未有过。 今天,他觉得可以。 卢怀慎、魏知古、姚崇几乎同时点头,表示认可。 只要你李易想考,随时给你开考,并且保过。 其实都不用考,大家一起喝个酒就行。 不然像你这等人,你去考常举,岂不是挤下去一个状元?对别人何其不公? 几个人对于李易考试不考试,已经没什么想法了,走个形式而已。 第五十六章 众生可杀不可虐(第四更) 面对制科秀才的优势,李易考虑一下,摇头拒绝:“如今秀才已经名存实亡,即便考上,许多人也不会服气。” 张说四个人沉默,正如李易所言,现下不比已往,秀才被人看作没有真本事。 实则常科考,同样没有公平,投献每日不休。 众人再看看其他地方,纷纷带上东西告辞离开。 宰相和尚书是图、药方与塔糖。 李隆基三人自然臭豆腐。 李易松口气,回院小憩片刻,又一头钻进解剖室。 日子一天天过去,庄子上各项工程稳步推进。 六月一日,李易看过重新恢复二百斤数量的酱油拍卖,迎来了新的工匠。 整整二十个工匠,携家人而至,依旧是没有老者。 凡家中有老者之人,李易暂时不想要,对于管理不利。 待房屋建好,一切走向稳定,他才会考虑。 “易弟,我把人给你找来,刚脱籍工匠二十人,其中有家里子弟亦熟器物制作。” 李成器指着一大群看过来的人说。 管事宋德招呼人,给二十户,一百二十二口男女分开去洗澡。 新衣服已经准备好,量量身子,合适便穿。 感受到庄子温暖的匠户们露出笑容,尤其是一碗肉馄饨下肚,他们对新家有了期待。 对于他们,活着,已经是全部,别的从不敢去想。 先前来的人与他们讲庄上的规矩。 “不得随地解手,解大手,厕中有裁好的毛边纸,省着用。” “小孩子不准下河,不准去井边。” “入厕后和吃饭前,洗手,用香皂洗。” “歇工后,洗澡进大汤池。” “生病受伤,需及时告诉东主,我家东主是神医。” “所以现在的人吃宝塔糖,解大手时发现虫子,要说出来,东主会跟进,对,东主说叫跟进。” “有没有怀了孩子的妇人?站到这边……” 庄子里的人哇啦哇啦说。 李易站在旁边看,心中欢喜,即便每一百个新品种塔糖就需要一个时辰的寿命,他也认为值。 先把身体调理好,才能更好地干活。 后来的匠户们听要求,不仅不生气和担忧,反而越听越激动。 有地方天天洗澡,上厕所拿纸擦,东主会治病。 自己等人来的是梦中的地方吧?不,梦里可不敢想。 李成器打声招呼,带上腐乳臭豆腐又走了。 李易找宋德:“明日扑卖,加如青方和红方,每块百文,不竞价,每日每种千块。” “奇香卖不卖?”宋德说炸臭豆腐。 “平日里做一点,庄子自己吃,外面已有放臭的豆腐,有人用做酸菜的水,泡豆腐,其味臭。” 李易说着挺佩服那些人,居然想到用酸菜水当卤水。 “知道了。”宋德继续忙。 李易溜达着到稻田边,一部分养了螃蟹,另一部分养林蛙。 河北道那边给送来带着水的蛙卵一千斤,高力士亲自过来取的钱,只要了五十万钱。 说着那些钱足矣。 最近两天,有的蛙卵已经变成了小蝌蚪,与其他蛙的蝌蚪一起在水田里游。 其他的大青蛙抓起来挪到水沟里去,不在鸭子放养的地方。 以免大青蛙吃蝌蚪,又担心鸭子吃青蛙。 多亏庄上人手多,不然还真照顾不过来。 张家村子收完小麦种上了黍,即高粱,以及其他的豆子。 不过李易让他们多种一些大豆,就是黄豆。 有人手闲下来,跑到庄子上干活,照往常那般,不要工钱,只需管饭。 李易正看着,几个张家村子的小孩子跑过来,一人手上拿一串青蛙。 青蛙还活着,用草绳穿到一起。 “东主兄长,你,你买蛙吗?”一个看上去七八岁的小男孩儿紧张地问李易。 “我不喜欢吃这个娃,不过……你们卖蛙到长安城中也卖不上价,我教你们怎么做好吃的蛙。” 李易说不要,在孩子们露出失望神色时,赶紧把话一转。 他招手,带六个孩子和六串一共七十五只青蛙,他准备做一大锅,给孩子们带回村子吃。 到院子他的厨房,找一根针,抓住一只青蛙,针快速穿进脊髓,然后再扎进青蛙脑袋里。 青蛙这就死了,手法叫双毁髓,是杀青蛙最不残忍的方法。 李易对此非常熟练,一边杀他一边对孩子们讲。 “为了吃饭,我们可以杀生,但可杀不可虐,杀蛙的最快法子是我刚才的样子,你们谁来学一下。” 孩子最大的那个上前一步,他可不觉得残忍,他用叉子青蛙,又用草棍穿,目的单纯又简单,卖钱。 李易检查孩子们的手:“手破了的不要杀青蛙剥皮,会有很小的虫子进到手里,然后进到脑袋里。” 他讲解,孩子轮换着使用双毁髓法杀挖青蛙。 李易再次教孩子们怎么剥皮去指甲、清理内脏。 “不会吃的吃大腿儿,会吃的嘴对嘴儿。”李易说个俗语。 再拿来面粉、红糖、盐,在锅里制作甜面酱。 “我教你们的叫红焖青蛙,甜面酱是红焖的最佳配方,看好我怎么做。” 李易说,小孩子学。 “一只蛙你们能卖多少钱?”李易想知道价格,好给红焖的定价。 “一百只十钱。”大男孩说。 “好,那我们以后卖的红焖青蛙就是一只一百钱,因为我们要用面粉、红糖、盐、豆油、葱、姜、蒜,很贵。” 李易等孩子们学完,叫孩子去庄子厨房那边带鸡汤过来,要热的。 等孩子回来,他开始烧油,放葱姜蒜先煸炒,再放甜面酱,最后把泡好的青蛙块扔进去。 炒一炒,最后把鸡汤加进去,盖上盖子。 他拿出来一堆各种解扣的玩具,如九连环,让孩子们玩。 他则取纸张笔墨写制作过程和调料,尤其强调手受伤不要处理。 孩子心不在焉地玩着,不时看一眼锅,香味已经飘出来了。 两刻钟后。 “快去拿筷子和碟子,还有罐子,一人吃一只,剩下的拿回村子。照我写的做,你们也学了对不对?” “对~~”孩子们喊一声,跑去取东西。 等回来,李易当他们的面掀起锅,浓郁的味道钻进鼻子里,孩子们不停地咽口水。 六只青蛙被装进每个孩子的小碗里,孩子头一次这么吃青蛙,以前全是吃腿儿。 最小的一个四岁左右的,张开嘴就咬,咬一嘴酱汁,抬起头,眼睛眯眯着,一脸享受。 李易把锅里的其他青蛙和汁分别装进六个罐子里,又把写好的制作方法塞给大男孩。 “拿回去,抓了青蛙自己做,再到长安城里卖,一百钱一只,卖不出去拿回来,不准降价。” 李易最后吩咐,他怕村里人要价低了,那样别人会联合起来不买,继续压价。 第五十七章 卖东西怎么吆喝(第五更) 送走高兴的孩子,李易继续拿王兴新带来的大体老师学习。 一切按照程序走,先默哀鞠躬,然后再动手,操作起来生疏时,看视频。 张家村子的六个娃娃跑回去,看到一个人就喊:“十一伯,李东主教我们做蛙吃,你闻闻。” 一个孩子跑到大人面前,抱在怀里的罐子一手搂住,另一手打开盖,让大人闻。 这个孩子的十一伯:“……” 他闻到了,香,想吃,可是…… “好闻吧?我们去告诉别人。”孩子重新合上盖,又跑了。 “我还不如不闻呢。”这人摇摇头,转身跟上。 李东主教娃娃怎么做蛙,而且闻着又很香,属于大事。 谁不知道李东主庄子的食堂饭菜味美无比?可惜不会做。 不长时间,村子里一大群人来到村子的晒谷场。 张肖村正站在那里,面前有个桌子,桌子上摆了六个罐子,他手上还拿了张纸。 “本村的人,今天老六家的小五子带老九家的二狗和村西老秦家的三孙子泥球……” 他先把六个孩子谁家的说出来,那个费劲啊。 等说完,他指着外面河:“他们跑去叉蛤蟆,不是癞蛤蟆,他们带着蛤蟆找到李易李东主要卖。” 没去干活的村民听着,看六个娃娃。 有人嘟囔:“怎能去卖钱?李东主可是把好东西给我们用,还有三字经。” “娃子懂个甚,看来没卖成,罐子里应该是蛤蟆。”旁边的人说,选择原谅孩子。 张肖咳嗽一声:“李东主没买,却带着他们六个娃儿进院子给做出了红焖青蛙,就是这个,大家来看看。” 说着他掀开盖子,村民凑上前,先是闻到了香味,随后看,这蛙…… “怎会有脑袋和身子?”一个做过青蛙的村民露出震惊的神色。 最大的娃出声:“李东主说,不会吃的吃大腿儿,会吃的嘴对嘴儿。” 人群乱糟糟议论起来,感觉好厉害的样子,整个蛤蟆全能吃。 “李东主的本事还用想么?要不是村正拦着,俺们都去那边干活,吃食堂饭。”一个村民吧嗒两下嘴儿说道。 “六房你消停消停,还都去吃,要脸吧。”隔了几个位置的人鄙视。 “我干活了,卖力气了。”这人不服气。 “你吃的肉你干那些活能干出来?你胸口出了人面疮,若不是李东主,现在该给你坟头烧三七了。”另一人说他。 六房的这人低下头,小声嘟囔:“李东主是神医嘛!神医……下次我干活不吃饭总行了吧?” “别吵吵。”村正喊停。 “李东主不但带娃子们做好了蛤蟆送回来,还把做的法子写下,叫我们抓蛤蟆做好了到城里卖,一百钱一只。” “什么?一百钱一只?不是十钱百只么?” “怕是无人买,不如五文一只。” “三文也赚。” “听我说。”张肖用更大的声音压下去。 “做蛤蟆用的东西多,也算是个本钱,三文不行,就一百文,李东主说,没人买拿回来给他。” “听李东主的没错,一百钱。” “村正,谁家来做?” “方子不能丢,叫别人学去,村里还拿什么赚钱。” “要腾个院子出来,在那里做,外面守人,谁来都不许进。” “操家伙,轮流看着。” 村民们又说起来,嗡嗡嗡…… 他们对于一个能够赚钱的本事,可小心着呢,收徒弟都要留一手,更不用说告诉旁人了。 在他们看来,李易李东主已经不是傻了,是圣。 好东西拿出来不心疼,赚钱的本事还多。 总有看着衣服就知道是富贵的人来庄子找李东主。 自己不能跟李东主比,方子绝对不能泄露。 “别嚷嚷了,都去抓蛤蟆,小的留下,大的抓,癞蛤蟆不要,我选人来做,手和胳膊有伤口的不行。” 张肖再次大喊,拿主意。 村民哗啦下子散去,抓蛤蟆。 张肖又找几个嘴严的人,叫他们去长安城里的药店买红糖,顺便买盐。 当天晚上,村里先做了几大锅,一人尝一只,觉得一百钱一只不贵,好吃。 翌日一早,村正亲自带车队出发。 一头头的黄牛拉着车慢悠悠走,车上放着还没干的泥灶,灶下有小火,旁边的人不时扔里点柴火,保温。 一共四辆车,一车一个大锅,村里就这四口大锅。 一只锅中二百只红焖青蛙。 大家怀着忐忑的心,以及希望,过灞水。 “走春明门,去东市,东市有钱人多。”村正说出来的时候没有底气。 东市的东西贵,全是好东西。 到秋后收菘菜,西市的菘菜大帮子,东市的则是外面不好的帮子掰下去。 韭菜,西市带着泥,东市的根都要切掉。 赶路的时候,路边有草,有人跳下去薅,打成捆放到车上,准备喂牛。 连着转弯,九里多的路,牛车队伍用了大半个时辰才进到春明门。 进春明门后的路是环城南路,经过下面的道政坊和上面兴庆宫,再往前,下面就是东市,而上面是业胜坊。 不夜的平康坊在东市的西边,隔一条街挨着。 村正张肖乘坐的牛车上放了一个用草团包裹好的小罐子,里面有二十只蛤蟆。 车上还有一桶水和不少油纸,以及一个陶盆,几双筷子和一个瓷盘。 从来没在东市卖过东西的他看着这些东西,深呼吸。 这都是那张纸上所写,叫别人尝,水自然是用来顾客面洗盘子和筷子的。 此时的张肖想哭,自己的村正没当好,看人家李东主的庄子,在那里活着才像个人。 赶牛车的人调整粪兜,以免牛那啥…… 在城门外的时候,其实已经让牛撒过尿了。 牛一上坡就撒尿,城外专门有人为堆出来的坡,坡土都能卖钱,然后再堆。 村正张肖调整好状态,进到东市。 跳下车,先吆喝:“独家密法烧锅,一物美味雕琢,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人这一辈子有许多选择。” “你不停下来不能说是你的错,错在我不会吆喝,我失去的是一个过客,过客失去的是往事如昨。” “如昨,如昨天的云朵,艳阳中谁在轻唱情歌;如昨,如昨夜的星河,弯月下谁在甜蜜述说。” “独家密法烧锅,一物美味……” 张肖喊着,脸都红了,李东主你为什么要写这些?还要人不要脸一样吆喝。 不过效果出现了,好多人听到动静,诧异地看过来,什么东西?听着怎么有种特殊的感觉? “作甚的?想吟诗去旁边的平康坊。”还没喊两遍呢,有人好奇之下发问,其他围观的人点头,对,说。 第五十八章 按照李东主的剧本来(第一更) 张肖压住心头的激动,继续按照纸上写的说。 “品尽八方尝九州,一滴醇香君难求的酱油你们可知道?” “知道,酱油,你卖酱油?来,多少钱,合适我全要了。”问话的人指着锅说。 “那么折转两仪成鸳鸯,一街臭味却奇香的奇香也知道?”张肖照剧本来。 旁边有人喊:“知道了,灞水东岸李家庄的东西,死贵死贵的。” “我今天要拿出来给诸位品鉴的便是出自李家庄李东主之手的……九转……回肠……哈!什!玛!” 张肖话音一落,猛地掀开小罐子的盖子,一股浓香冒出来。 围观的人吸气,一个是吸味道,另一个是被这个名字给镇住了。 “来,大家尝尝,一人一小块,别多吃。”张肖把桶里的水到进陶盆中一些,洗盘子、洗筷子。 洗好,一共十个盘子,一个盘子里夹一块青蛙肉。 等围观的人看清楚夹出来的是什么东西后,俱是:“…….” “这不就是蛤蟆吗?还什么九转回肠哈什玛,哈什玛,蛤~蟆。你这人太逗了。” 有人一眼认出来,指着张肖摇头说。 “是啊是啊,九转回肠,我还荡气回肠呢。”另有人附和。 “你的蛤蟆是蛤蟆,我这可是李东主做的,叫哈什玛,尝一口。”张肖把盘子和筷子递过去。 别的人不用说,自己伸手,剩余的盘子和筷子被拿走。 一个盘子上就一块,不是一整只蛤蟆。 “好吃,再来一块。”第一个吃的人嘴里嚼着呢,把盘子递过来。 “一人尝一口,多了没有。”张肖接盘子,伸手要筷子,拒绝再给。 “一块哪够啊,还没尝出味道呢,再来几块。” “就是,这吃着也不怎么好,我多尝尝。” “蛤蟆又不值钱,小气。” “不给我可就走了。” “散了散了,腥臭无比。” 从来没吃过红焖这种烹饪方式菜肴的人被震撼了,随即想尽办法不花钱去吃。 别人又不是傻子,一看他们的样子,催促张肖赶紧继续夹。 张肖洗筷子,洗好了用毛边纸擦干净,重新夹出来十块,递给不同的人。 “说吧,怎么卖?”第一个问的和吃的人吧嗒吓嘴,问价钱。 “知道酱油吗?知道臭豆腐吗?我这九转回肠哈什玛,李东主说了,少百钱一只,不卖。” 张肖壮着胆子说出价格。 第一个问的人皱下眉头,问:“你这都是碎的,怎么知道是不是一只?” “我锅里的是整只,公母自看,大小同算,先挑的赚,后挑的别怨。”张肖继续照着剧本喊。 “给我装两……不,五只。”此人直接要五个,眼睛盯着锅里的蛤蟆:“这个,还有这个,那个,旁边的,不是,再挪一下。” 张肖拿着油纸做成小篓,用筷子轻轻夹,夹出来五只。 此人接过去,喊一声:“给钱。” 后面有人递过来一匹绢,说道:“找我五十钱。” 张肖接过布,递给村里人。 村里的人打开来仔细看,要是有不好的地方,那就不要。 检查一遍,行,村民从牛车的上的篓子里数出五十个开元通宝递过去。 现在是开元年间,但开元通宝是之前就有的。 对方接过,几个人护住买的人,夹着其他的绢帛离去。 “我买一只。”又有人尝过忍不住,拿出来一卷布。 村民拿出尺子量出来一截,跟对方确认,对方点头,剪刀给剪开。 “我两只,那口锅给打开呗?不行?我选,要这个,这俩差不多吧?来吧。” 第三个人直接给三块布,合在一起正好是那么长。 张肖在擦汗感慨,果然东市有钱人多,一百钱一只的蛤蟆都买。 自己张家村子欠李东主的情分,怎么还啊。 “咱家看看。”一个奸细嗓音出现,随后露出黄衣白杉,宫里的外买的黄门来了。 他吃一块,又吃一块:“行,那一锅,不用开了,连着锅一起走,给你两匹绸。” “不行,两匹绸最近几日,只值一万钱,我那是两万钱的东西。”张肖坚定地拒绝,腿在悄悄打颤。 “咱家说行?”黄门瞪眼。 “李东主说不行,你今日敢抢,我就去告诉李东主。”张肖硬顶回去。 “哪,哪个李东主?说与咱家听。”黄门先探路。 “灞水东岸,李家庄子李易李东主。我们做的东西,便是李东主所教。我张家村子村正。”张肖喊出来。 “你……他……四匹绸子,先把锅给我带回去,你们跟人,我不要锅。”黄门怂了。 能跑到外面采买的黄门,宫里的关系都不一般。 消息自然灵通。 李易的庄子谁敢碰?高将军隔几天就去那买酱油,才五十五钱一斤,据说陛下也去。 “老五,你赶车去。”张肖暗自松口气,黄门后面的人选出四匹绸子扔下。 “快,要热的。”黄门不买别的了,催促。 一辆牛车走,其他人一看,黄门都买,赶紧的吧。 绢帛了、大堆铜钱了、丝了、绸了、缎了、锦了、绫了、罗了,什么都有。 这些东西区分是蚕丝不同,柞蚕、桑蚕,另一个是缫丝不同,生丝、熟丝。 还有是纹理不同,斜纹、直纹、横纹、阴纹、阳纹、无纹。 另外是染色和加不加绣。 绣一个富贵牡丹,再给牡丹染色,价自然不同。 张肖根本不知道价,只能求教别人,东市有官府的人管,他们吃了几口红焖蛤蟆,在旁边指点。 快到晌午时,全卖没了,牛车也回来了。 老五还乐呵呵拿个六个煎饼果子,加上村正,正好六个人。 “二兄,黄门好说话呢,送我东西,看,好吃的。”老五显摆煎饼果子。 村正一巴掌拍他脑袋上:“煎饼果子而已,你在李东主那干活的时候没吃?” “没,二兄,我盯着肉吃来着。”老五说实话。 李易庄子有煎饼果子,给人调节口味用,庄户不一定非得吃肉。 顿顿有肉,想吃的东西就不是肉。 张家村子的人过去干活,最单纯的想法,吃肉,占便宜。 尤其是肥肉片子,庄子上的人在选瘦肉吃的时候,张家村子的人哪块肉肥夹哪块。 吃完了真省粮啊,回村里吃饭的时候吃不下已往那么多。 省下的自是叫爹娘、婆娘、娃娃多吃。 “没见过世面的玩意儿,走,去西市买东西,然后回去。”张肖吩咐。 “正好一人一个。”老五要吃煎饼果子。 张肖又一巴掌拍他脑袋上:“不吃能饿死你?回家给你三娃,你家三娃小叶,肚子里那么多虫子,人瘦瘦的,要不是李东主,你家三娃活不过今年。” 一行人离去,东市东西贵,去西市。 饭不吃,喝水,水桶里有水。 第五十九章 陛下,这蛙臣感觉很熟悉(第二更) 晌午了,张家村子卖东西的人舍不得吃饭,皇帝李隆基得吃。 尚食局的人来了,带着御厨房的饭菜,还有外面来的美食。 李隆基今天挺高兴,所以留了三个宰相和一个尚书一起在兴庆殿里吃饭。 大家看着,看着试吃的人在那吃。 饭菜的做法都是从李易庄子学来的,厨师们被要求严格保密。 分餐制,每个人面前一个折叠桌子,还有折叠椅子,同样学自李易庄子。 然后…… 他们看到了一道菜,盘子中放了几只还算完整的青蛙,没有皮的。 试吃的几个人也看到了,交换一下眼神,深呼吸,伸筷子,夹起来吃。 本来带着一丝壮烈,结果吃到嘴里,简直停不下来。 一只青蛙进肚,还想吃,忍住。 李隆基和张说、卢怀慎、姚崇、魏知古盯着看,能吃?还很好吃的样子? 魏知古吞咽一下口水,心情不错,陛下把自己找来吃饭,说明陛下没打算继续收拾自己。 姚崇郁闷,他知道怎么回事,魏知古那天跑到李易庄子,回头送去二十个工匠。 水利的东西已经在准备,魏知古又重新获得陛下看重。 他们想着,等,等试吃的人没出问题。 好在这回找到了好办法,下面有铁片打造的盒子,盒子里有热水,菜的托盘正好卡在上面。 依旧是跟李易庄子食堂所学,不过庄子是大盒子卡槽里,槽中有热水。 如是,等试吃的人未出事,饭菜还能温热。 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一刻钟过去,很好。 宫女盛菜,每人一个个小碟子,装上菜端桌子上。 里面有一个碟子放一只青蛙,看颜色像酱卤手法,好熟悉的感觉。 先吃别的菜,李隆基吃几口,腻味了,夹起青蛙看,闭上眼睛咬一口。 哎呀,好吃,青蛙居然味道不错,这口感,软中带筋;这味道,酱香有甜。 四个人看李隆基纷纷夹起来咬。 不到百息,按照李易教的方法细嚼慢咽,一只青蛙进肚,骨头吐出来。 “再给我盛一只。”张说回味着吩咐。 “我也要。”魏知古觉得这个自己吃最适合。 其他两个人加上李隆基,又添了一只。 吃完,还想要。 “有种在李易庄子食堂吃饭的意思。”姚崇给出个分析。 卢怀慎附和:“是,有特殊的味道和口感。不管是饮酒,还是吃饭,皆适合。” 李隆基拿起绢帕擦下嘴,问高力士:“蛙从哪里来?” “回陛下,宫外采买,九转回肠哈什玛,百钱一只。”高力士给出答案。 “好,好一个九转回肠,哈什玛怎听着如蛤蟆?百钱一只,倒是不贵。何人所卖?” 李隆基觉得一百钱买一只蛤蟆,行。 宫里有钱,五香茶叶蛋的分红,一个蛋都卖五百钱呢,一只蛤蟆一百钱,能够接受。 高力士露出笑容:“张家村子的人今天一早在东市卖,说是李东主给的方子,叫卖的话臣也问过。” 高力士接和把村正怎么吆喝的和吹嘘的话复述出来。 姚崇听了咬牙道:“就是李易,没错,村正能想出来‘品尽八方尝九州,一滴醇香君难求’、‘折转两仪成鸳鸯,一街臭味却奇香’?臣不信。” “臣亦此番思虑,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人这一辈子有许多选择……过客失去的是往事如昨。” 卢怀慎认同,这是叫卖? 张说呵呵笑两声:“卖个蛤蟆,还如昨天的云朵,昨夜的星河,跟蛤蟆有关系吗?” “许是有吧。”魏知古忍住笑:“蛤蟆白天不也晒太阳嘛,晚上伴着星月呱呱叫,哈哈哈哈……” 他终究没忍住。 “往后告诉宫里的外采,不准买了,朕凭什么花百文钱吃一只蛤蟆?” 李隆基与大臣一起笑几声,突然反应过来。 一百钱一只?宫中也穷啊。 “陛下,本钱定然极低。”姚崇笃定道。 “臣附议。”张说一同肯定。 另二人点头,没错,李易那里的东西,本钱都少,就是卖得贵。 高力士笑着插一句:“陛下,臣知道外面蛤蟆价钱,百只十文,活的。” “果真?”李隆基确实不知道寻常事物的价格。 “不敢说假。”高力士保证。 又道:“只寻常人吃蛙,只食蛙腿,整蛙吃,臣未曾听闻。” “易弟做菜,自是不同。”李隆基很随意地说一句。 整个殿里的人却各有反应,他们听到的是‘易弟’,陛下是习惯了。 一说起李易,就喊弟弟。 李隆基看众人表情,反应过来,却笑了笑:“再夹一只蛙,花钱买的,不吃可惜。高力士。” “陛下。”高力士躬身。 “再去拿酱油,记得叫易弟做些九转什么玛的带回来。”李隆基准备省钱了,一百钱一只,黑!真黑! “是!”高力士露出笑容,他准备自己多要几只。 那李易李东主有钱,卖价很高的东西却不值钱,自己可是警告又警告宫里的人。 不准说出去,更不准找麻烦。 “陛下,臣吃这蛙,身心舒适。”姚崇同样想要,他可舍不得买。 “臣等附议。”如商量好一般,另外三个人同时出声。 “吃个蛤蟆还附议,高力士,多要一些,每次去都要,直到过了季节。”李隆基答应。 *** 兴庆殿里吃蛤蟆的事情与外面无关。 张家村一行人买完东西,只是喝水,没舍得花任何一钱。 赶牛车回去,有人欲买红焖青蛙的汤汁,张肖却咬住口不卖。 这汤回去,还能做。 万一旁人用此汤也做蛤蟆,村子岂不是少赚了钱? 未初三刻,四辆牛车慢悠悠回到灞水畔。 车队上桥,不等到对岸,对岸桥头已有村中人飞奔过来。 三个人。 到近前,先看车上的东西,好多中布,还有在筐里装的铜钱。 “卖了?”来人问。 “卖了,百钱一只,八万钱。”张肖对来人使劲点头,说出数字,想哭。 今日仅仅是试卖,八万钱到手,又买了四口大锅,明天再卖,钱愈多。 张家村子终于能过上好日子了。 自己这个村正即便死了,见到列祖列宗也能跟他们说一下,自己不差的。 迎上来的三个人,其中两个看一眼牛车上拉的东西,转身疯跑而去。 到村口,扯嗓子喊:“村正回来了,卖了八万钱,车上有许多布,还有新的大铁锅……” 第六十章 人心总是善意多(第三更) 云卷云疏散,几度艳阳天。轻风徐徐拂柳闲,昨夜蛙鸣似从前。波光湛,鸭戏灞水边。 一早起来,李易眼圈有些红,昨天他熬夜学习,挑战胸外科四级手术。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无论是身体协调性,还是记忆力都超绝。 可是在面对胸外四级手术的时候,依旧频频犯错误。 可想而知,他那时顶尖的医生是何等的惊才绝艳。 “没事,我的大体老师多,虽说是偷摸弄来强迫的,可我给烧纸了,还帮忙添坟。” “那些人的重要直系亲属我让王兴记下来,以后生病,得到消息,我给治。” 李易自语着,偷别人的尸体,哪个时代都不符合法律和道德观。 他没办法,要救更多的活人。 “我还能去当法医,哦,叫仵作。为生者权,为死者言。我再看看有法医方面的书没,找到一个真凶,说不定可以增加许多寿命。” 李易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不排斥仵作的职业。 曾经毕业时进医院,他挺佩服法医的,法医的技术是另一套体系。 “易弟易弟,你做了蛤蟆?快,给我弄两只尝尝。” 李易站在自己院子木结构二楼楼顶看庄子想事情的时候,李成器骑马跑过来。 庄子里往常不允许纵马奔驰,庄子上有马,还是不错的马,能当战马用,给退伍兵使唤。 李易还觉得大哥有什么重要的事呢,结果就是要吃蛤蟆。 “大哥莫急,我找人抓几只。”李易朝下喊。 “易弟你快下来,我给你带来干的牡蛎和海白菜了。”李成器翻身下马,从身上卸下背包。 现在很多人都用这种李易发明的双肩背包,军队中都用了。 原来都是斜挎包,如褡裢,走长途的人背的是竹木制作的架子。 自从有了李易‘发明’的双肩背包,许多人便用上了。 李易听说长安成中还有俊美男子背一个小的双肩包,装一铜镜,用来照己。 李易听说的时候脑海中出现了一种女士的双肩小背包背在男人身上的图像。 李成器显然不会背那种包,他背个大包。 李易到楼下时,李成器已经打开包把东西拿出来了。 “易弟你看行不行?”李成器双手托着一大把牡蛎干。 海白菜的干他没管,许是海白菜不壮阳的缘故。 李易捏起一个,掂量掂量,再闻闻:“不错,没抽油,我可以泡发以后煮个油。” “吃了好么?”李成器隐讳地问。 “好,生晒的,而且晒前洗过。”李易摸一摸、看一看就知道牡蛎是怎么处理的。 海边的人处理海鲜有一套办法。 先想要保留海鲜,昂贵的用淘米水泡一泡,然后生着晾晒。 不值钱的呢,自然就是直接晾晒。 自己的大哥李成器是皇亲国戚,想来下面的官员讨好,命令海民制作。 海民又不想给淘米水,于是用泥水洗。 煮海为盐时的洗盐过程也是用泥水。 所以这是生晒泥水淘过的牡蛎干,不错。 “大哥给钱了?直接给到海民手中了?”李易关心的问题是这个。 “给了,我听你的,派了三队人,一明两暗,每前者不知后者,最后者是我最信任的。我告诉他们,逮到前者的错处,我赏钱过万,然,没有错处。” 李成器保证,给钱了,海民下次更会卖力气。 李易高兴,不能欺负海边的人,说好带人家致富的,结果不给钱,朝廷还要不要信誉了? 失信于友,消耗的是友情。失信与民,消耗的是国祚。 故,千金易得,难求一诺。 “运来多少?”李易问,好安排制作什么。 “每样万余斤,为兄走了漕运门路,眼下河流畅通,往来便利。”