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宝书网(baoshu2.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全文精校】《悍戚》作者:庚新 内容简介   愿以天下独步之铁骑,踏遍这万里河山。   武者,战死疆场,马革裹尸,幸也!   就以我大汉皇叔之名,前方便刀山火海,亦将铁蹄踏平之!   我是刘闯,这是我的故事!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01章 你是何方神圣   太阳将要落山。   斜阳残红,透过小小的囚窗照进囚室,平添几分凄然。   从东海吹来的风,带着一丝海水的腥味吹进来,把弥漫在囚室里的腐烂之气吹散。也不知道是如何扎根,囚窗上一根不知名的野草顽强的露出一丝嫩芽,把春的气息投入囚室之中。   哗棱棱!   刘闯缓缓睁开眼,再次打量起眼前这间囚室。   不过十余平方的面积,角落里堆放着枯草,就成了一张简易的床铺。   腰间,锁着一根儿臂粗细的生铁锁链,锁链的一头钉在墙上。两手两脚,也挂着燎烤,身体只要轻轻一动,便会发出声响。刘闯就这样被锁在囚室里,能够活动的空间,不过寥寥十余步距离。可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太过在意。整个人都沉浸在这一连串的诡异遭遇当中……   刘闯,二十六岁。   中州省某县城公务员,不过是那种清水衙门的公务员。   一个月一千多的工资,再加上零七碎八的补助,约两千多软妹币。在县城里,算不得巨富,但也是衣食无忧。住着福利房,每天朝九晚五,看看报纸,喝喝茶,亦或者呼朋唤友的潇洒一番。计划着过几年结婚成家,生儿育女,这一辈子也就这么悠哉悠哉的过去。可谁成想,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让刘闯的命运发生改变,最终走上了一条血腥的不归之路……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刘闯突然接到一个电话,生平唯一好友,对他有过救命之恩的兄弟自杀了!   这让刘闯有些措手不及,连忙向单位请假,赶去数百里之外的好友家中。   法医鉴定,好友属于自杀。   可刘闯不相信,那么乐观向上的朋友,怎么可能突然自杀?   好友的父母也不相信,后来千方百计打听,总算是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   一个很老套的故事,老友的女友搭上了书记公子,而书记在县里一手遮天,公子更是嚣张跋扈。在偶然机会下,好友得知真相,就跑去找那女人说理。哪知道醉醺醺的书记公子勃然大怒,找来一群社会渣子,把好友群殴致死……这是一个强权世界,所谓公理几近湮灭。   强权自然不能允许宝贝儿子受到惩罚,于是便动用手中权力,制造出一桩所谓的自杀案件……   刘闯身在公门,自然清楚其中奥妙。   他想要为好友讨回公道,但也知道难度很大。   可就在这时候,又发生了一件事情,使得刘闯那原本风轻云淡的性子,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好友父母不甘爱子屈死,要讨回公道。   纨绔公子一怒之下,使人纵火烧毁了好友父母的家园,好友父母也葬身火海,尸骨无存。   刘闯怒了!   他那种风轻云淡的性子,本来就没什么朋友。唯一好友被杀,一家三口毙命,却无处诉说公理,刘闯又如何不怒?既然没人能够给好友一个清白,那他就要为好友一家报仇雪恨。   好在,他没有结婚,父母也走的早,没有任何牵累。   刘闯表面上装作无事人一样,返回工作的县城。依旧是朝九晚五的生活,只是每逢周末假期,他就会偷偷前往好友的那座城市,观察、打探,寻找各种机会。一年后,刘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偷偷溜进书记家中,用一把锋利的匕首,把书记一家六口人杀死,而后纵火焚烧了房子。   次日,刘闯趁县城大乱,摸到好友前女友,也就是纨绔公子情人家中,将其一家四口杀死……   十条人命,两场大火,令中州省震动。   而报仇雪恨,心愿已了的刘闯,并没有趁乱逃走。   在杀了这许多人之后,他祭奠了好友一家,便施施然投案自首。   如此大案,结果可想而知。   一审判决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刘闯没有上诉,早在他决定为好友报仇的时候,便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   在监狱里悠悠然渡过生命中最后三十天后,刘闯迎来了那最后一声枪响……   本以为生命就此结束,可谁想到睁开眼睛,却躺在一间简陋的房舍中。   没等刘闯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一群人从屋外冲进来,把他按倒在地上,绳捆索绑关进大牢。   刘闯当时就懵了!   因为捉拿他的人,全都是一身古装打扮。   他想要挣扎,却被对方一棍子打昏过去,醒来时便被所在这间囚室。   一晃三天,刘闯终于弄清楚状况。   这里名叫朐县,靠近海边,属于东海郡治下。   他穿越了……   如此离奇荒诞,只在小说和电视里发生的事情,竟然落到他的身上。   说来也巧,他附身的这个家伙,也叫刘闯,而且和他前世一样,父母已经不在,唯一不同的,便是这个刘闯,还有一个叔父,是朐县麋家的一个管事。而刘闯之所以被抓,据说是他勾结郁洲山海贼,杀了一个名叫芽儿的婢女,更在他家中找到了杀人的匕首和一件血衣。   因杀人而被杀,重生后又因杀人遭遇牢狱之灾。   刘闯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之后,便忍不住笑了!   杀一个婢女还要勾结海贼?   要知道,他附身的这个家伙,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是个正经人高马大的魁梧壮汉。   近190公分的身高,实实在在的膀大腰圆。   刘闯前世最喜欢篮球,看着篮球场上那些人高马大的家伙,就忍不住羡慕嫉妒恨。只是他身子骨太弱,170公分的身高,体重不过110斤,怎样都无法和健壮扯上关系。而今这具身体,却是令他感到吃惊。一个生活在古代的人,居然有这种块头,的确是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这种体魄要杀一个婢女,不费吹灰之力。   近五十斤的镣铐挂在身上,也没有感觉特别吃力,这具身体的前主人,可想而知是何等强壮。   再说了,谁会在杀了人之后,把凶器和血衣藏在家中?   反正换做刘闯,是绝不可能做出这么弱智的事情……更何况,从这具身体残留下来的记忆碎片中,刘闯大致可以判断出,这并不是一个傻子。他似乎练过武,而且气力更极为惊人。   若这样的话,所谓杀人一事,就透着几分古怪。   刘闯用三天时间,消化了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碎片,更逐渐适应了这具身体。   不过,身体主人的记忆并没有告诉他,这是怎样一个时代。东海郡,朐县……刘闯大致可以推断出,如果这是真实历史的话,那么他应该是身处于南北朝之前的某一个时期。而根据他身上所穿的襜褕短袄判断,似乎属于东晋之前。但具体哪个时期,还需要再做判断。   这家伙的记忆非常简单,似乎除了练武,就是和一个女孩儿的交往经历!   按照这家伙的记忆,他最大的梦想,便是能娶‘小姐’为妻。可这位‘小姐’,似乎地位很高,所以这家伙便希望能够练好武艺,闯出一番事业,而后便能够与‘小姐’结为伴侣……   还真是个有趣的家伙!   刘闯并没有留意这家伙稚嫩的情感世界,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在那套名为‘龙蛇九变’的引导术上。引导术,是汉魏时期练气士修仙炼气的功法,说是练到极致能排山倒海,呼风唤雨……可刘闯知道,那只是传说。不过这引导术,的确是可以强身健体,或许还能延年益寿。   每个男人,内心里都有一个武侠梦。   刘闯前世没有机会接触这些,不成想重生之后,居然得到了这种机会。   身体的原主人,似乎是从小开始习武,而且颇有成绩。刘闯这几日,就是在整理这些东西,顺便思考一下,他即将要面临的危险。所谓杀人,不可能是无中生有,如果不是这家伙所为,那就肯定是有人在陷害。偏偏这个家伙颇有些头脑简单,虽练了一身好武艺,更天生惊人神力,却非常胆小,而且心地善良。这么一个人会杀人?刘闯打心眼里也不太相信。   谁?   是谁要陷害他?为什么要陷害他?   靠在冰冷的土墙上,刘闯沉思不语……   忽然,牢室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刘闯抬头看去,却见一个身着灰色襜褕短袄的老人,从牢室外的甬道走过来,在牢房门口停下脚步。这老人须发花白,手里还拎着一个精美的食盒。   “孟彦,可还好?”   孟彦是这身体原主人的表字,但刘闯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   “小娘子知道你是被冤枉的,只是恰逢二老爷从下邳回来,一时间无法脱身,所以不能前来探望。小娘子要我转告你,不要担心,她会设法为你洗刷冤屈。再过几日,勇哥便要回来,到时候自然不会再有人为难你……小娘子害怕你在牢里受苦,要我带些酒食与你解馋。”   老人的声音非常温和,令人感到温暖。   小娘子?   刘闯旋即就反应过来,这所谓的小娘子,怕就是那个‘小姐’了。这个时代,小姐是富贵人家未婚女子的称呼,只有比较亲近的人才能使用。而那些奴仆和地位稍低的人,则要称呼‘小娘子’。   婚后女子称之为‘大娘子’,未婚女子则唤作‘小娘子’,倒也能区分的明白。   没想到,这家伙还挺有女人缘嘛!   看起来这个‘小姐’地位不低,否则也不可能派人出入牢室如此轻松。   刘闯道:“还请代为谢过小娘子。”   牢房外的老者一笑,示意狱吏上前打开牢门,拎着食盒走进囚室。不过在进屋的一刹那,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似乎对这牢室的环境颇为不满。把食盒摆放在地上,老人有温言道:“孟彦,住在这里可有什么要求?一并讲来,我回去之后禀报小娘子,自会有人代为关照。”   关照?   能关照到什么地步?   刘闯看了一眼这囚室,心道:我想要一张席梦思,你们也弄不来啊!   不过这心里,还是有些感激,便朝着老人拱手道:“多谢老丈,这里一切尚好,请小娘子莫太牵挂。”   他依照着这个时代的人说话方式回答,只是抬手时,身上的镣铐哗棱棱作响,显得有些不太协调。老者显然也不想在囚室中久留,又温言宽慰了刘闯几句,便转身迈步走出了囚室。   “敢问,而今何年何月何日?”   刘闯见老者要走,忍不住开口询问。   这大牢里并没有关押多少犯人,狱吏也不可能和他交谈,这两日可是把刘闯憋得不轻。   老者一怔,回过头向刘闯看过来。   刘闯忙道:“被人打了一棍子,所以脑袋有些糊涂。”   老人露出愤怒之色,“这些混帐东西,怎能对你下此毒手……如今是建安元年,正月初二。”   建安元年?   好熟悉的年号!   刘闯前世作为文史档案馆的管理员,每天接触的多是县志典籍,文史资料。虽然算不上什么专家,可是对‘建安’这个年号,确是在熟悉不过。前世好友出事前,他正准备写一篇名为《建安风骨论》的文章。为此,他可是查阅了许多资料,所以对建安二字,并不陌生。   这是东汉末年,也是三国的前奏。   历史上,人们习惯把三国从黄巾之乱,或者董卓之乱算起,乃至于包括建安在内,都列入三国时代。可实际上,如果按照历史划分,三国应该起源于公元220年,也就是曹操病死,曹丕建立魏国开始。在此之前的时期,都应该算作东汉。只是一部三国演义,让许多人产生了错觉。   刘闯自然不会犯这样一个错误,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身处东汉末年,一个名将辈出,铁马金戈的乱世。   东海郡、朐县、麋家……   他好像捕捉到了一些头绪,却又模糊不清。   一时间,刘闯失神坐在原处,甚至没有向老者道谢。而那老者也没有太过在意,回答了刘闯之后,便匆匆离去。   伴随着牢房大门落锁,大牢中再次恢复了宁静。   窗外,一轮皎月升起,银白色的月光从囚窗透进囚室,恍如在地上蒙了一层薄薄的银霜。   刘闯好不容易才清醒过来,站起身透过囚窗,朝外面看去。   我居然来到了东汉末年!   东海郡、朐县……那岂不就是徐州吗?   对了,徐州而今应该是被刘备占居。印象里,他应该是在去年从陶谦手中接掌了徐州……   我别的本事不成,确熟知历史进程。   若我现在投靠刘备,或许比不得关张赵云……不对,赵云现在好像还没有投靠刘备。可这一身的气力,总能在刘备帐下立足。咱和关张比历史,和孙乾简雍比武力。这年月,讲的是一个综合素质,等将来刘备谋取了西川,怎么着也算是个元老功臣,荣华富贵不在话下。   也许是受三国演义的影响,刘闯对刘备的感官不错。   当他弄清楚了状况后,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要抱住刘备的大腿……   有道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凭自己的本事,去投奔缺兵少将的刘备,想他也不会拒绝。   嗯,就这么决定!   刘闯总算是松了口气,便坐下来,把食盒提到跟前。   这三天他虽然故作冷静,但内心里还是有些惶恐……人最怕就是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之中。如今已经弄清楚了状况,而且这个世界对于刘闯而言,似乎也不算是太过于陌生,倒真让他放心下来。至于眼前的困境,应该不难渡过。小娘子既然要出手,听那老人的话,自家叔父好像也有些地位,自然不用太过于担心。当然了,究竟是谁陷害自己,这笔帐还要计较。   把食盒打开,里面摆放着一鼎牛肉、一盘鱼和一摞麦饼。   刘闯抄起筷子,刚要开动,却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厌恶和烦躁。   目光从食盒里的饭食扫过,最后落在了那盘鱼上。虽然刘闯已经控制住了这具身体,可这具身体似乎残存一种本能,让他对那盘鱼,产生了莫名反感。看样子,身体的原主人不喜欢食鱼。   刘闯搔搔头,刚准备把目标转移到牛肉上,心里却突然一动,停下了筷子。   这酒食,是‘小姐’着人送来。   以原主人残留的记忆来看,他和‘小姐’很熟悉,甚至不止一次一起吃东西。若这样的话,‘小姐’应该非常清楚刘闯的饮食喜好。刘闯不喜欢吃鱼,‘小姐’为何要送来这盘鱼呢?   除非,这酒食并不是‘小姐’安排。   可若不是‘小姐’安排,又会是何人送来呢?   刘闯突然间打了个寒蝉,手中的筷子,也不自觉的放在了一旁。   就在这时,忽听耳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小子,怎么看出破绽了?”   “谁?”   刘闯呼的扭头,顺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大牢里的光线昏暗,在刘闯所在囚室斜对面的位置,有一间大牢房,一个身着黑衣的中年男子,靠坐在碗口粗的囚室栅栏上,正朝着刘闯打量,脏兮兮的面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牙齿。   “看样子,你这小子并不愚蠢。这两日看你坐在那里发呆,也不开口说话,还以为是个傻子……嘿嘿,原来还算清醒!不过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好命活着出去。看这架势,你的敌人已经下定决心,要置你于死地了。”   刘闯瞪着那人,突然问道:“你又是何方神圣?”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02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   黑衣人没有回答刘闯的问题,却饶有兴趣打量刘闯半晌。   “倒生的一副好皮囊,胆色也不错。不过你那日被送进来的时候,已经注定死路一条。听我劝说,不如看开一些。而今年月,似你我这样的小人物,怎是那些大人物的对手?该吃喝时便吃喝,总好过做一个饿死鬼。”   刘闯神色一冷,看了看食盒里的酒食,伸手把里面的酒肉拿出,倒在角落里。   “我命由我不由天,真要我死,拿命来换。”   说完,他不再理睬黑衣人,缓缓退回去,靠着土墙坐下。   好皮囊吗?   刘闯到现在还不清楚,他究竟是长得什么模样。   不过想来也不太差,否则这黑衣人也不会夸赞他生得‘好皮囊’。死过一回,便更加珍惜生命,刘闯嘴角微微一翘,闭目凝神,不再言语。莫名其妙被人陷害,又莫名其妙的被人算计。   这笔帐肯定要好好计较,但前提条件,便是要活下去。   如何才能活下去?   刘闯已经有了主意……   这是最坏的年月,也是最好的年月,是一个‘杀一是为罪,屠万即为雄’的年月。   想杀我?那就准备好被我所杀!   黑衣人见刘闯不说话,不由得愣了一下,旋即笑着摇摇头,便悄然无声的复又退回囚室阴影之中。   我命由我不由天吗?   这与大贤良师的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又是何其相似。可惜这少年晚生了十年,否则必能成就一番事业。   想到这里,黑衣人又摇头苦笑。   自身尚且难保,又何苦为他人操心?可恨薛州,明明说好了在朐县碰面,却突然失约,以至于自己受此牢狱之灾。幸好还没有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否则必有杀身之祸,的确有些麻烦。   不成,要想办法通知薛州,让他救我出去。   这牢狱中多待一刻,便会多一分凶险,朐县绝不是什么久留之地。   黑衣人闭上眼睛,开始盘算计较。   大牢中又恢复早先的寂静……静的,让人有些心悸。   夜越来越深,囚窗外传来了刁斗声响。   梆!   一更天了。   牢房外幽暗的甬道里,传来一连串的声响,似乎是有人打开了牢门。紧跟着,脚步声传来,听上去有些杂乱。有人在低声交谈,声音很小,让人无法听得真切。刘闯靠墙而坐,好像睡着一样,一动不动。脚步声越来越近,刘闯的身体也随之微微低了一下,看上去好像没有任何变化,可实际上,身体却已经绷紧,进入一种最佳的攻击状态,随时会发出致命突袭。   “就是这里。”   来人在牢门外停下脚步,低声交谈。   “看样子已经昏过去了……嘿嘿,我就说主公太谨慎了些,不过是个没胆匪类,又何必要咱们四人行动?”   “休啰唆,赶快动手,把这厮解决了再说。”   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传来,紧跟着有人拿出钥匙,打开牢门。   刘闯的眼角微微一跳,心里顿时紧张起来。他微微睁开眼,从眼睛的缝隙向外看,就见四个身着青色短袄襜褕的男子,手持尖刀迈步走进囚室。月光皎洁,把这四个人的相貌照映清楚。刘闯原以为自己不会害怕,可真面对对方的时候,手心还是忍不住渗出汗水,感到了一丝紧张。   居然派了四个人行动,看样子那陷害他的人,是铁了心要置他于死地。   想到这里,刘闯身子轻轻动了一下,身上的镣铐哗棱棱一声轻响,令那四个人立刻停下脚步。   不过,见刘闯没有动静,更传来低弱鼾声,四个人又松懈下来。   “放心吧,阙叔在酒食里下的药可以蒙翻一头老虎……赶快动手,不要在耽搁时辰。”   苍老的声音响起,脚步声陡然加快。   一名男子翻腕子亮出了手中尖刀,快步向刘闯走来。越来越近,刘闯甚至已经可以感受到这男子身上的杀气。眼见男子到了跟前,举刀便要落下。说时迟,那时快,刘闯忽然动了!   魁梧壮硕的身体,好像一枚炮弹一样飞出,撞在那男子身上。   刘闯行动的一刹那,手肘向前,正捣在男子的心窝上。好像被一柄大锤击中,男子甚至没能来得及做出反应,哇的喷出一口鲜血,身体飞出,蓬的便摔在一旁的枯草堆里,眼见着就没了生气。   其余三人也是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过他们不动,却不代表刘闯会停止攻击……他撞死了一个杀手之后,身体在地上一滚,顺手抄起那杀手掉落在地上的尖刀,猛然长身而起,抬手一击,尖刀便没入另一个杀手的面门。   杀手发出一声惨叫,仰面倒在地上。   脑门上,还插着一口尖刀,刀柄裸露在外,轻轻摇摆。   这说起来,似乎很慢。   但实际上不过三五息的工夫……剩下两个杀手也反应过来,年长的杀手二话不说,挺刀便刺向刘闯。而这时候,刘闯刚站直了身子,眼见这杀手冲过来,脚下一个错步,双手一缠,把手腕上的镣铐缠在手上,迎着那尖刀便挥出。铛的一声响,尖刀刺在镣铐上,火星飞溅。   刘闯则趁着杀手一愣神的功夫,脚底下一划,抬肘便打在杀手脸上。   杀手的脸,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凹陷,眼眶、鼻子还有颧骨在刹那间被打得粉碎,眼珠子更爆裂出来,一头便倒在地上。四个杀手,瞬间被刘闯击杀三人……剩下那杀手刚打算动手,却见三个同伴便被刘闯杀死,顿时被吓傻了。刘闯的杀人手段,实在是太过凶残,而且干净利落。   除了最先被他杀死的那个杀手死相好看一些之外,另外两个杀手,无一不是被打得面目全非。   当刘闯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杀手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谁让你来杀我?”   刘闯沉声喝问,可是杀手却大叫一声,转身想走。   浓眉一蹙,刘闯迈步想追。却听得哗棱棱一声响,身比被腰间的锁链扯住。原来,在他不知不觉杀了三个人后,已经无法继续前进。这锁链一响,好像提醒了那个杀手。他猛然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刘闯,脸上顿时闪过一抹狰狞之色,探手从身上取下一支手弩,对准刘闯。   “小子,去死吧。”   他取出一支弩箭,想要搭在手弩上。也许是太紧张,亦或者是被刘闯吓破了胆,以至于在搭箭的时候,手一抖,弩箭便掉在地上。他连忙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再次取出一支弩箭。   刘闯见此,也是一惊。   这家伙居然有弩箭……若是刚才这几人在牢门外用弩箭攻击,只怕他此刻已经成了死人。对方显然是做了万全准备,是定要将他杀死。杀手站在牢门口,刘闯身上挂着锁链,根本无法再向前半步。眼见杀手搭上弩箭,刘闯也急了!死过一回,才重生两日,怎可以这么死了?   他迈步想要向前,可是锁链牢牢的拖住了他的脚步。   铁锁华棱棱直响,钉在土墙上的铁钉,更因为刘闯的挣扎,开始松动起来。   手弩,已经对准了刘闯。   杀手看着刘闯,露出一抹狰狞笑容,“就算你再厉害,也难逃我家主公的算计,给我去死吧。”   机括张开,弩箭嗖的射出。   刘闯双目圆睁,眼见弩箭向他飞来,便狠狠在地上一跺脚,只听轰得一声响,伴随着他这跺脚发力,身后的土墙似乎有些无法承受住从锁链上传来的巨力,突然塌陷一角。土墙倒塌,烟尘弥漫,将刘闯的身形笼罩在尘烟之中,更遮挡住了那杀手的视线。杀手也大吃一惊,露出慌乱之色。他撤步闪身便想要从牢房里退出来,哪知道一只脚才卖出牢室的大门,一个巨大的黑影从烟雾中冲出来,眨眼间便到了他的身后。   “你家主公,又是何人?”   一只大手,扣在了他的脖子上。   刘闯沉喝如雷,双目圆睁。   那杀手被刘闯扣住了脖子,只觉一阵莫名的心惊肉跳,到了嘴边的话,竟然说不出口来。   只见他嘴巴张了张,一口气没接上来,被刘闯活生生的吓死。   而对面牢室中的黑衣人,看到这一幕也大吃一惊:当年若有如此猛将,大贤良师又岂能失败?   “到底说不说。”   刘闯并没有觉察到杀手已经死了,见这杀手不回答,顿时大怒,厉声喝问。   黑衣人轻声道:“小子,别问了……这厮已经被你吓死了。”   “啊?”   刘闯一怔,这才注意到杀手已经没了生气,不由得勃然大怒。好不容易抓了个活口,没想到居然是个胆小的家伙,竟然被他活生生吓死。如此一来,那幕后黑手岂不又要无从查找?   这也让刘闯恼怒不已。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被人陷害,却连敌人是谁都不清楚。   心中怒火越来越炽,他举起那杀手的尸体,狠狠砸在了牢门上,而后刚要上前泄愤,却听得牢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似乎有人打开了大牢。   黑衣人脸色一变,忙开口道:“小子,快回牢里坐下。你这样子,最容易给人借口,到时候被人坏了性命,才是得不偿失。”   刘闯听罢,也立刻冷静下来。   他二话不说,便退回牢房中,在墙角抱头坐下。   几十个狱吏手持兵器,冲进大牢。   看到眼前这一幕,也不禁大吃一惊。   牢房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四个杀手倒在地上,气息全无。囚室的土墙,塌了一半,看上去触目惊心。其中两个狱吏,眼中闪过一抹戾色。正要开口,却听得有人道:“大熊,怎么回事?”   说话的,是一个身着灰色襜褕的壮汉。   他迈步走进囚室,目光扫过眼前狼藉,最后落在了刘闯身上。   刘闯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那壮汉眸光中的关怀和惊诧之色。   “亥叔!”   他脱口唤出了壮汉的名字,心里却是一怔。   脑海中,旋即浮现出这壮汉的来历:此人名叫朱亥。   当然了,此朱亥并非刘闯所熟悉,那个在历史上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的信陵君门下食客。   两年前,刘闯和他的叔父刘勇在偶然中遇到了当时重病卧床,险些被客栈伙计赶出去的朱亥。刘勇替朱亥还了账,还请了医生为朱亥治病。后来朱亥便留在朐县,在县衙里讨了个贼曹差事。   贼曹是东汉时期郡县所属门下五吏之一,主缉拿盗贼等事宜,类似于后世的警察局长。   这朱亥以一介外来人,在乡土意识极其浓重的朐县做上贼曹,能力可见一斑。根据刘闯的记忆,这朱亥武艺高强,勇力过人,甚得朐县令黄革所重。自他出任贼曹以来,朐县治安良好,虽不说路不拾遗,但很少有人在朐县犯事。其最为著名的一战,便是任贼曹后一个月,朐县遭遇盗匪袭击。朱亥执斧出战,斩杀强人二十三人,令盗匪落荒而逃,不敢再犯。   看得出来,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和朱亥关系极为亲密。   朱亥这一出面,两个狱吏立刻低下头。   “大熊,可无恙?”   朱亥走到刘闯身边,拉着他上下打量,目光中透出关切之色。   刘闯心中,顿升起一股暖意,“亥叔,有人想要杀我。”   不知为什么,刘闯看到朱亥,便有一种想要亲近的冲动。不过他知道,这不是他的冲动,而是这具身体所产生出来的本能。由此也可以看出,朱亥和刘闯叔侄的关系,应该很亲密。   朱亥露出一抹笑容,轻声道:“大熊休怕,亥叔在此,谁也害你不得。”   他猛然转过身,目光从那帮狱吏脸上扫过,“我出门不过十天,朐县大牢竟然变得如此松懈,刺客可以轻而易举闯入大牢杀人,果然是好本事!尔等给我听清楚,我侄儿蒙冤被抓,早晚会洗刷冤屈。若大熊在这里受半点委屈,落一根毫毛,我认得尔等,可手中大斧却不认!给我把话传出去,谁害我侄儿,我定灭其满门……”   一番话,说的杀气腾腾,令众狱吏为之色变。   朱亥一句话,就把事情定了性质。   是刺客谋杀刘闯不成,反被刘闯所杀……这样一来,那四个杀手就算白死,更无法再去找刘闯的麻烦。   朱亥虽无法把刘闯放出去,但却可以保护刘闯周全。   毕竟刘闯的事情,是县尊黄革亲自过问。除非刘闯叔侄不想继续留在朐县,朱亥就没法徇情。不过,放不走刘闯,却能保证刘闯在牢中不受委屈。此前朱亥因公务不在朐县,如今他回来了,刘闯自然不会再受到半点委屈。连带着,他的性命也因朱亥返回,变得安全了。   怪不得那些人要在今天动手,原来是朱亥的缘故。   想必陷害刘闯的人也知道,朱亥回来,再想要害刘闯性命,就不太可能。   有朱亥坐镇大牢,要想坏刘闯的性命,就要过朱亥这个坎儿。可是,谁能打得过朱亥呢?   土墙倒塌,囚室自然不能再用。   朐县本就是个小县,人口不多,规模不大。   如此一个小县,牢房自然不会太大,里面的囚室也不会太多。   此前刘闯被关在小房,如今小房不能继续使用,就只能安排在大牢之中。   伴随朱亥一声令下,一帮子狱吏忙不迭收拾大牢,把里面的污秽清除掉,更有人取来了干净的被褥。   朱亥的个头,和刘闯差不太多。   不过块头却比刘闯小了一圈……   他检查了那四人的死因,也不仅生出几分惊诧。   这四个人死在刘闯手中不假,但是从伤口来看,刘闯在动手的时候,可是招招毙命,堪称心狠手辣。   这与刘闯此前的性子大不一样。   朱亥很清楚,刘闯原来性子温和,胆子也很小。   杀人这种事情,对刘闯显然有些不可想象,更不要说杀得如此干净利落,看上去不像是初哥所为。   朱亥很关心刘闯,但说实话,对刘闯也非常不满。   刘闯的胆小,刘闯的懦弱……虽然刘勇教给他的功夫不差,但碍于刘闯原来的性子,始终无法有大突破,算不得真正勇士。为此,刘勇很失落,而朱亥也颇为失望。没想到被关进大牢,竟然激发了这孩子的凶性。而且看刘闯现在这状况,只怕距离突破,也不会太远了。   人世间最大的快乐,莫过于就是亲人的成长。   朱亥没有婚配,也无子嗣。   在他眼中,刘闯就好像他的孩儿,能够有所进步,无疑是一桩好事……   至于那四个刺客,死便死了!   在这乱世中,死几个人又算得什么?反正在朱亥看来,死得好,若落在他手中,定要千刀万剐。   “没想到,你这小子,竟然如此毒辣。”   坐在被打扫干净的牢房里,黑衣人看着正爆啃猪头的刘闯,咽了口唾沫,然后发出一声感叹。   猪头,是朱亥命人给刘闯准备。   虽然比之后世美食,这只是经过简单加工的猪头肉算不得美味,可对于一晚上没吃饭的刘闯而言,无异于美食。这具身体,因为习练武艺,食量惊人。加之十七岁的年纪,哪怕换了一个主人,却并不影响身体的发育。越是如此,就越能吃。整一个猪头吃下去,不过是垫肚子而已。   刘闯抬起头,看了一眼黑衣人,“一起来啊,我不会与你客气。”   黑衣人本还想推辞一下,可是看到刘闯风卷残云般的吃饭速度,也忍不住了,上前抓起一块烤肉,大快朵颐。   刘闯一边吃,一边含糊道:“既然想要杀我,就要做好被我杀的准备……这又算什么毒辣?”   黑衣人嘿嘿一笑,也不说话,只狼吞虎咽把那块足有半斤重的烤肉啃得干干净净。   “你究竟是谁?”   “我?”   黑衣人擦去嘴边的油腻,“和你一样,一个倒霉之人。”   “哦?”   “半月前,我路过朐县时,吃醉了酒,错过夜禁,便被你那亥叔逮了个正着,被丢在牢中。可恨我的户贯还有随身钱财被人偷走,以至于无人能够证明我身份,便被关在这里……你说,我是不是倒霉之人?”   被偷了钱财,丢了户贯?   刘闯马上反应过来,所谓户贯,就如同后世的身份证一样,代表着一个人的身份。   不过而今乱世,流民四起,天晓得你这家伙有没有户贯在身。   刘闯也没有当真,只嘿嘿一笑,又闷头吃起肉来。   黑衣人倒是酒足饭饱,伸了个懒腰道:“某家名叫黄召,豫州汝南人氏。此来朐县访友,想来亲友也在寻我。可惜无人能够代为告之……却不知兄弟能否帮我一回?”   “嗯?”   黄召靠在墙上,一副懒散模样。   “等你出去之后,请为我告之亲友,请他前来救我。”   “为什么是我?”刘闯抬起头,沉声道:“我现在和你一样,身陷牢狱之中,背着杀人之名,如何能够出去?”   黄召笑道:“难道你没看出来吗?”   “看出什么?”   “呵呵,那些人急着要杀你,就是因为没办法置你于死地,只好通过这种方式取你性命。而今你亥叔回来,看样子也不是简单人物,定然会为你洗脱罪名。还有那劳什子小娘子,似乎和你关系不差,而且颇有地位。你现在没出去,定是她还不清楚状况。等她得到消息,又怎可能坐视你被人冤枉?虽然不是很清楚小娘子是何来历,可我肯定,她有能力救你。”   其实,我也不知道那小娘子是谁!   刘闯放下手中的烤肉,沉默许久后,突然道:“我可以帮你,但你也要帮我。”   “哦?”   “我想知道,是谁要害我。”   黄召听了一愣,半晌后哑然笑道:“你都不知道是谁害你,我又如何知道?”   刘闯看着黄召,“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我有一种感觉,你一定猜到了什么,对不对?”   这个黄召,绝非等闲!   他刚才那一番话,听上去好像没什么问题,可如果不是智谋之士,绝不可能想出头绪。   黄召沉默了!   刘闯也不催他,只大口吃肉。   半晌,黄召轻声道:“方才那些刺客,曾提起一人,不知你可有印象?”   “谁?”   “阙叔。”   刘闯愣了一下,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点头称是。   四个刺客动手之前,好像的确是提到了‘阙叔’其人,应该就是那个给他送来酒食的老者。   黄召轻声道:“那老儿送酒食时,虽做奴仆打扮,却还是露出破绽。他一身管事打扮,却穿了一双靴子,显然不是一般人。而他虽刻意掩饰,却掩饰不住他身上的行伍之气,也就是说,他是个领兵之人。若阙叔是那老儿,而这个‘阙’又是他姓氏的话,便只有一个可能。小子,你可听说过阙宣其人?我想害你的人,和此人必有些关联。”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03章 老罴出囚笼   阙宣是谁?   刘闯还真不知道这个人,甚至没有任何印象。   包括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似乎也不清楚阙宣的来历。也难怪,原主人说穿了很像后世的宅男,除了练武之外,就是和‘小姐’出游。所以在他的记忆中,没有任何有关阙宣的资料。   黄召道:“不过那害你的人,想来也没太多手段。若换做是我,当初把你抓进来的时候,有很多办法坏你性命。就算要今日害你,只需让小吏在你饭食中下毒,何必要个行伍中人出面?很简单的事情,被他们弄得复杂无比,生生坏了大事。”   刘闯虽然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点头,同意黄召的这番话。   画蛇添足,这些人的行为,充分演绎了‘画蛇添足’这个成语的含义。黄召说的没错,杀一个人不需要那么复杂,有太多方法取他性命。就比如说,如果换个人送来那盘鱼,刘闯未必会在意。这些人偏偏要和‘小姐’扯上关系,却不想引发出这具身体原主人的强烈反抗。   刘闯心里冷笑一声,拿起一方粗布擦拭手上的油腻,而后在床褥上坐下。   “黄先生,阙宣究竟何人?”   躺在褥子上,刘闯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黄召一怔,旋即露出一抹古怪笑意,“你这小子,竟不知阙天子?”   “我叫刘闯,我尊你先生,你怎可以还是‘小子,小子’的唤我,这算不算失礼呢?”   “这个……”   黄召哑然而笑,“倒是我疏忽了,对了,我听人唤你孟彦,可是你的表字?”   “是。”   黄召看着刘闯道:“看你模样,已过了及冠年纪?”   “今年十七,已经及冠。”   “孟彦……”黄召突然轻声吟唱:“彼其之子,邦之彦兮!孟彦,倒是个好名字,怎地你家中还有兄弟?”   古人起名字,有很多讲究。   比如这表字当中,按照伯仲叔季来表示年纪的长幼。   伯,多为长兄。而‘孟’字,和‘伯’的意思相同,一般表字中带‘孟’字,也有长兄的意思。不过,与‘伯’不同,‘孟’字代表庶长子。也就是说,若嫡长子,表字多会用‘伯’来代替。   别小看这两个简简单单的文字,却有着不同寻常的意味。   以‘孟’为表字,代表着身后会有一个相对庞大的家族。普通百姓,很少在表字当中使用‘孟’字。   刘闯一怔,摇了摇头,“我没有兄弟,家中除叔父外,只我一人。”   黄召不禁愕然,感到有些奇怪。   彦,俊才、贤士也。   他刚才吟唱的,是《诗·郑风·羔裘》中的一句,意思是:那个小子,是邦国的贤士俊才。   孟彦,也代表了刘闯长辈对他的期盼,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想出这样一个名字。   看起来,这小子似乎有点意思。   不过毕竟是刚认识,黄召也知道这交浅言深的道理,于是话锋一转,又扯到了先前的话题上。   “那阙天子,名叫阙宣,乃泰山人氏。兴平元年,此人曾聚众数千人在徐州作乱,自称天子,甚至攻破了任城、费县等地,也算是有些本事……但此人连胜之后,有些忘乎所以,竟率部杀入下邳……他若在泰山作乱,陶谦那老儿未必会在意。可他攻入下邳,便是挑战了陶谦的权势。他手里那些兵马,又如何是陶谦老儿对手?”   刘闯恍然,哪能听不懂黄召话中含意?   陶谦吗?   虽然后世人对陶谦的感官很普通,甚至有不少人觉着,陶谦引狼入室,是个昏庸老儿。可事实上,能在东汉末年这个乱世中做到一方诸侯,又有哪个简单?   “如此说来,阙宣被陶谦所败?”   黄召道:“这是自然……后来阙宣逃往郯县,被陶谦部将曹豹所杀。所部在阙宣帐下大将张闿的率领下,被陶谦所并。所以说,这人若不知天时地利人和,早晚会招来灭顶之灾。原以为阙宣死后,其部曲已经不在。不过看今日情况,似乎还有后人在世,仍旧怀有勃勃野心。”   张闿?   刘闯脱口道:“可是那个杀了曹嵩一家的张闿吗?”   “正是。”   黄召笑道:“窃以为,所谓张闿谋夺曹巨高财货,未必是实。当初张闿投降陶谦,本就迫于无奈。我听人说,阙宣在世时,对张闿颇有恩义,那张闿又岂会轻易投降?若是如此,张闿杀曹嵩一家,也在情理之中。曹操借口报仇,杀入徐州……陶谦请来刘备等人抵御,虽令曹操收兵,但也令他对徐州的掌控大大削弱……阙家趁此机会生事,所为不过重整旗鼓。只是我有些想不明白,你又如何妨碍了阙家,令其对你产生杀意?”   刘闯惊愕看着黄召,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张闿杀曹嵩,其背后真的如此复杂吗?反正在刘闯的记忆里,张闿杀死曹嵩,不过是为了曹嵩的财货。但后来这张闿再也没有出现过,是被曹操所杀,亦或者是被陶谦杀死?史书中没有任何记载。至于阙宣,若不是黄召今天说起,刘闯甚至不知道历史上真有这么一个人。   阙宣、阙天子、阙叔、张闿……   刘闯躺在褥子上,闭着眼睛,脑袋里却不停浮现出这几个名字来。   按道理说,他不过是个普通人,怎么会和阙宣这些人扯上关系?而且,刘闯也无法想象,以这身体原主人的宅性,能碍着阙宣这些人什么事情。他心里充满疑惑,甚至没有留意到黄召在一旁偷偷关注。突然间,刘闯脑袋里闪过一道灵光,莫非这件事,和那位‘环小姐’有关?   嗯,倒是有可能!   以原来那个刘闯的宅属性来看,肯定是在不知不觉中,妨碍了阙宣后人的事情,以至于有这场牢狱之灾。   不过,哪有怎样?   刘闯嘴角一翘,闪过一抹森然笑意。   既然你招惹了我,那就等着我的报复吧……但愿得,这阙家的人,不要太过无能。毕竟这也是刘闯重生之后,要面对的第一个对手。若是太无能了,又如何起到磨刀石的效用呢?   朱亥的及时返回,的确让刘闯的环境发生了变化。   小房囚室的土墙倒塌,自然也惊动了朐县县长黄革。当他听闻有贼人出入大牢如入无人之境的时候,更勃然大怒。要知道,他是朐县的父母官,虽说而今世道混乱,汉室威严不复当年。可他毕竟是这一县之长!而今居然有强人闯入他治下大牢杀人,实在是太过猖狂。   县长一怒,动静自然不会小了。   在发生刺杀后的第二天,黄革便开革了六名当值狱吏,更严令贼曹朱亥,彻查刺客的同党。   朱亥自然不会心慈手软,调动麾下人手,把个朐县搅得鸡犬不宁。   平日里在朐县游手好闲的泼皮,都得到了朱亥的关照。   但谁也没想到,正因为朱亥这么一闹腾,竟歪打正着的发现了刘闯被冤枉的线索。原来,朱亥在收拾一个泼皮的时候,无意间从那泼皮口中得知,县城里有一个名叫张胜的破落户,在前些时候酒后失言,说他找到了一条财路,还勾搭上了一个女子。据泼皮交代,张胜口中所说的女子,正是那个被杀死的麋家婢女芽儿。朱亥闻听之后,就立刻生出一丝警惕。   随后,朱亥带人在伊芦乡把那张胜找到,三木之下,张胜吐出实情。   这家伙虽说家道破败,却生了一张好面皮,还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他勾搭了麋家婢女芽儿之后,便唆使芽儿从麋家偷来贵重器皿,再通过伊芦乡的黑市卖出。一次两次还好,时间久了,张胜的欲望越来越大,而芽儿也越来越害怕,于是就趁着和张胜幽会时,告诉张胜她不想再做,并提出要张胜与她私奔。   东汉末年,似芽儿这样的奴婢,大都属于主人家的私产。   麋家虽不是什么官宦家族,但也是朐县有数的豪强。其三代经营,资产逾亿,门仆更多达数千人。   张胜如果拐带走了芽儿,就等于得罪了麋家。   若张胜是真喜欢芽儿也就罢了,问题就在于,他只是想通过芽儿捞钱,顺便满足一下生理欲望,对芽儿并无爱意。芽儿三番两次催促张胜,甚至威胁张胜,使得张胜起了杀心,将芽儿杀害!   只是,张胜并不清楚是谁栽赃嫁祸刘闯,他杀了芽儿后,便逃到伊芦乡,根本不清楚后面的事情。   如此一来,所谓刘闯杀人,便水落石出。   黄革虽说算不得清官,但也不算糊涂。得知刘闯与杀害芽儿的事情没有关系,立刻下令释放刘闯。   于是,在入狱七天之后,刘闯便重获自由。   当朱亥把他从牢狱中接出来时,刘闯站在大牢门口,忍不住一声大叫。   七天,整整七天!   也许对许多人而言,七天算不得什么,可是对刘闯来说,这七天的时间,让他和这具身体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更通过这七天时间,从黄召的口中,对这个时代有了一个大致了解。   这七天对刘闯来言,可谓至关重要。   所以当他从大牢里走出来的那一刹那,甚至感到有些恐惧。   因为他很清楚,从他迈出大牢的那一刻起,他和这个时代,就算是真真正正,连接在一起。   从此,这世上再也没有那个来自于后世的公务员刘闯!   正月初五,阳光明媚。   刘闯的家就在朐县城西,位置相对较高。   那是一个独门小院,夯土筑城的院墙并不算太高,只到刘闯胸口的高度。   站在院子外,小院一览无余。   靠着门口,有一棵一人多高的柳树,枝桠从院子里探出来,柳条低垂,随风摇曳。时值初春,东海的气温还有些潮冷,不过在那些柳枝上,已经出现了一抹嫩绿色,透着盎然生机。   院子里一南一北有两幢小屋。   南面一幢,共两间房舍,是刘闯和他叔父刘勇居住的地方。   而北面那幢小屋,则是朱亥的住处。当初朱亥决定在朐县定居,刘勇便提议,两家住在一起。   朱亥也没有推辞,便答应下来。   随后他出钱在院子的北面空地上盖起了一座小屋,屋顶用白色茅草铺盖,并没有使用太多砖瓦。毕竟在这个时代,砖瓦都属于富贵人家才会使用的东西。对于普通人而言,成本的确是有些高了……朱亥搬进来以后,着实让刘闯感觉热闹不少。原来他和刘勇住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有些冷清。刘勇不擅言辞,话也很少,是一个沉默寡言之人,和朱亥截然不同。   看着这绿柳下的独门小院,刘闯有些紧张。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柴门,随着朱亥一同走进院子。   “衣服就放在榻上,水也烧热,还放了柚子叶。一会儿自己清洗一下,把这晦气洗掉……”   朱亥把事情交代完毕,就匆匆走了。   毕竟身在公门,哪怕他身为贼曹,也要遵守规矩。   再者说了,没弄清楚是谁陷害刘闯,朱亥这心里总归不太安生。这次事情发生太过突然,若不是他提前返回,弄不好刘闯还会遇到更多麻烦。至少在短时间内,刘闯不太可能出狱。过几日刘勇就要回来,若被他知道刘闯受了委屈,少不得那个老实人,也会发雷霆之怒。   朱亥出门后,刘闯一个人在庭院中站立片刻,便迈步走进屋里。   朐县靠着大海,空气潮湿。   所以在建造房舍的时候,人们会习惯性把地榻撑起来,离地较高,以防止风邪入体。刘闯家里的地榻,也是如此,高出地面足足半米距离。地板使用朐山特产的毛竹制成,成本不是很高。上面会铺上一层草编床榻,有些类似于后世某岛国的榻榻米,不过制作不太精良。   地榻上,铺着被褥,一旁还摆放着一张两人合抱的木桩,权作桌子。   这可是原汁原味的东汉建筑格局,透着一股子浓浓的古朴之意。刘闯赤足走上地榻,看到木桩子上放着一身干净的衣服,心里又是一暖。朱亥这人,看似五大三粗,却是个极为心细的人。刘闯站在铜镜前,把头上的幞头取下,看着铜镜中那有些模糊的影响,突然笑了。   不管怎样,至少已经有了一个不错的开始。   等叔父刘勇回来之后,在和他商量投奔刘备的事情,日后飞黄腾达,就在此一搏。   相信凭借自己叔侄的本事,再加上自己对于历史的预知,一定可以在刘备帐下,混出个样子。   初临异世的紧张心情,随着这些天已渐渐消失。   刘闯在一旁厢房里的木桶中洗了个热水澡,而后换上一身干净的襜褕,神清气爽站在铜镜前梳理头发。   铜镜中的少年,有一张胖乎乎的圆脸。   笑起来时,眼睛会眯成一条线,使得他看上去,更多了几分憨厚和淳朴的气质。   这身体,有二百多斤的重量吧!   刘闯朝着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把头发擦干,而后挽了个庶人髻,并用幞头把头发扎好。   算不得英俊,却别有一种和善的感受。   刘闯又整理了一下衣衫,蹬上木屐刚准备出门,目光却在不经意间落在了一件放在屋角的事物上。那是一根棍子,大约有三米长短,静静靠在屋子的角落中。棍子的直径,应该在6厘米左右,正好能被刘闯手掌一握。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促使刘闯上前,把棍子拿在手中。   好沉!   棍子入手,刘闯心里就是一惊。   他的气力可不算小,四五十斤的镣铐挂在身上,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可这根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棍子,却沉甸甸有些压手。也就是说,这根棍子的份量,至少百斤出头。把棍子横在身前,身体本能的有了反应,一脚在前,一脚在后,而后把那根棍子在手里一顺,用尽腰腹之力,奋力一振……嗡,就听棍子发出一声闷响,鼓出一道罡风。   这应该是他平日练武时所用的器具!   可这么长的棍子,又是练什么招数?   刘闯这心里不免感到疑惑,因为他实在是想不起来,他有练过什么棍术。   记忆里,似乎除了那套龙蛇九变的功夫之外,叔父刘勇就没有传授过其他的功夫。除了抖杆练劲之外,好像也只有朱亥传授过他一些拳脚和兵器的功夫。不过,朱亥传授给他的功夫,多以刀斧为主。院子里有一支六十斤重的大斧,就是朱亥传授他武艺时,所使用的兵器。   可是,手中这根大棍,应该不太简单……   这棍子应该是什么稀有木料制成,浸泡过桐油,上面裹了披麻灰,更刷了大漆。看样子,自己应该经常用它,否则也不会产生如此熟悉的感受。若只是普通的棍子,不会有如此繁琐的工序。刘闯拿着大棍,依照记忆中的练法抖了十几下,便感觉全身发热,气息随之加重。   矟?矛?亦或者是枪?   刘闯心中有些疑惑,不过还是把大棍靠墙放好。   刘勇既然做出这种器械,想来必有用处……只是时机不到,所以才没有告诉刘闯其中真相。   神秘的引导术,威力惊人的龙蛇九变,以及这根奇怪的大棍。   所有的一切,都似乎在昭示一件事,那个刘闯重生以来,至今未曾见过的叔父,似乎也不是个普通人!   想到这里,刘闯心里不由得暗自苦笑。   自己重生一回,却好像坠入迷雾之中。自身的古怪且先不说,但只是那神秘的阙天子后人,也是扑朔迷离。看起来,自己这周遭还有很多秘密,便是朱亥叔父,似乎也有一些故事。   不过,刘闯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恐惧。   相反周遭这种种迷雾,让他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受。   越是神秘,就越是不简单;越是不简单,岂不是说明未来的日子,也会是精彩纷呈,不会太过无聊。   前世,已经过够了那种平淡的生活。   如今,不管怎样也要搏一回,活他一个精彩出来……   刘闯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出了房门。   屋外,阳光明媚,也预示着一个好天气……朱亥临走前,让刘闯安顿好了之后,去衙门找他,一起吃饭。看看日头,也差不多快到饭点儿,这时候出门,正好能赶上和朱亥去吃饭。   他出了院门,回身正准备合上柴扉。   就在这时,从旁边突然窜出一个人来,朝着刘闯便扑去……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04章 麋缳,麋夫人   一抹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端。   那是少女处子特有的体香,虽不馥郁,但别有韵味。   对刘闯而言,这香气即熟悉又陌生。陌生是因为,他从未闻到过这种体香;熟悉则因为,他而今这具身体,好像非常熟悉。香气逼近,刘闯本能做出反应,身体向旁边轻轻一闪,抬手就把来人抓住,脚下顺势一个拌蒜,就听得来人啊的发出一声惊呼,便朝地上栽下去。   刘闯闪躲还击,是出于本能。   不过当来人发出惊呼之后,身体的本能却让他不由自主的一个垫步,舒展猿臂,把来人拦腰搂住。   “笨熊,你疯了!”   温香软玉入怀,还没等刘闯来得及回味,就听到一个带着嗔怒之意的悦耳声音在耳边响起。   低下头,刘闯这才看清楚怀中俏佳人。   看那模样大概十五六岁,瓜子脸,柳叶眉,明眸皓齿,却是个俏佳人。   此刻,俏佳人粉靥微红,撅着小嘴,露出一脸怒色。不过这生气的小模样,更是动人,令刘闯心里怦然一动。   “缳小姐?”   刘闯脱口便唤出了眼前少女的名字。   不过,他可以肯定,他是头一次见这女孩儿,之所以能唤出她的名字,恐怕还是因为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所致。忙不迭把少女扶起来,刘闯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虽说历经两世,也经历过风花雪月。可不知为什么,当他看到这少女的时候,心里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悸动。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最大的理想便是能和眼前这少女在一起。   刘闯咽了口唾沫,轻声道:“缳小姐,你没事儿吧。”   缳小姐瞪了他一眼之后,恶狠狠道:“笨熊,今天怎地变得聪明了?以前我这样偷袭,你可是躲不过去的。”   不是躲不过去,是原来的刘闯,不愿意躲闪。   那纯纯的小处男最希望的就是眼前少女能开开心心,哪怕有的时候做一个小丑,也心甘情愿。   刘闯呐呐,想着如何措辞回答。   哪知道未等他开口,少女便道:“和你说过多少次,不许叫我缳小姐。”   她好像突然觉察到了什么,向后退了一步,眼中露出警惕之色,“笨熊,你今天好像不太正常?”   “不正常?”   刘闯一怔,低下头打量自己的装束,似乎并无失礼的地方。   少女突然问道:“笨熊,咱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唤我什么?”   “臭丫头!”   刘闯再次不经思索,脱口而出。   脑海中,突然涌现出一幕画面:一个胖乎乎,看上去憨厚的童子,被同龄的伙伴们孤立。原因就是因为,这童子比同龄的孩子个子大,力气大,而且有些胆小。别人敢去河里抓蛇,可是童子却不敢。虽说都是一些小孩子,也会存在群体。一个看上去很高很壮,却胆小如鼠的孩子,自然不会受人待见。而那个胆小的童子,正是刘闯占居这具身体的原主人……   孤零零一个人坐在河边,童子偷偷落泪。   这时候,却突然跑来一个少女,笑嘻嘻递给他一个果子。   “臭丫头,才不要你可怜。”   这是童年刘闯,和缳小姐的第一次相逢。   缳小姐似乎在朐县很有地位,其他的孩子根本不敢招惹她。加之她聪明伶俐,而且有任侠之气,被所有的孩子尊为大姐头。缳小姐并没有责怪刘闯,反而把果子塞进刘闯的手里,拉着他跑到那群孩子当中……从那以后,刘闯和缳小姐便成了朋友,慢慢长大,直至而今。   对了,缳小姐姓麋。   麋缳便是她的名字……   麋缳?   刘闯心里一动,看着眼前的少女,一时间竟痴了!   反倒是麋缳听得刘闯说出正确答案后,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她见刘闯呆呆看着她,顿时脸一红,上前狠狠踢了刘闯一脚,疼的刘闯抱着腿在原地直蹦。   麋缳,笑了。   “笨熊,还以为你被妖魔附了身呢。哼,不过想想也是,若那个妖魔附了你这笨熊的身子,定然也会笨死……嘻嘻,不过你好像变厉害了哦。以前我这样偷袭你,你根本躲不掉,这次居然能躲过,看样子真是长进了。”   麋缳张口笨熊,闭口笨熊,并没有让刘闯生气,反而心里涌出一股暖意。   “缳……三娘子。”   眼见麋缳眼睛一瞪,刘闯忙改了称呼。   三娘子,是麋缳的另一个称呼。在朐县,几乎和刘闯一般大的同龄人,都习惯称呼麋缳做‘三娘子’。盖因麋缳家中行三,而娘子这个称呼,除了彰显她出身不俗之外,更有敬重之意。   麋缳也很喜欢这个称呼,若称呼她缳小姐,十有八九会不高兴,但若唤一声‘三娘子’,却会让她心满意足。   “你何时回来的?”   刘闯记得,前几日麋缳似乎去了下邳。   麋缳道:“还不是因为你,家里传信说,芽儿被你害死,两位哥哥很生气,便准备杀了你偿命。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所以便和两位哥哥说,先回来打探情况。谁想到刚一进城,就听人说你没事了……哼,却耽搁了我在下邳看好戏!你自己说,这件事该如何补偿我呢?”   一副含怒带笑的嗔怪模样,更让麋缳平添了几分韵味。   这小丫头发育的可真不错!   刘闯目光从麋缳胸前那鼓囊囊的丰腴扫过,不由自主的伸出,挠了挠头,露出憨厚的笑容。   “笑,就知道傻笑。”   麋缳气呼呼又踢了刘闯一脚,不过并未用力。   “不过笨熊,你真的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麋缳歪着头想了想,轻声道:“你刚才闪躲出手的时候,目光很冷……好像要杀了我一样。”   说着,麋缳粉靥闪过一抹恐惧之色。   不知为何,刘闯心里一痛,脱口而出道:“三娘子,我这辈子怎么也不会伤害你。”   麋缳脸一红,哼了一声。   只是当她转过脸的时候,眼中却透着一抹甜蜜。   “进了一回大牢,居然学会说好听话了……哼,这次便饶你一次,以后可要多小心些,莫得罪人,免得被人陷害。对了,你这是要去哪里?”   “亥叔方才说,要我和他一起吃饭,我正要去衙门找他。”   “亥叔?”   麋缳那精致的小鼻子一皱,“可我刚才路过衙门时,看到亥叔带着人正要出城……听说是十里坡和羽山乡发生械斗,估计亥叔过去,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你去了衙门,也找不到他的。”   十里坡和羽山,都属于朐山治下。   也不知怎地,这两个地方的人,经常会发生械斗,据说是百年恩怨。往往一点小事,就会闹出一场大型械斗。不过,既然官府让朱亥带人前去解决,想来也不会造成太大的伤亡。   毕竟朱亥在朐县以勇武而著称,颇有威望。   有他出面,定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这样一来,刘闯却为难了。   朱亥出城平息两乡械斗,这午饭又该如何解决?   “笨熊,既然亥叔出城了,不如去看看我这次在下邳得来的礼物?”   “礼物?”   麋缳顿时来了精神,拉着刘闯的手便走。   一边走,麋缳一边道:“笨熊,下次再去下邳,你也一起过去。下邳真的好热闹,有许多好玩的事务。对了,这次我随大兄去下邳,你猜我见到了什么人?”   刘闯一怔,便问道:“你见到了谁?”   “九原虓虎!”   九原虓虎?   刘闯有点反应不过来。   不过,麋缳并没有让他迷惑太久,停顿了一下便接着道:“嘻嘻,你肯定不知道九原虓虎是谁。   笨熊,我说过你好多次,不要整日埋头习武,也要多关注一下外面的事情。   大丈夫当胸怀锦绣乾坤,持三尺剑立不世工业……你整天躲在这里,哪怕武艺再好,也当不得豪杰。那九原虓虎名叫吕布,表字奉先。此人武艺高强,当初二十二路诸侯讨伐董卓时,此人在虎牢关单人独骑,杀得各路诸侯束手无策。不过,我听人说,这个人反复无常,虽有一身好武艺,却当不得真英雄。我这次在下邳,便正好见到了他,倒是生得一副好皮囊。”   麋缳说的兴高采烈,刘闯这脑子里,却是嗡的一声鸣响。   吕布,已经到了徐州?   依稀记得,这厮在到徐州不久,便把刘备打败,夺走了徐州。   此后,刘吕二人时而为敌,时而结盟,持续数年之久。最终,刘备惶惶如丧家之犬,直至十年后,才算有了立足之地。而吕布,后世大名鼎鼎的三姓家奴,也被曹操斩杀于白门楼。   一场动乱即将拉开序幕,我又该如何,从中牟利?   刘闯不由得偷偷向麋缳看去,却见她仍在兴高采烈的说着她在下邳的见闻。   心里,突然一痛。   他已经猜出了麋缳的真实身份,恐怕就是那历史上,随刘备辗转流浪,最后惨死于长坂坡的麋夫人。而麋缳所说的大兄,应该就是麋竺。此时麋竺正为徐州别驾,在徐州颇有名望。   朐县麋家……   百年经营,只怕最终换来的,只是一场空吧。   “笨熊,在发什么呆,怎不说话?”   “啊?”   刘闯被麋缳唤醒,这才意识到自己走神。   他强笑道:“如此说来,吕布到了徐州,那刘使君岂不是如虎添翼?”   麋缳一蹙眉,摇摇头道:“那也未必,我听大兄说,吕布,虎狼也,不可与之谋。刘使君仁善,却恐被小人算计。而且,我看刘使君帐下的关张二人,似乎对吕布也颇有戒备之心……吕布那日方至下邳,张三将军就和他发生冲突。若非刘使君在,说不得便要打将起来呢。”   “张三将军?可是那涿郡张飞张翼德?”   麋缳一怔,旋即笑道:“笨熊,没想到你也听说过三将军之名。嘻嘻,还以为你平日习武,不关心外面的事情呢。那我考考你,既知三将军之名,可知二将军何人?”   刘闯一笑,“怎会不知,关羽关云长,对不对。”   麋缳的眼睛笑成了弯月,格外好看。   她颇为高兴道:“笨熊,你真的开窍了,知道了解身外之事……嘻嘻,这样最好,将来才能做一番事业。”   刘闯却没有半点高兴之意,忍不住问道:“那你看刘使君如何?”   “刘使君?”   麋缳歪着头,想了半天道:“看上去倒是一个和善长者……对了,他还送了我一匹马,便是我要带你去看得礼物。”   长者?   在麋缳眼中,刘备不过是个长者?   刘闯突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受,既然是个长者,应该不会做出老牛吃嫩草的事情吧。刘备生卒之年,刘闯已记不太清楚。只依稀记得,刘备在得了荆州时,应该有五十多岁。也就是说,此时的刘备,应该有三十多了吧……虽然不知道历史上,麋夫人最终如何嫁给了刘备。可既然自己重生为刘闯,就不可能再把麋缳拱手相让……了不起,我就助他夺回徐州?   嗯,便是如此!   刘闯想到这里,顿感念头通达。   在他的印象中,刘备求贤若渴,属于那种为贤才,妻子可以如手足的人。   如此人物,断然不会有太多儿女私情。只要自己能帮助刘备夺回徐州,他定不会纠缠麋缳。   看着麋缳的背影,刘闯下定了决心。   麋家,是朐县豪强。   想当初,麋家的祖先只是个贩卖私盐的盐贩子。可他们这祖先有眼界,率先想出了官商勾结的办法。两汉以来,对盐铁控制极为严格。特别是盐,大都有官府垄断。不过随着朝纲败坏,外戚和宦官轮流擅权,盐政也逐渐被毁。麋家的先人通过巨额钱帛的贿赂,勾结官吏,设立盐场,私自产盐,并贩卖两淮流域……随着生意越做越大,麋家逐渐成为东海巨商。   恰逢朝纲不振,天下大乱。   麋家便迅速崛起,并且凭借麋竺的名望,成为东海豪强。   虽说,比不得那些世家大族,比如海西徐氏、广陵陈氏……可凭借其财力和人力,还是在徐州有了立足之地。   随后,麋家帮助陶谦稳固徐州,麋竺被陶谦征辟为别驾,使得麋家的权势更炽。   在朐县,麋家的实力甚至比官府更大。不过麋竺也颇懂得做人,从不干涉朐县官府的事务。   如此大的家族,自然设有马场。   麋缳带着刘闯出城,直奔设立在朐山脚下的麋家马场。   这马场面积并不算太大,加之南方本就不是产马之地,所以看上去,并不算太起眼。   “笨熊,这匹马本来是吕布送给刘使君的礼物,后来刘使君见我喜欢,便又送给了我……嘻嘻,据三将军说,这可是大宛良驹,汗血宝马呢。”   麋缳唧唧喳喳的说着话,刘闯在一旁,只笑呵呵的聆听。   看着她那天真无邪的笑容,刘闯这心里就觉得非常舒服。两人很快来到马场门口,麋缳正要带刘闯进去,却听到有人远远喊道:“缳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派人与我说一声?”   马蹄声传来,就见一匹快马从马场里风驰电掣一般驰来。   那马上的骑士,一眼便看到了刘闯,眼中闪过一抹戾色,陡然催马加速,朝着刘闯便冲过来。   刘闯万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加速,也是大吃一惊。   要知道,麋缳可就在身旁,万一伤了麋缳,又怎生是好?   他没有犹豫,见那匹马快要到他跟前,便迈步迎上前。   身后,传来麋缳焦急的呼喊声:“笨熊,快闪开。”   我若是闪开了,伤到你怎么办?   不管是他本意,还是这具身体的本能,他对麋缳说过‘绝不会伤害你’,既然说出了口,便要做到。   眼看那匹马就要撞上来,却猛听得马上骑士一声呼哨,战马希聿聿一声长嘶,猛然停下,仰蹄直立而起。若刘闯不躲开,便要被战马踢中。可若是躲开了,岂不是显得刘闯胆小?   刘闯深吸一口气,单脚踏步顿足,劲从丹田气,力从腰间发,一招霸王举鼎,双手蓬的便攥住了那战马前蹄,口中发出一声如沉雷般的巨吼,两膀一用力,“给我趴下!”   那匹战马长嘶一声,竟然被刘闯的神力,生生扳倒在地。   马上的骑士也没有预料到会出现这种结果,在他记忆中,刘闯这个胆小鬼遇到这种事情,只怕早就吓得屁滚尿流。战马噗通一声翻倒在地,马上的骑士也算是反应迅速,纵身从马上跳下,在地上一个就地十八滚,方才没有被战马压在身下。可即便如此,这骑士也狼狈不堪。月白色的衣衫沾满了灰尘,发梢上,还挂着一根枯草,令人不由得为他那模样发笑。   “笨熊,你没事吧!”   麋缳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待她反应过来后,连忙扑到刘闯身旁。   刘闯只觉得手臂有些发酸,刚才猛然发力,并没有做好准备,以至于肩膀出现了轻微拉伤。   看着麋缳那紧张的模样,刘闯心里暖暖的。   他正要开口回答,耳边传来一个声音,“该死的贱种,竟敢伤我坐骑,给我拿命来。”   说话间,身后传来一股金锐之风,刘闯心头不由得一沉,脸上顿时闪过一抹森冷的杀意……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05章 龙蛇九变   “宫黎,住手!”   刘闯背对,看不到身后状况,可麋缳却看的清清楚楚。   那骑士从地上站起来后,看着前腿折断,已经残废掉的战马,顿时恼羞成怒。   本想教训刘闯,在美人面前露些脸面。哪知道却被刘闯反击,折了坐骑不说,还在美人面前丢了脸。这骑士名叫宫黎,是麋缳二兄麋芳妾室的远房亲戚。因家道中落,所以投奔朐县麋家。若是从这层关系算来,这个宫黎,倒可以算得上麋缳表兄,故而平日也极为嚣张。   如果在往常,麋缳这一声呼唤,宫黎说不得会颠颠的罢手。   可这时候,宫黎是急了眼,哪里听得进麋缳阻拦。只见他拔出宝剑,垫步上前便向刘闯砍来。   刘闯从那金锋之气便觉察到了危险,按道理说,他有各种闪躲的办法,可偏偏身前站着麋缳,他若闪躲过去,便很有可能会伤到麋缳。刘闯心中顿生杀意,两腿微微向下一弯,两脚错动,身体好像弹簧一样向后一靠……这就是龙蛇九变中,牛形引导术里的莽牛靠。在大牢的三天时间里,刘闯对记忆中的龙蛇九变,进行了一个非常系统的了解,乃至于熟练……   后世末武时代,武术已演变成为舞术。   而武术的真谛,格杀搏斗逐渐被湮没,甚至失传,只存在于民间的少数国术高手的手中。   只要是读过武侠小说的男人,心里便有一个武侠梦。   可惜在后世,武侠梦只能是一个梦,除了国术的没落之外,更有世俗法规的束缚。刘闯更是因为身体的缘故,从未接触过武术。没想到死了一回,重生之后,竟然有机会接触到真正的搏杀术。   东汉时的武术,更准确应该称之为搏杀术,是赤裸裸的杀人技法。   而刘闯所学的龙蛇九变,更是一种极其高明,集搏杀引导养气修身为一体的功法。所谓龙蛇九变,便是模仿九种动物的动作而产生的搏杀术。当然了,其中还牵扯到炼气的法门,若练到高深处时,威力惊人。这种功法,和后世所言的五禽戏很相似,但威力似乎更大……   刘闯,也就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已练到了第四变,莽牛变。   这刘闯联系龙蛇九变,已有十二年。   按照他的记忆,五岁时开始修炼第一变鸡形引导术,又名金鸡变;七岁时转而猴形引导术,又名苍猿变。至此,刘闯的成长还算正常。可谁想到在他八岁开始修炼马形引导术后,体型开始发生变化。吃的越来越多,长的越来越高,体型越来越胖……而至十二岁开始修炼莽牛变,至今已有五年。按道理说,他早就应该晋级到虎形引导术,也就是第五变猛虎变了。可因为性子胆小谨慎,体会不出猛虎出山时那睥睨天下的气势,便迟迟滞留在莽牛变。   刘闯接受了这具身体,同时也承受了这具身体的记忆。   他性子沉冷,或者说有些淡漠……虽然算不得睥睨天下,可是这胆子却大得惊人。   否则的话,他不可能杀死那么多人。   这骨子里的冷酷,让他逐渐触摸到猛虎变的真谛。只不过重生时间尚短,刘闯还无法突破。   牛形,练力!   刘闯虽然还不能说完全掌控了这具身体,可对这具身体中所蕴含的神力,却极有信心。   他这一退,宫黎的剑随之落空。   而刘闯却趁此机会抢入宫黎怀中,后背有一个极为微小的抖动,便狠狠撞在宫黎的身上。   耳边传来喀吧一声轻响,那宫黎惨叫一声,便飞出去十几步远,蓬的摔在了地上。刘闯这一记莽牛靠,何止六七百斤的巨力,结结实实撞在宫黎身上,直接就撞断了宫黎两根肋骨。而巨大的冲击力,更使得宫黎口吐鲜血,在地上滚了十几滚,才算停下来,再也无力站起。   “少……管事!”   马场门口的冲突,终于惊动了马场中的人。   最早出现在宫黎身边的四个男子,眼见宫黎倒地不起,胸前还沾着鲜血,也不禁吓了一跳。   宫黎也没想到,这个前不久还被他欺负的没有还手之力,胆小如鼠的刘闯竟然会做出这样犀利的反击。一直觉得,这厮虽有一身力气,而且整日习武,可胆子太小,难成大器。原本想着好好教训刘闯一顿,谁想到这厮竟然做出了反击,而且出手如此狠辣,与从前大不一样。   一种从未有过的羞怒,涌上心头。   宫黎嘶声吼道:“给我杀了他!”   四个马场管事二话不说,便向刘闯扑来。   一旁麋缳也大惊失色,连忙闪身拦在了刘闯身前,刚要开口阻止,却不想一支臂膀环在她腰间,刘闯把麋缳抱起,推到一旁,看着那四个扑来的马场管事也不说话,双膝一屈,噌的便扑上前去。   这四名管事,不一般!   只看他们沉稳步履,便知道他们武艺不俗。   不过,这四个管事似乎是以宫黎马首是瞻,从他们刚才的行动来看,根本没有在意麋缳的存在。   在这样的情况下,刘闯自然不可能让麋缳出面。   眼见一个管事已到跟前,不等对方动作,他猛然一个高抬腿,“野马踏营!”   一只脚蓬的踏在地上,那管事只觉脚下地面一震,心头不由得顿时一乱,刘闯的拳头已经到了跟前。蓬一声闷响,管事只觉胸口被一只大铁锤砸中一样,哇的喷出一口鲜血,便倒地气绝身亡。   一招,只一招!   那管事就被刘闯打得吐血而亡。   剩下三名管事一愣,就是在这一愣的功夫,刘闯却错步闪身,犹如一头苍猿在山间跳跃,呼的便出现在另一名管事身前。不过,这管事显然已有了准备,见刘闯靠近,二话不说就拔出宝剑,分心便刺。   “扎花环。”   刘闯此时,竟变得格外平静。   先前一拳打死那管事,好像没事儿人一样,面容平静,双手传花蝴蝶晃动,啪的打在管事的手腕上,旋即错身一闪,便闯入管事中宫,抬肘刺在管事胸口,而后猛然回步旋身,蓬的一声,单脚落地,双拳一前一后摆在身前,眼中透出一抹森冷杀意,凝视剩下两个管事。   苍猿探爪,内闪肘刺胸。   和先前的莽牛靠一样,这同样属于龙蛇九变中的杀招。   刘闯虽然得到了龙蛇九变的传承,但若说灵活运用却还远远不够。只是这具身体,十二年间从未间断龙蛇九变的练习。以至于每一个动作,只需要刘闯念头一起,身体便会做出反应。   被刺中胸口的管事,直挺挺倒在地上,胸口呈现出一个明显的凹陷。   从外表来看,便知道他的胸骨已经被彻底击碎。刘闯连杀两人,只觉胸中有一股气息往头顶撞,忍不住仰天发出一声怒吼,双脚连环踏动,每一步迈出,身上的杀气就会增加一分。   猛虎下山,睥睨天下。   这世道不是你杀我,便是我杀你,容不得半分心慈手软。   既然如此,便做一个杀人之人……   如果说在此之前,刘闯心中还存有几分顾虑的话,当宫黎那一声大吼‘杀了他’出口时,刘闯再也没有任何顾虑。不杀人,便被人,既然如此,那就让我杀了你,就看谁比谁更狠。   积压在胸中的一股闷气喷薄而出,刘闯身体猛然舒展,腾空而起,“虎跨涧!”   “傻熊,快停手。”   “刘兄弟,手下留情……”   眼见刘闯又要杀人,麋缳在经过最初的震惊之后,也反应过来,迅速扑上前,一把抱住了刘闯的胳膊。   与此同时,从马场中飞奔而出一名男子,眨眼间便到了跟前,拦在刘闯和那两个管事中间。   “刘兄弟,同是为东主做事,还请手下留情。”   马上男子说话间,便纵身跳下,拦住那两名管事,拱手道:“你杀了两人,气也出了,何必在咄咄逼人?宫管事也是一时冲动,所幸并未造成麻烦,不如就此罢手,当作没发生过,如何?”   “张承……”   宫黎大怒。   什么叫做没有造成麻烦,这厮把我打得如此凄惨,还杀了我两个手下,怎能就这么放过他?   张承却没有理他,而是对那两个管事道:“还不带宫管事回去疗伤。”   “你……”   宫黎还要咒骂,两个管事已上前架着他往里走。   这时候,刘闯也停下来,看了一眼这名叫张承的青年人,突然憨憨一笑,“既然如此,就罢手吧。”   张承松了口气,也露出一丝笑意。   “三娘子,可是来看马吗?”   麋缳这时候哪里还有心情看马,拉着刘闯的胳膊道:“大熊,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嗯,那我们回去。”   刘闯点了点头,便随着麋缳往回走。   张承则目送麋缳刘闯离去,直至看不到背影,这才如释重负,转过身朝地上的尸体看了两眼,轻轻叹口气,摇了摇头。   “来人,把他二人拖出去埋了吧。”   “喏!”   从马场闻风赶来一群护卫,听到张承吩咐,便上前把那两个管事的尸体抬走。   “张管事,这刘闯怎么一下子变得如此凶狠?”   一个护卫走上前,轻声道:“我听说,这厮胆小如鼠,平日里更不敢和人争执。可看他刚才出手,有些不一般啊。心狠手辣,而且出手毫不留情,倒像是个经过世面,见过血的狠角色。”   张承眉头一蹙,想了想道:“告诉下面的人,不要去招惹这厮。派个人,给我盯住他……阙叔去羽山见我父亲,在他回来之前,不可再生是非,免得惹出麻烦。”   “这倒是好办,可少主那边……”   张承也露出为难之色,沉吟片刻后道:“少主那边,自有我去劝说。方才那刘大熊把少主打伤,短时间内也难以下床,正好消停一阵子。等阙叔回来之后,再请他老人家定夺。”   “喏!”   护卫转身便走了。   张承拉住马缰绳,正准备上马,却又突然停下。   “刘闯……刘闯……”   他深吸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这厮若活着,终究是一个祸害。究竟是刻意隐藏,还是突然爆发?若以前那胆小如鼠是刻意隐藏的话,又所图何也?刘闯,刘勇……这叔侄都不简单啊。”   “三娘子,你怎么不说话?”   在回转朐县的路上,麋缳一直很沉默。   如果换个人,也许会安慰一番,毕竟刚才的一幕,对于一个少女而言,实在是太具震撼力了。偏偏刘闯是个拙于言辞的人,他知道麋缳被吓到了,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劝说。说到底,他前世也是个宅男。也许爱情动作片看过不少,可揣摩女孩子的心,却不是他的强项。   麋缳突然停下脚步,凝视着刘闯。   “你不是笨熊。”   “啊?”   “笨熊不会像你刚才那样,肆无忌惮的杀人。”   “我……”   “可你的确是笨熊……”麋缳脸上,流露出一抹迷茫之色,仿佛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你不是笨熊,但你又的确是笨熊……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只是觉得,你而今变化好大。”   “我,我只是不想你被伤到!”   刘闯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   麋缳却突然笑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只是,我只是一下子无法接受你这种变化。笨熊,我先回去了。等我想明白之后,再来找你玩儿。对了,你在家老实些,刚才杀了两个人是我家的管事,我回去后会设法为你解决此事。但你不能再杀人了,否则麻烦就大了。”   “我,知道了!”   刘闯和麋缳走到了朐县城门口,把她送回麋家老宅。   麋家虽不是那种望族,但也是朐县豪强。   一座老宅,是朐县最好的建筑,看那气派,甚至比县衙的气派还大。   也难怪,首富嘛!   以麋家的财力,自然不会委屈了自己。特别是随着麋竺的崛起,麋家成为豪门的希望,也随之增加许多。听人说,麋竺甚得刘备所重,说不得将来,一定会成为东海郡首屈一指的豪门。   看着麋缳走进麋家老宅,刘闯突然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受。   麋竺,麋芳,麋缳……   没想到,自己居然和三国竟然是如此接近。   他站了一会儿,便转身往家走。   却不知,当他刚转身离去的时候,麋缳的身影突然从角门后闪出,看着刘闯的背影,一脸疑惑!   他,真的是笨熊吗?   回家的路上,刘闯买了两斤麦饼。   已经是午后光景,这一天几乎是水米未进,早就饥肠辘辘了。   把麦饼用水泡了一下,就胡乱吃了一顿,算是垫了肚子。不是他不想吃好的,而是这身上真没什么钱。东汉末年,历经战乱之后,物价飞涨。徐州属于钱粮广盛之地,但经过曹操一番洗掠,也变得有些贫瘠。而今市面上,一斤牛肉便要30钱,而刘闯身上满打满算,也不过十大钱而已。这还是早上朱亥走时,放在那摞干净衣服上,否则刘闯连买麦饼的钱都没有。   家里虽有些食材,可刘闯却不会使用这时代的工具。   那火灶如何燃起来?又该放多少柴火?要知道,柴火也要钱,刘闯对此也是颇为无奈。   吃饱了肚子,换了一身短打扮,赤着胳膊,便在院子里耍起了斧头。他的斧头,是朱亥传授,翻来覆去不过八个招式,而且非常简单。可是刘闯,却把这八个简单的招式,练了整整两年。   刘闯耍了一会儿斧子,觉得有些无趣,便丢在一旁。   他双足站定,又练起了龙蛇九变。龙蛇九变之间有着极其微妙的联系,每一变都有承前启后的作用。比如你练不成金鸡变,就无法练后面的苍猿变;若练不成苍猿变,就无法继续野马变,乃至于莽牛变。此前刘闯已练成了莽牛变,却迟迟无法练下去。可今日不知为何,竟一路顺畅,一鼓作气练到了虎跨涧的动作,身体猛然一舒展,做出猛虎咆哮的姿态,身体的骨骼嘎巴一连串爆响,而后顺理成章,便做出了猛虎抖身的动作,气机流转四肢百骸。   猛虎变!   刘闯心里一动,也不犹豫,忙顺着猛虎变的动作继续练下去。   可惜,当他做完虎从风的动作,准备腾身而起往下一个动作做的时候,气机戛然而止,身体好像是受到一股力量的牵引,噗通一声便摔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苍熊抱月!   那是苍熊变,也就是龙蛇九变中第六变熊形引导术的起手式。   刘闯趴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暗地里偷笑:果然贪心了……这家伙练了三年的莽牛变,都未能突破。而今我才掌控住这具身体,便突破了猛虎变,已经是一个意外之喜。   三年厚积薄发,才有今日虎变。   若再奢求连跨两级,实在是太过于贪心了……   刘闯趴在地上,直等身体逐渐恢复了气力,才慢慢爬起来。   把身上的灰尘拂去,他用井水冲了一下身子,而后回到房间里坐下。   对了,今天出狱的时候,黄召曾托我去伊芦乡薛家店找人保他出狱……这厮,恐怕也不是个好人。虽然看上去文质彬彬,但却能感受出,这家伙绝对是个心思狠辣的主儿。罢了罢了,既然答应了他,便走一遭吧。山不转水转,权作结个善缘,说不定以后还要有求于他。   想到这里,刘闯倒释然许多。   只是这一整天只吃了两斤麦饼,下午又练了一趟功夫,早就消化干净。   怪不得会这么胖……两斤麦饼啊!刘闯饥肠辘辘站起来,准备到伙房里找些东西填饱肚子。   天将黑,刘闯刚走出房门,却见朱亥拎着一条足有十几斤重的牛腿进来。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06章 伊芦   夜已经深了!   屋外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虽已入春,但朐县的雨夜依旧寒冷,甚至比寒冬时节还要冷一些。   刘闯坐在厚厚的垫子上,就着火塘子里炭火的光亮,翻看一卷残破竹简。那竹简上并没有书名,不过里面的内容,大体上可以猜出,这应该是一部兵书。但究竟是什么兵书?刘闯并不清楚。毕竟他前世只是一个普通的公务员,哪怕兵书战策满世界飞,也没有太大兴趣。   兵书是朱亥送给刘闯,据说是他早年间游历时,在无意中获得。   幸好前世干的是文宣工作,对于古汉字,刘闯也不算太陌生。这年月,读书并非一桩简单的事情,由于种种原因,书籍大多被世家高门所垄断,普通人想要读书,也非常的麻烦。   夜间又没什么娱乐活动,也只有这么一部兵书残卷,可以消磨时间。   刘闯看了一会儿书,困意上涌,便一头倒在榻上,酣然入梦。   这一觉,睡得很香甜。   刘闯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被一阵声息惊醒。   窗户仍黑着,火塘里的炭火也灭了……天还没亮,屋子里黑乎乎的。翻身坐起,只听到屋外传来一声声闷雷似地的声息,顿时引起了刘闯的好奇。他披衣而起,登上木屐便走到门旁,拉开房门。   雨,已经停了。   但仍有几分寒意……   刘闯激灵灵打了个寒蝉,向屋外看去,只见一道黑影在院中舞刀。   朱亥光着膀子,正舞动一口大刀,在夜色中练武。他身体的动作并不快,可是手中大刀却舞成一个光团。每一刀挥出,就发出一声沉雷闷响。刀气四溢,刘闯站在门后,也能感受。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朱亥收刀而立。   扭头看到刘闯站在门口,他倒也没有露出惊奇之色,而是把大刀靠墙放好,自顾自的洗漱起来。   刘闯这才有机会看清楚这口大刀。   朱亥这口刀,长约八尺,也就是185公分长短。   竖起来,几乎和刘闯的身高接近,差不多到鼻子的位置。刀柄长约三尺,首为大环。刀身长五尺有余,宽约有一个巴掌。大刀单面开封,刀背厚约一指,刀口呈现出流线型的弧度,寒气逼人。   斩马剑?缳首刀?   刘闯颇有些好奇,忍不住伸手把大刀拎起。   刀入手,他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好重!   刘闯使的斧子,是专门打造,重四十八斤。可这口刀入手之后,比那斧子还要压手,估计比自己那柄大斧还重。   “此刀名为甲子剑,重六十三斤。”   刘闯听罢,差点吐出一口鲜血。   六十三斤?   朱亥说的六十三斤,肯定不是后世的度量衡,而是东汉末年时的度量衡。刘闯曾看过一些相关的文章,汉代一斤,约等于后世一斤六两。所谓半斤八两,大致上也就是由此而来。   六十三斤的甲子剑,岂非就是一百斤?   我的天,那朱亥的气力,可真个是惊人……   不过,相传关老爷的那口青龙偃月刀重八十二斤,岂不是有一百多斤的份量吗?刘闯看着这口大刀,脑海中不知为何想起了关老爷的青龙偃月刀。目光在不经意中扫过刀口,他突然一怔,好奇道:“亥叔,这刀口怎么不修复一下?”   刀口上,有两三个不起眼的缺口。   朱亥闻听,脸色微微一变,他从刘闯手里夺过大刀,犹豫一下后,他轻声道:“留着吧,这样我每次看到,都会心生警惕。曾几何时,我以为我天下无敌,哪知道却败在一个人的手中。   也就是那次,让我险些丧命……   算了,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   大熊你天生神力,你叔父从小为你打熬筋骨,更传授你天底下最上乘的功夫。不过切莫因此而生自大之心。需知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亥叔我当初,就是吃了这坐井观天的苦……”   有故事!   刘闯脑筋急转,从朱亥这一番话中,听出了别样的意味。   亥叔恐怕也不是一个普通人,他这一身武艺,却宁肯待在这小小朐县,定然是遭遇了什么打击。   可朱亥不说,刘闯也不好追问。   “大熊以后还要勤加习武,莫妄自尊大。可惜,我找不到当初打造这甲子剑的匠人,否则便为你打造一口出来。我传你的八式杀法,你要好生练习,将来我这口甲子剑,便只能交由你来使用。不过,你叔父传你的功夫,比之我那刀法要高明百倍。你还是当以枪为主,以刀为辅,将来一定能超过我与你叔父。”   枪?   刘闯脑海中,突然闪过屋中那根沉甸甸的棍子。   莫非,那根棍子,就是朱亥所说的‘枪’?   搔搔头,他答应一声。   此时,天边露出鱼肚白的亮光,朱亥从伙房里取出昨晚剩下的牛肉羹,热了一下之后,就着麦饼当作早饭。原本,这时代大多数人并没有早饭习惯。可由于家里三个男人,都是练武之人,所以对伙食也极为重视。朱亥昨日调解十里坡和羽山乡的矛盾,得了一根后腿。总算是顾住了两人的早食。   “亥叔,我今天想去伊芦乡走一趟。”   “去伊芦干什么?”   刘闯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解说。   毕竟他帮那黄召传信,有点名不正言不顺,朱亥未必会答应。   好在朱亥也没有太过深究,问了一句后,便又开口道:“也罢,待会儿我让人把车送过来,你赶车过去吧。原本我正打算往伊芦乡走一遭,昨日十里坡和羽山乡械斗,县尊要我今日陪他再走一趟……你就代我去伊芦,把东西送到盐水滩,交给一个叫裴绍的人,也省得我再跑一回。”   “好!”   刘闯并没有去追问朱亥要他送什么东西,只记住了裴绍的名字。   吃罢早饭,朱亥就赶去县衙应卯。   刘闯在家休息了一会儿,便听到门外传来车马的声响。   一个差役赶着一辆大车停在门口,套车的马,是一匹老马,看上去颇为瘦弱。这年头,人都吃不饱,又如何让马吃好?车上堆放着两口箱子,并且用绳索固定在车上。   “亥叔还有吩咐吗?”   “没什么吩咐,只说让你早去早回,别在路上耽搁。”   刘闯点点头,答应一声,便接过了缰绳。   差役走后,刘闯又拾掇了一下,便牵着马准备上路。刚跳上车辕,拿起马鞭,便听到远处一阵马蹄声响。顺着蹄声看去,只见朝阳中,一匹白马风驰电掣般从远处驰来,眨眼间便到了马车前,拦住了刘闯的去路。   “傻熊,你要去哪儿?”   脆生生的声音,让刘闯一怔,旋即脸上露出憨厚笑容。   “三娘子,我正要去伊芦……这就是你说的那匹马吗?”   马上端坐的,赫然正是麋缳。   只见她头扎坠马髻,身穿翠绿色禅衣,月白色内袴,显得格外俏丽。   一夜工夫,麋缳的情绪似乎已经好转,俏脸上更带着灿烂笑容,用马鞭一指刘闯,颇有些得意道:“是啊,你看如何?”   白马的年岁应该不大,看上去神骏威武。   个头和刘闯拉车的那匹老马还要大一些,显然是一匹罕见的宝马良驹。   刘闯不由得露出羡慕之色,点头道:“果然是好马。”   大宛良驹啊!   这在后世,也不多见。   刘闯骑过马,但大都是那种耕马或者引马,和眼前这种大宛良驹相比,简直就是渣渣……   “要不,你来试试?”   “我……算了吧,我还要赶去伊芦,再晚可就回不来了。”   麋缳撅着小嘴,“好端端,去伊芦干什么?”   “这不是帮亥叔送点东西,顺便去办些杂事。”   麋缳眼睛一亮,“那我和你一起去!”   “啊?”刘闯心里自然非常乐意,可麋缳毕竟是个女孩子,虽说伊芦并不是太远,但终究有些不太方便。   “三娘子要去,我当然高兴,可是……”   “嘻嘻,你答应就好!”麋缳不等刘闯说完,便鼓着小嘴,一脸不快之色道:“二兄回来,便忙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根本没人陪我。反正伊芦不远,我着人与他说一声就是了!”   说着,她回头大声叫道:“麋沅!”   从前方拐角处,跑来一个青年,“三小姐有何吩咐?”   “我要去伊芦,你回去与二兄说一下,天黑前一定回来。”   那麋沅一听,顿时大惊,“三小姐万万不可……伊芦那边很乱,而且这时节正是海贼出没之时,万一出了差池……”   麋缳哼了一声,“昨日我险些出了差池,怎不见你阻拦。再说了,傻熊和我一起,肯定会保护我周全……傻熊,你说是不是这样?”   麋缳鼓着嘴,看着刘闯。   这时候,刘闯不管怎样,都必须点头应下,“那是自然,我当然会保护三娘子周全。”   麋缳笑了!   那笑容,灿烂无比。   她对麋沅道:“就这么说……再说了,不是还有麋涉跟着,路上也不会出什么事情。麋涉,麋涉。”   跟在麋沅身后的青年,站出来拱手道:“三小姐有何吩咐?”   “你来赶车。”   “啊?”   麋缳才不管麋涉是什么表情,招手对刘闯道:“傻熊,你骑我这匹马,我骑麋涉的马……嘻嘻,你不是一直说想要学骑马吗?正好趁此机会,我教你骑马?嘻嘻,就是不知道你能否学会。”   麋涉哭丧着脸,心里是万般不情愿。   可是麋缳既然已经开了口,就算是不愿意,也只能捏着鼻子答应。   刘闯也很头疼,因为他是真的不会骑马。前世骑的那种驽马,当然无法和战马想必。而且,当刘闯走到马跟前,才发现这白马的身上,只有一副用蜀锦做成的软垫,系在马背之上。马鞍一侧,只挂了一个马镫,和刘闯印象中的马鞍马镫,完全不同。好在白马性子还算温顺,对刘闯并没有太大抵触。在麋缳的催促下,他踩着绳镫上马,顿时有一种别扭感受。   没有马鞍双镫,就必须要靠腰腿之力坐稳。   好在刘闯习武多年,腰腿之力自然不会欠缺。   麋缳则骑上了麋涉的马,一边指点刘闯骑马的要诀,一边看着刘闯笨拙的模样咯咯笑不停。   “兄长,这可怎么办?”   麋沅看着麋涉,一脸为难。   麋涉叹了一口气,坐在马车上,看着刘闯的背影,突然啐了一口唾沫。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他轻声道:“二老爷吩咐,要我们听从三小姐的吩咐,还能怎么办?你这就回去,通禀二老爷,把经过与二老爷说明。我自跟随三小姐和那野小子前往伊芦。”   也不知三小姐是着了什么魔,竟对个野小子这般友善……我得盯着那小子,以免坏了老爷大事。   想到这里,麋涉扬鞭驾车,催马车朝刘闯麋缳二人追去。   伊芦乡距离朐县,不过三十里。   若快马加鞭,一个时辰足以抵达。可惜,遇到刘闯这么一个骑术等级为零的初哥,怎么也不可能加快速度。相反,走走停停,不断调整。平日里一个半时辰的路程,竟走了近三个时辰。   直至正午,才抵达伊芦乡。   刘闯几乎是从马背上滚下来,站在地上好一阵活动。   以前总觉着骑马是一桩轻松的活计,但真的尝试之后,刘闯就再也不觉得轻松了。且不说没有马鞍马镫,单靠着腰腿之力保持在马上的平衡是一件何等辛苦的工作。就说操纵马匹,也不是得驾喔吁四个字就能解决。必须要熟悉马的性情,顺着马的力道驾驭,更不能惹得马匹不快。   路上若遇到什么突发事件,更要反应机敏。   刘闯从马上摔下来两次,一次是因为没有控制好缰绳的力道,被白马掀翻马下,还险些被踹了一蹄子;另一次则是因为路边突然窜出一只兔子,惊了白马,把刘闯再一次从马上甩下来。   不过,两次落马,倒是给了刘闯足够的经验。   至少在快抵达伊芦乡的时候,已经骑得似模似样。   “好什么好,不过是在马上坐稳罢了,活脱脱向一头胖熊……”   刘闯的狼狈,惹得麋缳一路上欢声笑语不绝于耳,“笨熊,你这样的骑术,实在是太差劲了!莫说两军阵上,马上搏杀,就说这千里奔袭,恐怕你也无法做到。等回去以后,我定要好好训练你才成。否则的话,连带着我也要被人耻笑。还有啊,这匹马就放在你那边照拂。”   “啊?”   刘闯大吃一惊,看着麋缳,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可是听朱亥说过,这年月马匹的价格非常昂贵。莫说是这种大宛良驹,就说是车马、耕马,一匹也要在8000到两万钱不等。普通的战马,大约在两万至十万钱,而麋缳这匹白马,价格估计在十二万到十五万之间。麋缳说是让他照顾,倒不如说,是要把这匹马送给刘闯。   如此珍贵的礼物,让刘闯感到受宠若惊,有些不知所措。   就连赶车的麋涉也皱起眉头,“三小姐,这匹马可是刘使君所赠。”   麋缳脸一沉,“那又如何?既然他把马送给我,就是我的马……我现在交给大熊照顾,与他何干?”   “这个……”   “你休要多嘴,信不信我回去之后,让二兄把你赶去盐场。”   麋涉姓麋,只是他这个‘麋’,却非本家‘麋’,而是家生子赐姓为麋。他父亲,是麋家的老人,因为劳苦功高,得了‘麋’姓。这也是世家豪强笼络人心的一种手段,可说到底,他与麋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只不过是一个家生子的奴仆,在麋家更没有任何的地位可言。   盐场,是麋家的根本。   麋家依靠私自制盐,贩盐起家,对盐场自然非常看重。   只是,盐场的工作很辛苦,麋涉也心知肚明。哪怕是去盐场做个管事,也是个极辛苦的事情,而且还没有什么油水可捞。而今他跟随麋芳做事,在朐县大小也是个人物。若真的去了盐场,那才是真正的倒霉……反正这件事,早晚会被大老爷知道,我又何必给自己找不自在?   想到这里,麋涉便闭上了嘴巴。   麋缳则看着刘闯,“笨熊,你要好好照顾珍珠才好。”   珍珠,是那匹白马的名字。   因其双眸色泽如珍珠般光润,故而麋缳给它起了珍珠之名。   刘闯看了看白马,又看了看麋缳,突然展颜一笑,“三娘子,你敢送我就敢要,你可别后悔。”   娇俏的小鼻子一皱,麋缳笑道:“若是委屈了它,定要你好看。”   她也从马上下来,牵着珍珠,和刘闯并肩行走。   “咱们去哪儿?”   “盐水滩!”   麋涉在后面道:“三娘子,最好还是在集镇里找个歇脚的地方,我与大熊把东西送过去就是。那盐水滩极为混乱,龙蛇混杂,可不是一个善于之地。”   麋缳笑道:“怕什么,反正有笨熊在,他才不会让我吃亏……对不对,笨熊?”   刘闯憨厚一笑,点头表示赞成。   遇到这么两个主儿,麋涉也只能苦笑。   既然麋缳拿定了主意,便随她去吧……反正出了事,还有刘闯顶着。若这时候得罪了这位大小姐,那才是吃不了兜着走。罢了,了不起多加小心!凭我麋家名号,谁又敢来招惹我们?   想设这么想,可手底下还是做了准备。   麋涉反手从腰间拔出一口缳首刀,放在身旁,扬鞭催马跟上。   “三娘子?”   “嗯?”   “你,不生气了?”   麋缳一怔,旋即扭头看了一眼刘闯,“昨天我回去后想了很久,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有如此巨大的变化。可笨熊还是笨熊,我知道,不管遇到什么事,你都会和从前一样帮我,保护我,对不对?”   刘闯想要去牵麋缳的小手,却又无法鼓足勇气。   不过,他还是用力的点头,“笨熊永远是三娘子的笨熊,三娘子也永远都会是笨熊的三娘子。”   麋缳的笑容,更加灿烂。   “那就是了,我怎还要生你的气呢?”   刘闯的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暖流。   他和麋缳并肩走着,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盐水滩。   所谓盐水滩,本来是一座废弃的盐场。   因河水苦咸,故而有了盐水滩之名。这里据说,曾经是楚汉时期一代名将钟离昧的故乡……钟离昧死后,原来的房舍被彻底推平,官府把这块地征为官田,更开设了伊芦乡盐场。   后来,伊芦乡盐场的规模太小,以至于无法供应两淮食盐。   时任楚王为加大食盐产量,废伊芦乡盐场,改而在盐渎设立盐场。慢慢的,伊芦乡盐场,就变成了如今的盐水滩。又因为伊芦乡毗邻海西县,地处朐县和海西之间,治理颇为麻烦,于是便被官府所忽视。黄巾之乱以来,盐水滩逐渐演变成一个黑市,混迹许多亡命之徒。   才一进入盐水滩,刘闯就感到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息。   那感觉,就好像《倩女幽魂》三里,小和尚十方带着一座金佛走进市集之中的忐忑和紧张。   入目所见,尽是衣衫褴褛之辈。   或手持刀剑,或是面目狰狞……   当刘闯三人走进盐水滩后,一双双目光顿时落在三人身上。   那眸光中充斥着贪婪,凶残之色,直令麋缳心惊肉跳,下意识靠近刘闯,拉住刘闯的胳膊。   而麋涉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一张小脸变得煞白。   刘闯也觉察到情况不妙,正要安慰麋缳,却不想有人突然从路旁冲过来,麋涉一个措手不及,待他反应过来想要停下马车,却见那人惨叫一声,便倒在了地上,还在地上滚了两滚。   麋涉停下车,便跳下来。   他刚要上前查探,哪知从周遭呼啦啦围上了一群人,把三人围在中间。   “怎么,撞了人还想跑吗?”   一个面目凶恶的彪形大汉,上前一把就抓住麋涉的胳膊。   还有一人则走到那躺在地上,翻滚哀嚎的男子身旁,蹲下来装模作样的检查一番后道:“大兄,小马的腿断了。”   “什么?”   彪形大汉顿时大怒,更不肯放开麋涉。   “你们撞了人,哪能一走了之,还不赔钱。”   “对,赔钱!”   围观者七嘴八舌的叫嚷着,大有不赔钱便不罢休的架势。   刘闯伸手把麋缳拉到身后,让她靠着车辕,而后冷冷看着势态发展。   突然,他上前一步,鼓足丹田气,大喝一声:“裴绍,若再不出来,见了血可就要伤了和气。”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07章 人善被人欺   盐水滩鱼龙混杂,混乱不堪,朱亥想来也不是不知道。   可是,在托付刘闯送东西的时候,他没有过多交代,只说让刘闯到了盐水滩后,找一个叫裴绍的人。   这就说明,裴绍在盐水滩,绝非默默无闻之辈!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弄个不好就要混战。刘闯自然不害怕,却不得不顾虑麋缳的安全。   眼前这一幕,他并不陌生。   不就是后世常说的‘碰瓷’嘛……说来有趣,他前世没遇到过碰瓷,没成想重生一千八百多年之后,居然遇到了这种事情。他在一旁观察了一阵,发现围观的人虽然不少,可真正叫嚷的也就是那四五个人。别看只四五个人,打起来的话,刘闯并不在意,但却会惹来麻烦。   这几个人一看,就知道是常年混迹盐水滩的泼皮。   或许他们混的并不算好,人头也不太熟。但若真的打伤了他们,只怕盐水滩的人也不会善罢甘休。   “裴绍,若再不出来,见了血可就要伤了和气。”   刘闯一声沉喝,犹如巨雷炸响,周围乱糟糟的声音,顿时无影无踪。   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闪身便到了麋涉身旁,探手一把从麋涉手里夺过缳首刀,刀尖朝上,倒执在手。   集市上,一阵沉寂。   麋缳心怦怦跳,小手紧紧抓着刘闯的衣袖,不过脸色倒还算正常。   片刻后,就听人群外有人喝骂道:“哪个混帐东西唤老子名号,口气不小,倒要好生领教领教。”   人群往两边一分,一个魁梧的大汉,带着两个布衣汉子便走过来。   那大汉,身高在八尺开外,个头和刘闯相差不多。但体型比之刘闯,显得瘦许多,不过也算得上是虎背熊腰。他身穿一件淡青色短襟细腰窄袖襜褕,下身着一条黑袴,足蹬一双白底黑面的布靴。   腰系大带,脖子上还系着一条黄色头巾。   “让我看看,谁这么大的胆子。”   大汉走出来,便透着一股浓浓煞气。   刘闯眼皮不由得一跳,从这大汉的身上,他感受到了一种和朱亥极为相似的气质,不过相比朱亥,那股杀气明显要弱了几分。   “大熊……”   麋缳在刘闯轻声道。   麋家在朐县地位很高,不过对盐水滩的影响力,相对较小。   若换做别的地方,说不得麋缳会亮出身份。可是在盐水滩,麋家的名号,有时候反而会变成累赘。   麋缳是个很聪明的女子,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应该闭嘴。   “小子,你是谁?唤老子作甚?”   黄巾大汉,一口浓浓的青州口音,显然是个外来户。   不过看周围人的态度,刘闯就知道,这个家伙一定是盐水滩一霸。否则的话,也不会他才出面,其他人便闭上了嘴巴。而且从他言语中,刘闯更能够感觉出来,这厮其实并无杀意。   “你是裴绍?”   “不错,正是你家裴老子。”   刘闯道:“亥叔让我来给你送东西,东西就在车上,让人取走吧。”   “你……便是刘闯?”   “你知道我?”   裴绍突然笑了,点点头,“自然知道,只是闻名不如见面,你看上去似乎和传闻有些不同。”   “哦?”   裴绍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   他一摆手,身后两个大汉便迈步走上前,解开了车上的绳子,一人一口箱子,便扛在了肩上。   “小子,东西我收下了……不过,这盐水滩有盐水滩的规矩。你撞伤了人,就要赔偿。我虽说与大兄相识,不过毕竟是在这里讨生活,所以也帮不得你。”   刘闯眼角抽动一下,也笑了。   “裴绍,我唤你来,并不是让你帮我,只是想你为我做个见证。”   裴绍一怔,“如何做个见证?”   “照你的说法,撞伤了人就要赔钱。只要我陪了钱,就算是全了这个道理……好,我赔钱可以,但是你必须为我做个见证,可好?免得我最后赔了钱,你们又不依不饶。坏了你盐水滩的规矩不说,伤了人可就有些不妙。”   裴绍一双浓眉扭成一个川字,凝视刘闯半晌,便点头道:“好,我给你做见证。”   “大熊……”   “三娘子别怕,没什么大碍。”   刘闯轻轻拍了拍麋缳的柔荑,便走到了那个被‘撞’伤的男子身边。   “你想作甚?”   伤者身旁的男子,横身拦住刘闯去路。   刘闯笑道:“你别担心,我没什么恶意,只是想看看他的伤势。”   “看什么看,腿断了!”   狰狞男子大声道:“我这兄弟平日里就是靠着与人跑腿为生,你断了他的腿,以后如何讨生活?”   “那依你说,该怎么赔偿?”   “这个……”狰狞男子眼中透出贪婪之色,看了一眼马车,又看了一眼麋缳手里的珍珠白马。不过他也知道,能牵着马,赶着车来盐水滩的人,这身家必然不差。只是讹点吃酒钱而已,若真把对方惹恼了,哪怕盐水滩为他撑腰,日后恐怕也别想再盐水滩上再讨生活了。   再说,眼前这胖子,似乎和裴绍认识。   这裴绍来盐水滩的时间不算长,但拳脚硬,手底下更有一帮弟兄,显然是一群亡命之徒。他们在盐水滩摆了一家杂货行,说穿了就是贩卖一些违禁物品。平日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如果真的惹了他们,那绝对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当初曾有一个盐水滩的大哥,想要寻裴绍等人的麻烦。结果当天晚上,裴绍带着一帮人找上门,把那大哥全家杀得干净。   尸体沉入盐水河,早就成了鱼虾的食物。   从那之后,整个盐水滩都知道,裴绍这些人不好惹。   罢了,还是见好就收……   想到这里,这面目狰狞的汉子脸色一松,“我这兄弟的腿断了,只怕以后也难以做工。他一家老小,就靠他吃饭……这样吧,你拿一千钱出来,算是赔偿我兄弟,以后便不再追究。”   “一千钱?”   “要不,八百钱也可以。”   “八百钱,好像有些多了,我最多给你五百钱。”   汉子犹豫了一下,一咬牙道:“那就五百钱。”   “大家可都听好了,他可是说了,他兄弟以后难以做工,我赔偿他五百钱,这件事就算了了。”   围观众人,诧异不解。   而刘闯则转身来到麋缳身旁,轻声道:“三娘子,与我五百钱。”   他说的很直接,赤裸裸向麋缳讨要。   可不知为何,麋缳心里却是甜滋滋的,从腰间取出一个钱袋,递给刘闯,轻声道:“出门时没想到回来这里,所以只带了一千钱。笨熊,你真的要赔偿他吗?那个人,可能是在讹诈。”   “放心吧,他讨不得便宜。”   刘闯朝着麋缳憨憨一笑,便打开钱袋子,点了五百钱出来,走到那汉子身前。   “点一下吧。”   “这个……”   “让你点就点,上好的五铢钱,可别少了。”   那汉子心里面有一种不祥之感,但看着面前的五铢钱,却有些抵挡不住。   清点清楚之后,他对刘闯道:“五百钱,不多不少……今天看着裴大兄的面子上,此事就这么算了吧。”   裴绍脸上,露出一抹失望之色。   他正要开口,却见刘闯一把拉住了那汉子,“慢着,你先别走。”   “你要作甚。”   刘闯呵呵笑道:“兄弟,钱你已经拿到手了,害怕我反悔不成?”   说着,他就走到那‘伤者’跟前,看了一眼仍躺在那里,哼哼唧唧装死的家伙,突然问道:“他那条腿断了?”   “啊?”   “这条腿吗?”   刘闯一指那伤者的左腿,见对方点头表示没错之后,轻声叹了口气,“兄弟,以后招子放亮一点,今天你是碰到了我,若换个人,只怕你这条腿,就要白白断掉。以后啊,可要多小心。”   话音未落,就见他抬起腿,朝着那伤者的左腿,一脚踩下去。   “你干什么……”   “啊!”   汉子大惊失色,想上前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而那伤者,更是全无提防。   他哪想到刘闯前脚还是一脸的怜悯之色,怎地后脚就变了脸?   嘎巴-   一声脆响!   伤者的左腿,呈现出一个明显的弯曲。刘闯习武十二年,龙蛇九变已突破第五变,气力比之昨日,更增长了几分。这一脚下去,何止千斤。伤者这一回,是真断了腿,而且是粉碎性骨折。刘闯这一脚,直接把伤者的腿骨踩碎……在这年月,如此伤势,想恢复已不可能。   那伤者疼的一声惨叫,便昏过去。   围观者,一个个目瞪口呆。   麋缳小脸发白,张着小嘴,吃惊不小;而裴绍则眼睛一亮,看着刘闯平静的模样,突然笑了……   “你这混蛋!”   汉子惊怒交加,那还顾得许多,猱身便扑向刘闯。   而刘闯这一次却没在退让,迎着那汉子一记蛮牛冲撞,让过汉子的拳脚,便把撞出去十几步远。   “想动粗?”刘闯冷笑道:“你说你兄弟残了,我便按照残了的程度赔钱。这年头,人名贱如狗,莫说是残了,就算要他性命,也不过二三百钱。你这厮却不知好歹,以为我真好欺负吗?不过我也不想坏了盐水滩的规矩,你收了残废的钱,就给我变残了才成。”   说完,他转过身,头一扬,“姓裴的,你怎么说?”   裴绍眼睛一眯,沉声喝道:“都给我住手!”   两个同伙本想动手,可听到裴绍呼喝,便立刻退到一旁。   裴绍缓步走到刘闯身前,两个人个头相差不多,不过和刘闯那腰阔十围的身材相比,裴绍并不占上风。他咬着嘴唇,抹着下颌黑黝黝的短须,片刻后突然笑道:“你这家伙,说的有理。”   “那我可以走了?”   “自然!”   “裴掌柜,不能放他们走……”   被刘闯打飞出去的汉子,这时候终于缓过气来,在同伴的搀扶下站起身。   听闻裴绍要放走刘闯,那汉子顿时急了,“这夯货跑来盐水滩闹事,若这么放他走,岂不是坏了规矩?”   裴绍笑呵呵道:“他赔钱了没有?”   “啊?”   “你看,你说你兄弟腿断了,要人家赔钱。人家二话不说,把钱赔了……不过,这小子说的没错。他既然把钱赔了,你也收了钱,那你这兄弟的腿,就必须断掉才成。否则传扬出去,岂不是让人耻笑我盐水滩的人,没有规矩?”   “这个……”   “你若是不答应,只管找他麻烦。不过,丑话我说前面!这小子今天是来找我的,而今他给我面子,全了规矩,那接下来就是你们和他的事情。闲杂人等谁敢插手,就是和裴老子过不去。和裴老子过不去,嘿嘿……”   裴绍没说下去,但那一声冷笑,所有人都明白了其中内容。   围观者立刻退后几步,围成了一个圆圈。   这时候,是人都看得出来,刘闯别看年纪不大,恐怕和那裴绍一样,也是个狠角色。   况且看人家这行头,来路也不小。   有背景,又心狠手辣……这样的对手,最好还是别招惹。更不要说,还有个凶神恶煞似地裴绍。   那汉子眼看没人出面,也慌了。   而这时候,刘闯手腕一翻,缳首刀刀尖指向那汉子。   “方才,我只是断了他的腿。这一次再来,可别怪我手里这口刀,不认得你们。”   阳光,照在缳首刀上,折射出森森冷意。   几个泼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下意识后退几步。   从外表看,刘闯体型臃肿,面容憨厚。   但是在那憨厚之下,却隐藏一颗冷酷的心……   “算你狠!”   泼皮终究是不敢上前,便恶狠狠咒骂了一句,抬着那仍旧昏迷不醒的‘伤者’,狼狈的离去。   刘闯啐了口唾沫,耍了个刀花,便把缳首刀递给麋涉。   从头到尾,麋涉一直在旁边旁观。   说不紧张那是假话,但说实话,他倒也不是太担心。   不过,刘闯的表现还是让他有一种几近恐惧的感受……这家伙绝对是个笑面虎,而且是杀人不眨眼的笑面虎。   他可是听说过,刘闯此前曾被人陷害,在监牢里便杀了四个人。   出狱当天,就在马场连杀两人,令许多人都为之侧目。   昔日胆小如鼠的刘闯,怎地一下子就变得如此凶残和冷酷?麋涉比刘闯大三岁,也算是和刘闯同龄人。对刘闯,他非常了解!所以这心里面更是诧异,想不明白刘闯为何变成这模样。   刘闯和麋缳牵着马,走出盐水滩。   麋涉则赶着大车,紧紧跟随。   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裴绍眼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之色。   此时,围观看热闹的人已经散去,裴绍一摆手,就见一个青年跑到他身边。   “你去告诉渠帅,就说……我可以暂留此地。不过那件事,我还要考虑一下才能与他答案……当年数万兄弟,而今只剩下三十六人,怎地也要考虑清楚才成。还有,与渠帅说,我喜欢这小子!只是他还远远不足以让我向他低头。”   从盐水滩出来,已过正午。   刘闯又来到伊芦乡集镇,找到了那间薛家店。   比之盐水滩的裴绍,薛家店显然更容易寻找一些。进了集市,就可以看到在集市入口旁边的薛家店幌子。   麋涉在集市外面等着,刘闯则与麋缳进走进集市,直奔薛家店而来。   “客官,做衣服?”   薛家店是一家布行,刘闯和麋缳一进门,便有伙计上前招呼。   和盐水滩比起来,伊芦乡集市虽然也很乱,但是却多了些许秩序,不似盐水滩那般鱼龙混杂。   但若以为伊芦乡很干净,那才是真错了!   伊芦乡靠海,也是海贼销赃之地。   在这个集市里,实力最大的,便是那郁洲山的海贼。   所以,哪怕是裴绍等人,也不敢在这里闹事……郁洲山数万海贼,绝非一个能够忽视的力量。   “我不买东西。”   “哦?”   “我是受人之托,来转告一句话。”   “受人之托?”   这时候,一直在柜台后面坐着的管事走过来,“却不知受何人所托,来转告什么话语?”   “那家伙叫黄召!”   “黄召?”   管事一怔,露出疑惑之色。   刘闯才不管他是什么表情,自顾自道:“黄召和我是在朐县大牢相遇,我出狱时,他托我来伊芦乡薛家店,找一个叫做薛管事的人交代一句话:姓薛的,再不救我出去,便与你拼命。”   他学着黄召的语气,一旁麋缳咯咯笑个不停。   管事没有笑,神色顿时凝重起来。   不过,他旋即拱手,“原来黄先生被关进朐县大牢,若不是兄弟告知,薛大管事说不得还在四处打探。有劳兄弟辛苦一遭,此事我会立刻转告薛大管事,请他前去朐县解救黄先生……来人!”   管事招手,示意伙计过来。   “去柜台上取一镒金饼,请兄弟买双鞋子,权作感激。”   刘闯晒然一笑,“算了吧,我也是看那姓黄的可怜,才跑这一趟。金饼不金饼的就不用了,我话已经带到,便不再打搅。三娘子,咱们走吧。”   麋缳点头,也不管那管事挽留,便跟着刘闯走了。   “笨熊,为什么不要金饼?”   “你道那金饼好拿?”刘闯苦笑道:“我却有些后悔,不该跑这一遭。”   “为什么?”   “你不觉得,一个小小的布行,却可以随随便便拿出一镒金饼,是什么来头?这布行怕不简单,那黄先生也不简单……若收了金饼,才是麻烦,咱们最好别趟这浑水才是。”   麋缳也很聪明,马上便明白了刘闯的意思。   忍不住扭头,又看了一眼那写着一个‘薛’字的黑布幌子,秀眉轻轻一蹙,但旋即便露出释然之色。   她是个聪明女子,从那个‘薛’字,已经猜出了端倪。   刘闯说的没错,这摊子浑水,还是别掺和的好……   “笨熊,刚才在盐水滩,吓坏我了!”   “嗯?”   “你当时那副模样,就和昨日在马场上的时候一模一样,我险些……险些有些不认得你了。笨熊,我只是不明白,你怎会……”   “怎会突然变得如此凶恶?”   麋缳用力点点头,而后疑惑看着刘闯。   刘闯笑了笑,轻声道:“以前我怕惹事,总觉着凡事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   可我却想错了……越是怕惹事,就越是有事情找上门。就好像这一次,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这好端端我怎会变成了杀人凶手?甚至在我坐牢的时候,还有刺客上门,要置我于死地。   三娘子,我真不明白!”   刘闯知道,麋缳早晚会问他这个问题,所以也想好了答案。   “被抓进大牢那天,我被人打了一棍子。也许,就是那一棍子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刘闯眼中,闪过一抹哀色。   “马瘦被人骑,人善被人欺……我越想宁人息事,就越是被人欺负上门!在牢里那几日,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杀人放火金腰带,铺路修桥无尸骸。三娘子,我不会再怕事,更不愿再被人欺负!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持三尺青锋,立不世功业……我不笨,论武艺也不差,又何苦居于人下,苟且一生?”   说到这里,刘闯突然激动起来。   他拉着麋缳的手,“三娘子,我定会建立不世功业,到时候娶你回家。”   “啊?”   麋缳的脸,腾地一下子羞红。   她那能料想到,平日里拙于言辞的大笨熊,竟然说出这样的话语来……   被刘闯拉着手,麋缳这心里是一阵惶恐,更感到手足无措。   “笨熊,你乱说什么?我又何时说过,要嫁给你?”   刘闯笑了,“除我之外,谁又能配得上三娘子!”   “你……真个好没羞,才不会嫁给你……”麋缳挣开了刘闯的手,扭头就走。不过走了两步,却又突然回头,朝着刘闯嘻嘻笑道:“笨熊,过两个月大兄要比武招贤,若你到时候能够夺魁,说不得本姑娘会考虑一二。若你到时候输了阵,或是临阵退缩,以后便别再找我。”   “哈,这有何难,三娘子只等好消息便是。”   麋缳在前面跑,刘闯在后面紧紧跟随。   突然,他停下脚步。   比武?   莫非麋竺,已经做出了决定?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08章 叔父   入夜,下起了雨。   在北方,会有春雨贵如油的说法,但是对于东海郡而言,入春之后淅淅沥沥的小雨,却会让人感到万般忧郁。   麋芳已过而立之年,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   身材不算高大,只能算作是中等个头。生的颇有姿容,唇上两撇小胡子,更平添几分稳重之气。   他认真听完了麋涉的汇报,却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之色。   “这么说来,那刘家小子倒是个狠人。”   麋涉恭敬道:“何止狠人,我看这小子简直就是心狠手辣。前次在监牢中,力毙四名刺客,昨日又在马场赤手空拳,击杀两个管事。若非三娘子派人重金安抚,说不得马场那些管事,便要出来闹事。今天在盐水滩,这小子眼睛都不眨一下,便打断了那泼皮的腿。若不是亲眼看见,小人也无法想象,他就是那个胆小如鼠的刘闯。”   麋涉言语中,还是透出几分挑拨之意。   哪知道麋芳却微微一笑,轻声道:“这又算得什么?说不定是那小子开了窍,所以才做出改变。   他那件事我也听说了,明显是被人陷害。   马瘦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嘿嘿,这小子说的却也不差。以前老实本分,到头来却陷入牢狱之灾。这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何况是个血气方刚的家伙?此事,就这么算了吧,没必要太过深究。至于马场那边,我会再派人过去,让他们老实一些。最近,可不能闹出事来。”   麋涉犹豫一下,“可大老爷那边……”   “大兄虽有吩咐,但也不必太过在意。唉,当初父亲临终时,曾要我们好生照顾小妹。哪知道最后……小妹的性子活泼,难得有人能和她玩到一处,便随她去吧。只要不闹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也就算不得什么。以后你不必再跟着小妹,让她痛痛快快的玩耍一阵子……也许过些时候,就再没机会这般快活了。”   麋芳既然吩咐下来,麋涉自然不敢反驳。   “小人遵命。”   “不过……留这小子在家,也不是长久之计。对了,过些日子有一批货物要送往淮阴,就由你来负责押送。顺便带上那小子一起去……既然有如此勇力,不用倒是可惜了。这样一来,也算是提拔了那小子,小妹那边也不会怪罪。”   麋涉点头道:“二老爷果然神机妙算。”   “神机妙算?”麋芳一笑,“怎比得大兄运筹帷幄?好了,就这么说吧,你且下去休息。”   麋涉躬身退出,麋芳脸上的笑容旋即不见。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   屋外,细雨靡靡,润物无声。   庭院中的竹林,在风中摇曳沙沙作响,更显得静谧。   “为我麋家百年基业,便只好委屈你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脸上浮现出一抹愧疚之色。   雨过,天晴!   刘闯一觉醒来,天将大亮。   只是睁开眼,便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连忙翻身坐起,就看见房门口地榻上摆放着一个包裹,一杆长矟靠墙而立,格外醒目。   长矟,也就是后世人们大都听说过的蛇矛。矛首长约两尺,近半米的长度,而矛杆则有儿臂粗细,通体黑亮,长约一丈五尺,差不多有三米多的长度。这杆蛇矛,就摆放在那根大杆旁边。刘闯先一怔,披衣站起,迈步走上前,伸手就把蛇矛拿起……好重!长矛通体用生铁打造,份量比那根大杆不遑多让,应该有小二百斤的份量,令刘闯更感到几分震惊。   此前,朱亥的甲子剑便有一百多斤。   而这杆蛇矛,显然比那甲子剑更重……   若非臂力超绝之士,恐怕根本无法使用。更不要说这蛇矛的长度,看着就让刘闯有些头晕。   丈八蛇矛,这可是正经的丈八蛇矛。   就在刘闯为这杆蛇矛吃惊时,房门拉开,从外面走进一人。   刘闯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想要把蛇矛横在身前,哪知道来人却开口道:“孟彦,怎地醒了?”   孟彦?   刘闯一怔,旋即醒悟过来,这‘孟彦’不就是他的表字?   其实,他早就知道自己有一个表字,所以之前黄召说要给他表字的时候,才会严词拒绝。只不过,不管朱亥还是麋缳,都习惯唤他的小名。以至于当来人唤出‘孟彦’二字的时候,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刘闯定睛观瞧,只见来人身高八尺,体格壮硕。   一张黑脸,却黑的颇为滋腻。那种历经风吹日晒而形成的古铜色肌肤,透出几分豪放之气。   头上裹着黑色头巾,也叫做苍帻。   生的浓眉虎目,鼻直口方,颌下一部短髯。   他身穿一件黑色窄袖襜褕,脚下蹬着一双木屐。整个人站在那里,透出凝重之气,举手投足,更显得无比沉稳。   “叔父?”   刘闯脱口而出。   他不认识眼前这男子,但是他知道,眼前这男子,恐怕就是他在这个时代唯一的亲人,叔父刘勇。   刘勇咧嘴笑了,“这孩子,怎这副表情,莫非认不得我了?”   “怎会认不得,只是……叔父,你何时回来的?”   “昨晚入城,回家时见你已经睡了,便没有把你吵醒。快点来吃饭,我刚做好了牛肉粥,正打算唤你起来,你却自己醒了。”   刘勇一笑,令刘闯顿感如沐春风。   毫无疑问,这杆蛇矛定然是刘勇的兵器。他把蛇矛靠墙放好,也登上一双木屐,和刘勇走出屋子。   一夜小雨过后,清晨的空气格外清新。   刘勇的手艺相当不错,一大锅牛肉粥,刘闯自己便喝了一半,顺便又吃了两大张麦饼。不知为何,看到刘勇,刘闯这心里面一下子安宁许多。虽然此前有朱亥,可总觉得提心吊胆。而刘勇的出现,才算是让刘闯感受到了家的滋味。他喝着粥,和刘闯坐在门槛上说着闲话。   不知为什么,刘闯发现了一桩怪事。   刘勇虽然对他很亲切,可是言语之中,却流露出一种很奇怪的恭敬。   而这种恭敬,绝非叔侄之间应该有的态度。那感觉,那感觉就好像刘勇不是他的叔父,更像是他的奴仆下人。   错觉吗?   刘闯也无法解释清楚。   吃完早饭,刘勇把碗筷收拾好,而后道:“你这几日的遭遇,我听你亥叔说了。正所谓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经此一事,想来你也成熟许多,说起来倒也是一桩好事。我还听你亥叔说,你功夫精进了?呵呵,厚积薄发,你如今突破莽牛变而入猛虎变,也算是真正登堂入室。不过,切莫就此满足,还要更加努力才是……对了,去屋里把我的包裹和盘龙棍拿来。”   盘龙棍?   刘闯马上反应过来,刘勇所说的盘龙棍,应该就是那根大棍。   他连忙应了一声,转身跑回屋内。   先抄起盘龙棍,而后又转身拎起包裹……这里面是什么东西?怎么拎在手里,会如此沉重?   刘闯心中疑惑,便拎着棍子和包裹出来。   却见刘勇站在院中草棚外面,打量着草棚内的珍珠。   啊,险些忘了,还没有给马喂草……   刘闯想到这里,连忙走上前道:“叔父,东西在这里,我先给马儿把喂些草料。”   “这白龙马,哪儿来的?”   “啊,是三娘子寄放在这里……”   看刘闯从草棚里抱起一摞干草,刘勇连忙上前阻拦。   “孟彦,你这草料喂耕马和车马还成,给这匹白龙马恐怕就不太合适。这是战马,虽算不得纯种的大宛良驹,但也是少有的好马。似这种马匹,需要配置专门草料。你先把这些草料放一边,过一会儿我去草场街那边买一些精料,不然真要被你喂坏了。”   “叔父懂得饲马?”   刘勇走上前,轻轻拍了拍珍珠的大脑袋。   “算不得懂,但却知道一些……还有,既然三娘子把马寄放在这里,便要好生对待。战马不似车马和耕马,需要精心照料。从今天起,你就专门负责照顾它,每天要帮它刷洗,还要喂养草料。早上,中午和傍晚,要带它出去走走,若养在这棚子里,早晚会把它养废掉。”   刘闯听了,不禁一脸茫然。   他前世是个文员,哪里懂得饲养马匹?   可听刘勇这话的意思,好像这养马并不是给它吃草料,还有许多学问在里面。   搔搔头,刘闯便点头答应下来。   而刘勇则走出草棚,拿起那根‘盘龙棍’,在手里转了两圈以后,放在一旁,打开包裹,从里面取出一支通体黑黝澄亮,锋利无比的枪头。   “这枪首,是我这次运送货物,途经竹邑时请当地一名工匠专门打造。配上枪首,才是真正的盘龙枪……你莫小看这盘龙枪,枪杆是用牛筋木制成,当初为打造这枪杆,着实费了我不少心思。如今总算是完成了心愿,你过来试试,看这盘龙枪是否合适?”   盘龙枪!   刘闯愕然上前,从刘勇手中接过大枪。   他深吸一口气,而后站好阴阳步,根据这身体残留的记忆,耍了一套枪术。只是这大枪,似乎还有些压手,份量很重。使了一套枪术之后,饶是刘闯气力惊人,也不禁轻轻的喘息。   “叔父,重了!”   “我知道。”   刘勇上前接过盘龙枪,上下打量。   “你如今才突破猛虎变,尚未练成苍熊变。   待你练成苍熊变之后,筋骨大成,气力必然会再上台阶。那时候,这盘龙枪的份量刚刚好。   从今天开始,你要每天用它练习枪术,不可有半点懈怠。   你基础打得很好,虽然刚突破了猛虎变,但估计很快能够练成苍熊变。趁此机会,正好熟悉一下这杆大枪。说不得以后,这杆枪就是你的随身兵器,若不好生熟悉,如何能够使用?”   刘勇说的是自信满满,让刘闯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对。   “过两天,我要走一趟泰山郡。我走了之后,你可不要懈怠,待我回来时,再考校你的武艺。”   和刘勇在一起呆了甚至不到一个时辰,刘闯这心里,却有一种浓浓的眷恋。   这不是他眷恋,而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似乎对刘勇有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和依赖,以至于虽然换了一个灵魂,可这种依赖感,却没有任何减少。   “叔父,又要走吗?”   刘勇笑道:“你突破猛虎变,本是一桩好事。可是从猛虎变到苍熊变,单靠苦练还是不成,需要有一些外力帮助。泰山郡而今不太平静,所以赏钱也比平常多出许多。只要多跑两趟,就可以买下那根辽东老参,可以为你补充气血。”   刘勇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张写满了字的锦帛,递给刘闯收藏。   刘闯大眼看了一下,上面写的大都是一些药物的名称,想来就是刘勇刚才所说的‘外力’。   心里很不舍,但却无法劝阻。   刘闯只能点点头,轻声道:“叔父放心,我定不会让你失望。”   天亮了,一轮朝阳升起,新的一天又拉开了序幕。   刘勇出门,给珍珠配备草料。   而刘闯则呆在家里,手持盘龙枪,在院中练习。   对面厢房的门,突然开了。   朱亥从里面走出来,看刘闯一个人在练枪,便笑嘻嘻问道:“大熊,你叔父呢?”   “出去买草料了……亥叔,你躲在屋里听了半晌,难道还不清楚?”   刚才刘勇和刘闯说话的时候,刘闯就看到朱亥躲在门后面偷听。不过,他不好说破……甚至他相信,刘勇肯定也发现了朱亥的动作。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朱亥不肯出来,而是躲在里面。   朱亥哈哈一笑,抬头道:“今天这天气,真不错!”   “亥叔,你有什么事,便直说好了,干嘛偷偷摸摸?”   朱亥的脸一红,“你这小子,怎不知给你亥叔留些脸面……刚才你叔父给了你一张丹方,让我看看,成不?”   “丹方?”   刘闯倒也没犹豫,转身回屋,把那副锦帛拿出来。   他倒是不怕朱亥偏他丹方,虽然和朱亥认识不过几天时间,可是根据这具身体的反应来看,朱亥决不可能害他。而且,以朱亥和他叔侄的关系,就算刘闯不给他看,他也可以去找刘勇要。所以,刘闯没有考虑太多,把丹方递给朱亥,便转身继续练枪。朱亥则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又把刘闯唤来,一脸尴尬之色道:“大熊,你亥叔我不怎么识字,可否为我抄录一下?”   “亥叔,你要这个丹方作甚?”   “你莫管那么多,只管为我抄录一份就是。”   刘闯想了想,便点头答应。   他把丹方抄录好,然后递给了朱亥。   朱亥则是小心翼翼,把丹方揣进了怀中,而后对刘闯道:“大刘这厮端地好人,心眼好,人也爽直,但却有些死板。这件事,你别和他说,至于我要这丹方做什么,将来你自然明白……   挺简单的事情,非要弄的这么复杂。   你这个叔父啊……”   朱亥一边说着话,一边匆匆离去。   刘闯看着他的背影,眉头一蹙,把那丹方拿出来又看了好半天,却最终也未能看出什么端倪。   一个二个的神神秘秘,真不晓得在搞什么!   他挠挠头,又拎起大枪,在院子里舞动起来……   两天时间眨眼即逝,刘勇再次动身。   想当初,他带着刘闯千里迢迢来到朐县安家,就投在麋家门下,做了一个普通的管事。   当时麋家当家的人,还不是麋竺和麋芳,而是两人的父亲。   按道理说,刘闯今年十七岁。   当初跟随刘勇投到朐县,至少也有五岁。五岁的年纪,理应记得一些事情,但是从刘闯得来的记忆来看,却似乎没有这方面的内容。唯一的记忆,就是他在五岁时开始习武……不过那时候,应该已经到了朐县,而五岁之前的事情,却一点记忆都没有,宛如一张白纸一样。   刘闯叔侄祖籍何处?   他们又从何处来,为何来到朐县?   刘闯隐隐约约可以猜出,他们之所以来到朐县,应该是和黄巾之乱有关。   五岁,岂不正是中平元年?也就是黄巾之乱爆发的时期……若这样一想,一切倒也能解释清楚。   逃难嘛!   刘闯旋即,也就释然。   刘勇走之后,刘闯又回到了原来的生活状态。   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要起床,在朱亥的监督之下练习龙蛇九变。天亮之后,为珍珠刷洗,喂些草料,而后带着珍珠出城游玩。   有时候,麋缳会跑来找他玩耍,或是看他练功,或是拉着他出城练习骑术。   到了晚上,刘闯则会在家中练枪耍刀,每次练完刀枪,都会感到万分疲惫,累得好像死狗一样,躺床上就睡下,一觉睡到天亮。可奇怪的是,不管头天怎么累,第二天醒来时,精力好像一下子恢复过来,继续在朱亥的严格督促下练功。有时候刘闯就觉着,朱亥的要求,可真是严格。   日子,一天天过去。   刘闯除了练功,也在时刻留意着时局发展。   吕布抵达徐州之后,一开始表现的极为谦卑,对刘备也是万分感激。   可问题是,刘备虽然对吕布颇为友善,他那些部下,却是对吕布极为提防……   正月十二,吕布入徐州不过十天,张飞率人抢走了吕布重金买来的战马,险些引发严重冲突。   刘闯听闻消息之后,不禁暗自感慨:这张三爷,还真能惹事。   后来,刘备出面平息了冲突,并责令张飞把马匹还给吕布。可问题是,已经出现的裂痕,便再也无法弥补。刘闯知道,吕布和刘备之间,必然会爆发更大矛盾,所差的不过是一个合适的契机。   吕布,世之虓虎,又岂是善与之辈?   刘备虽然颇有权谋,可此时的他,想要压制收服吕布,勿论是资历名气还是能力上,都显然不够。   不过,这不正是刘闯所期盼的结果?   刘闯心里清楚,吕布和刘备必然会成水火之势。   就算吕布没有这个能力,可他麾下八健将,更有老谋深算的陈宫为他谋划。刘备哪怕有徐州世族支持,恐怕也难以逃脱过陈宫的算计吧……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09章 雏虎初鸣   时间,在悄然无声中流逝。   正月十五过后,刘闯却收到了一份意外的工作。   “让我去淮阴?”   刘闯放下手中的碗筷,诧异看着朱亥,“去淮阴作甚?我又不是他麋家僮客?”   所谓僮客,就是食客的意思。   昔有孟尝君养三千食客,在获得供养的同时,也要承担起相应的义务。刘闯不是麋家的僮客,甚至包括刘勇,也是因当年得了麋老太公的恩情,所以留在麋家做管事,并非麋家的奴仆。   准确的说,刘勇更像是麋家聘用来的合同工。   而且他这个合同工,也没有什么限制。想走的时候,麋家也不可能出面阻拦。   刘闯重生已有十九天,对这个时代的社会结构,也大致上有了一个认识。按道理说,似他这个年纪,应该出来赚钱养家。凭他这一身力气,哪怕做不得管事,做个长工问题也不大。   可不知为何,刘勇并不同意刘闯出来打工,态度也非常强硬。   朱亥曾劝说过刘勇,要刘闯到衙门做事。凭他贼曹的身份,安排刘闯进衙门,也不是一桩难事。但刘勇还是没有同意,甚至和朱亥吵了一架,迫使得朱亥最终,不得不放弃了念头。   但原因?   刘勇不说,便无人知晓。   总之,对于这件事,刘闯也非常奇怪。   刘勇看上去并不是一个溺爱之人,至少对刘闯习武读书,非常重视。   偏偏在打工这件事情上,刘勇表现的非常倔强。勿论刘闯也好,朱亥也罢,都无法说动刘勇。   朱亥道:“大熊你不必担心,麋家这次要你去淮阴,并不是要你做他家僮客,而是雇请。你叔父此前不同意,想必也是担心你做了麋家僮客,会影响日后前程。不过这次既然是雇请,也就没许多周折。你走一趟淮阴,就算是完成任务。麋家出了五千钱,倒也不算吝啬。”   两千钱?   这价钱确实不低。   建安元年,犹豫连年动荡,物价飞涨。   一石梁米,也就是优质小米,约四百钱。   在朐县,物价偏低,但也差不多有三百二十钱左右。五千钱,就是十二石梁米,约二百四十斤左右。听上去或许并不算多,但实际上,对于一个普通人家而言,二百四十斤梁米可算是一笔不菲收入。   一百斤梁米,可以兑换五百斤粟米。