李成器骄傲地说道。 李易看出来了,但他觉得大哥可以骄傲。 用漕运给自己带私货,行,牛逼,果然皇亲国戚。 “大哥咱们去水边,我给你做麻辣烫,就用海白菜、牡蛎、粉条、绿叶菜、油豆腐泡、干豆腐丝、木耳、蘑菇、羊肚、河虾、鸡汤。” 李易邀请李成器去河边吃饭,那里景色现在不错,岸边野花绽放。 李成器谗了,点点头:“好的易弟,蛙呢?” “弟多架一口锅,给兄长焖青蛙,如何?”李易回道。 “快走,我现在想吃,一早未吃饭,昨夜与你嫂嫂下象棋,累了。” 李成器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说道。 李易不明白了,边带着东西去河边,边问:“莫非嫂嫂把小卒放到车上,说是驾车跑?” 李成器听了,使劲一拍大腿:“哈哈哈,易弟,照你这么说,炮是不是也能放车上,炮车,啊哈哈哈哈……” 李成器笑蹲下来了,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李易观察一下,突然说道:“大哥,有个事情麻烦了。” 正在笑的李成器瞬间不笑了,瞪大眼睛:“啥事?” “你再笑下去,一会儿吃饭对胃肠道不好。”李易笑了。 李成器:“……” “饭前饭后,不易悲喜。”李易这次认真说。 “易弟为兄学到了。”李成器感觉很充实,每次到庄子,都能学到新东西。 到灞水边,很多从别处来的人赶着车,借水车进行谷粒脱壳。 脱下来的麸子会留下来一部分,算是借东西的工钱。 “都道人性恶,却是良善多。”李易感慨道。 他不在乎那点麸子,他看重的是过来免费用设备的人的心。 他刚感叹完,灞水里放的样子突然集体嘎嘎叫。 李成器没见过,害怕,一个闪身站到李易身前,手在腰带上一拂,嘡啷啷一柄软剑被他抽出来。 “谢大哥,此乃有大黑鱼反咬鸭头,弟去捉它来。”李易边说边用最快的速度把外面的袍子脱了。 蹬掉鞋子,只穿一四角裤跃入水中,一顿自由泳的姿态冲过去。 眼看到地方,头一低,身子压下,潜到水中,几息后鸭子先跑了,嘎嘎叫,其他鸭子一起叫,似乎在安慰它。 李易于水中冒头,单臂划水,往岸上游。 李成器提着软剑接应,看到易第一只胳膊插进了一只大黑鱼的眼睛中,手从另一只眼睛里穿出来。 “大哥,晚上我看看这黑鱼棒子有没有寄生虫,没有,我给你做黑鱼的鱼脍。” 李易笑着说。 他开心,刚刚那一刻,大哥明明害怕水鬼之类什么的,却依旧挡在自己身前。 这就是亲哥呀。 第六十一章 大哥吐蕃结盟是假的(第四更) 李成器扔下软剑,伸手帮李易一起把大黑鱼给拽上来。 周围出来了十多个人,一个个手持小短弩,跟袖箭差不多。 “没事了,散开。”李成器喊一嗓子。 那些人又跑了,同时佩服地回头看几眼李易,太厉害了,好大的黑鱼,能吃人了吧? “易弟,你怎敢下去?吓死为兄了。”李成器看着身体依旧不时动一下大大黑鱼,埋怨李易。 “是弟错了,叫大哥担心。”李易先道歉。 然后说:“它咬住了鸭子的半边身子,松不开嘴,我下去它没办法,这条黑鱼若是没有寄生虫,或是我采取些措施,可以一鱼十吃,有三十斤啊。” 李易看着大黑鱼很吃惊,确实是太大了。 要不是它一口没咬准,鸭子还能挣扎,杀它还很费劲呢,它都能把鸭子给吞下去。 李成器慢慢地把软剑装回去,问:“十吃?” “是啊,鱼头一个、鱼尾一个、鱼皮一个、鱼骨一个、鱼肠一个,剩下的鱼肉,脍一个、红烧一个、清蒸一个、水煮一个、香煎一个。” 李易已经把一条超级大的黑鱼想成了各种菜肴。 他觉得若是有剩的鱼肉,包个饺子也行,主食解决了。 前提是看有没有寄生虫,有的话用哪个办法处理。 “易弟水煮的鱼腥。”李成器找到一个自己熟悉的说。 李易:“……” 大哥,你怕不是对水煮两个字有什么误会。 等白菜收获,我给你做开水白菜,你是不是觉得白菜用开水泡? 多亏我没给你做鱼香肉丝,吃不到鱼,你得多失望。 我要说夫妻肺片,你会不会被吓死? 若换成老婆饼…… “易弟你水性了得。”李成器回想起刚刚的情况,易弟游泳快,而且说扎进去就扎进去。 李易露出回忆的神色,又摇摇头,轻轻念道:“时光一逝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 李成器愣住,同样摇摇头:“鸭子可还能活?” “跑得欢畅呢,若不行,吃掉,已经长大。”李易轻松说,他没想给鸭子治病。 脱粒的人凑上前,围观依旧偶尔动两下的大黑鱼,黑鱼脑袋眼睛的位置被撑开。 “怕不是成精了。”一老者蹲下仔细瞅瞅。 “可家伙要吃掉许多鱼。”另一人分析黑鱼吃了多少鱼才长到眼前的大小。 李易忙着制作麻辣烫,人群散去。 片刻后新来的人听到的是:李东主见一两丈来长的黑鱼精欲吃鸭群,跳入水中擒杀之。 等李易和李成器吃上。 更后面来的人,听到的是:有五丈长吞云吐雾头上长角的黑鱼精,借水而行,欲上岸吃人,李东主脚踏微波,霞光漫天,一下子便把黑鱼精收了。 人家黑鱼正在大木盆里躺着呢,啥都没说。 四个宫女太监一人拿个小碗,吃过早饭的他们还能再来几口。 李成器见么并不管,人换班到庄子,是易弟的人。 但他好心提醒:“易弟,你对人好,人未必对你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多谢大哥提点。正是。太行之路能摧车,若比人心是坦途。巫峡之水能覆舟,若比人心是安流。” 李易诚恳道,他岂能不明白这等事,只不过不在乎而已。 对太监和宫女不那么等级森严,太监宫女又能如何?上面是高力士在管。 至于庄子上的庄户,是一家人,庄子是大家的庄子,吓唬他们有什么用? 李成器筷子停住,反复念李易刚说的话。 他深吸口气:“易弟你当真是文采不凡。” “抄的。”李易说。 “为兄知道,被抄的人让你杀了、埋了。呵呵呵!”李成器帮着补全后面的话。 李易刚要说话,抬起头眼睛盯着一群从灞水对岸上桥过来的人。 那些人的穿着打扮,一看就知道不是大唐人,虽说大唐长安城中奇异装也不少。 李成器跟着看,眼神一凝:“吐蕃人。” 随人群接近,他再仔细看看,放下心,没有认识的人。 “庄子的东主在哪?”来的人一共十五个,其中走在前面的人到李易这里,直接问。 周围手持短弩的人又上来,太监和宫女也起身,显露出完整的服饰。 李易坐着,夹起个牡蛎扔嘴里嚼,眼睛盯住对方看。 吐蕃人看身边的那些人,又见到宫女和太监,心中有火,却不敢发。 李易把牡蛎咽下去,才开口:“某就是。” “我们要买酱油。”吐蕃人还是那般直接。 “明早过来参加扑卖。”李易告诉对方。 “等不急,况二百斤不够,我们要五千斤。”吐蕃人又道。 “出多少钱一斤?”李易先问价格。 “千钱。”吐蕃人给价。 “两千钱,五千斤,见钱就给。”李易还价。 “好,待我等回去取抵钱之物。”吐蕃人扔下一句,转身便走,一群人来得快,去得也快。 李成器纳闷:“易弟,为何卖与他,坏了规矩。” “什么规矩?有钱赚我自当要赚,吐蕃人想要开酱油专场的榷场,我都大力支持。” 李易很诚实,出口啊,酱油本钱才多少,一次五千斤的酱油,赚一千万钱,这贸易顺差,值! 庄子上扑卖酱油,每斤在两千钱以上。 但人家吐蕃是大宗购买,又是外国人,得‘照顾’下。 想着,李易突然想起件事情:“大哥,他们过来要回去?” “应该是吐蕃宰相尚钦藏队伍中的人,吐蕃前来送结盟书。”李成器有所了解。 “结盟?”李易赶紧点开系统,查,查完,他说道:“假的,此时六月,还有两个月,吐蕃要开打。” “打谁?”李成器一惊。 “大哥不怕,有能人应是上书姚崇了,此人叫解琬,现在是……左散骑常侍。”李易说出情况和人名、官职。 李成器愣愣地看着李易,过了好一会儿才出声:“易弟当真?” “骗大哥作甚,拢右道东道,儒州、岷州、保塞州、叠州、洮州、渭州、秦州等州府应该在作准备。” 李易说出一个实际情况。 李成器放下筷子:“易弟,此事重大,我要去告诉一些人,告辞。” 说完他一声招呼,一群人牵来马,骑上马飞奔而去。 李易:“……” “找马扎过来,坐下吃,不吃浪费。”过片刻,他招呼宫女和太监一同享用。 那边李成器直接纵马冲向皇宫,到禁前,跳下马,直本兴庆殿。 不等通报,硬闯。 进去看到李隆基和三个宰相都在。 四个人惊讶地看着他,宋王今天闯殿,事情可大可小。 若是刺杀呢?则大。 第六十二章 吐蕃人才花了不到两千万(第五更) (本书下周依旧每日五更,急需收藏和推荐票,也需要章节说,不然显得怪冷清的。大家多多支持一下吧,帮忙跟同样爱好看历史小说的朋友宣传下,成绩好,五更基础上加更也不是问题。我这个农家作者,愿拿勤劳和汗水换认可。给大家鞠躬了。) ****** “我从易弟那里着急赶回来,有吐蕃人前去买酱油。我与易弟说,许是吐蕃献盟书宰相尚钦藏的队伍。” “易弟说,吐蕃结盟为假,又言朝中已有人猜测出,那人名叫解琬,当值左散骑常侍,姚相,然否?” 李成器盯着姚崇问。 姚崇一激灵,颔首:“有此人,有此事。” “易弟说,吐蕃八月叛。若如此,眼下吐蕃是哄骗我等,欲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李成器说出具体月份。 “易弟真这般说?”李隆基觉得口干,问的时候声音颤抖。 “正是。”李成器保证。 “召解琬。”李隆基说道。 片刻后,一满头华发之人入殿,拱手作礼:“臣解琬。” “吐蕃必叛?”李隆基根本不废话。 “臣守边关多年,于十姓族接触繁繁,前时吐蕃寇边,未有所得,此番和盟,定是欲麻痹我朝。” 老头一脸沧桑,却声音浑厚。 接着他又道:“臣已上书姚相,请兵十万,以镇秦州、渭州等地。” “好,解卿劳苦,赏。”李隆基信了,这位可是常年守在吐蕃那一带,而且多有建树。 后来致仕,那边遇到事情,又给找回来了,古稀之年的老臣啊。 待解琬离开,李隆基叫人给他换装,根本没提宋王闯殿的事情。 因为用不着闯殿刺杀,李隆基有时间就去跟兄弟们一起住,想刺杀什么时候没机会? “陛下,臣欲同往。”姚崇知道李隆基要干什么,找李易。 “臣等请同。”卢怀慎和张说一起开口。 “你等看护朝堂,我与皇后前去,有许多时日不曾见到易弟。”李隆基拒绝。 宰相们面面相觑,什么叫许多时日?分明才几日而已。 王皇后很开心,换上一套衣服。 到外面,李成器等着了。 “大哥还去?”李隆基问。 “易弟今天下水徒手捉一大黑鱼,三十多斤,说一鱼十吃。我那边麻辣烫还未吃完,就急匆匆跑回来报信。” 李成器要去,谁拦都不行。 于是三个人带着队伍一起去庄子。 没过灞水桥呢,一群吐蕃人从桥那边赶车过来。 车上是罐子,不用问就知道里面装了酱油。 前面的几辆车过去,后面的车上还是罐子,更小,有贴红纸的,有贴青色纸的。 这两种几个人也清楚,腐乳和臭豆腐。 再后面是大缸,缸里上盖了布,味道透出来了,好熟悉,五香茶叶蛋。 等两支队伍错身而过后,李成器笑着说:“瞧情形,易弟没少卖。” “一必叛之地,不应该卖他们好东西。”李隆基骑马走在桥上时说。 “易弟说赚钱,本钱低,赚吐蕃的钱心情好。”李成器笑着说道,他理解了。 王皇后开口:“叔叔又有许多钱财入账。” 她当然高兴,五香茶叶蛋她有七成的纯利润。 等他们的队伍抵达对岸庄子,好大一群人在围观。 庄子里的军户拿着横刀,还有几个持弩。 保护李隆基的人紧张起来,尤其是那个弩。 “无妨。”李隆基挥挥手,他知道原因 吐蕃来一群人交易,易弟怕对方强抢,所以庄子上的退伍兵出来。 弩在民间不可以拥有,在易弟庄子,是单独给的。 “把弩松了。”李易看到熟悉的人,连忙吩咐,皇亲国戚,伤了怎么说? 持弩的人把箭取下,拿横刀的把刀放地上。 “大哥怎么又回来了?”李易笑着问。 “为兄去报信,你说的,得传到宫中。”李成器打量着一地东西,说。 本庄子的人和外来的人都在看,只不过庄户对外来人的围观持警惕之色。 地上一块块不规则形状的黄金、一捆捆的牦牛皮、一颗颗漂亮的云珠、麻袋装着的乌天麻、藏红花、一块块带毛的麝香、华丽花纹的羊毛巾,就是氆氇。 没有其他的绢帛和铜钱。 旁边有三十多匹马,显然也是留下来抵钱用。 “叔叔,你究竟卖了多少钱?”王皇后看到哪个都知道是好东西。 马她也懂,她出身武将世家,很能打的。 李易摇摇头:“不到两千万,吐蕃人还是有钱啊。收起来吧,财不露白。” 周围的人听了,好无奈,我们都知道了,你还不露? 管事宋德招呼人运进去。 “李东主放心,没有歹人能从我张家村子到庄上。”张家村子的村正张肖喊。 “对,只要有人从我们村子过,我们一定问清楚。” “李东主教我们做蛙,一村子的人日子好过,我们不会忘。” “有钱了,我们也买刀和弓,自己造甲。” “李东主那做菜的方子,我们谁都不说。” 张家村的村民纷纷嚷着,蛙卖那么贵,一直到没有蛙的时节,村子能攒许多钱。 好日子来了,要记住是谁给的。 生病了都能去找李东主看,可得把下面给守好了。 老谁家的那个谁,胸口人面疮,脸上的小嘴都张开了,眼见着要睁眼。 请来的郎中都直摇头。 结果到李东主手上,几下子给切开,挤出脓血,又留了一个小条在口子里面,说是叫油条,再换几次,好了。 哪怕是白眼郎不感恩李东主给了日子好过,有个神医在左近,也得看护住了。 李易抱拳行一圈礼,感谢张家村的村民。 其他来脱粒的人也保证,只要自己到这边,遇到事情跟着冲。 东西用平板车一车车运走。 李成器摸摸肚子:“易弟那鱼……” “晌午吃还是晚上吃?”李易询问两个大哥和嫂嫂。 李隆基想了下,说道:“晚上吃,今晚我们住下。” 他有许多话要问,晚上时间多,边吃边问。 “是呢叔叔,晌午随便吃两口。”王皇后支持。 李成器无可无不可,他还琢磨着以后也带个王妃过来呢。 “嫂嫂是要钱,还是拿东西?此番卖茶叶蛋,加之之前的,利润合计七百二十一万七千五百钱。” 李易问王皇后,正好人来了,给钱。 王皇后两只手抬起来,她要数数,七成是多少? “嫂嫂七成是五百零五万两千二百五十钱。”李易直接说出来。 “怎……太多了。”王皇后又是高兴,又是吃惊。 上次才二百八十万,这回多出一大截。 “我把方子卖给吐蕃人了。”李易解释。 “啊?方子卖了?”王皇后心中一痛。 “嫂嫂莫急,我那方子只有如何煮、敲、泡,最后一个是要放酱油,他们只能买酱油回去泡。” 李易赶紧说清楚,卖完方子卖酱油,酱油才是最关键的一环,但酱油方子没有。 “咯咯咯咯……”王皇后掩嘴笑,满意极了:“我就说叔叔不会把好东西给出去。” 第六十三章 咱试着打回去呗(第一更) 李易告声罪,先去处理大黑鱼,用冰块镇上。 王皇后不知道是要钱好,还是要东西好。 吐蕃用来换酱油、腐乳、臭豆腐、茶叶蛋的东西里面有氆氇和云珠。 云珠即天珠,吐蕃天珠,一颗能换一匹好马。 黄金和牦牛皮她一样喜欢。 李隆基找个地方坐下喝茶,喝绿茶,直接泡的那种。 今年新茶下来,李易就去买,然后回来照着资料自己做,挺费劲,但终于学会了。 等明年再好好练练,红茶喝多了不行。 肚子里本身没油水,使劲喝发酵的红茶或黑茶,喝多了生病。 牛羊多的地方,青菜少,总吃肉,才最需要喝发酵茶。 他们本地不会弄茶,从大唐进口,没有大唐的外汇,只能用自己的东西换。 有榷场,还有商队,限制的东西呢走私。 于是他们针对大唐,是年年贸易逆差,日子很苦。 他们也不懂得发行国债和引进国外投资,只能找事,打、抢、和解、再打…… 李隆基不知道什么贸易逆差顺差,他只晓得茶好喝。 “庄子里有多少此类茶?”李成器吧嗒下嘴,绿茶的苦回味更甜,问宫女桃红。 桃红露出为难的神色,宋王问,她应该说,可是她要为庄子保守秘密。 “兄长不必这般,管易弟要。”李隆基帮忙解围。 “是我叫桃红为难了。”李成器想起来,易弟对宫女太监好,宫女说出来即意味着背叛。 桃红摇摇头,表示没事,眼泪差点掉下来。 李易那边收拾完一大条黑鱼,晌午到了。 大家去食堂,保护的护卫也不藏在暗中了,跟着吃饭。 天热,热的米饭和馒头少,大多是擀好面的面条准备下锅,还有高粱米,也就是黍的水饭。 菜同样跟着变。 野菜蘸酱、卤猪肉、酱鸡杂、盐水豆子、小葱拌豆腐、焯拌豆芽、葱油干豆腐、肉皮咸菜、蒜泥黄瓜条等凉盘。 自然缺不了红烧肉和清蒸鱼块等少部分热菜。 有人就能吃热的菜,大肥肉,一口一口往嘴里塞。 面条那里有鸡蛋酱和肉臊子。 李成器看着不想评价,一个庄子给庄户提供免费饭菜,还换着花样做,按照季节来。 “这是什么?”王皇后看到一种东西,有人守在旁边。 庄户要吃,那人就用带很多小窟窿的竹片刮,一刮会刮出来很多像面条一样的东西。 负责刮凉粉的人知道这都是东主的贵人,连忙回答:“用胡豆做的凉粉,拌上醋、酱油、蒜汁、麻酱,清凉可口。” “我要……一点点,我还要吃别的菜。”王皇后想尝尝。 胡豆她吃过,以前用荤油炸,或者水煮熟了放点盐。 现在用豆油炸,同样放点盐。 但不知道还能做成前眼的东西,她仔细回忆,似乎吃过差不多的东西,据说是用荞麦所做。 她等着装了一点,去取别的菜,回来坐下问李易:“叔叔,凉粉我似乎再哪见过。” “有的,用苦荞所制,煮熬后会出冻儿,嫂嫂是吃药的时候吃过?千金药方有记。” 李易这个说起来很流畅,不用查资料,早背下来了。 他那时学西医的,都会看中医的书,因为多少次疫情,每当出现,中医都先跳出来帮忙抵挡。 而且有效果,不服不行。 然后中西医一起使手段,相互间是统一,而不是对立。 李易也背,各种纲目、各种本草、各种方、各种备要。 “是药哇?”王皇后回忆着摇摇头,想不起来了。 “对,药,现在吃的这个用胡豆所制,其实有许多作物皆可制作。”李易不隐瞒。 “好,在叔叔庄子果然总能遇见新吃食,外面求之不得,庄户随意取用。”王皇后夸,伸手。 李易一动不动,然后重新系头发。 李隆基吃一条没多少水的黄瓜,嚼嚼:“易弟这黄瓜怎如此干?” “用盐腌,然后大石头压,把水压出来,口感不同,做着玩,多个菜。”李易说出工艺。 “那吐蕃具体什么时候能打过来?”李隆基似随口问。 “八月末,那边今年就要下雪,吐蕃进兵。”李易也随口答。 这下子可就了不得了,李隆基三个人一起看李易。 时间这么具体吗?八月末,今年吐蕃会降雪,然后开打? “三哥莫担忧,打过来就被打跑,都不用咱大唐主力部队。主力若是欲出动,可攻进去,弟有好东西。” 李易决定改变一下历史,凭什么防守就完事了?不可以往回打?下雪也打。 他放下筷子跑了。 回到自己院子,打开系统,兑换。 望远镜,双筒的,八倍,五个时辰一个,和辣椒面同样的价格,换十个。 他挂脖子上又跑到食堂。 “此物名望远镜,弟眼下只有这些,拿走八个,给我留两个,一个我用,一个给值守队正。” 李易对三个人说,望远镜摆在桌子上,他不解释怎么来的,就说现在有这些。 在三个人不解中,他开始介绍使用方法,打开盖,然后小的这头对着眼睛,大的那头对着别处。 “哎呦我滴个天啊。”李成器身体后仰,顶墙上了,拿下望远镜,惊魂不定。 看到他的反应,李隆基和王皇后各自进行心理建设,然后才按照操作方法拿起望远镜。 “咋这么近呢?”王皇后的心理建设显然没作好,吓一跳。 李隆基肩膀也哆嗦一下,很快恢复正常。 李易非常不解,自己小时候第一个望远镜,玩具的那种,用起来没啥反应啊? 而且还喜欢调过来用,看近的东西会很远。 李隆基站起来,拿着望远镜走出去,找了个相对高的地方,站到上面,看周围。 过一会儿回来:“易弟,此物……” “眼下就十个,我要留两个,你们想办法找关系送到前方将领手中,一旦发现要被俘,就先砸坏它。” 李易对李隆基和李成器说。 李隆基坐下,把望远镜重新放回盒子里,没问怎么来的,也不要求再给更多。 因为上次李易说过,天灾人祸不能说,天谴。 想到天谴,他问:“易弟,此物和泄露吐蕃时,可会减寿命?” 李易诚实地点头,就是寿命换的,五个时辰换一个。 李隆基定定地看着李易,过几息才呼出口气:“易弟你说一妇,月事不见,多久可知?需要把脉吗?” 李易:“……” 他懵了,三哥你这话题跳转的,弟措手不及啊。 想着,他看一眼王皇后,王皇后坦然以对,还使劲点头,意思是:对,就是我。 “现在即可,等我一下。”李易说着又跑了。 第六十四章 那药居然改变了历史(第二更) 李易回院子,用十七个时辰的寿命换一箱三十套的试纸。 这个他觉得便宜,一套是两个试纸,正好符合浅色后,隔日再测。 他找来笔墨纸,写下使用说明,带两套回去,嫂嫂万一一套的两个都没弄好呢,还有备用。 回到食堂,李易把东西给李隆基:“三哥,照着看。时日太短,把脉把不出来。” 李易知道孕脉原理,胎儿有心跳了,跟大人的不一致。 当然,有时候有特殊的寄生虫也会那样。 还有的是最特别的情况,人体中还有一个孪生,不过不完整,但带着心跳。 后两种都需要动手术。 李隆基收起来,收的时候手是颤抖的。 旁边的王皇后脸色都变了,似乎不想吃饭了。 “三哥可是身体不适?不如与嫂嫂去弟院中吃,我与大哥说发财之事。”李易懂患者的心思。 给找个借口,快去验吧。 于是李隆基和王皇后餐盘都没碰,直接离开。 李成器在发呆,他可是知道王皇后一直没孩子,后位不稳。 现在这是…… “易弟这个,那个,那啥……” “若一个男的有几个女人,别的女人有孩子,而一个女人无孩子,我有药,但并不一定好用。”李易说下情况。 李成器悟了,三弟和皇后吃了药,易弟……这么厉害? 多少太医无法,只是宽慰,又说天命无常,莫急。 实际上就是拿不出任何手段来解决。 而换到易弟这里,有药。 “易弟,有没有那种可以很长时间的那啥的药?”李成器问。 “大哥,你年岁不大,要多锻炼身体,弟有一套锻炼身体的法子,回头给大哥写下。” 李易不想给换那种药,锻炼就行,调整下饮食和作息规律,很快就会发现新生了。 “好,劳烦易弟了。”李成器道谢,一点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 “伍家四娘,你把海白菜咸菜和拌的牡蛎拿过来。”李易看到一个女子在擦桌子,跟对方说。 “啊。”女子放下抹布快步而去。 不到两分钟,两盘东西被她端回来。 “四娘你看上庄子里的哪个,跟我说,我帮你牵线,还有新礼送呢,至少价值百缗。” 李易对女子笑着说,女子今年十七了。 原来家中生活不好,头发干枯、人消瘦。 进了庄子一顿补,越来越漂亮。 李易觉得庄子里其他适合的男人会动心,因为总有人以各种借口找四娘的班过来。 他怕四娘有压力,于是说出来,我给你做主,你选,别怕。 “过些日子在告诉东主。”伍家四娘脸红了,但没拒绝,扔下去话又去干活。 李易把两个盘子向前推推:“大哥尝尝,我一会儿叫宋德告诉他们,成亲给房子,还有百缗新礼。” “易弟你还管这等事情?”李成器不急着吃,打趣。 “修身齐家呀,他们指望着我过好日子,我就得带他们过上好日子。”李易坦然,没什么不能说的。 李成器不笑了,夹起海白菜尝,有种湿滑的口感,嚼呢又很脆,吃起来还不咸,清爽。 “海白菜海边的人不吃?”李成器发现行啊,海边的人为什么不吃? “口感问题,看着有黏膜,尤其是在海边被海水冲上来,还有股异味,手摸上去不舒服。所以做凉菜,最好用盐先揉搓。” 李易解答,和芦荟、山药处理的时候差不多。 不过山药能当主食,海白菜显然不行。 李成器又吃牡蛎,嚼几下:“有说不上来的感觉,不像麻辣烫。好吃。” “牡蛎有腥臭味,要额外处理。吃牡蛎要么是冷水海域的生牡蛎,要么是其他海域的拿过来调好汁。” 李易介绍牡蛎处理,做不好,确实难吃,所以才是穷人吃的东西。 “何为冷水海?”李成器好学。 “有温暖限制,常年低温,若直观说,冬天结冰的海。”李易继续讲解。 “易弟,果然还是易弟,有问必答。”李成器摇头,从来都如此,却总是不习惯。 哪有这样的人啊?没有不会的学问? 一问一答间是那么随意,随意的背后需要何等学问来支撑? 李易耸肩,没办法,你们唐朝人哪经历过信息爆发的时代啊。 吃碗面条都要上网各种查,查到最正宗的方式,怎么可能不知道? 眼下谁吃汤饼的时候要追根溯源?那个时代的人就喜欢这么干。 恨不能吃个鸡蛋都要知道是哪只鸡下的,它为什么要下这个蛋。 然后有个问题,鸡蛋是荤还是素? 后来大家研究一下,有公鸡配合的受精蛋是荤,没有的是素。 和尚是买鸡蛋还是自己养鸡?要不要公鸡?尤其是古代。 “昆布我吃过,和这个差不了多少。”李成器对比。 “昆布口感比海白菜好,昆布干制,时间久了泡发也好吃,海白菜不行。” 李易又比较两者不同。 他那时的海带也一直比海白菜贵,哪怕海带是人工养殖,用吊车吊着收获。 最初的时候人工养殖,海带根扔了不要,海水一冲,一大堆像长萝卜大小的海带根被带到岸上。 随便拿,可以带回家做小菜。 后来海带根也值钱了,在海边捡不到养殖户扔的了。 “叔叔,叔叔我和三郎歇息好了。”王皇后出现,声音先到。 李易看过去,这嫂嫂一脸兴奋,显然药起作用了。 李隆基气质都变了,顾盼之间,目光犀利。 “易弟,用了一份,两个都用了,易弟,你乃不世之神医。” 李隆基抱拳,对李易行礼。 “三哥和嫂嫂快坐,自家人,客气什么。”李易都没还礼,直接让两个人坐下继续吃饭。 “叔叔说得对,自家人。”王皇后坚决支持,有孩子了,即使是个女娃娃,也可以再生。 李易又起身,跑回院子,跑回来,直接在桌子上写怎么保胎、养胎,主要是食物和作息。 李隆基珍而重之地收起来,说道:“不若往后为兄派人来取一日三餐,易弟亲手施为?” “可是家中其他……”李易说出几个字,不说了。 “唉!”李隆基叹息。 李易皱眉:“只有千日作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想致一人死,我随手能拿出来至少十种方法,还让人察觉不到。” “易弟你现在能让我死?”李成器哆嗦了一下问。 “我若想,大哥你已经死了。”李易继续说大实话。 他想杀人,简直太容易了,尤其是现在这个时代。 第六十五章 三哥,李隆基要有私兵(第三更) “易弟,还是劳烦你每日做三餐。”李隆基想了一下,依旧如是要求。 “无所谓劳烦与否,那三哥要派人来取。”李易不讨厌做饭,他还很愿意展示刀功。 “嫂嫂,辣的酱你不要吃了。”李易阻止王皇后吃辣酱。 “是酸儿辣女吗?”王皇后一下子想到这个。 “不是,女男和女方无关,是男人的问题。只是这个辣椒酱的辣,是破坏性的,会影响胃肠道,以及……” 李易又不说了,没法说。 现在吃辣的多了,子宫也受影响,解释起来是个系统医学问题,再翻译成大家都能懂的,太难了。 王皇后把那很小的一罐辣椒酱推到李隆基面前,自己不吃了。 她随身携带辣椒酱,庄子的食堂没有,别处更没有。 “恭喜三弟,恭喜弟媳。”李成器跟着高兴,皇后有孩子了,还在肚子里。 