哪怕是朱亥在衙门效命,一个月也不过十一石的收入,而且是粟米,不是梁米。从朐县到淮阴,往返不过十五天时间。五千钱,就等于是刘闯用半个月的时间,赚取朱亥两个月的收入,这笔帐不管怎么算,对刘闯而言都算是划得来。   刘闯想了想,觉着这差事倒也不差。   整日呆在朐县无所事事,虽然说有刘勇和朱亥照拂,可以保证衣食无忧,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出去走走,顺便增长一下见识,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亥叔以为,我接还是不接?”   朱亥笑道:“接,为何不接?这等好事可是难得……再者说,你整日呆在家中习武,如同闭门造车,终究难以突破。此去淮阴,路途不远。虽说路上不算太平,但以你而今的本事,想来也足以应付。你前两日还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习武也是如此。多出去走走,总归有好处。”   刘闯也觉着,他的确是需要历练一番。   虽说对三国时代不陌生,但要说风土人情,还是要亲眼见过才成。   后世的电视剧电影,大都是臆想出来。若不亲自领略一番,又如何算得上是掌握这个时代?   想到这里,刘闯旋即释然。   “既然如此,还请亥叔做主。”   由于刘勇不在,麋家便通过朱亥联络。   麋家也知道,朱亥和刘闯叔侄住在一起,关系密切。   至于为什么突然想到让刘闯去淮阴,朱亥也曾认真考虑过。但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一个头绪来。毕竟刘闯一穷二白,麋家似乎也没有什么图谋,又怎可能对他生出不利的心思呢?   去,出去走走,多见识一番才是……   就这样,刘闯爽快应下这趟差事,在朱亥告诉他的第三天,便整理行囊,启程出发。   他的行李非常简单,一匹马,一杆枪,一柄大斧,还有两件换洗的衣服,以及三五百钱五铢钱,和一些干粮。枪,并非盘龙枪!刘闯现在虽然也能使盘龙枪,可终究还是不太趁手。   盘龙枪太重了!   刘闯粗略估计了一下,若按照后世的度量衡,这杆盘龙枪,当在二百斤上下。   用这杆枪出战,只怕不等杀死敌人,自己便要累死。正如刘勇所言,若不能突破苍熊变,想要把盘龙枪使好,难度很大。所以,朱亥就从朐县武库里,挑选了一杆五十斤重的铁戟蛇矛。长度和盘龙枪相差不多,刘闯也能勉强使用。一杆枪,一柄斧,刘闯倒是颇有自信。   天还没亮,刘闯跨上白龙马,直奔朐县城外。   麋家商队已经在城外集结完毕,领头的人,正是麋涉。   除麋涉之外,还有麋沅随行。麋涉对刘闯的态度还好些,可麋沅看到刘闯,却嘴角一撇,拨马就走,根本不理睬刘闯。对此,刘闯倒也没有生气……贱人就是贱人,矫情的很!他不理我,我还不想理他呢。反正就是一趟差事,等从淮阴回来,大家各奔东西,谁又会在意?   刘闯在马上和麋涉还礼之后,车队便启程上路。   当车队消失在黎明的地平线时,一匹快马从城内疾驰而出,直奔麋家马场方向驰去……   天,大亮。   麋家商队行至十里坡,忽然停下。   麋涉纵马上前,“前面发生何事,为何停止不前?”   “麋管事,十里坡前,有人拦路,说是要找刘闯说话。”   刘闯便跟在车队之中,听闻那管事回答,不由得一愣,“谁要找我?”   说着话,他便纵马来到车队前,勒马向前观瞧。   只见十里坡前,有三人横刀立马,拦住车队的去路。   为首一人,刘闯却认得,赫然是伊芦乡盐水滩的裴绍。   他怎么来了?找我又有什么事情?   刘闯心里不免感到奇怪,因为他自认和裴绍并无太多交情,只见过一面,甚至没说过几句话。   “怎地是他?”   麋涉来到刘闯身旁,一眼便认出裴绍。   刘闯搔搔头,一脸迷茫之色,“我哪里知道?待我问他便是。”   说着话,他便催马上前,距离裴绍尚有十步左右时,勒住了白龙马。   “裴老大,何故在此拦阻车队?”   裴绍骑着一匹青骢马,身着一件看上去破旧不堪的红色兕皮甲,颈中则系着一根土黄色头巾。   他催马上来,在马上一欠身,“你道我想来吗?只因为你这小子头次出门,有人担心你路上出事,所以要我随你同行,免得你路上出意外……真不知你这小子哪儿来这么大的排场。不过是走一趟淮阴,却要你裴老子跟着你受罪。”   刘闯,愣住了!   “是亥叔所请?”   “废话,若不是他,谁还会这般关心你?”   心中,涌动着一股暖流,刘闯脸上再次浮现出那憨厚笑容,“如此,倒是辛苦裴老大。”   “我不同意!”   哪知刘闯话音未落,麋沅纵马上前,大声喝止。   “大兄,这几人来路不明,怎可以轻易让他们混入商队?”   麋涉心里也有些不太情愿,虽说他认识裴绍,但毕竟对裴绍了解不多。这家伙混迹盐水滩,显然也是个亡命之徒。若他心怀不轨,在路上使坏的话,说不定就会造成巨大的损失……   本来,麋涉打算私下里和刘闯商量。   谁料想麋沅跑出来这么一吼,顿时让麋涉乱了分寸。   二弟啊,你既然知道这些人来路不明,怎可以吼出来?万一惹怒了对方,岂不是平添争纷?   果然,不等麋涉开口,裴绍的脸,唰的一下子便沉下来。   “混帐东西,你裴老子在盐水滩本过的逍遥快活,若非受人所托,谁耐烦趟这浑水?”   “盐水滩?”   麋沅冷笑道:“我道是何方人物,不过是盐水滩偷鸡摸狗之辈,也敢在你家麋二爷面前张狂?”   裴绍眼中闪过一抹冷芒,“偷鸡摸狗?”   他冷冷一笑,“奴心,便让这家伙知道咱们这些偷鸡摸狗之辈的厉害。”   话音未落,就见从裴绍身后冲出一人,跃马拧枪,便冲向麋沅。这人是随同裴绍前来的两个同伴之一,看年纪大约在二十出头。个子不高,跳下马也就是172左右的身高,却生的极为浑实,一脸精悍之色。他的马非常快,眨眼间便到了麋沅身前,二话不说,拧枪就刺。   麋沅也是麋家家生子,但却素来高傲。   从小练习枪马,武艺也相当不错……早在听说对方来自盐水滩时,便没有把对方放在心上。却不想,裴绍等人说打就打,等他反应过来,那名叫‘奴心’的男子,已经到他近前……   那杆长枪扑棱棱一颤,分心便刺。   麋沅拔刀相迎,就听铛一声脆响,麋沅这才反应过来,这名叫奴心的家伙,手中长枪竟然是通体生铁打造。   刀枪交击,麋沅就觉一股巨力传来,手中大刀一下子脱手飞出。   麋沅不由得大惊,连忙拨马想要闪躲。可这奴心显然经验丰富,不等麋沅闪躲,大枪一招拨草寻蛇,直奔麋沅心口扎来。   一旁麋涉吓了一跳,连忙想要上前阻止。   却听刘闯喊道:“兄弟,枪下留情。”   奴心冷哼一声,枪势随之变化,改扎为拨,啪的一下子,把麋沅从马上打下来。   虽说是手下留情,可这劲道却不小。   麋沅惨叫一声,从马上摔下来,直摔得头晕眼花。   “这次只是警告你方才的出言不逊,别以为使得一回刀,就能天下无敌。   需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若早些年,就冲你方才那一句话,老子便要取你项上狗头。   以后说话,小心点。”   说罢,奴心拨马,缓缓退回裴绍身后。   几名麋家管事上前搀扶麋沅起来,那麋沅此刻,脸通红,眼中闪烁着仇恨之光。   裴绍看他这模样,虎目一瞪,手指麋沅道:“小子,若再敢瞪我,老子便取你狗命。”   “二弟,还不向裴老大道歉。”   “让我向他道歉?”   麋沅瞪大眼睛,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麋涉叹了口一口气,这个兄弟什么都好,就是太傲了些,不知进退。   刘闯这次跟过来,说实话也没太大的意义。只是他留在朐县,三娘子就有事没事的找他玩耍。二老爷就是不想让两个人接触太多,才让刘闯随行前往淮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其实裴绍他们跟不跟的,并不重要。方才看奴心出手,麋涉便知道,裴绍这三个人,不好对付。   不过转念一想,若有这三个好手跟随,路上岂不是更加安全?   再者说了,裴绍是朱亥介绍过来……有刘闯在队伍里,他们也不可能有不轨企图。   想明白这件事,麋涉心里其实挺乐意裴绍三人随行。可谁想到麋沅居然是这么一个态度,让麋涉非常不满。   “裴老大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在情理之中。刘闯兄弟说起来也是自己人,有他在,又怎可能出事?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明明输了,却恶语相向,非大丈夫所为。这次去淮阴,你就不用随行了……回家中与二老爷表明,若是我处置不当,回来后自然会在二老爷面前领取责罚。就这样吧,你现在就回家去吧。”   麋涉轻描淡写,语气非常平静。   麋沅涨红脸,恶狠狠看着麋涉,突然转身跳上马,打马扬鞭,离队而去。   见麋沅走了,麋涉立刻露出笑脸,“裴老大,方才我兄弟多有得罪,还请裴老大你能够多多包涵。”   裴绍眼睛一眯,看了麋涉一眼,半晌后笑问道:“那我可不可以随行?”   “裴老大既然愿意随行,我求之不得。”   “好了,既然这样,方才的事情就这么算了……”   裴绍说着话,便摆手示意身后两人跟上。   他来到刘闯跟前,“少了个不顺眼的家伙跟着,倒也清静不少……怎样,你应该不会反对吧。”   刘闯微微一欠身,“求之不得。”   “既然如此,我们走吧。”   就这样,车队再次上路,朝淮阴方向缓缓行进。   麋涉坐镇车队中央,刘闯和裴绍三人,则落在车后押队。   路上,裴绍向他介绍了那两个随行的同伴,那名叫奴心,出手教训麋沅的青年叫做裴炜,乃荆州人士。奴心,是裴炜的表字;另一个青年叫常胜,豫州人氏,跟随裴绍已有多年……用裴绍的话,这两个人都是他的心腹。这次朱亥请他前来,自然也不好带太多人随行。   刘闯向裴绍表示了感激之意,一路上更有意无意,暗中观察常胜和裴炜二人。   看得出来,这两人都非善类,手里绝对攥有人名,是见过血的亡命之徒。   不过,看他二人的举手投足中流露出来的气质,颇有行伍之气。裴绍是个亡命之徒,他身边跟随的自然也是亡命之徒。可不知为什么,刘闯总觉着裴绍这几人,并非等闲亡命之徒。   翻遍了记忆,刘闯实在想不出,三国时期有这三人的信息。   其实不止是裴绍三人,包括朱亥在内,刘闯也觉得非常陌生。可若说他们是普通人?刘闯却不太相信。特别是朱亥……当初朱亥曾说,他是被刁奴陷害,以至于家破人亡,落难朐县。   真的是这样吗?   刘闯不信!   看朱亥的气度,也是豪勇之士,哪里有半点他自己所说的‘缙绅’之姿?   刘闯觉得,朱亥也好,裴绍也罢,都像是那种久经沙场的悍将。若论勇力,朱亥或许和刘勇相差不多,甚至可能逊色于刘勇。但刘闯却未从刘勇身上,感受到如朱亥等人这样的杀气。   有蹊跷!   刘闯深信,自己没有判断错误。   但他也相信,朱亥绝不会害他……   虽然朱亥没有说明,可刘闯却知道,最近一段时间,他的食物中配有名贵的药材,否则也不可能每天被操练的好像死狗一样,一觉醒来,便恢复如初。联想到之前朱亥讨要走的那个药方,刘闯也就明白了其中的奥妙。只怕是朱亥拿了药方之后,依照药方偷偷配制药物,并夹在平日的饮食之中。   就凭这一点,刘闯就相信,朱亥不可能害他。   只是,他又生出几分好奇。   他曾拿着药方里一味主药去药房询问,一支二十年的辽东参,差不多要一金的价格。这一金,就是15000钱,凭朱亥的收入,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钱。加之刘勇执意不肯接受朱亥的帮助,甚至宁愿自己辛苦一些,走危险商路来赚取钱帛……难不成,朱亥暗中做了无本买卖?   再联想之前朱亥让刘闯送东西到盐水滩,刘闯就越发怀疑。   那盐水滩,说穿了就是个黑市。   朱亥又要送什么东西,去盐水滩呢?   不过,刘闯也只是怀疑了一下而已,并没有去考虑太多……心里暗自发誓,有朝一日定要好好报答朱亥这份情意。   从朐县到淮阴,并不复杂。   出东海郡,经曲阳之后,便可以直抵淮阴。   自黄巾之乱以后,徐州历经战火,更遭受曹操洗掠,以至于流民四起,盗匪横行。   从曲阳到淮阴,一路上并不太平……不过麋家的旗号在徐州还算响亮,所以车队并未遭遇太多麻烦,甚至说是一路风平浪静,顺利抵达淮阴县城。   提起淮阴,刘闯就会想起汉初三杰之一的韩信。   只是昔日一字并肩王,早已化为冢中枯骨,而淮阴城,在历经岁月洗礼,更成为淮水下游的名城。   勒马淮水河畔,刘闯看淮水东逝去,脑海中浮现出一首古诗,忍不住放声高歌。   “天色混波涛,岸阴匝村墅。   微微汉祖庙,隐隐江陵渚。   云树森已重,时明郁相拒……”   诗,名《渡淮河寄平一》,是唐代诗人祖咏所作。   刘闯前世编撰县志的时候,曾读过这首诗词,与眼前景色却也相和。   一旁裴绍三人,乃至于麋涉在内,不由得露出惊讶之色,诧异向刘闯看去,心中疑惑颇多。   裴绍三人是从朱亥那里得知刘闯的情况,说起来对刘闯并不是特别熟悉。   但麋涉却不一样,他和刘闯可说是一起长大,虽然彼此间没有太多交集,可是却了解颇深。   曾几何时,这胖子居然变得如此文采飞扬?   就在麋涉心生疑惑的时候,却忽听从河面上传来歌声相和。   麋涉抬头看去,就见一叶扁舟,正缓缓靠过来……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10章 颍川陈长文   “敢问方才,何人赋诗?”   从船上走下一个青年,看年纪大约在二十三四模样,一身青色禅衣,博领宽袖,衣袂飘扬。   刘闯一怔,忙下马上前。   “方才是在下见淮水滔滔,一时忍不住呱噪,搅了先生雅兴。”   从对方的衣着穿戴来看,这人应该不是普通人。   虽则看似行囊简陋,但气度不凡。   在青年身后,还有几个随从。只是那青年没有发令,所以随从便留在船上,并未随青年一起登岸。   “咦?”   青年看到刘闯,愣了一下。   眼中流露出一抹古怪之色,仿佛自言自语道:“像,真像!”   不过,他旋即就恢复了正常,微微一笑,“敢问阁下方才所作诗词,出自何人之手?”   “这个……”   刘闯露出犹豫之色。   说实话,他并不愿意做一个文坛大盗。   方才吟诗,也只是突发感慨,并无其他意思。   可是当这青年到跟前发问,刘闯突然意识到,这是他扬名立万的绝佳时机。   东汉末年,想要建立功业,钱帛其实并非最重要的环节。在这个时代,家世、名气和才学,才是立身之本。这才学又有文武之别,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想要立身处世,这文采不可或缺。名气,便是从这文武才学而来,当然也有人命好,凭借家世,便可以获得偌大名声。   刘闯本想否认这诗词是他所作,可话到嘴边,突然又改变了主意。   “先生可是问方才那首临淮水寄平?”   青年道:“原来这诗叫做临淮水寄平……呵呵,不知是何人所作?”   “乃在下初临淮水,心生感慨而作,倒是让先生耻笑。”   “是你所作?”   青年上上下下打量刘闯,露出一抹怀疑之色。   也难怪,刘闯的形象实在不像是一个能够吟诗作赋的风雅之士。一身灰黑色的窄袖襜褕,头裹苍帻,怎么看都好像是个农夫,全无半点书卷之气,青年心生疑窦,似乎也是在情理之中。   刘闯一笑,“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在下虽是个粗人,但早年间也曾读过几本圣贤书,知一些人间道理。再者说,诗赋小道,便偶尔为之也算不得大事,如何比得先生才学高妙,在下方才,确是有些班门弄斧的嫌疑。”   青年眼睛一眯,“你认得我?”   “确不认得先生何方高人……不过观先生仪表不凡,姿容俊美,举手投足有高士之气,在下猜想,先生定非等闲。”   青年听罢,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手指刘闯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你这家伙所言确有道理,而且这眼力也颇为不俗。这一路上郁闷,难得遇到阁下这等妙人。在下颍川陈群,还未请教,足下高姓大名。”   陈群?   刘闯听罢,心头不由得一动,眼中旋即露出惊讶之色。   眼前之人便是陈群?   也许在三国演义中,陈群之名并不算显赫,甚至没有过几次出场。但是在三国志中,陈群却是曹魏少有的人才。他出身于颍川高门陈氏,祖父便是东汉末年极有名气的陈寔,与钟浩、荀淑和韩韶三人,并称‘颍川四长’。而陈群父亲陈纪,曾官拜侍中、大鸿胪;叔父陈谌,曾为司空掾,可算得是满门高士。故而史书记载,陈氏父子三人,并著高名,世称‘三君’。   世语新说中曾记载有:元方难为兄,季方难为弟。   元方,就是陈纪,季方便是陈谌。而说这句话的人,正是两人的父亲陈寔,于是便有了难兄难弟的典故。   至于陈群,或许不似其父辈那般有贤名,但若以才学而言,不输于父辈。   他的才干更多是体现在治世方面,虽然三国演义中没有几次登场,但是在历史上确有不小的名气。   后世大名鼎鼎的九品中正制,就是由陈群一手建立起来。   而他的识人之明,更是在三国时期享有极高的声誉,堪称是贤才。   不过,他不是应该在颍川吗?怎么会出现在徐州,出现在这淮阴城外?   刘闯不敢怠慢,忙道:“原来是颍川陈氏三君之后,方才在下多有失礼之处,还望先生海涵。我叫刘闯,东海郡朐县人氏。”   刘闯究竟是何处人?   恐怕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最清楚的人,应该是刘勇,但却从未与他说过……   刘闯?朐县人?   陈群听罢,微微一愣,旋即流露出一抹失望之色。   原本以为是故人之后,没想到……不过,他却不会有失礼表现,“人言东海人杰地灵,先有麋子仲德才兼备,而今又有兄台这等妙人。呵呵,此去下邳,能与君相识,也算是一场缘分。   只是在下还要赶路,便不与兄台盘桓。   他日若有缘再相聚,定要与兄台浮一大白……”   陈群彬彬有礼,话语中更是得当。不过那言语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疏离之意,刘闯又如何听不出来?也难怪,在这个社会等级极为森严的时代,似陈群这种高门之后肯停下来与刘闯面对面谈话,已经是给足了刘闯面子。或者说,陈群是给那首《临淮河寄平》和‘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面子。两人地位悬殊甚大,虽有折节下交的说法,也落不到刘闯身上。   刘闯倒也没有生气,忙与陈群道别。   陈群复又登舟,扁舟缓缓离岸,朝对岸行去。   孤帆远影碧空尽……当扁舟从视线中消失,刘闯忍不住长出一口浊气。   这是他第一次,自他重生三国以来,第一次和三国名人面对面的交集……虽说此前有麋竺麋芳,而且和刘闯关系颇大,但毕竟没有见过,更没有过交谈。倒是陈群,肯弃舟上岸与刘闯说话,还是让刘闯心中生出一丝波澜。可惜,这波澜方起,陈群就已经告辞离去了……   还是名气不大啊!   如果自己有些许薄名,也许就可以和陈群进一步拉近关系。   别看陈群方才说的客气,但刘闯很清楚,他和陈群之间的交集,已经结束。除非有朝一日,他能够爬到更高的位子,获得更为显赫的名声,否则的话,刘闯和陈群,就如平行线一般,永远也无法再产生交集。   心里,顿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受……   只是当刘闯回过身,准备上马的时候,却发现麋涉和裴绍等人,正面露惊讶之色,一旁上下打量。   “小子,还有这等本事?”   裴绍忍不住上前,一巴掌拍在了刘闯的肩膀上,“看你这模样,却真想不到,你还有这种才学。”   常胜,是豫州人。   而颍川,就属于豫州之下。   他或许不知道陈群是何许人也,可是方才刘闯提到了颍川‘三君’,常胜却是如雷贯耳。   所以,在刘闯和陈群寒暄的时候,常胜已偷偷摸摸,把陈群的来历告诉了裴绍。连带着麋涉,也知道了陈群的身份,心里顿有一丝紧张和惶恐。别看麋家在东海郡呼风唤雨,在徐州颇有地位。可实际上,麋家不过是豪强之家,与那世家大族,名门缙绅有着天壤之别。   单只是徐州,比地位高于麋家的世族便有许多。   广陵陈氏,海西徐氏……这些个家族,才能称之为真正望族。   而麋家,一个靠贩卖私盐发家的豪强,就算家产比陈氏徐氏多,但也只能居于这世家之下。   广陵陈氏、海西徐氏,不过是一州望族。   但颍川陈氏,却是天下名门,哪怕如今落魄,也不是麋家能够相提并论。   当麋涉弄清楚了陈群的身份之后,这姿态便不由自主的放低了好几分。刘闯虽说是一介白身,却能在陈群这等名门之后面前侃侃而谈。不管麋涉此前对刘闯如何看不起,可经此一事之后,却由不得他再张狂。先前那些优越感,随着刘闯和陈群一席交谈,已经荡然无存。   刘闯先有些糊涂,不过马上就反应过来,弄明白了其中玄机。   自家事自家最清楚!   别看陈群和他方才相谈甚欢,可刘闯知道,陈群绝不可能给他有任何帮助。   不过这样也好,回朐县后,自己的地位至少能高一些,或者说,麋竺麋芳能因此对他高看一眼,他和麋缳的事情,便可以迎刃而解。嗯,不管怎么说,这始终都算得上一桩好事,不是吗?   麋涉等人虽然对刘闯态度发生变化,但却无改刘闯目前的状况。   车队在渡过淮水之后,直奔淮阴县而去。   在傍晚时分,便来到淮阴县城之外。   “大熊,你们今晚便在城外扎营,看护车仗。我入城和对方联系,待明日把货物交接后,你们可以在城里玩耍两日,三日后咱们回转朐县。”   “要在这里,停留三日?”   “是啊!”麋涉对刘闯的态度,发生巨大变化。   若在此前,他根本不会与刘闯做什么解释。但是现在……   麋涉道:“咱们这次来淮阴,是以货易货。呵呵,明日对方收到货物之后,还要做些准备,把咱们需要的货物准备妥当,估计也要一两天时日。只有收到对方货物,咱们才能回去……不过这次差事,倒也顺利,想必不会出现差池。”   易货贸易!   东汉末年,经济崩坏。   特别是在董卓发放了无文小钱之后,令整个社会的货币体系彻底崩坏。   许多商家交易时,或以真金白银来作为交易货币,或者就是以货易货,而不愿使用市面上流通的钱币。   也难怪,自桓帝起出现桓帝五铢钱之后,东汉的货币体系历经剪轮五铢、挺环五株、四出五铢,再到董卓的无文小钱,五铢钱虽然作为主要的流通货币,但信用已经跌至谷底。甚至到了三国时期,五铢钱也一度混乱不堪,使得当时的经济发展,受到难以估量的巨大破坏。   刘闯没有再去询问,麋涉说这些,已经给足他面子。   于是便答应下来,和裴绍三人自顾自返回小帐歇息……这一路颠簸,也着实有些辛苦。   就这样,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早,麋涉带着一些人来到营地,把营地中的货物拉走。   而后,他就宣布大家可以自由活动,除了一些麋家护卫留守营地之外,似刘闯裴绍等人,还有一些僮客管事,都离开营地,步入淮阴县城之中。   淮阴始于秦,历经四百年光阴,已初具规模,成为淮河下游一座大城。   不过这个‘大’,也是相对而言。若与朐县相比,淮阴无疑是一座大城。可若是与雒阳、长安……甚至下邳相比,也不过一座小城而已。四百年光阴,淮阴县城依旧保留着极为明显的楚地风韵。刘闯是第一次来淮阴,对淮阴县城一无所知。但看裴绍轻车熟路的模样,却不是第一次前来。   “前面,便是千金浦。   相传当年韩信落魄时,得瓢母一饭之恩,方得活命。   后来功成名就后,便回乡寻找瓢母,却苦寻不得……最后不得不将千金置于河中,顺河而下,算是偿还瓢母一饭之恩。似韩信这等有情义的人物,方为真英雄,令人为之唏嘘感叹。”   裴绍站在这名为千金浦的河边,感叹不已。   刘闯却嗤之以鼻,轻声道:“有什么好唏嘘,说穿了,也不过是沽名钓誉之徒。”   裴绍露出不快之色,“你怎可这般说淮阴侯?”   “本来就是个沽名钓誉,识人不清,不知天时的狂妄之辈。想当初他韩信用兵数十万,坐拥齐鲁之地……大可以左右逢源,取渔人之利,谋取天下。偏为了一个劳什子一字并肩王,帮助高祖成事;后来更不知天时,看不清楚局势。连留侯都要退隐,偏他还要争那劳什子虚名。到头来,被吕雉所害……你说他是英雄末路,依我看,是咎由自取。”   “你……”   裴绍大怒,却拙于口舌。   刘闯冷笑道:“想当初他明明有机会逐鹿天下,偏为那虚情假意而协助高祖。   人言楚霸王有妇人之仁,他韩信便是个果断之人吗?该得的却要让走,到头来倒霉的便是自己。   我是觉得,大丈夫生于世上,便要勇于争先。是我的,谁也得不走,不是我的,也要争他一回,免得到了最后,空悲切不说,还要落个被女人所杀,尸骨无存的结果,岂不是一桩憾事?”   裴绍,不由得沉默了!   历史上韩信曾有许多次机会逐鹿天下,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放弃。   可不管是什么原因,天下最终是刘邦获取。成王败寇,当初他韩信也是一方诸侯,刘邦又怎可能容他活着?哪怕是吕雉不杀他,恐怕刘邦也会寻由头,早晚取他人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韩信在后世曾被许多人称赞,可是在刘闯看来,始终都是一个失败者。   我才不要做韩信!   他日若有金鳞化龙之时,我怎地也要争他一回,哪怕最后落得个粉身碎骨,也绝不会轻言放弃。   看着潺潺流淌的河水,刘闯在心中,暗自起誓。   “这位兄台好见解!”   刘闯等人正要离去时,却忽听有人在身后说道:“在下方才听闻兄台言语,倒是颇有收获。”   停下脚步,刘闯回身看去。   只见一个青年书生,站在不远处,正朝他拱手一揖。   这青年的年纪,大约在二十五六的模样。   看他相貌,颇有几分姿容,只是面黄肌瘦,把那几分姿容也抹消的干干净净。   “你是……”   青年见刘闯搭腔,忙上前几步,面带笑容道:“在下淮阴步骘,是本地人。方才见几位兄台相貌不俗,故而忍不住生出亲近之意。看几位兄台似乎是第一次来淮阴,不知是否需要向导?在下不才,对淮阴了若指掌,各处风景和典故,也了然于胸。若几位兄台不弃,在下可为几位做些指引。我淮阴美食,天下闻名,不过若不熟悉,却难吃到正宗。”   裴绍闻听,眉头一皱。   “确是个牙人。”   他沉声道:“这厮好没有眼力价,我虽不是淮阴人,但是对淮阴也不陌生。大熊你若是想要找那美食,我便带你去就是,不必找个牙人领路,平白花费钱两,岂不可惜?”   青年白净的脸上,闪过一抹羞红。   他眼中流露出黯然之色,轻声道:“既然如此,却是在下冒昧了,打搅之处,还望三位海涵。”   说完,他转过身,步履蹒跚便要离去。   裴绍带着裴炜和常胜也准备走,哪知道刘闯脸上却露出古怪笑容,冲着那青年道:“若求先生指引,需几多钱?”   “啊?”   青年一怔,愕然回身。   裴绍则一脸不快之色道:“大熊,我说过我对这里非常熟悉,不用人来向导。”   刘闯笑道:“裴老大,你所知者,估计不外是一些酒肆妓馆。我听人说,淮阴风光秀丽,许多地方都有典故流传。若只是吃酒,倒不需要人来指引,但若是走访名胜,还是找个本地人向导为好。这位兄弟,却不知要你向导一日,需几多钱呢?”   青年顿时露出惊喜之色,连忙道:“所需不多,一日五十钱足以。”   裴绍还想开口,却被刘闯拦住。   只见他从怀中拿出钱袋,取出一百钱递给那青年,“既然如此,便烦劳先生两日,还请先生费心。”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11章 淮阴步子山   淮阴美食,历史悠久。   后世称淮阴为淮安,便有淮安茶馓名扬天下。   这茶馓,又称馓子。屈原在楚辞中曾提到粔籹,便是最早的馓子……用蜂蜜和米面,搓成细条,组之成束,而后用热油煎熟,便是人们所说的馓子。馓子,还有寒具、膏环的说法。   当然了,淮阴美食不知淮安茶馓。   西汉时期,曾有辞赋大家枚乘作《七发》,里面就有一段盛赞淮阴美食为天下之至美的描述。   “雏牛之腴,菜以笋蒲。肥狗之和,冒以山肤。楚苗之食,安胡之饭。抟之不解,一啜而散……”   也许是得了佣金,青年步骘显得非常兴奋,一路走,一路与刘闯解说,手舞足蹈,颇为欢喜。   刘闯则带着憨厚笑容,不时点头附和。   裴绍带着裴炜和常胜二人跟在身后,忍不住啐了口唾沫,“确是个败家玩意儿,自己还没赚到钱,便大手大脚。此等人物,如何做的大事?渠帅把希望放在他身上,确是瞎了眼睛。”   说罢,他猛然回头道:“这次回去后,我便要与渠帅告辞。   我听人说,汝南那边有昔日黄巾力士起事,便成不得事,总好过在这穷乡僻壤等死。想当初,渠帅何等英雄?被徐和那厮坑害一回之后,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而今又守着这小子,实不知是何主意。   奴心,常胜,你们如何选择,是与我走,还是留在此地?”   裴炜和常胜相视一眼,沉默片刻后,常胜突然道:“裴帅不要生气,其实依我看,刘闯这么做,恐怕是别有深意。”   “哦?”   常胜道:“这一路上,裴帅可曾见刘闯大手大脚?   我觉着他这个人颇有心计,而且不是你我外表看去那么简单。此前,他在淮水畔赋诗一首,虽说我听不得好坏,但是能引来颍川三君之后相和,足以见不是等闲。可在此之前,谁听过他赋诗来着?还有,从前这刘闯胆小如鼠,依我看也是隐藏,其心机之深沉,非你我能测。   这次突然间如此作为,也不一定是大手大脚。   我觉着,那个步骘说不定有特别之处,所以才使得刘闯突然改变行事作风。现在言他未来,为时尚早。以我之见,倒不如再观察一段时间,观其作为,裴帅再做决定,也不算迟啊。”   裴绍沉默了!   半晌后,他狠狠一顿足,“也罢,就听小常之言,再观察一下。”   裴绍三人的心思,刘闯自然不知道。   而且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太放在心上……此时,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身边这个名叫步骘的青年身上。表面上,他聆听着步骘的解说,可脑子却飞速转到,回忆着步骘这个人的情况。   步骘,字子山。   三国时期东吴重臣,官拜丞相。   三国演义里,步骘也曾登场,但戏份同样不多,而且是以一个反派角色出现。   赤壁之战的时候,诸葛亮游说江东,舌战群儒。步骘,便是那群儒之一,曾力主投降曹操。   但是在真实的历史中,步骘却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他曾协助孙权镇守交州,平息叛乱,斩杀交州太守吴巨;后镇守西陵二十载,使得荆南稳定。陆逊死后,步骘接替他为东吴丞相,虽只短短一年,却为东吴稳定了陆逊去世后的混乱局面。   这个人,在三国志里的评价非常高。   至于三国演义当中那个无胆小人,是罗贯中为突出诸葛亮光辉形象而设计,与事实并无干系。   没想到,会在这里与步骘相逢。   看步骘的状况,好像混的并不是太好,甚至是非常落魄。   每一个喜欢三国的人,都有收集名人的癖好。刘闯也不例外……只是他很清楚他而今的情况,莫说关张赵云吕布这样的超一流名人,就算是一些小人物,也未必能听从他的召唤。   人家跟随你求什么?   或是为建功立业,或是为前程远大。   实在不成,至少能赚个盆满钵满,也不算委屈了人家。   可是刘闯呢?   他而今还靠着叔父刘勇养活,虽然这次能赚五千钱,但是在这个时代,五千钱又算得什么?   出身?   更不可能……   刘闯的出身,甚至还比不得步骘。   依稀记得,步骘好像也是个淮阴大族步氏子弟,而步氏的祖先,曾官拜淮阴侯,刘闯又怎能相比?好吧,要身份没身份,要地位没地位,要钱没钱……你就算说的天花乱坠,人家又凭什么跟随你?   刘闯很清楚自己的状况,所以并没有想过要收服步骘。   但是,似这样一个牛人平白错过,似乎有些浪费。我无法收服你,但是我可以和你拉近关系。天晓得步骘什么时候就飞黄腾达,给自己寻一条后路,结一个善缘,似乎也没有错误。   午饭时,刘闯在步骘的带领下,走进一家路边小店,点了几个当地美食,饱食了一顿。   裴绍倒是没有再反对什么,而是在旁边冷眼旁观。   他倒是想要弄清楚这个步骘有什么好,可说实话,怎么看都看不出步骘的出奇之处。   这厮如同一个饿死鬼,单是牛肉粥,就喝了两碗,还吃了三把粔籹,吃的比裴绍还多。可是刘闯却没有责怪,反而温言与步骘交谈,还不时为步骘夹菜。不过裴绍注意到,刘闯会在不经意间,旁敲侧击询问步骘的情况。三言两语之后,这步骘的来历,便被刘闯打探清楚。   东汉年间,曾有一个步姓人家为淮阴侯,也就是步骘的祖先。   只是到后来,这位淮阴侯家道中落,已不复当年兴盛局面。步骘是淮阴步氏家族的旁支,过的就更加凄惨。他早年父母双亡,靠着一个婶婶抚养,才算是长大成人。但因为他恶了主家,以至于倍受压迫,甚至想要在淮阴找个差事都很困难。为此,步骘曾多次想要离开淮阴,可是婶婶年迈,让他不忍远离。加之还有个堂妹年纪尚小,于是便咬着牙留在淮阴。   这厮,倒是个大户人家,还有些故事。   裴绍听了步骘的情况后,对步骘多了几分同情,态度上也就改变不少。   加之步骘确有几分本事,一路介绍下来,头头是道。哪怕裴绍不止一次来淮阴,可很多典故,还是从步骘口中知晓,心中更不由得多了几分认同。这一百钱,花的倒也不算是冤枉。   下午,众人登高家堰观赏景致。   这高家堰,就是后世人们所说的洪泽湖大堤。   一年前,广陵人士陈登出任广陵太守,命人修筑高家堰,以防御淮河洪水,保护农田灌溉。   此时的高家堰才修筑了一半,远不似后世的洪泽湖大堤那般雄伟。   不过对于这个时代而言,这一座高家堰,便足以让人们牢记住陈登的名字……   步骘对陈登也是多有赞赏,刘闯则负手而立,眺望洪泽湖景观。   他突然道:“我观子山兄才华出众,听说刘使君虚怀若谷,在下邳招贤纳士,子山何不投奔?”   步骘一怔,侧脸打量刘闯一眼。   他沉默半晌后,轻声道:“孟彦贤弟,非是我不想投奔,实不能尔。”   “此话怎讲?”   若刘闯和步骘初识,步骘是坦诚相告。   不过,经过这一天的接触,步骘已经弄明白,刘闯决不可能是刘备的属下。   他犹豫片刻,压低声音道:“不瞒贤弟,我以为刘使君,并非徐州之主。”   “哦?”   “刘使君为人谦和,有长者之风。但他声名不显,当初陶使君将徐州让给他,本也是无奈之举。凭他而今的实力,根本无法震慑徐州豪强,哪怕有麋家之助,也难有大作为。偏刘使君野心甚大,又将吕布引来。看似吕布是一强援,实则是一头吃人猛虎。徐州战乱,只在旦夕,便是刘使君恐怕也自身难保。”   吕布之患,在徐州并不是一个秘密。   步骘说出这番话语,其实也是劝说刘闯,不要投奔刘备。   因为从刘闯刚才的话语中,他听出了一些端倪。   对于这个豪爽的胖子,步骘也颇有好感,实在不愿意让刘闯陷入这个泥潭。否则的话,步骘又怎可能说出这些话来。   刘闯何尝不知道,这徐州不是久居之地。   可他却清楚,刘备虽然无法在徐州立足,但是在将来,确是蜀汉之主,与曹操齐名的奸雄。   他不知道该如何劝说步骘,难不成告诉步骘,他知道刘备将来会成为汉昭烈帝?   恐怕连刘备这时候,也不是太清楚未来的发展吧……   “呵呵,当然了,这也只是我一家之言,胡乱猜测罢了。孟彦贤弟也不必太往心里去……天色不早,咱们今天便这样吧。明日一早,我在千金浦等候,到时候再带你们去转一转其他去处,也是别有滋味。我家中还有事情,便与孟彦告辞。”   刘闯也没有挽留,与步骘道别之后,便返回营地。   “大熊,那厮似乎颇有本事啊!”   在回去的路上,裴绍忍不住开口道:“我看他举手投足,言谈举止,与先前那陈群不遑多让。”   “呵呵,我倒是没有留意这些,只觉得此人见识不俗。今日回去早些休息,明日一早还要玩耍……这次出门,收获不小,着实见识了不少事情。”   裴绍是想要探刘闯的口风,可惜刘闯根本不接招,让他好生难过。   不过,他对刘闯的态度倒是发生了一些改变,至少不会再把刘闯当作一个不学无术,大手大脚的败家子。   第二天,天还没亮,刘闯就起身了。   在小帐中打了一趟龙蛇九变,只是在练到跨步拧身的时候,气息便会随之中断。   龙蛇九变引导术自有其独特之处,整套引导术,完全是以气息为主。若气息中断,便无法继续修炼下去。刘闯知道,这也是猛虎变和苍熊变的瓶颈所在。想要突破,就要不断强大气息,磨练筋骨,强壮气血。但这个过程,无法一蹴而就,需要慢慢打磨,不停的修炼才成。   最重要的是,修炼龙蛇九变,不能心急。   有道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越是着急,就越是进展缓慢。   刘闯别的没有,可这耐性却是足够。否则的话,前世他也不可能隐忍一年,才下手报仇雪恨。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前世在闲来无事的时候,最大的乐趣就是阅读佛道经典。   所以在面临这种平静的时候,刘闯非但不着急,反而任其发展。练不下去就不练,但是心态一定要保持好。否则的话,这功夫越来越危险,弄个不好瓶颈无法突破,还要搭上性命。   练完龙蛇九变,天已经大亮。   刘闯出了小帐,把裴绍三人叫上,临出营门的时候,还在伙房里拿了几张热乎乎的肉饼,用布包裹起来。   “这一大早,子山恐怕也没有吃早食。一晌午空着肚子陪我们转悠,若不吃饱了肚子,岂不是麻烦?”   裴绍连连点头,“大熊这话说的在理。”   他已经不再纠结于昨日刘闯的大手大脚,更好奇那步骘,还有什么稀奇之处。   “大熊,昨日步子山那番话,你以为如何?”   “嗯?”   “我是说,关于刘使君的那番评论。”   刘闯想了想,轻声道:“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子山所言刘使君而今所面临困境倒是不假,只不过刘使君此人性情坚韧……不是他拿不到徐州,而是徐州不是刘使君化龙之地。风云未起,焉知刘使君日后,没有腾飞之时?”   裴绍愣了一下,点点头,没有再言语。   四人再次进城,直奔千金浦。   远远,就看到步骘站在千金浦,正呆呆发愣。   刘闯上前道:“子山兄,怎地在此发愣?”   “啊……”   步骘回过头,露出赧然之色,“原来孟彦兄弟……呵呵,只是在想一些事情,一时间有些出神,贤弟勿怪。对了,今天咱们就在城里走走,我带你们品尝一下淮阴小食。”   刘闯倒无所谓,他今日来见步骘,说穿了只是想要和步骘进一步结交。   至于是游山玩水,还是在城中小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和步骘拉近关系,打好基础。   淮阴城不大,五个人在明媚的阳光里穿大街走小巷,领略着这座有四百年历史的古城风韵。   虽说汉代秦,已有四百年。   但这淮阴城里,却依旧保留许多当年楚国风韵。   步骘滔滔不绝的讲述着淮阴城的历史,便是裴绍三人,也不禁听得入神。   倒是刘闯,并没有听进去。   他在暗中观察步骘,不由得暗自感叹:这同样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史书说他性格宽雅深沉,能够折节降志,屈己辱身。刘闯觉得,步骘比那个能忍受胯下之辱的韩信更强悍,因为他时时刻刻能够调整心态,能够明白自己的处境,做出各种适应的举动,这绝对是个人才。   要不要把他引介给刘备呢?   不过看步骘的态度,似乎对刘备没什么兴趣。   就如步骘昨日所说的那样,而今的刘备,还没有安身立命的资本。   窃据徐州,对刘备而言并非一件好事……刘备真正的崛起,是在他获得皇叔身份之后。可在此之前,刘备虽然有些名气,但却无法真真正正的震慑住那些真正的牛人。仔细想来,刘备初期似乎只有关张和孙乾简雍跟随。到了徐州之后,也只有麋家兄弟,才算是舍家投奔……   其余时候,则多是吸纳一些黄巾余孽,刘辟龚都之流。   而他真正崛起,却是在获得皇叔称号,遇到了诸葛亮之后。   所以,此时的刘备,恐怕真不能吸引步骘。哪怕步骘是个落魄士族,也未必能看得上刘备。   可惜,真的是可惜了!   五人在淮阴城走了一个晌午,都有些累了。   于是,便在一家小食店中歇脚。   这家小食店,位于淮阴闹市,不远处便是千金浦所在。   正午时,也是淮阴最为热闹的时候。商铺纷纷开张,过往行人川流不息,呈现出一派繁华景象。   裴绍要了一坛子淮阴特产的兰英酒,又点了几个小菜,便坐在酒店里一边歇息,一边聊天。   刘闯做出一副虚心的模样,不断向步骘请教。   而步骘也接受了刘闯这一份善意……说实话,他不是没想过刘闯这样待他,是另有图谋。可回家后仔细一想,他一介穷书生,刘闯又图他什么?要钱没钱,要权没权,人家至少还能雇佣他做事,可是他呢?若不是刘闯昨日雇佣他,更爽快的把佣金支付,恐怕昨天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家交代。   想的多了,却是想的有些多了!   步骘和刘闯说笑着,目光在不经意间扫过外面的街道。   突然,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紧跟着呼的一下子长身而起,快步向外面走去。   “子山,子山兄发生何事?”   刘闯连忙呼唤,可是步骘却恍若未闻。   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冲到了街上。顺着步骘走的方向看去,刘闯眉头一蹙,紧跟着也站起身来。   “大熊,发生何事?”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12章 赠金   闹市中,围着一群人。   十几个身着华美衣袍的青年,把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女围着中间,拉扯推搡,更嘲讽不停。   少女的衣着非常朴素,衣裙已洗得发白,看得出家境并不算太好。   乌黑亮丽的长发,梳了个堕马髻,一双弯弯的柳叶眉,明眸皓齿,确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只是这美人儿此刻脸上带着几分惊恐之色,看上去楚楚可怜。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闪着泪光,却倔强的忍着,不肯让眼泪流出来。   “步仁,你想干什么!”   步骘如同一头愤怒的狮子,冲上去把人推开,站在少女身旁。   “子山的妻子吗?”   裴绍颇有兴致,站起来走到酒肆门旁,抄着手饶有兴致的看起了热闹。   他和步骘并没有太多交集,而且也不想招惹什么麻烦。毕竟这次来淮阴,是受了朱亥的托付。反正刘闯只要不出事,裴绍就不会动手。包括裴炜和常胜在内,和裴绍也是一样想法。   刘闯也站起来,走到裴绍身旁。   “那是什么人?”   他拉住一个酒肆的伙计问道。   “客官说的,可是步小姐?”   “步小姐?”   伙计摇摇头,一脸悲悯之色,“步小姐说来也是可怜,她出生不久,父亲便过世,家中田产更被族人分个干净,还被赶出祖屋,住在城南。老夫人倒是个好强之人,硬是不肯向任何人求助。不但养大了步小姐,还收养了步三公子……只是那步家人,却不肯放过他们三人。”   “为何?”   “步小姐的父亲,在城外有一处田产,就在步小姐名下。步家的人想要那块田产,可老夫人却始终不肯答应。不过,步家也算是一霸,放出话来,谁敢给老夫人干活,就要谁好看。老夫人她们虽有田产,毕竟孤女寡母,更无人照拂。如此一来,谁敢去她家的田地干活?二十亩良田啊,就那么白白的荒废掉,真让人感觉可惜……”   这伙计的言语中,带着些同情。   只是他话未说完,就听身后有人道:“小八,不去干活在这里胡说什么?难不成想要找死吗?”   回头看,就见酒肆的掌柜一脸惊慌。   伙计一缩脖子,朝刘闯一笑,忙转身走了。   看刘闯眉头紧锁,掌柜上前低声道:“客官莫要管闲事……步家虽不比以前,但毕竟是个大家族,不好招惹。那几个人,便是步家五虎,说起来还是子山的堂兄。这五个家伙平日里就横行霸道,仗着家里有些势力,谁也不放在眼里。客官是外乡人,切莫和这些泼皮交恶。”   泼皮!   堂堂淮阴侯后人,在这时代怎么说也是官宦子弟。   可到了掌柜的口中,却变成泼皮……里面固然有掌柜对这些人的厌恶,但同时也透露出了一个信息。步家,真的是没落了!否则的话,掌柜又怎可能如此称呼淮阴侯的后人?想来步家已没什么权势,完全是靠着祖辈余荫生存。若他们但有半点争气,恐怕也不会被称作泼皮。   泼皮,可是连纨绔都比不得的存在啊!   裴绍似乎对这种破落户很看不上,嘴一撇,冷笑道:“若淮阴侯知道后人如斯,只怕会从土里钻出来,把这些人……刘闯,你要做什么?”   他话未说完,却见刘闯突然冲向人群。   原来,就在裴绍吐槽的时候,步骘那边的局势却突然发生了变化。   一个看上去颇为魁梧的青年上前一把将步骘打倒在地,而那位步小姐,则好像一只愤怒的小猫一样扑上去,抱住那青年的胳膊,一口便咬上去。青年吃痛,大叫一声,抬手就把少女打倒。   “你这贱人竟敢咬我,今天若不好好教训你们,便不叫步勇。”   一干泼皮一拥而上,对步骘便拳打脚踢。   步骘一介书生,又怎是这些泼皮的对手?可他却没有逃跑,而是护着少女,拼死抵抗。   在裴绍眼里,这些人不过是小孩子打架,根本不值得他去关注。他和步骘没交情,也就是雇佣关系,何苦强自出头?可是刘闯却不同,一来他深知步骘的才干,二来他实在是看不惯那些泼皮的作为。   跑出去两步,刘闯突然停下来。   酒肆门前,有一根旗幡。   应该是酒肆掌柜为招揽生意而专门设立,三米多的高度,更有碗口粗细。   刘闯上前,弯腰便抓住了旗杆底部。   “这厮要作甚?”   一个伙计满脸疑惑,忍不住开口道:“莫不是想要把那旗杆拔出来吗?不可能的……当初这旗幡立起来的时候,我曾试了一下,入土差不多五尺之深,根本不可能拔出来……啊,这不可能!”   就在这伙计絮絮叨叨说话的时候,刘闯却发出一声如雷巨吼。   脚下使了个千斤坠,身体成弓状猛然发力,那入土一米多深的旗杆,竟被他硬生生给拔出来。   若不是亲眼看见,伙计怎么也无法相信,这世上还有如此神力。   而掌柜的更是目瞪口呆,喃喃自语道:“这厮,莫不是楚霸王再世吗?”   裴绍看到这一幕,也暗自吃惊。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出手相助,那边刘闯已经举着旗杆冲上一记横扫。   一个正围殴步骘的泼皮,被旗杆砸中,惨叫一声便飞出去老远。   泼皮们一怔,忙回身看过来。而这时候,刘闯已经到了近前,冲着步骘大声道:“子山,趴下。”   步骘本能的拉着少女往下一蹲,就见刘闯猛然举起旗杆,发出一声如雷巨吼,振臂将旗杆投掷出去。那旗杆,足有百十斤的份量,被刘闯凝聚全身气力投掷出去,发出一阵风声。   呼!   两个泼皮被旗杆砸中,噗通便倒在地上,哀嚎不止。   趁着这些个泼皮惊慌失措的刹那,刘闯已经到了跟前。也不见他动手,只身体轻微一抖,顿时产生出一股巨力,把一个泼皮狠狠撞到,便冲到步骘身前,抬脚又踹翻一个正要动手的泼皮。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淮阴闹事。”   步勇大声叫喊,可还没等他听到刘闯的回答,只觉脑后一股风吹来。   裴绍见刘闯动了手,就知道少不得要有一场麻烦。不过,裴绍毕竟是久经沙场的人,甚至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让裴炜和常胜两人冲过去把步仁制服,而后又冲到了步勇身前,一拳将步勇打翻在地。   那步仁步勇兄弟虽人多势众,但一开始被刘闯接连干翻五人,早已经是胆战心惊。   而裴绍三人的出现,更让这些个泼皮知道情况不妙。若只是刘闯一个人还好,可现在又多了三个人,剩下那些个泼皮,又如何敢再生事?也不知道是谁发出一声尖叫,一干泼皮便一声发喊,扭头就跑。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淮阴闹事,不怕惹来麻烦吗?”   步仁被吓得面皮发白,不过仍可以壮着胆子威胁。   刘闯刚把步骘和少女搀扶起来,听到那步仁的威胁,二话不说转身一拳就打在步仁的脸上。   他这一拳,何止百斤巨力。   步仁被打得一声惨叫,鼻梁骨被打断,鲜血顺着鼻腔汩汩流淌,一头便栽倒在地上。   “刘闯,你怎地这么冲动?”   裴绍一蹙眉头,露出不快之色。   刘闯出手实在是太狠了,被他打倒的五个泼皮,倒在地上哭号不停,没有一个人能爬起来。而步仁更惨,直接被刘闯打昏过去,满脸是血,凄惨无比。至于步勇,更没有半点‘勇’气。见刘闯朝他看来,竟吓得尿了裤子,大叫着想要挣脱裴炜二人之手,却被死死按住。   “些许毛贼,难不成裴老大怕了?”   刘闯淡然一笑,看了裴绍一眼。   从朐县一路过来,虽然裴绍没有对他的过去透过半句口风,但刘闯也能感觉到,这家伙绝对是一个心狠手辣,胆大包天的货色。只看他平日里的言辞,就知道这厮根本是无所畏惧。   “我怕?”   裴绍的脸顿时涨的通红,瞪着刘闯,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小子太可恶了,我只是好心提醒,却被他这般奚落,实在是气煞人也。   可不知为何,裴绍心里对刘闯又多了些许好感。这小子倒真是胆大,天晓得那些朐县人为何说他胆小如鼠。这般样子若是胆小如鼠,那天底下还有不怕事的人吗?想到这里,裴绍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没有再开口。看得出来,刘闯这是下定决心,要为步骘兄妹出头了!   刘闯说完之后,也没有再理睬裴绍。   “大兄,可还好吗?”   步骘被打得鼻青脸肿,却没有半点惧色。   看着步仁步勇两兄弟,他忍不住啐了一口唾沫,“你们实在是太过分了……我与婶婶让着你们,躲着你们,却不是怕你们,实在是不想生事。可你们却这般咄咄逼人,实不为人子。”   步骘并不是个长于言辞的人,否则也不会在三国演义中,被当做反面角色,被诸葛亮辩驳的哑口无言。不过越是老实人,发起火来就越是凶狠。他冲上去,一脚便踹在了步勇脸上,把步勇踹的满脸是血,呼痛不停。   亏得少女反应及时,把步骘拉住。   步骘又狠狠踹了步勇几脚,这才算是松了口气,脸上旋即露出一抹黯然之色。   他拱手一揖,“家门不幸,却让孟彦看了笑话。”   刘闯只笑了笑,而后看了步仁和步勇一眼,“子山接下来,有何打算?”   步骘犹豫一下,回头看了看身边少女,脸上流露出一抹怜惜之色。   他咬了咬牙,轻声道:“今日若非孟彦出手相助,我便要被他们打死……步家人看样子已不把我们当做族人,是铁了心要谋夺婶婶手中的田契。若继续留在这里,只怕会招惹更多是非。”   刘闯心里一动,恨不得大声道:来投奔我,来投奔我吧!   可这也只能是心里的意淫……他现在一无权势,二无金银,便是他自己,也要为五斗米折腰,又如何能收留步骘一家人?估计就算他开口,步骘也不会同意跟他走。倒也不一定是看不起刘闯,更多是害怕给刘闯添麻烦。这一点,刘闯倒是能想的通透,故而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步骘拉着那少女的柔荑,轻声道:“淮阴,是呆不下去了。小鸾,咱们这就回去,劝说婶婶和咱们离开这里,若不然的话,这些人肯定会得寸进尺。”   “可是,我们去哪里?”   少女怯生生开口,声音非常好听。   柔柔的,带着些许淮南口音,好像黄鹂鸟儿鸣唱。   “徐州,咱们是呆不下去了……依我看,这里早晚会被战乱波及,现在离开倒正是时候。咱们渡江,去曲阿!我在那边有一好友,正好可以投奔,先求个容身之处,再做其他打算。”   “渡江吗?”   少女显得有些担忧,“可咱们哪儿来的路费?”   从淮阴南下,前往曲阿,必须要渡过大江。且不说别的,一家三口的渡江费用,也都不在少数。   步骘已沦落到给人当牙人的地步,有哪儿来的积蓄?   只是这时候,步骘不想让步鸾担心,于是咬咬牙,轻声道:“小鸾不用担心,我手里还有些钱,足够咱们前往曲阿。”   说罢,他再次向刘闯一揖,“孟彦拔刀相助,这份情谊,骘牢记在心。   他日若有机会路过曲阿,定要与我知道,骘定扫榻相迎,以偿今日恩义……不过,步家虽已没落,比不得当年声势,可毕竟在淮阴也是百年大族。孟彦最好尽快离开,以免受到牵累。   骘还要回家收拾东西,便不啰嗦,今日与君一别,他日再聚,骘定不忘孟彦之情。”   说完,步骘拉着少女就要走。   却听刘闯在身后道:“子山,且慢走。”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刘闯当然清楚,他不可能带着步骘一起走。虽然早有准备,可心里面还是有些失望。不过,也算不得大事!人各有志,留一份情谊在,说不得日后便能够用上。   他转身朝裴绍看了一眼,犹豫一下后道:“裴老大,身上可有钱帛?”   裴绍一怔,从腰间解下一个牛皮钱袋来。   “不太多,这次出门本就匆忙,只带了半金而已……孟彦若用,只管拿去。”   半金,也就是七千五百钱。   若按照正常汇率,一斤金是一万钱。   但在民间,金价时常会有波动。太平时,一斤金可能只有六千钱,但若是在乱世,一斤金便能换来一万五千钱,乃至于更多。加之五铢钱贬值,造成了金价上扬。徐州相对好些,而淮阴地区,也没有遭受过太多战火波及,故而一斤金,也就是在一万二到一万三千钱上下。   裴绍却是个爽快人,刘闯向他讨要,便二话不说拿出来。   而刘闯呢?   更没有和裴绍半句客气话。   这种草莽汉子的脾气,刘闯多少也有了解。   你若是与他客气,他便会不高兴,认为你看他不起。所以,没必要和他客气!裴绍既然把这钱拿出来,便已经表明态度。若再要客气,反而会让他心生不满,绝不是刘闯所愿结果。   刘闯接过钱袋,在手里掂量一下,又解下腰间布袋。   那布袋里,还有几百钱,是朱亥给他在路上使用……刘闯把两个钱袋子一并塞到步骘手中,吓得步骘连连摆手。   “孟彦,这怎使得?”   “大兄你才学出众,绝非池中之物。今日便当作是小弟与大兄结一善缘,还望大兄万勿推辞。再说了,此去曲阿路途遥远,若只大兄一人也就罢了,还要带上你那婶婶和这位娘子,路上少不得要有花销。有道是穷家富路,大兄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婶婶和这位小娘子考虑。兜里有些钱帛,总不至于太难堪。”   步骘的眼睛,红了!   而一旁少女的明眸中,更是闪烁泪光。   步骘看了一眼刘闯,而后深吸一口气,接过刘闯递来的钱袋子,揣在怀中,“孟彦,大恩不言谢!骘也不客气,只是将来孟彦若有用到我步骘之处,骘粉身碎骨,也难报答这份情意。”   “好了,大兄莫再啰嗦,早些走吧。”   “珍重!”   步骘的声音有些颤抖,若不是他控制力不差,恐怕早就流下泪水。   少女则瞪大眼睛,盯着刘闯仔细看了一会儿,又随着步骘向刘闯微微一福,转身匆匆离去。   “这些人怎么办?”   刘闯目送步骘兄妹背影消失,怅然若失。   忽听裴绍开口,刘闯蓦地清醒过来。   四周,有许多围观者,却一个个躲得很远,噤若寒蝉。步家两兄弟和一干泼皮躺在地上哀号不停,令得刘闯眉头一蹙。   他突然一声苦笑,轻声道:“裴老大,看起来咱们要有麻烦了!”   “麻烦?”   裴绍眼中凶光一闪,“有甚麻烦,把这些腌臜货杀了就是。”   “杀了倒是简单,可这样一来,恐怕会惹来更大麻烦……”刘闯目光扫过步仁步勇两兄弟,突然上前一人一拳,把两人打昏过去。   子山,你倒是好算计!   他心里苦笑一声,已明白了步骘的想法。   步骘方才带着少女匆匆离去,想来是希望刘闯等人把步家人拖住。怪不得他临走时说出了粉身碎骨也难报答的话语,这心里面怀得就是这么一个心思。罢了,送佛送到西,既然已经脱身不得,也只好硬撑着头皮帮步骘解决这个麻烦。否则的话,步家人追上步骘,会更危险。   “奴心,速去营中通知麋涉,就说咱们在这边和人冲突,请他帮衬一二。”   裴炜一怔,向裴绍看去。   裴绍朝他点点头,裴炜这才转身飞奔离去。   “你以为,麋涉会帮忙?”   “不是他帮不帮的问题,而是他麋家脸面的问题!”   刘闯笑了笑,反而没有了先前的慌乱。当下,他和裴绍常胜两人便守在闹市,以免步仁步勇兄弟去找步骘的麻烦。至于麋涉能不能解决这麻烦?刘闯倒不是特别担心。虽说步家是淮阴侯后裔,在淮阴县城颇有根基。但毕竟已经没落,而且不是一般的没落……麋家商贾出身不假,可麋竺乃徐州别驾,更兼家财逾亿,其势力之大,绝不是一个没落步家可以相比。   不过,麋涉真会出手相助吗?   说实话,刘闯心里也没有太大把握……   他是在赌,赌麋涉会出手相助!   麋家这时候跑来淮阴易货,相信也不会是普通的货物。   刘备虽占据徐州,但实力却算不得强横。身为刘备最忠实的拥趸,麋家现在的所有行动,恐怕都是围绕着帮助刘备增强实力为主。所以从某种程度而言,麋家而今就是刘备的代表。   自己虽麋家前来,相信麋家也不会任由自己被当地豪强所欺凌。   那一来,刘备的颜面何存?   刘闯想到这里,也就轻松下来。   他和裴绍低声交谈,而常胜则站在一旁,保持警戒状态。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   “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竟然在淮阴生事!”   脚步声杂乱,人群蓦地向两边分开。紧跟着,就见一个彪形大汉,身披暗红色皮甲,赤帻抹额,手持一口缳首大刀,带着三十多个巡兵便闯进人群。那为首大汉一眼就看到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步仁步勇兄弟,脸色顿时大变。他二话不说,举刀遥指刘闯三人,厉声喝道:“便是你们三个杀才在这里闹事?”   “闹事不敢,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耳!”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那大汉脸色更加难看,恶狠狠道:“想逞英雄,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方。打了我兄弟还敢留下,你们三个倒真是胆大……来人,给我把这三个反贼拿下,若敢抵抗,格杀勿论。”   大汉身份似乎不一般,开口就把刘闯几人定了罪名。   刘闯眸光一冷,“阁下何人,怎可如此不问是非缘由?我等不过仗义出手,你又有什么证据,说我三人就是反贼。”   说着话,他抬手压住了裴绍。   因为在大汉要动手的一刹那,裴绍和常胜都做出准备搏命的姿态。   大汉闻听,哈哈大笑,“不长眼的毛贼,连爷爷是谁都不知道,也敢在淮阴闹事?嘿,爷爷便是步家五虎之一,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步义大爷便是!至于证据……嘿嘿,真是笑话。你家步义大爷要抓人,还用得什么证据?在这淮阴城里,你家步三爷便是律法。”   刘闯脸色微微一变,还想开口拖延一下时间,却听得人群外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步家五虎,好大名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步义有何德何能,敢说出这等张狂话语,难道就不怕为你步家惹来灭顶之灾?在这淮阴城里,你步三爷便是律法,可知淮阴也是我大汉治下!”   “哪个混蛋,在此呱噪?”   步义勃然大怒,回身向人群外看去。   十数个跨刀负弓的护卫,簇拥一个年约三旬左右的男子从人群中走出。那男子分开护卫,走上前来,瞄了步义一眼之后,冷笑道:“某家广陵陈登,步三爷所言之混蛋,不知要治某何罪?”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13章 湖海之士   陈登?   刘闯的眼睛顿时睁大,向那男子看去。   这个人,就是陈登?   在三国演义当中,陈登的戏份不多,出场也没有太多精彩的表现。他是广陵望族陈氏子弟,其父陈珪,乃广陵名士。而陈登本人,也素有声名,二十五岁入仕为东阳长,后拜典农校尉。   陈登的政治立场非常模糊,甚至很难界定他归属于何方。   刘备在徐州时,他对刘备颇为赞赏,甚至言生平仅佩服三人,刘备便是其中之一。但后来吕布驱逐刘备,陈登又迅速投靠了曹操,拜广陵太守之职。不过,他又时常协助刘备,对抗吕布,同时又和吕布暗地勾结,谋取更多利益。这样一个人,忠奸难辨,令人无法琢磨……   不过,刘闯还是很兴奋!   不管怎样,陈登是当今名士,若能结好此人,倒也是一条捷径。   只是陈登走出来后,并没有理睬刘闯等人,却目光灼灼,凝视步义等人。   步义也吓了一跳,当他听闻陈登的名字,顿觉形式不妙。步家在淮阴也许有些声望,但是和广陵陈氏相比,实在是相差太多。以至于陈登自报家门后,步义便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陈登年纪,也就是二十七八。   身材不算太高,体型单薄而瘦弱。   一袭青色长衫罩在身上,他负手而立,盯着步义道:“小小一介步弓手,也敢妄言代表淮阴,真是好大胆子。若淮阴侯地下有知,定会被你这厮气得吐血。想淮阴侯,当年也算得豪杰,怎就有你这等子弟?不学无术便罢了,还敢横行街市,莫非以为这淮阴便无人能治你们?”   陈登声音不大,但气势却是咄咄逼人。   步义被骂的顿时冷汗淋淋,忙躬身道:“先生有所不知,非我张狂,实……”   “尔还不住口!”   陈登不等步义说完,眼睛一瞪,声音陡然转厉,“自家做得好事自家明白,连族人都容不得,还要闹到这街市上惹人笑话,你不要脸,我陈登还照拂广陵人的面皮……还不给我滚开。”   陈登这一发火,步义被吓得面色如土,忙不迭让人抬着步仁步勇兄弟,搀扶一干泼皮狼狈而走。   刘闯犹豫一下,上前躬身刚要开口,却听陈登冷哼一声,“你这少年,生的好相貌。既有一身好武艺,为何不思报效国家,反而在这街市中逞强斗狠?今日若非看你是仗义出手,定要让你好看。以后还需老实本份,莫仗着学了些拳脚武艺,就行事肆无忌惮,早晚惹来杀身之祸。”   说完,他也不理刘闯,拂袖就走。   刘闯愣在当地,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别看陈登和他说话时的语气比之与步义等人温和,但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以及暗藏于话语中的不屑之意,让刘闯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孟彦,孟彦!”   裴绍上前,连声呼唤。   刘闯总算是反应过来,再看陈登时,却发现陈登一行人的背影,已消失在长街拐角处。   突然苦笑一声,刘闯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这不是后世,讲什么人人平等的时代……这是东汉末年,世家门阀已初具规模的时代!在这个时代,人分三六九等。似陈登这种望族出身,又岂能真的是为他一介平民出头?他今天之所以站出来,恐怕也是为步家着想……步义那番话传出去,弄个不好便会惹来祸事。他今日站出来训斥步家,便等于把这件事摆平。说一千,道一万,陈登还是为步家的未来着想。   毕竟,步家也算是淮阴望族!   湖海之士!   不知为何,刘闯脑海中突然跳出这么一个词来。   在后世,这个词被很多人认为是一个褒义词。但刘闯曾在明人所著《幼学琼林》中看过一段相关解释。   无系累者日江湖散人,负豪气者日湖海之士。   豪者,骄横也……   若以这个解释来看,湖海之士并非一个褒义词。   偏偏在《三国志·魏书》中对陈登有这样一段评价:陈元龙湖海之士,豪气不除。   按照幼学琼林之中的解释,便是陈登这个人,乃骄横之人,而且一辈子不改其骄横,难以亲近。   如此骄横的人,会讲道理吗?   刘闯不由得哑然失笑,回头对裴绍道:“裴老大,看起来……我想的实在是太简单了!”   裴绍一怔,露出不解之色。   他不明白刘闯为何突然间发愣,更不明白为什么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就在他呐呐不知如何开口时,刘闯展颜一笑,“不管怎样,倒是多亏了陈元龙解围,否则又少不得是一个麻烦。   走吧,想来子山已经带着家人离开,这里也没咱们什么事了。   回营休息一下,明日便返回朐县,了结这桩差事。”   “那步子山他们……”   “放心吧,陈元龙这一出头,步家五虎短时间内,也不敢再有张狂之举。”   说罢,刘闯拔脚就走。   裴绍搔搔头,一脸糊涂之色,和常胜紧跟在刘闯身后向城外走去。   这世家望族的心里,裴绍想不太明白。   不过刘闯却看得很清楚,特别是陈登出现之后,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态度,更让刘闯对这时代,有了深刻认识。   陈登表面和善,却又暗地里拒人千里之外。   说穿了,无非声名作祟……包括步骘,便真的看不明白刘闯的心思吗?而今想来,只怕未必!只是刘闯没有那个资格,更没有那个威望。君不见刘玄德落魄时,如丧家之犬般惶惶,可身边却始终跟随一帮谋臣名将。名声,名声!在这年月,名声就是一个人的敲门砖啊!   刘闯扪心自问,若现在投奔刘备会如何?   思来结果,却让刘闯心中苦涩……哪怕是有麋家人可以做跳板,那刘备也未必会真正看重他。   现在投奔刘备,为时尚早。   刘备而今正风光无限,便投奔过去,也是锦上添花。   倒不如等吕布驱赶走了刘备之后再去投奔,那就是雪中送炭,想来受到的待遇,也不会一样。   只是,吕布会何时动手?   刘闯搔搔头,最终发出一声幽幽叹息来……   出淮阴城后,刘闯有些闷闷不乐。   裴绍和常胜倒是看出刘闯心情不好,但却猜不出其中缘由。   不过,两人和刘闯原本就没有什么交情。裴绍之所以来,是看在朱亥的情面;而常胜,则是因为裴绍的缘故而来,在此前甚至没有见过刘闯,更不要说交情。所以,只要刘闯平安无事返回朐县,两人的任务就算完成。至于刘闯的心情如何,说实话裴、常二人倒真不在意。   回营的路上,正遇到麋涉。   他原本做完了交易,收取了货物,正打算休息一下,明日回转朐县。   哪知道裴炜却匆匆赶来,告诉麋涉说,刘闯在城里遇到了麻烦。   麋涉,本不想理睬。   可刘闯毕竟是二老爷麋芳安排进来,又有三娘子麋缳的关系在里面,麋涉思忖片刻后,还是决定出手相助。   至于帮到什么程度?   麋涉没有考虑……正如刘闯所猜测的那样,步家虽说出了个淮阴侯,却已是百年前的事情。百年之前,麋家还是个私盐贩子,而今已成为东海豪强。可步家呢?这百年之中,却没有出现一个杰出人物,早已经没落。哪怕麋家在名望上比不得步家,却也不是步家能够抗衡。   刘闯是从麋家营地里走出去的人,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着麋家。   麋涉很清楚,如今正是麋家崛起的关键。   麋竺身为徐州别驾,深得刘使君所重。越是这种时候,麋家就越是要强硬,不能露出半点软弱。   否则的话,麋竺的脸面便不太好看。   正是怀着这样一种心思,麋涉赶来为刘闯解围。   哪知道,在半路上就遇到了刘闯,让麋涉不由得有些吃惊。   “大熊,你怎地在此?麻烦解决了?”   刘闯张嘴想要解释,但话到嘴边,却突然改变了主意,笑呵呵道:“已经解决了!”   麋涉脸色一变,“你不会又杀人了吧。”   说着话,他还上下打量刘闯三人,心里面顿时紧张起来。   朐县大牢之中,刘闯以寡敌众,斩杀四名刺客;出狱之后,又在马场下狠手,轰杀了马场管事。   两次杀人,无不显露出刘闯的心狠手辣。   麋涉是真有些担心了!   如果只是和步家冲突,问题倒是能够解决。在淮阴和麋家交易的人,本身也是广陵望族,地位比之步家,不晓得要高出多少。到时候只要请得那家人出面,步家绝不敢再穷追不舍。   可如果杀了人……   刘闯笑道:“麋管事说笑了,那可是在闹市,好端端我怎会杀人?”   “那你们……”   “只是贵人相助罢了,步家那些废物,焉敢再出来闹事?”   “贵人?”   麋涉闻听,顿时一愣,“何方贵人?”   刘闯微微一笑,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轻声道:“广陵陈元龙。”   嘶!   麋涉倒吸一口凉气,惊讶看着刘闯。   只是刘闯没有再和他解释,只轻轻一点头道:“麋管事,我们转了一天,也累了,先回营歇息。”   说完,他拔脚就走。   裴绍也唤上了裴炜和常胜,连忙跟上。   陈元龙?   那岂不就是陈登!   刘闯知道陈登其人,却不清楚陈登在徐州的声望。   这可是实实在在的一位名人!也许在刘闯看来,陈登更像个有能力的投机主义者。可是在麋涉眼中,陈登和他背后的陈氏家族,便是徐州最大的豪强,哪怕陶谦在世,也不敢招惹。   陈登此人,机敏高爽,博览载籍,雅有文艺。   刘备曾说过:若元龙文武胆志,当求之于古耳,造次难得比也。   也就是说,陈登这个人文武双全,胆略和志向过人。这样一个人物,也只有古人圣贤可以相比,当世之中,没有人能够与他相提并论。   麋家是东海豪强,可陈登却是徐州望族。   怪不得刘闯三人能平安无事出来,原来是陈登出面……不对,陈登此人素来骄横,放眼而今徐州,除了刘使君之外,便无人能入他法眼。而且此人眼界很高,非高士不得与他同席。   这么一个人,为什么会为刘闯出头?   麋涉越想,就越觉得不正常,心里面便有些紧张起来。   回去后,要禀报二老爷知晓此事。看起来,刘闯这厮并非如表面上看去那么简单!先是在淮水河畔赋诗,引来陈长文与之相和。而今又有陈登为他出头……嗯,这家伙,定不简单!   回到营地之后,刘闯自回小帐歇息。   裴绍和裴炜常胜两人也进了自家的小帐,方一落座,就听常胜道:“裴帅,这个刘闯,不简单!”   裴绍一怔,抬头问道:“伯林此话怎讲?”   常胜笑了笑,而后一脸若有所思之状道:“裴帅难道没有看出,那刘闯方才与麋涉说话时,借了陈登的势。”   “哦?”   裴绍仔细回忆,而后笑道:“如何借了陈登的势?”   “那陈元龙是什么人,想来裴帅也听说过。   此人家世深厚,更兼文韬武略过人。虽则年方二十七岁,确是徐州治下难得的贤才。我听人说,便是那刘玄德对此人,也非常尊重。麋家虽说是东海豪强,可论底蕴,远不如陈氏。   刘闯方才含糊其辞,说什么陈登为他出头。   可实际上,陈登真是为他出头吗?呵呵,恐怕在陈登心里,十个刘闯也未必比得上一个步家的废物。偏偏这种情况下,刘闯借了陈登的名头。麋涉比你我更清楚陈登代表的实力,他回去后,也肯定会把这件事告诉麋家之人。我敢肯定,这刘闯回去后,必会得麋家重视。”   不等裴绍开口,裴炜一声怪叫。   “这厮,竟如此奸诈?难道不怕麋家人找陈登询问?”   常胜哈哈大笑,“奴心,你以为陈登,会向麋家人解释吗?”   陈登是个极其自负的人,更兼负豪气,骄横过人。   他做事,根本不会顾及别人看法,麋竺如果真的过去询问,十有八九也是吃一个闭门羹。   这,就是世族子弟的骄傲。   裴绍轻轻点头,露出若有所思之状。   半晌后,他突然开口道:“伯林,你想说什么?”   常胜是裴绍的下属,但实际上,又是裴绍身边的智囊。   这家伙原本是豫州寒门子弟,读过书,识得字,颇有几分见识。   常胜道:“裴帅,之前亥帅决意报恩,宁可留在那穷乡僻壤,让弟兄们着实心寒。   汝南都帅和辟帅相邀,说实话我原本赞成前去。可现在看来,似乎也不必急于决定……今曹操迎还汉帝于雒阳,声势正隆。其麾下兵强马壮,绝非都帅和辟帅可以抗衡。原本咱们投奔汝南,是因为走投无路,不甘心。但我觉得,这刘闯颇有意思,不如留下来再观察一下。   若都帅成事,咱们前去投奔,都帅也会重用。   若他们成不得事,咱们便过去了,也用处不大……但说心里话,我以为都帅他们难成大事。”   裴绍,沉默了!   他闭上眼睛,半晌不语。   片刻后突然开口道:“伯林的意思是,亥帅之所以留在朐县,是另有打算?”   常胜点点头,“想当初,咱们随亥帅纵横青州,官军莫不避让。可自从北海之后,先有曹孟德打压,后有徐和谋逆,数万大军而今只剩下咱们这些人。想来亥帅也因此变得谨慎,不愿意轻举妄动。   既然如此,咱们便等上一等,再看一看局势。   若亥帅别有谋划,还不如留在这边辅佐亥帅……依我看,是个龚都刘辟,也比不得亥帅之能。”   裴绍没有开口,只轻轻点头。   半晌后,他说道:“既然伯林这么说,那咱们就再等等?”   淮阴步家,没有再出来闹事。   不过,他们随后赶去步骘家中,却发现步骘带着他的婶婶和小妹,已弃家而走,不知去向。   到头来,那份地契还是没到手。   不过对于步家而言,地契没到手就算了,反正步骘一家人已经跑了,那块土地便归于他们所有。如果步骘不知死活,再回来闹事。凭借步家在淮阴的能量,收拾步骘倒也不是难事。   而刘闯等人的身份,步家随后也打听出来。   可步家如今已经没落,如何比得上如日中天的麋家强势。加之陈登的警告,倒是让步家不敢轻举妄动,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至于步家人的真正想法?没有人知道!刘闯更不会在意。   东汉末年,三国时期,似乎除了一个步骘之外,步家再也没有杰出人物出现。   而在三国之后,淮阴步氏也随之湮没于历史长河之中,再后来,更没有听说过相关的信息……   对于这样一个家族,刘闯又岂能放在心上。   一夜好睡过后,第二天他精神抖擞起床,收拾了一下行李,便牵着珍珠出营,和麋涉等人汇合。   看得出来,麋涉对他的态度,的确是有不小变化。   此前,麋涉对刘闯始终有一丝疏离感,甚至在言语中还会带着些许不屑。   可今天,麋涉虽然依旧没有太过于亲热的举动,但在举止中却不经意的,增添了几分敬畏。   昨日借力,大功告成!   刘闯心里暗自得意,不过在表面上,依旧是一派平静之色。   在收整了营地后,商队便缓缓启程。   当天渡过淮水,至淮水北岸休整一夜,第二日便踏上回归的道路。   只是,这回程之路似乎并没有来的时候那么顺利,到第三天的时候,一场大雨倏忽达至……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14章 军械   轰隆!   雷鸣电闪。   人道春雨贵如油,可刘闯现在却觉得,这场恼人的春雨,来得实在不是时候。   春雷乍响,万物复苏。   这本是一个极好的兆头,但却给商队平添了许多麻烦。   大雨倾盆而下,把道路浇的格外泥泞。虽然身披蓑衣,但是在这瓢泼大雨中,根本产生不得用处。   刘闯啐了一口唾沫,抹去脸上的雨水。   他催马紧走几步,到裴绍身边大声喊道:“裴老大,你看这雨还要下多久?”   裴绍此时和刘闯的情况差不多,已经被浇成了落汤鸡的模样。他稳住战马,扯着嗓门回答道:“难说……看这样子,恐怕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他娘的,这个时候怎会下这么大的雨水,可是从未遇到过的事情。我估计,这雨要下到天黑,弄不好要下一整夜,真是麻烦。”   古人有看天象的本事,能从一些气象特征中,推测出天气的变化。   天亮时,裴绍便提醒过,可能会有大雨。   不过当时艳阳高照,无论是刘闯还是麋涉,都没有在意,执意催促车队上路。哪知道行至正午,风云变色,一场瓢泼大雨忽至,让刘闯等人措手不及。可问题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荒郊野外中也没有避雨之处。明知道在雨天行进艰难,还是咬着牙要坚持着往前走。   但这道路……   刘闯暗自咒骂了一句,催马往前走,赶到麋涉身旁。   “麋管事,看着雨势,怕是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这种大雨中赶路,最是危险,还是找地方歇息一下,避避雨,你看如何?”   麋涉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   这种雨天行路,要比平常付出更多气力,他已经快撑不住了。   “我已经派人前面探路,看有没有避雨之地。   咱们再加把劲往前走,只要前面有避雨的地方,便停下来休息……该死的,这场雨实在是太诡异了。往年这个时候,便是下雨也多是小雨,哪似现在这般模样,好像这天要塌了一样。   难不成,这贼老天是在警示什么吗?”   东汉时期,谶纬之言非常普及。   比如雷击房舍,便是上天警示,若军营中军旗折断,就可能是有敌兵偷袭……刘闯心里一怔,突然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这场大雨,是不是真有什么含义在其中?莫非,是警示刘备,吕布要造反?   想到这里,刘闯忍不住笑了。   若真是这样的话,恐怕刘备也未必能看出端倪。   算了,这种事情和我无关。既然已经决定是雪中送炭,但愿得吕温侯能够顺利把刘备赶走。   只有这样,才显得出我的本事!   正想着心事,忽听前方车马希聿聿一声哀鸣。   紧跟着,哐当一声,一辆大车便倒在了路上……车上的箱子,也落入泥泞之中。有两个箱子当场碎裂,一捆捆箭矢散落泥水中。   麋涉脸色一变,忙催马上前,“怎么回事?”   “大管事,马失前蹄,折了腿,以至于车仗翻倒……”   有家丁立刻上前回报,麋涉脸色有些难看,连忙指挥家丁,把车上的箱子,还有散落在地上的箭矢收拾妥当。   虽然他已经是反应迅速,但还是被刘闯看在眼中。   赤茎白羽箭?   刘闯心里不由得一咯噔……这车上装的,难道是军械不成?   赤茎白羽箭是标准的制式箭矢,普通的工坊根本不敢生产,只有官办工坊才会制作。麋涉来淮阴,难道就是为了这些箭矢而来?一捆箭矢是三十支,那这几十辆马车上,至少有近十万支赤茎白羽箭。麋家好端端买这么多箭矢又是为何?这么多的箭矢,足够让人用来造反。   正思忖间,忽听一阵喝骂声。   原来一个搬运箱子的家丁,一不留神摔倒在地,肩上的木箱随之碎裂,十口缳首刀顿时映入刘闯的眼帘。   刘闯突然醒悟过来,这些军械恐怕不是麋家使用,而是为刘玄德准备。   众所周知,刘备虽得了徐州,可是手中并无太强的实力。其部曲多是临时征召而来,很多人甚至连件趁手的武器都没有。如此状况,如何能守得住徐州?而刘备又不敢大肆收购军械,毕竟这徐州地处四战之地,曹操袁术都虎视眈眈。他必须暗中加强军备,以免刺激敌人。   在这种情况下,走私军械便是走好的办法。   而最适合出面负责此事的人,莫过于身为徐州地头蛇的麋家。   麋家商贾出身,行商两淮,对两淮的情况了然于胸……定是如此,否则麋家收购这许多军械,便无法解释清楚。   麋涉已下了战马,手持马鞭冲上去,把那家丁一阵抽打。   家丁在雨水中惨叫求饶,而旁边那些家丁,却一个个神色木然,对这一幕一副视而不见的模样。   刘闯皱了皱眉,拨马退到了车队后面。   这种事情,他插手不得……最好的办法就是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否则很可能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孟彦,前方发生了什么事?”   裴绍催马上前,轻声问道。   刘闯一笑,“没什么,不过是一辆马车倒了,正在收拾。咱们只要呆在这边就好,麋涉方才说了,已经派了探马出去,若有栖身之地,便休整一下,躲避这场大雨。”   裴绍道:“这样最好!这种天气,实在不适合赶路,倒不如找地方避雨。”   说完,他又抹了一把脸,嘴里嘀嘀咕咕的咒骂起来。刘闯听得不太真切,加之裴绍用的又是青州方言,所以没有听明白。他骑在马上,手搭凉棚举目眺望,但见天地仿佛被雨水笼罩,一派迷蒙。   心里面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下意识握紧铁脊长矛,警惕向四周观察,可是什么也看不清楚。   大约一刻钟的时间,车队整理完毕。那辆倾倒的马车已经不能再用,车上的物品被搬到了其他车辆上。刘闯纵马从那倾倒的车仗旁边经过,就看到一匹车马倒在泥水中,希聿聿哀鸣不止。它四蹄挣扎,想要站起来,但是却没有成功。   “这匹马,废了!”   裴绍轻轻叹了口气,“趾骨碎裂,前腿折断……就算是站起来,也做不得事,到头来还是难逃一刀。”   耳听车马悲鸣,刘闯这心里,觉得有些沉重。   他猛然拨转马头,冲过去举矛扎在车马脖子上。   那匹马立刻停止嘶鸣,鲜血顺着伤口瞬间流淌出来,合着雨水很快染红了地面。   “杀了也好……似这种情况,不是被野兽吃掉,就是被人宰杀。给它一个痛快,倒也算是一种解脱。”常胜来到刘闯跟前,看着那车马仍旧抽搐的身体,黯然道:“今日你给它一个痛快,却不知将来,谁能给你一个痛快……孟彦,我知你仁慈,可这妇人之仁却要不得。若是在疆场上,你这仁慈,弄不好便要丢了性命,以后还需小心谨慎。”   刘闯扭头,看着常胜。   半晌后,他轻声问道:“你们,究竟是谁?”   常胜微微一笑,“自然是朋友……孟彦不必担心,就算我们有心对你不利,朱大哥也绝不会答应。倒是你,可想好以后的出路?”   出路?   刘闯眼睛不由得眯成了一条缝,向常胜看去。   不过常胜却没有再说话,而是径自拨转马头,催马朝着车队跑去。   看着常胜的背影,刘闯的脸上,闪过一抹古怪之色。   朱亥!   亥叔,你果然是个有故事的人……   包括裴绍,还有他在盐水滩的那些手下,恐怕都不简单。只不过,刘闯却想不明白,朱亥也好,裴绍也罢,这些人留在朐县,又是为了什么?难道说,真的只是因为朱亥要报恩吗?   这个时代,可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刘闯深吸一口气,抹了一把脸。   既然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那就看看你们究竟是什么来头……   又行数里地,麋涉派人传来消息。   探马在前方找到一处废弃的寺院,今晚就在寺院休息避雨。   这寺院,面积却不是太小,不过残垣断壁,看上去破败不堪。车队进入寺院后,便立刻安顿下来。   刘闯擦了擦身子,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在大雄宝殿中站立。   这是一座佛寺,却不知道供奉的是哪位佛祖。寺院的格局,以及大雄宝殿里的设计,和后世佛寺颇有些不同之处。   “这原本是浮屠信徒修建,供奉浮屠所用。”   麋涉也换了身衣服,一边擦干头发,一边来到刘闯身边,“当初这浮屠寺好不兴盛,可惜筰融造反,陶使君一怒之下,将浮屠信徒斩杀殆尽,沿途浮屠寺,也被下令全部拆毁……筰融逃去江东,却苦了那些个信徒。我至今仍记得,当时陶使君下令斩杀信徒时,徐州血流成河。”   筰融?   刘闯愣了一下。   筰融其人,他没有任何印象。   不过听麋涉所言,似乎也是个挺厉害的人物。   看样子,自己对这个时代的了解,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厉害。这也难怪,他对这个时代的了解,多源自于后世的小说,还有一些历史资料。可说实话,不身在局中,又如何能知晓清楚?   麋涉所说的筰融,还有此前那黄召所言阙天子,刘闯一无所知。   也许,在大势方面他能够指手画脚,可是在那些细节方面,似乎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大的优势。   一个筰融,也使得刘闯心中,多了一分警惕。   “那些军械……”   “什么军械?”刘闯打断了麋涉的话,一脸茫然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我只知道,我这次随你前来,只负责车队安全。其他的事情,和我没有一点关系,你说呢?”   麋涉一怔,旋即笑了。   他轻声道:“大熊,看起来我们都看错了你。没错,你只负责车队安全,其他事情和你无关。你什么都不知道,有时候不知道也是一种福气。”   刘闯搔搔头,又露出了那一脸憨厚之态。   麋涉点了点头,陪着刘闯在大殿里又站了一会儿,离开时轻声道:“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情。   大老爷已经安排妥当,只要咱们到了曲阳,就会有人接应。   明天要是天晴了,天黑时就可以抵达曲阳……过了曲阳,也就没事儿了。到时候便可以回家。”   刘闯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到,背对着麋涉,看着那佛像发呆,好像那尊残破的佛像身上,蕴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有些事,心里明白就好!若是说破了,反而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天,黑了!   雨仍在下,不过在入夜之后,似乎减弱了许多。   在大雨中赶了半天的路,早已是人困马乏。简单用过晚饭之后,除了负责警戒的人之外,其余人便沉沉睡下。   麋涉倒在大殿的角落里睡着了,而裴绍三人,则靠着大殿的殿门,发出一阵阵鼾声。   刘闯靠在佛像神龛,却难以入寐。   常胜今天一番话,勾起他许多疑问。   特别是朱亥的身份和来历,更让刘闯感到无法揣测。   唯一可以肯定的,便是朱亥对他没有恶意。但除此之外,刘闯发现他对朱亥,竟没有任何了解。   朱亥从何而来?以前是什么来头?   裴绍三人这一路上虽算不得是俯首帖耳,但看得出,他们非常尽心。   那么,他们和朱亥,又是什么关系呢?   裴帅,裴帅……   刘闯突然想起来,在偶然中听到常胜裴炜对裴绍的称呼。   帅这个字,可不是随随便便可以使用,而且在刘闯的记忆中,东汉末年,乃至于整个三国时期,似乎也没有‘帅’这个职务。那么,裴炜和常胜两人口中的‘裴帅’,又是什么意思?   目光在不经意间从裴绍三人身上扫过,突然间,刘闯的目光凝固了。   他先是盯着裴绍,然后又把目光转移到常胜和裴炜的身上……脑海中,却浮现出另一个人来。   朱亥!   朱亥平日里的衣着很朴素,没有任何奢华之处。   但依稀记得,朱亥有个习惯,那就是喜欢在脖子上系一个黄色头巾。而裴绍的脖子上,也系着一块黄色头巾,还有裴炜和常胜,脖子上同样系着黄色头巾。黄色头巾,黄色头巾……这难道是他们的一种标志?虽然刘闯不太清楚东汉年间各方势力的衣着打扮,但他却知道,在这个时代,以黄色头巾为标志的,只有一个势力!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太平道,黄巾军。   太平道起事,黄巾抹额。   所谓黄巾抹额,就是用黄色头巾包裹脑袋……   这是黄巾军独有的标志,哪怕是大贤良师张角死后,黄巾军的余孽,也都保持这样一个习惯。   刘闯呼的坐起来,凝视裴绍三人。   朱亥是黄巾军!   这答案呼之欲出,令刘闯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因为在他的印象里,黄巾军更多是以流寇土匪示人……不管张角三兄弟最初的本意如何,黄巾军动摇了大汉基业,更造成了诸侯林立,战火不止。可以说,三国的导火索,便是黄巾起义。   “孟彦,你怎么了?”   就在刘闯感到震惊的时候,裴绍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迷迷糊糊看着刘闯,旋即打了个哈欠道:“这大半夜的,眼睛瞪那么大作甚?快点睡吧,等雨停了咱们还要赶路……别想太多了,过几天就可以回朐县,也就大功告成。”   说完,裴绍闭上眼睛,翻了个身,不一会儿便传来鼾声。   刘闯缓缓躺下,心里突然一晒:不管亥叔是不是黄巾余孽,至少他对我不坏,多有照顾,我又何必杞人忧天?   就算朱亥是黄巾军,那也是自己人。   所以,想那么多有什么用?   想到这里,刘闯松了一口气,念头顿时变得通达起来。   雨渐渐变小了,寺庙外一片寂静。   刘闯睡得迷迷糊糊,却被一阵莫名的惊悸惊醒。   他猛然睁开眼,呼的坐起来,却看到裴绍三人居然已经醒来。三个人的脸色,显得有些凝重。刘闯正要开口,却见裴绍把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示意刘闯不要开口说话。   片刻后,裴绍站起身来,顺手抄起大枪。   而裴炜和常胜也紧跟着起身,各自拿起兵器……   刘闯也站起来,快步走过去,轻声道:“裴老大,怎么了?”   “听!”   听什么……外面很安静,只有在寺院空地上的牲口,不是发出一两声鸣响,除此之外,鸦雀无声。   “很安静啊。”   “太静了!”   裴绍看了刘闯一眼,迈步走出大殿。   刘闯和裴炜常胜也连忙跟着出来,就看寺院山门处,本应该有家丁警戒。可不知是什么原因,却不见人影。   想来刚才雨太大,那家丁躲到屋檐下休息了。   “什么声音?”   裴绍扭头朝裴炜问道。   “风声?”   裴炜侧耳聆听,有些不太确定的回答。   “可能是树叶的声响吧。”常胜也显得不太确定。   沙沙,沙沙……   这个时候,刘闯也听到了一些声响。他心里一紧,顺手便抄起靠在门旁的铁脊长矛,纵身跳到院内。   也许,是裴绍大惊小怪?   刘闯迈步朝山门走去,可就在他刚踏上山门台阶的一刹那,一道黑影从山门外噌的窜出来,紧跟着一股金风,扑面而来。   “孟彦,小心!”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15章 痛快   刘闯不禁一惊!   不过,他并未慌张,当黑影出现的一刹那,身体已本能做出反应。   两腿弯曲,身体随之向前倾,后背成一道流线弓形,一脚迈出的刹那,手中铁脊长矛随之向前一探,口中爆发出一声沉雷般的巨吼。   “哈!”   长枪贴着刘闯的头皮擦过,铁脊长矛也闪电般刺出。   噗的一声轻响,刘闯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铁脊长矛刺入对方身体的感受。伴随着一声凄厉惨叫,刘闯脚下一个滑步,单臂用力,竟把对方生生挑起,而后狠狠砸在地上,顿时声息全无。   说时迟,那时快。   若用最简单的文字描写,也要十数字才能说个清楚。   但实际上,从黑影出现,到刘闯把对方击杀,不过两息的功夫。   刘闯把对手击杀后,裴绍的警告声才传入耳中。不过,刘闯已是全神贯注,整个人如同一头噬人的猛虎,立于山门之外。   “敌袭!”   刘闯大吼一声,整个寺庙顿时陷入混乱。   与此同时,从黑暗中冲出十余道黑影,扑向刘闯。   更有数十道黑影翻墙跳进了寺院,朝着院中的麋家家丁便冲了过去。   麋家家丁大都睡得很熟,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令他们顿时慌乱不已,仓促应战。一边是偷袭,一边又是毫无防范。只一眨眼功夫,就听到一连串凄凉的惨叫声响起,十几个麋家家丁倒在血泊之中。   刘闯舞矛应战,虽然对方人数众多,却丝毫不惧。   “稳住!”   他大声吼道:“不要慌,结阵迎敌。”   铁脊蛇矛在他手中,犹如一杆招魂幡。   只见他身形灵动,面对十几个敌人的攻击腾挪躲闪,每次铁矛刺出,必然会斩杀一人,死死将山门守住。   裴绍三人,也跳进了战团。   三人组成了一个简单的三角战阵,将十余名贼人拦住。   可是,贼人的数量实在太多。刘闯虽然守住山门,还是不断有人翻墙而入,冲进战场中厮杀。   一时间,浮屠寺庙中喊杀声不断。   麋涉这时候也清醒过来,从大殿中冲出后,看到眼前一幕也有些慌乱。   他是麋芳看好的人,却毕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状况。一般而言,麋家的货物在徐州境内无人赶来招惹,所以一直以来,麋涉也顺风顺水,没有遇到过什么状况。而今是他第一次遭遇这样的事情,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眼见贼人翻墙而入,人数越来越多,麋涉脑袋里一片空白。   “麋涉,点火!”   常胜一刀劈翻一个贼人,见麋涉呆愣在那里,忙大声叫喊。   “啊?”   麋涉一怔,但迅速反应过来。   院子里黑漆漆一片,也看不清楚敌我,自然让人感到慌张。麋涉扭头,看不远处有一堆篝火点燃,便健步上前,从篝火中抄起一根火把,纵身跳入院中,来到一个草棚前,把火把扔在草棚里。   那草棚废弃多年,但里面还是有许多干草。   火把落在干草之上,顿时燃烧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寺院中浓烟滚滚,火光闪闪,把寺院里的情况照映清楚。   几十个山贼打扮的人,正疯狂扑杀麋家家丁。   麋家僮客虽着手抵抗,可由于不明敌情,不免有些慌乱。   火光一起,僮客们的心顿时稳定下来。麋家招收僮客,也有一些规矩。没本事的人,根本做不得僮客。眼见敌人暴露踪迹,僮客们便有了主张。虽是仓促应战,但三五一群,迅速组织起了抵抗,与山贼缠斗在一处。   裴绍三人已斩杀近十人,身边横七竖八倒着尸体。   草棚被点燃之后,裴绍三人也是精神一阵。只要能分清楚敌我,这三个人便没有太多畏惧。   “伯林,帮助孟彦,奴心随我退敌。”   裴绍大吼一声,手中长枪一振,便将一个贼人刺倒在地。   “裴帅,多小心。”   常胜见情况明朗,也就不再紧张,提刀向山门冲去。   只是,当他冲到山门外时,却吓了一跳。眼前的景象,即便常胜是个有故事的人,也不禁感到毛骨悚然。   草棚的火光忽明忽暗,但是把山门外的景象却照映清楚。   山门外,倒着十余具尸体。   看他们的伤口,全都是一击毙命,毫无拖泥带水的嫌疑……   近二十个山贼把刘闯困在中间,正疯狂围攻。而刘闯就好像一个跳动的精灵,在刀光剑影中腾挪闪躲。他身体始终保持着前倾的姿势,脚下更灵活多变。错步、滑步,后退,挺进……刘闯弓着身子,一手铁脊蛇矛,一手持一口缳首刀,在人群中不断闪动。铁脊蛇矛吞吐寒芒,每一次探出,必然会刺杀一个山贼。那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连贯,就好像跳舞一样。   山贼人数虽多,却奈何不得刘闯。   反而贼刘闯的击杀之下,不断有人倒在血泊之中。   这厮,怎地恁悍勇?   常胜愣了一下,立刻提刀杀入人群。   “孟彦,我来助你。”   刘闯此时已杀红了眼,更记不太清楚,刺杀了多少人。   听到常胜的叫喊声,他连忙向后一个退步,不等山贼反应过来,猛然有一个跨步,蛇矛呼的探出,带着一股罡风,狠狠刺入一个山贼的胸膛。手臂一振,蛇矛退出……就在山贼慌乱之际,刘闯已退到了常胜身边,把手中缳首刀往常胜手里一递,背靠着常胜,发出一声咆哮。   “杀!”   蛇矛凶狠贯入一个山贼头目打扮的贼人胸口,刘闯双手一合阴阳把,蛇矛一振,便把那贼人甩飞出去。   “里面情况如何?”   “裴帅正带人抵抗,不会有事。”   刘闯点头,那张敦厚的脸上,没有丝毫波动,嘴角只微微一翘,而后大吼一声,又杀向山贼。   交手之初,麋家商队的确损失不小。   不过,幸亏刘闯裴绍等人反应及时,刘闯一个人便堵住了山门,使得贼人只能翻墙而入,极大程度的减少了寺院中的压力。而裴绍则是沉稳干练,麋涉点燃草棚之后,便迅速辨明局势,率领僮客进行反击。所以,在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山贼人数虽众,竟占不得便宜。   刘闯有接连刺杀数人之后,山贼的攻势随之放缓。   伴随远处一声呼哨响起,山贼齐声呐喊,停止了攻击……   刘闯追了十几步,便迅速退回山门。他和常胜躲在山门后向外张望,之间在百米之外,山贼们也点亮了火把,黑压压一眼看去,至少有二三百人之多。常胜的脸色,随之变得难看。   “伤亡如何?”   麋涉和裴绍裴炜也来到山门旁,看到外面的情况,不由得眉头紧蹙。   听刘闯询问,麋涉轻声道:“死伤不少……这次出来,除了民夫之外,一共有百三十护卫……方才仓促迎战,护卫死伤过半,民夫也损失近半……他娘的,这些山贼没长眼吗?连麋家商队也敢拦截,真是不知死活。”   刘闯侧脸看了麋涉一眼:麋家?   他心里冷笑一声:看起来,麋家的自我感觉似乎不错……不过对于这些山贼而言,也就是一只肥羊而已。   但这些话,他没办法说出口。   心里犹豫一下,问道:“这里距离曲阳,有多远?”   “大概二十里左右。”   “把寺庙少了吧。”常胜突然开口。   麋涉一怔,“把寺庙烧了?”   “二十里,这种天气,想来这浮屠寺起火,曲阳方面也能有所觉察。贼人势大,单凭咱们这些人,恐怕难以抵挡。把寺院烧了,说不定会让那些贼人感到惊慌。”   刘闯闻听,眼睛不由得一眯,忍不住打量了常胜一眼。   这家伙,好像有些本事。   看他方才杀敌的手段,也是个练过武的人。不过,最让刘闯看重的,还是常胜的这份急智。   浮屠寺虽然破败,可真要烧起来的话,火势也不会太小。   这种天气,只要曲阳方面有人值守,一定能够觉察到浮屠寺的异状。麋涉此前说过,这批军械要送到曲阳。也就是说,曲阳方面有人正等着这批军械……发现火光,说不定会赶来救援。   而火烧浮屠寺,还能够刺激一下外面的山贼。   山贼嘛,肯定是见不得光。   一旦事情闹大,定然会变得慌乱,自己这些人只要守住山门,就可以抵挡住对方的攻势……   想明白这其中缘由,刘闯也不禁暗自点头。   麋涉在经过片刻迷茫之后,便弄明白了常胜的意思,连忙指挥民夫往大殿里搬运引火之物,准备纵火焚烧寺院。   就在这时,寺庙外面的山贼又有了动静。   两匹健马从队伍中跃马而出,马上两个山贼头目,手持铜矟,遥指寺庙,厉声喝道:“休走了一个麋家人,孩儿们,随我杀进去……太子有令,取刘闯项上人头者,赏十金,奉中郎将。”   山贼齐声呐喊,列队再次向浮屠寺发动冲锋。   而山门后,刘闯脸色却一变,心里感到万分奇怪。   这些个山贼,竟然知道我的名字?   太子!   难道说,这些人是……   不过,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山贼蜂拥而上,眼看着就要冲到山门外。   常胜取来一张弓,在山门后弯弓搭箭,接连射杀三人。可是这麋家商队中,善使弓箭的人实在太少,常胜的射术不弱,但面对着蜂拥而至的山贼,也不免感到力不从心。   刘闯和裴绍,则眉头紧蹙。   敌众我寡,虽然还有几十个麋家护卫,但明显已经被山贼夺取了斗志,一个个面色惨白,左顾右盼。   “杀出去吧。”   刘闯忍不住道:“若是被他们冲进来,只怕是难以抵挡。”   裴绍一把拉住刘闯,“孟彦,看到那两个骑马的贼人没有?”   刘闯道:“自然看到了。”   “一会儿咱们两个杀出去,把那两个骑马的贼人杀了,这些个山贼人数虽多,但却成不得气候。”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刘闯立刻明白了裴绍的用意,连忙把麋涉找来,在他耳边低语两句。   随即,刘闯裴绍跑到马厩旁边,牵出战马。   从大战之初,珍珠就显得有些躁动,不停的打着响鼻。   当刘闯把它拉出来,跨坐它背上之后,珍珠兴奋的摇头摆尾,跃跃欲试。   裴绍忍不住赞道:“果然是好马……这等好马,平时极为温顺,可上了疆场,却是悍勇至极。孟彦,不若咱们比一比,看谁能先得手。”   刘闯嘿嘿一笑,一提缰绳,顺手便从马背后的兜囊中,取下那口开山大斧。   “裴老大,输得人请酒,不过这一回,你可输定了。”   不等裴绍说话,刘闯已纵马跃出。   说实话,刘闯的骑术并不算太好……此前在朐县练了十几天,而后这路上得裴绍指点,的确是进步不少。但要说上阵杀敌,还略显不足。不过刘闯所练龙蛇九变中,有野马变的招数。   那野马变,就是模仿马匹的动作而创,刘闯凭借龙蛇九变,倒是能勉强在马上厮杀。   不成,必须要尽快把马镫和马鞍弄出来,否则的话,实在是太过费力。   刘闯纵马奔行,心里面暗自有了计较。   山贼已经冲到了山门口,眼看着就要短兵相接。刘闯和裴绍两人这时候突然从寺庙里杀出来,令山贼顿时一阵慌乱。   “挡我者死!”   刘闯大吼一声,一手挽着缰绳,两腿夹住马腹,身体如同和珍珠融为一体,一手舞动开山斧,便冲进敌阵。珍珠一入战场,顿时变得凶悍无比。只见它如风一般冲出来,两个山贼上前想要阻拦,却被它仰蹄踹翻在地。刘闯在马上舞动大斧,呼的一声闷响,便将一个山贼劈成两半。   脏器,顿时洒落一地。   鲜血四溅,令得山贼们一阵惊慌。   刘闯一马当先,裴绍紧随其后。   两人冲进敌阵之后,刀斧翻飞,瞬间便杀出一条血路来。   而督战的两个山贼头目见此情况,也是心里一惊。两人相视一眼,忙纵马迎上来,想要把刘闯裴绍拦住。   “刘闯大好人头在此,谁敢斩之?”   刘闯大吼一声,两个头目顿时一怔。   “你就是刘闯?”   一个山贼头目开口询问,哪知刘闯如风一般便到了跟前,手中大斧高高举起,一式五丁开山,呼的便劈落下来。   那头目连忙举枪相迎,就听铛一声响。   大斧劈在枪杆上,熟铜做成的枪杆,竟然被大斧一下子劈断,那马上的头目躲闪不及,被刘闯一斧便劈成两半。鲜血混着脑浆,溅在刘闯的脸上,令刘闯竟生出一种莫名的兴奋情绪……   与此同时,裴绍也来到另一个头目跟前。   “小小毛贼,也敢在这里张狂,吃你家裴老子一枪。”   手中大枪一颤,便恶狠狠扎向对方。   那山贼头目先是见同伴被刘闯斩杀,如今又见裴绍气势汹汹来到跟前,已经慌了手脚。   眼见大枪扎来,这头目竟然忘记了闪躲,大声喊道:“饶命……”   可战场上,谁又会在意他的言语。裴绍也是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一条好汉,对待敌人的时候,更是毫不留情。大枪狠狠贯入那头目胸口,而后就见他一合阴阳把,便把那头目挑飞出去。   “裴帅,你可是输了!”   刘闯拨马盘旋,冲着裴绍哈哈大笑。   裴帅……   裴绍敏锐觉察到了刘闯对他的称呼,已发生了变化,脸色顿时一变。   “你……”   不等裴绍开口,就听得刘闯笑道:“我不管你是什么来历,但你既然是亥叔的人,就是我的朋友。   放心吧,我不会问你是什么人。   我只知道,你是伊芦盐水滩的裴老大。”   说完,他大吼一声:“尔等头领已被我斩杀,尔等毛贼还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时?”   他不理裴绍是什么表情,纵马朝那些山贼冲去。   看着刘闯的背影,裴绍突然嘿嘿一笑,“倒是个有趣的小子,不枉费管帅付出那么多心血栽培。”   两个山贼头目被杀,令山贼顿时慌乱起来。   这时代的军队也好,山贼也罢,大都是些乌合之众而已。主将若在,尚能一战;若主将被杀,便顿时溃败。   所谓将是兵之胆,帅为军之魂。   当山贼们的魂胆不在,哪怕只是裴绍刘闯两人,也足以把他们杀得落花流水。   山门内,裴炜常胜见山贼开始混乱,就知道刘闯和裴绍成功了。两人顿时大喜,常胜提刀冲出山门,大声喊道:“贼将已死,随我杀敌。”   而裴炜更拧枪冲进敌阵,追着那些山贼一顿狠杀。   寺庙中,突然腾起滚滚浓烟,火光冲天。   麋涉已点燃了寺庙大殿,令那些个护卫也不由得精神大振。   他们也知道,火光一起,一定会有援兵赶来……而此刻贼人溃败,正是杀敌建功的好机会,怎可能轻易放过?   几十个人如同猛虎一样,追着那二百多山贼一阵狠杀。   刘闯和裴绍则没有参与其中,只要杀退了那些贼人,这任务也就算完成了。   两人纵马冲进寺庙,就见那大殿熊熊燃烧,把半边苍穹照亮。   刘闯长出一口气,翻身下马,一屁股坐在地上。   虽然不是第一次杀人,可是似今天这种冲阵,还是头一遭。   冲阵的时候,什么也不想,更没有畏惧。可是当战事结束之后,刘闯却感觉四肢无力,整个人如同虚脱一般。   三国,这就是三国!   也幸亏这只是一群山贼而已,若是正规军,方才他和裴绍冲阵,少不得要面临敌方箭雨……   那才是真正的凶险。   如今想起来,刘闯不禁有些后怕。   但在后怕的同时,内心里又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兴奋。   怪不得古人常说:大丈夫当提三尺青锋,建不世功业……这种胜利后的喜悦,果然是后世难以品尝。   两个字:痛快!   刘闯想到这里,忍不住一阵畅快淋漓的大笑……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16章 次奥,都不是一般人   乌云散去,皎月当空。   雨后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佛寺大殿被大火笼罩,火光熊熊。   山贼已经退走了,留下遍地尸骸。   刘闯等人便坐在一辆大车上,看着四处忙碌的人们。战事结束,但还要进行收尾的工作。清点尸体,查探伤亡,列出名册……此次麋家商队共派出一百三十名护卫,另外还有一百多个民夫和驭手。一场血战之后,护卫死伤过半,民夫和驭手更死伤近八十人,可谓惨重。   护卫死了,记下名字,尸体埋好也就是了。   回去后查看这些护卫的家眷,给些钱帛便算了结……可民夫和驭手死伤这么多,就变得非常麻烦。   车马谁来驱赶?   货物谁来装卸?   一系列的事情,都需要麋涉来解决,让他手忙脚乱。   “已经派人前往曲阳通知,最迟天亮,曲阳那边就会有人来接应。”   麋涉愁眉苦脸,看着那些车仗垂头丧气。这次行商,本想在麋芳二老爷面前表现一下,却不想闹出这么大的差池,让麋涉也有些惶然。他走到车旁,坐在车板上,哭丧着脸和刘闯说话。   经过这一战,麋涉不敢再小觑刘闯。   以前,总以为刘闯胆小如鼠。可方才大战的时候,刘闯哪里有胆小的样子,俨然就是一个杀神。   死在刘闯手中的山贼,近三十个。   这若是放在军中,至少也是个队率的功劳。   麋涉对刘闯的态度,随之发生了变化……他看得出来,凭刘闯这一身武艺,定能搏出一个功名来。而刘闯虽说是靠着麋家吃饭,但毕竟不是奴仆,也非僮客。自由身,没有束缚,将来的成就,谁能知晓?所以,麋涉更不想去得罪刘闯,言语中除了客套,更多了几分敬畏。   “那些贼人,弄清楚是什么来路?”   刘闯把玩半截蛇矛,片刻后扔在地上。   这半截蛇矛,就是他那支铁脊蛇矛。一场大战之后,蛇矛已断为两截,无法使用。   铁矛太硬,缺少韧性,特别是在战场上和对手硬碰硬的话,很容易折断。真正的好枪好毛,大都是用特殊的树木作为枪杆。到后世,铁枪铁矛逐渐被淘汰,被木制大枪慢慢取代……   不过,好的枪杆,可不是随随便便能够制成。   比如唐代最为著名的马槊,以柘木最佳;而至明清两代,制作枪杆的最佳材料,则是牛筋木。刘闯家里那杆大枪,便是以牛筋木制成,据朱亥说,其制作工艺精湛,当世少有可比。   在这场大战前,刘闯对兵器的重要性还不清楚。   但经过了这场血战后,刘闯算是明白了,在这个时代,一支趁手的好兵器,是何等的重要。   要尽快突破瓶颈,练成苍熊变!   刘闯暗自下定决心,必须尽快提升实力,方可以真正掌握那杆盘龙枪。   麋涉道:“是羽山贼。”   “哦?”   “方才抓了几个活口,已问出来历,却是羽山贼。可惜,没问出他们为何要偷袭我们……那几个都是小喽啰,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只说是得了命令,在这里偷袭。可能那两个头目清楚一些,可惜被你和裴老大斩杀,也无法问出口供。”   山贼头目下令攻击的时候,只有刘闯裴绍四人在山门旁。   所以麋涉也没有听清楚山贼头目的喊话,故而更不知道,这里面还有一个什么‘太子’存在。   刘闯倒是听说过羽山贼,那是一伙强盗。   因聚众羽山,故而得羽山贼之名,据说有数千人之众,在东海郡颇有实力,是仅次于郁洲山海贼的一股力量。   羽山,位于朐县境内,同时也是东海郡最高峰。   其横跨朐县和郯县两地,但却从没有听说过,他们对麋家动手。   一直以来,羽山贼和朐县、郯县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而朐县和郯县则因为兵力不足,所以也没有出兵镇压,形成一种潜在的默契。可现在,羽山贼竟然对麋家商队动手了……   而且是在明知道是麋家商队的情况下动手,不免让人有些惊讶。   这羽山贼,想干什么?   同时,刘闯也有些奇怪,他和羽山贼从没有交集,为何那羽山贼口中的‘太子’要对付他?   羽山贼所说的‘太子’,会不会就是阙天子余孽?   此前阙天子余孽就曾陷害刘闯,甚至还派人刺杀刘闯……这里面,信息量似乎很大。   可细想过来,刘闯实在是想不起来,他何时得罪过阙天子余孽,亦或者那所谓的羽山贼。刘闯以前胆小怕事,从不与人争执。这样说起来的话,就更不可能和那阙天子余孽有交集。   而自刘闯重生以来,除了在马场和宫黎发生过争执外,便是在淮阴与步家五虎交恶。   步家五虎,是淮阴老牌望族,哪怕是没落了,也不太可能成为阙天子余孽。若真是如此,恐怕陈登第一个不会放过步家,怎容得步家在淮阴嚣张跋扈?不是步家,那就剩下宫黎了。   但宫黎是麋芳的亲戚,麋家现在一心想要投靠刘备,又怎可能和阙天子余孽有牵连?   这件事,真的是越来越复杂。   刘闯轻声问道:“麋管事,那羽山贼一直盘踞羽山吗?”   麋涉一怔,想了想之后摇头道:“那倒也不是……早年间我从未听说过羽山有山贼出没,好像是兴平元年,曹孟德兵发徐州退兵之后,这帮山贼才占居了羽山,此后便一直盘踞在那里。”   兴平元年?   也就是公元194年喽!   刘闯努力回忆,这公元194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   曹操伐徐州,陶谦向刘备求援,而后刘备到了徐州后便一直没有离开过……而曹操伐徐州的原因,据说是其父曹嵩途经徐州时被陶谦部将张闿所杀。后张闿率部不知去向,更引发徐州战事。   阙天子阙宣,张闿,太子……   刘闯突然间打了个寒蝉,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古怪的念头:莫非那羽山贼,就是阙天子余孽?那那羽山贼的头目,就是杀害曹嵩的张闿?   记得黄召曾说过,张闿曾是阙天子部曲,后归顺陶谦。   若张闿是个忠义之人,倒是很可能会为阙宣报仇。但陶谦当时掌控徐州,是朝廷册封的徐州牧,一方诸侯,绝非张闿可以对付。于是,张闿便杀了曹嵩,驱虎吞狼,想要为阙宣报仇。   之后,陶谦实力大损,张闿便盘踞羽山,号羽山贼!   如果这么推断,倒是可以解释清楚。   不过,不管羽山贼是不是阙天子余孽,刘闯更在意的,还是那个‘太子’。   他,为何要杀我?   “麋管事,我记得宫黎好像也是这两年投奔二老爷的吧。”   “哦,是兴平元年……我记得非常清楚,当时大老爷和二老爷在下邳听命,宫黎少爷带着一封书信,还有十几个护卫前来投奔。宫娘子原本是泰山郡人氏,早年嫁给二老爷后,就和家中失去了联系。当时宫黎少爷投奔时,宫娘子还很激动,专门派人前去下邳告之二老爷。”   难道说,宫黎就是‘太子’?   想当初自己出狱后,和麋缳一同前去马场。   刘闯根本就不认得宫黎,可是那宫黎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跑过来寻刘闯麻烦。   后来,宫黎被刘闯打伤,更被刘闯打死了一个管事。   若不是当时一个名叫张承的管事出面阻止,说不得事情会闹得很大……   张承,张闿,宫黎!   刘闯有一种直觉,他捕捉到了这其中的关系。   如果宫黎是阙天子余孽,甚至有可能是阙宣之子的话,那太子之名,倒也说得过去。麋涉也说了,当初宫黎来投奔麋家,就是靠一封书信。而麋芳妾室宫娘子,和家族失散多年,根本不认得宫黎。   假设一下,宫黎确有其人。   但是在途中被羽山贼所害,而后阙宣之子凭借那封书信,冒名顶替前来投奔麋家……那所有的一切,就可以解释的清清楚楚。   至于宫黎为何要找刘闯的麻烦?   不重要!   重要的是,宫黎冒名顶替投奔麋家,所为何也?   刘闯的脑筋飞快转动,设计出各种可能来……不过,一切都只是他的推测,没有证据又有何用?   对了,那个黄召又是什么来历?   张闿是阙宣的部曲,恐怕没多少人知道,偏偏这黄召知晓!   此人神秘出现在朐县,身上有许多疑点,让人不得不认真思索。   黄召,何人?   麋涉不可能一直陪着刘闯,说了两句之后,又跑去忙碌起来。   这时候,却见裴绍带着裴炜和常胜二人来到刘闯身边。三人也不说话,就静静看着刘闯……   “你们干什么?”   刘闯被裴绍看得有些发毛,忍不住发问。   裴绍与裴炜常胜二人使了一个眼色,两人立刻退到两边警戒,裴绍则一屁股坐在刘闯身边。   “你,猜出我的来历了?”   刘闯长出一口气,一脸苦笑,伸出手指了指裴绍脖子上那根黄色头巾。   “裴老大,我知道你是个有信仰的人,可你也不用学那些和尚道士一样,表现的那么明显吧。你看你脖子上的黄巾,还有奴心和伯林脖子上的黄巾……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裴老大,我又不是傻子,又怎可能看不出你们是太平道的信徒?对了,亥叔难道也是太平道信徒吗?”   刘闯说的很随意,倒是让裴绍放了心。   他解下脖子上的黄巾,脸上露出一抹回忆之色。   半晌后,他轻声苦笑,把黄巾揣进怀里,而后叫了一声裴炜和常胜,“把太平巾收起来吧,以后贴身放好就是,莫再系在身上。回去以后,让大家也都解下太平巾……他娘的,连孟彦这混小子都能看出端倪,大家以后还是收敛一些,免得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听到了吗?”   裴炜和常胜一怔,立刻把脖子上的黄巾解下。   原来,这玩意儿叫太平巾……看起来,还是太平道信徒独有的一种信物呢。   刘闯笑了笑,没有再去理睬。   裴绍则轻声道:“既然你看出来了,为何不去报官?”   “好端端,我报什么官啊!”刘闯一脸不可思议之色,看着裴绍说:“你们对我又没有恶意。再说了,有亥叔这层关系,我也不可能跑去报官。反正,你们不害我,我管你们的来历?”   “我叫裴元绍!”   噗……   刘闯喝了一口水,却因为裴绍这一句话,一下子喷出来。   裴绍,裴元绍?   三国志里没有裴绍的记载,可是三国演义里,确有他的登场。不过,他不是应该呆在汝南吗?三国演义中,关二哥过五关斩六将,千里走单骑,在砀山遭遇山贼拦路。关二哥斩裴元绍,收周仓,古城与张飞相会,后来又在砀山和赵云相逢,最后保刘备入西川,建立蜀汉。   裴元绍,是赵云的马仔。   虽然没有真正登场,但也算有名有姓。   难道裴绍,就是那个被关羽斩杀的倒霉蛋,裴元绍吗?   “你这算什么意思。”   裴绍一脸不快。   我这么郑重其事的自我介绍,你却一口水喷我脸上,算什么事情?   刘闯连忙摆手,“抱歉抱歉,只是想到了一些事……不是有意喷你!对了,你既然叫裴元绍,怎么又改名裴绍?”   东汉年间,双名为贱,单名为贵。   也就是说,裴元绍这个名字,其实是一个贱名。   裴元绍眼睛一瞪,“我若不改名裴绍,岂不是暴露身份?”   呦!   看起来裴元绍在黄巾军里,也算是一个人物。   不过大哥啊,你带着一根太平巾招摇过市,也就是朐县便宜,盐水滩更是一帮子作奸犯科的亡命之徒,所以没有人理睬。若不然的话,就你那根太平巾,和自报家门又有什么区别?   掩耳盗铃耳!   不过这些话,刘闯自然不会说出来,抬手示意裴绍继续。   只是好不容易才酝酿出来的心情,被刘闯这一口水喷的……烟消云散。   裴绍擦了把脸,指了指裴炜,“奴心原本是张曼成张大帅麾下黄巾力士,后张大帅战败,奴心便投奔青州我的帐下;伯林则是豫州雒阳人氏,本是我太平道雒阳道大帅马元义的外甥。因唐周告密,马帅举家被杀,伯林父子逃奔颍川,后跟随波才举事……皇甫嵩火烧长社,伯林父亲战死,伯林便随溃兵流落青州,投到渠帅帐下。至于我所说的渠帅,想必你已猜出。”   次奥!   刘闯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   还都是名人……张曼成,马元义,波才,皇甫嵩!   直到此时,刘闯才真切的感受到,他距离三国历史,竟然是如此接近。   此前虽说有麋缳在,可是刘闯对三国的感受还不是那么真切。麋芳在朐县不假,和刘闯没有任何交集;而此后陈群也好、陈登也罢,包括步骘在内,也都是匆匆错过,没有进一步接触。   说起来,刘闯最亲近的人,居然就是眼前这三个家伙,还有朐县的朱亥。   黄巾军有张角三兄弟一手打造,有南北之分。   南方大帅,便是张曼成;北方大帅,似乎叫做张牛角。   大帅之下,为渠帅;渠帅以下,称小帅。据说黄巾军最兴盛的时候,有三十六路渠帅,一百多路小帅。   朱亥,竟然是这三十六路渠帅之一。   而裴绍,很可能就是那一百多路小帅中的一个……   黄巾起义失败之后,三大将军故去,南北大帅战死。三十六路渠帅死的死,降的降,活下来的没有几个。   朱亥是渠帅吗?   倒真是出乎刘闯的意料之外。   这么说的话,朱亥至少应该有些名气才对,怎可能默默无闻?除非,这‘朱亥’之名是假名。   ‘亥’……   三国时期,有名有姓,名字里有一个‘亥’,同时又是黄巾将领的,似乎只有一个人符合。   刘闯看着裴绍,轻声道:“亥叔,可是假名?”   “啊?”   “好了,你不说就算了,我回去之后,自会询问亥叔。其实,你就算不说,我大概也能猜出一个端倪。亥叔来自青州……我想他的真名,应该是叫管亥。”   噗通!   裴绍一屁股从车板上掉下来,坐在地上,露出惊骇之色。   “你……”   “好了好了,你不用回答……裴老大,要说起来你也算是一方豪杰,怎地这么沉不住气呢?你就算不承认,看你这表情,我也知道我说对了!”   “可是,可是……”   裴绍有些结巴了!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刘闯是怎么猜出的答案。   据他所知,刘闯虽不是朐县人,可自从来到朐县后,就没有再走出朐县一步。他也不是什么书香门第,就是一个普通百姓。问题是,一个普通百姓,又怎可能一下子猜出朱亥身份?   这家伙,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也许是刘闯透露出来的信息量实在太大,让裴绍三人都有些目瞪口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而刘闯自己呢?   也被这推测出来的答案弄的心烦意乱。   亥叔,竟然是管亥……三国演义里,管亥曾率数万黄巾围攻北海,北海太守孔融求来刘备援兵,管亥被关羽所杀。但在三国志里,管亥并非关羽所杀,而是率部离去。可不管怎么,这都是一个能统领数万人马,更可以和关二哥交手几十个回合的猛人,怎会出现在朐县?   一时间,刘闯也糊涂了!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17章 负豪气者张三将军   天还未亮,明月将沉。   一夜大战过后,死去的安息,而活着的也疲惫不堪。   就连刘闯这种体质极好的人,也有些撑不住,便牵着珍珠躲在残垣断壁中避风。裴绍三人,则酣然入梦,远处不时会传来伤者的呻吟,给这黎明前的寂静,又平添了几分惨淡愁云。   蓦地,刘闯睁开眼睛。   他站起来,纵身跳上一面残断的山墙举目眺望,就见地平线似有烟尘滚滚,如雷铁蹄声隆隆作响,由远而近,越来越清晰。   蹄声,也惊动了麋涉。   他连忙跑过来,站在刘闯身边,紧张不安的朝远处眺望。   铁骑,倏忽而至。   一杆旗幡映入刘闯眼帘……不过,那旗幡的形状很怪异,看上去是一张白色的牦牛皮制成,上面也没有任何标志。牦牛皮下,系着两根白色的长尾,毛绒绒就好像是狐狸的尾巴一样。   旗帜随风飘扬,那牦尾更飘飞空中,非常醒目。   “是刘使君的白眊精兵!”   麋涉看清楚旗幡后,不由得喜出望外。   “孟彦快看,那是刘使君麾下白眊精兵,是刘使君派人来接应咱们了!”   白眊精兵?   刘闯心里不免感到有些疑惑。   他从未听说过有白眊精兵。他倒是知道一些三国时期的精锐兵马,比如公孙瓒手下的白马义从、袁绍手下的先登营和大戟士、吕布帐下陷阵营、刘备手下的白耳精兵,以及后来的无当飞军等名称。   不过,这白眊精兵,又是什么来头?   既然是刘备的兵马来了,刘闯这心里自然也就松了一口气。   他跳下断壁,拒绝了麋涉邀请他一同前去迎接的美意,而是静静站在断壁前,看着那一队铁骑来到近前。   “麋涉,押送货物可还好吗?”   麋涉迎上前刚要开口,却见一匹乌骓马从骑队中飞驰而来,眨眼间就到了麋涉身前。马上骑士喝住战马,而后纵身而下。火光照耀下,却把那人照映得非常清楚。八尺开外的身高,跳下马足有190公分左右,比刘闯的个头还高。头戴一顶雁翅镔铁兜鏊,苍帻抹额。浓眉下生就一双虎目,高鼻梁,燕颌短髯,肤色略黑,不过却透出一种极为健康的古铜色光泽。   这大汉相貌堂堂,长的很威武。   身披狻猊镔铁宝铠,外罩黑缎子缀花战袍,腰系墨玉双鱼辔,脚下蹬一双白底黑牛皮战靴。   站在那里,活脱脱一尊黑铁塔般,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刘闯站的有些远,但依旧能够感受到这大汉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逼人气势。   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个人来,心里不由得一颤,刘闯暗道一句:不会这么巧吧,难道是他?   不过,这大汉的言语,却让刘闯觉得有些不高兴。   这边刚经历一场血战,你这家伙跑过来不问伤亡,开口只关心那劳什子货物,令人感到心寒。   麋涉一见这大汉,也吓了一跳。   忙上前一步,躬身道:“回三将军话,货物安好,没有任何损失。”   “嗯,没损失就好……否则的话,可要耽搁兄长大事。”   三将军!   麋涉这一开口,这大汉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   除了那燕人张飞,刘备帐下,又有谁能担得起‘三将军’这个称呼呢?这家伙,就是张飞?   刘闯的眼睛顿时眯成一条缝,上上下下打量起那人。   只是,三将军却没有理睬刘闯,目光扫了一圈,便破口大骂道:“真是一群废物!区区羽山贼,就让尔等狼狈如斯……亏子仲夸口你麋家在徐州如何了得,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而已。”   麋涉闻听,心中大怒。   可他跟随麋芳日久,自然也知道眼前这位三将军的脾气,就算是心中再不满,也不敢表露出来。   这时候,远处又出现一支人马。   三将军扭头看了看,正准备转身上马,目光却突然凝固。   “咦?”   他轻呼一声,迈步朝刘闯走去。   刘闯一怔,愕然看着三将军来到身前,正要开口说话,却听三将军道:“你这鸟厮何人?为何珍珠在你手中?”   珍珠!   刘闯先是一怔,旋即便反应过来。   珍珠是刘备送给麋缳的礼物,这三将军自然不会陌生。   说起来,徐州缺马。   哪怕是刘备手里,也没有多余出来的马匹……否则的话,这位三将军也不会跑去劫走吕布的战马。   似珍珠这样一匹好马,却出现在刘闯身边,自然会引起三将军的关注。   刘闯刚想要开口,哪知道三将军竟破口大骂道:“如此好马,乃我兄长赠与麋三娘子的礼物。你有何德何能,焉敢据此宝马良驹……哼,看你这模样,便不是好东西,还不把马拿来。”   说着话,三将军伸手就要夺过珍珠的缰绳。   刘闯本来有些激动,毕竟眼前这三将军,是三国演义中真正的主角,也是刘闯重生以来,所见到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大人物。说实话,刘闯原本对三将军的感官非常好,甚至可以用喜欢二字来形容。桃园三结义,三英战吕布,当阳桥头一声断喝,吓退曹操百万大军!   这些脍炙人口的故事,在后世流传甚广。   虽然刘闯知道这些大都是虚构而来,却不影响他对三将军的崇拜。   只是三将军如今的态度,却惹恼了刘闯。   这家伙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从他的言语便可以听出,他对麋家的不屑,还有那发自骨子里的骄横。   珍珠,是麋缳所赠,怎可能被你抢走?   你张翼德若是不满刘备赠宝马与麋缳,大可以找刘备抱怨,何苦在这里耀武扬威,嚣张跋扈?   刘闯眉头一蹙,抬手蓬的便攫住三将军的手臂。   看刘闯的打扮,应该是麋家护卫,在三将军眼里,也就是家奴而已。   好马难寻,更何况是战马本就缺少的刘备?张飞原本就不赞同刘备赠马,只是当着刘备的面,他却不好阻拦。如今,这匹白龙马出现在麋家一个家奴手中,张飞也就不会再顾忌什么。   先抢过来再说,想那麋竺也不敢啰唆。   哪知道,刘闯却把他拦住,顿时令张飞心中大怒,眸光一冷,心中顿时腾起一抹杀意。   “混帐东西,给我滚开。”   张飞说话间,振臂想要把刘闯的手甩开。   在他想来,一介家奴算得什么?就算杀了这鸟厮,看谁敢指责。   哪知刘闯的手,如同铁钳一样牢牢攫住了张飞的胳膊。一股巨力涌来,令刘闯眉头轻轻一蹙。   若非他练成猛虎变,气力惊人,张飞这一振,说不得便要崩开他的手掌。   果然是蜀汉五虎将!   刘闯虽然不快,也不得不在心中暗自称赞。   不过,攫住张飞的手,却没有松开。他凝视着张飞,脸上毫无惧色,“珍珠乃三娘子暂借于我,若三将军喜欢,大可以去找大老爷讨要,何苦在这里为难自家一个小人物,岂不丢人?”   “你,找死吗?”   张飞目光阴冷,看着刘闯一字一顿。   手臂上,肌肉虬结,青筋毕露,看那架势,便要打杀刘闯。   刘闯只觉张飞的胳膊上传来一股力量,隐隐要崩开他的手掌。只是这时候,他绝不会退让半步。张飞话音落下,刘闯立刻回道:“若三将军想要指教,只管放马过来,看我可会害怕!”   “找死!”   张飞大怒,手臂猛然再次发力。   刘闯只觉手指似要断裂,再也无法攫住张飞的胳膊,只得放开对方的手臂。   那胳膊上传来一股巨力,令刘闯连退数步。   就在这时,从断墙后转出裴绍三人,与刘闯并肩而立,怒视张飞。   “三将军,误会,是误会!”   麋涉哪里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局面,连忙跑过来大声道:“孟彦非我麋家僮客,乃受雇耳。   这匹马,是三娘子暂借于孟彦使用,方便他路上护卫商队。   今次羽山贼偷袭,若非孟彦,只怕货物就要尽没……三将军息怒,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这时候,从远处赶来的兵马也到了近前。   为首两个男子,一个顶盔贯甲,一个身着青衫。   两人见此情况也吃了一惊,连忙下马跑过来。青年武将一把抱住了张飞,而那青衫男子,则拦在张飞和刘闯中间。   “三将军,何故发怒?”   青年武将更牢牢抱住张飞,轻声道:“翼德,出发前主公有过吩咐,要你不要惹事。子仲费尽心思寻来这些军械,更浴血奋战,方保住这批货物……你这般行事,岂非冷了子仲的心,徒惹主公不快。”   张飞何等神力,却被青年武将死死抱住。   一旁麋涉则与那青衫男子不停解释,“宪和先生,此事怪不得孟彦。这匹白龙马是三娘子借与孟彦使用,为的是让他沿途保护商队。三将军强行讨要,让孟彦回去,又如何与三娘子交代?还请宪和先生多多美言,今次若非孟彦,这批货物恐难保全。”   宪和先生?   刘闯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一愣,但很快就想起这青衫男子的身份。   简雍,简宪和!   刘备早期班底中最重要的成员之一,与刘备是旧识。光和元年,刘备借黄巾之乱出世,简雍便跟随刘备奔走。其人长于辩论和议事,性情简单直接,不拘小节,是个极为旷达自在的人。   在三国演义初期,此人倒是经常出现。   但是自诸葛亮出世以后,简雍渐渐淡出核心层,官拜昭德将军。   说起来,刘备用人有点喜新厌旧。似简雍孙乾这些最初跟随刘备的人,在蜀汉建立之后,地位远不如后来投奔刘备的那些谋臣。这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但想来能力也占居了主要因素。   不过在这个时期,简雍和孙乾,是刘备身边最为重要的两个谋主。   刘闯没想到,刚与张飞发生冲突,就遇到了刘备集团中的另一个重要人物。   看样子,刘备的确是很需要这批军械,否则也不会派出张飞简雍这样的身边近臣。不过,那青年武将又是什么来历?能劝说住张飞,想来也不是泛泛之辈,在刘备身边的地位绝不可能太低。   想到这里,刘闯不由得认真打量起那青年武将。   看他的年纪,应该也不是太大,约二十多岁,不到三十的样子。   生的齿白唇红,浓眉朗目,绝对算得上是一个美男子。一身素甲,身穿白色牦牛皮披衣,更衬托出不凡英姿。不知为什么,眼前这个美男子,总会在不经意间和刘闯脑海中的一个人物重合。   但刘闯知道,此人决不可能是那个人!   要知道,而今不过建安元年,那个人应该还在公孙瓒的帐下,怎可能出现在徐州?   可不是那个人,又会是谁?   简雍听了麋涉的话,不由得眉头紧蹙。   他回身看了刘闯一眼,眸光中透着几分惊奇之色。   沉吟片刻,他突然一笑,“孟彦是吗?”   “正是在下。”   简雍道:“三将军听闻有人偷袭商队,所以心里非常焦虑。方才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孟彦不要往心里去。某在这里,代三将军与孟彦道歉,他并无恶意。”   这时候,青年武将已经把张飞拽走,而简雍表现的态度也很温和,让刘闯虽满腹怒火,也只能压在心底。   “宪和先生严重了!我不过一介护卫,当不得道歉二字。若不是珍珠是三娘子借给我,便赠与三将军也算不得什么事情。”   “哈哈哈,孟彦果然通情达理。不过孟彦即一身好武艺,何不为国家效力?若孟彦愿意,待我回去向刘使君举荐,刘使君求贤若渴,定不会委屈了孟彦。”   若是在此之前,刘闯听到这句话,一定会欣然同意。   可经过这件事以后,他不禁有些犹豫。   投奔刘备,真的是一个好选择吗?刘备这个人虽然仁厚,但也要视人而定。看张飞那骄横的样子,刘闯不免有些怀疑。看三国演义,总觉得张飞是一个直爽单纯的人物;看三国志,也认为张飞这个人品性不差。只是方才张飞的举动,让刘闯对张飞又有了一个全新认识。   之前遇到过陈登,史书记载,此人是湖海之士。   张飞看起来,似乎比之陈登不遑多让……负豪气者日湖海之士。张飞的骄横,甚至比陈登更甚。   三国演义记载,张飞是个屠户出身。   但所谓屠户出身,并不一定是指张飞就是一个屠户。   汉灵帝时期的大将军何进,也是屠户出身,但实际上,此人确实汝南当地豪强。而麋竺说穿了,也就是个盐贩子出身,但他在徐州却享有盛誉。所谓屠户出身,应该是说张飞的祖上做过屠夫,但到了张飞这一辈的时候,已经不再从事屠夫行业,应该属于是大地主阶级。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史书评价:张飞重士大夫,轻士卒。   而关二哥的情况,和张飞恰恰相反。   