李隆基眯起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快乐。 只要皇后有一个孩子出世,遗留下来的压力就可以扛住了。 韦氏一族的、武氏一族的。 哪怕是个公主也可,至少证明皇后能生养。 神医啊,易弟这医术通玄了。 当初易弟还说只吃药不一定可行,现在吃药行了。 那么就是说,吃药不行,易弟依旧有办法。 尚药局、太医署,你们那些人,包括众医博士,你们可知医乃何物? 李隆基此刻就差问李易:你看谁不顺眼?朕帮你诛了。 “叔叔,我和三郎今晚在这住,我能吃黑鱼吗?”王皇后现在提心吊胆,紧怕吃东西吃差了。 “嫂嫂安心,能吃,往后我会换着样做菜。”李易保证着。 他准备找照着菜谱来,菜谱的菜有多少,那还用说么。 为了守护一个新生命,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 接着他提要求:“天热,嫂嫂要多吃果子,三哥和大哥,南边的许多果子,如香蕉,可叫当地制作成干,切片,现在吃要青的砍下来,快马运。” 李易知道当前物流不怎么好,香蕉即便是青的时候,也要快马。 “易弟,寒瓜能制作果干?”李成器想到了西瓜。 “寒瓜我能种,冬季也有,和黄瓜一样,温泉种不出来的寒瓜,我可以。”李易说。 李隆基三人信,易弟说行,必然行。 吃完饭,四个人在外面溜达。 李隆基才想起正事。 “易弟,怎样才能决吐蕃之事?”他问。 这话他连宰相都不想问,已经问过太多了,但没用。 事实上李隆基没想错。 吐蕃伴随着唐朝一路走下去,大唐就是奈何不了吐蕃,偶尔几丈打胜了也没用。 “三哥想为朝廷分忧?”李易第一个考虑到的是皇亲国戚要表现。 “想。”李隆基很诚实,不但为朝廷,也为我自己。 “要有一支真正能打的军队,你们要是能接触上,就劝陛下,用最快的速度把彍骑组建出来,尤其是羽林飞骑。” 李易跟李隆基说过。 李隆基没忘,跟着问:“从世家子弟中选,还是由折冲府中选人?” “折冲府,折冲府本有许多兵,战时披甲,无战耕种,缺点是不识字,要选不是家中只有一个孩子的人家。” 李易提出来从地方挑兵,世家不行,最后军队该被世家给掌握了。 如今是家国天下,世家子弟心中想的是家族。 “然后呢?”李隆基决定一次问个清楚。 “然后给钱,给出了新兵的家中钱,给很多钱,如战死了,给抚恤,免除家中至少十年租庸调,那个调啊,还是应该照我说的来,去掉,然后收商税雇佣。” 李易强调他说的话。 “嗯!”李隆基表示你继续。 “士兵受伤,给安排工作,也不收租和庸。新兵的伙食要好,所有兵器和马,由陛下自己花钱。” 李易比划着,现在的皇帝李隆基需要一支属于他自己的最强军队。 一听要拿出来自己的私房钱,李隆基忧郁了,他还是喜欢用朝廷的钱。 “易弟,需多少人?多少钱?”李隆基小心地问。 “五万,把其他府兵没有用的,还要当逃兵的解除折冲府,让他们种地去,交租子养新兵。” 李易之后如果不改变,以后大量的兵员逃走,还有更多的隐户出现。 “五万够么?”李成器眉头蹙起来。 李易知道历史上的彍骑十二万,结果养不好,又废了。 既然让他出主意,他自然要考虑好钱的事情。 于是说:“多了养不起,彍骑要一人三骑,十五万匹马。还是先来一万人试试,不然陛下没钱。” 李隆基上火了,一万人,一人三骑,加上弓弩,朕自己拿什么养? 不对,弓弩有现成的,马也有现成的,需要的是喂马和喂人。 想到此,他对李易说:“易弟为何要陛下自己出钱?” “因为这支军队是为了处理大唐内部的存在,陛下必须有一支最忠心的部队。 成兵后就扔到吐蕃边境,让他们袭扰吐蕃。 死伤一些之后,他们就会变强,再招新兵,老兵带新兵,数量多了,轮换着出去打。” 李易说出这番话时心情不好,打仗就要死人,不是一个个冰冷的数据,是一条条生命啊。 自己为了活着都那么拼呢,将心比心啊。 李隆基、李成器和王皇后,他们经历得多,已经麻木了。 故此李隆基不在乎练兵死人,他是不知道找谁来练,便顺口问:“易弟你会练兵吗?” “会!”李易一瞬间脑海中出现无数种练兵方法,其中最重要的是政治思想教育。 解放军的那一套方法就不错,自己没见过解放军打仗,却看到过救灾时候的那些身影。 “香蕉做成片的办法好,易弟你写个怎么做。”李隆基又是一个瞬间话题转移。 “好,我写下来,制作果干比果脯容易,成本低。”李易跟着转话题。 李隆基带着王皇后去休息,现在任何事情都不如王皇后肚子里的孩子重要。 李易当然要开始写东西,养胎、保胎,写完这些再写香蕉干。 李成器在庄子各工地转悠,水泥加砖的楼有一座快建完了,四个单元,一个单元住八户。 庄子上的人在等,这房子大呀,听工匠说,向阳那一面还有外面的走廊,上楼也是外面的楼梯上去。 盖房子时留的孔,铁管子刷了桐油,都连进去了,说是冬天有什么暖气。 第六十六章 天上人间(第四更) 当天晚上吃完黑鱼,一行人住下。 翌日一早,又是吃了早饭才离去。 不到晌午的时候十匹快马到庄子上管李易要午饭,李易亲自做了四菜一汤,装好,马队带着跑了。 晚饭之前又来了,不过这次没用李易做,他们自己到食堂挑好的装。 饭菜送回去,李隆基跟着一起吃。 餐桌上还摆了一个望远镜,八个望远镜,他留下一个,其余的七个都派加急送到吐蕃边境。 他要求边境将领便宜行使,有机会能打过去就打过去,凭什么我大唐只能防守? “陛下,养羽林飞骑钱不够。”王皇后算过给每户的钱,一户要给二十缗,还免去所有应该交的东西。 不然怎么能换来忠心。 加上人吃马嚼,一天就得五千缗,新兵不能缺了肉。 “先练两千,看看。”李隆基同样为钱的事情发愁。 通过朝廷拨发粮饷,一旦有事,供应不足,兵会废掉。 “两千?嗯!练好了,让他们带新兵。”王皇后说出宽慰的话。 “易弟那里应是有赚钱的办法,叫大哥去办。”李隆基准备捞钱,找李易。 六月中旬刚来,李易进到长安城中,到挨着环城南路的东市,有一个三层的店铺。 “易弟,就是这里,你看做什么买卖好?要赚钱快。”李成器提要求,说着他自己都脸红。 李易在惊叹大哥、三哥和没见过的四个兄长的本事。 眼前的楼是东市邻街楼,你们是抢来的?巧取豪夺?不怕被收拾? 他走进去,里面原来卖什么的已经看不出来。 他步测一下,三层同样大,每层一百三十平左右。 长安东市四百平的商铺,好。 看完,他嘀咕:“卖什么赚钱?还要快?卖毒品最快,可是不行。开医院动手术赚钱也快,但我没时间。” 李成器站在旁边不敢打扰。 李易继续自语:“香水和香皂算奢侈品,太麻烦。这片有钱人多,搞交易中介呢?商人往来需要。” 李易走出去,看别人家做什么。 成衣铺子、酒楼、牙行、首饰店、寺庙…… 寺庙多,几乎每一个坊都有一个,佛事昌盛,怪不得要收拾,总有人买来资格避税。 “我要是搞传销,系统会不会给我减寿命?”李易一看寺庙香火好,想到了一个主意。 “大哥,卖吃食。”李易给出个答案。 “吃?你庄子里的各种菜?赚钱快吗?”李成器倒是不觉得吃不行,他现在要给三弟赚养兵钱。 “快,咱们一楼空着当休息间,二楼开自助餐,三楼单点我庄子上的菜肴。 最上面再加一个阁楼,就是修亭子,从亭子上往下看。 亭子有要求,水车能转,亭子也要转,慢慢转,连柱子到三楼中间,周围隔开。 人在里面像推磨,十几个人一起推,累是累了些,累了换人,多给工钱。” 李易给出办法,做餐饮。 “赚钱快?”李成器依旧关心这个事情。 “快!就怕别人学。”李易担心旋转餐厅被学去。 “谁敢?修房违制,制罪。”李成器不怕别人在楼顶装东西,装就抓。 “咱们的呢?”李易一听,害怕。 “咱们的不违制,装,你给我图纸,我找人做。”李成器拍胸脯保证。 李易找地方开始写画,图纸要画出来,怎么经营要有方案,炒菜从庄子里调人。 说好的,有分红,李易拿一成,负责所有的事情。 几个哥哥拿九成,确保经营稳妥。 李成器说的时候还隐讳地暗示一下,宫里分去不少。 李易就猜出来,估计是李隆基要白手套。 大哥和三哥应该是联系上了当今陛下,陛下还同意弄私兵。 李易就在房子里写,中午买了一碗汤饼吃,一点不好吃,李成器跟着吃的时候抱怨。 天色渐暗,李易终于把所有的安排考虑清楚,一摞纸给李成器。 “大哥,照着做吧,我回去。”李易站起来舒展四肢,脖子一动咯吱响。 李成器也不留,让李易自己骑马回庄子,他晚上都不准备睡了。 李易离去,李成器到少府监,扔下几样图纸,命令加班做,额外给赏钱。 从少府监出来,跑去平康坊,到北曲,找表演技巧不行,但是漂亮的女子。 又去南曲,找两个能够主持诗会的厉害女子。 就像女主持人似的,可以调动大家情绪,给所有人安排好。 北曲的好办,给钱就行,南曲的女子仅仅用钱可不行,除非很多很多钱。 李成器直接亮身份,钱照给,去那边帮忙经营,领队。 接下来开始装修,每天催促着。 六月下旬,还有三天就要过去。 李成器又把李易找来,最后检查一遍。 二十个北曲女子和两个南曲女子,身上穿着花花绿绿的华丽服装,一同向李易行礼:“我等见过东主。” 她们没称呼李成器,李成器交代了。 李易挨个看:“不错,漂亮,气质也好,尤其是这两个,眼睛会说话似的。” 他嘴上称赞,眼中却不带丝毫其他意思。 这些平康坊的女子,一下子便明白,此少年与寻常人不同。 果然,能叫宋王隐瞒身份去接触的存在,有着足够的本事。 “以后的事情拜托给诸位,新的记账法学会了?”李易后面问两个南曲的女子。 名字他知道,有名单。 两个女子一个叫露宛,一个叫潇云。 前者取自《诗经·蒹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宛在水中央。 后者也取《诗经》,《风雨》中的风雨潇潇……云胡不喜。 李易还知道,南曲这两个女子,若自己不看着系统去找资料,拼四书五经拼不过。 许多在各州府厉害的生徒和乡贡,来长安,觉得自己牛气呀。 然后进平康坊找女子,谈诗论赋,言古道今,几下子就败下阵。 有的钱多了,甚至花钱去找女子学习。 李易又看看,拿出带来的他亲自刻的牌匾和找工匠表好的诗,牌匾放在正门上方,诗放在一楼休息室。 “咱们这个酒楼以后就叫天上人间,我还抄了一首词。”李易说。 词自然是抄的,大唐有词,不过用的少,他就抄一个。 露宛和潇云一起展开书卷。 齐声念:“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第六十七章 长安有钱的人真多(第五更) 七月一日,早。天气晴朗。 在长安人眼中的神秘店铺终于开业,一群漂亮的女子站在外面。 两个‘主持人’在那里说着开业的事情。 “本酒楼叫天上人间,一楼是休息室,二楼自助餐,三楼小炒。”露宛声音动听,姿态秀美。 长睫毛的眼睛一呼扇,很多男人的心就丢了。 潇云不遑多让:“天上人间办会员,一次存够一百缗可上二楼,二楼一个半时辰三缗,存够一千缗,上三楼,三楼有菜单。” 其他女子们发雕版印刷出来的宣传单,单子上介绍。 店名的由来是一首词。 认识字的人抢着看,不识字的人叫别人帮忙念。 “一个半时辰三缗?我长这么大,头一次听说吃饭花多少钱是照着时间算的。” “先拿钱,才准去?一百缗吃三十三顿,万一第一顿我不爱吃了,给退钱吗?” “三楼小炒是什么?把钱给他们,他们赔本不干了怎么办?” “最顶上不是装了亭子么,想上去,没写要多少钱。” “吃不起,吃不起,十缗买米够我吃一年,一个半时辰,哼!” 人群议论。 这个时候来人了。 一排仪仗,浩浩荡荡。 大家赶紧让开。 有人很快认出来。 “宋王、申王、岐王、薛王、嗣雍王,五王府的全来了!” “还有其他的勋贵,他们难道是要来这里吃饭?” 说话间,五六十个人进去,先站到休息大厅里,看字。 瘦金体的《浪淘沙》他们没见过,因为现在的《浪淘沙》是七言绝句。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好,好句子。”申王李成义说道。 岐王李隆范也说:“字从未见过,感觉像……梅花,傲骨嶙峋。” 其他人纷纷称赞,然后交钱。 一共五十五个人,每人一千缗,全是黄金。 交完钱不在一楼喝茶水,上二楼。 二楼是火锅兼烧烤,自助。 这个就很新鲜,但更叫众人吃惊的是,自助的东西用粗的竹子破开,搭在一起。 中间是流水,食物装在船上于水中漂,水流而船动。 半个竹筒从头连到尾,最后又进到应该是后厨的地方。 水中有花瓣漂浮,看上去果然是流水落花。 “仅十缗,便能享受到这般好处,赚了。”有人出声。 “果然是好地方,不想上三楼了,就想在这里吃,这怎么用?煮?烤?”另有人道。 “上面的这个是用来出烟出炭毒的筒子,下面宽大,好想法。” 一时间大家观察、分析。 就连跟李成器来的另外四个王爷也啧啧称奇。 看了足足两刻,李成器见他们不走,笑着说:“到三楼瞧瞧。” 大家上去,李成器没上,上面有厨师,他怕厨师看到自己,别人再一称呼,暴露了。 三楼是一个个用屏风遮挡的隔间,只有十二个隔间,还有花草摆设。 “十二个地方,空着许多,十二桌不够,人一多怎么办?”有人问。 一起跟来的露宛马上笑着回答:“要提前派人来说,人多了拥挤,不舒服。” 潇云随着说:“现在酒楼有菜四十九种,往后每旬增一道新菜。今日诸位办会员,所有花销都不算。” “上面呢?”申王问。 “上面可坐十八人,无论人数多少,一刻二十缗,最少八刻,即一个时辰,菜无须单点,店中安排什么,就吃什么,酒要单算。” 潇云继续回答。 “十八个人,一刻二十缗,一个人也二十缗。”有人问。 露宛抿嘴笑着眨眼睛,意思是你说对了。 “能上去看看吗?”刚才这人提要求。 于是一部分人被领上,坐下,感觉高,能看到外面。 紧跟着他们突然慌张起来,怎么在动?整个亭子动,转圈? 露宛脆声道:“这是天上人间的旋转餐厅,坐在这里,可以随着转动看四面八方。” “居然了,谁想到的点子?厉害!” “好一个天上人间。”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是说此时吗?” 第一批上来的十八个人依依不舍下去,换另一批人上来。 等全体验一次,他们喜欢上三楼了。 再询问,果然是要提前订,而且分早上、下午和晚上。 问晚上怎么回事。 露宛和潇云告诉他们,一直到寅时正才会关,第二天是辰时正营业。 晚上别的坊都关,在这里吃饭,可以给凭证,拿着去平康坊,当然也可以从平康坊过来。 这下其他不知道里面情况的人吃惊了。 宵禁,这个天上人间能开? 那么它的背后…… “值,这钱花得值。”在知道晚上营业,有人明白为什么贵了。 看菜单,最便宜的一道菜都要一缗,一千钱啊,别处最贵的一斗酒才一万钱,其他的菜没这个贵。 他们体会着,菜一道道上来。 等一吃上菜,又一次觉得值,从没见过的做法,别处没有。 有人吃完回去,找人来,晚上来,先订好桌子,上面的旋转餐厅好一顿争。 结果没到晚上呢,天上人间的事情传出去。 绝大多数人听到后就一个想法,贵,吃不起。 少部分人动心了,他们懂,天上人间根本不是正常吃饭的地方,是体现身份的好去处。 身家足够的人去办会员,没有位置可以送餐,只要是在长安城里,天上人间开着时,哪怕宵禁,也给送到各坊中去。 知道内情的人明白,陛下疯了,穷的。 为了赚钱,单独给放开宵禁。 到天黑,天上人间果然灯火通明,所有的位置,包括自助餐,全满。 有人提前叫了菜,天上人间负责送外卖的太监骑着马去送,不额外要钱,还打八折,送一块红方和青方,算是没有位置的补偿。 若点的外卖超过二十缗,另有一小壶二两的酱油赠送。 待第二天天亮,长安城中天上人间上头条了,路上遇到个人几乎就是在说。 李易一早听到过来扑买酱油的人议论。 他叹口气:“我也没办法,收了人家的钱,办了会员,还得预约,唉!” 在宫里的李隆基却没叹气,他高兴着呢。 他在看账,一个是会员收入账,一个是昨天卖掉的位置、菜肴的具体账。 会员的账是虚账,后者的是实账。 有消费才行,不然会员办完只赚一次钱,关键是有人要求退,还得给退。 会员卡上剩余多少钱,就给退多少钱。 “有钱人真多啊。”李隆基看到昨天的实收是三千四百二十缗,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就一天,三百四十二万钱到手。 “易弟,朕的好易弟。”李隆基首先想到了李易。 他被这数字吓到了,当然他并不知道,以后的顾客不可能全场满,尤其是上面的旋转餐厅。 一个时辰不算酒,一百六十缗,还不是单独要的菜。 位置再好,也有些心疼。 他想的是刨去本钱,依旧剩许多。 本钱并不高,是制作方法值钱。 第六十八章 李东主帮咱家练下兵(第一更) “妙啊,易弟让大哥他们带上权贵去,其他人自然会觉得有机会遇到,就办个会员卡。” 李隆基想到了为什么会买卖好,第一天是看稀奇,以后是靠那些人的地位。 “易弟的能耐逆天了,对,钱还有一成利归易弟。” 李隆基笑了,这下子易弟坐在家中就赚钱。 “不行,不能让他闲着。”李隆基又嘀咕一句,想到个好办法。 “陛下,姚相、卢相和张相来了。”太监跑进来报告。 “好。”李隆基答应,不答应也不行。 三个宰相进来,一个个神色复杂。 “陛下,可知道流水落花春去也?”姚崇先开口。 “知道,天上人间,旋转餐厅,不宵禁。”李隆基承认,对,就是朕的买卖。 而且朕让你们知道,朕做买卖很厉害。 整个大唐,除了朕,谁有本事凭一个三层酒楼一天赚三百多万? “臣等不是劝谏,陛下,实在是臣三人囊中羞涩,欲去不得。”张说解释。 卢怀慎在旁点头,对,我们也想去看看,但太贵了。 李隆基松口气,不是来找麻烦的就好。 “选一日,朕叫人给你们订位置,钱算在朕身上。”李隆基答应。 “陛下你订怎还要钱?”姚崇不解,自己的店,不应该是白吃么? “又不全是朕的,有分红和本钱,账还要额外算,不如直接给钱,省得麻烦。”李隆基给出理由。 “有李易的份子?”张说问,实际上笃定。 他不相信陛下突然就能想出来这样的办法赚钱。 “嗯!李易做出不少利农的好东西,朕赏他一成纯利。”李隆基又给出个理由。 三人明白了,如此惊人的手段拿出来,仅仅换到一成的利,陛下就是陛下呀。 *** 长安的七月整个上旬属于长安,但风头全被一家叫天上人间的酒楼给抢去。 它里面新颖的设计、高昂的价格、特殊的权力,成为百姓津津乐道的话题。 长安的繁荣不属于李易,即便他在里面有一成利。 解剖室才是他的阵地,太监王兴依旧帮他偷大体老师,二人配合默契。 就在李易准备这样度过一段时间时,一支两千人的骑兵出现在了灞水河畔。 每个骑兵三匹马,他们走过灞水桥,路过李易的庄子,进到皇庄。 皇庄里登时鸡飞鸭跳起来。 李易庄子的人也纳闷不已,好多骑兵、好多马。 退伍兵眼睛变亮,军队呀,军队来了,自己以前也是兵。 李易准备找王兴打听打听,看是什么队伍。 结果有人来找他,主动上门。 “李东主,咱家来看看你。”高力士笑容满面。 他对李隆基忠心,得知李易设计方案,为陛下赚到大量钱财,他心情好。 “原来是高将军,快请入座,我给你泡茶。”李易没急着问前天才来过,怎么又来的话。 “好,李东主,最近几日咱家天天能与你相见。”高力士不客气,坐下等,随口般地说道。 “可是要住下?我吩咐人给你腾个小院。”李易不嫌麻烦。 “咱家住皇庄,这不是两千骑兵么,要练,咱家盯上几天。”高力士说起自己来的目的。 “可是羽林飞骑?”李易第一时间想到了他推动快点出现的骑兵。 “正是,陛下从各折冲府中挑选良才,先两千。说起练兵,咱家所知甚少,听闻李东主计策百出,不知可否帮忙参详一二?” 高力士道明来意。 李易微微一愣,随即点头:“一同参详。” “如此甚好。”高力士露出满意的笑容,完成任务,陛下说是让找李易。 二人又闲说几句,高力士去皇庄。 李易翻系统,飞骑具体练什么,无须他操心。 人家有自己的体系,站队唐朝会,而且很整齐,一支支部队可以如林而进。 他想要负责后勤,练后勤的兵。 后勤的兵显然没有选拔出来的主力强,而且还是步兵,正背着包裹赶着车运送东西过来。 也亏了皇庄地方大,不然还真装不下这么多人。 后勤的人做饭时,炊烟滚滚而起。 皇庄的鸡鸭被王兴给赶到李易的庄子,他怕被当兵的抓去吃了。 木耳和猴头菇还小,不担心。 李易去皇庄转一圈,看吃食,都是小米,直接煮,然后有大锅里煮的羊。 就加了点盐,其他的调料没有。 即便如此,主力和后勤的人在等待的时候都直咽口水,显然他们平时吃肉的机会少。 李易看过,回自己庄子继续整理训练计划。 “李东主,昨天看过可有好办法?”高力士隔天一大早过来。 “旁的没细看,辎重队伍家什不够好,我这有一些图纸,高将军去找人打造。” 李易早准备好了,递给高力士一摞纸。 里面有可折叠的工兵铲,铲子一面可以当刀,另一面当锯子。 除了工兵铲,还有能折叠三个脚的锅架,用来架锅,不然只能使用自带脚的锅。 或者是单独一口锅,然后挖出来一个坑灶,放上去做东西,埋锅造饭就这个意思。 多功能军用水壶三件套,用铜做,口的地方螺纹不用工匠管,拿回来在庄子上攻丝。 “铜是少,但不差这些铜,相信陛下有钱。”李易知道那个酒楼是高端会所,带皇家背景。 地方官要跑回来追求进步,不得办个会员卡啊。 还有大宗交易的商人,要走门路,到哪吃饭合适?去哪偶遇贵人? 高力士果然没提耗费钱财过多的事情,他继续翻看图纸。 李易跟着介绍:“后勤所用的布不够好,我大唐帆船用的乃是桐油布,结实防水,陛下的羽林飞骑往后承受力量的地方,一律使用帆布。” 高力士点头表示明白。 “另外我看许多马还没有钉上马蹄铁,赶紧都装上,训练多,磨损严重。” “里面刀的图纸,小刀,我管它叫军用匕首,后面能打开,里面放结实的丝线和铁针、铜针。” “遇到水而没有肉吃,拿来钓鱼,遇到有伤口,缝合,我会教大家怎么缝合。” “马的数量不够,我要求所有后勤一律有马和马车,而不是昨天赶着驴车、牛车。” “兵贵神速,后勤必须跟上,不然天上人间赚的钱难道留着下崽儿?” 李易一条条说,高力士冒汗了。 之前他听到天上人间那么赚钱,还欣喜。 再听李易要求,似乎真是天上人间,从天上掉回人间。 “不要心疼钱,陛下的私军就是遇到敌人,拉出去,冲上前,消灭,回来。” “今年没时间了,工匠们都忙,明年我看看研究新的武器。” “对,我想起个事情,马靴的上面口子不要那么大,想装东西有背包,同样拿帆布做。” 李易抱怨,马靴上面开口大,有时候就往里放东西,袍子袖子里面缝兜放东西,靴子也放,带包不行么? 第六十九章 你们是大唐强兵(第二更) 高力士跑了,不管兵了,直接跑回宫,向李隆基汇报。 快到中午的时候,李易叫管家去喊王兴,顺便把主力部队和后勤部队带过来吃饭。 “我就当作是那一成利给你拿回去,我可不敢赚。”李易嘟囔。 他担心李隆基哪天钱不够了,突然想起来还有一成利在外面。 天上人间的一成利,可不是小数目。 自己赚钱有得是办法,何必埋下隐患。 王兴那边告诉士兵,士兵们知道一些情况,往后要听李东主的话。 两千主力,一千后勤,全部抵达。 他们中间没有正式的头头,依靠接触的几日里各自的关系,有一些人带头。 到地方看到的是一口口大铁锅,里面煮着羊骨头,还漂了厚厚一层白色的油块。 每口锅旁边放着大陶碗和筷子,没有匙子,显然知道他们不拿匙子喝汤。 除了空碗,还有装了芫荽沫和葱花的大碗,另外是陈醋碗、盐的碗,胡椒粉的。 “请咱们喝羊汤?” “庄子上的盐又细又白。” “旁边那是烙大饼呢。” “传说中的红方青方。” “壶里是酱油,我认识字。” “给碗里抓羊下货和羊肉的是哪家小娘子,漂亮。” “嘿嘿嘿!” “那个人的左手少了两个指头,看过来了,好可怕的眼神。” “闭嘴,那是受伤的老兵。” 来的兵看到什么都稀奇,议论纷纷。 李易这时拿一个喊话的喇叭出来,电的,一个时辰寿命就给换五个,可以用‘医院’里的电能充电。 “我是李易,这个庄子的东主。陛下让我带你们玩,所以先洗手,有肥皂,洗完排队领羊汤和饼。” 李易喊。 当兵的一听,哄笑起来,带着玩啊?好。 “去吧,知道你们饿了。”李易放下喇叭。 士兵们纷纷去排队洗手,拿肥皂洗,洗几下一盆水就黑了。 洗完的在手巾上随便擦两下去领汤,其实是领装了羊杂和羊肉、香菜、葱花的碗。 然后坐到桌子边等,桌子中间托盘里放一摞饼。 坐下后互相看看,没人碰饼,也没有人先挑着碗里的羊杂羊肉吃。 旁边有庄子的人舀汤给士兵们添,汤里带羊油。 “自己放调料,一点点放,别咸了,酱油是咸的。一会儿有人给大家送来甜蒜,就羊汤吃最好。” 李易又喊一次。 很快糖醋蒜送上来,当兵的眼睛亮了,还有这么好看的蒜吃? 等一剥皮,发现这皮似乎也能吃,于是扔嘴里嚼,果然,好吃。 小心地往汤里加调料,咬口饼,喝口汤,哎呀,浑身上下没有不舒坦的地方。 昨天喝的羊汤,怎么没这个味道?还清汤寡水的,今天李东主杀了多少只羊? 看碗上漂的油,太好喝了。 一张三寸直径的油饼吃进去,碗里的汤喝的露出干货,所有人都没碰羊杂和羊肉。 庄子里的人看谁的汤没了就给添加。 李易也找个地方坐下喝,不出声。 他所在的这张桌子上的兵想说话又害怕,有人小声说一句:“一辈子没喝过这么好的汤。” 大家见李易无反应,便跟着说起来。 “料多,看看还有酱油、醋,我还带了醋布。” “我闻着醋布有股发霉的味。” “都那样,在外面有得吃就不错了。” 李易听着,知道醋布是什么,把布放到盐水和醋里煮,干了里面就有盐和醋。 行军在外,吃饭的时候再煮布,盐和醋就有了。 相当于调料包,理论上比调料包厉害,因为布可以缠在身上,还能折叠。 用醋布,说明后勤跟不上,无法及时把辎重送到前面。 “李东主。”一个看上去和李易年岁差不多大的兵壮起胆子向李易说话。 “嗯!”李易面色柔和地看过去。 “听人说,往后你管我们?”小兵问出来。 “对,我负责让你们吃好,也会叫你们知道你们是为谁打仗。”李易声音平和。 “一旬能吃上一顿今天的肉么?”小兵眼中带着希冀。 “你们是陛下的兵,陛下还能缺了你们的吃食?至于吃肉的事情,很快你们会知道。”李易的声音变大,附近的人都听到了。 一个个很高兴,对,自己是陛下的兵,整个大唐,谁有陛下厉害。 于是在高兴的时候,三千人吃饱了,喝了不少汤。 李易再次拿着喇叭上场:“所有人,集合。” 三千人用最快的速度组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是李易,李家庄子的东主,我现在听陛下吩咐,带领你们玩。”李易又重复他之前说过的话。 队伍中传出笑声。 “那么怎么玩呢?你们要先知道自己得到过什么?家人有没有拿到过钱?有没有?”李易声音上扬。 “有~~”很多人喊。 “家中有没有免去租庸调?有没有?”李易接着问。 “有~~”几乎所有的人都喊。 “给你们的兵器和马好不好?” “好~~” “今天同样的饭菜还想不想吃?” “想~~” “是谁给了你们这些?我告诉你们,是陛下,是当今陛下。没有陛下,你们还要在家中吃不饱饭,你们的家人也吃不饱。” “陛下为什么对你们那么好?因为你们是陛下最看重的兵,陛下需要有一支最强的军队。” “只有你们足够强,陛下才能给大唐更多的人好日子过,你们不但为了你们的家人参军,也为了整个大唐,这就是荣耀。” “我们为谁而战?为陛下、为大唐,跟我喊,为陛下而战,为大唐而战。” 李易开始进行政治教导了。 “为陛下而战,为大唐而战。”士兵跟着喊。 “我们是最强的。”李易喊。 “我们是最强的。”士兵喊。 “我们是陛下手中的刀。” “我们是陛下手中的刀。” “我们是大唐的荣耀。” “我们是大唐的荣耀。” 李易喊得激情,士兵吼得卖力。 李易高兴了,中午先这样,等晚上的时候再来,每天有时间要来两次。 “现在,你们自己选你们的头领,选什长、伙长、队长,一队一百五十人,其中辎重兵要有五十。” “没有营长,各队训练,主力带上你们的辎重一起训练。往后每日一小比,每旬一大比。” “每日一比,落在后面的一个队第二天没有肉吃,每旬一比,落在后面的一个队要给其他队擦鞋一旬,并且要喊‘我是最差的’。” 李易开始说赏罚条件,包括什长、伙长、队长人选重新选拔、淘汰。 以及从吃饭的享受和尊严上的打击方面增加竞争。 士兵们一个个又激动又紧张,原来每天都能吃肉,可不能输,尤其是旬比的时候,太丢脸了。 “现在,自己选人,训练。”李易又喊一声,放下喇叭。 第七十章 听风在呼啸军号响(第三更) 三千人在那里互相商量着,主力一百还要带上五十个辎重,辎重显然是累赘。 不过每个队是一样的配置,谁都别抱怨。 想当头的要保证自己带领好人,落到最后一名,自己主动下去。 等自由组合完,开始日常训练。 拎石锁、披甲负重跑、射弓箭、比上弩箭的速度、军马上的动作…… 李易不去管具体训练内容,除非三千人是使用枪炮,他才能找资料。 而现在的三千人是弓骑兵,人家跟草原势力打了多年,早知道应该怎么做。 天色渐暗,李易没等到高力士。 似乎三千人扔给他了,谁都不管,王兴那里继续卖汽锅鸡,不在庄子旁边卖,派人手进东市。 王兴胆子变大了,他还记账,赚来的钱拿出一成分,自己多一点,其他皇庄的人少一点。 同时给皇庄的庄户们增加福利,皇庄的庄户挨着李易的庄子,总能看到李易庄户的生活。 有了比较,再过苦日子,他们也不答应。 “又到了吃饭的时间,陛下叫我带你们玩,我先教你们一首歌。” 李易在三千人整队好准备吃饭时拿喇叭出现。 队伍里稀稀拉拉有一小部分人还是忍不住笑。 李易清清嗓子,开唱:“向前向前向前,我们队伍向太阳,脚踏着大唐的土地,背负着陛下的期望,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我们是羽林军飞骑,我们是陛下的武装,从无畏惧,绝不屈服,英勇战斗,直到把敌人消灭干净,大唐的旗帜高高飘扬。 听!风在呼啸军号响。听!铁骑声声多么嘹亮! 战士们整齐步伐奔向热血的战场,战士们马蹄阵阵奔袭大唐的边疆。 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向一切的胜利!向无敌的大唐!” 李易把歌给改了,谱都抄下来了,包括配乐、配器,他准备自己翻译一下,他抄的谱现在的人看不懂。 但得先把大唐现在的记谱法学一学,这个倒不是很难。 没有的乐器自然是用其他乐器代替。 他此刻带领士兵先学个大概,吃饭。 晚上是红烧鸡块,黄米饭,各种小咸菜不用说。 中午煮完的羊骨头又煮了汤,放进去青菜,说是汤,青菜多,算是炖。 四十二个学子被找来。 “诸位仁兄,易弟这方需一些人手管军中事务,这支军队叫羽林飞骑,乃当今陛下之兵。” 李易对学子们说。 学子们懂,陛下的军队,看样子是要打造一支最厉害的弓骑兵。 那么……给军队做事,便是给陛下做事。 原本投献无门,眼下机会出现。 “李贤弟,我等知晓。” “贤弟请下令。” “正好也学学军阵之事。” 学子们纷纷出言答应。 “我这里有些东西,还要诸位仁兄每日教导,叫他们背下来,比试不能只比骑射,还要有谁背得好,谁唱得好。” 李易拿出来一摞纸,上面自然是各种政治思想教育的内容。 解放军就是这样做的,思想一定要统一。 学子们接过纸,并不急着看,先吃饭。 对于他们来说,还是食堂好,菜多,现在就一个菜。 而对于士兵来讲,这菜吃着心中有愧,晌午吃羊肉,晚上吃鸡肉,已往做梦不敢梦。 待吃完饭,士兵们被安排到工地当力工,学子们回去誊写。 一人念,其他人写资料。 半个时辰后,当力工的士兵回来,分成二十个队。 在火把光的照耀下坐到小板凳上,挺胸抬头,听二十个学子们讲话,开始政治学习。 “我们是陛下最信任的军队,陛下给了我们家中好的生活,我们知道,只有在陛下的带领下,才能让家中的人越来越富裕……” 一个学子念,他对这些文字感到别扭,没有文采。 换成他来写,他会写:吾为陛下所信,上育下民,民资渐丰,无上安则无下存,如是循序而行…… 这样写才舒服,可李东主就要按照他写的来说。 士兵们反而不时点头,表示认可,对,我们的一切全是陛下给的,我们家人生活好了,要为陛下拼命。 一番政治学习之后,唱歌,然后按照要求去洗漱,睡觉。 第二天早上,起来洗漱,唱歌、操练一会,洗手,吃饭。 李易等着吃饭,拿喇叭过来:“今天教你们外伤伤口清理和缝合,所有人都要学,一支队先选出一人跟我学,学好后教其他人。陛下叫我带你们玩,我一定要让你们玩开心。” “哈哈哈~~”士兵还是笑。 各支队伍商量一下,派出一人,一共二十个人。 旁边放着一头被捆绑住的活猪,在那嗷嗷叫唤。 二十个人围一圈,看李易在猪身上切不一样的口子,然后清创、缝合。 猪叫得好惨,李易面无表情,手上动作流畅。 嘴上也不停地说着伤口清理、按压止血、缝合技巧。 二十个人听着、看着,一个个胆战心惊,再也笑不出来,陛下让你带我们玩,就这么玩的? 士兵害怕了,看李易的时候不由得哆嗦。 这得多恨的心啊,在活物身上切来切去、缝来缝去,那猪叫得都不是正常的动静了。 李易在同一种伤口上切了三次,操作三次,也重复讲了三遍。 他再划同样的口子,对二十个人问:“谁来?” 二十个人互相看,谁都不吱声。 “给猪处理一下都不行,以后怎么指望你们在战场上处理战友的伤口?我知道猪是活的在叫唤,可战友受伤难道是死的不出声?” 李易脸色沉下来,接着跟一句:“若不行,我上书陛下,把你们送回去,家中的继续交……” “我来。”不等李易说完,一个人开口。 李易让开位置,这人哆嗦着开始回忆之前看到的,一点点处理。 “别倒那么多酒精,我蒸馏点酒精容易嘛?还用命兑换的酒精计,你往哪进针呢?碰一点边缘,线就把外皮组织豁开了,让你缝,不是让你继续伤害……” 伴随着此人动手操作,李易开始骂,甚至上脚踹。 在他眼中,这不是猪,是人,这么缝合……会被患者打的。 第一个上来的人终于缝完了,李易看向其他人。 “我来。”又一个站出来,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 一上午的时间,二十个人就在某种折磨下熬过来。 那猪……已经不叫唤了,认命地呆在那里轻声哼哼。 “行,今天就这样,明天给你们再找只活猪,重复练习。” 李易对二十个人的学习态度还算满意,他擦擦汗说道。 二十个人似乎也麻木了,眼神呆滞地去洗手,然后准备吃饭。 李易看看猪,叹口气:“委屈你了,谢谢,一会儿给你个痛快。” 第七十一章 大家玩的开心不(第四更)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说好的要住几天的高力士,除了七月二十一日送来一大堆李易要求制造的东西马上离开,就再未见过,酱油都不来取了。 离着八月还有四天,一百五十个人在给其他的人排队擦马靴。 边擦边大声喊:“我是最差的。” 有的边喊边掉眼泪。 李易拿着喇叭又过来:“大家好,我是李易,庄子的东主,陛下叫我带你们玩。” 整个队伍,此时再没有一个笑的,反而露出恐惧的神色。 每天早中晚各听一次,做梦梦到都吓醒啊。 关键是手段,看上去那么温和的一个少年,心咋就那么黑? 有的人之前还纳闷与不解,陛下为何找个少年来管军队。 现在悟了,大彻大悟。 自从那天见面的三天后,每天比试就有一支队伍吃不到肉。 就在前天,少年东主说,身体都养差不多了,要玩好游戏。 从那天,半夜、凌晨,不停地折腾。 似乎只有吃饭和听学子说事情的时候能好一些。 其他的,临时军营搭的帐篷改了,然后每人发了新的大皮子当被褥,一早起来后必须摆整齐。 所有的东西,每样放在哪,怎么放,全有要求。 旬日大比,果然一支队伍垫底后今天开始给别人擦靴子。 要擦一旬,下次还输,还擦,再输,不要了,淘汰,回家。 “我知道大家玩得很累。”李易继续说。 士兵们面无表情,那是累的问题么? “不过我还是要说,训练多流汗,战时少流血。我们是大唐最强兵,我管我们叫十二个时辰全天候兵种。” “不管天气多么恶劣,也无论是什么时间,别的军队不行,我们行。” “其他的军队抱怨,我们无所谓,因为那不是特殊情况,不是艰难,而是我们的日常。” “我们吃着其他军队想都不敢想的饭菜,我们就要做到其他军队做都不敢做的事情。” “我们是陛下亲兵,我们是大唐骄傲。” “我们要让敌人听到我们的名字就吓尿,看到我们的身影就溃逃。” 李易停顿一下,喊:“羽林飞骑,有我无敌。” “羽林飞骑,有我无敌。”士兵们挺起胸、抬起头,一起喊。 “很好,吃饭,八月开始,进行魔鬼训练,记住,整个八月,你们会知道,最好玩的日子是昨天。” 李易说着,心中踏实。 因为他在这十多天的日子里,给全部三千人进行了体检。 知道每一个士兵的情况,他按照情况给分成组,每一组按照不同的训练强度进行。 对于他来说,他也累,却有一种成就感。 士兵们跑去洗手,然后吃饭,一个个提心吊胆。 他们此刻对李易是又怕又恨又敬,有人生病,这个少年东主总会用最快的速度给看好。 吃的更不用说,可是最近两天太难受了,简直不是人能挺过来的。 一白天过去,夜幕降临。 政治学习减了一半,另一半时间是学子们给士兵上夜校,主要教识字。 学子们一个个的同样累,自己要学习,要教孩子,还要教士兵。 但他们发现日子充实了,不再去想乱七八糟的事情,每天都能睡得很香。 长安城中宵禁,许多人也睡得不错。 天上人间依旧灯火通明。 李隆基、王皇后,加上三个宰相和工部尚书魏知古在最上面的旋转餐厅吃饭。 魏知古最近状态好了许多。 李隆基始终担心魏知古突然就死了,当初是为了作样子给姚崇看,姚崇重要。 现在么…… 灞水河畔有一个易弟在,让他帮着练兵,等过上些日子再看。 所以你姚崇当然就不用朕刻意讨好了。 姚崇等人感受到了这种转变,却没有办法。 李易确实厉害呀,陛下想练一支私军,缺钱。 缺钱大家是一样的,都缺。 可人家李易被问到怎么赚钱,马上就想出了这个办法。 坐在旋转餐厅上向下看的时候回想,确实不难,不就是一个新的设计,再加上第一批会员的身份么。 现在若是叫自己做,自己也能做。 然,没见过的时候,自己咋想不出来? “诸卿此回是第二次了吧?朕第一次。”李隆基在火锅里涮着海白菜,对四个人说。 “多谢陛下。”四个人默契道谢。 “吐蕃那方情形如何?”李隆基问姚崇。 姚崇放下筷子上夹的牡蛎,回道:“已准备妥当,一旦吐蕃袭边,我等抵御后,定然出兵入吐蕃报复。” 李隆基颔首,看向张说。 张说出声:“因陛下没有动用国库钱财练兵,朝中有多余钱粮可供陇右道东道用。” 张说一说,李隆基露出笑容。 “钱,不是大事。”李隆基豪迈地摆下手。 众臣:“……” 他们不想说话,陛下飘了,还钱不是大事,没有李易,陛下你还愁着呢好不好? 魏知古也吃个牡蛎,抱怨:“陛下,宋王从海面运来的干牡蛎,到了京城,一盘十个,竟然要一缗,说是吃了男人那啥……那啥。” 他告状,牡蛎在海边不值钱。 李隆基不以为意,道:“现如今,可是有许多商人去海边买海白菜干和牡蛎干了?” “臣等不知。”四个人又一起说。 “去查,若有欺民之事,抓。”李隆基吩咐。 “是!”四人答。 魏知古其实就是配合,跟他没关系。 王皇后在旁边,右手拿筷子,左手摸小腹,慢慢喝着牛肉山药汤。 只有一汤盅,多了不吃。 她已经有妊娠反应了,就是想吐,但由于按照一整套的进食方式吃饭,她的反应很小。 她一天吃很多顿,每顿都是一点,各种搭配。 最开始在李易庄子拿,有了天上人间,饭菜就到天上人间取,距离近。 此刻听众人说话,她的眼睛笑成弯月,柔声道:“陛下,叔叔能把兵练好吗?” “自然是能。”李隆基笃定,又看向四个人。 四个人继续配合默契:“臣等亦信。” 嘴上这么说,他们心中想的却不是,他们更期盼兵没练好。 不然李易风头太盛,那般年岁便什么都行,岂不是显得自己不行? 第七十二章 陛下,李易又有好东西了(第五更) 没到农忙的时候,闲人多了起来。 说是闲,实际上是田里的活少了,包括养蚕。 许多男人出来找活干,还有的被征调走修水利、道路。 李易与李隆基说的取消调,征商税的事情,李隆基知道,却不敢动。 李隆基在等,等他自己的那支军队练出来。 不然碰了各家族的利益,出现兵乱什么的,李隆基觉得自己扛不住。 李易早上带另外二十个学了几番缝合操作的人又练了练手指点一下,便跑到河边看捞淤泥的队伍。 灞水河的河面上有着一艘艘船上站着人,船上架着一个大木头架子。 木头架子上是李易设计制造的简易手葫芦,就是滑轮组的那个工具。 然后一个大的铁的像挖掘机的勺子被扔进河里,用铁链拴着。 船一动,一大勺子淤泥被勾住,船上的人哗啦哗啦拽手葫芦的链子,铁勺子便被慢慢提上来。 若没有这个手葫芦的话,清理淤泥是使用长杆,杆头的位置家个勺子,跟大粪勺子差不多。 一点点慢慢捞。 李易明明有好方法,又有钱,怎么可能那么操作? 他雇人干活,叫别的人多些收入,冬天好熬过去。 一个是增加寿命,另一个是心情好。 当医生都希望每一个自己经手的患者健康,当富人也有希望帮助别人,获得别人的感激的人。 唐朝就有不少富户出钱修桥补路,谁家死了人,没钱安葬,同样得拿出钱来帮忙。 尤其是同一个村子的人,有钱人若是没有好名声,村民不拥护,会出事。 李易的庄子有没有钱还用说么,于是他为了几种目的,找人多给工钱,捞淤泥。 淤泥肥田,河道淤泥少了,行船方便,他还打算利用这个河道便利呢。 现在他太忙,腾不出手来,不然早就把水运给用上了。 “李东主。”李易刚过来,有官员打扮的人向他打招呼。 李易回忆一下,有印象,工部水部的员外郎郑广。 郑广还带了几个人,别看他才七品官,那是跟宰相们比不行。 水部的员外郎有实权,手下有人。 “郑员外别来无恙?”李易拱手。 “劳李东主挂念,这个拽很多下才能叫大铁勺升起一点的是何物?”郑广指着手葫芦问。 铁勺子沉重,直接拉,需要许多人。 如果是配重,利用杠杆原理,后面有个大石头,船就需要更大,不然石头加捞起淤泥的铁勺子会承受不住。 跟着郑广的那些人好奇,郑员外郎对一庄子的人还如此客气?虽说这庄子有些钱。 郑广不晓得下人如何想,他可是知道李易是什么能耐,陛下和宰相、王皇后都跟着说笑的存在。 “若李东主愿帮忙,本官,哦,我可以上表以彰李东主……” “郑员外客气了,一个手葫芦而已,我有图纸,郑员外拿去用,不止清淤,码头装卸货亦可使唤。” 李易不等郑广说完,摆摆手,答应了。 他不需要谁帮忙上表,他拿出去的东西给他增加不少寿命,显然是朝廷推广,李隆基岂能不知? 何况还帮忙练兵,一个七品小官表送上去无用。 “青松,手葫芦的图纸,在哪个工匠手里呢?取来一份。”李易转头对太监说。 青松转头跑了,郑广的跟班们愕然,那太监和宫女是听这位的? 还以为是宫里派来看水利的呢。 “李东主好。” “东主好!” 附近捞淤泥船上的人相继看到李易,大声喊着打招呼。 李易挥手,这一刻成就感十足。 像治好了一个病人,对方送来锦旗一样。 于是他喊:“晚上回去的时候,一人带两个咸鸭蛋,你们知道,庄子上的鸭子太多,蛋没地方放,是不?帮我吃一下。” 河面上一片感谢声和笑声传来。 庄子上负责搬运淤泥的庄户脸上带着笑容。 淤泥好,关键淤泥里有泥鳅。 捞淤泥的人只是干活,捞上的东西全归庄子。 泥鳅自然是庄子的,可以吃。 等青松把图纸拿来,李易随手递给郑广。 郑广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眼睛继续盯着那个手葫芦看,越看越觉得神奇。 一个人,可以拉动十多个人分量的东西,丝毫不费力,就是哗啦哗啦时间有点长。 又看了片刻,他带人急匆匆离去,要回工部报告,告诉尚书。 带走的不止是图纸,还有一个实物。 工部尚书魏知古不知道自己被改变了命运,他心情好,陛下吃饭都叫上自己了。 干起活来特别有动力。 然后就看到了越级上报的郑广,同时知道了李易有发明了一种新东西。 “往后但凡有李易庄子的事,你直接找我。”魏知古知道郑广越级上报的后果。 他理解,如果不越级,郑广上官若是不重视,自己就失去很快发现好东西的时间。 到时候还得收拾郑广的上官,郑广是给自己争取了时间,同时保护了上官,好。 郑广差点哭了,他就是这么想滴。 更想过自己要立功,升官。 等他走了,魏知古自己费力地拖着手葫芦去兴庆殿,理论上他应该去政事堂找宰相。 他知道政事堂在哪,闭着眼睛都能走过去。 但他就是不去,憋一口气。 等到了兴庆宫求觐见,进去后看到了三个宰相。 他艰难地把手葫芦给拖进来:“陛下,臣工部水部那边员外郎郑广于李易庄子获知一神器。” “又是神器?”姚崇看那带铁链的东西问。 “陛下,用此物,一人可使十人力。”魏知古没搭理姚崇,直接对李隆基说。 李隆基亲自上前,接过图纸,看使用说明,吩咐人去安排。 片刻后,殿外支起来一个大架子,手葫芦吊上去。 下面由几个力士搬来一个大石锁。 魏知古动手,把石锁给穿上,挂在手葫芦的一端。 接着他站在另一边,哗啦哗啦拽铁链子。 拽着拽着,足有千斤的石锁离地、升高,魏知古继续拽,石锁越升越高。 李隆基看了,深吸口气,道:“若是配合着桔槔一同用,搬运重物可就轻松了。” 他想的东西没错,吊车,或者说是塔吊更准确。 三个宰相看着魏知古那羸弱的老身子骨哗啦哗啦,竟然把那么大、那么重的石锁给吊起来,自是吃惊不已。 “李易……唉……”姚崇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 张说则学着以前看过的李易的样子耸下肩,不想说话,跟人比,自己不怕,可李易根本就不是人。 第七十三章 魔鬼训练模式(第一更) “搬家了,搬新家了。”李易庄子上第一批来的佃户、工匠、退伍兵们在欢快的气氛下搬家。 他们不住棚子了,楼房好了。 三栋四层的楼修好了,一栋楼四个单元,一个单元八户。 他们一共是五十六户,有的孩子长大了,单独分一户,但是不现在不给,空着。 以后娶妻或招婿,才会分配。 现在能住九十六户,只有第一批人有房子,其他人还要等,哪怕房子空着。 李易故意的,他要拉开前后的时间,给予最先来的人更多的好处。 后来的得等,这样才懂得珍惜。 不然的话,一个公司,打江山的老员工和新员工一样的待遇,那能行吗? 后来的是二十个工匠家庭,他们羡慕,却不生气。 因为再盖好一栋楼就给他们分,他们觉得东主做得对。 旁边地基打好的有六栋楼呢,下雪之前就能住进去。 现在天暖和,吃穿不愁,自家娃娃无论男女,全去读书。 三千士兵看着,想到了自己的家,面前的楼房太漂亮了,看着就结实。 等别人搬家的时候,李易趁机拿出喇叭。 “我叫李易,本庄的东主,陛下叫我带你们玩。”开场话先说出来。 三千士兵感到心跳加速,有人脸色都变了。 没有一个笑,想哭的倒是不少。 “明天是八月初一,我看你们很不错,想不想让家人也住上同样的房子?想不想?”李易问。 “想!”士兵扯喉咙喊。 “只要不退出的人,三年,不,两年内,我给他的家里修同样的房子,战死的也给,受重伤退伍的,给。” 李易承诺,三千套房子,到时候运水泥过去修。 两年天上人间持续赚钱,修房子用不了多少,剩下自然是以后人多了再给盖新房。 那钱属于单独的一笔账,自己一钱不取,以后万一李隆基亲自过来问,就把账给李隆基看。 自己的人工都算白搭进去的,还有学子的人工。 士兵们动心了,他们丝毫不怀疑李易会做不到。 实在是最近看庄子,明白庄户过的是什么日子。 尤其是酱油,天天早上扑卖,钱跟流水似的进来。 庄子上的人也上夜校,娃娃每天吃什么李东主亲自过问。 上厕所不用厕筹,用毛边纸。 还有许多东西是不要钱给下面的村子和外来的人用。 自己除了每天输的那个队伍,其他的顿顿吃肉。 输的那个是不吃肉,可是吃菜有油,菜里的油并不少。 吃不上肉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丢人,凭什么都是人,自己排后面? 士兵们心中有股子劲要使出来,为了荣誉,为了家人。 然后八月初一到来。 他们想死的心都有了。 训练的项目突然额外增加,政治课都不上了,就是练。 一天只能睡两到两个半时辰,根据每个人身体素质情况不同,接受的训练强度也不同。 但每一个人都感觉自己下一刻就要死掉。 不行了,坚持不住了,想退出去。 “想退你们就说,我马上让你们回去,同时取消所有待遇,没关系,我相信你们即使退了,也比以前强。” 李易站在一辆可以制造的医疗车边喊。 设备就在车上装着,只要有人倒下,他就立即施救。 三千士兵没一个人理会,他们在拼命。 退?退了回到家里怎么说?都是折冲府的人,有的还在同一个折冲府。 别人没退,家人过好日子,自己退,这辈子都抬不起头。 死,可以,说好了训练死也算战死。 退,不可以,退了生不如死。 几个人抱着一个大圆木在泥里做各种动作,大喊、哭,后来喊不出声,哭都没力气了。 士兵们煎熬,李易陪着。 李易觉得像回到了当住院医时的样子,随时能睡,随时能醒,并且马上投入到工作中。 好在他不用像士兵那么累,体力有保障。 士兵们终于知道李易那句‘最好玩的日子是昨天’是什么意思了。 现在连做恶梦的时间都没有了,随时处在崩溃的边缘。 每一组的士兵强度不同,相同的是感受没有差别。 身体素质好的强度更大,身体素质差的强度弱,但承受起来观感一样。 “我是李易,本庄的东主,陛下叫我带你们玩,玩不下去的,我想跟你们说,退了吧,何必呢,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看不到以后,活着或许还有机会。” 李易抽空拿着大喇叭喊,攻心。 士兵一个字,不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想听。 他们想着之前说的盖新房子的事情,两年内给盖好。 如果退了,旁边邻居起了房子,自己家还要交租庸调,这能活下去吗?能吗? 死也要死在这里,没有退路。 而且人家少年东主陪着,有人不行了,东主很快又给救回来。休息休息,马上再进行训练。 以前还有晚上睡觉的时候被折腾起来,心中抱怨。 此刻哪还有晚上和白天的区别?就是各种项目练,然后有人喊休息一刻钟,躺下就睡。 等着再有人喊起来,就得爬起来。 八月十五,整整半个月,李易快受不了了。 他给了大家半天的假,自己和士兵一起囫囵地吃了顿饱饭,和衣睡去。 半天过去,李易先起来。 拿着大喇叭。 “大家好,我是李易……” 不等他喊完,所有士兵像条件反射一般起来,飞快地集合好,有人眼睛还眯着呢。 “训练开始。”李易喊,按照项目,士兵又继续下去。 负责带皇庄人照看马匹的王兴最近没挖新鲜的大体老师,但他过来看。 看到士兵的训练,更看到了李易在旁陪同治疗。 士兵和李易的休息时间差不多,士兵是训练累,李易看病也精神集中。 王兴除了佩服,想不到别的。 那么累的情况下,李东主看病的时刻居然依旧稳得叫人不解。 这是经历过何等的煎熬,才能随时爬起来立即给人看病,并且不出错? 王兴服了,他觉得换成自己,会突然就死掉。 学子们也瘦了,他们轮换着按照计划叫士兵做什么,不行就喊着要淘汰,士兵马上拼命。 孩子们的课程又不能落下,他们每天每个人最多睡三个时辰。 庄户们不去打扰东主,自己学,自己做。 宋德一次次强调,这个时期,谁出问题,就赶出庄子,一家人全出去。 第七十四章 吐蕃真打过来了(第二更) 长安城中,一队又一队的六百里急报过来,又换上新的人和马冲向陇右道东道。 王皇后还未显怀,她今天晚上陪着李隆基在看地图。 “叔叔从哪弄来的这等地图,太详细了,三郎,你晚上走么?”王皇后看着地图问李隆基。 “今天不去别处。”李隆基说。 王皇后怀孕了,他就应该去其他女人那里。 不过他有二分之一的时间在王皇后的宫里度过。 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 但现在却成为可能,因为李易给写的东西里就有丈夫要多陪妻子。 李隆基想到了李易说的‘贫贱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 他怕自己在皇后怀孕的时候宠了太多的女人被易弟知道了,易弟会看不起。 是的,李隆基害怕李易,怕李易和他生气。 李隆基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希望用三哥的身份与李易接触,然后一起开心,没有烦恼。 “三郎你看啊,这里是红河谷,若马上那里下雪,显然吐蕃军队得绕路,红河谷红泥多,不利于马匹,雪初落,地泥泞。” 王皇后对着李易送的大地图分析吐蕃进军路线。 是的,她就有这个本事,李隆基当初都想退缩了,是她鼓励,并且找人一起帮忙,才夺下了皇位。 然后她就不管别的事情了,在后宫带着宫女太监们玩,想帮丈夫稳住后宫。 可惜…… 李隆基收回心思,仔细看和听,这老婆可厉害这呢,武将世家。 “而绕过红河谷,只能从旁边的神语小山旁通过,那里有我大唐的边军,一支始终在边境巡逻的支军,易弟说过,这支支军就够了。 那么支军若赢,咱们的主力就要前突,把神语山堵住,一部分顺着山口冲过去,吐蕃定然防备不足。” 王皇后笃定,前提是吐蕃要来打,而且要下雪。 眼下快马送来的情报显示那边还没下雪呢。 就在这时,高力士的声音在屏风外面传来:“陛下、皇后,秦州八百里急报,五日前小雪飘落,当地乡老望天,言说不日便有大雪。” “好!”