他是到底的平民百姓出身,深知百姓疾苦,所以史书对关羽的评价是‘重士卒而轻士大夫’。   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态度,也许正是这个原因,造就了后来关羽的悲剧。   刘闯本来更喜欢张飞,可经过这一件事以后,使得刘闯对张飞生出强烈敌意,甚至是杀意……   要知道,就在刚才,张飞几次生出杀心。   那杀意能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刘闯。   既然张飞对他生出杀意,刘闯又岂能再去投奔刘备?   以张飞和刘备的关系,谁才是心腹,谁值得相信,一目了然。若投奔刘备,焉有好果子吃?   重生以来第一次,刘闯有些犹豫。   投奔刘备,真的是最佳选择吗?   简雍态度温和,并没有急于清点军械,而是先询问了麋家的伤亡情况。   那如沐春风的态度,让麋涉受宠若惊,甚至激动的有些说不出话。刘闯没有再凑过去,和裴绍三人站在一处。也许是因为方才和张飞的冲突,使得麋家那些僮客,也在有意无意的疏远四人。   “这张三将军,端地是骄横跋扈。”   常胜忍不住轻声道:“此人待士卒如猪狗,一过来不问士卒伤亡,先问货物状况,可见对军卒是何等轻贱。这种人,绝不可为一军主将……便能一时得意,早晚是不得好死的下场。”   刘闯不禁感到惊讶,常胜说的不错,张飞最后的确是不得善终。   虽然他战绩显赫,但更多时候,靠的是他的急智和个人武力。此人好饮酒,喜鞭打士卒……说句不好听的话,这个人根本不把士卒当人看待,以至于最后被两个部将趁他酒醉,割了他的人头。   想到这里,刘闯越发犹豫,是否该投奔刘备。   不过在这个时候,他也不好讲述太多,只淡淡一笑,“算了,谁让人家是刘使君的爱将。咱们这些人,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招惹了此人,只能带来麻烦……所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曲阳我不打算再去了,反正刘使君已接收了货物,我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天一亮,我准备和麋涉告辞……裴老大,你们怎么办?是随我走,还是留下来去曲阳?”   裴绍啐了一口唾沫,看了一眼远处的张飞。   “去曲阳受人欺辱吗?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照顾你。你走了,我们自然也回去……盐水滩虽说简陋,却胜在逍遥快活,谁又想去受那劳什子的羞辱?”   刘闯笑道:“你可要想清楚。方才那简雍说了,愿意在刘使君面前举荐你们。若是得了刘使君看重,也好过在盐水滩做那孤魂野鬼。”   “当我傻子吗?”   裴绍笑道:“方才我们三个和你站在一起,这时候投奔了刘玄德,又焉能讨得便宜?”   刘闯闻听,忍不住哈哈大笑。   “既然如此,我这就去和麋涉说清楚。”   天已经快亮了,东方更露出了鱼肚白的光亮。   刘闯是一刻都不想呆在这边,于是找到了麋涉,把他的想法与麋涉说明白。   麋涉有些不舍,所以挽留了两句。在他看来,此次能保住货物,全靠刘闯等人的搏命厮杀。   当初是一起出来,而今自然该一起回去。   可是,麋涉看刘闯态度坚决,也知道无法让刘闯改变主意,只好答应下来。   “回去后,等工钱结算好了,我会送到孟彦府上。唉,本来大好的事情,却闹得如此不愉快。这次确是委屈了孟彦,等回去之后,在摆酒谢罪。”   麋涉也明白刘闯离开的原因,说实话,他对张飞也有些不满,可是却不敢当着张飞的面发作。况且他和刘闯不同,他是麋家的家奴,一辈子都要依靠着麋家。刘闯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但麋涉却不能这么任性。他必须要随商队前往曲阳,拿到了交割文书之后,才能回家复命。   有时候,麋涉倒是羡慕刘闯,至少不必委屈自己。   刘闯和麋涉道别之后,便叫上裴绍三人,上马径自离去。   他走的无声无息,也没有惊动任何人,以至于当简雍清点完了货物之后,才发现刘闯四人不在。   刘闯为什么走?   简雍心知肚明……   不过,他倒没有太在意。   在简雍看来,刘闯既然和麋家关系密切,便逃不出他的手心。   刘备而今正是用人之时,麋涉说刘闯勇武异常,甚至张飞也说,刘闯气力惊人,非比等闲。   这样的人物,怎可能错失?   回头找麋竺打听一下刘闯的情况,到时候说些好话,不怕他刘闯不就范。   “人各有志,何必强求!”   简雍清点完了货物之后,便下令商队押送着货物启程。   只是,当队伍启程后,简雍却发现了一个问题。   “叔至,三将军哪里去了?”   青年武将闻听,忙四处查看,不见张飞的踪影。   “不好!”   他连忙翻身上马,对简雍道:“宪和先生先护送军械返回曲阳,我这就去阻拦三将军胡闹……白眊们,随我走!”   随着青年武将一声令下,那些身披白眊披衣的精锐士卒纷纷上马,朝着刘闯离去的方向疾驰而去。   看着青年武将的背影,简雍不禁眉头紧蹙。   半晌后,他轻轻叹了口气,苦笑一声道:“但愿得叔至能追上三将军,否则又将是一桩麻烦。”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18章 汝南风云起   沭水,发源于义山南麓,流经徐州入海,同时也是下邳、广陵和东海三郡的界河。   朝阳升起,普照大地。   明媚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感觉暖暖的,非常舒服。   刘闯的心情,也因为这美好的阳光而开朗许多。此前和张飞冲突所造成的阴霾,已烟消云散。   立马沭水河畔,四人等待渡船到来。   刘闯闭着眼睛,感受阳光照在身上的丝丝暖意,人也非常松弛。   前世,他最喜欢这样的感觉。   在空间狭窄的县志办工作,每当太阳高照的时候,就喜欢拿着一本书坐在小院里,晒晒太阳,喝杯清茶,悠哉悠哉。若不是朋友出了那么一档子事,这时候他应该正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窗台上那盆沐浴在晨光中的仙人掌,体味着那种静谧中所包含的幸福感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体会那样的感觉。   裴绍三人没有打搅他,在一旁窃窃私语,不晓得在谈论什么事情。   渡口很安静,只有河水流淌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好一派宁静祥和……   “过河后,我们自会伊芦乡。”   裴绍三人商议了一会儿,便对刘闯道:“你顺官路走,以珍珠的脚力,最迟天黑前可以抵达朐县。”   “好!”   刘闯睁开眼睛,笑呵呵点了点头。   此次出行,任务已经完成。对刘闯而言,还是收获颇丰。   至于独自回家的事情,他倒也不是特别在意。   朐县虽然偏僻,但相对而言,还算是安全。虽说有羽山贼出没,可昨夜一场恶战风波未平,想来那羽山贼也不可能做出第二轮攻击。所以,从目前的情况而言,刘闯倒也算的是安全。   河对岸,渡船出现,缓缓向岸边靠来。   刘闯跳下马,刚准备迎上去,忽然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蹄声。   哒哒哒哒-   蹄声由远而近,速度很快。   刘闯下意识回头张望,却不禁吓了一跳。   晨光中,一匹乌骓马飞驰而来。马上端坐一员大将,黑盔黑甲,掌中一杆丈八蛇矛枪,杀气腾腾。   在乌骓马后,尚有十余骑紧紧跟随。   “小贼,留下马来!”   如雷巨吼声在苍穹回荡,久久不息。   张飞纵马疾驰,眨眼间便到了渡口,勒马停下。   先前在浮屠寺的时候,张飞感觉很没有面子……如果不是陈到和简雍赶来把他劝阻,说不定他就要大开杀戒。不过,陈到和简雍虽然把他劝住了,可是他这心里还是感觉不太舒服。   他也说不出是什么原因,就是看刘闯不顺眼。   张飞觉着,如果不教训一下刘闯,他心里的这口气,就咽不下去。   所以,刘闯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带着人追上来。   “小贼,看你往哪里走。”   张飞横枪立马,虎目圆睁,凝视刘闯。   他咧开大嘴,脸上露出狰狞笑容,“方才宪和阻拦,让你躲过去。这次看谁还能救你性命。”   刘闯没想到张飞竟然会追上来,一时间也有些糊涂。   可听完张飞这一番话,刘闯心里顿时腾起一股怒气……方才在浮屠寺,这张三黑子就骄横跋扈。原以为自己退让一步也就罢了,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不依不饶,还带着人追上来寻衅。   对张飞的好感,一下子荡然无存。   刘闯反手从兜囊中取下开山斧,“想要珍珠,问我手中大斧是否答应。”   张飞,笑了!   他出身豪强之家,本就性情骄横。   自跟随刘备起事以来,也算是一帆风顺……   今日在刘闯面前折了面子,张飞又怎能善罢甘休。若刘闯把马交出来,他说不定会饶过刘闯一次。可是现在,刘闯居然在他面前耍横,张飞这心里面,顿时腾起一股浓浓的杀意……   “小子,既然你要找死,就莫怪你三将军心狠手辣。”   张飞说罢,跃马挺矛便冲向刘闯。   这可是张飞,大名鼎鼎的蜀汉五虎上将……刘闯重生以来,可称得上是杀人无数。甫一重生,便击杀四名刺客,随后在马场轰杀一个马场管事。而在浮屠寺一战中,死在他手里的山贼,更多达数十人。说起搏杀,他可谓经验丰富。但是,刘闯此时的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毕竟,张飞不是那些山贼可以相提并论。   但是要他低头再退让,是万万不可能!且不说珍珠是麋缳所赠,就冲张飞这股子蛮横劲儿,刘闯也不会退让半步。   大丈夫,岂能轻易与人低头?   刘闯见张飞冲上来,二话不说,催马便迎过去。   “三将军,你欺人太甚!”   开山斧划出一个诡异的弧度,招出泰山压低,呼的一声,便劈出去。   张飞也不慌张,丈八蛇矛枪一振,竟幻出一抹奇诡残影,唰的刺出后,正刺在那斧刃之上。   叮!   一声脆响,开山斧顿时被封开。   刘闯只觉一股巨力涌来,险些令开山斧脱手。   心里面不由得一惊,本能的在马上一个侧身闪躲,丈八蛇矛枪几乎是擦着刘闯的身体滑过……   好险!   刘闯心中念头未落,二马错镫,张飞在马上一扭身,蛇矛枪横扫而来。   刘闯连忙挥斧封挡,就听铛一声响,那蛇矛枪上传来的巨力,只令刘闯手臂发麻,几乎握不住大斧。   “小子,接我两矛,也算你本事……不过,你今天不留下马,便休想离开。”   张飞拨马盘旋,舞矛而上。   那丈八蛇矛枪重达百余斤,在张飞手中,却好像灯草一样,毫不费力。   这就是五虎上将的本事吗?   刘闯一咬牙,催马便迎上去。手中开山斧上下翻飞,舞出重重斧影……只听叮当声响不断,二人在一个回合中,枪斧交击有十数次,再次分开时,刘闯只觉整条手臂,都快没了感觉。   冷汗,在不知不觉中湿透了后背。   刘闯看着张飞,不禁感到了一丝后怕……   方才电光火石间的交锋,刘闯根本无力还击。张飞的蛇矛快如疾风暴雨,枪枪奔要害而走,狠辣异常。而且,矛沉力大,每一击都有千斤巨力。饶是刘闯已练到了猛虎变,也有些抵挡不住张飞的神力。和张飞交手之前,刘闯自信满满……重生以来,他也算是战无不胜。   可之前那些对手和张飞比起来,简直就是一群渣。   五虎上将之名,果然是名不虚传……刘闯努力平稳住气息,心知若这么打下去,他必死无疑。   裴绍三人在一旁观战,张飞和刘闯交锋两合,三人便看出不妙。   刘闯的身手不差,至少在裴绍看来,不输于自己……可是,仅仅两个回合就被张飞杀得手忙脚乱,裴绍扭头看了裴炜和常胜一眼,三人同时点了点头,而后裴绍和裴炜,拧枪便要上前助战。常胜也取下弓箭,想要在一旁帮忙。哪知道,裴绍裴炜刚一上前,张飞身后的亲兵便一涌而上,把两人团团围住。还有两名亲兵,纵马扑向常胜,令常胜不得不拔刀迎战。   “这是某家三叔和刘闯的事情,尔等休要插手,否则格杀勿论。”   一员小将,横刀拦住裴绍,厉声沉喝。   三叔?   裴绍没有留意,这小将对张飞的称呼。见小将拦住去路,裴绍也勃然大怒,拧枪就刺……只是,以张飞之悍勇,这小将能为亲兵队长,也非等闲之辈。就见他不慌不忙,推刀封挡,与裴绍站在一处。另一边,裴炜虽然奋勇冲杀,奈何张飞这些亲兵都是军中锐士,非山贼可比。   十几个人围着裴炜狠杀,只杀得裴炜手忙脚乱。   常胜上前解救,也被对方一下子围在中间,一时间难以抽身。   沭水河畔,变成了战场。   渡船到了河中央,看到这局面也是吓了一跳,连忙往回跑。   刘闯和张飞交手五六个回合,已经隐隐抵挡不住。而张飞的蛇矛枪却越来越快,力量越来越大,直逼得刘闯拼命招架,才堪堪抵挡住张飞的攻势。张飞眼中的杀机,越来越盛。刘闯能支撑这么久,倒是有些出乎张飞的意料。惺惺相惜……那是小说演义中才会出现的事情!   刘闯越是厉害,张飞心中的杀意就越浓。   若留此人活下去,早晚必成祸害……   想到这里,张飞心中便有了决意。二马错镫之后,他拨马又杀回来,手中蛇矛枪在空中嗡嗡作响,画出一道道圆弧,幻化出万道枪影。说实话,刘闯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精疲力竭。   张飞矛沉力大,根本不是他现在可以抵挡。   眼见张飞再次冲过来,刘闯知道,是时候拼命了!   依照着家传引导术连续呼吸,刘闯松开了缰绳,双手紧握开山斧,咬着牙迎上前,眼见二马照头,刘闯猛然发出一声巨吼,大斧在手中划出一道弧线,全身的劲力在刹那间集中于两臂,“张飞,拿命来!”   嗡!   开山斧挂着一股风,便劈向张飞。   随着这一斧劈出,刘闯整个人的精神都集中在大斧之上。   脑海中一片空白,只觉体内的某处关窍跳动了一下,无穷的劲力在刹那间凝集在双臂之上,那大斧在劈出的瞬间,出现了一个极为诡异的加速。就听铛的一声巨响,大斧劈在蛇矛枪上,刘闯的身体呼的一下子飞起来,而后狠狠摔在地上,一口鲜血,顿时喷出来,染红胸前衣襟。   张飞的情况也有些不妙!   他先前已经试探出了刘闯的力量,这一枪可谓势在必得。   哪知道刘闯大斧突然出现了一种奇异的变速,令他匆忙间封挡。而那大斧上传来的巨力,更让张飞手臂发麻,两耳嗡嗡作响,胯下乌骓马也有些承受不住这股巨力,踏踏踏连退数步。   若不是张飞卸力及时,恐怕手中的蛇矛枪便要拿捏不住。   可即便是这样,张飞也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   这家伙,竟然在生死间领悟到力量的运用法则!也亏得是张飞,若他本事差一点,就有可能被刘闯伤到。   刘闯摔落马下之后,挣扎站起。   张飞看着刘闯那缓缓站起的身影,心中杀意更浓。   这小子,留不得!   他念及于此,手中蛇矛啪的一顺,纵马便冲过来。   此时,刘闯那如同宣泄一般的一击后,竟再也提不起力量,眼睁睁看着张飞扑来,心道一声:完了!   “小贼,去死吧。”   张飞大吼一声,挺矛就刺。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刘闯准备束手击毙的时候,就听一声弓弦响,一支利箭掠空而来,叮的一声,正中蛇矛枪刃。   那箭矢上的力道,竟把蛇矛枪震开。   张飞吓了一跳,忙勒马看去,就见百余步外,一员青年武将手持神臂宝雕弓,正凝视着他。   “三将军,够了!”   那青年脸色阴沉,如同滴水一般。   他沉声道:“三将军欲使主公无法立足于徐州吗?”   “叔至……”   看得出,张飞对这青年有些忌惮。   青年武将也不理张飞,纵马来到刘闯身边,大喝一声:“坦之,还不回来!”   阻拦裴绍的小将,听到青年的叫喊声,连忙虚晃一道,拨马跳出战圈,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白眊收兵,哪个再敢动手,军法处置!”   青年武将对那些亲兵,似乎有着极大的震慑力。   这一声断喝,十几个亲兵不敢再战,忙退到一旁。   “三将军,回去吧……”   青年武将沉声道:“今日之事,孰对孰错,我返回下邳后,自当禀报主公,请他决断。但是陈到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三将军再一意孤行,休怪陈到不讲情面,到时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张飞嘴巴张了张,似想要说点什么。   可是看那青年的脸色,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既然叔至求情,今日便饶他一命!”   张飞看着刘闯,咬牙切齿道:“小贼,算你运气好,两次叔至为你求情……下次看你还有没有这般好运气。”   说完,张飞拨马就走。   那小将看了一眼张飞的背影,又看了看青年武将,显得有些犹豫。   “坦之,带着人护送三将军回曲阳休息。”   “喏!”   小将不敢怠慢,忙领兵离去。   青年武将的脸色,这才好转一些。   他看了一眼刘闯,心里暗自一声苦笑。   三将军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过骄横了……若非使君看重我,恐怕今天我也拦不住他。   虽说杀了眼前这小子也算不得事,子仲也不会和主公反目。   但不管怎么说,这小子都是子仲的人。真要是杀了他,只怕子仲脸上也不好看……而主公又怎可能处置三将军,如此一来,势必会让子仲心生芥蒂。主公方有基业,绝不可因此引发矛盾!不过,这小子倒真是不错,居然能和三将军打到这程度,其人之悍勇也不可小觑。   想到这里,青年陡然生出爱才之心。   他跳下马道:“方才三将军太过莽撞,不过只是误会,还请几位莫往心里去。”   误会?   裴绍心中大怒!   可是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   眼前这青年武将能令张飞退走,必有其过人之处。   再看他身后百余名亲卫,比之先前张飞那些手下不遑多让……真要惹怒了他,只怕麻烦更大。   想到这里,裴绍只能强忍怒火,上前搀扶刘闯。   刘闯这时候已清醒过来,只是体内翻腾的气血,让他感到万分难受。   他嘴巴张了张,话未出口,却先喷了一口血出来……不过,这口血喷出来,倒是让他感觉舒服很多。刘闯深吸一口气,朝青年武将一拱手,“今日之事,刘闯定铭记心中。他日若有机会,定会报答将军救命之恩。只是我等卑微之人,当不得将军看重,就此告辞,后会有期。”   说罢,他强撑着跨坐马上,和裴绍三人使了一个眼色,打马扬鞭而去。   看着刘闯四人的背影,陈到的脸色微微一变。   这个三将军,可真是一个惹事精!   前些时候抢了吕布的马匹,险些引发吕布和主公冲突。今日,又惹了这么一桩祸事,真让人哭笑不得。   不过,陈到并未把刘闯的话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只是刘闯的气话而已,当不得真……   麋三娘子能把这匹宝马借给刘闯,就说明刘闯和麋家的关系不差。回头和麋竺说一下,让他设法安抚一下刘闯,这件事也就过去了。将来若刘闯到了主公麾下,想来也就没什么大碍。   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把那批辎重,送回下邳才是。   想到这里,陈到复又跳上马,带着人匆匆赶往曲阳县城。   身为刘备手下白眊精兵的主将,陈到所担负的责任实在太多。相比之下,刘闯的事情,还真就只是一桩小事罢了。   按照陈到的想法,把军械送回下邳后,便要找麋竺说这件事。   却不想,当他押送军械返回下邳的时候,却突然间听到了一个消息。   “曹操,要对汝南用兵?”   下邳郡,本为藩国。   光和二年,因黄巾之乱,下邳国最后一任藩王刘宜薨后没有留下子嗣,于是便改为徐州一郡。   徐州州治本在东海郡,不过陶谦觉得东海郡太过荒僻,于是迁州治到下邳,便有了今日的下邳郡。   不过,下邳国虽没有了,可王城犹在。   王城大殿上,端坐一个中年男子,看年纪不到四十岁,站起来身高在七尺五寸,也就是173公分左右。个子不高,却极有威仪。体格健壮,双手过膝,面如冠玉,唇若涂脂。颌下一缕长髯,更为他平添几分儒雅温和之气,令人忍不住,心生几分好感,想要与之亲近……   他身穿锦袍,腰系玉带,端坐王城大殿中央。   在这男子身后,尚站立一名壮年男子,身高约两米左右,膀阔腰圆,丹凤眼,卧蚕眉,面如重枣。   他身穿鹦哥绿战袍,胸前系着一个须囊。   一部美髯飘洒,更使之平添英武之气。   张飞在外面虽然骄横无比,可是在这大殿上,却显得非常老实,低着头一副乖宝宝的模样。   大殿两边,还站立着几个人,正窃窃私语。   陈到诧异道:“曹操怎会在这个时候,对汝南用兵?”   话音未落,从一旁站出一人,“叔至有所不知,那曹孟德而今已稳住兖州,坐拥豫州,又怎可能轻易放过汝南?而今,汝南黄巾余孽蠢蠢欲动,何仪何曼刘辟龚都等人集结近十万人马,已隐隐威胁对曹操形成威胁。所以这个时候,由不得曹操不打……要知道,这些黄巾余孽背后,尚有袁术暗中支持。一旦他们攻占了颍川,那曹操再想平定,便要大费周章了!”   “子仲所言,极是!”   简雍拂手称赞,“所以曹操派来使者,要使君设法牵制袁术兵力,使其兵马不得过淮水。”   “那主公可否答应?”   麋竺道:“主公尚未回复,正在犹豫。”   “使君,切不可答应此事。”   麋竺话音未落,就见从一旁站出一个青年。   若刘闯在这里的话,定能一眼认出,这青年赫然是他在淮水遇到的陈群陈长文。   陈群而今,为徐州别驾,也算是刘备的幕僚之一。   只是他跟随刘备时间很短,而且徐州也不是他的老家,自然人轻言微。本来,陈群并不打算说话,可是见刘备意动,不免有些着急,于是站出来大声阻止。   “使君,今徐州内患未绝,怎可轻易再启战事?”   “长文所言内患,所指何人?”   刘备一蹙眉,面带温和笑容,轻声问道。   陈群心里有些紧张,可还是忍不住道:“徐州内患,便是虓虎吕布……吕布其人,人称虓虎,野心甚大。其麾下更有张辽高顺侯成宋宪等八健将,都是能征惯战之勇将。且陈公台深谋远虑,颇有才能。吕布得此人,如虎添翼,又岂会久居他人之下,早晚会成使君心腹之患。这种时候,主公迎战袁术,绝非上策。”   陈群言及吕布,那雄立于刘备身后的红脸大汉,丹凤眼微微一合,露出一抹冷芒。   “但若是不应下曹操,恐怕也非上策。曹孟德对徐州虎视眈眈,垂涎已久……主公如果拒绝了曹操,他日曹操平定汝南之后,定会问罪于主公。长文所虑虽有道理,但还是太过年轻。某倒有一计,可以试探那吕布的虚实。”   “子仲,计将安出?”   麋竺笑道:“这一计,关键就是那朐县的羽山贼!”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19章 世间公理,强者为尊   朐县,马场。   张承的脸肿的好像馒头,低着头,眼中闪过一抹戾色。   宫黎好像没事儿人一样坐在旁边,左顾右盼,全不理睬张承的模样。一个须发灰白的老者,则是一脸怒色,看着张承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要生吞活剥张承的表情。只是当眸光从宫黎身上扫过的一刹那,会不经意间流露出失望的之色。但旋即,他又恢复到原先的森冷。   “张承,我离开之前,曾多次警告过你,不要轻举妄动。那刘闯没死,是他气运尚存,就留他多活些时日,又算得什么?你怎可擅自调动兵马,去偷袭麋家商队。你可知道,你这样做,势必会让你父亲和麋家反目成仇,甚至惹来杀身之祸。”   “我……”   “住嘴,你还要强辩不成?”   老人大怒,须发贲张。   一股淡淡的杀气,从他那并不算魁梧的身体中散发出来,令张承顿时闭上了嘴巴。   可心里的委屈,却不知道该向谁人诉说。眼前这老人,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哪怕张承的父亲在羽山手握数千兵马,对这老人也是万分尊敬。张承知道,这老人当年随阙宣阙天子纵横泰山,是阙宣麾下第一谋主,更是一员悍将。若再顶嘴,弄不好就真惹怒了对方。   张承咬牙道:“侄儿知错。”   “这件事就这样吧,那刘闯能活着回来,就说明他运道正旺。这时候对付他,并不是最佳时机。其实,似他这等小人物,本不必太在意。过些时日,待大事做成,取他性命易如反掌。成大事者,当目光深远,不要只看在眼前……呵呵,麋家不可能看上此人,又何必担心?张承,而今正是关键之时,切不可再闹出事情来,以免打草惊蛇,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说这番话的时候,老人目光却盯着宫黎。   宫黎嘴角抽搐了一下,哪能还不明白老人的意思,于是点头道:“叔父放心,我会看着张承。”   张承心里大怒,却不敢表现出来。   他也知道,老人其实是借他的名义,来警告宫黎。   可这代人受过的滋味,实在是太不舒服。这伏击麋家商队的事情,张承根本就不清楚。等他得知消息的时候,兵马已经出动,更不是他可以阻拦。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宫黎,而不是他。结果伏击失败,三百兵马死伤过半,这过错却落到他的头上,换做谁都不会很高兴。   但,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宫黎是主,他是从!   从这一点而言,代主受过死于也无不可,即便是满腔的怨念和恨意,也只能强行压在心底。   刘闯!   张承心中暗自咒骂,把一腔的怒气,转移到刘闯身上。   且看你能得意多久……   笃笃笃!   房门被人叩响。   老人眉头一蹙,起身走过去,把房门拉开。   “二爷,出事了!”   “什么事?”   老人连忙走出去,和来人低声交谈。   宫黎这时候也站起来,走到张承身边,轻声道:“张承,这次委屈你了,我定会记在心里。   他日大事成就,我必有补偿。   不过那个刘闯却不能让他太得意,我听说他在曲阳和张飞张翼德交手,身受重伤。若有机会,帮我教训他一顿。如果有可能,就帮我把他干掉。此人太过可恨,绝不能让他继续活着。”   张承一怔,“可是二爷……”   “二叔那边你放心,出了事情我自会为你顶着。方才二叔也说了,那厮是个小人物,根本掀不起风浪。俗话说得好,斩草要除根。既然已经得罪了他,若不趁着他身受重伤解决了他的性命,说不定将来会成心腹之患,你说对不对?”   说实话,张承不想插手这件事。   但宫黎既然开了口,他也不好拒绝,点头道:“太子放心,我会寻机会,把此人做掉。”   两人正说着话,老人又回来了。   只是看他的脸色非常不好,甚至有些忧心忡忡。   张承忙问道:“二爷,发生何事?”   老人眉头紧蹙,轻声道:“麋竺回来了!”   “啊?”   “我听说,他已派人追查浮屠寺之事,并且把矛头指向了咱们。此人素有谋略,以前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也就罢了,这次既然招惹了他,弄不好就会露出马脚。当初咱们冒名而来,有麋芳那厮在上面顶着,一切都好办。可现在麋竺亲自追查,事情便有些麻烦。弄个不好,这几年的心血就要毁于一旦……看样子,我要立刻再去与你父亲商议。”   “二叔,既然如此,何不现在动手,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老人厉声道:“休要胡言乱语,刚得到消息,那刘玄德对此事也非常不满,准备派人前来协助。我听说,刘玄德准备屯兵顿丘,协助麋竺行事。单凭咱们的力量,恐怕不是刘备对手。”   宫黎顿时慌张起来,“那怎么办?”   老人在屋中徘徊,片刻后一顿足,似下定决心,“我这就去找前将军商议,尽快和吕布达成协议。只要吕布肯出手相助,则大事可期。不过在此之前,小黎你切不可妄动,以免坏了大事。”   宫黎连忙点头,“二叔放心,我晓得轻重。”   “如此最好!”老人看了宫黎一眼,又对张承道:“从现在开始,马场事务便有你一手负责。记住,不要轻举妄动!”   张承心中一喜,也不管宫黎脸色难看,忙躬身道:“二爷放心,张承自会小心。”   一眨眼的功夫,刘闯回到朐县已有十天。   惊蛰已过,万物复苏。   只是刘闯却躺在榻上,动弹不得。   窗外,又下起小雨……恼人的春雨,隔三差五的下个不停,让刘闯更增添了几分烦恼和忧虑。   裴绍三人,已经回转盐水滩。   当日他们过沭水后,刘闯就有些支撑不住,一下子昏过去。   把裴绍三人吓了一跳,几乎是马不停蹄把刘闯送回家中。为此,三人还被朱亥一顿臭骂,最后灰溜溜的回转盐水滩去了。刘闯整整昏迷了一天,才算醒过来。四肢无力,脑袋发昏,两腿更是发软,甚至无法行路。不过,经过医生的诊治,问题倒是不大,总算让朱亥没有暴走。   “气血亏空,需慢慢调养。年轻人当注意身子,莫要被酒色淘空身体……也幸亏是你身子结实,否则的话,可就麻烦了!”   那老不休的医生说这番话时,目光非常怪异。   刘闯快尴尬死了,这家伙分明是说他纵欲过度所致,真真是个庸医。   我记住你了……老不死的庸医名叫肖堃。风水轮流转,你别落到我手里!不过,不管这庸医是否误会,的确是有些本事。他开了个方子,刘闯用了两天,身体也随之迅速康复,之前的虚弱感,也在慢慢消失。   可是朱亥却不肯让他下榻,一副紧张的模样。   刘闯心里非常感激,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出来。   他知道,朱亥是一番好意……但这份好意实在是太重了,重的让刘闯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才好。   “你这次也算因祸得福,那张飞何等人物,岂是你现在可以匹敌?   你啊,以前胆小怕事,让人整日担心;如今你胆子大了,却更让人担忧……这次你临阵突破,也算是福气。但你气血几乎消耗殆尽,需要慢慢调养恢复,否则的话,会酿成大祸。   先调养一阵子,不要太过操劳。待气血恢复、平稳之后,才可以如之前那般习武。”   朱亥谆谆教导,更让刘闯有些过意不去。   这几日,完全是靠着朱亥提供的药物进行调养,虽然朱亥不说,但刘闯知道,那药物价格不菲。   这份恩情,何时才能够报答呢?   刘闯几次想要询问朱亥的身份,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朱亥,就是管亥!   黄巾军三十六路渠帅之一……如此身份,为何要躲在朐县这穷乡僻壤?刘闯始终想不明白。   翻身坐起,从枕头旁拿起一卷竹简。   这本兵书已经读的滚瓜烂熟,可刘闯还是不太清楚,究竟是什么兵书。   目光,在不经意间扫过屋角的一个箱子,刘闯显得有些犹豫。他掀开被子,走过去蹲下来,手掌从那木箱子上拂过,沉吟不语。这箱子一直放在这里,但刘闯却不知道里面放着什么。   好像是刘勇的东西,虽然刘勇没禁止他碰触,更没有在做出什么限制,可不知为什么,以前那个刘闯从没有碰触过箱子,甚至连靠近的想法都没有,更不可能知道箱子里究竟有什么。   但刘闯很好奇!   不知是什么原因,他总觉得那箱子里隐藏了什么秘密,向他发出无声的召唤。   是这具身体初始的本能?   亦或者是其他原因?   刘闯咬了咬牙,慢慢伸出手,放在箱子上。   就在他准备掀开箱子的一刹那,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紧跟着房门被拉开,朱亥端着一个陶碗进来,“大熊,你怎么起来了?”   “亥叔!”   刘闯忙站起身,“躺的太久了,身子骨有些发僵。所以起来走走,顺便活动一下筋骨。”   “嗯,适当的活动,倒也是一桩好事。”   朱亥说着话,把陶碗放在地榻上的圆木墩子上,招手示意刘闯过来,“先把药喝了……衙门那边这两天事情有点多,一会儿我还要赶回去当值。喝了药,再睡一会儿。午饭已经做好,若午时我未回来,你就在火上热一下,自己吃吧……这两天也不知是怎地,衙门里事情忒多。”   刘闯眉头一皱,凑过去看了一眼黑乎乎的药水,嘴巴里一阵发苦。   但他还是咬着牙,把那陶碗端起来,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朱亥没说过,可刘闯却知道,这药水虽然发苦,却价值不菲。为了补充气血,朱亥买了五支老参,价值两金。朱亥说,买参的钱,是麋家给的佣金。但刘闯明白,就算麋家再大方,也不可能给他那么多钱。麋家的佣金不过五千钱,充其量买下一支老参,而且还有危险。   这都是朱亥自己的钱!   至于朱亥哪儿来这么多钱,刘闯大致上能够猜出端倪。   内心里,更格外感激,把药水喝完之后,他复又躺下来,轻声道:“亥叔,我什么时候能够康复?”   朱亥道:“你临阵强行突破,虽已达到苍熊变境界,可是基础却不牢固。   加之你气血耗尽,想要完全康复,至少还要二三十天才成。不过你现在气血已经有所恢复,可以恢复练功。但要记住,不能像之前那么辛苦,每天两次足矣,多了反而会令气血有亏。   可惜,肖郎中那里没有百年辽东老参。   若是有百年老参做药引,说不得能加快复原,最多十来天就能康复。”   百年辽东老参?   刘闯暗自呲牙……他现在食用的老参,大概有二三十年的年份。一支老参便要五六千钱,若是百年老参,这价格恐怕要翻几倍,没有三五金根本别想得到,而且还是有价无市那种。   战乱之时,医师最为珍贵。   而那些能够培元吊命的药材,更是可遇而不可求。   刘闯也没有奢求能找到所谓的百年老参,所以只是把朱亥的话当成耳旁风。   他躺下来,嘴巴张了张想要开口,朱亥却抢在他之前道:“裴绍已经与我说了,没想到大熊你身在朐县,居然能够猜出我的身份,倒真是小看了你。不过,我不会问你是如何猜出我身份,你也别问我,为什么会留在朐县。总之你只需要知道,你亥叔决不可能害你的性命。”   “亥叔……”   “这次去淮阴,有什么收获?”   刘闯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没什么,只是觉得,理想和现实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他这句话,是有感而发。   此前,刘闯觉得凭借自己对历史的前瞻性和一身武艺,能够在刘备帐下立足。   可是走了一趟淮阴,他才知道自己的想法何等可笑……   在这个讲求德行和家世的时代,有时候连金钱都算不得什么。   这是一个拼家世的时代,有一个好老子,甚至好过万贯家财……他一无家世,二无名声,文比不得陈登陈群,武不是张飞关羽的对手,又凭什么得到刘备看重?那可是一个连妻儿都可以抛弃的人,似刘闯这样的人物,每天不知道会遇到多少,刘备又怎可能去委以重任?   哪怕是麋竺,有万贯家财,在刘备眼中怕也比不过陈登的一句话。   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出人头地,又谈何容易?弄个不好,反而会丢掉性命,才是得不偿失。   所以,投奔刘备?   似乎是此路不通……   朱亥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看好刘备。   但我和这个人打过交道,也算有所了解……刘备此人,野心甚大,而且善于伪装,以至于很多人以为,他是那宽宏仁厚之辈。殊不知,此人极为狡诈,自称中山靖王之后,四处行欺瞒诈骗之事。想当初陶谦向他求援时,刘备还在公孙瓒手下做事……他向公孙瓒借了数千兵马来到徐州,之后便不再归还。想当初,曹操兵临徐州,刘备曾书信劝谏曹操退兵……   说来也是他运道好,逢兖州之乱,迫使曹操不得不收兵。   可是刘备却把此事归于己身,逢人便说曹操是有感他的劝谏,所以才收兵不再攻打徐州。   凭着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得以在徐州容身。后不多久,又从陶谦手里骗来徐州……他在陶谦榻前保证,会保住陶谦子嗣……可如今,陶谦那两个儿子,还有谁会在意?这就是照顾吗?”   “啊?”   刘闯顿时愣住,半晌说不出话。   朱亥又道:“大熊,你可知我为什么不去投奔刘备?”   刘闯摇头,表示不清楚。   朱亥道:“刘备此人重士大夫而轻庶民,执掌徐州以来,不断拉拢徐州各地豪强。   似我等这种没有出身,没有名望的人,他才不会放在眼里。哪怕是投奔了他,也难得重用……你也看到了,那张飞是何等骄横。论名气,论武艺,他如何能比得温侯?温侯入徐州不过月余,这厮便数次寻温侯麻烦,更恶语相向……似你我之辈,恐怕更要被那张飞欺凌。   张飞是刘备的心腹,其人若斯,刘备亦可见一斑。   我知你选择刘备,乃为日后而谋……不过我可以保证,刘备绝非最佳人选,你最好三思后行。”   朱亥这番话,语重心长。   刘闯听在耳中,也是默默点头。   说实话,他的确是有抱大腿的想法,可经过张飞一事之后,这种想法一下子淡了许多。   张飞的蛮横不讲理,若在局外人看来,或许是一种真性情,单纯可爱;可身在局中,却会感到万分厌恶,甚至会感到敌视。也许,想要在三国站稳脚跟,靠抱大腿并不是一个最佳选择。   就算你想要抱,人家也要让你抱才行……   想要在这个时代立足,关键还是自己。世间公理,其实总结成一句话,就是:强者为尊!   只有当你变得足够强大,自会有无数人伸出橄榄枝。   这个强大,包括了方方面面,家世、名气、能力、身家……或许有些东西不是自身能够决定,比如家世、出身;但有些东西,却可以凭借自身的努力获得,比如名声和自身具有的能力。   刘闯轻声道:“亥叔,你别说了,我明白。”   朱亥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你是聪明人,自然能够明白。”   他说这么多,就是害怕刘闯想不开,钻牛角尖。   不过现在看起来,刘闯倒是不用他太过于费心,有些事情,他可以自己想清楚……这,很好!   “那我去衙门了,你好好休息。”   朱亥站起来,转身出门。   刘闯则躺在地榻上,认真思索朱亥的那番话。   投奔刘备,也许真的不是最佳选择……可问题是,不投奔刘备,我又该去投奔何人?而今已经是建安元年,可供选择的对象并不多。如果早重生几年,倒是还有机会,与群雄争锋。   内心中,一根心弦被触动。   刘闯突然自嘲一笑:争霸天下?呵呵,似乎好像痴人说梦……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20章 请君三思而后行   屋外的雨,停了!   刘闯小憩了一会儿,就再也不想躺在床上。   爬起来,扯上一件外衣,他披衣走出房间,站在屋檐下,仰面朝天,贪婪呼吸雨后的空气。   真是清新啊!   在后世,似如此美好的空气已很难遇到。   哪怕是一场雨后,空气中依旧会充斥着各种杂质,怎比得眼前这片天空的澄净。   在小院里活动了一下拳脚,身体微微有些发热。刘闯把外衣挂在屋檐下,深吸一口气,就练起了龙蛇九变。虽然在床上躺了很久,但功夫却没有丢掉。只不过由于身体的缘故,刘闯一直很谨慎,不敢过度练功。用朱亥的话说,适当练功可以增强气血,但若是练得过了,对气血非但没有补益,甚至还会产生副作用,对身体造成巨大的负担,更有可能坏了性命。   重生一回,刘闯很珍惜上天赐予他的新生。   不过,休息了十多天,身体已逐渐康复,刘闯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气血已恢复到一定程度。至少,不会再出现前一段时间那种走几步路就会头晕眼花,四肢发软无力的现象。   在院中站定,双腿微微弯曲,一只脚慢慢抬起,摆出金鸡独立的姿势。   片刻后,刘闯口中猛然发出一个古怪的音节,脚下一顿,身形陡动,金鸡振翅,顿时有一种毛发森然的感受。身体的毛孔好像一下子打开,体内似有一股气息流转,气血勃发。刘闯脚步回转,金鸡变转化为苍猿变,身体模仿猴子站桩的动作,口鼻中更爆出一连串的音节。   胸腹之间有一股气在转动,如混元球。   伴随着刘闯不断发出低吼声,那气流转动越来越快,直至刘闯感觉有些无法坚持的时候,双手微微抬起,步伐灵活错动,进而变幻成为野马变。胸腹间的真气,向四肢百骸流转,恰似玉珠滚盘。刘闯尽力拉伸筋膜,依照着马形引导术的呼吸,身形舞动,最后化为马步站稳。   马步,看似简单,却极为复杂。   刘闯必须要站出一匹马来,体内的真气更顺着脊骨往头顶窜,整条脊骨宛若一条大龙……   当身体产生出骨头发胀的异变时,刘闯再次变幻姿势。   从野马变极为轻松的进入莽牛变,片刻后又摆出猛虎变的姿势。   气血勃发,四肢百骸充满了力量……和张飞一战,令刘闯气血亏空。不过随后十几天的调养,朱亥不计成本的用名贵药材为刘闯增强气血,使得他可以迅速恢复。不过,那些野生老参虽不是百年老参,也非常名贵。庞大的药力,不可能全部吸收,便沉淀在四肢百骸中。   刘闯猛虎扑食的动作做出以后,四肢伏地,身体竭力伸展。   当那动作达到极致的时候,积蓄在身体中的药力,骤然化为滚滚洪流,流转于刘闯的身体之中。   上半身仿佛不受控制的抬起,完全是依靠腰腿的力量。   身体还保持着倾斜的动作,刘闯猛然发出一声暴喝,脚下一个转动,凭借腰腿巨大的力量转动身体,一只脚落地的刹那,身体呈现出一个苍熊抱月的姿势,伴随双脚落地,身体不自觉的一个晃膀,从身体内部仿佛传来爆竹般噼啪的声息,口鼻中更喷出一口火热的气流。   苍熊变!   竟然真的完成了从猛虎变到苍熊变的动作。   刘闯只觉体内的气血在不断攀升,身体更随之以一种极为奇特的韵律晃动不停,发出啪啪声响。   许久,刘闯缓缓收势。   苍熊变共有三个动作,苍熊抱月,老罴缠身和暴熊担山。   可惜,当他做完老罴缠身的动作之后,全身的气力似乎一下子耗尽。   虽然可以强行进行下一式,但刘闯明白,就算真的完成了暴熊担山的动作,也会对身体造成巨大损伤,反而会得不偿失。老罴缠身,其实是一个用来熟悉身体力量,控制气血的引导术。只有当气血达到完美状态的时候,才有可能继续进行,否则的话,只能是事倍功半。   过犹不及的道理,刘闯自然明白。   所以他并不急于继续往下联系,而是在熟悉了老罴缠身的动作之后,便缓缓收功。   接下来,将会是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   一方面要继续吸收积蓄在体内的药力,强壮气血;另一方面,则需要熟悉身体的变化,不可能一蹴而就。   不过,能够练到这个程度,刘闯已经非常满意。   他再次吐出一口浊气,刚站稳身形,就听到一阵啪啪啪的鼓掌声。   刘闯一惊,忙扭头看去。   只见院门口站着一个中年男子,一身黑色长衫,头戴纶巾,面带笑容,正朝着刘闯轻轻点头。   “孟彦,这功夫却是越发精进了!”   黄召?   刘闯一眼认出来人,心中不免感到诧异。   之前他受托前往伊芦乡传信,之后便没有再去留意这件事。   这一晃,一个月已经过去,原以为黄召已经离开朐县,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还呆在城里。   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之色,刘闯倒也没有客气。   “老黄,怎么还在这边?今天居然还跑到我家里,就不怕我叔父把你再丢进大牢?”   黄召哈哈一笑,迈步便走进小院。   他负手环视一圈之后,摇头笑道:“你那亥叔而今忙的脚不着地,哪里有功夫找我的麻烦……再说了,我已经补齐了户贯,你亥叔又有什么借口拿我?”   “你怎知道我叔父很忙?”   “哈,这又不是什么秘密……麋子仲从下邳返回,对羽山贼伏击商队一事非常恼怒,要严查此事。黄革更承受巨大的压力,连他自己也是整天跑出去打探消息,朱贼曹又如何清闲?”   麋子仲?那不就是麋竺!   麋竺回朐县了吗?   怎地也不见他来慰问一下自己……   不过,刘闯旋即在心里自嘲:麋竺凭什么来慰问你?你不过是麋家雇佣的护卫,连僮客都算不上。堂堂徐州别驾,又怎可能在乎你的感受?刘闯啊刘闯,亥叔已经说得非常清楚,你怎么还存有幻想?   说到底,麋竺和张飞应该是一路人。   都是地方豪强出身,家里却没有足够的底蕴晋升名门。   所以,似麋竺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往下看,那双眼睛盯着上面,寻找能够令家族崛起的机会。   这是世家大族和名门贵胄的时代,却不是你一个小人物的时代……   刘闯心中,涌起一丝丝失落。   怪不得三娘子这段时间没来看我,按道理说,我受了这么重的伤,她理应来看护我才是。   可是麋缳除了第一天来看望一次之外,就再也没有出现。   反倒是麋涉来送佣金的时候,把珍珠也牵了回去。   当时麋涉说,是麋竺让他把珍珠带走。虽然他没有说的详细,可刘闯已经明白了麋竺的意思。   麋竺,向张飞低头了!   当然了,身为东海郡豪强,麋竺不可能把珍珠送给张飞。   他把珍珠收回去,算是一种让步。至于刘闯和张飞之间的矛盾,想来麋竺也不会在意。甚至在麋竺看来,刘闯就算是死在张飞手里,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关键是,他不想和张飞冲突。   珍珠回到麋家,张飞自然也就没了借口。   想来那张三黑子就算再骄横,也不会跑到麋竺家中把珍珠抢走。   这样一来,就只剩下张飞和刘闯之间的问题。如果张飞就此罢休,麋竺定然乐于调节;但若是张飞不肯放过刘闯,想必麋竺不但不会帮助刘闯,甚至很有可能,会在一旁落井下石。   刘闯想到这里,嘴角微微一撇,没有接黄召的话。   黄召倒是不客气,径自走到屋檐下,一屁股坐在长椅上,笑呵呵道:“孟彦,不瞒你说……我今日来,是有一桩富贵与你,却不知你有没有胆量。”   “什么富贵!”   黄召道:“孟彦一身好本事,却不得不委屈在这偏荒县城,岂不是可惜?   我看得出,你是个聪明人。今天下大乱,朝纲败坏,天子奔走东都,却无人问津……此正为大丈夫建立功业之时,孟彦这般武艺,何不出山做一番事业,总好过在这小城之中碌碌无为。   不瞒孟彦,我欲请你前往汝南,共举大事,不知孟彦意下如何?”   “汝南?共举大事?”   刘闯眼睛一眯,凝视黄召,半晌后厉声道:“你究竟是何人!”   黄召倒是不客气,径自走到屋檐下,一屁股坐在长椅上,笑呵呵道:“孟彦,不瞒你说……我今日来,是有一桩富贵与你,却不知你有没有胆量。”   “什么富贵!”   黄召道:“孟彦一身好本事,却不得不委屈在这偏荒县城,岂不是可惜?   我看得出,你是个聪明人。今天下大乱,朝纲败坏,天子奔走东都,却无人问津……此正为大丈夫建立功业之时,孟彦这般武艺,何不出山做一番事业,总好过在这小城之中碌碌无为。   不瞒孟彦,我欲请你前往汝南,共举大事,不知孟彦意下如何?”   “汝南?共举大事?”   刘闯眼睛一眯,凝视黄召,半晌后厉声道:“你究竟是何人!”   黄召犹豫了一下,站起身来,轻声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刘闯激灵灵一个寒蝉,呼的一下子长身而起,手指着黄召失声道:“你是黄巾贼……”   黄召却不慌不忙,一摆手道:“孟彦此言差矣,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想当初,汉室衰颓,帝王昏庸,朝纲不振,奸臣当道,以至于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我大贤良师顺天而为,揭竿而起。八州振荡,天下有识之士莫不呼应,此天意耳,何以为贼?   可惜,汉室命不该绝,大贤良师更为天所嫉,令大业失败。   大贤良师虽已不在,但其精神犹存。我等信徒,至今未忘记大贤良师之遗愿,故邀请天下有识之士,共谋大事。而今,汝南袁术,出四世三公之家,有意助我等成事。我们也召集了当年伙伴,准备在汝南起事,重振当年雄风。我见孟彦好武艺,何不随我前往汝南,共谋大事?”   汝南袁术?   刘闯顿时露出一抹轻蔑之色。   若非重生,说不定他真会被黄召这一番言语打动。   毕竟,汝南袁氏四世三公,乃天下间有数的世家大族。若是袁术肯出面,的确是能吸引不少人参与。   可刘闯却知道,那袁术是个什么德行。   说好听点,叫做志大才疏,说难听一点,就是不自量力。   论实力,他比不上他本家哥哥袁绍;论才干,更无法和曹操相提并论。   这厮就是一个纨绔子弟,靠着爹妈留下来的资本招摇撞骗。可惜,他的对手是曹操,那个宁我负人,毋人负我的曹孟德。连袁绍最后都被曹操干掉,袁术……那只不过是一个笑话。   只是,黄召……   刘闯披上外衣,在门槛上坐下。   “黄召,应该不是你真名吧。”   “呵呵呵,孟彦果然聪明……实不相瞒,我真名本叫黄劭,只因大贤良师故去之后,朝廷对我等太平道信徒打压甚重,不得已改换姓名,主要是方便行事。既然孟彦发问,我自不会隐瞒。   今我袍泽,与汝南聚众十万,已逼近颍川,不日定会兵出河洛,占领雒阳。   到时候,我教中信徒定会再次相应,孟彦既然有一身好本事,为何不随我前去,搏一个功名?”   “你们,已逼近颍川了?”   “正是!”   黄召脸上,露出一抹傲色。   哪知道刘闯听罢,却忍不住哈哈大笑,“黄先生,休怪我年少直言,你们若躲在汝南,尚能多活一时。   可惜,你们却不知死活,竟率兵逼近颍川,简直是自寻死路。   你当那曹操是什么人?   此人,是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想当初,黄巾贼聚众百万,被打得四散而逃。如今你们聚集了十万乌合之众,又能有什么用处?曹操此人,善于用兵,手下更多奇人异事,文有荀彧郭嘉荀攸程昱,武有夏侯惇夏侯渊曹洪曹仁兄弟勇烈无双。你们又有什么?又有何德何能,与曹操为敌?你们在汝南小打小闹,曹操未必会在意,你们倒也还能过的逍遥快活。   可现在,你们居然聚众起兵……黄先生,我敢和你打赌,不出月余,你那些袍泽必然惨败。”   黄召闻听,顿时脸色一变。   一开始,他有些不开心。   可后来听完了刘闯的那些话,也不禁哑口无言。   “你怎知荀彧郭嘉等人?”   “这个……”   刘闯心里一颤:妈的,装逼装过头了!   是啊,他不过是朐县一个普通百姓,又怎可能听说过荀彧郭嘉等人?   不过,话既然说出口,刘闯知道,他必须要想办法圆过来才好。   于是思忖一下,刘闯道:“不满黄先生,我这次前往淮阴,在途中倒是遇到了几个大人物。”   “大人物?”   “我在淮水河畔,偶遇颍川四长陈寔之孙,陈纪之子陈群陈长文,并与之做过一番交谈;在淮阴县城,我结识了淮阴侯步家子弟步骘,更与他促膝长谈,相谈甚欢;后来,我还遇到了广陵陈登,得他指点,知道了荀彧郭嘉等人的事迹。黄先生,你们或许声势不小,但在我看来,若与荀彧郭嘉这些人对上,恐怕是死路一条,根本就没有任何胜算,你信还是不信?”   黄劭一开始,显得有些不屑。   但随着刘闯说出一个个名字之后,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刘闯,这个在他看来只能算是一个心狠手辣的武夫,此时竟显得如此神秘。   步骘何人?   黄劭不是特别清楚。   甚至陈群,他也不太了解。   可陈登,黄劭可是很清楚……没想到,刘闯居然能和这些人有交集,而且听他的话,似乎还有过深交。   他有何德何能,与陈登等人交集?   别的不说,单说那陈登,可是出了名的骄横。   一般人,根本就不会放在陈登眼里,甚至和他说句话都不太可能。   刘闯能入陈登的眼,单凭那一身武艺恐怕还远远不够,必然有被陈登看重,不为人知的才干。   黄劭突然觉得,自己今天来的有点冒失了!   他对刘闯的了解,多来源于那天在牢狱中所见,以及出狱之后的传闻。   这个小子,不简单……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敌意,反而提醒我事不可为,莫非对我太平道存有好感?   黄劭有些迟疑,不知道该如何往下继续。   他沉吟片刻之后,又开口道:“却小看了孟彦,没想到孟彦不但武艺高强,竟然还是一个胸怀锦绣的有识之士。孟彦方才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们举事,不仅仅是十万兵马,更有……”   “更有那汝南袁术,对不对?”   刘闯不等黄劭说完,便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语。   “若黄先生以为袁术可以为依持,那才是愚不可及。   先前先生也说了,世家子弟视我等若草芥,又怎可能真心支持……说穿了,袁术不过是利用你们罢了。我听人说,袁术此人虽为汝南袁氏子弟,但志大才疏,不可以重用。也正是这个原因,当初袁隗才提拔重用袁家的庶长子袁绍,而不是他袁术。虽则袁术而今凭借家世,占居江左之地,俨然势大……可实际上,袁公路根本不足以依持,如井底之蛙,不知天地之大。   你们若胜了,他会扯你们的后腿……想当初二十二路诸侯讨伐董卓时,他袁公路就这么干过。   但如果你们露出一点颓势,这家伙便会在背后捅一刀,趁势将你们吞并。   黄先生,我看你也是有见识的人,却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与袁术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呵呵,到最后,你们不是被曹操打得落花流水,就是被袁术吞并,结局定不会太美好。   所以,我希望先生三思而后行……至于我,不想去趟这浑水。”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21章 美人恩   黄劭是谁?   刘闯一点印象都没有。   也难怪,三国历史上人物众多,从黄巾起义到三国归晋,人才辈出,那有名有姓的更是多不胜数。   这种情况下,刘闯自然不可能一一记住名字。   所以他对黄劭这个名字感到陌生,倒也不足为奇……   黄劭走的时候,似乎很失落!   想来并不是因为没能招揽到刘闯,更多还是因为信仰破灭!   事实上,张角病死,黄巾之乱平定,太平道就再也没有可乘之机。汉室虽然衰颓,但四百年底蕴之深厚,绝非旦夕可以坏掉。黄巾起义失败后,汉室对太平道的打击不可谓不残酷。   而董卓乱政,诸侯崛起以来,几乎所有人都把黄巾军当成一块可口肥肉。   曹操在青州得到大批黄巾军,组建成青州军,实力暴涨;袁绍在河北地区,对黄巾军也是残酷围剿,虽有三十六路渠帅之一的褚飞燕,而今改名张燕聚集十数万部众号黑山贼盘踞深山,但实际上对于袁绍的威胁,几近于无。若非公孙瓒兴兵,拖住了袁绍的手脚,说不得袁绍早就发兵平了黑山贼,甚至有可能把黑山贼吞并……历史上,张燕到最后还是便宜了曹操。   黄巾军已经没有出路,更没有任何希望!   这是一个世家当雄的时代,普通民众想要崛起,已不太可能。   而且当初黄巾军纵横八州,说是替天行道,可做的却是那种流寇之举,所过之处如蝗虫过境,烧杀抢掠,令百姓恨之入骨。   也就是说,与当年黄巾起义时相比,而今的黄巾军没有任何基础。   所谓十万大军,不过是一帮流民组成。   流民的性质已注定了黄巾军不可能有大成就,占山为王或许能逍遥一时,但若起兵造反,攻城略地,必然会遭受灭顶之灾。   至于黄劭说的袁术,更不足以相信。   黄劭自己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刘闯觉着,黄劭其实很清楚黄巾军目前的状况,只是他不肯,也不愿意去承认,心中存着侥幸心理,所以才会行此不智之举。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黄劭最后会做出什么决定?与刘闯没有任何关系。   刘闯倒是想拉拢一下黄劭,可惜他现在的情况,如何能够让黄劭臣服?   只能目送黄劭离去,刘闯嘴角一挑,眼中闪过一抹可惜之色。   唉,大好机会,又要平白错过……   对刘闯而言,黄劭只是一个匆匆过客。   在那天拜访过刘闯之后,黄劭仿佛从人间蒸发,再也没有听到过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刘闯也没有再去关心黄劭的事情,当天晚上,他就从朱亥口中听到曹操出兵汝南的事情,心头不禁为之一颤。   曹操,向汝南用兵了?   这一举动,也表明了曹操染指豫州的决心。   恐怕用不了多久,曹操就会前往雒阳迎还汉帝。依照历史的发展,年底曹操就将迁都许都。   投奔曹操,又会如何?   这念头在他脑海中闪了一下,旋即便无影无踪。   那毕竟太遥远了,不仅仅是地域上的距离,更有许多不可控制的因素在里面。   刘备,曹操……   这还真是一个难以决断的选择题!   不知不觉中,又过去三天。   随着刘闯气血尽复,更练成苍熊变,力气随之增加数倍。   盘龙枪虽然还有些压手,已不似之前那么吃力。见刘闯已经恢复,朱亥……不对,应该叫管亥才是,对刘闯的看管也就不再像之前那样严格。同时,眼见刘闯气力暴涨,管亥在思忖再三以后,干脆把他那口心爱的甲子剑也赠给了刘闯,权作是刘闯练成苍熊变后的礼物。   “而今你练成苍熊变,力气暴涨。原本以为你才突破了猛虎变,想要练成苍熊变至少要一两年的时间,却不想你这小子临阵突破……呵呵,大刘一番心血,恐怕也要白费。我就说过,自己练,练不出真功夫,临阵搏杀才是突破的最佳途径。你莽牛变虽停滞多年,但是也给你打下了常人难以比拟的坚实根基。这对你有大好处,若非如此,恐怕你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恢复过来,实在是让人羡慕。”   甲子剑,如果用后世的度量衡来计算,重九十九斤。   刘闯使用盘龙枪还有些费劲,但甲子剑却刚好趁手,不轻不重。   “亥叔,我想学射!”   “哦?”   “当日在浮屠寺,我见常胜射术惊人,所以想跟他学一学,将来也能多一份自保之力。”   管亥眼睛一眯,仔细看了刘闯几眼。   胖乎乎的圆脸,仍带着几分少年独有的青涩。   笑起来时,和从前一样憨厚可掬。但那双眼睛,却多了几分奇异的光彩……管亥知道,那光彩名叫野心。   以往那个胆小却快乐无忧的大熊,将一去不返。   也许他已经觉察到,他的未来将会伴随腥风血雨,所以才有这样的想法。   不过,也挺好!   管亥一直觉得,刘勇和刘闯叔侄很神秘。特别是刘勇,以他那等强悍身手,却躲在这朐县县城自甘平凡,实在是不可思议。而刘闯,似乎也隐藏着一些故事。管亥觉得,以前刘闯胆小怕事,并非出于本性。也许在他并不算太长久的生命中,还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但刘勇不说,管亥也不会主动去问。   他这辈子已经见过了太多凄风冷雨,更经历过欺瞒和背叛。   对刘勇叔侄,管亥怀有感恩之心。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甘愿留在朐县,做一区区贼曹。   也许,还不到时候吧!   管亥看着眼前手持甲子剑,一副爱不释手模样的刘闯,心里突然多了几分欣慰。   大熊,长大了!   第二天,刘闯起了一个大早。   先练了一趟龙蛇九变,而后又吃完早饭,便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   盐水滩那边,不需要管亥去专门说明。裴绍等人和刘闯曾并肩作战,只要他过去,想来常胜就不会拒绝刘闯的请求。   所以,当刘闯收拾东西的时候,管亥便出门前去府衙。   如今县衙里的事情很多,麋竺自回来之后,就一直忙于追查羽山贼的事情。但羽山横跨朐县和郯县,羽山贼藏于山中,极难围剿。东海郡的兵力本就不是太多,大规模去围剿羽山贼,劳民伤财不说,结果也未必能令人满意。所以,麋竺对羽山贼,似乎也有些束手无策。   难道,是我猜错了?   亦或者说,宫黎和羽山贼没有关系?   刘闯心中有些疑惑,不过也没往心里去。   天塌下来有大个顶着,和他似乎也没什么关系……   就在刘闯准备出门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响鼻声。   紧跟着,柴扉被一个硕大的马头撞开,一匹毛色纯白的战马从外面踏踏踏跑进来,看到刘闯之后,便摇头摆尾,兴奋异常。   “珍珠?”   刘闯看到白马,不由得一声惊呼。   别的他有可能会认错,可是珍珠曾陪他一同在疆场厮杀,从朐县到淮阴一个来回,可说是亲密战友。   只是,珍珠不是被麋家带走了,怎么会跑回来?   刘闯心里一动,忙向门外张望。   “三娘子出来吧,我都看到你了!”   一声银铃般的娇笑声传来,就见麋缳从门外一下子蹦出来,撅着嘴道:“笨熊,你怎么猜到是我来了?”   废话,珍珠既然在这里,除了你,还能有谁?   当然了,刘闯不会说的那么明白。   他憨憨一笑,“这朐县城里,除了三娘子,谁还能让珍珠听话?”   女孩子是要哄的!   虽然刘闯并不是一个精于言辞的人,但后世看过那么多书,这点道理不可能不知道。   果然,麋缳笑逐颜开。   她本就没有生气,听到刘闯这句夸奖,更是心花怒放。   “笨熊,吃蜜浆了吗?嘴巴这么甜……前几天我大兄看管的有些紧,所以我没办法过来看你。   今天大兄和二兄不在家,所以才偷空跑来。   咦,你要出门?”   刘闯身着灰布襜褕,背着甲子剑,一副要出门的模样。   “我准备去盐水滩,找常胜请教射术。”   “学射啊……”麋缳一怔,轻声道:“常胜,可是上次陪你去淮阴的那个人?”   “正是。”   “那你身子,大好了吗?”   刘闯把胸脯拍得梆梆作响,“三娘子放心,我没事的!”   哪知道,麋缳的眼睛一红,眼中泛起泪光。   她轻声道:“笨熊,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三将军会那么蛮横,早知道当初就不要珍珠了。”   “为什么不要!”刘闯道:“千金易得,好马难求。这件事本身就不是珍珠的错,和三娘子你更没有半点关系。那张飞一介莽夫,骄纵蛮横,与你无关。那个人眼中,除了刘备之外,谁又能入他的眼睛?我和他之间的事情,早晚而已。”   如果以后要投奔刘备,还不被张飞欺负死?   以前的刘闯,被欺负也就欺负了,可是现在的刘闯,哪怕是吕布当面,他也不会退让半步。   这是原则问题!   你张三黑子无理取闹,却不代表所有人都要容忍你。   你既然打上门来,我又怎可能示弱?在这个强者为尊的时代,有时候示弱其实就是屈辱的代名词。   刘闯不是刘备,能毫无顾忌的说哭就哭。   自从经历了张飞这件事以后,刘闯对刘备的好感,就在不知不觉中削弱,甚至有一丝丝厌恶。   麋缳总算是止住了眼泪,却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   “这是什么?”   麋缳笑嘻嘻道:“我二兄前两日,从外面得了十二盒参丸,据说是用五百年老参做引,合以名贵药材所制。听二兄说,这参丸不但可以强身健体,更能增强气血,只要有一口气,就可以吊住性命。   笨熊,你如今胆子大了,不再像从前那样畏首畏尾,是一件好事。   可同样的,你以后少不得会与人发生争执……我偷偷拿了一盒出来,你带在身上,也能以防万一。对了,你之前不是受伤了吗?我听人说,你气血亏空的厉害,正好可以补充一下。”   五百年老参……   我的天,这玩意儿可是可遇而不可求。   用五百年老参制成的参丸,从某种程度上,化解了老参那强烈的药性,变得中正平和,正是刘闯目前最需要的补品。似这样一盒参丸,恐怕是价格不菲。刘闯看着麋缳,犹豫了一下之后,便伸手接过锦盒。   他若是不要,麋缳肯定会不高兴,甚至会难过。   可他真要是收了这盒参丸……   人道是:最难消受美人恩!   麋缳的这份情意,让刘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而麋缳呢,见刘闯把参丸收下,顿时笑逐颜开,眼睛更笑眯成了两轮弯月。   “唉,我大兄说,珍珠不能送人……可是珍珠跟着我,真的是有些浪费。对了,我让麋涉在马场挑选了一匹五花虬,虽然比不得珍珠,但也算是一匹好马,一会儿让麋涉偷偷给你送来。你要去盐水滩学射,正好可以用五花虬代步,也好过跑去马市租赁。”   马!   刘闯听到麋缳提起马,目光下意识扫过珍珠,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三娘子,我有一件事想要请你帮忙?”   “啊,什么事?”   麋缳一听刘闯要她帮忙,顿时兴奋起来,睁大了眼睛看着刘闯,甚至有一丝丝期盼之色。   刘闯忍不住笑了,转身回屋,不一会儿便拿着一张羊皮出来。   “我想打造三样东西,可我又不想让人知道。先前还在想,该找谁去打造,看到三娘子,却想起来……麋家好像好像有一座工坊,对吗?”   麋缳小脑袋瓜好像小鸡啄米一样点着。   “嗯,在郯县有一座工坊,怎么了?”   “帮我把这三样东西打出来。”   刘闯说着,把手中的羊皮递给麋缳。   “咦,笨熊你居然会画画……不过,这上面的符号,又是什么意思?”   刘闯一拍脑袋,一脸苦笑道:“我却忘了,这上面的符号是我创出来的记号,代表数字……你看,1代表壹,这个是2,代表贰……”   刘闯在图上做出的标注,用的是阿拉伯数字。   在这个时代里,这种数字着实太过于超前,除了刘闯之外,恐怕没有一个人能认识。   麋缳颇为用心的记下,秀眉扭成一团,“这个好像是……马镫?”   刘闯连连点头,与麋缳道:“你看,这是马鞍,这个是马镫。把马镫连在马鞍上,不但可以方便骑乘,还能节省气力……这个叫做马蹄铁,可以钉在马掌上。这样一来,珍珠在那种不平的道路上奔驰,就可以减少对马蹄的伤害。这三样东西,不知道你能否帮我打造妥当?   还有一件事,不要被人知道。   最好是分开制作,只是这样一来,要辛苦一下你了。”   麋缳的小脑袋不停点着,脸上非但没有露出不快,反而笑得好像一朵花。   “这是秘密,对吗?”   “是!”   “是我们两人的秘密?”麋缳眼中,充满了期盼之色,直勾勾看着刘闯,等待着刘闯回答。   刘闯心里,顿时腾起一股暖意。   麋缳的话里,意思已表达的明白无误。   刘闯用力点点头,“嗯,这是我们两个的秘密,谁也不告诉。”   “说好了,不能告诉别人哦……否则的话,我便再也不睬你。”   麋缳活似一只快乐的小鸟,发出一连串如同银铃般悦耳的笑声。她郑重其事的把那张羊皮折好,放在怀里。   红扑扑的小脸上,更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那好吧,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办。对了,还有一件事,过两天我要陪二兄去郯县……听说刘使君准备向袁术用兵,我大兄也要随同前往,而且还要带走家中僮客。本来,我不太想去,不过现在,倒也是正好顺路……”   “刘备要对袁术用兵?”   刘闯心里一怔,感觉非常突然。   依稀记得,刘备正是因为对袁术用兵,才抽调走了徐州兵马,并安排张飞镇守下邳。   但随后,吕布偷袭下邳,刘备狼狈而逃。   难道说……要开始了不成?   可问题是,刘闯根本没有办法阻止这件事,心中不免感觉失落。   不过,他现在对投奔刘备,似乎已没有了早先那么急迫的心情……思忖片刻之后,刘闯轻声道:“这样的话……三娘子还要答应我一件事。好好待在郯县,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要去下邳。”   麋缳一怔,给了刘闯一个妩媚的白眼珠子。   “好端端我去下邳做什么?虽说那里比郯县热闹,但我却不太喜欢……嘻嘻,再说了,我还有要事要做。等二兄在郯县的事情处理妥当,我就会回来。而且我可以肯定,到那时候,我一定能把这三样东西做好。”   说完,麋缳突然压低了声音,“笨熊,整天神神秘秘的,也不像从前那样陪我玩儿了!”   “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   麋缳抬起头,脸上又带着欢喜的笑容,“好了,那我先回去!过一会儿我就让麋涉把马给你送来,你好好学射,不过不许惹事……还有,记得服用参丸。”   其实,麋缳想要刘闯陪她逛街。   但不知为什么,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笨熊知道努力了,是一件好事……虽然他不能像以前那样整天陪我玩耍,可大丈夫就该这样。以前我一直希望笨熊能够变得好一些,可现在他变好了,为什么我又觉得不是很高兴呢?   麋缳带着珍珠,走出院门。   看着她的背影,刘闯心里却涌起一种难言的感受!   做官当作执金吾,娶妻应娶三娘子……我不管她是不是麋夫人,我只知道,她是三娘子,她是我的,天王老子也别想把她从我身边抢走。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22章 薛州   夜,已经深了。   沛县县衙里,依旧灯火通明。   县衙周围,戒备森严,不时可见身着筩袖铠的甲士持矛捧刀,在县衙周围巡视。   长街尽头传来马蹄声,一队铁骑由远而近,飞速驰来。   骑队在县衙前停下,为首一员大汉,跳下马八尺身高,相貌英武,体魄健壮,大步流星走上台阶。   “文远,你来了!”   从县衙大门内迎出一人,身材不高,大约在175公分上下,长得敦实魁梧,一脸憨厚之像。   他衣着朴素,身上的战袍已经洗得掉了颜色,看上去颇为老旧。   不过,此人却透出一股浑实之气,与走上抬起的大汉一拱手,“温侯和陈宫先生已经等候多时。”   大汉向四周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孝恭,请前面带路。”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县衙大门,大汉见县衙里也是戒备森严,不禁心中惊异,忙轻声道:“孝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温侯这么匆忙把我从湖陆招来,是不是刘备有意要与温侯不利?”   “这个……文远到时便知。”   男子显然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没有正面回答大汉的话语。   不过,大汉到时没有在意。   和男子认识多年,他对男子的性格可谓了如指掌。这是一个老实人,一个极为敦厚的男子。   可若因为他的敦厚朴实而小看他,那肯定要吃大亏。   这男子不是八健将之一,但论及才干,甚至胜过八健将中绝大部分。武艺算不得太高明,也就是中上水准。但如果论治兵和指挥,就连大汉也有些不太可能,能否敌得过对方手段。   八百陷阵,逢战先登!   男子名叫高顺,字孝恭,人颂绰号‘高老虎’,哪怕是他张辽张文远,也要畏惧三分。   今天温侯吕布让高顺负责县衙警戒,足以说明一切问题。   肯定是出大事了,否则吕布也不可能如此兴师动众,连陷阵营都要跑出来负责县衙的警卫工作。   想到这里,张辽不禁有一些担忧。   衙堂上,吕布端坐正中央。   时年已近四十的吕布,虽不复当年在虎牢关前邀战群雄时的飞扬跋扈,却平添了几分稳重。他头戴纶巾,身披大袍,腰间系着一根狮蛮玉带。站起来,近两米的身高,会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坐在衙堂上,虽沉默不语,可那身上散发出来的威严,令人感到心惊胆战。   在吕布下首,是一名文士。   四旬偏上的年纪,生的相貌俊秀,颌下一缕黑须,更增添儒雅之色。   “主公,张辽来迟,还请主公恕罪。”   张辽大步流星走进衙堂,先是与吕布见礼,而后又与那文士道:“公台先生,这么匆忙把我招来,不知发生何事?”   文士,正是吕布帐下的首席谋主,陈宫。   陈宫是个极其骄傲的人,平日里不苟言笑,给人一种极其严肃的感受。   不过看到张辽,陈宫的脸上还是露出几分笑容,站起来微微一欠身,“文远,这一路辛苦了!”   “文远,匆忙把你找来,是有一件事想与你商量。”   吕布开口,陈宫立刻坐下来,不再言语。   张辽忙躬身道:“请温侯吩咐!”   “不必这么拘束,来人,为文远看座。”   衙堂外,有小校取来一张蒲席,请张辽入座。而后有抬过来一张食案,并奉上了酒水。   “文远镇守湖陆,可知曹贼动静?”   湖陆,在沛县的北部,也是徐州的门户。   当初刘备把吕布请来,并把他安顿在沛县,便存了让吕布为他镇守北面门户的想法。张辽身为吕布帐下第一号战将,自然担负起镇守湖陆,抵御曹兵南下的任务,其责任不可谓不大。   张辽忙道:“曹操月初时集结兵马,兵进颍川。此后没有什么大动静,听说还在调集兵马,准备与汝南黄巾余孽决战。故而湖陆一切正常……”   “如此,甚好。”   吕布说完,目光向陈宫看去。   陈宫咳嗽了一声,“文远以为,刘备若何?”   “刘备?”   张辽一愣,想了想之后道:“此人外表宽宏仁厚,实则内心奸诈……虽说他接纳温侯,更予以粮草,其实不过是为利用温侯罢了。且其部曲,骄纵蛮横。先前张飞抢走温侯买来的五百匹战马,若说没有刘备私下里点头,我绝不相信。所以我以为,对刘备绝不可掉以轻心。”   吕布和陈宫相视一眼,连连点头。   片刻后,陈宫道:“那文远可知羽山贼?”   “羽山贼?”   张辽又是一怔,旋即露出苦涩笑容,摇头道:“恕末将对徐州孤陋寡闻,这羽山贼是何来历?”   “羽山贼,乃盘踞东海郡的一股悍匪。”   陈宫把羽山贼的来历一五一十告诉了张辽,就见张辽嘴角一撇,脸上露出一抹不屑一顾的表情。   “羽山贼,的确是不足为虑。   不过他们现在,却提供给我们一个机会。   羽山张闿和阙霸之前得罪了麋竺,而麋竺在刘备帐下颇受重用。羽山贼担心刘备会对他们发难,故而派人与我们联络,愿意归附温侯,并且夺取朐县,作为觐见之礼,文远以为如何?”   吕布立刻睁大眼睛,满怀希翼之色。   刘备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把他收留,吕布心里非常感激。   可这寄人篱下的滋味并不好受,刘备表面上宽厚,实则疏远;张飞三番五次寻衅,更让吕布心生不满。大丈夫岂能屈居于人下?更何况吕布不是等闲之辈。他纵横天下的时候,刘备只是一个小脚色,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谁料想,如今风水轮流转,他吕布还要刘备收留。   这种落差,让吕布很不舒服。   更不要说之前吕布在家中设宴,按照九原的规矩,让妻子出来为刘备敬酒,反而招惹来刘备的嘲讽。也因为这一件事,让吕布对刘备生出不满……后来吕布买了五百匹战马,被张飞劫走。当上门问罪的时候,却被刘备轻描淡写揭过,甚至只不痛不痒的责骂了张飞两句。   五百匹战马,只还给吕布一半不到!   这更使得吕布对刘备,产生出强烈恨意……   所以,当阙霸和张闿两人找到吕布的时候,吕布非常高兴。   阙霸说,只要吕布肯收留他们,三千羽山贼将尽归吕布指挥。到时候阙霸会在东海郡行事,占居朐县后,刘备一定会发兵救援。到时候吕布可趁机出兵夺取下邳,则刘备必然阵脚大乱。   这个几乎,的确是让吕布心动。   但是陈宫却不太同意,无奈之下,吕布便招来张辽,询问他的意见。   想当初,在董卓帐下效力的时候,张辽身份不必吕布低,其爵位不必吕布,但官职却高于吕布。   堂堂北地太守,足可以称之为一方诸侯。   相比之下,吕布虽以勇武而称雄天下,但资历还真就比不得张辽,所以对张辽的意见,也非常看重。   张辽,沉默了!   片刻后,他轻声道:“若温侯欲取东海郡,张辽愿为先锋,将东海三十七县尽数献于温侯……可温侯若与羽山贼合作,只怕日后难以在徐州立足。我听说,羽山贼首领张闿,就是当初引发曹操兵发徐州,血洗彭城的罪魁祸首。若温侯接纳了张闿,势必会成为徐州百姓之敌。”   陈宫捻须微笑,连连点头。   吕布露出失望之色,“难道就这么一直被刘备欺辱不成?”   “那倒未必。”   陈宫笑道:“温侯当务之急,还是应该以收买人心为主。那刘备在徐州沽名钓誉,却未必为所有人接受……之前陶谦旧部曹豹,不是有意将女儿嫁给温侯吗?我倒是认为,这是温侯交好徐州人的捷径。那曹豹虽说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却毕竟是徐州本地人,在徐州也算是有些根基。有他出面为温侯开路,温侯定能迅速为徐州人接纳。”   吕布不由得笑了,“公台这话,若是被夫人知晓,定不饶你。不过说起来,那曹小姐倒是生得花容月貌……若能与之相好,倒也不是一桩坏事……只是,阙霸那边,该如何回应?”   “区区数千山贼,理他作甚。”   张辽对羽山贼似乎没有任何好感,故而说起话来,口气也极冲。   陈宫捻须沉吟良久,轻声道:“羽山贼那边,倒是可以应付一下。   以我看来,羽山贼的情况,恐怕刘备也有所闻。听说他们之前伏击麋家商队,造成巨大损失,所以才会急急忙忙跑来寻求庇护。可是,那刘备又岂是善与之辈?我觉得,这件事背后,说不定有刘备幕后一手操纵……此前曹操派人相邀,请刘备出兵牵制寿春袁公路兵马。   刘备未必敢拒绝曹操,但他肯定不会心甘情愿出兵。   温侯屯驻沛县,刘备岂能没有防范?这次羽山贼突然来头,我总觉得,是刘备的一次试探。”   这一次,轮到张辽点头赞成。   吕布眉头紧蹙,“以公台之间,布该如何是好?”   “这件事很简单……与那羽山贼虚以为蛇,便随他们去。温侯当务之急,还是尽快迎娶曹豹之女,以求尽快在徐州站稳脚跟。若羽山贼成事,温侯就依约而行;若羽山贼失利,与温侯何干?总之,宫以为四个字便足以应付:静观其变!”   这样做,会不会太不仁义?   张辽心里对陈宫这条计策并不是很满意,总觉得有些过于阴毒。   可再细想来,这似乎也是最佳的选择……嘴巴张了张,但最终还是闭上嘴。看吕布的样子,对陈宫这条计策也很满意。反正与我们也没有太大损失,就依着陈宫所言,静观其变吧。   吕布起身道:“既然如此,就依公台所言行事!”   麋缳,去了郯县。   管亥则每天忙于公务,有时候甚至一整天不见人影。   刘闯心里或多或少有些失落,特别是麋缳离开,让他这心里,总觉着有些不太舒服。哪怕明知道是短暂分离,还是觉得有些思念。正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刘闯发现,他居然恋爱了!   麋涉送来的五花虬,远远比不上珍珠神骏。   但作为一种寄托,刘闯还是会每天尽心竭力的照顾。   早上起来,练完了龙蛇九变之后,就牵着五花虬到河边洗刷一遍。喂过草料后,刘闯就会带着甲子剑,前往盐水滩找常胜学射。对于刘闯的请求,常胜自然不会拒绝,甚至是尽心竭力的传授射术奥义。只不过这学射并非一桩易事,除了要苦练之外,还要讲求一些天赋。   刘闯天赋不差,自幼学龙蛇九变,勿论是力量还是眼力,都强过普通人。   只两三天的时间,他就掌握了一些射术诀窍。十箭之中,能有九箭不脱靶,算是初入门径。   不过,也仅此而已。   用常胜的话说,不过是学会了射箭,距离精通差了十万八千里远。   不脱靶是第一步,而后要做到百发百中;待步射熟练后,就要改换移动靶,射杀活物……盐水滩虽是穷山恶水,但野物确有不少。待练成活物能百发百中后,就要学习百步穿杨,此外还有骑射技巧。   原来,射箭还有这么多门道。   刘闯一开始还以为,只要能弯弓搭箭,把箭支射出去就可以。   可经过常胜解释,才知道这里面竟隐藏了这么多的奥妙……如果没有老师指点,单凭自己琢磨,没几年的时间,休想登堂入室。常胜教的很认真,刘闯学得也非常用心,不知不觉,又是三天。   这一日,刘闯一如往常,练功之后牵着马在河边洗刷。   天刚蒙蒙亮,河边几乎不见人影。   岸边桃杏已含苞待放,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动人。   刘闯用力刷着马身,刷的毛色澄亮……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拍拍五花虬的大脑袋,五花虬打了个响鼻,把脑袋埋在刘闯怀中一阵亲热之后,这才算是结束。   牵着马,刘闯准备回城。   哪知才走了几步,忽听有人道:“孟彦兄弟,请留步。”   刘闯一怔,顺着声音看过去,脸上顿时露出惊讶之色,“黄先生,你怎么还在朐县没走?”   来人,正是黄劭。   不过这一次,黄劭不是一个人过来,在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男子。   那男子年纪大约在三十多岁,个头不算太高,体格看上去颇为健壮。许是因风吹日晒的缘故,那人的肤色呈现出一种健康的古铜色。他跟在黄劭身后,并没有立刻上来与刘闯寒暄。   一双鹰隼似地目光,上上下下打量刘闯,眼中更透出一抹好奇之色。   黄劭微微一笑,“我本打算离开,可是后来一想,那天孟彦兄弟的话,说的的确是很有道理。   何仪何曼这次,恐怕是难以成事。   刘辟龚都两人也未必会全力相助……你说的不错,袁术不足以为依持,我就算回去,也无法挽回大局。”   听得出,黄劭说出这番话,是经过一番剧烈的思想斗争。   不过他说的没错,他只是一个谋士,并不掌控兵马……如果黄劭手中掌控兵马,也就不会舍弃汝南,独自一人跑来朐县。这也说明,黄劭空有满腹经纶,但是在黄巾军中并不受重用。   只是,他来找我,又有何用?   “孟彦,我今天来并不是邀请你来入伙,而是想为你介绍一个朋友。”   “朋友?”   刘闯一怔,目光不自觉便落在黄劭身后男子身上。   那男子感受到了刘闯的目光,倒也没有矫情,而是上前拱手,沉声道:“某家,郁洲山薛州!”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23章 郁洲山   薛州?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刘闯眼中闪过一抹光亮。   在记忆里,薛州并不是一个耳熟能详的名字,在史书中更没有留下记载。但刘闯却知道这个人!郁洲山海贼之王,东海郡三大流寇之一。所谓东海郡三大流寇,羽山贼算一支,主要是盘踞在朐县和郯县地区;郁洲山海贼,在三大寇中势力最为强横,使得官府也束手无策。   郁洲山海贼之所以强横,主要是因为他们居于海上,难以剿灭。   东海郡濒海,也为海贼创造了非常有力的生存条件。官府若要围剿,便退出大陆,藏身于海岛;若官府放松戒备,就上岸袭掠城镇。同时,海贼还负责走私活动,与沿海豪门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薛州,就是这支海贼的首领。   此人原本也是太平道中人,后黄巾起义失败,就带着人抢了十几艘海船逃至海岛郁洲山藏身。   郁洲山海贼大都是渔民,所以有先天优势。   历经十余载,郁洲山海贼已发展数万人之多,成为东海地区最为强横的一支兵马。   至于三大寇中的第三支力量,刘闯倒是没有听说过。   据说人数不多,但战斗力极强,纵横东海郡,袭掠过往商队。   不过这支流寇很聪明,虽袭掠商队频繁,但是绝不会去碰触那些豪强名门的利益,故而也无人理睬。   这支流寇行踪隐秘,同时又心狠手辣。   据说,他们从没有遇到过失败,而且每次行动,都有非常完善的计划,令受害者不知如何追查。   没有人知道这支流寇的来历,故而有人将这支流寇称之位‘蚁贼’。   所谓蚁贼,就是势力不大,可是有非常凶狠。他们不会造成太大的破坏,但每次出手都能成功。   刘闯隐隐约约,能猜出‘蚁贼’来历。   管亥为帮助刘闯练功,购买了那么多名贵药材。   凭他一个小小的贼曹收入,根本不可能支撑。也就是说,管亥还有另外的收入,但却无人知晓。   在见过裴绍等人以后,刘闯隐隐觉得,裴绍他们就是人们口中的那支‘蚁贼’。   也许正是知道管亥的来历,所以刘勇一直不肯接受管亥的帮助,宁愿自己出生入死的打拼。想来,他是担心刘闯和管亥扯上关系,会影响他日后的发展。可刘勇没想到,他虽然不肯接受管亥的援助,但刘闯却心安理得的接受下来。若刘勇知道,恐怕也会感到万般无奈……   薛州,三大寇之一。   刘闯当然听说过此人,没想到他居然会堂而皇之在眼前出现。   只是他想不明白,薛州找他会是什么用意。   他上下打量薛州,这个传说中的海贼王乍看上去,就好像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一样,一脸憨厚之色。可如果只是单纯的从外表判断,那绝对是个天大的错误。刘闯听人说过薛州的事迹,这厮绝对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   初平二年,薛州方带人在郁洲山站稳脚跟,还没有闯下而今偌大名号。   那一年冬天,郁洲山粮荒。   薛州派人前往赣榆县,向当地一个大户借粮。   那大户也不是易与之辈,在当地颇有声望,家中更养了几百个僮客,而且和祝其县县令是儿女亲家。薛州一个无名小卒跑来找他借粮,大户又怎可能答应?他不但拒绝了薛州的请求,更命人把前去借粮的人打得血肉模糊,奄奄一息,扔在赣榆县城外,叫嚣说若薛州赶来,就让他人头落地。   三天后,薛州率三百海贼攻入赣榆,将那大户一家153口人满灭诛除。   祝其县令的女儿,被薛州下令虐杀致死,而后赤身裸体扔在荒野中,连个遮羞的衣服都没有。   当时薛州就站在那大户面前,笑呵呵问道:“我现在就在你面前,你又如何让我人头落地?”   随后,他下令把那大户千刀万剐凌迟,只留了一口气,吊在城门楼上等死。   当时祝其县令听说后,气得暴跳如雷,点起八百乡勇前往赣榆,想要把薛州灭掉。哪知道被薛州在半路伏击,八百乡勇无一幸免,包括那位祝其县令,也被薛州砍了头,挂在赣榆城上。   经此一战,薛州声名大振。   陶谦也曾出兵想要剿灭薛州,但大海茫茫,又如何围剿?最后只能是不了了之……   刘闯可不会被薛州的外表所迷惑,心里已盘算着,薛州前来的目的。   而薛州也在打量刘闯,片刻后突然一笑,慢悠悠道:“孟彦,我这次来,是想要当面向你致谢。”   “哦?”   “之前老黄被抓进牢狱,是因为我的缘故。若非你去伊芦乡通知,我还在满世界寻找老黄的下落……正是你的传讯,让我免去了失信的罪名。而且,老黄在我面前也多次提起你的名字,说你非同一般。我也是觉得好奇,所以才想着来和你见一见。确是是个好汉!只可惜人各有志,我也知道你不会随我前去郁洲山。”   刘闯心里一动,却没有接话。   薛州见刘闯没有反应,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于是笑了笑,沉声道:“薛某不好欠人恩义,这次来是有一件事要告诉孟彦。我听说,羽山张闿已率部离开羽山……老黄大概也和你说过关于张闿的事情,所以我就不再赘言。阙宣虽死,但他的兄弟和儿子都还活着。阙太子我并不是很了解,只见过一次而已。此人没什么本事,所以不必顾虑。但阙霸和张闿倒是有些手段,你最好是多加小心。”   阙霸,张闿!   这也是刘闯第一次听人提起阙家人的名字,眉头不由得一蹙,轻轻点头,表示知道。   薛州心里暗自称赞,这小子倒能沉得住气!   一般来说,似刘闯这种年纪,大都会比较毛躁。不过看刘闯那一脸的平静,让薛州更高看了一眼。   话说回来,如果刘闯是个急脾气,前世又怎可能在隐忍一年后下手,连杀两家十口人?   薛州道:“我听说,张闿他们的目标,就是朐县。”   他停顿了一下,见刘闯还是一脸平静,于是接着说:“而且我还听说,张闿他们准备归附吕布。吕布你知道是谁吧……呵呵,若羽山贼归附了吕布,这朐县从此就会变成他家天下。”   说完,薛州不免露出得意之色。   看你小子还能不能镇定!   可最终,薛州失望了。   刘闯还是很平静,那张圆乎乎,胖墩墩的脸上,更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来。   “多谢薛当家提醒。”   他拱手一揖,沉声道:“小子回去之后,自会提防。”   “孟彦!”黄劭忍不住了,开口道:“我知你武艺高强,可是你要明白,阙霸张闿手下,可是有数千人。而今刘备兵进广陵,欲与袁术交锋。东海郡兵力空虚,朐县更不可能抵挡住张闿。”   见黄劭还要劝说,薛州一把将他拦住。   他很欣赏刘闯,一方面固然是黄劭极力推荐,另一方面则是见到刘闯后,也的确有些欣赏。   但话到七分便已足,再多说,就要过了……   “孟彦,若真发生危险,可以去伊芦乡薛家店告诉我。郁洲山虽孤悬海外,荒僻贫瘠,但想要保住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总之,千万别逞一时之气。”   这句话,已表明了薛州的态度。   刘闯躬身又一揖,“多谢大当家。”   “好了,该说的都说了,我也不好在陆上久留,告辞。”   薛州笑了笑,一拱手扭头就走。   才走出几步路,忽听身后刘闯道:“大当家留步。”   “孟彦,还有事吗?”   刘闯露出犹豫之色,半晌后轻声道:“大当家以为,郁洲山真能够固若金汤吗?”   “嗯?”   “我知道大当家实力强横,藏身海外,官府也无可奈何。   但据我所知,郁洲山的人口这几年不断增长,如今好像有五万人之多,已经可以媲美一个县城。如此多人口,又该如何生存?靠郁洲山那点土地?亦或者是去开发其他的岛屿?海外看似安全,实则凶险甚多。若我为徐州牧,只需下令沿海戒严,就足矣令郁洲山陷入困境。   失去辎重补给,郁洲山真能固若金汤?”   戒严,并不是海禁。   只要增加一些兵马,在东海郡和广陵郡沿海设置烽火,便足以让薛州难受。   而今是东汉,不是后来的大航海时代……东海的航海业并不发达,制造海船成本极高,更无法向外海发展。也就是说,郁洲山的未来,从一开始就局限在徐州的内海海域,生存空间不大。   薛州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他猛然转过身,凝视着刘闯,半晌后说:“孟彦何以教我?”   “以目前的情况,唯有上岸。”   “哦?”   “但大当家要明白,郁洲山上岸的代价会是什么?以郁洲山数万民众,任何一座沿海县城都不可能接纳,因为作为外来人口,你们的数量实在是太过庞大,很难进行妥善的管理。   所以,你们上岸之后,只可能依附于那些豪强世族门下。   呵呵呵……说一句难听点的话,只要你们上岸,就别想获得自由,从此以后再难有所作为。”   黄劭沉默不语,薛州则一言不发。   两人相视片刻,薛州道:“那我该如何是好?”   “说实话,我还没有想好!”   “你……”   “不过我可以保证,只要我想出解决的办法,会在立刻通知大当家,不知大当家以为如何?”   薛州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脸色,显得有些阴晴不定。   许久后,他再次开口道:“若孟彦能为我郁洲山五万百姓想出一个出路,我薛州愿意举岛相投。”   “当真?”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刘闯脸上笑意更浓,“那我一定会尽快想出主意。”   说完,刘闯牵着五花虬走了。   薛州神色复杂,看着刘闯一人一马消失不见,扭头对黄劭说:“老黄,以后就请你留守薛家店,如何?”   黄劭轻声道:“老薛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你说呢?”   薛州笑了笑,沉声道:“不过这小子的确不简单……郁洲山如今,的确是面临他所说的困境。别看这两年的情况还算不错,大家过的也都很逍遥自在。可这是因为,朝廷无力插手徐州。徐州内部,也是混乱不堪,哪怕陶谦执掌徐州的时候,也无法令各郡保持统一的政令。   可一旦朝廷稳住局面,或者说徐州局势稳定,我郁洲山恐怕难以继续逍遥……   况且,岛上人口不断增加,对岸上的依赖也就越来越大。上岸,是迟早的事情,只不过如今时机还不到。再过三五年,一旦岛上生活变得困难,手下这些个兄弟怕是我也无法压制。”   黄劭毕竟是初至郁洲山,对郁洲山的情况并不是很了解。   不过,既然薛州承认刘闯那番话有道理,也从另一个方面表明,郁洲山的情况真的很危险。   “他,真能想出办法?”   薛州一怔,脸上露出苦涩笑容。   “不知道!”   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不过,我愿意等……他从未去过郁洲山,却能够看出我郁洲山的危险,说明这小子的确是有些门道。妈的,这小子在朐县生活这么久,我居然对他一无所知。按道理说,似他这样的人物,至少能闯出一些名号来……可为什么从没有听人提起过呢?   这次如果不是老黄你出事,我可能要错过这个机会。   虽然我现在也不敢肯定,他未来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但我想赌一下,为我郁洲山的未来赌一下。不过,他的时间不多,三年之内,若他不能够成就气候,到时候我也只能选择另一条路。虽然那条路会让我们失去很多,但总好过在那荒岛之上忍饥挨饿……三年!希望我这次没有看错人,也希望他能够闯出名号!对了,以后就请你代为关注,若他真有危险,就帮他一下。”   黄劭用力点头。   就算薛州没有这个吩咐,他也有这个打算。   三年……不晓得三年之后,这小子又会是什么样子……   刘闯没有去盐水滩,和薛州分开之后,便匆匆赶回朐县。   回到家,他换了一件衣服,把甲子剑放入刀囊,跨在马背上,便翻身上马,直奔县衙而去。   “亥叔不在县衙?”   “是啊,县尊有令,让朱贼曹在城门值守……大熊兄弟,这两天也真是古怪。县尊似乎很焦虑,似乎要出什么大事。你见到朱贼曹,帮忙打听一下。如果真的要发生事情,就请你代为传个消息,免得我们在这里整天提心吊胆。”   刘闯答应了那衙丁的请求,拨马往城门方向行去。   “没想到,这胆小鬼真的变了!”   看着刘闯的背影,一个衙丁忍不住发出感慨,“当初这小子空有一身气力,却胆小如鼠。不成想被人陷害了一回,居然变了性子……他娘的,我几乎快认不出他来,真是世事无常。”   “切,依我看大熊以前未必就是胆小。”   一个老衙丁道:“咱就不说老刘如何,他的本事你我也见识过,他娘的当初一人一枪,就跑去十里坡杀了十几头恶狼,算是为咱朐县除了一大害。就说朱贼曹,那也是一等一的好本事。   一个人能斩杀几十个盗匪,那是什么本事?   大熊在他二人身边,又岂能是胆小怕事的人?只不过人老实,所以才不想和人发生争执。可被人欺负狠了,差点丢了性命……狗急了还能跳墙,再老实的人若是给逼急了,也会跟人拼命。我听麋家管事说,大熊这次随麋家护卫,在浮屠寺一个人就杀了三十多个盗匪,比朱贼曹还要狠辣。   你们几个小子,以前可是欺负过大熊。   小心点,到时候大熊找你们算账,有你们的罪受……”   两个衙丁听了,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寒蝉。   刘闯在浮屠寺斩杀三十余盗匪,已经在朐县传开了。不过,那毕竟是传言,他们也没有亲眼看到过。   但是这两个衙丁,却见过那牢狱之中,被刘闯打死的四个刺客。   想想以前,他两个还真没少欺负过刘闯。   而今刘闯性情大变,更杀人如麻……两个衙丁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面面相觑,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出了一丝恐惧。   “老马,我看大熊兄弟对你挺尊敬。”   “废话,我又没欺负过他?”   “呵呵,以前我们两个是有眼无珠,得罪过大熊兄弟……其实,我们也挺后悔,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向他道歉。老马你既然和大熊兄弟关系好,就帮我们说说呗?了不起,以后下个月你值守的活计,我二人顶下就是。虽说大熊不是咱朐县人,但终究是在这里长大,也算乡亲。呵呵,乡亲嘛,又有什么解不开的仇,你说对不对?”   老衙丁笑得脸上皱褶层叠,好像一朵盛开的菊花,“既然你们这么说,那我回头就与他说说?大熊那孩子虽然看着粗豪,但也是个知书达理的人,肯定不会与你们计较。”   “那是,那是……如此,就拜托你了!”   三个衙丁在衙门口外打屁闲聊,刘闯已骑马来到城门口。   “亥叔在吗?”   他拉住一个门丁问道。   哪知道,那门丁却脸色一冷,看了刘闯一眼之后,寒声道:“什么亥叔?休要在这里闹事!”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24章 谁是颍川陶   朐县有巡兵三百,为常备兵力。   所谓巡兵,有点类似于后世的巡警,为管亥部曲。   刘闯虽然不可能认识每一个巡兵,但大体上三百巡兵,都认得刘闯。   毕竟管亥这层关系在里面,哪怕刘闯不可能认识每一个人,也或多或少能有些印象。可是眼前这门丁,刘闯却不认识,甚至非常陌生。所以当门丁话音落下,刘闯脸色也发生了变化。   下意识把手放在了马背上的甲子剑刀柄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大熊,来找朱贼曹吗?”   就在这时,一个巡兵跑过来,热情的打了个招呼。   “朱贼曹在上面,你上了城楼,就可以找到他……兄弟,这是朱贼曹的侄儿,自己人,是自己人!”   巡兵显然认得刘闯,连忙大声的解释。   “原来是朱贼曹的侄儿,得罪了!”   门丁看了刘闯一眼,刻板的脸上强挤出一抹笑容,拱了拱手,权作见礼,便转身不再理睬。   刘闯眉头一蹙!   “大熊,我给你带路。”   似乎看出刘闯不快,巡兵连忙上前劝阻,拉住了刘闯胳膊。   如此一来,刘闯也不好再发作,于是便把五花虬系在城门楼下的马桩子上,从马背上取下刀囊,往背上一跨,便跟着那巡兵走上驰道。   “这位大哥……”   刘闯小心翼翼问道。   “大熊哥哥忒客气,我比你还小两岁呢,怎敢当得‘大哥’二字?我叫张林,说起来和大熊哥哥还是同门……呵呵,朱贼曹曾指点过我刀术,以后还请哥哥多关照。”   刘闯一副恍然之色。   他那认得张林是谁?至于同门之说,怕也是张林凑上来,拉近关系的话语。   管亥操练那巡兵,自然少不得有些指点。而张林又在管亥手下做事,当然想要和刘闯混熟。   刘闯也没有揭穿,只是心里嘀咕:这家伙长的可真有些着急。   比我还小两岁?看不出来……怎么看,这家伙都像是二十多岁,看着至少要比我大十几岁。   “方才那人,怎看上去有些眼生?”   张林压低声音道:“那厮是黄县尊的外甥,两天前才投到朱贼曹麾下。不过人家的运气好,有个县尊舅舅,所以一来就做了队率。平日里也是这副模样,看谁都好像不太顺眼,眼睛都快要长到脑瓜子顶上去了。说来也怪,依着朱贼曹以往的脾气,定不会容他在这里……可这一次,却一直没有动静,似乎对这家伙也听顾忌,也从没有去询问过。”   “黄县尊的外甥?”刘闯一脸疑惑之色,“黄县尊的外甥,怎会跑来做巡兵?虽说是个队率,也比不得在衙门里自在吧……以黄县尊的能力,做个锄奸也绰绰有余,胜似在这边风吹雨淋的辛苦。”   锄奸,也是衙门里的佐吏。   其全名应该是集市锄奸,就如同后世的市场管理员。   没什么品秩,但也强过巡兵队率。毕竟,那集市锄奸,能领取月俸,远非巡兵队率可比。   “我哪知道?”张林一缩脖子,“这家伙叫张南,说起来和我还是本家。不过黄县尊家的大娘子并不姓张,这样说的话,他这个外甥的关系,和黄县尊也有点远。估计黄县尊也是抹不开情面,所以胡乱安排下来。看他的情况,似乎对这安排也有些不满。”   张林是个典型的碎嘴子,似乎还是个百晓生的人物。   所谓百晓生,说穿了就是个长舌男,喜欢张家长李家短……但也不得不说,正是这长舌男的一番话,让刘闯顿时警惕起来。依照张林的说法,张南应该是黄革小姨子的儿子,这关系也不算远。为什么会把他安排做巡兵?真的像张林所说的那样,是因为关系不太好吗?   刘闯心里一动,脑海中顿时闪现过一个念头。   莫非……   “大熊,你怎么来了?”   两人走上城楼,迎面正好遇到管亥。   管亥诧异道:“你不是去找常胜学射,怎么今天没有过去?”   “亥叔,我找你有事。”   管亥听罢,朝张林看了一眼,而后一摆手道:“我正要去吃饭,随我一起去吧……张林,你就留在这边,待会儿若有人问起,就到东门大街的李家铺子那边找我。”   “喏!”   张林忙躬身领命,目送管亥带着刘闯离开。   在城楼下,刘闯解开马缰绳,把甲子剑刀囊重又挂在马背上,牵着五花虬和管亥步行离去。   离开的时候,刘闯又看到了张南。   不过一如之前的模样,张南还是板着一张脸,好像没看到管亥和刘闯似地,径自扭头离开。   “亥叔,那个张南,究竟是什么来头?”   管亥朝左右看了一眼,轻声道:“据说是黄县尊的亲戚……这些事你别管,反正这家伙在这边也不会太久,就让他先得意两日,过几天寻个由头把他赶走就是。还有,忘记提醒你了!最近一段时间城里会比较乱,若没什么事尽量不要到处走动。”   刘闯道:“亥叔,是不是羽山贼要打过来了?”   管亥顿时停下脚步,扭头看了刘闯一眼。   “吃饭时再说。”   他低声道了一句,便不再说话。   刘闯就知道,他猜的没错,恐怕管亥也已经得到了消息。   想想倒也不会觉得奇怪。若管亥真的是东海三大寇之一的‘蚁贼’,必然会有他独有的消息通道。似张闿率部出山这么大的事情,连远在海外的薛州都知道,更不要说在陆地上活动的管亥。   两人在秦东门大街的李家铺子门口停下。   这李家铺子,有几十年的历史,以羊杂羹而闻名,在朐县颇有名气。一碗热气腾腾的羊杂羹,再配上李家铺子传统手艺烤制的麦饼,堪称朐县一绝,也是管亥平日里最为喜欢的食物。   “找个清静点的地方,我叔侄想聊天说话。”   管亥带着刘闯进了李家铺子,便与那伙计吩咐。   店里的伙计自然认得‘朱贼曹’,哪敢有半点怠慢?只是铺子里闹哄哄的,掌柜干脆让伙计在后院的门廊下铺了席子,摆上木墩,把管亥和刘闯叔侄请到后面,算是满足了管亥要求。   在门廊上坐下,管亥两人都没有跪坐,而是伸着腿,背靠廊柱。   “你听到了什么消息?”   “亥叔,我今天早上遛马的时候,遇到了薛州!”   “什么?”   管亥闻听吓了一跳,连忙坐直了身子,紧张问道:“薛州?可是那郁洲山的海贼首领薛州?”   见刘闯点头,管亥顿时眉头紧蹙。   “他可是很少上岸,这次怎地突然跑到岸上来?”   “他来向我示警……薛州告诉我,张闿的羽山贼已经离开羽山,据说准备攻打朐县。”   管亥很平静,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   “那他是否告知,羽山贼何时抵达朐县?”   刘闯摇头道:“这个倒是没听他说……”   嘴一撇,管亥露出不屑之色,“那有个屁用处?张闿三日前杀出羽山,便猜到他要攻打朐县。不看城里现在严阵以待,黄县尊已派人前往郯县恳请援兵了吗?只不过那张闿从羽山逃出来之后,就去向不明。可惜县城里兵力太少,麋竺又带走家中大部分僮客,以至于没有充足人手。否则的话,我早就派出探马查找张闿的踪迹,也不至于现在这样子,整日里提心吊胆。”   官府方面,果然已经得到消息!   看起来,也就是底下的平民老百姓不知道,估计也是害怕出现恐慌情绪,乱了自家的阵脚。   刘闯犹豫一下,轻声道:“亥叔,那蚁贼……”   管亥抬起头看向刘闯,眼中闪过一抹诡异之色,“怎么,你猜到了?”   “嗯!”   刘闯用力点头,“蚁贼人数不多,行踪诡异,且极有章法。亥叔以前是统帅千军万马的将军,想来也知晓兵法。加上我这段时间每每服用药材,都价格不菲。凭亥叔的俸禄,根本不可能支撑……还有裴绍他们,更让我确定了这个猜测……”   “哈,我就知道,瞒不住你!”管亥道:“其实我也没想过要瞒你,只是你以前做事畏首畏尾,让我也不敢把真相告知。其实大刘早就知道我做的买卖,虽然嘴上不说什么,可我知道,他有些不满。也正是这样,他宁可四处奔波赚那辛苦钱,也不愿意接受我半点的资助。   大刘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过于古板,不晓得变通。   他又想帮你打好基础,又不愿意取那不义之财,活脱脱一个呆子……我做这无本买卖,也不是随意挑选对象,所取财货,皆有可取之处,拿的心安理得。狼吃肉,狗吃屎,想要成就事业,若一味恪守规矩,怎可能成功?倒是你这小子,自从出狱以来变化甚大,让我非常欢喜。   不过这件事最好还是不要让大刘知道,否则的话,那家伙发起狂来,我可是有点吃受不起。”   管亥说着,脸上露出一抹惧色。   刘闯对刘勇的武力,又有了一番认识。   看起来,管亥吃过刘勇的亏,否则也不会有这种表情。   若论武艺,管亥的武艺不差,甚至比突破之后的刘闯还要高明几分。刘勇能让管亥吃亏,说明他的武力比之管亥更加高明。刘闯心中疑惑,不晓得叔父的武艺,究竟到了哪种地步?   管亥曾对刘闯说过,这天底下的武将,无非三个等级。   用力者层次最低,以蛮力取胜,不小虚实变化之道,算不得厉害。   养气者,以气养力,以气用力,虚虚实实,变幻莫测……功夫练到养气的水准,基本上已经是登堂入室,可称之为骁将。似管亥,已到了养气的最高层次。对于力量的运用,炉火纯青。   养气之上,谓之炼神。   所谓炼神者,就是对气力的运用以到了存乎一心,心动力生,掌控自如。   刘勇,已经到了炼神的境界……   刘闯不禁笑了,点点头表示明白。   两人吃了两碗羊杂羹,坐在门廊上闲聊起来。   这时候,张林匆匆赶过来,说是黄革突然跑到城楼上视察,让管亥前去拜见。   管亥连忙起身,对刘闯道:“大熊,吃饱了就回家待着,这两天若没什么事情,就不要去找常胜了……娘的,也不知是怎地,最近两天出入县城的人特别多,弄的县衙那边压力颇大。晚上我就不回去吃饭,到时候我让张林给你送过去,你就在家用饭吧。”   说完,管亥就匆匆离去。   刘闯又喝了一碗羊杂羹,感觉着吃了个七八分饱,才起身回家。   回到家后,他把五花虬在院子里拴好,把甲子剑挂在墙上,然后回到屋中,就翻箱倒柜起来。   薛州的示警和管亥的那些话,让刘闯有一丝莫名的紧张感。   从柜子里翻出来一件黑色的兕皮甲,然后站在屋子里穿戴起来。这兕皮甲,是去年他过生日的时候,刘勇送给他的生日礼物。皮子的质量很好,是经过特殊秘法鞣制,防御力不弱。   兕皮甲上,还镶嵌了三排碗大的铁扣,更增加了防御效果。   似这样一副兕皮甲,市面上价格大约在一金出头,换算成五铢钱,至少要在一万五到两万钱左右。   当时刘闯接收到这件皮甲的时候,皮甲显得有些大。   不过如今穿起来,倒是正好,只是还有些宽松。看起来,这兕皮甲的原主人,也应该是个体格魁梧的壮汉。刘闯把兕皮甲穿戴完毕,活动一下拳脚,感觉没什么束缚,倒也算合身。   重是重了些,贵在防御力不弱。   刘闯站在铜镜前,看着镜中模糊的影像,半晌后清清点头,露出满意之色。   目光在不经意间扫过角落,刘闯又看到了那口箱子。   上次被管亥打断,就没有在把这箱子放在心上……此时,刘闯突然生出一丝好奇心理,走过去伸手把箱子打开,顿时愣住了。   箱子里摆放着一卷卷竹简,全部都是书籍。   打开来一卷,粗略扫了一眼,居然是《春秋》。   放下左传,又拿起一卷,刘闯更感奇怪……是一卷手刻版的《史记》。   长一米,宽半米,高近八十公分的箱子里,摆放的全部都是书籍。而且很多书籍,市面上根本没有流通,更像是家传典藏。箱子上面,除了这些书之外,尚有十几本用左伯纸装订而成的书册。   翻开来,就见上面都是用隶书撰写的文章。   《七曜论》、《匡老子》、《反韩非》、《复孟轲》……   每篇文章的落款,都有‘颍川陶’的字样。刘闯坐在箱子跟前,翻看了一会儿之后,摇摇头把书卷竹简又放回箱子里。颍川陶?颍川,毫无疑问是地名,陶恐怕是指这些藏书的主人。   问题是,刘勇又是从何处得来这些藏书?   还有,这个‘颍川陶’,又是何人?   刘闯感觉有些糊涂,因为在他的记忆中,实在是想不起有什么人的名字为‘陶’。陶,也是姓氏,那这个颍川陶,究竟是名字还是姓氏?一时间,让刘闯也不知该从何处寻找答案。   天,渐渐黑了。   晚饭时,张林送来一盆羊肉羹,还有四个刚烤好的麦饼。   就着羊肉羹,刘闯一个人就干掉了四个麦饼,而那一盆羊肉羹,也被他喝了三分之二还多。   吃饱了肚子之后,刘闯又开始整理书箱。   他把箱子里的书卷全都拿出来,而后一卷卷看罢,又把书卷一卷卷放回箱子。   这是什么?   当外面只剩下最后一卷竹简的时候,刘闯拿起来打开,却发现竹简上面,都是一个个名字。   他正要仔细翻看,忽听得屋外传来脚步声。   刘闯一怔,便顺手把书卷放在箱子里,合上盖子,大步往屋外走去。   哐!   一声闷响,却是柴扉被人踹倒。   五花虬希聿聿发出一声长嘶,原地打转,想要挣脱缰绳。   紧跟着,十几个身穿灰色襜褕,手持火把兵器的男子从外面冲进来。   刘闯刚好走到门口,见此情况忙一声厉喝:“什么人,敢擅闯民居?”   “他就是刘闯!”   为首一个男子,大声喝道。   火光中,刘闯把这男子的相貌看得清清楚楚。   不到180公分的个头,生的很敦实。靑帻裹头,断眉金鱼眼,脸上还长了一个极为显眼的痦子。   “宫九?”   刘闯一眼认出了来人,却是马场的管事。   之所以认得宫九,也是因为他脸上那个痦子太过于抢眼。   刘闯曾询问过麋涉,所以对这个人印象非常深刻。只是看这宫九的样子,杀气腾腾,来意不善。而他身后的十几个人,一个个也都是满脸剽悍之色,手持兵器火把,一看就非善类。   “王虎,就是他杀了你兄弟……若想报仇,就在今朝。”   宫九话音未落,从他身后噌的便窜出一个魁梧壮汉,手持一口大刀,恶狠狠道:“姓刘的,拿命来!”   刘闯抬手从墙上摘下甲子剑,没等他解开刀囊,王虎已经冲到跟前。   我何时杀了他兄弟?   刘闯心里疑惑,可是手上却没有半刻迟疑。   眼见王虎手起刀落,他不慌不忙,举刀相迎。   铛……一声脆响,那王虎手中的大刀顿时被崩开。趁此机会,刘闯握住刀柄,顺势把刀囊往下一捋,抬手就把刀囊扔向王虎。紧跟着,就见刘闯健步如飞,倏忽便到了王虎身前。   王虎刚躲开了刀囊,发现刘闯已经到跟前。   吓得他大叫一声,抬手就要挥刀,哪知到他手臂才一动,一抹寒光在眼前出现,甲子剑一式顺水推舟。刘闯横刀身前,一手托着刀背向外一送,就听啊的一声惨叫,顿时血光崩现……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25章 哪个‘少爷'   血淋淋的人头,啪的落在地上,骨碌碌滚到宫九面前。   “太子有令,杀刘闯者赏百金,封……”   火光照映下,宫九面目狰狞,鼻子旁边那颗痦子呈现出一抹血红色,更因为兴奋不断跳动。   只是,没等他说完,就被这突如其来的人头吓了一跳。   到了嘴边的话,被生生堵了回去。   低头仔细看,宫九失声喊道:“王虎!”   可惜,王虎已经没办法回答他,眼珠子瞪得溜圆,直勾勾看着宫九。   门廊下,一个无头尸体犹站在原地,鲜血从腔子里喷出来,就如同血雨,在火光中充满着妖异的绚烂。   “太子?不过一介山贼耳,也敢自称太子?”、   刘闯声若洪钟,突然就出现在宫九眼前,“尔等既然寻死,就让我送你们上路,与那阙天子相聚。”   甲子剑呼的一声响,在空中划出一抹诡异弧光。   刘闯踏步旋身,拖刀一抹……   这叫做藏刀式,脱胎于管亥九斩刀法,刀势奇诡,神鬼莫测。   等宫九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眼见甲子剑朝他劈来,吓得他嘶声吼叫道:“救我,快来救我!”   一个大汉距离宫九最近,眼见宫九危险,二话不说拧身上前,举枪相迎。   只听’铛‘!   巨响声传来,那大汉被甲子剑上传来的巨力震得两臂发麻,虎口裂开,两手顿时变得鲜血淋漓。大枪已拿捏不住,脱手落在地上。受这一刀巨力,那两指粗细的镔铁枪杆几乎弯成了弓形。大汉噔噔噔连退数步,把宫九一下子撞翻在地。可不等他站稳脚步,刘闯那巨大的身影已到了近前……   “老子让你三更死,谁敢教你五更亡!”   刘闯被大汉破坏了好事,顿时勃然大怒。   他二话不说,脚下再次错步,身随步走,旋身挥刀,又是一招藏刀式。不过这一次,显然比方才那一刀要快数倍。等大汉反应过来,甲子剑已经到了跟前。从刀口上传来一股寒意,那大汉激灵灵打了个寒蝉,甚至来不及躲闪,就被甲子剑拦腰一抹,当场就被腰斩两段。   肠子洒了一地,鲜血四处喷溅。   大汉上半身倒在地上,仍留有一口气,那巨大的痛楚,让他嘶声惨叫不停,在地上翻滚两圈之后,才没有了声息。   此时,从院子外传来隐隐约约的喊杀声。   站在院子里,隐隐可以看到城中冲天而起的火光……   “……娘的,也不知是怎地,最近两天出入县城的人特别多,弄的县衙那边压力颇大……”   刘闯脑海中突然回响起午饭时,管亥离去前的一番吐槽。   忽然间明白了羽山贼的计划,刘闯激灵灵打了个寒蝉,哪里还敢再耽搁,大吼一声,轮刀就扑向宫九等人。从斩杀王虎到腰斩大汉,中间相隔不过数息。宫九被撞倒在地上,惊魂未定,还没等他起身,就看刘闯朝他扑来,顿时把他吓得一声尖叫,连滚带爬的往外逃跑。   “拦住他!”   十余个羽山贼立刻蜂拥而上,舞动刀枪把刘闯围在中间。   “挡我者,死!”   刘闯急怒,眼见去路被人阻拦,哪里还会再有半分留手?   沉甸甸的甲子剑挂着一股风声,呼呼作响……百斤大刀在他手里,混若无物,上下翻飞,刀云翻滚。   “九斩刀,横刀式!”   “九斩刀,拖刀式!”   “九斩刀,拔刀式……”   管亥的九斩刀法在刘闯手中,发挥出毫不逊色于管亥的威力。   伴随着刘闯一声声冷厉的暴喝声在庭院上空回荡,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息,残肢断臂散落四周,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横七竖八倒在血泊。   刘闯衣袂飘飞,一步一刀,一刀一人。   羽山贼人数虽然占居绝对优势,可是面对着如同疯虎一样狂暴的刘闯,就好像一群绵羊般软弱。刘闯连出六刀,便连杀六人。那血肉横飞的场面,直令一干羽山贼心惊肉跳,哪里还敢再面对如此疯狂的刘闯,一群人竟然被一个人逼得连连后退,那情形看上去诡异至极。   “拦住他,给我拦住他!”   宫九这时候已经从地上爬起来,往院门口跑去。   一边跑,他一边大声吼叫,声音听上去要多凄厉就有多凄厉。按照宫九的想法,自己这边那么多人,就算不是刘闯的对手,也能够把他拦住。可身后一声声惨叫传来,却让他心惊肉跳,脚下跑的更快,甚至不敢回头观望。眼看着就要跑出这座充满血腥的庭院,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暴喝:“宫九,你道这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给我留下!”   宫九吓得大叫一声,脚步加快。   但不想身后一股巨力传来,就见刘闯如同鬼魅般,倏忽便追上宫九,一脚把宫九踹翻在地。   “救命……”   宫九尖声惊叫,不等他话音落下,一口犹自沾着浓稠血浆,寒光闪闪的大刀就架在他脖子上。   刘闯踩着宫九的脸,目光森冷,全无情感。   那张平日里憨厚敦实圆脸上,更看不到熟悉的笑容,取而代之给人一种冷酷之色。   院子里,还剩下四个羽山贼,一个个胆战心惊。   刚才还和自己说话的同伴,眨眼间就变成一具具残缺不全的死尸。这种恐怖的感觉,不是用言语能够表达出来。以至于当刘闯目光扫过来的时候,幸存的羽山贼本能就丢掉手中兵器。   “爷爷饶命!”   羽山贼噗通便跪在地上,连连叩头。   刘闯眯着眼睛,片刻后一声爆吼:“还不给我滚出去!”   羽山贼连忙起身,连滚带爬的从庭院里跑出去。刘闯这才低头向宫九看去,把个宫九吓得,魂飞魄散。   “你们准备如何攻占朐县?”   “大熊哥,不关我的事,都是阙黎……不对,是宫黎的吩咐。我不过是奉命行事,大熊哥饶命!”   “回答我!”   刘闯一声怒喝,脚用力踩下去,把宫九的脸踩得血肉模糊。   “我说,我说……”宫九快疯掉了!   他认识刘闯,说实话,以前还欺负过刘闯。芽儿被杀,栽赃陷害刘闯的事情,更是他一手操办。在宫九的印象中,刘闯就是个空有一身蛮力,全无半点魄力的胆小鬼。哪怕刘闯在马场击杀两个管事,后来又在浮屠寺杀敌,宫九虽听说了,但毕竟不是亲眼所见,没有半点感受。   在他看来,刘闯的事情吹嘘成分太大。   哪怕刘闯在牢狱中击杀四名刺客,又在马场打死两个管事,最多是狗急跳墙,算不得事情。   所以,当张承受宫黎之命,吩咐他杀掉刘闯的时候,宫九觉得易如反掌。   可现在,他后悔了!   原以为是对付一只绵羊,哪知道绵羊变成了一头凶兽。甲子剑刀口传来的寒意,让宫九有一种坠入冰窟的感受。眼泪鼻涕都流下来了,他带着一丝哭音,颤声道:“大熊哥,是阙叔……阙叔先让人散出谣言,说张将军要夺取朐县,吓得周围百姓纷纷逃离,躲进朐县县城。   然后阙叔安排人,趁乱进入朐县。   今晚里应外合,夺取朐县城门……张将军率部在城外埋伏,一俟占领城门,就领兵杀进来!”   “阙叔,可是阙霸?”   “是!”   “那我问你,前次我入牢狱,也是你们的手笔?”   宫九哭道:“不关我事,真的不关我事……我也是奉命行事,大熊哥饶命!”   “休废话,快说!”   “是太子……就是宫黎。   他本名阙黎,是阙宣独子。阙宣死后,阙黎跟着阙叔就跑去了泰山郡躲藏。后来受张将军邀请,他们前来羽山。在路上劫杀了一伙难民,发现其中一人就是麋二老爷的亲戚。麋家在徐州颇有声望,更兼家财万贯。阙叔和张将军商量之后,决定让太子假冒,投奔麋家,为的是谋夺麋家家产。后来太子又看上了三娘子,可三娘子又和你走的很近,太子很不高兴。   最后,阙叔想出了这个办法,准备把你在牢里弄死。哪知道……   后来太子擅自派出兵马,以至于暴露了踪迹。阙叔无奈之下,只得提前动手,夺取朐县……”   呦,没想到这阙霸还真是个人才呢!   就说这里应外合的计策,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搞出来。怪不得薛州说这个人有些手段,看起来果然不假。   宫九说完之后,便偷眼观瞧。   见刘闯在想事情,显然是出现了懈怠,于是奋力挣扎,从刘闯脚下挣脱出来,爬起来就跑。   刘闯没想到宫九会突然发力,以至于一时不察,被宫九逃脱。   脸上闪过一抹森然,手中甲子剑抡起,反手就是一刀,“我说过,老子要你三更死,谁敢教你五更亡!”   咔嚓,甲子剑寒光一闪,宫九顿时人头落地。   无头尸体又踉跄着跑了两步,噗通一声便倒在了地上,鲜血顿时染红了门框……   刘闯已无心再去理睬宫九,快步跑到五花虬跟前,解开缰绳之后,翻身就跳上马背。   “驾!”   他一声呼喝,五花虬撒蹄便往外跑。   沿着小巷街道,朝城门方向奔去……羽山贼夺取朐县,城门口就是最为关键的地带。不管是混入城中的羽山贼,还是在城外埋伏的张闿,都会集中力量攻打城门,以期能夺取朐县。   而守卫城门的,正是管亥。   朐县城中兵力空虚,除了三百巡兵之外,再无武装力量。   若在平时,三百巡兵倒还够用。可是羽山贼里应外合,管亥所要承受的压力必然非常恐怖。   刘闯可说是得了管亥许多好处,内心里更充满了感激之情。   所以这种时候,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袖手旁观。此时的朐县县城,已乱成一片……街上不时有头裹靑帻的人奔走,手持火把,点燃房屋,制造混乱局面。刘闯刚冲到秦东门大街上,就遇到一队羽山贼。为首一人,身穿锦袍,头裹靑帻,胯下一匹青骢马,掌中一杆点钢矛。   正是宫黎!   宫黎带着人,本准备在城里浑水摸鱼,趁火打劫。   哪知道迎面就遇到了刘闯,宫黎的眼睛都红了……   就是这个混蛋,害得他在床上躺了近一个月,更因为刘闯,使得他被阙霸好一顿指责。   张承和宫九是怎么做的事情?   我让他们除掉刘闯,怎么这小子还活着?不过,没关系,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今天你家少爷……不对,当称孤道寡才是。孤就要取了你性命,以泄这心头之恨。   “刘闯,哪里走!”   宫黎一声厉喝,旋即下令跟在他身后的羽山贼,却拦截刘闯。他带的这些羽山贼,是张闿为保护他安全,专门从身边调拨了三十名锐士到宫黎身边。与宫九带的那些人相比,这些个羽山贼锐士显然要高明许多。宫黎一声令下,十余人立刻飞奔而出,手持兵器拦住刘闯。   刘闯一开始并没有看清楚是宫黎,他心急火燎,想要去城门助战。   所以一路上,他也不想去管闲事,更不想招惹是非……哪知道他不惹事,宫黎却主动跑上门。刘闯看清楚宫黎之后,心中顿时大喜。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这家伙居然自己找上门来。   “宫黎,拿命来!”   刘闯二话不说,一手挽着缰绳,脚跟轻轻一磕马肚子,轮刀便向宫黎冲去。   两个羽山贼厉声喊喝,举枪想要阻拦。   刘闯在马上一探身,甲子剑使出抹刀式,到处拨草寻蛇,手臂随之一振,就听叮当两声响,两杆长枪顿时被崩开。五花虬瞬间便到了一名羽山贼身前,仰蹄便揣在那羽山贼的胸口。   五花虬平日里别看性格温顺,可毕竟是战马,上了战场之后,就立刻展现出不同寻常的威风。   那羽山贼被踹碎了胸骨,惨叫一声飞出数米。   与此同时,刘闯手中甲子剑顺势向前一推,便把另一个羽山贼砍翻在地。   其余羽山贼锐士见状,立刻齐声呐喊,冲上前围住刘闯。但刘闯毫无惧色,手中甲子剑上下翻飞,虽面对众多羽山贼锐士,却没有半点退让之意。那口甲子剑好像有了灵性一样,呼呼作响,刀云滚滚……端地是人如疯虎,马似蛟龙。五花虬所过之处,就见血肉横飞,惨叫声不绝于耳。   宫黎见此情况,也是勃然大怒。   这么多人都杀不死刘闯,传扬出去,自己还有什么脸面。   想到这里,他大喝一声,跃马拧矛便向刘闯扑去!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宫黎准备加入战团的一刹那,忽听一声巨吼,就好像空中炸响了一记巨雷。一团黑影呼的飞出,恶狠狠砸向宫黎。   “反贼,休伤我家少爷!”   一个彪形巨汉,风一般从巷子里冲出来。   那巨汉身高九尺,如同一尊黑铁塔,掌中一杆儿臂粗细的铁矛。   宫黎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跳,连忙挺矛拨打。就听啪的一声闷响,点钢矛似乎是打在一个布袋上,紧跟着布袋破裂,里面的麦粉一下子散开,遮挡住了宫黎的视线。宫黎心中一紧,连忙拨马往后退。也就在这时候,巨汉冲入战团,被粉尘遮挡住了身形,难以分辨。   耳边就听得一连串凄厉的惨叫声,宫黎心中大骇。   他定睛看去,就看到那巨汉舞动铁矛,犹如无人之境般,所到之处,羽山贼锐士竟无人是他一矛之地。那情形,就好像一头猛虎冲进了羊群,无人能够阻挡。这巨汉就好像是杀鸡一样,一矛一个,瞬间便有十几个羽山贼锐士倒在血泊中,再也没有半点声息发出……   宫黎忍不住吞了口唾沫,扭头就想走。   可是,没等他催马逃走,一匹五花虬已拦住他去路。   刘闯刀交左手,探身伸手一把就抓住了宫黎的腰带,手上一用劲,大吼一声:“给我下来!”   “啊!”   宫黎惨叫一声,被刘闯从马上拎起来,而后狠狠摔在了地上。   他刚想要爬起来,一杆血淋淋的铁矛已抵在他胸口。抬头看去,就见一个雄壮魁梧的大汉,虎目圆睁,脸上露出骇人杀机。   “叔父,手下留情……这厮就是反贼少主,留活口。”   巨汉这才哼了一声,反手啪的一矛拍在宫黎肩膀上,这一矛下去,打得宫黎肩膀粉碎,疼得他惨叫一声,便昏迷过去。   麦粉落下,长街上尸横遍地。   刘闯方才杀了大概八九人,其余的全都是被刘勇所杀。   看那些尸体,要么是开膛破肚,要么就是骨断筋折,模样凄惨无比。   刘闯是第一次见刘勇出手,饶是他杀人无数,可看到这副情形,也不由得吞了口唾沫,暗自惊骇。   原来,这刘勇才是一个真真正正的狠角色!   二十多个人啊,居然被刘勇在瞬息之间,砍瓜切菜一样的全部干掉。   就算是刘闯,也自认做不到如刘勇这般爽利,这哪里是杀人,根本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叔父,你怎在这里?”   刘勇执矛,一把抓住了宫黎坐骑的缰绳。   青骢马虽比不得珍珠神骏,却比刘闯的五花虬要强上一筹。   刘勇沉声道:“我傍晚入城,先去麋家把钱领了,准备买些吃食回去,却不想突然发生乱事……我担心你出事,所以便赶过来,正好看到你和人争斗。孟彦,到底怎么回事?哪里来的这许多贼人?”   刘闯道:“羽山贼袭击朐县,更派出细作混进城内。我估计他们会强攻城门,亥叔在那边值守,我担心他有危险,就赶过去查看。没想到……这家伙名叫阙黎,是阙宣之子,也是羽山贼的首领。之前我陷害入狱,也是这家伙一手指使。”   刘勇眼中,闪过一抹戾色。   但旋即,他脸上露出欣慰之色,轻轻点头:“孟彦,你的确是长大了!去吧,你先去城门助战,我回去放好东西,就来找你……记住,千万不要逞强,若抵挡不住,休要恋战,往麋家大院撤退就是。”   说罢,刘勇不由分说,上前就打断了宫黎四肢,然后把他一把拎起来,搁在五花虬背上。   “我先回家,马上就来。”   刘勇翻身跨坐青骢马上,飞奔离去。   看着刘勇的背影,刘闯的眼中突然闪过一抹疑惑之色。   他刚才可是听得很清楚,刘勇出现时,喊了一句’休伤我家少爷‘!少爷,难道是指我吗?   难道刘勇并不是我叔父?亦或者在这里面,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刘闯实在是想不明白,而刘闯这具身体中也没有留下任何相关的记忆……想了一会儿,刘闯搔搔头,便把这件事抛在脑后。刘勇既然不肯说,一定是有难言之隐。当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出来。否则的话,恐怕也没有人能够强迫他……还是先去帮助亥叔守御城门重要!   想到这里,刘闯拨转马头,带着昏迷不醒的宫黎朝城门口方向飞驰而去……   朐县,已乱成一团。   不过除了一些浑水摸鱼,趁火打劫的家伙之外,主要战场便集中在两处。   城门外,张闿率两千人发起了猛攻,而城门内,则是张承令人接应,想要里应外合。另一处战场,则是在麋家大院门前。阙霸顶盔贯甲,指挥一千羽山贼,试图将麋家大院攻克。   朐县府衙?   根本就不是问题!   这朐县县城里,除了城门口的巡兵之外,最主要的武装力量,就是麋家。   攻克麋家,不仅仅是消除隐患。麋家库房内囤积的粮草和辎重,以及那数以亿计的财产,才是阙霸的最终目的。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想要让羽山贼齐心协力,就必须要有足够的兴趣。那麋家库房里的钱粮,对羽山贼无疑有着巨大吸引力,这也是阙霸把战场放在麋家的原因。   “传我命令,率先闯进麋家的人,赏百金!”   阙霸的脸,因兴奋而变得通红。   他手持大刀,在马上遥指麋家大院的门,嘶声厉吼。   羽山贼听闻后,好像打了鸡血一样,一个个兴奋的嗷嗷直叫,朝着麋家大院冲去。   阙霸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笑容。今天这一战之后,朐县就算到手……接下来只要吕布出兵,就可以顺势夺取东海郡。到时候,虽做不得天子,但也算是稳住阵脚,成为一方诸侯……   嘿嘿,大丈夫扬眉吐气,就在今朝!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26章 ’太子‘无用   汉代建造房屋,有着极其严格的等级制度。   列侯公卿以及食禄万户以上的住宅称之为’第‘或者’宅‘。   第宅的大门,可以直接开向大街,出入不受里门开闭的限制。似刘闯所住的地方,为里闾,进出都会受到限制。   不过东汉末年,礼乐崩坏,早已没有了汉初时的严格规定。   麋家大宅的建造,从某种程度上已经逾越了礼制,不过在朐县县城,乃至东海郡,官府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了麋家的宅第。麋家有钱!有钱能使鬼推磨,推得鬼子哈哈笑。   钱财可以通神,这是自古以来未曾改变的法则。   麋家大宅里,建有一座望楼。   大门外,喊杀声震天,麋家家人正奋力抵抗。   可是在望楼里,却是另一番景色。麋芳站在垛口,看着院墙外蜂拥而来的羽山贼,露出焦虑之色。   麋芳?   没错,正是麋芳!   他不是应该在郯县处理事情?为何会出现在这望楼之中?   除了麋芳之外,望楼里还有一个魁梧男子。如果刘闯在这里,一定会感到万分惊讶。因为这男子,刘闯一定认得,就是那个在浮屠寺和刘闯争执,又在沭水河畔把刘闯打伤的张飞,张三爷。   三爷神色轻松,面对着院墙外蜂拥而来的羽山贼,毫无反应。   他手里拎着一个酒坛子,仰头狠狠的灌了一大口,酒水顺着嘴角,洒在胡须上,在火光中晶莹剔透。   “三将军,该动手了吧!”   张飞哈哈大笑,“子方别担心,一切尽在掌控。   此次主公决意铲除羽山贼,断然不会让他们逃走。不过,城门那边还没有传来信号,说明张闿还未投入全部兵力。只有让他全部投入战场,才可以一网打尽……些许毛贼,子方有怕什么?主公这次投入五千兵马,更派我率三百白眊精兵坐镇麋府,你大可以不必担心……   让你的家仆再抵挡一下,只要城门口传来信号,就是反击之时。”   张飞神色轻松,说不出的惬意。   说完之后,他又喝了一口酒,连声赞叹’好酒‘。   麋芳心中无奈,脸上却不能流露出半点不满之色,“来人,再为三将军取一坛好酒。”   张飞闻听大喜,连连点头道:“子方果然晓事……你不用担心俺吃多了酒误事。不瞒你说,俺吃一杯酒,就涨一分气力。这酒吃的越多,气力就越足,待会儿杀贼也就杀得越痛快。”   我呸!   麋芳心里一声咒骂:只听说过贪杯误事,哪有说越持久越厉害的道理?   谁不知道,你张三爷是出名了酒后无德……我给你酒不为别的,就是怕你耍酒疯,寻生事端。   大兄也是,派谁来不好,居然把他派来。   让二将军过来,或者让陈将军过来,都好过让三将军坐镇这边。   只是,任他满腹牢骚,却奈何不得张飞。   麋竺决定把宝压在刘备身上,而张飞更是刘备的心腹,万万得罪不起。麋芳想到这里,探头向望楼下看了一眼。望楼下,三百身披白眊披衣的白眊精兵,沉静列队,丝毫没有慌乱。   这心里,总算是平静一些。   麋芳旋即传令下去,命家中奴仆,拼死抵抗。   喊杀声越来越响,羽山贼蜂拥而来……当初为了引诱羽山贼上当,麋竺率家僮三千离开朐县。除了迷惑羽山贼之外,麋竺还要担负另一个任务。他率家僮秘密潜入戚县,监视吕布动向。   一旦吕布用兵,麋竺可以形成有效牵制,为刘备调拨兵马争取时间。   如此一来,麋家的力量自然也就变得薄弱……   单靠一干家仆护院,想要挡住羽山贼,难度自然很大。幸亏今天有一支商队返回,算是平添了一股力量。可即便如此,有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张三将军坐镇,麋芳心里总觉无法安定。   