李隆基使劲一拍自己的大腿,易弟所言不差。 “叔叔妙算无双。”王皇后更吃惊,她知道作为一员将领,如果能提前半天知道天气和情况,那就厉害了。 可是叔叔李易,岂止是半天,这难道是姜尚在世? 李隆基心情大好,晚上睡觉就搂着王皇后,没其他心思,他的精力都放在了吐蕃叛的事情上了。 *** 九月二日,八百里急报。 吐蕃突然撕毁盟约,于神山进入一万余骑,未到秦州,便被边军支军所破,吐蕃狼狈而逃。 薛讷、张思礼各带一部,入吐蕃反击、报复,其余将领死守神山口,阻吐蕃于境内。 另各州府军运动集结,欲全歼入唐吐蕃军士诸部。 李隆基激动得浑身发抖,太爽了,果然打过来了,然后没打过。 接着不等他们撤退,我大唐军队冲过去,其他的拦截,不让他们跑。 好,过瘾。 易弟…… 李隆基又哆嗦一下,这……这易弟…… “料尽天下事,独守一庄闲。”李隆基突然说了一句。 殿里的三个宰相加个尚书四个人,知道陛下说得是谁。 他们也恐惧,诸葛亮么?周瑜吗? 人在庄中坐,决策万里遥。 你问我便答,缺东西我就有,这是李易李东主? *** 李易还没得到边关战时的情报。 他刚睡醒,不玩了,特种兵猎人学校那种魔鬼训练就一个月,再多他坚持不下来了。 李易自己都受不了了,《冲出亚马逊》的原形就是这个学校,只不过他没那么狠,稍微弱了一点。 他睡了足足二十个小时,十个时辰。 然后对被找来的一大帮子平康坊的女子们说:“我叫人制作了一些乐器,你们需要快些练会,很简单。” 平康坊过来五十个女子,一同行礼:“但凭李东主安排。” 李易招手,宫女去找人,带乐器过来。 小军鼓、大鼓、长号、圆号、小号。 鼓就不用打了,李易拿起三种号,吹曲子。 吹得绊绊磕磕的,要说弹钢琴和拉小提琴他还凑合,这号就玩过几次,一点不熟练。 不用他详细讲,女子们拿过乐器,试了试就知道怎么回事。 不过她们更感兴趣的是少年东主。 刚刚少年吹号的时候,一大群士兵疯狂地跑过来,有的似乎还在梦中,队伍就站好了。 随即那些人清醒,一个个挺雄抬头,目光平静。 似的,面对自己这些平康坊的女子,一大群士兵的眼神中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就是淡然。 像哀莫大于心死?不,不是,并不悲哀,而是另一种感觉,不在乎生死? 一张张刚毅的面孔中,透露出来的是对一切的漠视。 这是经历过什么? “诸位大家,本东主找你们来,就是为给这些军士配个乐,我带他们清唱,谱子给你们了,你们对比,自己调整。” 李易倒是能笑出来。 然后他拿起大喇叭,头都不回:“我先开个头,听命令,向前向前向前,唱!” “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大唐的土地……听!风在呼啸军号响。听!铁骑声声多么嘹亮…… 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向一切的胜利!向无敌的大唐!” 三千士兵齐唱,声音不嘹亮,反而显得低沉。 五十个见过很多世面的女子却被吓得不停打颤。 她们感受到了一种气势,一种沙场争战的决死气势。 同时心又荡漾起来,好男儿。 我大唐竟然有如此好男儿,一个个的看着不胖,却感觉那般的结实。 这,这是什么兵?哪支军队? 京兆府周边折冲府的?不,那些兵不行。 千牛卫的?羽林卫的?不,也不行。 那些兵,有了钱就知道往平康坊的左曲跑,求一夕之欢,然后没钱了,好长时间都不会来。 可现在眼前的兵,对自己这些中曲和南曲的女子,没有任何心动的样子。 他们的心是铁打的?还是自己等人入不得他们的眼? 三千士兵此刻确实没什么可想的,之前的一个月,每一天都像要死掉。 刚刚熬过来,睡一觉,又被喊起来,什么女人不女人的,自己活着就行。 “立正~~”李易喊。 ‘轰!’就一个声音,三千人整齐划一。 “稍息!”李易再喊。 “咚!”还是同一个声音。 三千人齐齐背手,双脚叉开,挺胸抬头,目视前方,一动不动。 李易转向五十个瞪大眼睛,或微微张嘴的女子,道:“给这样一支军队配个乐行吗?委屈诸位大家了。” “李,李东主,他,他们是哪,哪支军,军队?”领头的女子结巴地问道。 其他的女子花容失色,被镇住了。 即便如此,她们也心跳加速,眼中带媚,欢喜无比,好男儿,就是这么刚直。 “问你们是哪支队伍,告诉他们,大声点,告诉她们。”李易喊。 “羽林飞骑,有我无敌。羽林飞骑,有我无敌。羽林飞骑,有我无敌。” 三千士兵连喊三遍,再次沉寂。 “他们是羽林飞骑。”李易对女子们说。 女子们用秀目瞟他,还用你说,都喊出来了。 第七十五章 坚强的人才会得到帮助(第三更) 女子暂时住在庄子里,练习新乐器。 士兵们帮忙去干活,他们发现活下来是如此幸福,往事不堪回首哇! 以前在折冲府偶尔训练的时候就觉得很苦了,这一个月下来,才发现,那时就是玩。 不,现在也是玩,李东主带着玩。 干活算什么?轻松。 庄户们很高兴,三千人的劳力,还那么听话。 赶紧的,做好吃的,帮忙干活得给人家吃好了。 李易去找王兴。 “王兄,弟这边暂时可以休息。”李易带着香肠来的,熏制的香肠味道浓郁。 虽说按照科学理论不健康,但李易还是要熏,并且喜欢吃。 太监王兴看李易的时候害怕,训练士兵厉害就不说了,居然本身也跟着熬。 一个月,整整一个月,这得多强大的意志来支撑? 再看那些士兵,一个个的似乎无所谓生死了。 自己可是听到过不止一次,一群大男人在那里哭,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然后突然醒过来,又哭着去训练。 更可怕的还不是这个,而是面前的李东主会去劝。 劝那些坚持着士兵,告诉他们再进行下去就要死,不如回家,人生不是一条路。 “易弟,我知道了,我会去看谁家新下葬。易弟我问一下,你为什么总对他们说放弃的话?” 王兴答应继续去寻找大体老师,顺便说出心中疑惑。 李易坦言:“因为人在饥饿、气温低、困境中是最虚弱的,会选择妥协和放弃。” “而我练的兵必须是大唐最强。所以,我就把可能出现的情况一遍遍强化到士兵身上。” “如此一来,以后遇到困境时,他们会顽强地挺过去。” “人最难打败的是自己,而别人最害怕的人,是那种意志坚定的。” “同样的伤病,求生欲强的人就能挺过来,到现在也没有一个准确的说法,可却真实存在,我见过很多。” 李易在教王兴。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越坚强,越会被人尊重。 如果一个人总是那么软弱,总是愿意跪下,他(她)的朋友绝对不会多。 即便是长得很帅和很漂亮,时间长了,报有其他目的的朋友也会厌烦。 自助者,人助之,而后天助之。 自弃者,万物皆弃。 而别人愿意帮助的人,是那种‘冻死迎风站,饿死腆肚皮。’的存在。 王兴愣愣地听着,随后站起来躬身:“易弟,多谢。” 他听懂了,以前他还觉得回不去宫里就没希望了。 可是他坚持了下来,结果命运变了。 他没妥协,他努力地去接触,所以才有今天。 如果当时就在皇庄里独自感伤,自然不会跟易弟接触这么好。 人,总要去拼才行。 “王兄不必如此,再过些时日,木耳和猴头菇就长大了,王兄打算怎样卖?”李易赶紧换个话题。 “卖?我这种的东西只能给宫里,不瞒易弟,卖汽锅鸡的钱,我都学着你的方式记账。” “我只拿了一成利分给我自己和其他庄子的人,九成利放着,到年底一同送上去。” 王兴说自己现在的情况,钱他没少赚,却不敢多占。 “是送给高将军吗?”李易问。 王兴摇头:“我的上官是杨思勖。” 说着他看李易,因为杨思勖给人的感觉总是那么凶狠,所以他自己害怕。 李易倒是松口气,说道:“越是内心脆弱的人,越愿意用凶残的一面叫别人知道。这个杨思勖可以,有事跟他直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咱又不亏心。” 李易知道杨思勖,都说他残忍,实际上按照心理学来讲,杨思勖是以这个表现来掩饰心中的懦弱。 算是一个可怜人,说他吃人肉,他是想用吃人肉的行为来叫别人害怕,不是他喜欢吃。 吃完以后他自己难受不难受?挺着吧。 但这样的人,真诚对待,他也不会专门就要吃你的肉。 真正的狠人,从来不会用这样的方法来表现自己,比如那些杀人不见血的。 “是,是这样么?易弟,若我受刁难,提,提你可否?”王兴害怕。 “行,杨思勖刁难你,你就跟他说,有事找我李易,有本事就找过来,没本事就别拿下属出气。” 李易担了,因为王兴帮他找大体老师,自己不能只贪好处,遇事就退。 王兴露出笑容,感激道:“易弟你放心,很快就有新的好东西送过来,每日死的人还是不少的。” “如此多谢王兄,王兄若有亲近之人生疾而难寻医,带到庄子,易弟定然竭尽全力。王兄你那个后疾可曾好了?” 李易说着想起王兴的痔疮,当时就给了两样药,没给动手术。 “好了,我听易弟的话,用药,吃饭也躲开那些易犯疾的食物,现在一点事儿没有。” 王兴说起这个很开心。 李易同是开怀,好啊,听医嘱就好啊,这医从性,都这样当医生的就轻松多了。 王兴跟着笑笑,突然很不好意思地问:“易弟,你也知道我这样的人,身上气味繁重,可有良方?” 他说着内心充满了期待,因为都说李易李东主,但有所问,必有所答。 李易微微一愣,随即明白。 太监少了东西,控制尿就不容易,所以身上总有味道。 当医生的要从解决问题出发,而不是嘲笑和贬低。 所以…… “有,我本有五法,一法为手术处理,可是我本事不到,不敢。另一种是用药,吃了药减少小解,但对身体不好。 第三种是按摩,按摩前列腺,我给王兄画图,王兄多做,分为按摩和提肛。 第四种用香味掩盖,我那里弄出来医用酒精,自然可以做出带香味的花露水,蒸馏而已。 第五种等我庄子收了棉花,我给王兄做垫子,放在四角裤中,王兄现在穿四角裤呢吧?” 李易一口气说出五种方式,但是有两种一个是对身体伤害,一个是他手术本事不行,都淘汰。 “穿,穿着呢,易弟你叫成衣铺子做完四角裤,现在整个长安都知道了。”王兴先回答这个问题。 然后才说道:“香的东西我知道,我身上带有香囊,还有西域过来的香料很贵很好,花露水是什么?也很香?垫子我垫了,不是太好用。” “王兄,我那垫子与别处不一样,你用绢帕当垫子自然不行,我那个好。”李易保证。 李易要做卫生巾,这东西本身就是男人发明的,最开始也是给男人用的。 作为医生,他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解决患者问题是第一位。 他甚至还买卫生巾和纸尿布进行对比研究,找厂家好制作更好的卖到医院。 “真的?”王兴不晓得李易的经历,但他相信。 “自然,王兄放心,香精与我那花露水也不同。”李易再次保证。 第七十六章 这回真带你们玩(第四更) 王兴高兴地把李易送回庄子,期待着棉花快点收获。 他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在他心中,李易是神医,神医看病人,所有的行为都属于正常范畴。 李易回到庄子,继续带领三千士兵干活。 先把庄子和皇庄之间的那道大沟给填上,以后双方接触更方便。 然后就是挖冰窖、菜窖、平整地面、堆土堆。 这属于土木工程,都给工具了,当兵的要会用,还必须熟练。 “你们可能不知道,但我告诉你们,有一支部队,他们可以用十倍的牺牲换取胜利。” “他们的土木工程天下第一,他们挖地道、修堡垒、筑土坡,打出过一场场经典战役。” “所以我带着你们玩怎么搞土木工程,咱能用半个时辰建好的壕沟营地,就不能多用一刻钟。” 李易手上拿着个多功能军工铲对三千士兵说。 士兵刚开始还不在乎,等听到李易说‘带你们玩’时,态度立即变了。 他们对从李易口中说出的‘玩’字,已经产生心理阴影了。 别人说玩是玩,李易说玩……要命。 干活而已,没问题,只要不是像之前那种训练,别的无所谓。 李易亲自教,各种器械使用,怎么最快,目的是什么。 他自己也带头挖,给自己庄子干活他不觉得累。 今年的冰就少,都用来镇肉了,孩子们就吃过几次冰饮,明年必须要多。 他倒不是不会用硝石制冰,但没时间。 硝石制冰吸热是一比一到一比一点五,看水的温度。 然后硝石放到太阳下晒,还能重复使用。 可是谁来操作?整个庄子都忙盖房子、建沼气池、葡萄酒窖、养鸭子和鸡,猪牛羊。 还有人工喂养的蛆虫,张家村子都养。 林蛙和螃蟹需要有人照看。 地里施肥、除草。 葡萄打叉、追肥、拴绳固藤。 加上上个月带队训练,李易忙得脚打后脑勺。 现在不用那么魔鬼训练了,赶紧带士兵给庄子干活。 三千士兵现在是李易说什么便听什么,最怕李易说带着玩这样的话。 那一点都不好笑。 当初有多轻视,现在就有多重视。 “来,这是你们的工钱,你们写家里在哪,我找人给你们家里送去。” 李易在这天晚饭前,用喇叭喊。 士兵干活,他给工钱,多的有一缗,少的也有七百多钱。 不等别人说什么,李易直接道明情况。 “你们是兵,大唐最强的兵,我能找你们干活,很荣幸。” “若我是受灾百姓,你们干活应该,谁让你们是陛下私军,你们不为百姓做事谁做?” “但我是庄子的东主,我有钱,我不是必须找你们才能干活,找别人一样,付工钱。” “找你们干呢,你们干得好,我占了便宜。同样的工钱,你们干的活更多。” 李易说出为什么给钱,依旧如当初最开始见面时那般坦然。 士兵们好多哭了,当兵从来没敢想过这些。 上官叫干活不是应该的么? 李东主不但给钱,还是给得很多。 李易平静地拿着喇叭:“看到有人哭,我很难过,说明我大唐并没有让你们的家人过上好日子。” “咱们是大唐最强的兵,在面对生死抉择时没有退缩过。” “记住我的话,以后不管遇到了什么委屈,不要哭,找我,找陛下,你们是陛下私军。” “我代陛下陪你们玩,别,别怕,哆嗦什么,好吧,就是陛下让我训练你们,不说玩这个字了。” “所以咱们只听陛下的命令,我找你们干活,不是陛下允许的,我必须给钱。” “陛下最大,陛下不说话,我才不陪你们……训练呢,那个小子,你给我站起来,腿软能行么?” “现在,你们能写几个字了,用错别字代替也行,写地址,还有想和家人说的话。” “我除了把你们赚到的钱送回去,还额外给你们家里一些咸菜。” “酱油不用想了,青方和红方也甭琢磨了。” “不是我没有,我是怕给你们家人送回去,你们家人遭祸。” 李易还是说大实话。 结果士兵哭得更厉害了。 “别哭了,不如这样,我们玩个新游戏,大家一高兴就不哭了。”李易提议。 一瞬间,哭的人赶紧抹掉眼泪。 太恐怖了,还要玩?别呀李东主,俺们不哭了还不行么。 “我说真的呢,不是要做什么?我用一个时辰的寿命给你们换了二十个足球,这玩意儿便宜,我教你们规则,咱们踢比赛,很有意思的。” 李易笑着说。 他换了二十个足球,踢足球可以培养团队默契和配合,同时消耗过剩的精力。 “其实就是蹴鞠,我这个蹴鞠比你们以前知道好,二十二个人一场,其他人加油,加油知道是什么意思吧?车轴太干涩了,就要滴油进去,就是加油。” 李易要带着很多周围村子的人赚钱,踢足球能不能赚钱,还用说么。 士兵一听是蹴鞠,放下心,但是脸上没有欣喜的表情,他们警惕着。 不可不防啊。 李易选一个河边的场地,用木头制作球门,讲完规则,还亲自上场表演了一下他那业余的足球技巧。 士兵们选出二十二个玩蹴鞠玩得好的,按照规则适应性踢起来。 李易露出笑容,他发现一个时辰能换二十个足球。 足球的内胆是加了丁基的橡胶,外面是聚氨基甲酸酯。 足球若是踢坏了,比如鼓包,就会得到一个橡胶内胆。 如果直接兑换足球内胆那么大的橡胶皮,需要两个时辰的寿命。 四十倍的差距,系统有漏洞。 太监青松站在旁边看,手里抱个足球,他用手按按足球:“东主,你用寿命换足球,不值得,有蹴鞠用的球,买来即可。” “多谢。”李易道谢,人家青松是关心。 “不过呢,买来的蹴鞠无法形成垄断,我要组织比赛,必须使用我的足球,我的足球比蹴鞠球好。” 李易道明原因。 他要制订标准,要增加对抗和竞争,而不是花哨的个人控球表演。 他相信玩蹴鞠好的人,一旦适应了新规则,就能踢出来华丽的过人和配合进球。 他的脑海中有无数的攻防阵形,踢球他是不行了,说球没问题。 京兆府二十二个县,每县出一支足球队,先在京兆府踢联赛。 这不也是促进社会发展嘛,增加寿命。 青松哪知道李易的布局,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抱着足球好像想到了什么,嘿嘿傻笑两声。 第七十七章 陛下你那兵如何了(第五更) “射!”‘嗖嗖嗖’一片箭雨升空,向着靶子飞去。 靶子下面装有木头轱辘,前方两匹马隔着五十多米拖拽着跑,靶子看上去就是一匹马骑个人。 羽林飞骑也骑在马上攻击,同时还要作出来蹬里藏身、穿裆起身的各种躲避动作。 飞骑们回到了日常,努力训练。 弓弩皆练,马步全学。 一上午练习骑射,中午吃个半饱,背上背包,脱掉靴子,穿上布鞋打绑腿,负重奔袭。 李易不负重,拿喇叭跟着跑:“调整呼吸,步伐节奏不要乱,分配体力,现在你们失去了战马,但还必须要完成任务。” 士兵们一言不发,目光坚定,比起那一个月的日子,现在无非是累一些,至少有足够的时间休息。 原来他们就是从各折冲府选出来的好手,包括辎重的本事也不是很低。 现在经历过魔鬼训练,再作别的便感觉不算什么。 此时庄子上的人依旧忙着盖房子和挖窖。 从庄外雇来了许多妇人,她们来摘棉花,棉花已经开始收获了。 随着棉花陆续成熟,整个过程要在持续一个半月。 同样开始摘的还有葡萄,经过抢救,移栽过来的葡萄存活率超过百分之九十。 李易叫人买来红糖,再制作成冰糖,葡萄摘下来一批,马上装进坛子里加冰糖。 这样制作出来的葡萄酒更符合大众口味,而不放糖的葡萄酒,需要葡萄本身含糖量多。 如今大唐流行的葡萄是马乳葡萄,并有着一套不错的葡萄酒制作方法。 张家村子的小孩子不读书的时候,会跑过来帮忙捏葡萄,小手洗干净,捏完葡萄放到坛子里。 离去的时候带两串葡萄和一小块冰糖走,有时还能多一团油炸的撒子。 庄子中的娃娃们自然也得去干活,双方还能交流下学习心得。 显然庄上的孩子比村子中的孩子学得好,讲课的老师用心程度不一样。 一片忙碌和热闹中,天渐渐的凉了。 从陇右道东道往来京城的快马却也更多起来,有时候半天过来一支报信的队伍。 还有的时候遇到特殊情况,前后,前面的队伍耽搁路程,与后面的一同抵达。 一条条好消息传到朝堂上。 先是冲进来的一万骑兵被围追堵截后损失超过一半,其余的降了。 接着是大唐主动出击的部队在吐蕃四处奔袭,那边的十姓大族被打得节节败退。 “好,打得好。”李隆基看着前方凑报,兴奋得直拍案子,过瘾。 终于轮到我们主动出击了,让你吐蕃骗我们,后悔不? 三个宰相更是笑容满面,挨打和打别人,是两种感觉。 本土作战,百姓遭殃。 “臣相信,经此一战,吐蕃短期不会来犯。”姚崇胸有成竹的架势说道。 张说则叹口气:“怎奈时节不好,大雪后,不可长久入吐蕃作战。” 卢怀慎站在那里不出声。 李隆基想了想,又摇头:“吐蕃此战多有谋算,结盟,突叛,即便不胜,亦可用天气阻止。” “陛下所言正是,只是吐蕃未想到我大唐已准备反击之兵,吐蕃能进大唐,我大唐兵自是能进吐蕃。” 姚崇对这一战的收获算是满意了,他不指望整个冬天跟吐蕃拼。 吐蕃那里气候和大唐不同,越是深入,唐军越难以适应。 姚崇不知道高原反应这个名词,却知道别处的人到了吐蕃喘气费劲,还多有生病。 而下雪的时候在面对高原反应的威胁,一般的军队进去很麻烦,只能等夏天。 大殿里一时沉默下来。 姚崇等了片刻,道:“陛下的羽林飞骑练得如何了?” 李隆基听到私军,露出笑容:“无碍。” 他不愿多说,想保密。 每十天一轮班的宫女太监就找高力士汇报,同时带回来大量的酱油、红方、青方。 换过去的太监和宫女带上买酱油、红方青方的钱,依旧是比别人便宜许多。 李隆基回想起汇报回来的消息。 ‘李易三餐,皆对士兵言说陛下之好,道明忠心所向。’ ‘除朝中命人送去辎重,李易自出钱财以陛下之名顿顿给士兵食肉。’ ‘李易新出一法,曰魔鬼训练,将士连日拼命,却不得歇,每每痛哭,又惦记家中,不愿退出。’ ‘李易亲自陪同,但有士兵倒下,必会出手救治,李易消瘦许多。’ ‘士兵士气如中天之日,本就强兵,今愈强。’ ‘李易所画图纸制作之物,果真好用,士兵喜欢。’ ‘魔鬼训练结束,士兵已不畏训练之苦,沉稳如山,目光逼人。’ ‘曲坊女子柔美,众兵却不动意,可见意志之坚。’ 回忆着报告,李隆基很想去看看,又怕被认出,丢了兄长的身份,到时一君一民,再无已往闲趣。 “报!秦州急报。”在宰相们等,李隆基回忆的时候,黄门在外面喊。 “进。”李隆基连‘宣’字都不说了。 很快报信的军士进来,一边呈奏表,一边说:“吐蕃又降大雪,我朝军队被迫退回,掠牛羊马匹无数,正清点入册。” “唉!”李隆基轻叹一声:“回来了。” 随即又露出笑容:“回来也好,若再战,或有损兵折将之忧。” 姚崇跟着说:“此番吐蕃诈盟复叛,我大唐一战扬威,当广传天下,以正国威。” “允!”李隆基答应,跟百姓说说,我这个皇帝看着厉害不? 吐蕃说好了结盟,然后突然就打,结果没打过我们,这都是我的功劳哇,哈哈哈…… 于是很快,长安人先得到消息,随后传遍四方。 长安民众欢欣雀跃,好多男男女女借此机会表明心迹,然后…… 平康坊中一时间多奏边塞之曲,胡舞盛行。 庄子中李易也得到消息了。 士兵们刚吃过晌午饭,依旧半饱,准备休息片刻就进行训练。 李易拿着喇叭开喊。 “大路条条通八方,春夏秋冬四季常。长安城内欢歌舞,陇右将士镇边疆。” “我本一个小书匠,今把边关事宣扬。六月吐蕃结盟唐,八月大雪兵来仗。” “此番说的乃是吐蕃与大唐结盟又叛变之事,八月一场大雪,万骑蕃兵寇边,那骑兵来势汹汹,在那边一个神山的路上就进来了。” “一万骑兵弓上弦、刀出鞘,直指我大唐平民百姓,眼见我百姓就要遭受屠戮,一支军队从旁突然杀出。” “登时间两军交战在一起,那真是弓鸣声声,刀光闪闪,马嘶人吼,头颅滚滚。” “战况正胶着时,只见唐军中冲出一将,此人头顶凤翅镏金盔,身着白银龙鳞甲,手持一把镇天戟,跨下一匹汗血枣红马。” “此将一出,眨眼间看出敌将所在,他大喝一声:兀那敌将,可敢与我一战。” “话音落,战马催,此将已冲了上去,手中长戟挥舞出一道道寒光,但见寒光一闪,必有一敌骑被挑落马下。” “只片刻,此将便杀到敌将近前,敌将自知难敌,惊呼:何人救我?” “周遭敌骑奋力救援,怎耐我大唐将领勇无可挡,镗啷啷、嚓咔咔,手中长戟已到了敌将眼前,直奔脖子削去,敌将大惊失色,喊道:我命休矣。”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李易放下喇叭,嘿嘿笑了两声,爽! 三千士兵:“……” 第七十八章 因为我们没有萍水相逢过(第一更) “还愣着作什么?训练去吧。”李易对一群神色复杂的士兵说。 ‘哗~~’士兵爆发了。 “李东主,不带你这样的,说到关键的地方停了,不行。” “对,不行,说完。” “怎么训练啊,一脑子都是这个。” “李东主,做人不可如此啊。” “李东主竟然还会‘说话’,好本事,但你继续说呀。” “李东主你不说,我就哭给你看。” “我死给你看。” 士兵们嚷嚷着,一副不会善罢甘休的样子。 李易想了下,拿起喇叭:“既然不训练,我带你们玩吧。” 轰~~~三千人几乎在瞬间消失。 两个宫女掩嘴笑,两个太监愣愣出神。 他们没想到,本以为每四个班就有一个班,已经足够了解李东主了。 今天才知道,李东主还有这一手,这‘说话’可是了不得的本事。 自己若是学会了,在宫里岂不是吃香? 李易笑着摇摇头,回院子解剖室继续修炼。 同时让管事宋德找工匠制作棉花脱籽机,两个木头柱子紧挨在一起,缝隙非常小。 棉花放上,有摇一滚,棉花被挤压着带出去,棉花籽就留在另一头。 庄子里的人还以为要用手揪呢,等看到有如此简单的东西,便纷纷感叹,东主就是东主。 不存在任何农事上的技术问题,只要有东西,东主就有办法。 日子充实起来,每天都有事情做,而且还很有意义。 九月十日,明天就是九月中旬。 下了一场小雨,天气一下子就冷了。 李易多披一件衣服出来,士兵们出完早操,政治学习完,在吃饭。 “今年有闰月,冬天早,得给大家做衣服,棉花是不行,数量少,不够三千人一人几套,做皮的,羊皮。” 李易对跟在身边的宋德说。 “钱财够,每旬天上人间会送来一旬的结算。”宋德说。 “庄户的衣服和士兵分开算,不要拿天上人间的钱,但也不要把庄子的钱搭进去给士兵。” 李易强调一句,他担心宋德一时想不开,用那个专项资金为庄子牟私利。 史书上记载的李隆基可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都说合作应该是双赢,自己赢的却不可以是钱财上的东西。 宋德似乎也知道这个,道:“庄上钱财不缺,我不会拿不该拿的钱。” “大锅炉摆上,试水了吗?”李易想起冬天暖气的问题,他兑换了两个大锅炉,顺便就给‘医院’用。 “试了,还加过一次热,屋子中暖和,学子们也高兴,只是……”宋德欲言又止。 “只是有的学子家人来了,想要让家人一起住?”李易问。 他最近几天看到过孩子和女子过来,不敢在庄子上吃饭,白天就在灞水边,学子过去见面。 “是。”宋得点头。 “来,都来,叫他们写信回家,有老人……也来。”李易看到房子起了十栋。 决定多安排人过来住,增加寿命啊,然后用寿命换的东西赚钱,很划算。 他不想找老人来,费劲。 然,学子有父母,难道叫父母和更老的长辈死在家里? 宋得无奈地应一声,走了,去找学子。 他就知道东主心软,所以才不想说。 不长时间,四十二个学子就知道了。 有几个学子直接冲出去,跑得满头大汗,到了外面别的村子,找到妻、子。 把事情一说,一家人抱头痛哭。 把房子退了,其实也没什么可退的。 按照旬来租宿,妻子带着孩子找活干。 有的甚至就跑到了李易的庄子干活,担心李易知道后不高兴,平时不敢相认。 “李贤弟,你这般,叫我等如何是好?”学子找到李易,眼圈红红的说。 “诸位仁兄,还是那句话,但有富贵日,莫忘苦寒人。”李易摆摆手。 “吾等谨记。”好多学子哭着说,然后转身离去,给家里写信,让把地租出去,少收一些租子,赶紧来。 这边的日子好过,有楼,还有暖气,吃得好。 相信李东主会给找活干,孩子也有照顾。 第二天,也就是九月十一日,此事便在长安城里传开了。 