麋家大院门前,已尸横遍地。   羽山贼疯狂的攻击,令麋家死伤惨重。   “二老爷,前面快顶不住了……麋沅身受重伤,麋涉方才派人过来,也说有些支持不住,请二老爷早作定夺。”   麋芳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麋涉、麋沅,可都是他的心腹,也是麋芳一直在培养的助手。   麋沅重伤了?   麋芳有些按耐不住,他扭头向正在大口喝酒的张飞看去,刚想要说话,却听到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战鼓声。   鼓声,是从城门口方向传来。   张飞立刻把酒坛子扔到一边,健步来到望楼窗口,举目眺望。   城门方向,一道狼烟冲天而起……   张飞脸色一变,二话不说,转身向望楼下冲去。   “子方,传令下去,让你的人后退……白眊列阵,随我出击。”   张飞声若巨雷,却让麋芳喜出望外。   “让麋涉退下来,退下来!”   他大声喊道,家臣忙不迭跑去传令。   用力呼出一口浊气,麋芳整个人好像瘫了似地,一屁股坐在地上,额头上冷汗淋淋。   这三将军,还算是靠谱……   朐县城下,火光冲天。   管亥手持一口大斧,率一队巡兵,死守在城门卷洞外,把数以百计的羽山贼锐士死死挡住。   听闻羽山贼欲袭击朐县,管亥一直加以小心。   但他完没有想到,羽山贼竟然会选择在今夜动手!本来,他只是带人在城下巡视,不想一伙贼人突然从路边的小巷中杀出。与管亥想像中的羽山贼不同,这伙贼人战斗力极为惊人。   猝不及防下,数十名巡兵被贼人所害。   幸亏张林率队赶来,否则这城门卷洞必然被羽山贼夺取。   管亥匆忙下令,命人关闭城门。哪知道就在他准备关闭城门的时候,城外又出现一支兵马,向城门发动攻击。而且,贼人数量惊人,居然近千兵马。管亥当时也吓了一跳!要知道,朐县守军不过三百巡兵,而贼人多达千人,着实有些出乎管亥的意料之外。好在千钧一发之际,黄革率一部兵马赶来,迅速登上城头,并下令管亥尽快除掉城内的羽山贼细作。   黄革的兵马从何而来?   管亥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他也不想去弄清楚,因为眼前的局势,已经让他感到焦头烂额。   该死,该死!   管亥在心里不停咒骂。   真的是阴沟里翻船,终日打雁,到头来却被雁啄了眼。   羽山贼的这次偷袭,显然是经过缜密策划。从一开始制造恐慌,迫使朐县周遭百姓逃至朐县城内。而羽山贼则趁机混入城中,里应外合,制造混乱,协助羽山贼夺取朐县。这一步步走的非常妥当,就连管亥这个曾经统帅过千军万马的黄巾军渠帅,也没有觉察到其中危险。   疏忽了,真的是疏忽了……   两名羽山贼锐士突破了巡兵防线,朝卷洞扑来。   管亥手持大斧,二话不说就迎上前去,将两个锐士拦住。可问题是,数百羽山贼锐士,绝非巡兵的水准可以抵挡。所谓巡兵,平日里所做的工作主要是以维持治安为主。虽然经过一些简单的训练,应付一些地痞流氓绰绰有余,可若是对付那种精锐士卒,立刻会原形毕露。   而且,羽山贼锐士不断在武力上强于巡兵,其装备也胜过巡兵不少。   为了保证这次偷袭成功,阙霸和张闿几乎把军中最好的装备都交给了这些锐士持有。所有人身披筩袖铠,手持缳首刀。如此一来,只短短几个回合,巡兵的防线就被羽山贼突破……   “挡住他们!”   管亥嘶声大吼,手中大斧轮圆了,瞬息间将两个羽山贼锐士劈翻。   他在城门卷洞外左冲右突,见那里出现危险,就立刻前去支援。可即便如此,在羽山贼锐士的攻击下,巡兵防线不断后退,已渐渐退至卷洞内。管亥独自在卷洞外持斧阻敌,可效果显然不是太好。   与此同时,城门楼上,黄革也是紧张万分。   “张南,城上就交给你来指挥。”   黄革故作镇静,把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将指挥权交给张南。   不少巡兵感到不满,张南只是个队率,在巡兵之中,地位也不算太高,为何要把指挥权交给他?   但接下来的事情,却让巡兵感到震惊。   张南也不客气,领命之后,拔出宝剑,厉声喝道:“白眊兵,列阵阻敌……巡兵后背,运送箭矢辎重。张林,你带两队巡兵,到城下援助朱贼曹。我知他悍勇,只是羽山贼今日倾巢而出,只他一个人,恐怕也难以守住城门。白眊御敌,务必要坚持住,今日一战后,朐县必能从此太平。”   这张南根本不像是一个巡兵队率,指挥起来颇有章法。   而跟随黄革登城的二百兵卒,二话不说便冲到女墙之后,随着张南一声令下,弯弓搭箭,向城下蜂拥而来的羽山贼射去。   张林眼睛一眯,看了黄革一眼,似乎恍然大悟。   这个张南,绝对不是黄革的亲戚……看起来,黄革早就有所准备,而张南的来历,伴随他那一声’白眊兵‘似乎也呼之欲出。张林听人说过,刘使君帐下有一支悍卒,名为白眊精兵。如果此白眊为彼白眊,岂不是说刘使君已经派来援兵相助?那这一战,定胜多负少……   想到这里,张林便有了打算。   必须要尽快通知朱贼曹,让他有所准备才是。   “兄弟们,随我到下面助战。”   张林大叫一声,带着两队巡兵便冲下城头。   这时候,城门楼下的巡兵已经岌岌可危,管亥如同疯虎般亡命搏杀,手中那口大斧,已不知斩杀了多少羽山贼锐士。可是羽山贼锐士却毫不畏惧,依旧疯狂冲击卷洞,管亥身边的巡兵,也越来越少。   “朱贼曹,我来助你!”   张林率部冲下驰道后,立刻接管了卷洞防线。   管亥精神一振,连忙大声道:“张林,守住城门,切不可被贼人打开……城门一开,朐县危矣。”   “朱贼曹放心,城中设有援兵。刘使君已派人前来相助,估计用不得太久,就会有援兵抵达。”   管亥闻听一怔,手底下也随之一慢,险些被一名锐士所伤。他怒吼一声,劈手从那锐士手里夺过一杆长枪,手中大斧顺势脱手,砸在对方的脑袋上,顿时脑浆迸裂,鲜血横流……张林说的很模糊,但管亥已经猜到了其中奥妙。这是一个陷阱,麋竺带走府中僮客,更抽调走朐县乡勇,为的就是引诱羽山贼上当。看起来,从一开始麋竺就看破了对方的行动,才会有此安排。   这样也好,有援兵在,想来可以抵挡住羽山贼的攻击。   管亥精神大振,手中大枪上下翻飞,接连刺杀数名羽山贼锐士。   而卷洞防线随着张林率部支援,也渐渐稳住阵脚,更在管亥的带领下,缓缓向外扩张……   羽山贼虽占据人数优势,却步步后退。   张承在后方观察敌情,眉头已扭成了一个川字,心里暗自着急。   战况,似乎并不如想像中那么顺利啊……原本以为城中兵力空虚,己方占据了绝对优势。可现在看来,似乎出现了一些变数。管亥的勇武,张承自然知晓,甚至早在阙霸张闿的计划之中。但他却没有想到,管亥竟然强悍如斯。方才明明已经快支撑不住,却靠着管亥一个人的悍勇,生生抵挡住羽山贼的攻击。此人若是能为我们所用,绝对是一大臂助,一大臂助!   如果只是管亥一人悍勇,张承倒还不怕。   任你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城外有我大军猛攻,城内我们也占居人数的优势,城门早晚告破。   可是,当张林率两队巡兵前来助阵的时候,张承顿时感到了一丝不妙。   朐县巡兵就那么几百人,先前偷袭,已经斩杀了几十人,如今强攻卷洞,又有几十人毙命……也就是说,城楼上最多不过三四百人,怎可能还能分出两队巡兵支援卷洞?听城楼上的喊杀声,战况似乎有些焦灼。也就是说,巡兵挡住了城外的攻势,可这又怎么可能?   张林心里,有一种不祥预感。   他犹豫了一下,突然取出弓箭,对准管亥突施冷箭。   管亥被十数名锐士围住,根本没有留意外面的情况。忽听耳边响起张林的喊声:“朱贼曹,小心!”   本能的反应,让他下意识侧身闪躲。   一支冷箭从人群中射出,管亥虽然有所防备,可因为受那些锐士的牵制,还是没能完全躲开。   噗!   箭矢正中管亥肩窝!   犹豫是仓促迎战,管亥也没有穿戴甲胄,身上更没有任何防御。   冷箭射中管亥的肩窝,令他不由得一个摇晃。顺势看去,就见人群中一个小将手持铁胎弓,正弯弓搭箭。管亥顿时大怒,猛然振臂,长枪脱手飞出,朝着人群中的张承,便狠狠掷去。   “小贼,敢冷箭伤人!”   长枪脱手之后,管亥脚下一滑,身形晃动,躲开对方的缳首刀,探手从右肩窝上拔下箭矢。   一股血箭,喷涌而出。   也幸亏张承的箭矢是普通的制式狼舌箭,没有做什么手脚。   否则的话,足以让管亥丧失战斗力。一个锐士见管亥受伤,顿时大喜,健步冲上来,劈面就是一刀。管亥疼的到吸凉气,不过脑袋始终保持清醒。他脚下一个错步,让过那口缳首刀后,猛然近身,手中箭矢啪的便拍在那锐士面门上,右手顺势从那锐士手中夺下缳首刀。   张承闪身躲过飞射而来的长枪,就听得身后一声惨叫,原来是一个锐士躲闪不及,被管亥掷来的长枪正中胸口。那长枪上巨大的力量,把锐士的身体撞飞起来,而后狠狠钉在地上。   好厉害的家伙!   张承脸色一变,心里面隐隐有些后怕。   如果他刚才慢一步,恐怕就被钉死在地上……父亲和阙叔好像失算了!虽然知道这管亥的厉害,但似乎依旧低估了此人。早知这样,还不如把此人收买,哪怕把他调出县城也好,也不至于会如此伤亡。这厮若不死,想要夺取城门可是麻烦……张承承认,他有些欣赏管亥。可这个时候,那点欣赏之情,比起大事而言,根本无足轻重,心里已生出除掉管亥的念头。   他深吸一口气,弯弓搭箭,对准犹如疯虎般在人群中厮杀的管亥,准备再施冷箭,射杀对方。   就在这时,身后长街上传来一阵急促马蹄声。   紧跟着,一连串惨叫声响起,令张承忙不迭回身看去。   “狗贼,休伤我亥叔!”   一匹五花虬,驮着一个如铁塔般魁梧的少年飞驰而来。   那少年手持一口甲子剑,刀光闪闪,杀气腾腾。在后面列阵的羽山贼锐士上前阻拦,却被对方轮刀劈斩,如劈波斩浪般,眨眼间就杀入后军之中。张承眼睛一眯,脸上显出了惊容。   刘闯?   这厮怎么会在这里!   张承打听清楚,知道刘闯在里闾家中,所以命宫九带了十几个人过去。   在他想来,刘闯再厉害,也就是一个人。虽然外面传言,他如何如何悍勇,但毕竟身单力薄,必死无疑。哪知道刘闯竟然会出现在这里,张承就知道,宫九带的那些人,一定失败了!   废物!   张承在心里暗自咒骂了一句,立刻转头用弓箭对准了刘闯。   哪知道,就在他准备松弦的一刹那,却见刘闯突然从马背上拎起一个人来,高举过头顶……   “狗贼,可认得此人?”   火光中,张承一眼认出,刘闯手中的青年。   “太子?”   他失声叫喊,手一颤,弓弦声响,箭矢离弦飞出,却射中了一名羽山贼锐士。   不过,张承很快就冷静下来。   今日之战,许胜不许败,如果无法夺下朐县,自己这些人可就难逃一死。相比之下,太子阙黎就显得无足轻重。要知道,当初阙宣起事,手下多是一群乌合之众。如果不是后来阙霸和张闿稳住局势,羽山贼早就四分五裂。阙黎,不过是阙霸和张闿为凝聚士气推出的旗帜。   张承一向不太喜欢阙黎,因为在他看来,阙黎这个人没有半点担待,纯粹的酒囊饭袋而已。   如果他不是阙宣的儿子,又有阙霸扶持,张承根本不会在意阙黎。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举事前,张闿的吩咐:“此次行事,都是那阙黎惹出来的麻烦。此人德行浅薄,根本不足以成就大事。你阙叔当初也是不得已才扶持他出来……如今咱们要投奔吕布,再要这劳什子太子作甚?所以,你这次的任务不是保护阙黎,而是无比要夺取城门。”   张承想到这里,目光顿时一冷。   从胡禄中抽出一支箭矢,他再次弯弓搭箭,对准刘闯手中的阙黎。   “今日之战,乃我羽山军生死存亡之战,岂可因一人而耽搁大事?兄弟们,给我拦住刘闯……张超,你带人继续强攻城门,一定要尽快将城门拿下,否则危矣。”   张超是张承的堂弟,张闿的侄儿。   他自然以张承和张闿马首是瞻,听得张承吩咐,便大喝一声,拔刀率领数十名锐士冲向管亥。   “张承,你敢!”   阙黎忽然醒来,就听到张承的那番话,顿时大惊。   可没等他把话说完,张承冷着脸,一箭射出,正中阙黎脖颈。   箭矢穿透了阙黎脖子,一股血箭喷在刘闯脸上。刘闯也没想到,对方居然连阙黎都敢射杀,以至于被鲜血迷了眼睛。他连忙丢掉阙黎的尸体,伸手抹去脸上浓稠的血浆。也正是这瞬间功夫,刘闯手中甲子剑一个破绽,就见一名锐士冲上来,一刀砍在了五花虬的腿上……   五花虬一声惨嘶,扑通便倒在地上。   刘闯也随之摔落马下,不过他并没有慌张,在地上一个懒驴打滚,三支长枪就刺在他先前摔倒的地方。刘闯手握甲子剑,猛然回身打滚,又躲过两口缳首刀的袭击,身体压住了枪杆,借力一声大吼,呼的弹身而起。   “横刀式!”   甲子剑轮圆了一招夜战八方,刘闯身形原地旋转,身外一溜刀光掠过,就听得两声惨叫,两个锐士被他当场腰斩。   张承面无表情,看了一眼刘闯,突然间一咬牙,从胡禄里抽出一支鸣镝,对空射出。   刺耳的锐啸声在城门上空响起,紧跟着,城外喊杀声猛然提高,确是张闿下令,全军出击……   “顶住,给我顶住!”   黄革腿发软,站在城门楼上嘶声咆哮。   因为羽山贼的攻击,突然间变得猛烈数倍。   站在黄革的角度,可以清楚看到,城外黑漆旷野中,突然涌出无数兵马,向朐县县城扑来。   “张校尉,这该如何是好?刘使君的援兵在哪里?为何到现在还不出现。”   张南此时,已浑身浴血。   不过,他脸色依旧沉冷,丝毫没有半点恐慌。羽山贼攻势加强,他非但没有慌乱,反而露出一抹诡异笑容。   眼中闪过一抹不屑之色,张南没有理睬黄革。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大声吼道:“传令下去,点起烽火狼烟,擂响战鼓……通知三将军,出击!”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27章 刘勇斗张飞   哐当!   伴随一声巨响,麋府大门洞开。   已经攻到麋府大门外的羽山贼一愣,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而在后方督战的阙霸,也露出疑惑之色。   他连忙定睛观瞧,就看到一匹神骏的乌骓马,驮着一个黑铁塔般的彪形大汉如同一股黑旋风般从大门后冲出来。那彪形大汉跃马挺矛,眨眼间便杀入羽山贼阵营之中,顿时掀起血雨腥风。   一杆丈八蛇矛枪,马前无一合之敌。   这大汉所过之处就见血肉横飞,丈八蛇矛枪如疾风暴雨般刺出,透出无尽的狂野气势。而在这大汉身后,紧跟着冲出来一队队身披白眊披衣的精锐悍卒。与麋家那种毫无章法的搏杀不同,这支白眊精兵一出现,就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战斗力,虽数百人,却杀得羽山贼抱头鼠窜。   这绝不是一场平等的战斗!   白眊精兵显然是训练有素,冲出大门后,立刻三人结阵,相互配合。一人持盾封挡,一人转过去一刀就把对手劈翻,紧跟着第三人迅速换位,站在那杀敌锐士原来的位子,形成有效保护。   三角阵不断转动,就好像一台台精密的杀人机器。   当近百战阵组合在一处之后,战场上的局面,顿时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原本勇猛的羽山贼,被对方杀得晕头转向。   主将跃马挺矛,如入无人之境。而白眊精兵就如同一台巨大的绞肉机,疯狂吞噬着羽山贼的性命。   阙霸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倒吸一口凉气。   “张飞?”   他失声叫喊,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张飞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就算是傻子,也能弄明白这其中的玄机……上当了!他心中大叫不好,但硬生生压住了逃跑的冲动。   这时候能跑到哪里?   恐怕整个朐县,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他已经身处陷阱之中,想要活命,唯有拼死一搏……   阙霸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   张飞出现在这里,只是一个巧合。   只要张闿能攻进朐县,就保留了一线生机。所以,阙霸无论如何都必须咬牙挺住。撑过去尚有一线生机,若这时候逃走,那才是死路一条。他抬手摘下大刀,深吸一口气,纵马而出。   “兄弟们,建功立业就在今朝,随我杀敌……”   羽山贼并不认识张飞,虽然张飞和白眊精兵杀法惨烈,但是看到阙霸冲出来,羽山贼顿时稳住了阵脚。这些羽山贼,曾追随阙宣征战泰山郡,后来更杀入徐州,也算是见过些世面。   故而白眊精兵虽然凶狠,但羽山贼并没有退缩。   阙霸拍马舞刀,便拦住张飞。   不等张飞开口询问,他迎面就是一刀,恶狠狠斩向张飞。   张飞不慌不忙,举枪相迎。   刀矛交集,发出一声脆响,阙霸被那丈八蛇矛枪上传来的巨力震得虎口迸裂,两手顿时鲜血淋漓。   大刀再也拿捏不住,一下子脱手飞出。   阙霸吓了魂飞魄散……早就听人说过,这张飞是刘备爱将,有万夫不挡之勇。可那毕竟是传说,阙霸并没有见过张飞出手。所以一开始,他虽然没想着能胜过张飞,但自认为能够抵挡一下。不管怎么说,他阙霸当初也是阙宣手下的悍将……哪知道,只一个回合就抵挡不住!   怪不得当初曹操征伐徐州,手下猛将如云,却被刘备劝退!   阙霸后悔不迭,忙拨转马头,嘶声喊道:“拦住他!”   他落荒而逃,朝朐县城门方向跑去。张飞露出一抹戾色,催马就追,“狗贼,看你往哪里跑!”   不过,没等他追出几步,就被十几个羽山贼拦住。   张飞大怒,丈八蛇矛枪上下翻飞,无回枪法如疾风暴雨,十几个羽山贼在数息间,就被张飞刺倒在血泊中。   只是,当他把那些羽山贼杀退之后,阙霸已不见了踪影。   麋府门外的羽山贼更惊慌失措,阙霸临阵逃脱,令羽山贼顿时不知如何是好,乱成了一团。   论局势,在白眊精兵搏杀之下,羽山贼本就不是对手。   阙霸再一逃跑,羽山贼更无心恋战,迅速溃败下来……麋芳这时候也重整家丁,带人冲出大门。可是看眼前这一面倒的局势,他也吃了一惊,心中一边感叹白眊精兵凶悍的战斗力,一边暗自赞同麋竺的眼光。   麾下有如此精兵,刘使君果然不凡。   说不定这次我麋家就要飞黄腾达,以后定能在徐州占一席之地。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麋竺离开时的一番话语:“我也知道,这样可能会委屈了小妹……可你要知道,刘使君何许人也!其人乃当时伟丈夫,就连陈元龙那等骄横之士也不敢小觑主公。   如今刘使君羽翼未丰,你我投奔,他定会接纳。   可你要知道,刘使君麾下能人何其多?且不说二将军三将军勇武无双,叔至更有大将之风,可独挡一面。简雍孙乾,皆善辩多谋之士,那孙乾更拜在郑玄门下,岂是你我可以相比。   日后刘使君成就大事,你我虽能获得重用,却未必能成为刘使君心腹……唯有和刘使君成为一家人,才可以得到更多好处。小妹和刘使君虽说年岁相差甚大,但也算不得真个委屈。”   也许,兄长的决定是正确的!   只是以小妹的性子,真能够同意吗?   还有,那个刘闯……小妹以为她偷走我的参丸是神不知鬼不觉,可那又如何能瞒得过我?她对刘闯那么用心,恐怕不是一桩好事。这件事如果不能妥善解决,恐怕会平添许多变数。   麋芳眉头,扭成了一团。   “二老爷,可要随同追击?”   麋涉站在麋芳身边,轻声询问。   麋府门外的羽山贼已经被白眊精兵杀退……张飞却没有就此罢手,带着白眊精兵沿长街追击,直奔城门方向而去。   麋芳用力甩了甩头,这件事还是等大兄回来再说!   当务之急,是要尽快结束这场战斗……三将军既然率部追击,我身为地主,又岂能落于人后?   “传令,随三将军杀敌!”   麋芳大喝一声,麋家家丁立刻随着白眊兵追下去。   只是这心里,有一种沉甸甸的感受。   麋芳总觉得那件事不太靠谱,若弄个不好,恐怕要节外生枝……   城门楼上鼓声响起,烽火狼烟冲天。   城外,突然间喊杀声大作,徐州兵从天而降,自四面八方向朐县县城包围而来。   张承虽然不清楚外面的局势,可是当那烽火狼烟出现,他就感到事情不妙……不过,张承很冷静,见情况不妙,连忙下令,命人继续攻击城门,同时又弃了刘闯,把张超悄悄唤来。   “兄长唤我何事?”   张超个头不高,看上去还不到170公分,但长得却极为敦实。   他性子粗豪,喜欢与人争强斗狠。方才围攻管亥,正杀得兴起,却被张承召唤过来,心里有些不快。   张承并没有在意张超的态度,而是一把攫住张超的胳膊,“小超,咱们走!”   “走?”   张超一脸疑惑,诧异看着张承,有些不太明白。   “情况不妙,我们恐怕是中计了……这样打下去,只怕会全军覆没。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城门有管亥和刘闯在,就算强攻也要损失惨重。更何况,城外有埋伏,城里的巡兵一旦缓解了压力,定然会分出援兵,到那时候,咱们想走都难。”   也许是为了应证张承的话,城头上传来一阵欢呼声。   “援兵到了!”   张承脸色顿时难看,忙扭头朝城楼方向看去。   就见一队武卒正沿着驰道迅速奔来……虽然隔着距离,但张承还是能感受到,这些武卒,绝对不是朐县的巡兵。他一咬牙,拉着张超就要走。哪知道走了两步,就听张超问道:“那叔父和阙叔怎么办?”   张承心里一沉,也有些犹豫。   可就是在他犹豫的一刹那,城楼上的武卒已经冲出驰道,迅速和管亥等人汇合一处,将羽山贼围住。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张承一咬牙,厉声道:“父亲如今已身陷重围,生死不知。阙霸与我们有何关系?若真为求生,他定会将你我出卖……先保住性命,才能为日后图谋。今日咱们若都死在这里,谁又为父亲报仇?小超,休要效仿妇人优柔寡断,快随我突围。”   看得出,张超对张承还算是信服。   虽然他一肚子的不甘心,也知道张承所言不差。   当下他随着张承就走,临走时还叫上了十几个心腹,神不知鬼不觉从战场上脱离出去,消失在巷陌之中。   他们前脚刚走,阙霸带着残兵败将就赶到了城门下。   眼见这情形,阙霸面如死灰。   身后,张飞那如同巨雷般的吼声响起,“阙霸,看你还能跑到哪里?把你的脑袋与你家三将军!”   “给我杀!”   阙霸心知,自己落在刘备手中必死无疑。   当初他和张闿为阙宣报仇,秘密谋划劫杀曹嵩,引来曹操兵犯徐州。   哪知道,曹操到徐州后大开杀戒,血洗彭城郡,令徐州上上下下同仇敌忾,陶谦更招来刘备为援兵,劝退曹操。可以说,徐州上下对阙霸和张闿恨之入骨。以刘备的性子,哪怕他有心收留阙霸和张闿,但面对徐州上下的仇恨,也一定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留下他二人。   所以,留给阙霸的路只有一条。   夺取城门,杀出去和张闿汇合,杀出一条血路投奔吕布,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阙霸在路上,已经包扎了手上的伤势,更找来一口缳首刀作为兵器。   他一马当先向城门冲去,在他身后,数百羽山贼紧紧跟随,迅速加入了战圈。如此一来,张承兄弟的离去,也就不再重要。羽山贼信阙霸更胜张承,见阙霸赶来,顿时士气大振。   所谓一夫拼命,万夫莫敌。   这些羽山贼也知道,今天若不能夺门杀出,必然死路一条。   在这种情况下,数百名羽山贼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城头上,张南率部赶来支援,可是在羽山贼疯狂的攻击下,竟然节节败退,有抵挡不住的趋势。管亥此时已经是披头散发,死在他手中的贼人,更超过半百之数。手中的兵器,已经换了数次,而今手里那口缳首刀,也已经卷了刃口。   脚下被一具尸体绊了一下,管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七八个羽山贼挺枪就刺,管亥匆忙间举刀相迎,还是被刺伤了大腿。   脚下一软,管亥单膝跪地。   而羽山贼仍旧疯狂扑来,他想要闪躲,已经来不及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魁梧身影骤然拦在管亥身前。一溜刀光闪过,就听咔嚓咔嚓几声脆响,刺向管亥的长枪立刻被砍断。   刘闯浑身浴血,圆乎乎的胖脸上,一副狰狞之色。   就听他大吼一声,脚下错步旋身,横刀式夜战八方,一溜刀光腾起,三名羽山贼便倒在血泊中。   “亥叔,你还好吗?”   刘闯背对着管亥,大声问道。   管亥咳嗽一声,挣扎着站起来,“你他娘的都没事,你亥叔又怎能有事?”   刘闯滑步而行,劈手从一个羽山贼手里夺过一口缳首刀,反手将甲子剑往身后一扔,“亥叔,接刀!”   管亥吓了一跳,忙跳步闪身,甲子剑正插在他面前的地上。   “你这混小子,想杀了你亥叔吗?”   管亥连忙扔掉手里的缳首刀,探手拔出甲子剑。   这甲子剑在手,管亥顿时精神一振……要知道,这甲子剑才是他趁手的兵器!   “亥叔若连这都躲不过去,哪有如何当得悍虎之名?”   悍虎,是管亥在朐县的绰号,盖因当初他执斧斩杀二十余山贼得名。听到刘闯的打趣,管亥乐了!   “你这小子,看不起你亥叔……拿命来!”   两个羽山贼冲向管亥,却见管亥一声怒吼,旋身拖刀而起,便把那两个羽山贼砍翻在地。一刀在手,管亥气势陡然暴增。虽然瘸着一条腿,但甲子剑依旧幻化出重重刀云,杀得羽山贼不敢靠近。   张飞,带着白眊精兵杀过来,令羽山贼心惊胆战。   原本凭借一股锐气,还能够亡命搏杀。可现在,那城门口管亥和刘闯犹如两头凶手,死死拦住了羽山贼的去路。同时张南率部已经和白眊兵汇合,更迅速把羽山贼围住疯狂砍杀。   阙霸已弃马步战,早就杀红了眼。   他看到一员小将拦在身前,大吼一声道:“挡我者死!”   缳首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奇诡的弧线,便斩向对方。   张南挺刀相迎……若论武艺,张南和阙霸在伯仲之间。可阙霸一副拼命的架势,令张南有些抵挡不住,连连后退。一具尸体横在地上,张南没有看到,被绊了一下,仰面就栽倒下去。阙霸二话不说,跳上去手起刀落,便要取张南性命。哪知道,刘闯从一旁冲过来,挥刀架住阙霸,顺势推刀向前一抹,刀势奇快,快的让阙霸根本无法闪躲,噗的一声便人头落地。   “亥叔,我杀了阙霸!”   刘闯认得阙霸,就是那个在牢狱中为他送饭的老者。   见阙霸伏诛,他兴奋不已……虽然此前他杀了不少人,但似阙霸这种贼头,还是第一次斩杀。   也许,阙霸在历史上没有什么名气。   可对于刘闯而言,比之他之前杀得那些贼人,阙霸的层次无疑要高许多。   他弯腰想要去捡起阙霸的首级,哪知道耳边突然传来管亥一声怒吼:“张南,你敢……”   一道锐风从背后袭来,刘闯心里激灵灵打了个寒蝉,身体本能向旁边一闪,就听啪的一声响,枪杆砸在刘闯后背,打得刘闯顿时喷出一口鲜血,一头便栽倒在地上。他咳嗽一声,翻身朝后面看去。就见张南手持一杆长枪,恶狠狠向他扑来,“小贼,竟敢得罪三将军,看枪!”   大枪扑棱棱一颤,便刺向刘闯。   刘闯正要翻滚闪躲,管亥已横身挡在了刘闯身前,甲子剑斜撩而出,铛的一声撞开张南的大枪。   “无耻之徒,我侄儿救你性命,竟敢恩将仇报,死来!”   说着话,管亥垫步轮刀就劈向张南。   张南举刀相迎,可是他没想到,那甲子剑锋利无比,咔嚓一下子便砍断了他手中大枪。   这家伙也算反应机敏,眼见大枪折断,便立刻撒手后退。甲子剑贴着他胸口掠过,将他身上的甲胄撕裂。张南甚至可以感受到,那甲子剑上传来的寒意,还有那股子刺鼻的血腥气。   “混帐东西,竟敢害我大将,还不与我住手。”   这边张南惊魂未定,另一边张飞跃马冲过来,挺矛就刺。   管亥旋身挥刀,铛的砍在丈八蛇矛枪上……论气力,管亥比不上张飞,更不要说张飞骑马冲击。不过若管亥没有受伤,哪怕是步战,也能和张飞打十几个回合。可现在……他虽然崩开了张飞的蛇矛枪,可脚下一软,噗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中甲子剑也随之脱手飞出。   张飞得势不饶人,拨马复又杀过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懵了……   不管是朐县巡兵,还是徐州白眊兵全都有些不知所措。   方才还并肩作战,怎么突然间就打起来了?   有那看清楚事情经过的人,更是感觉糊涂……刘闯救了张南,张南却恩将仇报。管亥出手相助,张飞打伤管亥……这恐怕是他们所见过最为离奇的事情,脑子里更有些转不过弯来。   这算什么事儿?   内讧?   眼见张飞扑来,管亥想要起身,却使不出起来。   刘闯咳嗽着从血泊中站起,拾起甲子剑,跌跌撞撞冲过去,“张三黑子,你欺人太甚!”   可是,他毕竟距离管亥有点远,只能眼睁睁看着张飞,拧枪恶狠狠刺向管亥。说时迟,那时快,眼见管亥就要命丧张飞枪下,忽听人群中传来一声巨吼,“兀那黑厮,休要在此猖狂!”   人群中,冲出一匹青骢马。   马上端坐一个巨汉,手持铁矛,拦住了张飞。   只见他也不说话,铁矛一振,使出一个怪蟒翻身,铛的一声正挑在张飞的蛇矛枪上。   张飞只觉手臂一振,蛇矛枪一下子荡开。他心头一颤,暗道一声不好!刚才他虽然是仓促应战,但有道是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来人枪马纯熟,论气力,恐怕也不在他之下。   心中顿时打了十万分小心,张飞拨转马头,厉声喝道:“来者何人?”   巨汉一脸骇人杀机,虎目圆睁,“颍川刘勇,给我拿命来!”   他催马上前,铁矛翻飞,和张飞就打在一处。   而张飞更抖擞精神,挺矛就刺。无回枪法施展出来,如同疾风暴雨……不过,任凭张飞枪势凶猛,那巨汉却毫不慌乱,铁矛呼呼作响,一时间竟分不出胜负。   刘闯呆住了!   管亥也挣扎着站起来,心中暗自震惊。   刘勇武艺高强,他早就知道。而且,他更知道刘勇的功夫,恐怕已经到了炼神的境界……可是当刘勇和张飞打得难解难分时,管亥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似刘勇这等身手,不管是投靠什么人,都会被待若上宾,又怎会呆在这小小朐县?不正常,绝对不正常,其中必有蹊跷。   “徐州兵,欺负我朐县无人吗?”   张飞和刘勇打在一处,令所有人都停下手来,目瞪口呆。   忽听人群中有人一声暴喝,紧跟着,朐县巡兵率先反应过来……   这些徐州兵,欺人太甚!   刘闯救了那张南的性命,你们却恩将仇报。不是看不起我朐县人,又是什么意思?   张林二话不说,举刀便砍向身边的白眊兵。那白眊兵也仓促应战,和张林战在一处……有一个起头,就有一群人跟随。仿佛是连锁反应,原本还并肩作战的朐县巡兵立刻和白眊打成了一片。   黄革和麋芳赶来时,也都傻了眼!   “住手,全都住手!”   黄革嘶声吼叫道:“都是自己人,打什么打?”   麋芳也慌了手脚……   原本这会是一场大胜,哪知道会出现这样的状况。羽山贼已经弃械投降,抱头蹲在地上,一动不动。可是朐县巡兵却和白眊打在一处,刘勇更和张飞战在一起,杀得是难解难分……   我的个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麋芳也糊涂了!   他来得晚,也不知道这事情的经过缘由。   可是他却知道,如果再这么打下去的话,不管是谁胜谁负,都会让事情变得更加麻烦。   弄个不好,甚至会激起整个朐县和刘备的敌对……麋芳不敢再犹豫,一咬牙,纵马向张飞和刘勇冲过去。   “三将军,大刘,还请住手!”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28章 一门二壮士   丈八蛇矛枪贴着麋芳的前胸掠过,吓出麋芳一身冷汗。   张飞沉声喝道:“子方,此事与你无关,休要啰唆。”   他手腕一抖,蛇矛枪横推竟卷起麋芳的身体离开战马,旋即把他放在地上。麋芳双脚落地的刹那,脑袋里还是一片空白。等他反应过来时,青骢马已擦着他的身子掠过,直扑张飞。   在麋芳冲上来的一刹那,刘勇拨马跳出战圈,没有继续攻击。   不过,当麋芳在地上才一站稳,他就立刻纵马向张飞冲去,铁矛划出一个个奇诡圆弧,和张飞再次斗在一处。   站在地上,麋芳可以清楚感受到,张飞和刘勇之间的激烈战况。   两杆铁矛在空中撞击,发出铛铛铛的巨响声不断。每次撞击,产生出来的罡风汇聚在一起,竟然在直径三米的范围内形成一个个奇诡的气旋,把麋芳推得连连后退,直到三米外才站稳脚跟。   父亲生前曾说,刘勇是当世虎将,罕有人敌。   当然了,麋芳的父亲麋老太公一辈子没有走出过徐州,更不会知晓这世上奇人异士多如过河之鲫,数不胜数。所以,不管是麋芳还是麋竺,一直都没有把老太公这句话太放在心上。   可今日看来,父亲的话柄没有错。   刘勇究竟有多悍勇?麋芳说不清楚。   但他却知道张飞是何等人物,刘备帐下除了关羽之外,无人是张飞对手!哪怕是刘备非常倚重的陈到,也要逊色一筹。对了,还有一个人可能在张飞之上,就是那个当春随刘备前来徐州助战,后来有返回幽州的赵云赵子龙……除此之外,便只有吕布能够绝对胜过张飞。   吕布的勇武,麋芳当然知道。   那是一个敢在虎牢关前,面对二十二路诸侯也不肯退让的人物。   可这样一个人物,张飞却毫无惧意,甚至有几次,差点和吕布打起来……   刘勇,果然是一员虎将!   张飞和刘勇打得不分伯仲,一旁朐县巡兵与白眊精兵也有些杀红了眼。两名白眊拎刀向管亥冲过来,哪知道才靠近就被刘闯拦住。管亥身上多处受伤,便站起来都有些吃力。刘闯的情况比管亥也好不得太多……虽然没有皮外伤,但张南那一枪却打得刘闯内腑振荡,才一发力,就剧烈咳嗽。胸口好像有一团烈火在燃烧一样,那感觉真的是要多难受,就多难受。   饶是如此,白眊也不是刘闯对手。   虽然使不出全力,甚至甲子剑比平日也显得沉重许多,可刘闯却没有丝毫惧意。   步伐诡异,就见他脚下跨出一步,身体猛然向下一沉,紧跟着腰部发力,猛然一个旋身。甲子剑从一个奇诡的角度猛然挥出,刀光一闪,那白眊惨叫一声,瞬间被刘闯开膛破肚……   拔刀式!   管亥得意绝招,九斩刀。   就在这时,就听一阵绞盘声响,朐县城门缓缓打开。   一队铁骑冲进城门,为首的青年将军看到城楼下这一幕时,顿时呆愣住了,露出震惊之色。   “弓箭手列阵,全都住手!”   伴随青年将军一声断喝,一队弓箭手冲进来,弯弓搭箭,对准了场内众人。   只是,那弓箭手也是一脸的迷茫,一员小将到陈到马前,轻声道:“将军,究竟要射哪个?”   陈到厉声道:“哪个敢在动手,就当场射杀!”   也就是说,无差别攻击了?   弓箭手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陈到既然发出命令,自然不敢违抗。   陈到在刘备军中的地位不低,特别是在治兵方面,其地位恐怕还在关羽和张飞两人之上。   军中讲究军纪,所谓军令如山。   而城中的白眊精兵,更是陈到一手训练出来。听到陈到令下,哪里还敢动手,纷纷向后退去。   这时候,黄革和麋芳也冲过来,纷纷劝说朐县巡兵住手。   张林等人虽然不甘,可是当他们看到大批徐州兵涌入朐县县城的时候,也只能悻悻然罢手……   “孟彦,你没事儿吧。”   张林到刘闯身边,搀扶着刘闯的胳膊。   刘闯一阵剧烈咳嗽,方才连杀数名白眊,牵动了内腑伤势,以至于在咳嗽时,殷红的鲜血从嘴角流出,五脏六腑好像被火焚烧一样,难受的要死。管亥这时候也站起来,一巴掌拍在刘闯的后背。   一股劲力振荡内腑,刘闯哇的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煞白,但精神却好了许多。   陈到认出了刘闯,朝他点点头。   而后抬起头,向战场中看去。   张飞和刘勇仍厮杀在一处,矛来枪往,异常激烈。   陈到也不禁啧啧称奇,对刘勇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张飞的悍勇,陈到自然清楚。而刘勇能够和张飞打得不分伯仲,更出乎陈到意料之外。这朐县县城里,还真的是藏龙卧虎啊!   想到这里,陈到突然擎枪在手,纵马扑向战场。   一旁管亥和刘闯顿时大怒,“尔等只会以多欺少吗?”   说着话,刘闯拖刀就冲向战场。数十名白眊兵见刘闯冲过来,二话不说便上前拦住刘闯去路。   白眊兵这一动,朐县巡兵立刻不干了!   怎么,还要打吗?   论战斗力,朐县巡兵自然不是白眊兵的对手。但同仇敌忾之下,巡兵也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而白眊兵一来心里有愧,二来也不敢做得太绝。他们很清楚,这些巡兵都是朐县的地头蛇,若真杀得狠了,弄个不好就要激起民变。以自家主公爱民如子的性情,绝饶不了他们。   而陈到带来的徐州兵,也懵了!   他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难不成真要射杀袍泽。   就在这时,陈到已到了战场中,探枪往张飞和刘勇两人之间一拦,三杆大枪撞在一处,发出一声巨响。陈到胯下战马希聿聿长嘶不停,连连后退。而张飞和刘勇也同时拨马跳出战场。   “叔至……”   张飞吓了一跳,连忙上前。   陈到却一摆手,拨马回身厉声道:“全都住手!”   刘闯停下了脚步,管亥也喝止了巡兵。   刘勇催马缓缓退到刘闯和管亥身前,横枪在胸前,眸光闪闪,满面杀气,死死盯着那张飞。   “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到一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算是平息了胸中翻腾气血。   刘勇和张飞两人,随便选一个出来,陈到都不是对手。   他方才出手阻止两人搏杀,可说是冒了天大的风险。如果张飞和刘勇有一个没有收住力量,陈到现在不死也要重伤。好在,张飞看到陈到出手,及时收力;而刘勇也看出陈到并无恶意,所以也没有发力。即便如此,那巨大的力量仍旧让陈到有些承受不住,胸口一阵发闷。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两边也都罢手。   陈到厉声喝问:“大家本是袍泽,何以自相残杀?”   张飞忙开口道:“非是我先动手,是他们先动手,伤了张南。”   “你胡说……”张林站出来,大声道:“明明是张南先偷袭孟彦……亏得孟彦救他性命,他却恩将仇报。难不成你徐州兵就可以随便杀人?难道我朐县人,就要被你们任意欺凌不成?”   张飞一听,顿时愣住了。   说实话,他没有看到张南偷袭刘闯,只看到管亥袭击张南。   所以当张林说完之后,张飞也露出尴尬之色。他朝张南看了一眼,见张南低着头不说话,就知道张林所言不差。可张南为何偷袭刘闯?要知道,张南这个人,平日里可是非常和善。   张飞愣了一下后,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缘由。   张南虽是白眊校尉,但是对张飞极为敬重……两人关系很好,时常在一起吃酒。前些日子,张飞在一次醉酒后,无意中说起刘闯顶撞他的事情,言语间对刘闯非常不满。当然了,张飞只是纯吐槽,倒也没有想过要找刘闯的麻烦。毕竟,刘闯和麋家有关系,此前张飞的行为,已经让麋家感到不满。但麋竺为了大局,从刘闯手中收回珍珠,更没有寻张飞麻烦。   这已经是给足了张飞面子,张飞自然也不可能再另行生事。   可张南听了以后,却记在心里。   张飞待他不薄,所以就想要为张飞出一口恶气。   此前他是没有机会,哪知道刘闯救他以后,也不知是那根弦出了错,竟忍不住在背后偷袭刘闯。   恐怕连张南也没有想到,他那一时冲动,竟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朐县巡兵集体暴走,险些引发出一场内讧。   陈到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看张南的样子,他就知道张林所言不假。而且黄革和麋芳两人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怒色。   黄革是刘备刚招揽过来,或许无关轻重。   但麋芳却不一样,虽然他不是麋家的家主,可如果他因为这件事心怀怨念,肯定会对麋竺产生影响。如今主公方得徐州,似麋竺这样的地头蛇,万万不能招惹。更何况,麋竺家财逾亿,在徐州也颇有影响力。这件事若处理不得当,弄不好就会激起整个徐州对刘备的敌视。   陈到也很看重张南,但这个时候,也无法再替张南遮掩。   “张南,你可有话说?”   张南抬起头,看了刘闯一眼,心里面也非常后悔。   鬼使神差似地偷袭,只不过才出手,张南就有些后悔了……不管刘闯和张飞有什么矛盾,但毕竟对张南有救命之恩。他方才的所为,实在是有亏于行。后来更造成朐县巡兵和徐州兵的全面对立,更是后悔莫及。   听陈到询问,张南心里也一颤。   他低下头,轻声道:“末将方才鬼使神差,甘愿领罪。”   “既然如此,来人!”陈到一咬牙,厉声喝道:“给我把张南拿下,就地斩首。”   麋芳的确是很不高兴,可听到陈到的话,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人说陈叔至军法森严,今日一看果然不假。   不过,如果陈到真的杀了张南,事情恐怕会变得更复杂。   刘备会怎么看这件事?还有张飞……看张飞的样子,这件事十有八九和他有关,杀了张南,岂不是得罪了张飞?兄长说过,对张飞要保持敬重,不可以轻易得罪,否则必生出隔阂。   想到这里,麋芳就想上前劝说。   不等麋芳开口,张飞就大声道:“叔至,且慢。”   “翼德你有什么话说?”   陈到在刘备帐下,特别是在军中,有铁面将军的绰号,说的就是他军法森严,不留情面。   若是平常,陈到说不得会称一句’三将军‘。   可现在直呼张飞表字,则表明他的心情是极端的恶劣。   张飞也知道,他这时候跑出来不太合适。可张南和他关系很好,而且他也猜出,张南之所以会偷袭刘闯,也是向为他出气。这种情况下,哪怕是得罪了陈到,张飞也要保住张南性命。   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张飞道:“叔至,方才战况激烈。张南也说了,他是鬼使神差,想来是杀红了眼,看错了人,所以才打伤了……那厮。疆场之上,刀枪无眼,偶尔失手也在所难免。请叔至看在张南往日做事还算尽心,饶他这一回吧。”   张飞既然开口,麋芳也就不能再沉默。   他走上前道:“叔至,这件事纯属误会,相信小将军并无恶意,正如三将军所言,可能是杀红了眼,看错了人,所以才会……今方大胜,已死了太多人,实不宜再流血了。况且孟彦也没有大碍,我看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不如这样,就由我代张南予以补偿,还请叔至手下留情。”   黄革也上来求情,陈到不免有些犹豫。   他抬头朝刘闯刘勇管亥三人看了一眼,“孟彦,你怎么说?”   刘闯在一旁冷冷观瞧,见麋芳也站出来求情,就知道今日想杀张南报仇,已不太可能……   心里,更彻底绝了投奔刘备的想法。   听到陈到询问,他冷笑一声,朝低声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拖着甲子剑,搀扶管亥跨上青骢马,在刘勇的保护下,蹒跚离去。   陈到脸上,顿时显得极为尴尬。   这时候,就听张飞突然道:“刘勇,看你一身好武艺,何不来下邳为我家兄长效力?凭你的本事,定能建立一番功业,才不辜负你这一身的本领。”   刘勇脚步一顿,蓦地回头。   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普天之下,除我家老爷,又有何人值得我效力?   尔等一干虚伪之徒,我羞于和你们为伍。我可不想将来上了疆场,没死在敌人手中,却被自己人暗算。   张飞,这件事不算完……你伤了孟彦,这笔帐我迟早会与你清算。”   说完,刘勇就大步离去,不再理睬陈到张飞等人。   铛!   张林突然把手中兵器扔在了地上,“兄弟们,回家睡觉去……他娘的杀了一个晚上,到头来还要受这等腌臜气,老子不干了!朐县人不帮着朐县人,吃里扒外,这他娘的算是什么事!”   麋芳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包括黄革脸色,也不太好……   张林这番话,分明就是针对他二人。   在自家地头还要受人欺负,自己人却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来人说话……朐县本就是一个极排外的地方。遇到这种事,自然不太高兴。张林这一带头,紧跟着十几个巡兵也丢了兵器,跟着张林就走。而后,又更多巡兵弃械离去,片刻功夫,朐县巡兵就散的是干干净净。   麋芳表情尴尬,不知如何开口。   黄革想要阻拦,可是看那些巡兵一个个血染征袍,杀气腾腾的样子,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回去。   有徐州兵想要动手,却被陈到摆手制止。   他看了一眼张南,片刻后轻声道:“这件事我做不得主,还是请主公定夺。   来人,把张南拿下,押送下邳,听候主公发落。冯习,你带人清理战场,把俘虏看押起来。   徐州兵马,全部撤出朐县,在城外驻扎!   子方,接下来恐怕朐县百姓会有抵触情绪,这粮草辎重的事情,还请你费心,予以帮衬。”   陈到不愧是刘备手下最善治兵的人,很快就做出了决断。   朐县百姓和徐州兵之间的矛盾,已经不可避免。若徐州兵进驻朐县,只怕会令事情变得更加复杂。而且,他预感到,接下来朐县的商户一定会对徐州兵进行封锁。如果用强,只可能令事态变得更加复杂。这种情况之下,退出朐县也许是最好的选择,陈到心里更苦笑连连。   幸亏麋芳是自己人,否则的话,可就真要麻烦了!   “那刘勇叔侄,究竟什么来历?”   “这两人也不算是朐县本地人,光和年间逃难来到这里。家父见刘勇武艺高强,所以时常予以帮衬……不过,我很少见刘勇出手,居然不知道他会如此厉害。至于刘闯嘛……以前很胆小。虽然天赋秉异,但因为胆子小,一直不太被人看重。前些日子被人陷害入了牢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然性情大变,连我都差点认不出来。”   麋芳话刚说完,张飞在一旁开口,“方才那刘勇说,他是颍川人。   他口中的那位老爷,不晓得是何方神圣……叔至,你说这件事我是不是做错了?这叔至二人,堪称当世之虎将。刘勇那人的武艺,与我在伯仲之间,若没几百个回合,难分出胜负。   这等人物,若不能为我兄长效力,实乃我之过错。”   张飞是湖海之士,性情骄横。   他看不起人,尤其看不起出身比他低的平民百姓……   不过他有一个优点,那就是敬佩忠义之士。如果对方有真才实学,他也会立刻改变态度。   想当初,张飞和刘备关羽相识的时候,盖因刘备自称中山靖王之后,曾在卢植门下求学,所以张飞的态度很是敬重。而关羽在当时因杀人流落江湖,所以张飞一开始也看不起关羽。后来还是和关羽交手,见关羽武艺高强,本领过人,才改变态度,认可了关羽的存在……   陈到一脸苦笑,轻声道:“三将军,你这脾气,以后真的要改一下才是。天底下奇人异士多不胜数,而主公基业方成,更需能人相助。你这样,会得罪许多人,为主公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刘勇叔侄的事情,还要从长计议……子方,你回头代我们多加安抚,尽量化解他们心中的怨气。似这等虎狼之士,若不能为主公所用,实在是太过可惜……”   麋芳听了,连连点头。   “叔父,你方才说的’老爷‘,究竟哪个?”   在回家的路上,刘闯忍不住开口询问。   坐在马上的管亥,也露出好奇之色,“是啊,从没有听你说过以前的事情。大刘,你说的老爷是什么来头?听你的口气,似乎极为敬重!凭你这本事,能让你佩服的人,可不会太多。”   刘勇瞪了管亥一眼,“你给我闭嘴。让你好好照顾孟彦,结果你自己都差点丢了性命……以后我怎能放心,再让你照顾孟彦?”   “叔父,我不用人照顾。”   “不用人照顾,你又如何练成苍熊变?”   刘勇叹了口气,轻声道:“这件事说起来,和你亥叔的出身有关。我一直不肯接受你亥叔的帮忙,也是担心有朝一日你知道了真相,不知该如何抉择。不过既然你已经接受了他的帮助,便没有办法了。有些事情,也是时候让你知道……算了,咱们先回家,再慢慢的说吧。”   刘闯心里一咯噔,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之色。   而管亥更一脸的迷茫,轻声道:“大刘,和我有关?难道,我们之间还有恩怨吗?”   “倒不是和你有恩怨……这件事说来话长,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   好了,既然我说了会告诉你们,就休要啰唆。先回家,然后再说别的……他娘的,打了一晚上,我肚子也饿了。幸亏我回家的时候买了些熟食,否则今天晚上,肯定要饿着熬夜。   没想到这张飞居然如此厉害,若不是孟彦练成苍熊变,今天晚上恐怕会凶多吉少。”   那可是张飞啊!   一吕二赵三典韦,张飞在三国猛将谱上排名第六,又岂是等闲之辈?   倒是叔父你,竟然和张飞打了个不分伯仲……刘闯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以叔父的本领,按道理说不管投奔何人,都应该能够占居一席之地。但默默无闻,未在史书留名,确是一桩怪事!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29章 隐藏的记忆   回到家,已近子时。   人困马乏,加之管亥和刘闯身上都受了伤,让刘勇手忙脚乱。   他先是烧水,然后准备为两人疗伤。似他这种习武之人,随身都会带一些伤药保命。只是没等刘勇动手,就听门外传来一个声音:“朱贼曹在家吗?我是张林,神农堂的张先生来了。”   神农堂,是朐县的一处医馆。   而张先生,则是那医馆的坐堂医,据说曾得高人指点,对外伤颇有造诣。   巧的是,张林就是张先生的远房侄儿。   听到张先生来了,刘勇连忙迎出门来……院子的大门被宫九踹坏,所以也没有什么遮拦。宫九等人的尸体,也被刘勇扔到了外面,准备明天天亮之后,再设法找人进行一些处理。   所谓的处理,无非是找一张席子把尸体包裹起来,让人用车子运到城外,丢弃在乱坟岗上。   一帮子反贼,也不会有留下什么麻烦。   经过今晚一战,恐怕这朐县县城,没人不知道刘勇叔侄的厉害。   “有劳张先生这么晚过来,实在是过意不去。”   刘勇向张先生拱手行礼,那张先生一笑,“这算得什么事!大刘你们今夜为保护朐县奋勇杀敌,我虽不会耍弄刀剑,但为大家疗伤确是本份。大家都是熟人,就免了这套客气话吧。”   刘勇,再次道谢。   张先生在刘勇的陪伴下进了房间,张林则去伙房里烧水。   他还带了一些酒食,准备过一会儿食用。反正他的到来,的确是让刘勇轻松许多,心下暗自感激。   张先生先是检查了管亥的伤势,然后取了金创药,抹在伤口上。   “朱贼曹的伤势不算太重,多是些皮外伤,休息一些时日,便可以恢复过来。”   说罢,张先生站起身,又来到刘闯身边。   在刘勇的帮助下,刘闯脱了兕皮甲,而后又把里面的襜褕褪下,露出肌肉坟起的雄壮身体。   灯光下,他后背有一道极为醒目的青棱子,肿的好像发胀的馒头一样。   张先生看了之后,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大熊,可能会有些疼痛,忍着点。”   刘闯点头道:“张先生只管动手,些许疼痛,想来还能忍受。”   张先生笑了笑,打开随身的医药匣子,从里面取出一支锋利的匕首,在火上燎烤了一下,权作是消毒。而后,他又取来一些药品和工具,让刘闯打灯照明。锋利的匕首,在那道青棱子上划过,鲜血顿时喷溅出来。色泽暗黑,有点发紫……刘闯疼的身子一颤,险些喊出声来。   这哪里是有一点疼痛,简直是痛彻肺腑。   张先生的手脚很麻利,放血之后,立刻用药膏涂抹在伤口上。   有一股子火烧火燎的感觉,让刘闯忍不住闷哼一声。当着刘勇和管亥的面,他实在是不好意思喊出声来。只是那彻骨的疼痛,让他翻起白眼,脸色也一下子变得煞白。   “找快干净的布,把伤口包裹起来。   从今天开始,每隔三天换一次药,大概二十天左右,就可以康复……大熊的外伤还好说,只是这内伤却有些麻烦。内腑受伤,需要慢慢调养。我给你开一个方子,三十天内尽量不要动手。   呵呵,大刘你别担心,大熊这伤势看上去严重,其实并无大碍。   也亏得他身体底子好,内腑虽受到震荡,但实际上并无大碍。将养一下吧,不会有事情的。”   刘勇哼了一声,“最好没事,否则我就算跑去下邳,也要杀了那个贼子。”   一句话,杀意盎然。   哪怕是管亥这等经历过无数腥风血雨的人物,也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蝉,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叔父,这件事我自己来。”   刘闯咬牙道:“那贼子性情卑劣,我又岂能饶他?”   “嗯,大丈夫正当快意恩仇。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人家既然欺负到头上了,就万不可再退让。”   刘勇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点头称赞。   张先生摇头苦笑,“你们三个杀才,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好了,待会儿给大熊包裹一下伤口就是,我就不耽搁了……听说今晚不少人受伤,估计是休息不得。我再去别家看看,有什么事情,就让张林找我。反正我基本上就待在附近,不难寻找。”   这年月,医生地位不低。   哪怕刘勇这等桀骜的人,也不敢怠慢,恭恭敬敬送张先生出门。   见张先生走了,刘勇复又准备回屋。哪知道还没有进门,就听到刘闯大声叫嚷。   “亥叔,你这是要作死吗?”   刘勇连忙进屋,就见管亥拿着一块黑布,正准备包裹伤口。刘闯却拉着他,似乎不肯让他裹住伤口,弄的管亥也不知所以然,一脸糊涂之色。   “孟彦,你做什么?”   “这块布根本没有消毒,怎能这么裹在伤口上?”   “消毒?”   刘勇愕然,有些不太明白。   刘闯道:“这布匹看似干净,实际上有许多不干净的东西,只是肉眼无法看到。若这么直接裹在伤口上,一个处理不好,就会感染伤口,轻则残废,重则丧命,必须消毒才成。”   “这个……”   管亥露出一丝了然之色。   他领过兵,打过仗,见识比刘勇高明许多。   以前在黄巾军时,他曾亲眼看到许多伤兵明明伤口处理得当,可到头来还是莫名其妙的死亡。有人说,那是瘟疫……管亥也不太清楚。听刘闯这么一说,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当初那些死去的伤兵,很可能就是被刘闯所说的’不干净的东西感染‘,最终才丢掉了性命吧。   心里不由得感到好奇,管亥忙问道:“那该如何处理?”   “张林不是在烧水吗,把这布匹扔进去煮一下,基本上就可以起到消毒的作用……还有,最好是用白色布匹。这样伤口迸裂,就可以马上觉察到。若换了深颜色的布匹,反而不易觉察。”   “有道理!”   管亥连连点头,表示赞成。   他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原理,但隐隐感觉到,刘闯并没有说错。   脸上露出一丝黯然,他轻声道:“若是当年知道这个方法,说不得就不会死那么多的弟兄……大熊,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这个办法?”   “我……”刘闯一怔,眼珠子一转,立刻有了主意。他手指屋角的那个箱子,轻声道:“我看了那个箱子里的书,所以才会知晓。”   “你动过那个箱子?”   刘勇闻听,顿时色变。   刘闯连忙点头,“叔父,莫非我不该动吗?”   “呵呵,怎么会……这箱子里的东西,原本就是你的。不过我以前可没见你动过。”   “就是这些日子!”刘闯连忙道:“之前我在沭水河畔被张飞所伤,回来养伤的时候,无意中翻看。”   “原来如此!”   刘勇露出恍然之色,他点点头,走到一个箱子旁边,打开来从里面翻出一匹白布,便抱着出门。   他和张林把白布撕开,丢进开水锅里煮了一会儿,然后拿出来晾在院子里。   把一切事情做完,张林就告辞离去。   刘勇端着酒食,回到屋中准备让刘闯和管亥填饱肚子,哪知道这两个人已倒在榻上,酣然入梦。   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刘勇看着趴在褥子上睡觉的刘闯,眼中闪过一抹欣慰之色。   “老爷,少爷他终于长大了!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带他还乡归宗认祖,重振老爷门楣……老爷你若在天有灵,还请保佑少有一辈子平安无事。”   喃喃自语罢,刘勇把食盘放在榻上,而后靠着房门,和衣而卧,不多时便发出均匀的鼾声……   天,亮了!   朐县一夜厮杀,令百姓们胆战心惊。   清晨,秦东门大街上的血迹已经被人冲洗一遍,但地面上仍旧残留着一滩滩殷红的血印子,令人触目惊心。   昨晚,究竟是谁赢了?   有胆大的人,提心吊胆走到城门口,看却意外发现,守卫城门口的巡兵已经全部换成了麋府的家丁。虽然不太清楚是什么状况,可毕竟是熟悉的面容,让人们提在嗓子眼的心,终又放下。   这朐县,还是原来的天!   不过,巡兵怎么都不见了?   难道说,死绝了吗?   “徐州兵欺人太甚,昨天晚上,虽说有他们的功劳,可如果没有咱自家儿郎拼死搏杀,城门早就被贼人占领。可是……我听隔壁的小三说,昨天晚上咱朐县巡兵全部解散,所以才会让麋家的人过来充当。”   “解散了?为什么?”   “其实,也不算是解散,是他们不干了!”   “为什么?”   “昨晚,朱贼曹和刘家的大熊在这里死战,还救了徐州兵的一个将军。可是那将军却恩将仇报,非但不感激大熊,反而在背后偷袭,令大熊身受重伤……方才我去神农堂时,遇到了大刘。看他抓了不少药回去,估计大熊的伤势不轻,连朱贼曹也受了伤。”   “不是吧,朱贼曹那么厉害,居然也受了伤?”   “要说大熊这孩子,人挺不错……以前虽说胆小了些,可是关键时候靠得住。对了,那徐州兵打伤了朱贼曹和大熊,麋二老爷就没有出来讨公道?还有咱们黄县尊,至少该出来说句话才是。总不成朱贼曹和大熊就这么白白被徐州兵打伤,那才是欺负死人嘞。”   “讨个屁的公道……我听说麋二老爷和黄县尊,非但不帮着讨公道,还跑去为那个徐州人求情。他娘的胳膊肘往外拐,亏他们还是咱朐县人。关键时候,连个外来人都比不上……昨晚杀得那么惨烈,就没有看到麋家人出来。我听人说,直到战事快结束,麋家那些人才出现……”   “他娘的,这算什么事,欺负我们朐县人吗?”   “就是……我听人说刘使君仁德宽厚,现在看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当不得真……他们徐州兵既然这么厉害,就让他们自给自足去。我从今天开始,绝不卖一粒粮食给他们徐州兵。”   “老徐说得好……我也不会买一匹布给徐州兵。”   酒肆中乱哄哄,人们七嘴八舌。   一个青年叹了口气,会账后就悄然离开酒肆,沿着秦东门大街走了一段路,拐进一条小巷后,敲开了巷子里的一个角门。   “陈将军,这一大早跑去哪里?二老爷和三将军在中阁等候,正说要商量事情。”   青年,赫然正是陈到。   他摆了摆手,“没事儿,我出去走走罢了。”   说罢,他让那家臣带路,很快来到麋府中阁。   “叔至,这一大早你去了何处?”   张飞坐在榻上,看陈到进来,忙招手与他招呼。   麋芳也站起身来,与陈到寒暄。陈到笑了笑,在榻上坐下,可是脸上依旧带着几分忧虑之色。   “叔至,怎么了?”   陈到说:“外面情况,可不太妙啊。”   “怎么,难道还有羽山贼余孽?”   陈到摇了摇头,从面前食案上端起一个陶碗,喝了一口水。   “阙霸被刘闯斩杀,阙黎的尸体,也在城门口发现……我在城外围剿张闿,更亲手将他斩杀。羽山贼三大贼首都已经授首,剩下的也只是一帮子小贼,根本折腾不出什么事端来。   我是说,朐县人的情绪,可是不太好。   方才我出去转了转,似乎所有的朐县人都联合起来,准备对抗我们……甚至连主公的声誉,也受到了影响。子方,接下来你和黄县尊的麻烦可不小,那些朐县人似乎对你二人非常不满。”   麋芳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久久说不出话来。   麋家在朐县立足百年,没想到竟然出现了这种状况。   虽然他心里早有了准备,可是听陈到这么一说,心里还是有一些慌乱。   就连平日里骄横无比的张飞,此刻也沉默许多……这可是关系到刘备的基业,万万马虎不得。一个不好,很可能会动摇刘备在徐州的掌控。所以,张飞也感到一阵阵头疼,不知如何是好。   “叔至,那怎么办?”   “城外兵马,不可久留。”   陈到闭上眼,思忖半晌后轻声道:“虽说有子方帮衬,我们不必担心粮草的问题……可是麋家现在的情况,若子方持续与我们粮草支援,恐怕会让朐县人对麋家,产生更大的不满。   整个朐县的商户,已经决意联手对抗我们。   这种情况若持续太久,肯定会传到下邳,弄个不好,甚至会激起所有徐州人的反感。   三将军,我请你率大军立刻出发,返回下邳。我令五百白眊留守这边,一来可以观察局势,二来可以想办法化解朐县人的不满情绪。同时,你回去后要如实禀报主公,请他速做定夺。   我想,大军若撤走,朐县人的情绪说不定可以缓解一些……若长时间驻留城外,反而会产生更大的麻烦。”   张飞沉吟片刻,“那我何时动身?”   “越快越好。”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的确是出乎了张飞的意料。   若在平时,他还可以骄横一下。但遇到这种大事,张飞不敢有任何蛮横,连忙点头答应下来。   “那我中午就动身。”   陈到点点头,起身在中阁大厅里徘徊。   “子方。”   “叔至有何吩咐?”   “城中巡兵由麋府家人代替,是不得已而为之。朐县巡兵绝不可以散,我看那位朱贼曹也是个人物,必要时还是要请他出面,重组巡兵……我对此人不甚了解,就交给你和黄县尊商议。他若是能出面重组巡兵,情况说不得能好转起来。”   麋芳听了,连连点头。   “此事,我会尽快与文清商议。”   文清,是朐县县令黄革的表字。麋芳站起身来,就准备出门,前去县衙找黄革商议事情。   “子方且慢。”   “叔至还有吩咐?”   陈到重重呼出一口浊气,“你和刘家叔侄,关系如何?”   “这个……”麋芳露出一抹尴尬之色。虽然当初麋老太公叮嘱他兄弟要善待刘勇叔侄,可是不管麋竺还是麋芳,说心里话,并没有把刘勇叔侄放在心上,这些年来更是没有任何交集。   张飞已经赶去兵营,麋芳叹了口气道:“不瞒叔至,刘勇叔侄在朐县生活了十年,但和我兄弟,交集一直不是太深。如果昨夜不是刘勇展露勇武,我兄弟甚至不知道他竟然如此厉害。   说起来,如果单以交情而言,倒是小妹和刘闯非常熟悉。   只是小妹现在郯县,也不在这边。我就是想找她询问,至少也要几日工夫……不过,刘勇叔侄家境并不富裕,刘勇性子孤僻倔强,甚至有些古板,相对有些难对付。倒是那刘闯,之前曾为了几千钱充当护卫,想来容易对付些。不如我用重金安抚,说不定能够妥善解决?”   “重金?”   陈到摇摇头,“似这等人物,其实区区财货可以安抚?那刘闯虽然年少,可正因为年少,恐怕心里怨念更深……此前三将军在浮屠寺和沭水河畔两次寻他麻烦,那小家伙心里必然怨恨。这次张南恩将仇报,说不得那小家伙会把帐记在三将军身上。这绝非财货可以解决的问题……不过我倒是有个主意,却不知子方能否割爱。”   麋芳连忙道:“为主公大业,麋芳又有何舍弃不得?”   “我听说,子方前段时间曾收了一匹宝马?”   麋芳激灵灵打了个寒蝉,骇然看着陈到,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的确是收了一匹宝马,正经的汗血宝马,比之麋缳那匹珍珠的血统还要纯正几分。那是一匹大宛名驹,叫做象龙。   史书曾有记载,汉宣帝时期,将军冯奉世平定莎车之后,遣散各国兵士,继续西行,抵达大宛。当时大宛人已经听说了冯奉世的名字,故而冯奉世一到,就受到了隆重的接待……   大宛国君臣对冯奉世倍加敬重,因而在冯奉世离开时,大宛国君赠送了一匹名马叫做象龙,表示大宛国与汉朝的友好之情。   象龙,也因此成为史书上记载的宝马良驹。   麋芳的确是得了一匹象龙,问题是,他这匹象龙,是从吕布手中获得。   吕布初入徐州,为结交本地豪强,送出了不少礼物。麋芳喜欢马,所以吕布就送了一匹象龙给他。这件事,麋芳谁也没有告诉,就连他老哥麋竺,也不是特别清楚。可如今被陈到说破,麋芳顿时慌了手脚。   “叔至……”   “子方莫担心,我也是上次和曹豹吃酒时,听他提起。大丈夫好马,又算得什么事情?吕布送你象龙,也是知道你有此喜好,就算主公知道了,也不会怪罪。我之所以说这件事,是因为想起了一件往事……当年董卓入雒阳时,并州刺史丁原曾对他非常不满,甚至引发冲突。