李东主是大善人,估计可以君子欺之以方。 又一天,就有几个学子找过来。 李成器也来了,他听到消息,知道有人会寻事。 李易正在看一个纺车,纺线。 摇啊摇的,心中有首歌:花篮的花儿香,听我来唱一唱,唱一呀唱…… 他印象中的纺车就是电影里看到过的,挺有意思。 “可是李易李贤弟?”有五个学子过来,李成器站在后面。 “我是李易。”李易说,却没认贤弟,你们谁呀,我就是你们的贤弟了? “是李贤弟便可,天渐凉,为兄几人囊中羞涩,不知贤弟可否……” “去牛棚干活,有工钱。”李易打断对方的话,指牛棚的方向。 “李东主怎可如此羞辱我等?”这人翻脸了,质问。 “因为……我们没有萍水相逢过。”李易忍着笑,说出来。 五个学子愣了,什么意思?萍水相逢?这跟萍水相逢有关系吗?我们没钱,找你要。 你不是大善人么,别的学子家人你都要管,我们就要点钱而已。 李易又对五人说:“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王勃王子安写的。” “对啊,我们正是他乡之客。”另头的学子顺着说。 “不,我的意思是,人生若飘絮,有如浮萍聚。随梦几多回,缘尽自行去。梦醒,缘尽,且去。” 李易诚恳道。 “你说我们是在做梦?让我们走?李易,你可想好了,同为读书人,你竟如此,我等定当帮你传扬一二。” 领头的怒了,出言威胁。 “谢谢哦!”李易点头,传扬吧,偶不怕的。 “哼!”此人一甩袖子,转身往回走,其他四个同哼,同甩袖,走了。 “易弟好文采,出口成章。”李成器放下心,笑着过来夸。 “大哥,多日未见,弟甚是想念。”李易也笑了。 “庄子上忙,易弟你说种棉花,为兄也种了许多,棉花摘了,棉花籽揪起来费劲。” 李成器见易弟不是那种可以吃亏的人,高兴之余,看人在那纺棉花,说起自己的事情。 “有办法,脱籽机,大哥随我来。”李易想到了,自己做脱籽机容易,大哥估计没想到。 到了给棉花脱籽的地方,李成程一脸郁闷:“这般简单?” “说起来简单,大哥,我有一快速纺纱之物,比手摇纺线的要快许多,我先去画图纸,叫工匠做出来,大哥带走,帮着推行天下。” 李易猛地想到刚才看人家摇纺车还有首歌,但不对,为什么要那么慢? 耽误时间啊,人工浪费了。 第七十九章 这是纺线神器(第二更) 李易跑回去画图,画三锭脚踏纺车的图,还有更好的,他没往外拿,先给个适应期。 带着图纸去找工匠,叫工匠快点做,晚上大哥要带走实物和图纸。 这玩意儿纺麻和纺棉都可以,速度比手摇的快多了。 李成器一直守在脱籽机的旁边看,感觉能一直看下去,棉花团扔里,转啊转,籽被挤出来,棉花过去。 旁边的人拿着竹镊子夹棉花团,严格按照安全要求操作,不可以上手。 头发也要盘起来包裹好,只要头发顺下来,立即离开,重新整理头发。 不然的话,发现一次警告,发现第二次离开庄子,一家人都离开。 因此大家都很小心,受伤事小,离庄事大。 其实都是自己用脚踩,停一下就行。 但李易就是如此要求,这次是脚踩,下回水利驱动呢? 所有的事故都是在员工认为没事的情况下出现的。 “累吗?我给你踩两下?”李成器看着脱籽的妇人边踩边夹,好心说道。 “违反安全条例,必须自己踩。”妇人拒绝,她可不想害了一家人。 “我踩我夹呢?”李成器就是想上手。 妇人这时点头,让开位置。 李成器接过夹子,脚上踩动,飞快地把棉花团放上去,看着棉花籽掉下来,过瘾。 妇人看李成器帮忙干活,也不客气,找个马扎坐下,从怀里掏出个本子。 边看边用个木头棍在地上写,嘟囔:“大,先写横,再写撇,最后写捺,大就是人长开胳膊,人是一撇一捺,顶天立地……” 干活愉快的李成器猛然回头。 “干活不准东张西望,别人喊也要先松脚。”妇人抬头。 李成器深吸口气,道:“受教了,一撇一捺,顶天立地。” 转过头,他认真起来。 他再次感受到了庄子的魅力,授人以渔、教人以理、行之以方。 明明庄子的人越来越多,可依旧井井有条。 而且易弟还有时间做其他的事情,并不是盯着每一个人。 是无为而治?显然不是。 规所以正圆,矩所以正方。秦法? 显然还不是,秦之法,严恪不循人情,易弟的庄子却是那般温馨。 “大哥,新纺车做好了,过来看看。”李易找过来。 见到大哥在那玩儿,他什么都没说。 “好。”李成器答应,有转头向起身的妇人道:“多谢!” 两个人到刚才摇纺车的地方,一个心灵手巧的妇人尝试着操作三锭脚踏纺车。 “就是此物,拿去吧,天色渐晚。”李易知道大哥今天不会留下,便催促。 李成器看着脚踏的纺车同时纺三条线,又看入迷了。 这速度可不是三倍,原本一人摇一人捋线,现在是一人踩,双手捋线。 踩的速度和摇的速度不同,两只手腾出来,动作更快。 至少是原来的五倍,甚至更多。 “易弟,有了此物,纺麻又省去许多工夫,易弟当居首功。”李成器由衷称赞。 “民资若丰,功在心安。”李易又装逼了,我不在乎什么功劳,我心安即可。 李成器信了,赶紧去招呼人,抬东西跟他走,图纸也没忘。 李易心情好,这回能增加多少寿命? 李成器趁着城门未关之前,带领队伍冲回去。 进了宫,一番打听,跑到了百福殿。 李隆基和王皇后带着从天上人间取来的吃食,正跟太上皇和豆卢贵妃吃饭。 太上皇李旦之前身体状况不好,最近了有了起色。 主要是好吃的东西多,而且听到了外面的有趣的事情。 尤其是好多利农的神器,每一样拿出来都不简单,整个放在一起,又是从选种到收获后的一条龙服务。 当不了皇帝的他也希望大唐好,百姓日子能过下去。 还有就是,吃食确实不错,隔几天皇帝儿子便过来看看,说说外面的事情。 以前可不是这般,儿子总不来一次。 似乎就是等着自己死,一切顺畅。 李隆基原本确实是这么想,死了干脆。 眼下他不想了,易弟医术通玄,妙算通玄,若是父皇死了,易弟那边知道,会不会觉得陛下人性薄凉? 以后等知道了身份,易弟该怎么对待自己? 李隆基自己内心即使不愿意承认,却不得不考虑李易的心思。 实在是他觉得在那庄子里的时候很安心,似乎天要塌下来都不用怕。 “父皇、母妃,可安好?”李成器带东西直接进来。 见吃饭呢,他转身跑去洗手,养成的习惯,被李易养成的。 洗完手回来,高兴地对几个人说:“我方从易弟那里回来,易弟又出一神器。最有意思的是,有人去欺易弟……” 李成器哇啦哇啦一顿说。 “因为没有萍水相逢过吗?叔叔好有趣。”王皇后先发表看法。 李隆基也忍不住笑,转头看向李成器带来的东西。 “那孩子果真有趣。”豆卢贵妃出声。 李旦则道:“当查出那五个人,君子,不可欺之以方。” 李隆基立即说:“不止是那五人,还要看是否有人在背后使坏。好在易弟心善,却不愚行。把人给赶走了,如此才叫人安心。” “三弟,易弟怎么会被别人欺负?易弟计谋百出,只是不愿伤人而已。”李成器大咧咧地说着。 又道:“看这个东西,一个人踩,双手助,三条线同出,纺麻线快着呢。” 说着他过去,亲自把从李易那里拿来的脱籽棉花放上,笨拙地操作。 即便他再笨,大家也看清楚了,确实快,不是一般的快。 “我跟易弟说,当得首功,易弟却道:民资若丰,功在心安。”李成器感慨地说出来。 “易弟自是如此。”“叔叔就是呢。”李隆基和王皇后同时开口。 李旦与豆卢贵妃互相看一眼,惊奇不已。 最近这个当皇帝的儿子,每次过来,说到那个庄子少年,必然口称易弟。 那少年究竟是怎般模样?能叫皇帝儿子如此? 一国之君,‘弟’可不是随便称呼的。 更何况皇后也叔叔叔叔叫个不停,似是习以为常。 王皇后转头,对豆卢贵妃二人说:“父皇、母后,叔叔医术逆天,咱们不怕生病,万一有疾,就去叔叔的庄子叫叔叔看。” 李隆基反应过来,跟着说:“正是,易弟歧黄之术,盖太医署,不可及也。” “对。”李成器附和:“易弟那治病的本事,已不可言表。” 第八十章 朕不想说什么(第三更) 翌日早朝结束,李隆基叫上三个宰相,一个尚书,以及那个少府监的少监源乾曜,回兴庆殿。 兴庆殿里有一个宫女在那纺线,唰唰唰的。 五个人一看,明白,这是又出了好东西。 而且无须多问,定然是出自那个庄子的李易之手。 于是五个人开始围观,三个宰相和一个尚书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弄出来线了,哪里不对吗? 倒是源乾曜越看越觉得神奇,少府监更多的工作就是监督和统筹制造东西。 之前他就拿到了一大堆图纸,然后制作了军用水壶、兵工铲、帆布包。 工匠们都说本事了得,于是他就专门去查各种现在的器械。 纺线看过,手摇纺车。 可现在这是三线同纺?这速度,简直是在飞。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源乾曜边看边嘟囔。 “源少监看出什么来了?”姚崇纳闷,纺个线而已。 “姚相可知民间如何纺线?”源乾曜很自然地问。 姚崇心一抽抽,顿觉不妙,民间怎么纺?我没了解过呀。 “陛下,臣请叫民间纺车过来,以作对比。”源乾曜没法指责什么,也不敢,只得提出个要求。 “朕早有准备,来人,把民间纺车送上来。”李隆基看三个宰相和一个尚书时,心情不好了。 不懂是吧?百姓的事情都不懂是吧? 上次叫你们打谷子白打了是吧?民生的事情你们不关心,一天都在盯着什么呢? 具体的兵事你们不知道,朕不怪你们。 水利你们想不出好办法,毕竟很难,朕不多说什么。 赚钱……赚钱就没指望过你们。 可是现在又涉及到农事了,看不出来么?一个轮子纺线你们也不晓得? 哦,还有账目,你们就不知道弄出来新的方法?还是李易给出来了,你们才照着学。 要不朕每天不开朝会了,去李易庄子吧,至少朕问什么,易弟能给出好办法。 等着原始的纺纱设备送过来,有宫女操作,众臣终于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同时他们也看出来陛下的不满。 “陛下,臣觉此物,当纺织利器也。”姚崇开窍了,连忙补救。 可惜李隆基已经失望了,他强作笑颜道:“当推行出去,以利大唐。” “臣等遵旨。”大家赶紧把这个上升高度。 李隆基兴致索然地挥挥手,自己转身先走了。 留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各有所思,然后眼神交流,似有所悟。 当天上午,就广发告示,欲招百工之首行新物之研发,重赏。 宰相们懂了,想要好好活下去,必须把李易给压下去。 那么只能以百工做出好东西把李易的各种新东西给盖住,不能再让李易出风头了。 而李易根本没工夫想其他事情,他在忙着叫人搭大棚,凡是收获完的地方,就建大棚。 原本想要浮法玻璃,就是有比重更大的液体在下面,玻璃溶液落到上面,自然就成平面。 像水的比重比油大,油在水上会形成一层。 水银对于玻璃来说比重大,自然在下面,玻璃溶液落到水银上会自动变成平板, 只是水银太少,一时间收集不够,还不如吹玻璃呢。 吹玻璃是玻璃像泡泡糖一样,吹成个泡,然后没冷呢,就把泡给割开,玻璃自然就舒展开,形成玻璃板。 现在有的琉璃器皿都是这样吹出来的,但没人吹琉璃板。 李易发现不行,基础工业跟不上。 所以退而求其次,用绢帛建大棚,透光性差一些,但依旧有光可入。 里面加上火道保温,生长周围略慢,提前种植。 张家村子也被要求建大棚,李易当初就是这般说的。 张家村子集体拥护,建,李东主让建,咱们就建,地给李东主用,不要钱。 李易让宋德过去说,租地,给钱。 张家村子说,不行,就是白让。 “东主,张家村子不答应租地,说我瞧不起他们,还要打我,多亏我跑得快。” 宋德汇报,他头一次见过这等情况。 李易叹气:“仗义每多屠狗辈,无情最是读书郎。古人诚不欺我。” 宋德一揖到地:“东主睿智,那眼下……” “你告诉他们,用他们的地,然后我弄一个用来给大家修桥补路的钱,同时也给他们修房子,这叫基金。” 李易选择换一种方式把租金交了,他又不指望压迫村子的利益而发家。 宋德又跑去商量,果然,这次行了,他那个郁闷啊,都是一样的钱,你们村子…... “东主,行了,他们……” “宋德,但求事功,不事张扬。不管是直中取,还是曲中求,有些时候,达到目的就好,不要把过程凌驾在结果之上。 当然,有时候过程才是最值得回味的,可那是指爱情和奋斗的历程,而不是纠结在一个说法上。” 李易对宋德说,他本身经历得多,看明白了,有的事情该坚持就坚持,有的则是可以进行迂回。 宋德使劲地点点头,这时他终于看清楚了,东主就是东主,别看年少,比自己稳多了,看得更长远。 管事走了,李易转悠着各处看。 “当老板就这样,并非每件事做得最正确,但却能在需要的时候作出抉择,无论是对还是错,压力和后果,自己负责。” 李易嘟囔了一句,来到了‘大家’们所在的地方,五十个女子。 她们没走,一直在练,说不为钱财,只愿见到大唐强兵。 看着她们,李易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女人,风尘女,严蕊。 写出‘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的儒教大家朱熹。 因有人不屈服儒教,便非要致对方于死地,遂把对方接触过的风尘女严蕊抓了拷打,让其作伪证。 严蕊宁死不从,后来官家知道,派人来调查。 于是才了那一首名篇: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所以李易对这些女子没有任何轻视和贬低,他知道,想贬低也轮不到他,人家四书五经牛逼着呢。 “李东主。”五十个女子一同蹲身行礼。 李易抱拳还礼:“诸位大家请了,我有一首学自旁人的唱曲,愿赠于诸位大家。曲名《笑红尘》。” 第八十一章 与君一曲笑红尘(第四更) 是夜,平康坊。 于李易庄子匆匆赶回来的五十个女子列阵,几女轻舞,其他人等配乐。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目空一切也好。”舞女慢展长袖,身子如柳摆动。 “此生未了,心却已无所扰,只想换得半世逍遥。”美女折腰,脚踏莲步,辗转偏迁。 “醒时对人笑,梦中全忘掉,叹天黑得太早。”俏脸垂眸低回首。 “来生难料,爱恨一笔勾销,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众女如蝶盘转,一脸娇柔,眼中有泪。 “风再冷,不想逃,花再美也不想要,任我飘摇~~~~”舞女动作幅度突然变大,更多的乐器加入进来。 无数观看的人登时哗然,纷纷站起身。 “天越高,心越小,不问因果有多少,独自醉倒~~~”跳舞的人在笑,笑得叫人怜惜。 “今天哭,明天笑,不求有人能明了,一身骄傲~~~”舞女胸膛挺了起来,果然一脸骄傲之色。 “歌在唱,舞在跳,长夜漫漫不觉晓将快乐寻找……”更多的乐器加如进来,跳舞之人移步回眸,欲说还休。 站起来的人此刻听傻了,什么曲子?为什么会这样? 把一种柔与刚融合到了一起,妩媚中带着倔强,红尘压力下的不屈服,一个女人的内心和外表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了。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再难得!”有人想起了这个诗,诵了出来。 “不错,正是佳人绝世而独立,此曲道尽女子柔美与刚毅。”旁人惊叹附和。 “从未听过这般曲调,却为何如此动人心?” “配乐是什么鼓,一下一下叫人跟着心颤。” “笛子在前面唱出来后,慢一点出现,实在是太舒服了。” “谁作的曲子?我要认识。” “词也好啊,当那一身骄傲唱出来的时候,我的心都醉了。” 好多人说着,然后纷纷往上扔东西,里面还有金块呢,用绢帕包着,中间夹纸条留姓名和地址。 更多的是扔布,什么绸子了、缎子了、纱了。 正如白居易写的琵琶行中的‘一曲红绡不知数’,红绡其实是钱,比寻常绢帛贵很多的钱,往上扔。 之前领舞领唱的大家道谢,并言说:“此曲名为笑红尘,词曲皆为城东灞水河畔李易李东主所赠。我等明日便要回去,有缘者今宵共赏。” 下面好多人退缩了,玩不起,共赏,五十个大家,需要多少钱才能单点? 而且人家也不是陪着那啥,就是给唱一唱、跳一跳、聊一聊。 但他们不走,看谁有钱。 “李易是谁?我不服!”有新来的人叫嚣。 “三字经的李易李东主。”有人告诉。 “一滴难求酱油香的李东主。” “满坊皆臭又奇香的李东主。” “百煮浑圆蛋。”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众人很热情,给新来的科普,告诉他谁是李易李东主,人不见,却名传江湖。 “三弟,易弟这是疯了。”同样在人群中的李成器对李隆基说。 王皇后也在,掩嘴笑,大眼睛眨呀眨。 她带着李隆基跑出来的,说是去天上人间吃饭,结果觉得不够热闹,就跑到平康坊。 李隆基依着她,反正她白天睡够了,易弟说要保持好心情,那就溜达呗。 结果遇到了这个事情,一曲笑红尘,果然笑红尘。 “三弟,我敢打赌,去问易弟,易弟定然说不是他所作,而是抄别人。”李成器笑着又说。 王皇后点头:“对呢,又杀了、埋了。” 李隆基莞尔,本身对音乐很熟悉的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曲子和词好。 他笑一笑,道:“未曾想,易弟还有此等雅趣,一定是地种完了,该收的都收了。” 王皇后又笑,什么就种地呀,叔叔有着一颗不甘务农的心呢。 “三郎,这首词曲若作价,值多少?”王皇后丝毫不避讳地拉着李隆基的手问。 别人都不是拉着了,抱着的、搂着的太多了,这里是平康坊。 “若易弟作,万缗不可得。”李隆基给出个模糊的价格。 看谁作的,易弟不缺钱,求他作,一万缗得看他想不想。 唐朝这个时候,诗赋也算货币,能直接换东西,卖钱。 就跟李易那个时代一样,好词好曲,都卖钱,然后配乐也是钱。 不过不同的是,现在诗可以直接交易,买一只大肥猪,写首诗,卖猪的人找人问好不好,好的话就答应。 然后这首诗属于卖猪的人,他可以用来显摆,我买的,专门写给我的,以后一说这诗,就有我的名字。 要是酒楼吃饭,东家看一群人在那吟诗,觉得水平高,求诗一首,饭钱免了,有时还得给钱。 身份越高,价钱越高。 比如李易那时的某大官,写:今天,我来吃饭,饭菜很好,我,喜欢…… 一首梨花体写出来,免单、给钱,好诗、好文采。 若一点名气没有,跟老板说,我给你写个:三分秋水七分色,半湖烟雨半湖愁。 老板一巴掌扇过去,什么狗屁玩意儿,穷疯了?魔怔了?拿钱,不然报警哦。 如今的大唐不是,大官要敢写出梨花体,明天就被弹劾下去,跟我闹呢?你可以不要脸,但我朝堂百官得活着啊。 “研妹妹,此词曲卖吗?”有南曲的大家现在就跟五十个女子的领头商量,想买。 女子头领摇头:“莎姐姐,卖不得,是李东主给我们姐妹辛苦写的呢。” 想买的女子遗憾地离开,知道大家同为南曲,都不差事儿。 中曲的看着,想要用曲子重新填词。 北曲的:咱就是看看,咱不以词曲争锋,咱这些小姐姐就是帮助小弟弟们就寝,睡个好觉。 李易不知道平康坊中的事情,他安心睡觉。 然后做恶梦,半夜醒来,出一身冷汗,可难受了。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很多负面情绪,越想越闹心。 郁闷中的他穿上衣服,拿着喇叭,去羽林飞骑搭的营帐外面。 夜色清凉,不过月亮倒是很亮,把星星的光都给压下去了。 走出一段距离,他猫腰、放轻脚步,然后…… 看到了巡逻的士兵,士兵也看到了他,他打手势,士兵无奈地点头。 接着他对着喇叭喊:“敌袭~~” 整个营地……鸦雀无声,就像他没喊一样。 哨兵耸肩,意思是李东主你冲一下营试试? 李易摇头,我傻呀,那边都作好准备了。 不过他对自己的训练成果很满意,这样就对了,即使遇到突然袭击,营地依旧安静。 他相信,里面的人都醒了,并且拿到了身边的武器。 这是条件反射,魔鬼训练不是闹着玩的,谁出声谁废。 “没事,我就是嗓子痒痒,喊一喊就好了,我回去了。”李易选择撤退。 “李东主慢走。”哨兵说,然后暗哨也跟着从旁边爬起来向李易示意大家都安好。 第八十二章 我在的地方百姓日子就好过(第五更) 睡不着的李易独自在月色下溜达,同时考虑采用哪种方式让大唐的百姓过上好日子。 “基本需求是粮食,粮食的根本在于土地。” “地广人稀的地方看着土地多,却要种很多麻、枣、桑,一百亩土地,人根本忙过来。” “生产力才是关键,生产技术必须要转化成生产力。” “有很多隐户,有的变身成佛教人员,就不用交税了,所以才开始限制和清查。” “还有的是一时家中无粮,就借粮,还不上,只得把地给卖了。” “这个时候还有庸和调,只好跑掉。” “其他的少部分人上下其手,两极分化严重,按照人头争税,越富裕的人越占便宜。” “改革税收政策在于吏治,吏治涉及到上层建筑。” “还是要有兵,除了造反之外,其他的任何改革都是由上到下。” “上层建筑要推行改革,属于利益分配。” “李隆基不停地换宰相,正是由于他不想让某一个宰相获得太多的权利。” 李易想明白一些原因,李隆基目前做不到制衡,同时中央集权不够。 百年的朝廷,千年的儒教,加上家族观念根深蒂固。 李隆基行使权利需要依靠人,所依靠的人都是一群玩同一个游戏规则的人。 而这个组织显然对民生促进有先天缺陷性。 李易想到了历史上的一次次变法,在儒教的影响下,一直到清朝的百日维新都不行。 最后是通过炮火解决了一切问题。 其他国家的变法也是一样,流了很多血,利益的争夺就这么红果果。 “大唐要流多少血?从哪里开始?最后走向何方?”李易嘟囔了一句,找不到答案。 “还是先改善百姓生活吧,从庄子周围开始。四十二个学子,我得亲自教一些额外的知识,改革的基础。” 有了决定的李易心情愉快起来,四十二个学子他打算多教知识。 然后再走门路谋官,放到地方上去,带领百姓脱贫致富。 回去,洗澡,睡觉。 一早起来李易神采奕奕,充满了阳光感。 庄子上看到他的人,心情都更好了。 快到中午时,五十个到平康坊表演的大家回来,纷纷向李易道谢。 她们甚至暗示李易,晚上寂寞,可以谈天说地什么的。 李易装作看不懂,不能谈,谈着谈着,容易谈出‘人命’。 中午吃饭,李易来到学子们的区域。 其他人不愿意过来,感觉自己太卑微,人家可是学子。 李易眼中都一样,非要让他说哪个更好,他选工匠。 最尊重哪个,自然是老兵。 至于学四书五经的学子……呵呵! 一部分学子的家人也在,看上去很开心,住楼了,那么大的房子。 现在养身体,适应环境,过几天会被安排事情做。 “诸位仁兄,我这里有些算学上的东西。下午除了教娃娃的人,其余的跟我去教室。” 李易一点不客气,直接说要教别人数学。 学子们纷纷出声道谢,科举考试有专门数学的科目,叫明算。 只不过有志向的不愿意考,他们就希望靠进士,退一步考明经也行。 这两个考上,能当大官。 下午,教室,李易在墙上贴了纸,拿毛笔写。 第一堂课叫代数式。 一个‘X’给写上,读音也是那么读,李易实在是不知道用什么来代替。 而且代替完,写公式他就迷糊了。 “这个是未知数,一加一加X等于六,那么X是多少?”李易耐心地灌输X这个符号。 学子们听,很容易就知道,四呗,李东主竟然出如此简单的题。 李易看到上课学子的表情,明白他们在想什么。 不过没关系,简单是吧?以后你们就知道了,有你们哭的时候。 一堂一个时辰的课,上到一半时,学子们开始认真了。 墙上的纸上出现了2X-5=X-1,问X是多少。 李易一步一步解,很慢,学子们皱眉,在努力适应新的表述方式。 等到一堂可上完,学子聚在一起研究。 李易去找工匠,制作黑板和粉笔,凭庄子现在的科技底蕴,两样东西都不是问题。 包括用毛毡和木板制作的黑板擦。 “这个黑板不好,吃粉笔灰,先将就两天,弄出更好的,然后用湿抹布擦,问他们一下,哪种墨干了以后不怕水。” 李易决定将来叫学子们也写板书,粉笔写正楷没问题。 日子一天天过去,九月下旬。 士兵和美女乐队走了,高力士亲自过来带走,说是陛下要看。 李易送给美女们一大堆酱油、腐乳、臭豆腐。 美女们已经知道这东西在庄子里不值钱,平时她们就吃。 不过还是很高兴,外面价格高昂。 “现在我宣布,收螃蟹开始。”李易送走人,对着庄子上的人高兴地喊。 螃蟹到季节了,林蛙还不行,要继续等,然后做好林蛙冬眠的池子,明年就会有更多的林蛙。 这次庄子的人穿上背带油布裤,戴着油布手套,拎筐下水捉螃蟹。 张家村子的和皇庄的人纷纷赶过来看,一只只被捉起来放到筐里的螃蟹,在他们的眼中都是钱。 “明年我们也种。”张家村子的人倒是不嫉妒,却同样想赚钱。 “叫李东主留些螃蟹过冬,明年有小螃蟹咱们种。” “今年一直在抓蛤蟆,然后卖钱,赚了很多,村子的日子好过了,明年养蛤蟆。” “要不是李东主说要控制数量,我们赚到的更多。” “傻呀,李东主说了,多了卖不上价,有人也抓了蛤蟆放在大酱里焖,虽说味道不如我们村,可价钱低。” 张家村子的人边看边讨论。 皇庄的人一个个也穿上了新衣服,他们卖汽锅鸡。 虽说大头要交给上面,但余下的一分,能抵上往常一年的收入了。 李易看到一庄一村的人,满满的成就感。 明年蛤蟆是卖不上价了,不过明年可以有更多的蛤蟆,喂饲料,照样收入不菲。 “至于给皇庄干活的百姓,明年不能全卖钱,想办法让他们吃好、用好,不卖就不算收入。” 李易自语着,他要规避收入入账问题,自己养自己吃还不行? 或者拿到这边的庄子换日常用品,这不也是一种财富么。 肉多的话冬天制作成熏肉,不会再过苦日子。 第八十三章 阅兵,羽林飞骑镇全场(第一更) 在李易带领庄子上的人捉螃蟹时,羽林飞骑已经来到了芳林园。 长安城皇宫北面的地方,那边是禁苑、芳林园和梨园。 过芳林门就是芳林园,走光化门是梨园。 李隆基和一大堆臣子等在梨园,三千人的队伍将会从芳林园向西走,走进梨园。 李隆基要阅兵,去年这个差不多的时候,他在骊山大阅兵,人数超过二十万。 结果乱糟糟的,那叫一个丢脸。 这回人少,又听太监和宫女的汇报,他觉得应该大概可能或许差不多不会有问题。 群臣早知道有一支人数不多的军队新编而成,两千主力,一千辎重。 从各折冲府中挑选,然后扔到了城西皇庄。 训练有一些时日,看一看,即使不好,也要吹捧一番,叫陛下高兴。 五十个美女大家的军乐队准备好,她们换了衣服,及膝的裙子和紧凑的上衣。 高力士看李隆基,李隆基还没看到人呢,微微点头。 高力士大喊:“阅兵开始。” “阅兵开始”“阅兵开始”“阅兵开始”其他传报的人一声声喊过去。 音乐起,军乐队直接演奏分列式进行曲。 三千人没骑马,马让千牛卫的人领着,一会儿再用。 现在是徒步方阵,二十五个人一横排,一共十二排,一个方阵,正好三百人,两个队。 他们清一色的白衣服,拿着武器。 伴随着节奏感非常强的分列式进行曲,乐队先出现。 一群美女,曲子却丝毫不柔。 李隆基和众臣眼睛放在了美女们的身上。 乐队行进,一直来到北面高台的侧下方,调整步伐,面向南边。 然后一片白色进入到众人的视野,那些人排着整齐的队伍,挺胸抬头,目光直视。 脸上除了刚毅,没有任何表情。 他们动作划一,在唰唰的声音中一路向前。 李隆基的眼睛亮了,齐,太齐了,朕去年的阅兵跟现在没法比呀。 群臣也震惊了,尤其是三个宰相加上魏知古。 他们知道这支军队是谁给练的,大唐军队列阵的时候其实也很齐,不过比起眼前的,那可就差多了。 那李易果然会练兵,至少队伍纪律练出来了。 就在他们等着这一块过去的时候,队伍右边一人大喊:“敬礼!” 刚刚还是唰唰的脚步声,突然间一变。 ‘轰轰轰轰……’整个队伍的人由齐步走变成正步走,所有人全部扭头,大喊:“羽林飞骑,有我无敌,羽林飞骑,有我无敌……” 整个观礼台上安静了,有的人捂着胸口使劲喘气,有的张大嘴,瞪眼睛的更多。 一支队伍过去,不等他们缓过神,第二支队伍要到正前方了。 他们手上拿着短弩。 在一声‘敬礼’后,轰轰轰轰。咔咔咔,抬弩、持弩、挺弩,三百人扭头喊:“羽林飞骑,有我无敌……” 李隆基双拳紧握,身体微微颤抖。 群臣目光呆滞,眼睛都看直了。 怎么可以这么震撼?那一身白,腿踢起来的时候是那般的漂亮。 接着是第三队,咔咔声中刀光闪闪,依旧是正步踢过去。 一队队到来又过去,于前面空地上组成更大的队伍。 十个方阵走完,观礼台上依旧鸦雀无声。 有的人眼泪流下来了:“这是我大唐的兵?羽林飞骑?” 姚崇仰脸叹口气。 张说缓一缓,开口:“强,看那眼神,叫人喘不上来气。” 其他臣子的声音纷纷出现。 “怎么练的?吓人。” “衣服和寻常的衣服不同,白色是羽毛的意思?羽林。” “恭喜陛下,大唐有如此好兵。” “为何那脚步一变,气势就截然不同?” “赏心悦目,当真是赏心悦目。” 众人夸,由衷地夸,方才他们还想着即便不是很好,也吹捧一下。 此刻却发现不用吹捧,兵本身足够强。 “哈哈哈哈……”李隆基大笑起来,过瘾,太爽快了。 是朕的兵,全是朕的。 这时重新站好的队伍中,有人喊,向右~~转。 轰~轰!两声。 “跑步~~走。”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队伍跑回去。 片刻后,马蹄声穿来,身穿白色衣服的士兵这次骑在了马上。 每匹马的间隔和他们走步时一样整齐,骑兵的风采又是不同。 一个个骑在马上,英姿飒爽。 他们挎着弓弩、握着马刀,马速开始变快,马蹄声逐渐密集。 轰隆轰隆的声音中他们冲过观礼台前面,同时大喊:“杀!杀!杀……” 这回更吓人,好多臣子手心出汗,腿打颤。 姚崇心情复杂道:“未曾想,那少年练兵亦能这般厉害,压不住啊。” 他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他想把李易放到他的手下做事,可看陛下的样子,显然是陛下要亲自用人。 关键是陛下不把人往朝堂上领,只让李易在庄子里。 然后陛下过去,以另一个身份过去问策。 那不是外相是什么? 一个少年,如何可以知兵?太不讲道理了。 这不就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嘛! 在姚崇想的时候,李隆基走下台,大步朝那边而去。 “下马。”一声令下中,三千士兵同时翻身,落地,还是那么整齐。 士兵激动,陛下亲自来了,我们是陛下的私兵。 李隆基到近前,抬手拍士兵的肩膀:“好,好,好。” 他一个个拍,一个个说好,不厌其烦。 士兵眼圈红了,极力叫自己别颤抖。 群臣跟过来,近了再看,他们发现士兵的手上、脖子上、脸上,俱是有着浅浅的伤疤。 姚崇随便找个士兵,吩咐:“把手伸出来。” 士兵一动不动。 “我让你伸手。”姚崇重复。 士兵还是不动,如未听到般。 姚崇生气了,我堂堂宰相说话你不听?你聋了? 李隆基过来,对同一个士兵说:“伸手。” 唰,士兵伸出手。 “手心向上。”李隆基又说。 士兵把手心亮开,上面的茧子清晰可见。 “苦吗?”李隆基亲自抓着士兵的手放下去,问。 “报告,不苦。”士兵忍着眼泪大喊。 “好,朕今天为你们摆宴。”李隆基也大声说。 “谢陛下。”士兵回应。 李隆基看向众臣:“朕这支飞骑,诸卿以为如何?” 第八十四章 养蟹者怎能无蟹可食(第二更) 第一批螃蟹捞出来许多,于是庄子开始吃螃蟹。 一人一只,蒸好了蘸放了酱油的姜汁醋吃。 其他的螃蟹已经运送到长安东市的天上人间,有钱人抢不到位置,可以点外卖,价格还低。 螃蟹属于天上人间从李易的庄子购买,一律选出来的相对大的螃蟹。 一只螃蟹五百钱,市场价。 吃的人会选择用橙子的果肉捣成泥,加盐进去,螃蟹肉跟着一起吃。 在江南地区,寻常人家还可以抓了吃。 在长安,数量有限,本就稀少的野生螃蟹在水里抓住了,定然也是卖掉。 现在保存螃蟹用蜂蜜,没有蜂蜜就放糖。 蜂蜜和糖可以阻止腐败的速度,微生物碰到糖,会脱水死掉。 蜂蜜和糖,没有一个便宜,却用来保存螃蟹,可见其价格。 庄户们吃螃蟹,不舍得下嘴,先从小爪子开始吃,一点点抠出来,然后爪子壳也嚼得碎碎的。 过来的学子家人,看着蒸好的螃蟹发呆。 “陈郎,在庄子里,我过得心虚。”学子陈旭的妻子盯螃蟹咽口水,紧张地与陈旭说。 旁边家里的一个四岁的女孩子口水已经留下来了,又不敢伸手。 “吃吧,已往苦了你,李东主非常人,乃心怀大志,为夫往后便多与庄子做事。” 陈旭心里堵,到长安赶考,结果没考上,连着两年,不甘心回去,累得妻子和孩子在那边艰难度日。 实在过不下去了,才变卖了东西,还完债,省吃俭用寻到长安。 眼下日子终于算好了,却是李东主接济。 若非眼见着庄户吃喝的是什么,自己都不敢承受这等好处。 “娘,娘你别哭。”小丫头看到母亲哭,连忙站起来伸小手要给擦眼泪。 “不哭,娘不哭。”妇人自己擦了泪水,又露出笑容:“阿郎,可不能寒了李东主的心。” “为夫知道的,知道。来,吃螃蟹。”陈旭说着把最大的螃蟹给妻子。 妻子又给女儿,女儿喊着给爹吃。 于是一家人慢慢的、认真的,品尝起螃蟹的味道。 李易可不管别人咋想,他带着宫女和太监大快朵颐。 整个餐厅里一股子花露水味,太监用,宫女也用。 李易用棉花制作的简易卫生巾,同样通用。 还给高力士送一大堆,包括瓷瓶装的花露水。 玻璃到现在他都没烧,忙。 之前忙青储,同时收干菜,尤其是萝卜干。 他像只松鼠一样,总担心冬天缺了东西。 等白菜收的时候和大葱一起放进菜窖中,还有山药和萝卜,皆属于长期保存的吃食。 “东主,咱们螃蟹用糖蜜保存么?到了冬日,更珍贵。”太监褐岩吃一口螃蟹肉,说道。 李易停顿一下,露出笑容:“说起螃蟹保存,你们吃过醉蟹没?” 四个人一同摇头,听都未曾听说过。 “既然不知,咱庄子上先做,密封好了,可保半年之久,比蜂蜜的好吃。”李易介绍,并决定操作。 减少对天上人间的供货量,做成醉蟹保存。 冬天或开春,别人没有螃蟹吃,拿出来,一只卖两千钱贵不?要不三千? 反正没钱的人,哪怕低到五百钱依旧吃不起。 宫女和太监露出高兴的神色。 按照李东主一贯的作法,有好东西自己轮到班,就能享受到。 “我得跟我大哥说一下,收螃蟹做成醉蟹,到时吃一半,卖一半,还有得赚。” 李易想起多日未见的大哥和三哥。 翌日一早,不等他派人去寻找六李庄,不经念叨的李成器、李隆基和王皇后就来了。 李隆基瞧着心情不错,过来就把李易抱起来转了五圈。 “易弟,听闻你庄中蟹子下来了,我与你嫂嫂前来品尝。” 李隆基对着被他转晕的李易肩膀拍一拍,开怀地说道。 李易缓缓,看王皇后,摇头:“嫂嫂不能吃螃蟹,我给嫂嫂做酱鸡肝吃。” “不吃。”王皇后根本不问为什么,不让吃就不吃,一定是和孩子有关系。 李成器一副我很懊恼的样子在旁说:“早知水田中蟹子如此好,三弟,我们那六李庄也应养些。” “明年,待明年。”李隆基今天对螃蟹不是十分感兴趣,他还沉浸在昨天的阅兵快乐中。 尤其是群臣那复杂的表情,姚崇还想命令朕的私军,哼! 那是朕的兵,只听朕的话。 朕随时能拉起一支强兵,一个个的啊,谁再动不该动的心思,别说朕不留情面。 李隆基就是这么想的,有一支绝对放心的军队,谁不听话收拾谁。 钱,没白花呀。 他看李易,怎么看怎么顺眼,恨不能现在直接弄到政事堂,坐到第一相位置上。 李易不晓得李隆基咋想,他正对李成器说。 “大哥,养螃蟹明年,今年弟有一法,可存螃蟹半年之久,且吃时味道更胜一筹。” 接着李易讲解醉蟹的事情:“螃蟹要选……” “易弟莫说,庄子上自己做。”李成器打断李易的话,不学,不想知道。 王皇后跟着出声:“我们可从别处买来大量蟹子,送叔叔这边,由叔叔做。” “正是。”李隆基颔首。 他知道一个能够长时间保存螃蟹的办法多么值钱,若是没管好,流传出去,易弟损了钱,该如何是好。 李易想想,觉得有道理,螃蟹吃不吃,对民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除非有一套相对完善的养蟹计划,推动螃蟹养殖,更多的水田能够用,但那个醉蟹有什么关系? 几人说着话,进庄子,王皇后非要去食堂看看。 到食堂就看到螃蟹了,冬瓜螃蟹汤。 即便她已经知道李易对庄户好,在清楚螃蟹价格的情况下,依旧感慨。 螃蟹与酱油不同,酱油随时能造,螃蟹一年只能养那些。 “易弟你是真舍得呀。”李隆基也感叹。 “陶尽门前土,屋上无片瓦。十指不沾泥,鳞鳞居大厦。”李易抄一首诗。 他用这个来说事,实际上并不是,否则造飞机的难到每个人还要有一架飞机? 李隆基几人想不到飞机的事情,他们听了,同时生出民生不易的想法。 “易弟此诗定然又是抄的吧?”李成器突然问。 “啊!”李易点头,意思是你说对啦。 “不若再抄一首,现在,就现在。”李隆基出难题,让你说抄,来,即兴。 “昨日入城市,归来泪满巾。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李易从善如流,抄。 李隆基三人:“……” “叔叔这是又杀了埋了多少人啊。”过一会儿,王皇后突然打趣道。 第八十五章 李东主请说‘能’(第三更) 冬夏轮回凡世间,初雪落尘天。紧裹衣衫不觉暖,流水沤麻寒。 四个人简单地吃了一顿早饭,王皇后喝牛奶、吃鸡蛋,还有一块放了酱油的瘦肉。 在宫里的时候,她按照李易写的营养搭配让人去天上人间取食物。 到了庄子,她根本不用管,叔叔安排吃什么就吃什么。 吃完饭的时候天就变了,飘起了小雪。 宋德找过来:“东主,开始烧暖气吗?” “还早,过些日子,石炭储备够了?”李易看看天,不想现在用暖气,屋子里太热,上火。 “够烧到明年这时,连着窑一起。”宋德说起此事,觉得自己做得不错。 石炭便宜,寻常人家不用,都烧柴火。 庄子雇人去挖、运,只是出人工钱,石炭不要钱。 “易弟,还是再多运来些好,过了今年冬,用石炭的就多了。”李成器想到个事情,对李易说。 “不错。”李隆基露出笑容:“听闻少府监已照着易弟你给画的图纸,制作了许多炉子,眼下有雪,正是推广火墙道的好时候。” 李易懂了,自己给两个哥哥的图,居然进了宫。 他也想到个事情:“那岂不是都用块煤?煤粉怎么办?” “叔叔是说石炭块?自是要用块,粉烧不起来。” 王皇后后宫里已经有烧了,她怕冻到孩子。 “天哪!”李易拍脑门。 招呼宋德:“快,把堆石炭地方煤粉拿过来,在找工匠,木工好的,带上几块木板,送我这里。” 片刻后,放煤的地方自然脱落的煤粉被运过来一筐。 工匠按照李易说的制作了一个长方形的框。 煤粉倒上水,变成煤泥。 李易挽起袖子,把木框放到地上,煤泥抱一团扔框里,两只手在上面啪啪拍。 一直拍平,抓着框的两边想上提,一个像砖头一样的煤坯子出来了。 “大哥、三哥、嫂嫂,看这个,晒干了,也能烧,或是直接用团个饼子,要么用簸箕摇煤球。” 李易介绍,他可不想大家跟他一起抢块煤,自己家用,何必用亮块煤呢,咱打煤坯多好。 旁边的宫女端来水给李易洗手,李隆基三个人看着李易,想笑。 他们猜出来李易的意思了,关键时刻,马上有办法。 问题是,凭什么别人就非要自己打坯子?石炭去挖又不要钱。 “烧柴要钱,人多矿少,石炭粉堆积,总要用。”李易对三个人说,眼睛看一下宋德。 宋得点头,表示明白,跑了,去找人大量运煤回来。 李隆基思忖一番:“待之后再看。” 他想找大臣商量,看要不要收采石炭的钱。 “大哥,石炭烧完,可以用来制砖、烧水泥,铺路也好,正是用石炭渣铺出一条好路。” 李易又出主意,希望大哥继续利用身份劝说朝廷。 “竟是如此?”李成器表示记下。 四个人又在小雪中溜达,庄子里还是忙,总有做不完的事情。 水稻还没割,螃蟹继续抓,制作醉蟹的配料购买和制作。 走到灞水边,一群张家村子的人从浅水的地方往外捞麻。 种的麻,收获完沤在水里,等沤差不多了,正好取出来。 接下来要刮麻去壳,沤好的麻还不是麻线。 之前收割麻的过程中劈麻,手就很容易受伤,就是把麻杆的位置掰一下,弄个口子,手顺着口子向上和向下一划,麻皮就下来了。 这个过程中,就像手在纸上划一样,一个不小心便是一道口子。 好在劈麻的人会在指头上缠布。 避免了出问题。 沤完的麻,在湿漉漉的时候就要继续刮。 一手握刀,刀刃向上,大拇指缠着布压刀刃,麻呢就从刀刃和大拇指之间抽出去。 张家村子的人一边从水里捞麻,一边站在岸上现场刮麻,小孩子也帮忙。 “呀!”一个十二三岁的大孩子叫一声,大拇指塞到嘴里。 “叔叔他手受伤了。”王皇后赶紧说。 不用李易出声,宫女翠柳跑过来,把孩子带过来,青松卸下背在身上的医疗箱。 李易抬起孩子的右手看,酒精棉擦拭,孩子一咧嘴。 “没事,伤口不到一厘米,不深,不用缝合。”李易说着给缠纱布。 “最近不要碰到水,两天后拿下来看情况,记得找我。”李易柔声对孩子说。 孩子却看着他的眼睛,似乎在作什么决定。 过了几息,孩子左手攥拳头,深吸口气:“李东主,他们都说你最厉害,什么都会,是吗?” 李易摇摇头:“并不是,会得越多,就发现自己越无知。” “那你能想个办法,让我们刮麻更快吗?每年都有人伤指头,有的就发热,然后死掉。”孩子一脸哀求和期待。 李隆基看向李易,等着这个无所不能的易弟说‘能’。 “能。”李易果然说出了李隆基期待的字。 转头他向褐岩吩咐:“找工匠,要一个长条的凳子,几条木头,两个刮麻刀片,两块光皮革。” 李易再对孩子说:“眼下只能做个简单的,更好的制作起来麻烦,来不及。” 孩子笑了:“我就知道李东主可以。” 说完他转身跑向那边,边跑边喊:“李东主有好东西了,刮麻的好东西。” 李隆基三人也露出笑容。 李成器拍拍李易的肩膀,王皇后的手很自然地放到李易的头上揉啊揉。 “易弟,你果然从不叫人失望。”李隆基感叹。 “有一天也可能做不到。”李易重新系头发。 “当定然是老天爷不许,逆天了。”李隆基如此定位。 只要不触犯天威的事情,易弟皆能做,若易弟做不得,则事不可为,人力有穷时。 不长时间,工匠和东西全被褐岩带过来。 李易开始指挥。 长凳子两边各立起一个木棍,木棍中间劈出口子,口子的一边放刀片,一边垫上光皮。 木棍直角连接两边木片,木片外面的口子大,一直进到缝隙中。 一缕湿麻拿过来,手抓着麻的一头,另一头从大的口子轻松搭进去,然后一拽。 麻从大口进,到小口要经过刀片和光皮,光皮有弹性,紧紧压在刀片上。 麻一抽出来,硬壳被卡掉。 另一手接过脱掉壳的麻的一段,放到另一边的口子里,再一抽,整个一条抽完。 “这个能快一点,主要是不伤手,大家试试。”李易对一群凑上来观瞧的人说道。 众人的眼睛亮了,比一只手在那里刮省事,主要是刀不伤手。 第八十六章 县令裴耀卿找事来了(第四更) “有这么好的东西。”张家村的村正张肖走到近前,伸手摸摸双刀组合。 村民们纷纷上前,像看宝贝一样看着这个简单又能帮上很大忙的东西。 “以后就用它了,回村里去做。”有人喊,喜欢上这个工具了。 “李东主是上天送给我们的。”另外有人针对李易。 “给李东主立长生牌位。”还有人出主意。 “对,立牌位。”别人附和。 李易在飘雪的日子里汗出来了。 他赶紧说:“陛下都让我练兵,可见是陛下的恩泽。” 村正张肖懂事,一听便明白。 “是陛下,当今的陛下好,给陛下立牌位。”他喊。 “感谢陛下。” “陛下长命百岁。” “陛下让我们过上了好日子。” 村民又马上吵嚷着夸李隆基。 李隆基的眼睛都笑眯了,对,是朕慧眼识珠。 李成器啥都不说,你们…… 王皇后掩嘴笑,跟着开心。 “工部的都是废物,司农寺的该杀。”李隆基听着听着,突然冒出来一句。 他看出来了,这个双刀的一点不难,随便一个农户想做都能做出来。 百姓愚昧,司农寺的官员都在干什么? 前朝传下来什么,你们司农寺就用什么。 然后就等着各地哪里有了好东西,在地方官报上来,你们再看行不行。 你们自己难道不会琢磨琢磨? 你们整天就知道在京城里呆着,哪都不去,朕都带着皇后出来看民生。 李隆基一肚子气,忿忿想着。 那边李易庄子上的工匠见张家村子急需刮麻的器物,便现场制作。 用料对于庄子如九牛一毛,有的工匠还在分叉的木头上面绑上绳子,如此一来,便不怕松了。 “很好,这个绳子绑得好,关工匠,本月多得五百钱。”李易趁机给奖励。 其他工匠一听,他就绑个绳子,五百钱?我看看我能钉个楔子进去不? 张家村的村民出来一个设备就用上一个,其他的继续从河里捞麻。 脸上尽带着笑容,明明飘雪的日子里,他们偏偏感到的是温暖。 指头受伤的大孩子似乎变成了功臣,显摆着他那被包扎上的大拇指,得到同村孩子的一致拥护。 “嫂嫂,外面天冷,不若回院子。”李易心情愉快,突然看到嫂嫂哆嗦了一下,便出声劝说。 “听叔叔的。”王皇后留恋地看一眼张家村子人的笑脸,转身回院子。 李隆基走出去几步,回头,似乎要把这一刻定格在记忆中。 李成器走在最后面,招招手,护卫人员过来,他亲自跟工匠要了一个刮麻长凳,交给护卫。 “送到司农寺,趁现在北方沤麻捞麻最忙的时候,推行京兆府二十二县。” “是。”护卫单手抓起长凳,叫上两个同伴,找到马,飞奔而去。 进到院子,李易亲自给李隆基和李成器泡了浓绿茶,然后给王皇后泡了淡绿茶。 送茶上来,说道:“嫂嫂若想喝茶,从我这边取绿茶,不可多饮,不可太浓。” 王皇后认真听,努力记,最近她一直喝温果汁和白开水。 昨天宴请士兵的时候,她本来很爱喝酒的,却滴酒未沾。 她自己宫里的太监宫女被下禁口令,她怀孕的事情现在外面都不知道。 “易弟,你那足球新法,已广为传播,只是冬日易伤身体,待天又冷,可有什么好玩的?” 李隆基没事就跑到梨园去玩,还亲自指点别人唱歌、跳舞、踢毽子、打马球、拔河、杂耍。 踢毽子最厉害的是王皇后,可是现在王皇后不可能陪他踢。 他想在冬天有新的游戏,不过问出这话的时候,他却十分不好意思。 一个君王问一个‘外相’怎么玩,对外相是不是一种羞辱? 结果在他忐忑的时候,李易反而兴奋地出声:“玩儿啊?有,我有很多,哪个都挺有意思的呢。” 李隆基:“……” 他琢磨,怕不是一眨眼间,易弟被人给换了? 李易不管李隆基内心戏有多少,他笑着说:“说户外,有冰有雪……” “李易,我们找李易,我家明府亲自,我家明府乃长安令裴明府,速速叫李易出来迎接。” 不等李易介绍出冰雪项目,外面传进吆喝声。 李易一顿,问:“谁?” 李隆基脸色沉下来,王皇后嘟嘴。 “我去看看,易弟你别动。”李成器扔下句话冲出去。 外面一堆衙门的人,被挡在李易院落外面的平地更外面。 庄子上有四个老兵手持军弩,箭都挂上了。 被堵住不敢走的一群人里有个官员,衙役挡在他面前,怕他被弩箭给射死。 李成器用袖子挡着脸大步冲到近前,扒拉开衙役,对着来人露出面容:“你不准出声,跟我来。” 说着他一拉来的人走向别处,这人微微一愣,对着其他人吩咐:“不得跟来。” 两个人到一个周围没人的地方,李成器直接问:“裴耀卿你欲作甚?” “宋,宋王,你……”长安县的先令裴耀卿傻眼,宋王怎么在? “本王问你,你来李易庄子意欲何为?”李成器愤怒,你一个县令闲着没事了?你四处瞎跑。 别处你不去,你非要来此。 你那么愿意跑,信不信给你贬到大唐最南边的雷州去? 裴耀卿发现情况不妙,遂小声道:“有人言说此庄蟹子横行于田,乃为天兆不祥,本官前来看看,果然田中蟹子无算。” “天兆不详,你长安令不想当,欲去钦天监?还无算?知道亩产螃蟹多少吗?知道水稻能增产几何吗?知道如今一只螃蟹多少钱吗?” 李成器扔出一串问题,面露不屑之色。 “养,养的?螃蟹也能养?还能养那许多?若我长安县凡水田处皆养,民户定能获益良多,宋王不若叫李易献出养蟹之法。” 裴耀卿又惊又喜,螃蟹多少钱,他当然知道了,还吃了几只,可惜太贵。 “裴耀卿,不如你先献个命出来。还献出养蟹之法,凭啥?”李成器像看傻子一般看裴耀卿。 裴耀卿深吸口气,道:“另有人言说,此庄以厚财之利雇工,却不给钱。” “没给谁钱?苦主何在?厚财自然没错,庄子给的工钱就是多,是别人雇不到便宜的工,找你了吧?” 李成器一副我看穿你目的的样子说道。 “本官想见李易,当面对质。”裴耀卿咬咬牙,坚持强硬。 “行,我叫他出来,你别说见过我,否则一家全去雷州。”李成器威胁。 “不说便是。”裴耀卿妥协了。 第八十七章 大受打击的裴耀卿(第五更) “是裴耀卿,易弟你无须在乎他,去看看他要作甚。”李成器回来,说出个名字。 李易却不如他这般镇定。 裴耀卿?未来的宰相裴耀卿? 现在当长安令? 于是李易高高兴兴地出来,仔细打量未来的宰相。 看着三十来岁,两只眼睛一张嘴,穿着官服。 “明府亲来,未曾远迎,罪过则个。”李易抱拳微笑行礼。 裴耀卿同样在打量李易,就这少年,酱油卖得那般贵,一个鸡或鸭蛋,煮一煮,自己吃不起。 衙门中的其他人等不敢张嘴,刚刚出来的是谁?长安令竟然都怕。 关键是,这李易身后怎还跟着两个太监? 确实是两个太监,宫女在里面服侍皇后呢。 “诸位辛苦,来人啊,领七位县中能手洗个澡,安排下吃食。”李易吩咐,青松面无表情抬手示意。 与裴耀卿同来的七个人看上官。 裴耀卿颔首,七个人这才与青松离开。 “明府寻到庄上,定有大事,还望明府告知。”李易就站在外面说,里面有嫂嫂,不便邀请外人入内。 裴耀卿更没打算进去,宋王怎跑到庄子来了,瞧那情形,与李易似乎不错。 “李东主,有人言说你庄上蟹子繁多,可为天兆不祥,你待何解?”裴耀卿问。 “不可能,明府若不信,走时带些回去品尝,加上庄子里酱油调的料,一尝即知。”李易表情严肃地说道。 裴耀卿听了暗自咽一下口水,他再次仔细观瞧李易。 心道,这少年东主厉害呀,能把行贿说得这么正大光明,有前途。 他深吸口气,再问:“另有言说,你厚财招工,工毕却不给钱,此事当真?” “不怕明府笑话,我庄子上,穷得就剩钱了,眼下另有许多人在做事,每日三餐,餐餐有肉,我又怎会在乎那些许钱财?” 李易摆手摇头。 紧跟着又道:“说起雇人多,热闹,冬日至,明府不若把乡饮酒礼放我庄子上。” “乡饮酒礼?”裴耀卿重复一遍,猛然想起,对,到冬天了,自己有活干。 他这个长安令要给来长安的学子们送温暖。好的呢,就摆个酒席,开个诗会。 其他学问不足的送点米就算行了,实在没地方招待。 然,得花钱,还得找地方。 长安哪里最宽敞?禁苑,不过显然不行。 眼前的庄子瞧了也不错,是不是就把举办地…… “明府随我来。”李易观察裴耀卿的脸色,见其动心,邀请去看看场地。 二人行走,李易稍退半步,介绍:“庄子专有一地,供学子以诗会友,前次柳绿花开,千多人各守一处,曲水流觞。” “嗯?”裴耀卿感兴趣了:“李东主这厢可流觞曲水?” “闲时修出,以供赏心。”李易答。 “听闻三字经出自你笔下?”裴耀卿似随意般说道。 “稚儿勤学育,不如添一趣。朗朗三字经,自有风流聚。”李易笑着说。 裴耀卿心情好了,感觉跟李易说话是文人之间的事情。 认同感十足。 二人聊着一路前行。 裴耀卿看庄子情形,凡所见之人,皆笑容在脸,凡所遇工地,尽人声鼎沸。 他心中受到触动了,好一片繁华向荣之庄。 即便天上仍旧小雪飘飘,也掩不住这欣欣之意。 他想着,两个人已到了李易专门建的场所。 “明府且看,因用地狭小,不得不费些心思。 这路,百转千回绕成肠;这树,疏密相辅透细阳;这水,蜿蜒潺动清如镜;这山,嶙峋更增傲骨刚。 一步一景桥连畔,一花一草亭接廊。一人一樽可向月,一众一合应流觞。” 李易给裴耀卿讲解设计的目的和技巧,苏州园林嘛! 裴耀卿站在外面还没进去呢,听李易说,心就先飞了。 美,好景、好地、好文采。 这等模样的李东主,怎会雇人不给钱? 当然,自己所来的目的并不是螃蟹和雇人,待一会儿再说,先进去看看。 李易跟裴耀卿进去,便开始旁征博引、借古喻今,很努力地展现才华。 他就是要给裴耀卿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裴耀卿在雪天里汗是不停地冒,他只要说个典故,李易保证能接上。 而李易有时说个事情,他就只能笑着听。 裴耀卿被吓到了,自己可是考科举考得童子试,中举的时候不到十岁。 二十岁就在秘书省当正字、在相王府当典签。 论才学,自己不服谁的,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少年?究竟还有什么是你没记住的? 两个太监也满头大汗,他俩一人拿个小本本,然后用李易发明的炭条笔唰唰记。 有的字不会写,就用错别字代替。 走了不到半个时辰,裴耀卿浑身上下的内衣都湿透了。 李易依旧谈笑风生,你说我就顺着你的话题说,你不说,我就拿出个话题,总不能尴尬吧。 裴耀卿实际上已经不是尴尬了,他是惧怕。 他停住,咬咬牙,终于说出此行的目的。 “李贤弟,冬天来了,长安有许多人衣难蔽体,食难果腹,为兄命人去其他富裕人家劝善,知你庄子钱财颇多,便亲自前来。” 裴耀卿说,说完看李易。 他就是这个目的,本以为李易是个不知道从哪弄了一个三字经装文人的无学富人。 想让李易搭一下读书人的边缘,捐钱,他好用来资助其他人。 可现在知道了,这少年东主,不但有财,亦有才。 就这般的人,还用搭读书人的边么? 李易放下心,原来就是让捐钱啊,还以为多大的麻烦呢。 暗自松口气,李易问:“所需几何?” 裴耀卿伸出三个指头:“五十缗……” 忧郁一下,他又缩回一根指头:“四……” “四百缗,裴兄这数弟认了。”李易接过话,要五十缗,那就往多了给,不然怎么印象深刻。 “易弟你……”裴耀卿不相信李易没听明白,但为什么…… “裴兄呼某为弟,兄有忧,弟亦同愁。我穷得就剩钱了,可算遇到个能帮人的机会。怪不得我这几天总做噩梦,竟是如此,裴兄解弟之困啊。” 李易表情到位,言语真切。 裴耀卿:“……” 他终于知道宋王为什么在庄子上,还护着李易了。 跟李易这少年东主接触,实在是太舒服了。 “易弟,你竟然在这,大哥跟我说你出来见长安令,你嫂嫂担心你,四处找。” 裴耀卿刚觉得宋王护着李易,李易就不错了。 结果突然听到一个声音,看到五个身影。 两男三女,其中两个女子是宫女,打着伞。 另一个男的是宋王,然后那一男一女…… 第八十八章 每一个来到的人都不想离开(第一更) 裴耀卿想哭,能在不到十岁考中童子试的他聪明着呢。 看到陛下和王皇后,再回忆刚刚宋王说的话,已经知道这少年东主的后台有多硬了。 “见过二位东家和这位娘子,我与易弟相谈甚欢,易弟才学出众,旁人难及。”裴耀卿用最快的速度纠正之前的错误。 “叔叔文采还用别人说?叔叔喜抄袭,凡被叔叔抄的人,皆被叔叔所杀,灭口。咯咯咯……” 王皇后说话,说着自己笑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嫂嫂千万莫与他人讲,不然他们都不给我好文章了,怕被杀。”李易附和一句。 同时他心下感动,大哥、三哥和嫂嫂怕自己吃亏,不到半个时辰就亲自寻来,嫂嫂肚中可是有宝宝呢。 “不知长安令与我易弟所谈何事?”李隆基看着裴耀卿问。 裴耀卿此一刻老后悔了,恨不能时光倒流,然后说啥都不来李易的庄子。 自己此行是来要钱的,可怎么感觉此行要命。 李易不愿意让大哥、三哥为难,李隆基那人,对寻常的皇亲国戚很严,过上两年就开始对外戚动手了。 于是他出声:“三哥,裴兄是……” “裴兄?”李隆基狠狠地看着裴耀卿问。 裴耀卿:“……” 他懂,陛下称呼李易为易弟,王皇后一个口一个叔叔,自己凭什么被放在同一个位置上? “李东主,本官眼下乃是长安令,不便称兄道弟。”裴耀卿快哀求了,求放过。 “也是,大哥、三哥、嫂嫂,裴明府与弟说旁人闲言碎语之事,弟正巧看到飘雪,想及冬日乡饮酒礼,便请裴明府设地在弟的庄子。 又听闻裴明府因冬日长安百姓度日艰难,愿出钱四百缗,聊表寸心。 实则冬日若百姓难活,弟会施粥,不然纵有家财无数,见一人因饥寒交迫而亡,也难以安心。” 李易怕双方起冲突,说自己主动给钱。 四个人全明白李易的意思,裴耀卿更懂,怪不得陛下、王皇后和宋王会过来,这少年东主处处为人着想。 与这少年东主在一起,若除去谈诗论赋、引经据典的郁闷,其他的时候还是十分舒心的。 “叔叔庄中钱财可还够?”王皇后转圜一下,她知道三郎看重裴耀卿。 “这点裴明府当知晓。”李易配合。 裴耀卿赶紧跟上:“李东主言:某穷得就剩钱了。” “咯咯咯咯~~~”王皇后又笑,伸手到李易头顶,揉一揉。 裴耀卿再次:“……” “饮乡酒礼放到此处,自是不错。”李隆基算是帮裴耀卿说了一句。 裴耀卿感动得快哭了,事情过去了,陛下一句话,表明允许自己拿钱和到这边办礼。 允许的另一个考虑便是不追究之前的事,同时又让自己知道了陛下、王皇后、宋王和李易的关系。 自己因祸得福了。 一行人说着话往回走,李易问:“三哥、嫂嫂今晚还在这住吗?若住,弟命人烧火墙,喷雾给屋中加湿。” “住呢。好些日子不见,自是要多说说话。”王皇后给出答案。 裴耀卿当没听到,决定回去查查是谁说养螃蟹天兆不祥,还有雇人不给钱,查背后的人。 有人想坑死自己呀,多亏自己亲自过来看看,不然派人来抓李易,抓容易,想放可就难了。 走出去,远远的裴耀卿看到了自己的手下,那七个人。 他跑起来先过去,看到七个人喝得脸都红了,一人手上还拎着个盒子。 “你等作甚?”裴耀卿大声问。 “明府,这庄子好,懂事,洗了澡,吃个饭,还送我们一人五只螃蟹。”最前面的衙役嘿嘿笑着说。 “洗好了?吃好了?喝好了?螃蟹要了?杀头也会给顿饱饭。”裴耀卿从牙缝里往外挤字。 衙役们愣住,他们听出来事情不妙。 “明府,怎……”刚才说话的衙役怕了。 “裴明府,别难为兄弟们。”李易跑过来,李隆基三人转过头去,根本不想见人,虽说衙役理论上并不认识他们。 接着李易小声对裴耀卿说:“裴兄,弟这边给你准备三十只螃蟹,公母各十五,黄满膏肥,另有酱油十斤,裴兄回去加在姜醋汁中。” “要煮吗?”裴耀卿不拒绝,他想吃,带回家里家人也吃。 “蒸,煮蟹水多,膏、黄不足的才煮,这好蟹,用蒸。”李易说吃的问题。 “原来如此,兄受教了。”裴耀卿确实不知道蒸和煮的区别,现在一听,原来煮的都不是好蟹,用水来泡开,显得肉多。 “回头我叫人把钱给裴兄送去。”李易提他答应捐的四百缗,也就是四十万钱。 “易弟,待我在你庄子行礼时,再拿出来,也好叫其他人见证一番。” 裴耀卿想得长远,到时候大家一起来喝酒,把钱一拿出来,四十万,庄子少年东主给的。 “多谢裴兄。”李易表示明白。 而后,裴耀卿带着手下走了,手下帮他拎螃蟹和酱油。 等出了庄子,裴耀卿发现心中空虚,他想一直在庄子上呆着,没有其他不该有的人就最好了。 七个衙役也露出遗憾的神色,这就走了?大池子泡澡好舒服,还有吃的也香。 尤其是看到很多人带着笑脸,小娃娃拿着油炸的什么吃食走来走去。 整个庄子不应该存在与凡尘中。 李易与李隆基几人再次回到院子,李易拿出来热的西瓜汁给王皇后喝。 “叔叔这寒瓜我们也买了许多,照着你说的法子用盐水泡,又放进地窖中。” 王皇后喝西瓜汁,说起西瓜的保存,到现在还有西瓜在成熟。 等再过几天,就罢园了。 李成器也笑着说:“储备了三万多的寒瓜,冬天拿出来,本钱回来又有得赚,若可行,当推广天下。” 王皇后接着说:“还有干菜,我后……后院搭了棚子,用来堆放干菜。” 王皇后又差点说成后宫,她在后宫四处找到地方,叫那些李隆基其他的女人也都腾出来地方放干菜。 她发现了,红烧肉焖的干菜好吃。 而且干菜还能拿来和肉皮一起烀咸菜,宫里的宫女太监,冬天可是有很多吃不到菜的,日子过得也很苦。 第八十九章 冬天都有啥娱乐项目(第二更) 几个人聊着,李隆基喜欢这个氛围。 面对群臣的时候,他找不到这种感觉。 面对后宫女人的时候,依旧没有这种感觉。 王皇后更不用说,她好不容易怀上了孩子,就怕出问题,呆在庄子上,有叔叔这个神医。 此时长安的少府监和司农寺可忙开了,司农寺派出快马,带着少府监赶制出来的刮麻去壳神器,飞奔到二十二县。 正是沤完麻的时候,每提前一步,对农人的帮助便多一分。 长安城左近的地区,有的已经见到实物了,一试之下,就自己琢磨着做。 百姓们纷纷议论。 今年这是怎么了?朝廷隔上些日子定然要放出来好东西。 这些东西,每一样俱是好用又好造,省了人力,多了东西。 今年就学着堆肥和选种,冬小麦种下去。 来年不止能攒下些钱,更是不用那般劳累。 姚崇三个宰相不可能不知道情况。 “陛下昨天阅兵完,今日又跑去李易庄子了。”张说无奈地说道。 他还不知道没有李易,他过上些日子就被收拾下,此刻的他与姚崇站在一起。 姚崇无须多说,他已经渐渐把李易当成一个威胁。 他也不知道再过几年他同样要废,他坑了魏知古的两个儿子,给他惹来了祸事。 实际上也不是他儿子的问题,而是李隆基觉得他的作用发挥完了,而且利用他收拾掉很多人。 该安抚其他的一些人,自然要拿下他。 魏知古没看透,所以被贬。 张说看出来些什么,阻止几次未成功,还是被贬。 卢怀慎最聪明,但身体突然出状况。 所以李易在天上人间的分红钱,一文不取,咱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姚崇把李易当威胁,李易若是知道的话,保证呵呵一笑。 “百工悬赏,还没有做出新的东西?”姚崇眼袋很大,估计是昨天没睡好。 张说:“唉~~倒是来了一些个匠人,做出来的东西却是为求华美,一张李易那里传出来的折叠桌子。到了工匠手中,各种榫铆,变来变去,然,还是桌子。” 姚崇看向卢怀慎,卢怀慎根本不想管什么事情,就指望着混日子。 不过他还是了解过一些,说道:“倒是有一脱粒之器,乃用精工锻造钢齿钢轴,比李易做的更好。” 姚崇听了,很想冲出去,找到那个工匠,然后一口一口咬死对方。 还精工钢,你咋不用黄金做呢? 人家李易就是木头、泥巴、竹子、草棍,润滑的时候弄点油都是觉得多花了钱。 现在出来的刮麻去壳的,无非是多个刀片和一点皮子。 其他的还是木头,木头凳子,木头杈子,哦,上面还勒一尺不到的绳子。 难道是李易傻?缺心眼?不懂得用精钢? 看庄子上的沼气灯,铜管、铁管,居然还有那个叫攻丝的工具。 哦,压力井,小孩子都能上去玩的,同样是铁。 他为什么要在农事的工具上避免那铜铁出现?还不是本钱高,百姓用不起嘛! 想着,姚崇头疼,谁找的能工巧匠?给本相过来,本相保证不打死你。 *** 李易庄子。 “三哥你看,这个竹子的就是冰车,小孩子可以在冰上玩,竹子必须是老竹子,新竹不够硬。” 李易画图纸,冰车,正常来说,冰车下面应该是三角铁,最差也要是八号线。 但他考虑到百姓拿不出来,就改成老竹子。 而滑冰车的冰钎子,一个圆木棍或竹棍,下面加一寸的铁钉就行了。 如果不用铁钉,骨钉、石钉也凑合,就是容易坏,而且滑不快。 “这个是滑雪板,单板不用雪仗,双板需要。再看另一个,冰刀,必须是铁,还要总磨,不然咬不住冰。” 李易说着换一张纸。 继续道:“冰壶,撞着玩的,按道理来说,应该每一个大小重量都差不多,不过咱们先玩着,重量有差别就有差别,用石头做,它的规则是……” 李易为三个人讲解,尽量使用本钱少的材料,不然无法普及。 他不是为了赚钱,否则他敢用象牙的材料做一些娱乐的东西。 出现即高端,然后狂捞钱。 李隆基看着、听着,说:“我知道,还有更寒冷的地方人踩着骨板和木板在雪上滑。” “是的三哥,有。”李易接着画图,说道:“这个是麋鹿拉的雪橇,在冰天雪地中能运兵。” 李隆基瞬间呆滞,运兵?冬天去打别人,北面的了,西北的了。 出自武将世家的王皇后把李隆基的脑袋挤到一边,睁大眼睛看新式雪橇。 李隆基无奈地挪一下身子,没办法,人家怀孕呢。 “叔叔,这雪橇用绳子能穿上串儿啊。”王皇后看了看,很快给出扩展使用方式。 李易伸大拇指:“嫂嫂厉害。” 王皇后摇头:“可惜我不能玩呢。” “等宝宝生下来,带宝宝一起玩。”李易宽慰。 “嗯!”王皇后满意了。 *** 翌日早,李隆基三人又匆匆离开,说是回头就把收来的活螃蟹送到庄子加工,多保存些日子。 李易送走众人,回到院落,继续画图纸。 画完,拿着图纸找宋德:“叫窑里烧琉璃的小瓶,准备装东西。” 宋得带图纸离去,李易露出笑容:“就指望老裴你带人过来玩了,冬天来了,庄子上需要更多的钱。” 他相信裴耀卿找来的人绝对都是有钱的,或者是家中有背景的人。 有背景自然也有钱,看历代科举状元,大部分都是官员子弟。 能把子弟弄成状元的官员,要说办事不够灵活,没有手段捞钱,李易是绝对不信的。 自己可是花了不少钱,帮忙办酒会,还捐款,名声要拿、寿命要得,钱难道就不能回来? *** 几日过去,庄子忙碌中,大雪落下。 李易等待的裴耀卿来了,带着四五百人来的。 看穿的衣服便知生活质量不错。 人一到,直奔办酒席的地方。 这里坐的位置和路已经被清扫干净,其他的地方积雪没人管。 水面上有了薄冰,但水流不息。 上面是漕渠,漕渠是水运,结冰也要破掉。 包括大运河,每日有船只清理薄冰,好使水道通畅。 来的人坐在皮垫子上,周围有炭炉,还有手炉暖手。 为了省钱,李易让他们喝米酒。 然后为了面子,他抄一首诗,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上。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裴耀卿念出了诗。 来的人顿时觉得这米酒的味道不一样了,似乎灵魂都升华了。 “准备送东西。”李易见人全到了,与宋德说道。 第九十章 国家一事战非战(第三更) 裴耀卿是今天的主角,其他的本事不行的学子,他安排人送些东西过去,算是尽到父母官的本分了。 而比较不错的,他邀请来,说是有好吃的。 人多了,就乱糟糟的,也分不清楚谁是谁。 在人群中就有两个人,之前脸上有围巾,挡风雪,头上有帽子,也是怕雪落头发上。 “道济,李易开始要求名了。”姚崇低头对张说说话,张说的字是道济,跟济公李修缘的法号一样。 “他已经有名了。”张说看着面前的米酒不想喝,因为不好喝。 他十分痛恨那首什么能饮一杯无的诗。 明明就是破酒,加上一首诗,居然就变了。 “这回的名气不一样,他捐钱了,四百缗,说今天拿出来。”姚崇提醒。 “四百缗算什么?比起他给出来的好工具,四万缗也不止,那是一整套的农事器具,多少人要用?” 张说边说边在面前的铜火锅里放入一片羊肉。 他和姚崇面前一个火锅,别的人过来,被他俩用眼神逼退了。 铜火锅两个人没见过,用盆煮的火锅倒是吃过许多次。 冬天放到炭炉上的盆,自然要放东西在里面吃,就是火锅。 这个铜的火锅带烟囱,从中间加炭。 众人不知道,这是未来的东北地区使用最广泛的铜火锅,最开始是满族,后来首都也有,又传到各地。 这种锅的不同就是涮酸菜的时候,酸菜是绿色的,其他不是铜的锅,酸菜是黄色。 “等他起来,朝堂之上......”姚崇就是小心眼,总是觉得李易会抢他的位置。 张说其实一样小心眼,李易都跟李隆基说了。 他夹着肉片在有着牡蛎锅底的鸡汤里涮涮:“难不成他现在就没有位置?陛下在朝堂上一说起新的利农东西就高兴,还总跑到禁苑去看那三千羽林飞骑。” “羽林飞骑确实厉害呀。”姚崇又郁闷地评价了一句。 他去看过羽林飞骑在禁苑中训练的情景,那是真拼命啊。 最可怕的是,三千人,没一个叫苦叫累,一个个意志坚定。 整个大唐就没有这样的军队,他们究竟经历过什么? 他们总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最舒服的日子永远是昨天’。 那今天是怎么回事儿? 姚崇觉得,即便整个千牛卫都打不过那三千羽林飞骑,那一个个训练时就穿一个四角裤,满身伤痕。 李易,你对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百工策略似乎对他无用。”张说想起了精钢制造的事情,一脑袋圈圈,恨不得撞墙。 “那也要坚持下去,万一有个好的呢?这羊肉怎么是卷?” 姚崇吃了两片肉了,才发现问题,羊肉是一个个卷,怎么做的? 张说早就发现了,叹口气:“所以说李易手段非你我可想。” *** 李易院子。 “易弟,羊肉怎是成卷的?”李隆基和王皇后又来了,天冷,下雪,心情不好,于是过来调整心情。 “冻的,把瘦肉和肥肉放在一起冻起来,然后再切,就成卷了,肥瘦搭配才好吃。” 李易随口说出如何做的。 一般富贵的人喜欢吃瘦的,穷人喜欢吃肥的,爱好吃的人喜欢吃肥瘦相间的。 吃得多了,会发现,太瘦了不好吃,口感差。 “叔叔我们吃的就是先放一些瘦肉,再放一些肥肉,一冻,切出来就是这么漂亮的纹理?” 王皇后对肉卷好奇。 李易摇头:“不,嫂嫂,他们吃的是,咱们吃的是羊肉本身,也冻了一下,但却是自带纹理。” “那这个小瓶子里装的甘油,不是做香皂剩下来的东西么,你要卖一千文一小瓶?” 王皇后拿起个小琉璃瓶,里面装着甘油,肥皂生产副产品。 她早就开始用了,很舒服,尤其是现在天冷,抹在嘴唇上,嘴不干裂,比抹其他的油好,没有难闻的味道。 “叔叔,你给我用的甘油,卖他们应是多少钱?”王皇后抹一抹甘油,觉得与自己用的不同。 “不卖,三哥和嫂嫂用的是蜜蜡、冰片、茶油、甘油,一同制作的护肤膏,有甘油给他们用就够了。” 李易说出配方,也没啥可保密的,没有甘油调和,除非别人能直接弄出来凡士林,那就不需要其他的了。 可惜,自己都弄不到凡士林,所以才用蜜蜡代替。 李隆基咽下一口肉,突然问:“易弟似乎对富人看不惯?” “三哥只说对一部分,我是对为富不仁的富人看不惯,是对官商勾结的富人看不惯。” 李易说出自己的看法,又道:“每一次朝代更迭斗争,其实都是财富的分配破了临界点。 当越来越多的人通过无底线的手段积蓄财富时,雪崩就来了。 而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一个人拥有吃不完烂掉的粮食,却看着许多人饿死而不拿出粮食的时候,也就是他要死的时候。 道德与律法的约束,在那一刻,都显得苍白和无用。” “叔叔说得好。”王皇后就觉得对。 因为当初李隆基还没有现在地位的时候,也很穷的。 过生日的时候连碗面都吃不上,是她爹把一件皮毛大衣当卖了,才给李隆基做了一碗有肉的汤饼吃。 “为富不仁者当诛。”李隆基想了想,似乎也想明白了社会利益分配的问题。 “三哥,杀是杀不完的,就如咱大唐与吐蕃的战争,以杀止杀,并非上策,不战而屈人之兵,乃为正途。” 李易说,他想通过三哥把一些国家斗争理论传上去。 “不杀?不杀如何安四方?”李隆基霸气显露。 “把敌人变成自己人就行了,如今吐蕃国力强盛,乃是天道缘故,那里暖和了,从松赞干布时就能大面积耕种,还能种水稻。 原来不行的,原来只能种青稞,然后松赞干布娶了咱们的人,带去了很多工匠和技术。 现在再想用兵力去压服,不可能,那里是高原气候,缺氧,就是喘不上来气儿。 不过换成我,我拿买卖就能把人拉拢过来。所有的争斗,都是最上面人的想法争斗,叫意志。 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咱不夺那些东西,咱融合,用好生活来融合。 三哥和嫂嫂看我的庄子,若张家村是敌人,我有强弩老兵戴甲,又有钱财,再照顾张家村百姓。 即便村正张肖想打我,他也打不动。我想废了他,轻而易举。在兵力震慑下,有钱就足够了。” 李易说地理、天文、政治、经济、人性、斗争。就这一番话,全说明白了。 “如此说来,用兵防守,不打也行?”李隆基捞干货,总结出来。 “对,只要武力顶在边境,让他们不敢过来,其他的就好办了,卖酱油我都能给他们搞垮了,三哥,这叫经济战。” 李易胸有成竹地说道,因为历史上有很多庞大的帝国都是这么废掉的。 第九十一章 经济之道当如是(第四更) 复问吐蕃军事情,但言两地一输赢。应启边贸寻常事,经济定在军前行。 李隆基喝口酒,慢慢理解李易说的话。 待他夹起肉扔进火锅中时,出言询问:“易弟觉得吐蕃还会来打么?此次我大唐歼敌三万余,号称十万人数的吐蕃九曲强兵损失惨重。” “小规模摩擦还是有的,吐蕃的大相乞力徐,算是个能人,他监国,在危急时刻,想趁我大唐内政交替不闻,在黄河那里多占土地。 目的是联系当地的贵族,作样子给别人看,他早知道大唐不可能答应。 即便那样,还是要说和盟,然后偷袭,选的时间恰好是大唐无法长驱直入的季节。 之后,吐蕃无力主动出击,定然会与另一边战场上的黑衣大食、突骑师部休战。” 李易缓缓地说出吐蕃面临的情况和选择。 “黑衣大食和突骑师部厉害吗?”李隆基对吐蕃在另一边的战斗了解的不多。 “如吐蕃不打我大唐,可以追着两部打,吐蕃对那边成战略进攻之势。 吐蕃是想抢一块我大唐的好地,作为吐蕃的后勤供给地。 吐蕃地处高原,生活不易,必须寻到平原之地。 无论是打大唐,还是打黑衣大食,目的皆如是。” 李易从根源上说吐蕃为什么要拼,而大唐这片土地,谁都想要。 李隆基认真听,复问:“接下来呢?” “接下来自然是吐蕃与其他势力结盟打我大唐,会打我大唐大宛都督府,联合的正是黑衣大食。 再下一步,联合突骑师部,还是打我大唐那一圈,安西都护府的焉耆、龟兹、于阗、疏勒四个军镇。” 李易告诉李隆基吐蕃要怎么干了,打两个地方,其实就是挨着。 李隆基不由得一哆嗦,易弟又测算天机了? “易弟你的寿命。”李隆基着急,他怕李易出事。 “啊?啊!三哥无须担忧,未碰天机,乃是推算,你想啊三哥,吐蕃跟人家联合了,大家没事做,自然要找事。 黑衣大食和突骑师部挨着咱们,黑衣大食如今兵力比突骑师部强。 吐蕃想要消耗大唐和黑衣大食的兵力,当然要先糊弄黑衣大食来打。 然后才能再找突骑师部,他们两个连吐蕃都打不过,又怎能打得我过唐军。” 李易找理由解释,为什么是那样,先知道结果后推论,容易许多。 “如此便好。”李隆基松口气,王皇后跟着放下心。 王皇后跟着说:“叔叔,咱们能一下子把他们全灭了么?” 李易轻轻摇头:“地方太大,劳民伤财。眼下大唐最需要做的事情是把隐民给喊出来,大力发展经世济民之道。” “吐蕃和黑衣大食、突骑师部,该怎般?”李隆基有疑问。 “开边贸,与吐蕃打,好多桥梁、栈道被毁。然,有小路可通行,咱们走私,顺便拉拢吐蕃贵族和豪商一起走私。” 李易给出主意,贸易断了不行啊,缺骑兵和牛羊肉,还有藏地的药材。 李隆基很自然地问:“卖东西给他们,岂不是帮他们?” “一国一地,产出有限。未有新法叫地增产、养殖增加,每卖东西过去,那边自然要减少物产。 粮食是根本,我们卖其他的东西过去,换吃食回来,吐蕃缺吃食。 如酱油,三哥你我各为一国,你国中种大豆,一斗五百钱,我买来做酱油,卖一斤给你,换你一斗大豆,我所用大豆不足半升。二十倍差价。” 李易举个简单的例子。 李隆基瞬间明白:“好,正该如此。” 王皇后在旁边说:“换来换去,就把我家三郎的大豆都换到叔叔你手里去了,双方军力相差不大,三郎麻烦了。” 李易颔首,对,这就是贸易顺差逆差的关系,涉及到了技术因素在其中。 “走私,走私好。”李隆基堂堂一国皇帝,准备玩走私,他知道吐蕃缺什么,首先是茶叶。 用茶叶找人走私过来,换马了、羊了回来。 其次是丝绸,吐蕃有钱的人想要。 *** 另一头,裴耀卿坐在主位上,听着一个个有才之士在那吟诗论赋。 大家提前准备好了文章,拿过来,好叫长安令看上眼,明年科举的时候获得个好名次。 裴耀卿不动声色,只是听,越听越不想听,明明不错的人,跟本地东主一比,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陛下若是知道今日盛况,定然高兴。”裴耀卿身边坐着的一个国子监监丞童齐出声。 国子监监丞从六品下,裴耀卿的长安令是正五品上,双方实权和品级俱差一大截。 童齐过来捧场,让人知道,国子监的人在。 “正是。”裴耀卿心情突然变好了。 他想到的是,对呀,我怎能拿他们与李易比,李易陛下亲自过来,有多看重? 而这些人,值得陛下亲睐么? 不错,不错,都很不错,加油! 众人吃着、喝着、吹捧着,庄子里的人来了。 他们端着托盘,托盘中有红绸,红绸上面摆放着一个个三寸长宽一寸半厚的刷了桐油的木头盒子。 庄户每人送一个,送完离去。 另有人抬来十个箱子,箱子里装着铜钱。 四百缗,即四十万钱拿古来,一缗重六斤四两,共重两千五百六十斤。 裴耀卿站起来,对众人说:“凛冬至,长安多有衣食无落者,本庄东主李易,捐钱四百缗,以助苦寒之民。本官当为其上表。” 其他人有的已经打开盒子了,盒子里是个琉璃瓶,上面有个小木头塞,正准备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见到很多钱,便听裴耀卿说。 他们第一个想法是,有钱,李易李东主有钱。 第二个想法是,李易确实有钱。 第三个想法是,李易怎么这么有钱?他究竟有多少钱? “诸位,你等手中所拿之物,乃琉璃瓶所装的护肤珍品,千霞凝霜露,涂抹在嘴唇或皴裂处,比之其他油膏好上数倍。” 裴耀卿给李易打广告,甘油叫千霞凝霜露,一听便知是好东西。 大家眼睛亮了,给东西? 裴耀卿继续说:“今日诸位若想买,只需五成钱,一缗而已,琉璃瓶赠送,待其中千霞凝霜露用尽,可持瓶到庄子上以每瓶两缗之价装填满。” 众人眼睛灰暗了,要钱啊?不买行不? 不过这个琉璃瓶,白送?赚了,不然想买一个差不多的,没有个三五缗不可得。 “我买了。”有人先支持,长安令要面子的,亲自说东西好,还送个琉璃瓶。 一缗买个三缗以上的琉璃瓶都不答应,长安令必然生气。 大不了用完了里面的什么千霞凝霜露,不来装,留个瓶子也是赚。 大家纷纷签字画押,没带钱,回头给。 一共四百五十六人,一人一缗。 “钱,诸位送至本官行令之地便可。”裴耀卿说,意思是别送庄子。 因为和李易说好了,卖完的钱,就是这四百缗,装在箱子里的四百缗不拿走。 多出来的算是自己的,多出五十六缗呢,可不是小数目。 第九十二章 但行好事心无痕(第五更) “易弟好本事,论赚钱,天下无处其右。”李隆基这边听到那头的消息了,他笑着夸李易。 李易摆摆手:“三哥,自己赚钱富裕,乃为下品,能带更多的人一起过上好日子,才是上品。” 李易谦虚着,其实挺高兴,琉璃小瓶拿出去确实能卖钱,但卖多了不值钱。 送个瓶子,以后用没了,还得来灌甘油,到时候再说优惠打折,第一批买的一律一缗一瓶。 买了的人,当然要帮忙宣传了。 尤其是女子,闺蜜之间,给你抹两下嘴唇。 人家卖煤油的都能免费送煤油灯,自己送个瓶子算得了什么。 四百缗留下了,广告打出去了,名声有了,顺便还贿赂了裴耀卿。 “天再冷一冷,我要施粥。”李易决定做好人,做好人加寿命,心情也愉快。 “易弟,若与不知感恩者,可还愿施舍?”李隆基问出个他觉得很难回答的问题。 “僧有罪,罪不及僧众;罪应罚,罚不在焚宫。”李易平静地说道。 “易弟果然是这般。”李隆基露出舒心的笑容。 王皇后跟着露出会心的笑容,放下筷子不吃了,半饱足矣,什么时候想吃了再吃。 有两个人现在就不是很开心。 这二人是姚崇和张说,他俩一听说还要画押,于是拿着装有千霞凝霜露的盒子跑了,拿盒子跑了,跑了…… 火锅还没吃完呢,杯里的酒还剩着呢。 逃跑成功,没人追。 张说年轻,停下来喘得不是很厉害,姚崇年岁大了,呼哧呼哧的。 他边喘边说:“道济,我敢打赌,这琉璃瓶中的什么千霞凝霜露,绝对不值两千钱,最多二百钱。” “元之,你是多说了,二百钱?那是李易能做出的事情?二十钱,就这小瓶里的东西。黑呀!心黑呀!”张说又给降低十倍。 姚崇想一想,喘一喘:“对,二十钱,回头用没了管陛下要,我可没那钱来灌。” “再要几只螃蟹。”张说拍拍头上的雪,摸摸肚子,发现没吃饱。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宝书网(baoshu2.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