那吕布,原本是丁原的义子,杀得董卓大败……后来,董卓收买吕布,不仅许以高官厚禄,更赠他宝马赤兔,令得吕布归心。我的意思,子方可明白?”   “这个……”   麋芳又不是傻子,如何能不明白陈到的意思。   只是象龙名驹,有价无市。   似吕布赠他的那匹象龙,血统极为纯正,市价更高达三十万钱……还别不服气,有钱你未必能买的到。麋芳对这匹马,也是非常喜爱。如今陈到想让他把象龙送给刘闯,他这心里顿时一阵绞痛。   可陈到既然开口,麋芳却无法拒绝。   他犹豫片刻,一咬牙道:“好,就依叔至所言。”   陈到笑了,“子方,我知道你舍不得。说实话,若我有这样一匹好马,也会难以割舍……可是那刘勇叔侄的勇武,你也是亲眼看到。若能为主公所用,大业何愁不成?再说了,这样一匹宝马在你手中,确有些明珠蒙尘。而且,你可听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典故吗?若二将军和三将军知道你有这么一匹好马,肯定会向你讨要……到时候,你是给还是不给?这种神物,实在不是你可以一人占据。”   张飞还好一些,有一匹乌骓马。   关羽的情况可就有些凄惨,他人高马大,身体颇重,普通战马背负,总会感觉到有些吃力。   加上关羽那口八十二斤重的大刀,若以后世度量衡算,差不多一百三十斤。   一直以来,关羽就想寻一匹好马,甚至连刘备也在为他费心寻找。关羽和麋家的关系并不是很好,盖因关羽出身平民,当初就是杀了家乡的豪强恶霸,不得已才流落江湖。麋家偏偏是徐州豪强,关羽自然对麋家兄弟有些敌视,甚至有的时候,会不经意间的去刁难一番。   麋芳叹了口气,看了一眼陈到,点了点头。   “叔至,你不用再说了。这道理我也明白……你放心吧,我回头就会把象龙送给刘家叔侄。若他叔侄能因此投效主公,也算是我一桩功劳。凭他叔侄的本事,想要从他们手里夺回象龙,估计还真有些麻烦。”   如果刘家叔侄真的因此化解了怨恨,说到底也是他麋家一系的人。   麋竺也好,麋芳也罢,都不是那种悍将。   有这两叔侄在,也可以增强麋家的力量……不过,这种被人威胁的感觉实在是不好!若不成刘备心腹,迟早会受人压制。麋芳突然觉得,麋竺的想法也不错,倒是可以尝试一番……   夜色,漆黑。   刘闯置身在一个巨大的宅第中。   他被一个妇人抱在怀中,正狼狈奔跑……身后,宅第中火光冲天,到处可以看到身穿黑衣的刺客奔走。   那些黑衣人手持利器,见人就杀,逢人便砍。   妇人抱着刘闯跌跌撞撞跑到一座独院,凄声呼喊道:“刘勇,快来救我!”   一个青年闪身从院子里冲出来,刘闯一眼认出,这青年赫然正是他的叔父,刘勇……   “夫人,发生何时?”   刘勇手持一杆大枪,大声询问。   “老爷在雒阳大牢中不食而亡,那阉奴却不肯善罢甘休。   他们派人前来追杀,家中已有不少人死于阉党之手……刘勇,老爷生前一直待你不薄,请你看在老爷的面子上,保闯儿性命。这里还有一些书,以及老爷的族谱。请你一并保存妥当。   将来,若闯儿长大可以成才,就带他回来归宗认祖。   若闯儿……就请你代为照顾,让他平安一世……妾身代老爷,拜托你了!”   “夫人,老爷代我恩重如山,刘勇岂能独自离去?”   “你不懂……老爷得罪阉奴狠了,他们断然不会放过我们……我会在这里纵火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请你带闯儿离开,为老爷留一条血脉。若闯儿长大了,就唤他做孟彦……老爷在世,一直希望他能够成为贤士,光耀我刘氏门楣。他们快追来了,刘勇你带闯儿,速走……”   刘勇虎目含泪,从妇人手中接过了刘闯。   刘闯这才发现,他竟然变成了一个只有四五岁大的童子。   “刘勇,走啊!”   妇人凄声呼喊,刘闯眼前,突然变成了一片火海。   那炙热的气浪汹涌扑来,令他啊的一声大叫,猛然翻身坐起,额头上更是冷汗淋淋……   原来,是一个梦!   不对,这不是梦,更像是一段被埋藏在身处的记忆。   梦中的那一切,如此清晰,仿佛是他曾经历过。特别是刘勇的出现,更让刘闯肯定,这不应该是梦,而是一段事实。   刘勇,不是我的叔父?   那我究竟是谁!   “孟彦,你醒了?”   刘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刘闯激灵灵一个寒蝉,忙回身看去。   就见刘勇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正迈步走进来。   “叔父,我究竟是谁?”   刘闯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脱口问道。   刘勇身子一颤,看着刘闯,眼中闪过一抹惊色。   他把药碗放下来,快步走到了刘闯身边,探手摸了摸刘闯的脑袋,“孟彦,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我,我……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   刘闯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情绪平息下来。   “我梦到我在一个很大的宅第里,那宅第比麋府还要大……有很多人出现。   我梦到,宅第突然间大火熊熊,更有很多黑衣人提刀奔走,四处杀人……有一个女人,我想不起来她是谁!她抱着我奔跑,找到了你,让你带我逃走。还说什么阉奴阉党……叔父,我头好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梦到这些,总觉得梦里的一切,似乎都是我曾经经历的事情。   可是我好像,好像什么也想不起来。   那个女人,是谁?   为什么,为什么我觉得她很亲切?”   刘闯可以清楚感受到,刘勇抓着他胳膊的手,在轻轻颤抖。   抬头看去,就见刘勇虎目之中,泪光闪动……   “还有,昨天晚上你在秦东门大街,高呼’休伤我家少爷‘;在城门下,你又说天下除’我家老爷之外,无人能令我敬佩‘。叔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究竟是谁?为什么我想不起来?”   “少爷,你终于大好了!”   刘勇突然间,放声大哭,翻身便跪在地上,泪水夺眶而出。   刘闯一下子懵了,有些手足无措。   屋外管亥正收拾晾干的白布,听到刘勇的哭声,顿时一怔,忙抱着白布便跑了进来。   “你们,你们这是怎么了?”   看到刘勇跪在刘闯身前大哭,管亥也懵了!   “叔父,你快起来,你这是……”   “少爷,我并不是你叔父。当年我带你逃走后,你生了一场大病,险些丧命。   亏得我在路上,遇到了从长沙致仕归家的涅阳人张机张仲景……他为你诊治以后,少爷你虽然身体大好,可不知为什么,竟记不起幼时的事情。你小时候胆子很大,就连老爷也说你是栋梁之才。可是从那场大病后,你就变得胆小怕事……后来黄巾贼起事,颍川到处都是流寇。   我见你浑浑噩噩,于是便带着你逃离颍川。   可我带着你这么一个孩子,路上难免会有一些麻烦……加之后来十常侍当道,我更不敢暴露你的身份。于是我斗胆假冒少爷的叔父,带着少爷一路向东,最后来到了这朐县落脚。”   听上去,好复杂!   刘闯目瞪口呆,而管亥更是感到万分震惊。   “大刘,你是说……大熊并不是你的侄儿?”   刘勇抹去了脸上的泪水,站起来走到屋子角落,把那个装着书册的箱子,搬到了刘闯面前。   “我哪有这等服气,做少爷叔父?当时也是无奈之举,不得已才假冒了少爷的叔父……我家老爷,乃天底下一等一的好人,可惜他一辈子刚直不阿,到头来却被阉奴坏了性命。本来,我昨天就想把真相告诉少爷,没想到少爷竟然梦到了……少爷,那不是梦!那是事实……当年老爷在狱中不食而亡,十常侍犹自不肯放过,派人到颍川,想要诛杀老爷满门。夫人最后纵火将宅第焚烧,才算挡住那些刺客……”   “慢着慢着!”管亥越听越糊涂,“大刘,你家老爷,究竟是谁?”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30章 汉有三仁焉 ,子奇伟丈夫   刘闯突然想起来,之前在书箱里看到的那几本书。   颍川陶?   难道,这个颍川陶,就是他的父亲?脑海中倏忽浮现出一个高大清癯的身影……虽面部轮廓有些模糊,但刘闯却知道,那个人正在对他微笑。   刘勇看了管亥一眼,缓缓打开书箱。   粗糙的手指在那些竹简上拂过,仿佛是抚摸情人的肌肤,小心翼翼。   “这些书简上,都有老爷的注释。老爷生前,通《尚书》《春秋》,在颍川有偌大名声。少爷可听说荀氏八龙吗?老爷和他们的交情不错。”   荀氏八龙?   刘闯瞪大了眼睛,露出惊讶之色。   而管亥更是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年头,想要出人头地靠什么?除了自身的本领,家世人脉也不可或缺。刘备顶着个大汉皇叔的名头四处招摇撞骗,最后成就蜀汉基业。孙权靠着父兄余荫,坐稳江东,偏安东南一隅。   纵观东汉末年崛起的诸侯,其身后大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董卓起于西凉,却因为良家子身份,为所有人排斥。当然了,这里面有董卓自身的原因,可说穿了,还是因为他根基不深。不说董卓,就连那大将军何进,因为是屠户出身,还不是被士人所利用?只不过因为他位高权重,士人不可能如对付董卓那样的手段,来对付何进罢了。   总之,这是个二代的天下,更是一个拼爹的时代。   有一个好家世,总能事半功倍。若崛起于草莽之中,必然会面临各方面疯狂的打压……   有时候想想,原来这东汉末年,居然和前世的社会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刘闯一开始想投奔刘备,也正是出于这么一个心理。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一不小心,也变成了二代。   荀氏八龙,人杰也!   自家那个没见过面的便宜老爹,居然和他们交好,足以说明,他也不是等闲之辈。   士人的力量,在东汉末年极为强大。世家大族,正朝着门阀和贵胄的方向演变。所谓三国争霸,说穿了也是世家大族优胜劣汰的过程。当然了,这个过程持续时间太久,最终令汉人元气大伤。   刘闯期期艾艾,“我爹,叫刘陶?”   如果那颍川陶是刘闯的便宜老爹,其姓名也就呼之欲出。   刘陶,这名字好耳熟……三国志中似乎有记载,刘晔的儿子好像就叫做刘陶……不过,他应该还没有出生吧!   刘勇露出敬重之色,点头道:“孟彦,果然想起来了!”   我那是想起来了,只不过是推断出来而已……   不过,刘闯旋即发现一旁管亥露出惊骇之色,张大了嘴巴,半晌后问道:“大刘,你是说大熊,是中陵侯之后?”   “正是!”   刘勇叹了口气,“想当初,老爷与卫尉刘宽、司空张济联名上疏,言张角必定谋反,需尽早处置。不过,当时张角命马元义暗中勾结十常侍张让等人,以至于先帝没有相信老爷的话。   老爷当时非常愤怒,于是决议再次上疏弹劾。   哪知道刘宽和张济临阵退缩,无奈之下,老爷独自上疏,弹劾十常侍与张角勾结……如此一来,却激怒了张让等人。十常侍随后诬陷老爷,先帝听信谗言,命人将老爷拿入大牢……少爷那时候年纪还小,所以对老爷的印象可能不深。老爷是何等刚烈性情,那受得如此冤枉?一怒之下,老爷在牢中不食而亡……但张让却不肯善罢甘休,为震慑朝中大臣,于是派手下前往颍川,意图将老爷满门杀害。   后来,张角真的造反了,声势浩大。   先帝想起老爷的忠告,所以非常后悔,于是追封中陵侯……我得到消息的时候,已过去数载。而且当时十常侍当权,我害怕少爷回转颍川的话,那十常侍不肯罢手,于是决定留在朐县。后来十常侍死了,董卓擅权,天下大乱。颍川更屡遭战火,反而不如在朐县安全……   少爷,你现在知道老爷是何许人也了吗?”   刘勇说着话,从书箱里翻出一卷书简,递给刘闯。   “这是少爷的家谱,请少爷收好。”   他随后把书箱合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今少爷成人,勇亦算不负夫人所托。这书箱里都是老爷最为钟爱的书简以及老爷的奏折原本,将来回去颍川,凭此便可以归宗认祖。”   积压在心中十二年的责任,似乎一下子得到了舒缓。   以前,刘勇总担心耽搁了刘闯,更害怕刘闯那样子浑浑噩噩,胆小怕事渡过一世,会辜负了夫人的重托。   而今刘闯已经成长起来,他的压力也就减少许多。   接下来,他只要好好守护着刘闯,看着他光耀门楣,就算是完成了夫人重托。   刘勇站起身,迈步往外走。   “药有些凉了,我再去给你热一下。”   待刘勇走出房门,刘闯才算是回过味儿来。   “亥叔,我爹他……很有名吗?”   虽然刘勇已经描述了许多,可是刘闯还是不清楚,这个刘陶究竟是什么人物。   管亥用力点头,“中陵侯乃当今名士,我当年在青州游历的时候,就听说过他的名字……据说,中陵侯本名伟,后改为陶,字子奇。其人沉勇有大谋,为人谦和,不拘小节,性情刚烈,在颍川极有名气。中陵侯被害后,曾有人言:汉有三仁焉,子奇伟丈夫,我虽出身黄巾,但是对中陵侯也非常敬佩……嘿嘿嘿,没想到大熊竟然是中陵侯之后,又何必投奔刘备?”   汉有三仁焉,改自《论语》中的一段记载。   微子日:殷有三仁焉,微子去之,箕子为之奴,比干谏而死。   这句话说的是殷商末年的三位贤者,如今被人套用在刘陶身上。所谓三仁,有三人之意,说的是当初和刘陶一起上疏的刘宽和张济。不过后来刘宽张济两人临阵退缩,而刘陶却迎难而上,不顾生死,弹劾十常侍,是真正的伟丈夫。   其中还有一层意思,是讽刺刘宽张济临阵退缩之举。   虽然不太清楚这两人最后的结局,但有这么一句评语,恐怕这两人就算是活下来,也难心安。   刘陶,刘子奇!   刘闯实在是想不起三国有这么一个人物。   也难怪,三国志记载的人物众多,三国演义里更虚虚实实。   其实,在三国演义中,刘陶一开始就已经登场。   ’东汉末年,十常侍祸乱朝政,谏议大夫刘陶忠心进谏,汉灵帝昏晕无能,不听劝告,将其下狱。当夜,被十常侍谋杀而死……‘   只不过这么一段记载,谁都没有在意。   加之历史上刘陶死后,子嗣断绝,以至于在三国志中,也是一笔带过。   刘闯万万想不到,自家便宜老爹,竟然还有如此的声望。他对刘陶没有什么感情,可这具身体对刘陶似有无尽的依恋。想来,刘闯并非刘陶嫡子,否则他的表字,就应该是’伯彦‘才对。   “可这个和投奔刘备有什么关系?”   管亥正色道:“刘备何许人也?织席贩履之辈,如何能与中陵侯相提并论?   中陵侯,那可是济北贞王之后,正经的汉室宗亲,皇亲国戚。早在桓帝之初,中陵侯就游历大学,上书言事。后在颍川被举为孝廉……大熊,不对不对,孟彦,你要知道那颍川是什么地方,乃天下读书人向往之地。颍川书院,更聚集了天下俊彦,能够在颍川被举荐孝廉者,哪个不成就一番事业?后来,中陵侯曾三迁尚书令,拜侍中之职,朝中权奸谁人不惧?   后又出任京兆尹,只是当时朝政败坏,要出千万钱。   中陵侯何等人物?怎可能做这种事情,于是称疾不肯听政,后被先帝拜为谏议大夫……”   说到这里,管亥发出一声叹息。   “怪不得大刘一直不肯接纳我的帮助,原来是这个原因。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当年中陵侯因大贤良师之事获罪,大贤良师甚至为此感到可惜。至于前往颍川灭你满门,实乃十常侍所为。”   汉室宗亲,皇亲国戚?   刘闯听完管亥这句话之后,顿时心潮澎湃。   以至于管亥后面说了些什么?他并没有听进去,目光下意识落在手中那一卷族谱上面。   济北贞王,那又是谁?   他抬起头,轻声道:“亥叔,我并没有怪你。时也命也,父亲得罪了十常侍,才有此灾祸,乃十常侍之罪,与你何干?你是你,黄巾是黄巾,你代表不了黄巾,又何必这许多的顾虑?我只知道,你待我甚好,我我刘闯的亥叔。”   管亥激动了!   他用力点点头,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半晌后,他站起来道:“孟彦,你先静一下,我去找你叔父……大刘说说话。”   如今,刘勇已经说破了刘闯的身份,再以叔父相称,就有些不太合适。   哪知道刘闯道:“请你告诉我叔父,这些年多亏了他的照顾,我才能无忧无虑的长大……在我心里,他就是我的叔父。若有朝一日我能归宗认祖,一定会禀报父亲,将他列入我刘家族谱。”   刘勇为什么出去?   其实,刘闯能猜出一些端倪。   换做是谁,做了这么多年的叔父,和刘闯相依为命,如一家人一样。如今突然转换了身份,刘勇变成了家臣……哪怕刘勇在心里一直恪守这样的礼仪,可心里面终归会有些不好受。   管亥身子一震,扭头看了看刘闯,便迈步走出房间。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刘闯仍旧觉得脑袋里乱哄哄,有一种堕入梦中的感受……好半天,他总算让自己平静下来,打开手中的族谱,就见上面第一个名字,便是高祖刘邦的名字。高祖刘邦之下,则是淮南厉王刘长。在刘长的名字下,又分了几个分支,其中有一个名字,刘闯感到非常的眼熟。   淮南王,刘安。   那不就是编撰《淮南子》的人,后因为牵扯造反被杀?   刘闯愣住了,继续往下看。刘长膝下三子,长子淮南王刘安和另一个儿子的名字后,都没有留下记录。也就是说,刘安和刘长的小儿子,当初都因为造反的事情受到牵连,没有留下子嗣。   济北贞王,刘勃……这也是刘长名下三支当中,仅存的一支。   刘长?   刘闯感觉这个名字非常陌生,有点记不起他的来历。如果不是这族谱,刘闯甚至有可能不知道这世上,曾有刘长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不过说起来,这刘长也就是刘陶的这一支的祖先。   刘邦膝下,子嗣众多。   但经过吕后之乱,其子嗣几乎灭绝。   这种情况,和后来的武则天执政颇为相似。只不过武则天做的没有吕后这么毒辣……   记忆中,刘邦众多子嗣,最后是有代王刘恒接掌帝位,也就是史书中文景之治中的汉文帝。   刘长和汉文帝是一代人,也就是说济北贞王刘勃和景帝是平辈。   刘闯细数刘勃的子孙后代,最终在第十八代找到了刘陶的名字。也就是说,刘闯是济北贞王刘勃的十八代子孙。根据这个族谱,可以看出刘闯是根红苗正的皇二代!只不过,刘闯不知道而今的汉帝究竟是多少代子孙,所以也弄不清楚,他和汉帝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把族谱重又收好,刘闯这心里更是感到激动。   刘备,靠着一个子虚乌有的中山靖王刘胜之后,就打下了偌大基业。   而今自己可是有真凭实据,岂不是有很大的发展空间?管亥说的不错,刘备织席贩履之辈,的确是不值得投靠。而且,如今的刘备还没有发家,距离他建立蜀汉基业,还有十几年的时间。他在徐州,也不过是暂居而已……之后惶惶如丧家之犬,四处逃亡,可怜至极。   刘备很有韧性,问题是值得他去投奔吗?   刘闯最初想要投奔刘备,一来是对刘备熟悉,二来是重生之后,对这么陌生世界的恐惧。   试想,任何一个人发现自己重生在一千八百年之前的世界,第一个念头肯定是惶恐不安。如果这时候,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而且前世对此人还颇有好感,自然会生出投奔心理。   可现在……   投奔刘备真的合适吗?   投奔他之后,难不成要随着他颠簸流离十几年吗?   刘闯用力甩了甩头,把这念头抛开。   静下心来仔细考虑,他现在投奔刘备,绝不是一个最佳的选择。   可是,不投奔刘备,又该如何是好?   “少爷,该吃药了。”   刘勇端着药碗,复又走进房间。   刘闯连忙站起身,走过去把药碗接过来,轻声道:“叔父,人说一日为父,终身为父……我叫你一声叔父,这辈子你都是我的叔父。别叫我什么少爷,就像从前那样唤我就行。等将来回到颍川,我一定会把叔父的名字列入族谱。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在称我少爷,我受不起!”   刘勇身子一颤,虎目含泪,用力点了点头。   “该换药了,你坐下来,我来为你换药。”   刘闯把药水喝干净,坐下来背对着刘勇。背上的青棱子已经消肿不少,刘勇细心为刘闯换了金创药,而后又把消过毒的白布,按照刘闯说的方法包裹在伤口上,如释重负的出了口气。   “孟彦,先休息吧。对了,三娘子送你的参丸这两天不要服用,等你内腑伤势好妥当了,再开始服用参丸,否则对你身体没有好处……有什么事,叫我就是。”   “叔父,我想知道,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嗯?”   “我是说,这次咱们可是把刘备得罪狠了,以后说不得就无法在朐县立足……如此一来,该何去何从?”   刘勇闻听,顿时笑了。   “刘备得罪便得罪了,怕他作甚?至于咱们,自然是回颍川。回到颍川之后,去寻访老爷昔日的好友。我还记得,当年老爷与荀氏八龙乃忘年交。荀氏乃颖阴望族,到时候可以找他们帮忙,荀氏绝不会推辞……此外,老爷和颍川钟繇乃总角之交,钟氏也是颍川望族,只要他两家出面,归宗认祖便不困难。”   荀氏八龙,颍川钟繇……   刘闯倒吸一口凉气,暗道一声:原来便宜老爹的人脉,竟然如此广阔?   同时,刘闯也能够听出来,刘勇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去投奔刘备……的确,刘备虽然占居徐州,可说到底比起刘陶,这身份地位相差太远。也许日后刘备会比刘陶更有名气,但是在这个时期,两人有天壤之别。   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推荐兮再冲榜!   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新的一周,悍戚再次雄踞双榜。点击第一,推荐前五……我靠,哪怕是恶汉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给力过啊!很激动,非常激动!不过,这才是一个开始。新书期路漫漫兮,欲求诸君同行。期望新的一周,咱们能够再接再厉。悍戚,雄起!!!!   如此也好,离开徐州返回颍川,说不定能获得更多机会!   可是,这念头才一出现,就立刻被一个倩影赶走。   我若是走了,那三娘子该如何是好?   刘闯嘴巴张了张,轻声道:“叔父,我想暂时留下来。”   “哦?”   “我答应过三娘子,下个月麋家比武,我要在比武中夺魁……大丈夫需言而有信,怎可失信于女子?我,我,我……我还想带三娘子一起走。”   人的感情,很奇妙。   刘闯和麋缳虽说接触时间并不长,可不知为何,竟然有些牵肠挂肚。   最初,可能是因为这具身体所残留的灵魂碎片,让他愿意和麋缳接触。但随后,特别是麋缳偷偷把麋芳收藏的参丸偷出来给他,更让刘闯感受到了麋缳内心中,对他的那份深厚感情。   如果他走了,麋缳必然要嫁给刘备,这是刘闯不能容忍的事情。   所以,刘闯要留下来。   不管麋家是否同意,他都要带麋缳走……若不然的话,岂不是辜负了麋缳对他那一片深情?   刘勇眉头一蹙,有些犹豫。   “三娘子人很好,我也非常喜欢。   可是你要想清楚一些,三娘子毕竟是商贾之女,连良家子都算不得,入刘家门并非易事。况且,那麋竺虽说才学不俗,但始终是个商贾……商人重利,若没有足够好处,他怎会同意让三娘子随你离开?如今你还未归宗认祖,麋竺麋芳兄弟,也未必真的把咱们看在眼中。   少……孟彦,依我说,你若是真喜欢三娘子,一不做二不休,把她抢走了就是。   等咱们回了颍川,麋家还敢追过去讨要吗?他们若真敢去颍川找你,我便打断他兄弟的腿。”   次奥,这刘勇也是狠角色!   刘闯忍不住笑了,轻轻摇头道:“叔父,此事不急,等三娘子回来,再做决定。”   “那就随你吧……   不过,咱们这次要回去的话,少不得也要有些帮手。   老朱……不对,是管亥这个人武艺不差,最重要的是,他曾带过兵,经历过大场面,手底下还有一帮子强人。以前你记忆没有恢复,我也不好说明。如今既然决定归宗认祖,何不把管亥他们招揽过来?老管这个人虽说是黄巾出身,但是个有情义的人,想来也不会拒绝。”   “招揽亥叔?”   刘闯有些意动。   “这个事先不急,反正咱们也不是立刻就走,等老管身子好了,再和他商量此事。”   刘勇说完,便站起来,“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就叫我,我和老管在对屋说话……”   刘闯服了药,感到一丝困意。   张先生配的这副药是个好方子,只是容易令人产生困倦。   他点点头,表示同意,而后倒在褥子上,很快就进入梦乡。看刘闯睡着,刘勇退出房间,顺手把房门拉上。   不知不觉,一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此时正夕阳西下,日头将落西山,刘勇站在门廊上,长出一口气,心里感到无比的喜悦……   很快,就可以重返颍川!   一晃十余年,也不知而今的颍川,会是什么样子?   张飞在傍晚时分,率部离开朐县。   笼罩在朐县上空的紧张气氛,也一下子烟消云散。   朐县人仍旧对麋家怀有几分敌意,不过与白天相比,已经缓和许多。   城里的治安,依旧有麋家家丁负责。由于刚经历了一场大战,所以天一黑,朐县就开始夜禁。   麋府,中阁。   黄革苦着脸道:“子方,这样子下去可不成。   巡兵不肯回来,朱贼曹更派人向我请辞……我虽然还未应下,可我估计,他决不可能回头。   你说这好端端的,怎地会变成这副模样?   现在朐县可真是兵力空虚,一旦在发生事情,除了陈将军的白眊之外,就只有你手里的几百家丁可用。明天开始,就要对朐县城外进行清剿,可这人手不足,又如何能清剿残余?”   羽山贼完了,可是并不代表朐县这十里八乡能够立刻恢复正常。   虽则徐州兵在朐县城外全歼羽山贼,依旧少不得有漏网之鱼。这些漏网之鱼藏身于城外,很容易变成流寇,为祸乡里。身为朐县的父母官,黄革也算称职,自然不想朐县再发生战乱。   可问题是,无人可用,图之奈何?   麋芳轻轻拍着额头,也是一副为难之色。   “看起来,昨日为张南求情,的确是失策……   早知道会变成这副模样,我昨日绝不会站出来说话。不过事已至此,后悔也晚了!文清,这件事还要你我想办法解决才是。既然朱亥不愿意出来做事,恐怕勉强只会让他更加反感。不如这样,有道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既然咱们从城里招不来人手,不如往外面想想办法。   我听人说,伊芦乡那边有不少流民。   这样吧,我这边先拿出一百金与你……你明日派人前往伊芦乡,征召些流民过来,先把眼前的麻烦应付过去。咱这时候,可不能露怯。否则将来就算是把朱亥他们召回来,也会平添他们的嚣张气焰……一百金,想来征召几百人问题不大,先应付过去,莫被叔至小看了咱们。”   黄革想了想,似乎也只有这么一条路。   他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就依子方所言。”   第二天,黄革带着钱帛,便赶去伊芦乡征召巡兵。   正如麋芳所说的那样,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伊芦乡以流民居多,面对黄革重金征召,倒是有不少人表现出了浓厚兴趣。仅仅一天的时间,黄革就征召来近二百流民,充当起了巡兵。   朐县的治安,一下子好转许多。   紧跟着,黄革命那二百巡兵配合白眊兵行动,对十里坡、羽山乡等地,发起了围剿行动……   数千羽山贼,说是全军覆没,实际上有不少人逃出来。   这些人也没有想到朐县的动作会如此迅速,以至于这些散兵游勇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官兵迅速击溃。一连串战斗下来,朐县巡兵死伤数十人,倒是让朐县的治安情况回复正常。   如此一来,倒是让朐县人的怨气化解不少。   对刘备的敌视情绪也随之减少许多……毕竟,官府是为百姓办事,终归尽到了责任。   陈到见此情况,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之所以留下来,也是担心对刘备的声誉产生影响。   总体而言,朐县百姓虽然对刘备依旧存有一些不满,但却无关轻重。刘备的声誉,总算是挽回来了!   “朱大哥,昨日县尊让衙门的老马到我家游说。”   “嗯?”   “你也知道,我是我家的庶子,本就没什么家产,全靠为衙门做事为生。   老马说,县尊希望我们能回去做事……之前的事情,完全是一个误会,他也不是很清楚当时的状况,所以才会站出来求情。若早知道那些徐州兵如此骄横,他肯定会为朐县百姓做主。   而今朐县方经大战,死伤不少。   如此就更需要尽快恢复元气……但凭那些临时征召的外乡人,肯定做不到尽心尽力。所以县尊要我们回去,还说只要回去,每个人可以分得一千钱。我有些犹豫,是不是该回去呢?”   张林坐在刘闯家的院子里,一脸苦恼的模样。   管亥虽然伤势未复,但已经可以活动拳脚……他受得伤是皮外伤,根本当不得什么大碍。休养几天,加上张先生的金创药颇有神效,所以很快就能够活动。这两日,黄革下了不少功夫,说动不少原来的巡兵归队。张林算是管亥的亲信,也收到了消息,所以来向他求教。   “老黄,说到底是个好官。”   管亥喝了口水,悠悠然笑道:“不过呢,他上次做的事情很不地道。至于是不是他说的误会,并不重要。我是不打算回去了,等伤势大好了,我准备找些别的差事,好过整日被衙门的事情拴着……小张你既然想回去,那就回去吧。老黄有一句话说的不错,那些流民终究不是朐县人,现在老实,是因为有白眊兵在。等白眊兵走了,维持朐县,还得靠朐县自己人。”   张林闻听,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既然这样,那我就答应回去。”   和管亥又聊了几句,张林便告辞离去。   他刚一走,刘闯就从里面出来,在管亥身边坐下。   仲春的天气很舒适,不冷不热,让人感到非常自在。   刘闯在床上躺了一段时间,身体也将养的差不多,除了内腑的伤势不是立刻能够康复之外,后背的红肿已经消去,只留下一道醒目的疤痕。   “小张来做什么?”   “他准备回去,继续做巡兵。”   管亥摇头道:“这厮是个聪明人,只是有的时候,太过油滑。不过这样也好,跟我了这么久,也没落的好……他现在回去了,说不定能领个屯长的差事,也算是高升。”   “个人有个人的运道,理他作甚。”   刘闯话刚说到一半,忽听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   紧跟着,一声熟悉的响鼻声传来,一匹毛色纯白的白龙马从外面跑进院子,看着刘闯摇头摆尾。   “珍珠?”   刘闯一怔,连忙站起身来。   没等他迈步,却见一个娇小的身影,牵着一匹神骏的黑马进来。   “笨熊,你说谁有运道?”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31章 余孽   “三娘子!”   那柔柔的声音,刘闯就算不去看,也知道是谁来了。   麋缳笑靥如花牵着马进来,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婢女。那匹黑马,看体型比珍珠还要大一圈,神骏异常。进了庭院,黑马就显得有些焦躁……刘闯家的院子本来就不大,一匹青骢马,加上一匹珍珠,已经让院子显得有些拥挤。黑马一进来,让这院子就更显得狭窄。   “这是……”   管亥没有去理睬麋缳,目光直勾勾盯着那匹黑马。   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黑马的来历不凡。管亥忙走过去,想要仔细观瞧,却听黑马突然间希聿聿一声长嘶,猛然挣脱了缰绳,仰蹄就踹向管亥。   管亥吓了一跳,连忙闪身躲避。   那黑马却不罢休,摇头摆尾,便撒起花来……   刘闯也吃了一惊,忙垫步上前,一把将麋缳抱开,转身对着黑马,脚下一顿,发出一声巨吼。   黑马却没有畏惧,反而露出兴奋之色。   青骢马和珍珠这时候都退避到院子的角落里,显然对这匹黑马有些畏惧。   “笨熊小心,这是西域象龙!”   不等麋缳说完,那匹马仰蹄就踹向刘闯。   刘闯倒也不慌张,一个小跳步,闪身躲过黑马攻击,疏忽转动,脚踩九宫,便出现在了黑马身侧。   象龙马,有两层含义。   一是说这马神骏,似蛟龙一般,堪称龙马;而另一个意思,则是说它天生力大,有龙象之力。   由此可知,这象龙的不凡。   乍见攻击落空,这象龙却不惊慌,脚下横跨,巨大的身体夹带着千斤之力,呼的就横撞过来。   刘闯这一次没有再闪躲,口中爆发出一声低吼,两脚恰如生铁生根,身子一抖,竟迎着那龙象的身体靠过去。   麋缳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忍不住捂着小嘴,露出惊恐之色。   “笨熊……”   她想要跑过去阻拦,却被管亥拦住。   “三娘子不要过去,孟彦正在和这畜生角力。他娘的,这畜生的感官好生敏锐,竟然觉察到我身上的血腥气,产生狂躁情绪……不过,若孟彦这次能把它收拾住,这畜生以后都会老老实实,一辈子都不会背叛孟彦,你这时候可别过去。”   麋缳小心肝噗通直跳,她连连点头,可是脸上依旧露出焦虑之色。   刘闯和黑马撞了一下,也试出这畜生的气力惊人。若是他身体大好,倒是可以和黑马好生角力。只是现在,他内腑受伤,不敢太过用力。所以虽抗住了黑马的一次撞击,但时间久了,恐怕也不是对手。   三娘子哪儿找来这畜生,比之珍珠还要厉害!   刘闯心知不可以恋战,待黑马旧力消失,新力未生的一刹那,猛然后退一步,身形呼的扑出,抬手就抱住了黑马的脖子。他双臂用力,使出老罴缠身,身体一抖,力由腰腹起,脚下一个错步,身体一转,口中一声暴喝,就听噗通一声巨响,黑马希聿聿长嘶,被刘闯生生摔倒在地。   这一幕,别说是麋缳看得目瞪口呆,就连管亥也张大了嘴巴。   刘闯用的是摔跤中的十字固锁,前世他见人用过,不过却是第一次使用。   连人带马都倒在了地上,黑马长嘶不止,四蹄乱弹;刘闯也倒在地上,两手十指交叉紧握,手臂死死锁住了黑马的脖颈。那黑马先是长嘶,后是悲嘶,和刘闯硬是僵持了近十分钟。   渐渐的,刘闯有些顶不住了,只觉呼吸急促,五脏六腑传来灼热的感觉。   他连忙放开手臂,一个懒驴打滚站起来。   而另一边,黑马也腾地一下子站起,仰头长嘶,吓得青骢马和珍珠希聿聿悲鸣不止……   踏踏踏……   黑马迈步,朝刘闯行来。   刘闯这时候,正按着胸口,剧烈咳嗽不停。   麋缳脸色苍白,想要跑过去阻拦黑马。哪知道管亥依然攫着她的胳膊,不让她靠近刘闯。   “亥叔,你松手!”   “三娘子……啊……”   管亥正想要开口解释,哪知道麋缳抬脚就踹在他迎面骨上,疼的管亥一呲牙,手上一松,麋缳便挣脱了他的大手。   “三娘子,别过来。”   刘闯突然一声沉喝,麋缳立刻停下脚步。   黑马象龙,踏踏踏走到了刘闯跟前,距离刘闯大约两三步左右,然后歪着脑袋,打量刘闯。   “孟彦,伸出手,慢一点!”   管亥在一旁连忙支招,刘闯深吸一口气,缓缓把手伸出去。   “三娘子别担心……你没看到刚才这畜生起来时,眼中已没了之前的那股子凶性。   这时候需要慢慢安抚,你若是上去,便前功尽弃……他娘的,我这一辈子都没有遇到这样一匹好马。   对了,三娘子刚才说,这畜生叫什么?”   麋缳一怔,小胸脯一挺,傲滋滋道:“象龙!”   “象龙?怎么听上去这么耳熟……好像是纯种的西域汗血宝马,大宛良驹。”   “嘻嘻,亥叔眼光不错,的确是汗血宝马。就是当初冯奉世从大宛国带回来的象龙汗血宝马……我听人说,好像和吕温侯的赤兔不相上下。”   “象龙,没错!”   管亥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真的是象龙……”   旋即,他一脸的羡慕之色,“孟彦真是好运气,居然得到了象龙认主……以后不管是谁,都休想再让象龙臣服了。”   这时候,象龙打了响鼻。   硕大的脑袋往前探,用鼻子在刘闯的手上嗅了嗅,而后伸出舌头,舔了舔刘闯的手。   “成了!”   管亥一声大喝,“这马,算是服帖了。”   刘闯的脸上,也露出了灿烂笑容,上前一步抱着象龙的脖子,用手轻轻拍打它的脸颊。象龙也把脸贴在刘闯的脸上,好像小孩子一样发出一连串嘶鸣,似乎是在对刘闯撒娇一样……   “三娘子,这马是哪儿来的?”   “我二兄的宝贝,不过他说了,前几天你受了委屈,所以把这匹马送给你,权作是赔礼了。”   “送给我?”   “是啊!”   麋缳咯咯笑道:“我还是头一次看二兄这么大方……不过他让我把象龙带过来的时候,那脸色可真不好看。”   麋芳这么大方吗?   刘闯脑筋一转,立刻想明白其中缘由。   麋芳,这是想要拉拢他……其实,不用这么麻烦,你把三娘子给我就是了!不过,既然你把象龙送来,那我就不客气了。权作是你那天胳膊肘往外拐的惩罚,本少爷原谅你就是。   若麋芳知道刘闯这么想,定然会暴跳如雷。   刘闯才不会在意麋芳是什么意思,送上门的宝马良驹,如果再还回去,可是要天打雷劈的!   “对了,你要的东西,做好了!”   麋缳走到珍珠身边,指着珍珠背上的包裹。   管亥一蹙眉,心里忍不住大骂:败家小娘子,真是败家小娘子……这白龙马虽然比不得象龙,也是百里挑一的宝马良驹。你居然把它当成驮马,简直是败家到了极致,败家到了极致。   “孟彦,我出去散散步。”   管亥实在是受不了麋缳这种败家行径,摇着头往外走。   “亥叔这是怎么了?”   麋缳一脸迷茫之色,看着管亥的背影问道。   刘闯平息了一下胸腹间翻腾的气血,走过去从珍珠背上把包裹取下来。   “谁知道……反正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这样,习惯了就好。”   他把包裹拿下来,放在树下。   象龙则溜溜达达,霸占去了小院的一隅。   麋缳对那小丫鬟道:“小豆子,你去外面等着吧,我有事情和笨熊说。”   那小丫鬟答应了一声,便乖巧的出去。   刘闯正打算把包裹打开,哪知麋缳却咬牙切齿的冲上前,踮着脚伸手揪住了刘闯的耳朵……   “疼疼疼……三娘子,松手啊!”   其实,也没那么疼。   麋缳连忙松了手,气呼呼道:“笨熊,你怎这么不让人放心?”   “我怎么了?”   “我临走时怎么跟你说的,要你不要逞强。你前段时间刚受了伤,这还没有好利索,又伤上加伤……笨熊,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子。”   麋缳说着话,眼睛红了。   刘闯一怔,心中腾起一丝柔情,拉着麋缳的手,在院子里的长凳上坐下。   “我没事的,张先生说了,只是皮外伤,没有大碍。你看我,这么壮实,哪里像受伤的模样?其实那天也没甚危险,只是我不小心,才中了招。三娘子,以后我向你保证,绝不会惹是生非,更不会冒险。放心吧……我真的一点事都没有。”   麋缳看着刘闯在她面前舒展身体,做出后世健美比赛的动作,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她叹了口气,轻声道:“笨熊,我知道你本事大了,以后要出人头地,少不得与人冲突。那天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其实也怪不得你。只是你也别怪我二兄,他也有难言之隐……你知道,我大兄和二兄如今为刘使君效力,虽说表面上颇得重用,可实际上,并不似看上去那么风光。我家在朐县实力很大,但始终是商贾出身。别人表面上客客气气,实际上却看不起我们。二兄那天帮外人说话,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难不成,让他得罪三将军和刘使君?”   商贾出身……   刘闯心里叹了口气。   “放心吧,我没有生二老爷的气。”   麋缳拉着刘闯的手,在门槛上坐下来。   她目光有些迷离,轻声道:“大兄二兄如今一门心思想要投靠刘使君,可他们却忘了,不管他们再怎么出力,始终摆脱不得这种出身。这世上只有一个吕不韦,在他之后,谁又能真的发达?   两位兄长的才干,比之吕不韦相差甚远。   连那吕不韦到最后也不得善终,更何况他们……大兄可能好些,二兄恐怕无法看透。   弄个不好,这下场比吕不韦还要凄凉。”   咦?   刘闯惊奇的扭过头,打量起麋缳来。   没想到,三娘子还知道吕不韦?   麋缳鼻子一翘,显出调皮的褶皱来,轻声道:“怎么,看不起我吗?我虽然不喜欢做女红,但是却喜欢看书。我大兄最喜欢的,就是吕氏春秋……嘻嘻,我也看过好几次,许多篇章能够背诵下来。只是大兄只看到吕不韦的风光,却没有看到吕不韦的结局……反正,我不喜欢他们现在这个样子,把所有的家业都押在刘使君身上,太危险了。”   “三娘子倒是好见识!”   刘闯犹豫着,是不是和麋缳说清楚。   可没等他开口,麋缳又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本来大兄准备下月在马场举行比武,可能要推迟一段时间。一来,朐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这时候大兴武事,很容易造成恐慌。另外大兄也赶不回来……不仅是他回不来,二兄过两日也要离开。”   “怎么?难道出事了?”   麋缳搔搔头,歪着小脑袋道:“也不算出事,听说曹将军的女儿要下嫁吕温侯,大兄听说之后,就带着人急急忙忙赶去下邳,还让二兄一同过去。曹豹将军下嫁女儿,又与他们何干?一个两个都心急火燎的赶去下邳,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又神神秘秘的不肯说,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刘闯闻听,却一蹙眉。   曹豹下嫁女儿吗?   也就是说,吕布对徐州动手,不会太远。   曹豹,刘闯倒是有些印象。   此人原本是陶谦部将,道地的徐州人。   家世嘛,自然比不得陈登那么显赫,可是在徐州,也算是一个地头蛇,其出身未必逊色于麋家。   吕布好色,毋庸置疑。   但他这么风风火火迎娶曹豹的女儿,真就是好色吗?   刘闯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轮廓极为模糊的身影……谁又能保证,这不是吕布谋取徐州的第一步?   你刘备可以拉拢麋竺,那吕布为什么不能拉拢和麋竺地位相当的曹豹?   刘闯不认为吕布能有如此缜密的头脑,在他背后一定有人为他出谋划策……而那个人,刘闯虽然没有见过,但却不会陌生。   陈宫,陈公台!   这个在历史上褒贬不一,很难评断好坏的家伙,已经开始为吕布出谋划策。   不过,与我何干?   “笨熊,在想什么?”   “啊……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   麋缳道:“好了,别胡思乱想了……还是好好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吧。这次你和亥叔,可是让刘使君陷入尴尬境地。我虽说不准刘使君会怎么看待此事,但换做是我,肯定不会高兴。你上次说,想投奔刘使君帐下做事,可现在……不晓得会是什么样子。”   投奔刘备吗?   为什么要投奔他,跟着他做丧家犬?   刘闯心里晒然,对自己先前的想法感觉可笑。   他想了想,突然问道:“三娘子,若我不去投奔刘使君,你会怎么看?”   “不投奔刘使君吗?”   麋缳搔搔头,“那投奔何人?以你的身手,如果投奔吕温侯倒也能站稳脚跟,不过吕温侯这个人的名声实在不好,你就算投奔他,也未必能有好处。至于其他人,我就说不太清楚了。怎么,你不准备投奔刘使君了?”   看起来,麋缳对刘备的态度,也是泛泛耳。   刘闯不知道该如何与麋缳说,难道说,我要去颍川,三娘子跟我一起走吧。   这不就是拐麋缳私奔嘛!   “我现在还没想好,只是觉得得罪刘使君那么狠,若将来投到他帐下,也未必能有好果子吃。”   “嗯……这的确是个麻烦。”   麋缳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郑重其事点头。   “反正不急,不如看看再说。”   “嗯!”   两人错开话题,又说了一会儿话,麋缳看天色不早,便告辞离去。   刘闯把麋缳送走之后,坐在门槛上发呆。   这件事,该怎么开口才好?难不成真的如叔父刘勇说的那样,把麋缳绑走?虽然和麋缳接触不多,但刘闯却能感受到,麋缳那副柔弱外表下的刚烈内心。这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否则又怎可能在长坂坡宁死不肯为曹军俘虏?这件事,还真是麻烦,该怎么与麋缳说呢?   想到这里,刘闯苦恼不已。   “这是什么?”   这时候,管亥和刘勇从外面进来。   刘勇一眼就看到了那匹象龙,两眼冒光,连连称赞。   管亥之前已经欣赏了很久,所以没有像刘勇那么激动。不过,他还是颇为吃味的看了象龙一眼,扭头却发现门廊上摆放着的包裹。   刘闯一怔,旋即醒悟过来。   他忙走过去,把包裹打开,脸上旋即露出一抹欣喜之色。   包裹里,放着的正是刘闯请麋缳打造的马鞍、双镫和马掌……看得出,麋缳很用心,特别是那两副马鞍,打造的非常精致,用料也格外讲究。用鞣制而成的小牛皮外外壳,马鞍翘起两端,箍了两道铁环,令马鞍看上去更加精致。马镫连在马鞍下,还有两根大带……只是马掌孤零零摆放在那里,想必麋缳也不是很清楚,这马掌该如何装备,自然单独放在一边。   “叔父,给你看样好东西。”   刘闯招呼了刘勇一声,然后把象龙牵过来,把马鞍搭在马背上,系好大带。   他摇晃了一下,见马鞍固定很稳,示意刘勇上马尝试。   刘勇疑惑不解,依照着刘闯的指点,扳鞍认镫,翻身上马。而后,刘闯牵着马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刘勇立刻感受到,这马鞍的不寻常处。   “孟彦,这是你设计的?”   “嗯!”   见刘闯点头,刘勇忍不住啧啧称奇。   管亥在一旁心急火燎,忍不住问道:“大刘,这玩意儿究竟有何神奇?”   “你来试试就知道了……”   刘勇下马,让管亥骑上去。   管亥双脚踩镫,坐在马鞍上跑了两圈,脸色顿时大变。   他翻身下马,示意刘闯把马鞍取下,而后轻声道:“这东西一定要保护好……如果传出去,说不得会惹来杀身之祸。   孟彦是怎么想出来的?有这玩意儿,我骑战时,至少能提高三成力量。   他娘的,当年在北海郡我要是有这宝贝,少说能与那厮鏖战百合,何至于最后无奈退兵?”   那厮,便是关羽。   管亥自从被识破的身份之后,倒也没有隐瞒。   他坦承和关羽交过手,三十多个回合后体力不支,败给了关羽。   甲子剑上的缺口,便是和关羽交手留下的痕迹……只是,他后来为何会落魄到流落朐县,甚至连店钱都无法支付的地步,管亥始终不肯明说。他不愿说,刘闯自然也不会勉强。有些事情,还是要等机会。时机成熟了,刘闯就算不去询问,想必管亥也会一股脑的说出来。   “这玩意儿又是做什么?”   刘勇拿着马掌,一脸疑惑之色。   “这个,是用来保护马蹄不受伤害所创……只是该如何钉在马蹄上,我还没有想好。若战马配上马掌,即便是在崎岖山路上行走,也可以不受伤害。叔父,不如回头先在大青身上试试?”   大青,就是那匹青骢马。   刘勇看了它一眼,虽有些不舍,但是在刘闯满是希翼的目光注视下,最终只能无奈的点头。   青骢马好寻,象龙不易得。   如果直接在象龙身上尝试,万一伤了象龙,才是得不偿失。   倒是青骢马……   刘勇叹了口气,有些心痛道:“试试就试试,不过要小心些……大青虽不比象龙,但也是一匹好马。”   朐县的局势,已恢复了平静。   随着陈到率领白眊离开朐县,当日城门一战后幸存下来的巡兵,也陆陆续续归队。虽说只有一百多人,但是和那些重金征召的流民相比,战斗力明显要高出一大截。毕竟是经过战火洗礼,这些巡兵虽说不上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可那股精气神,已远远超过了流民……   站在一处,那感觉明显不同。   朐县巡兵归队之后,还与流民发生了一次冲突。   结果,张林带着五十个巡兵,打得那一百多个流民狼狈而逃,根本无法抵挡。如此一来,朐县巡兵迅速夺取了主导地位,而黄革也松了一口气,不必每日提心吊胆,担心流民惹事。   只不过,黄革还是有些遗憾。   他亲自上门,希望请管亥出山,但最终还是被管亥婉言拒绝。   失去了管亥,朐县巡兵终究是少了魂魄。战斗力虽然增强了,可黄革还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时间,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悄然流逝。   一转眼,已到了三月。   朐山上的桃杏开始凋零,在暮春时节的靡靡春雨中,呈现出一种别样的韵味。   距离朐县之战,已过去一个月。   当日残留下来的痕迹,随着一场场细雨,逐渐冲刷干净。   刘闯的伤势也彻底恢复,并且意外发现,经过这一场血战之后,他竟然可以轻松的做出暴熊担山的动作。气血在五百年参丸的滋补下,变得更加旺盛,气息流转,也变得顺畅许多。   “看起来,这龙蛇九变,还得靠实战突破。”   管亥忍不住发出感慨。   倒是刘勇,一脸不屑之色,“实战的确是有助于突破,但如果一味靠实战突破,气血很快就会衰败。   孟彦这次也是运气好,之前靠着你那些辽东参滋补,气血充盈。   后来又得了那一盒参丸之助,才避免了日后出现气血衰败的危险……修炼龙蛇九变,还是要循序渐进。临战突破可以帮助一时,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修炼自身,凝练气血才是关键。”   临战,就免不了受伤。   一次两次可能还好,时间长了,若受伤过多,气血随之衰败,身体也会马上垮下来。   隋唐时期的秦琼秦叔宝,就是最好的例子。   年轻时一味逞强,结果年纪大了,身子也就随之垮掉……   管亥对此,倒是没有辩驳。   他虽然没有修炼龙蛇九变,却学了一套引导术,存养自身。   被刘勇絮絮叨叨教训了一顿之后,刘闯也很无奈。   只不过,刘勇的话也是好意,他自然不会在意……这一天,一场小雨过后,空气格外清新。   刘闯牵着象龙,从家中走出,沿着秦东门大街而行。   “笨熊,那个常胜的射术,真的很厉害吗?比陈到将军的射术还要厉害?”   麋缳一脸娇憨问道,刘闯顿时笑了。   吕布娶了曹豹的女儿,并没有掀起太大的风浪。   而且,他随后就变得格外低调,除了在小沛练兵之外,就很少与曹豹联络。   一开始,刘备也很紧张。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吕布表现的也非常老实,刘备的防备之心,也随之淡去。汝南方面,曹操兵发颍川,斩何仪何曼兄弟,大败黄巾军。刘辟龚都见势不妙,立刻收兵撤退,不敢再窥觑曹操。但是,他们虽有心退让,曹操却不会就此罢手。既然已经兵进汝南,他誓要将汝南夺取。   在击败了何仪何曼之后,曹操随即挥军南下,兵进汝南。   刘辟龚都无奈之下与曹操决战,大败而逃……数万兵马,瞬息间烟消云散。   刘辟龚都二人更逃进山林,总算是保住了性命,却元气大伤,再也无力出山夺取汝南……   至此,曹操一统豫州之势,已渐趋明朗。   刘备的注意力,随即放在了曹操身上,并派遣孙乾出使,意图与曹操交好。   麋竺兄弟的精力,也投入其中。   麋缳在朐县,每天好像一只快乐的百灵鸟,无忧无虑,脸上总是带着甜蜜笑容。那甜蜜,正来自于刘闯。   身为穿越众,刘闯前世虽说是个光棍,可那谈情说爱的电视却看了不少。   前世在他看来,是极其庸俗的手段。   可放在这个时代,却无疑讨尽了麋缳的欢心。   走在河畔,突然从树上摘下一朵花,插在麋缳的发髻上,几句简单的夸赞,都足以让麋缳心花怒放。   只是,刘闯依然不知道,该如何与麋缳开口。   这件事拖得越久,就越是麻烦……刘闯这心里,也非常着急。   今日,他打算去盐水滩学射,哪知道麋缳听说之后,便吵闹着要随刘闯一同去,见识一下常胜的射术。   “这个嘛……说不好。感觉着,还是陈到的射术更精湛。不过似他那种程度,恐怕也看不上我。常胜的射术虽然不比陈到,可他愿意教我。所以在我看来,常胜的射术比陈到高明,除非陈到愿意教我。”   麋缳噗嗤笑出声来,给了刘闯一个白眼。   “就会乱说!”   “这可不是乱说,实事求是耳。”   “罢了,说不过你……待会儿我一定要看看,那个常胜的射术有多厉害。”   麋缳说着,纵马就要走。   却听得刘闯突然轻声道:“三娘子,且慢。”   “嗯?”   麋缳勒住马,扭头看去。   就见刘闯端坐马上,正举目眺望。   “在看什么?”   “刚才,好像看到了一个熟人。”   “熟人?”   麋缳一怔,顺着刘闯的目光看去。就见城外护城河畔,三三两两聚集着一群衣衫褴褛的人。   “哪个?”   刘闯指着一个背影,“就是那个人……三娘子,你可觉得眼熟?”   麋缳一怔,忙仔细观瞧。   只是距离太远,她有些看不清楚,于是摇了摇头,轻声道:“看不清楚。”   “咱们过去看看!”   刘闯说着,纵马疾驰。   象龙马犹如一道闪电,很快就追上了那个人,拦住他的去路。   珍珠紧随其后,也来到刘闯身边。麋缳这才看清楚,刘闯说的那个人,衣衫褴褛,头发蓬乱,脸上脏兮兮的,更看不出模样来。他个头不高,170公分左右,低着头,看上去很害怕。   笨熊不是一个喜欢欺凌弱小的人啊……   麋缳疑惑看着刘闯,有些不太明白刘闯的意思。   这段时间,朐县城外有不少流民,大都依着护城河而居。   刘闯也不说话,凝视那个乞丐。半晌后,他突然从怀中取出钱袋子,里面装了二百多五铢钱。   啪的一声,丢在那乞丐的身前。   “看你这模样,想来是遇到了难处……我身上也没带多少钱,只有这些,先拿去用吧。而今朐县好不容易恢复了太平,我不想再看到这里发生什么变故。如果没什么事,就离开这里,千万别让我再看到你。我这次放过你,但下次,定不会手下留情,你自己好自为之。”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32章 赌一回   张承一路小心翼翼,在路上转了几圈,确定没有人跟踪,这才放心的转入小路,直奔朐山。   朐山,山势不高,但林木繁茂。   雨后的山林,空气清新。   张承背着一个袋子,沿着林间崎岖山路而行,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忽然停下脚步。   “是我!”   他低声沉喝。   紧跟着,从前方树上跳下两个青年,快步上前与张承一拱手,“大公子,你回来了。”   “小超怎么样?”   “超少爷还在昏迷,身体忽冷忽热,看上去有些不妙。”   张承脸色大变,把身上的袋子扔给青年,“里面有盐和粗粟,一会儿熬点肉粥送过来。”   “喏!”   张承快步往林中走,不一会儿就看到一座低矮的草棚。   这草棚原本是守山人所用,不过如今战乱,守山已经变得无关紧要,这草棚也就随之废弃。   草棚外,有两堆已经熄灭的篝火。   十几个青年看到张承过来,连忙起身行礼。   张承点点头,快步走进草棚里。   他从怀中取出两副药,让跟进来的青年拿出去熬制,而后又与棚子里的青年点点头,走到地榻旁蹲下。地榻上,躺着一个青年,双眼紧闭,脸红得好像着火,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   “小超,小超!”   青年却没有回答。   张承慢慢解开青年的衣襟,见胸腹间有一处刀伤格外醒目。   由于没有药物治疗,所以伤口已有溃烂的迹象,更散发出一股恶臭。   张承的眼睛一下子红了,他深吸一口气,回身道:“去烧点水来。”   “喏!”   用地榻旁木盆里的清水,湿了湿布巾,而后小心翼翼的擦拭青年的伤口。   “兄长,你回来了……”   青年突然睁开眼睛,看着张承低声说道。   张承顿时露出惊喜之色,连忙把青年的头抬起来,“小超,你醒了……没事儿了,哥哥已经寻来了金创药,一会儿给你抹上。过两天,等你身子大好了,咱们就离开这里。我听说,琅琊郡现在挺不错,刘备的势力,更无法控制住琅琊郡,咱们到了那边,就算是安全了。”   “兄长,我没事儿!”   “我知道,我知道……不过你身子还虚,先调养一下。此去琅琊数百里路程,沿途更要经过数个县城。你若不尽快复原,恐怕也撑不到琅琊。你只管好生休养,其他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放心吧,这里暂时还算安全,官兵已停止了清剿。”   张超昏昏沉沉,复又睡下。   张承把金创药涂抹在张超的伤口上,脸上却流露出一抹忧虑之色。他站起身,在草棚中徘徊,而后复又在张超身边坐下,伸手放在张超的额头上。还是很烫手,这可是一桩麻烦事。   一个多月前,阙霸张闿偷袭朐县。   结果被刘备使了一个请君入瓮,羽山贼全军覆没。阙霸张闿战死,阙黎其实是死在张承之手。不过在当时那种混乱的局势里,没有人觉察到这一点。就算有人看到,也是死的死,俘虏的俘虏。谁还会在意一个二世祖的死活。相比之下,张承的声望远比阙黎要高出许多。   当日张承觉察到不妙,带着张超和一干手下逃出朐县。   随后,他兄弟二人又在十里坡把一帮子散兵游勇收拢一处,原打算逃离朐县,不想陈到兵贵神速,白眊兵在临时征召的流民协助下一举击溃十里坡的羽山贼。张超在乱战中身受重伤,被张承带着一帮子心腹拼死解救,杀出重围。之后,这些人就躲在朐山山林之中,不敢轻易露面。   可是张超的伤势,却越发严重。   缺粮少衣不说,更重要的是找不来金创药救治。   张承无奈之下,只得假扮流民在城外乞讨。这段时间,朐县的流民日益增多,所以张承化妆成流民,也没有人看出他的真身。不想今日竟然遇到了刘闯,更被刘闯一眼看破了身份。   张承当时想死的心都有,哪知道刘闯居然没有杀他,反而给他钱,让他离开。   最初,张承感到怒不可歇。   在他看来,刘闯这就是赤裸裸的羞辱他。   可随后他冷静下来,用刘闯给他的钱,买了一些金创药,又买了盐和食物。天天呆在山林里,并不缺肉食。可一个多月不吃盐,所有人都感到浑身乏力。如果再继续下去,可就要麻烦了!他如今已经不是麋家马场的管事,要想离开朐县,除了必要的生活物资之外,还需要有足够的钱帛。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张承目前就面临这种情况,只能咬着牙,忍气吞声。   草棚外,传来一股肉香。   张承从里面走出来,脸上仍带着忧色。   张超的伤势,已经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否则的话,死路一条。   虽然他买来了金创药,但他也明白,张超的伤势已经过了最佳的医治时期,金创药所起的作用,微乎其微。必须要有医生来为张超诊治,可这个时候,又能去何处寻找合适的医师?   十里八乡的赤脚郎中不少,但却不敢妄动。   朐县城里的医馆,张承更不敢招惹,否则很可能会惹来朐县巡兵的围剿。   加上麋家僮客,已返回朐县,使得朐县的力量大增。这个时候再去惹事,所有人都要完蛋。   难不成,把张超抛弃?   张承这念头在脑海中才一出现,就立刻把这个想法驱赶出去。   父亲死了,这世上就只有张超一个亲人。如果他也死了,我独自活在世上,又有什么乐趣?   “大公子,吃点东西吧……今天的饭菜,可真香啊!”   一个羽山贼端着一碗肉粥过来,一股肉香扑面而来。放了盐的肉粥,滋味果然不一样。张承吃了一碗,又盛了一碗想去把张超叫醒,可张超却昏昏沉沉,身上的热度更不见半点消退。   “大公子,超少爷这样下去,恐怕危险。”   “你有什么办法?”   那羽山贼轻声道:“超少爷这样子,必须要找先生诊治。虽有金创药,可是已经晚了,超少爷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普通金创药能够治好。我听人说,朐县城里那个神农堂的张先生医术不错,不如咱们混入县城,把张先生绑过来,如何?”   “李伦,你道我不想吗?”   张承叹了口气,一脸苦涩。   “而今朐县人视你我如洪水猛兽,咱们不出现还好,只要一出现,必然会遭遇围攻。张先生医术高明,我当然知道。可是张先生在朐县德高望重,声誉很好。咱们若是把他绑来,用不得几个时辰,黄革老儿必然会派兵追过来,把咱们全部消灭。我想那黄革一定会乐意用咱们的人头,为他前程做铺垫。不仅是张先生动不得,其他地方的先生也都动不得。”   李伦,身高不足170公分,矮矮胖胖,颇为敦实。   肤色发黑,相貌忠厚。   眉宇间透着一股子纠结之色,他忍不住道:“难不成看着超少爷死吗?”   李伦和张超关系很好,所以也最为着急。   张承沉默了……他犹豫一下,轻声道:“你猜我今天遇到了谁?”   “谁?”   “刘闯!”   李伦的脸色一变,呼的站起来,凝视张承,“他没有认出大公子?”   张承苦笑一声,“怎么没认出来?这家伙的眼力真是惊人,我装成乞丐,他还是认出我的身份。不过说来奇怪,他追上我之后,只警告我让我离开朐县,并没有杀我,也没有为难我。”   “公子的意思是……”   张承沉吟许久,抬起头道:“我觉得,刘闯对我并无敌意。”   “怎么可能……太子当初三番五次为难他,还想要杀他。这次咱们围攻朐县,说穿了也是因他而起。若非太子一意孤行,暴露了咱们的行藏,激怒了麋竺,刘备又怎会对咱们用兵?说到底,这件事的根子就在刘闯那厮身上,依我看,他之所以这样做,恐怕是居心叵测。”   “那你说,他图咱们什么?”   李伦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道:“定然是图咱们项上人头,好为他前程铺路……”   只是,这话越说声音越小。   他们虽然东躲西藏,惶惶如丧家之犬,可是朐县发生的事情,倒也打听了不少。刘闯被刘备手下的人偷袭,以至于身受重伤;随后刘闯的师父和张飞交锋,更不分胜负。最后,刘闯三人和黄革、麋家以及刘备的人翻脸,连带着当时的朐县巡兵,也一同散去,差点惹出麻烦。   谁对他们的脑袋最有兴趣?   黄革和麋家!   说实话,刘备未必把他们的人头放在眼里,羽山贼表面上声势浩大,可是在刘备眼中,根本不值一提。刘闯一家和刘备翻了脸,和黄革翻了脸,等同于前程断绝。这个时候,张承他们的人头,根本无足轻重,刘闯怎么会在意这些?若不是为了前程,那他刘闯又为了什么?   李伦不知该如何开口,索性闭上嘴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张承闭上眼,看似假寐一般。过了一会儿,他猛然睁开眼睛,长身而起,似乎做出了决定。   “李伦,我准备带小超进城。”   “啊?”   “如今能救小超的人,只有刘闯。虽说朐县之战,因刘闯和阙黎那厮矛盾而起,但说起来,咱们和刘闯并没有什么冲突和矛盾。相反,之前咱们对刘闯还算客气,也没有欺负过他。哪怕有过摩擦,也是阙黎指使……说穿了,是阙黎和他有仇,与你我无关。刘闯其人,心机颇深……以前一直装成胆小的模样,突然一鸣惊人,打了咱么一个措手不及。观其言行,也算是光明磊落,我想去赌一次。”   “怎么赌?”   “赌他会救小超。”   李伦好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张承,眼中满是忧虑。   张承一笑,轻声道:“轮子,你以为我疯了吗?”   “我……”   “我赌刘闯不会出卖我,我赌他会出手相助……虽然我也说不出是什么原因,但我有种直觉,他会帮忙。这样,我明天一早带小超混进城里,你和弟兄们就在这边等着。若正午时我没有回来,你就带着大家立刻离开这里。去海西也好,投奔薛州也罢,或者去江东也成。总之,明天正午时我如果还没有回来,你就只管离开。”   张承说的极为轻松,但言语中,已带着决绝之意。   李伦虽然不太情愿,可是却不知该如何劝说张承……良久,他叹了口气,“若明日正午公子不回来,伦也不走,便藏在这朐县,寻机会铲除刘闯,为公子报仇。便粉身碎骨,绝不改变。”   草莽之中,虽然不晓得什么大道理,可要说忠义,倒是有大把人。   张承心中感动,用力点了点头。   “这件事,你自己决定……我若不回来,便是遇到了危险,恐怕性命不保。那时候,我也管不得你,你好自为之就是。不过有一句话要记住,咱们当初随阙宣起事,后来跟随阙霸和阙黎,不是为了求死,而是为了求生。即便要死,也要死得其所才是道理。”   李伦沉默片刻,点头表示明白。   和麋缳一同前往盐水滩的路上,麋缳虽然问刘闯,在城外遇到的那个乞丐究竟是什么来历?   可刘闯,却没有回答。   他认得张承,哪怕和张承有过冲突,但刘闯觉着,那并不重要。   和张承几次接触,特别是在朐县城门下的一次交锋,让刘闯发觉,张承是个极有决断的人。   按道理说,羽山贼灭亡,张承他们早就该逃离朐县。   却装成乞丐模样在城外乞讨,刘闯便意识到,张承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出于对张承射杀阙黎的欣赏,刘闯没有去找张承麻烦,而是资助他一些钱,警告张承离开朐县。   随后,这件事就被他抛在脑后。   在盐水滩找到裴绍后,裴绍发了好大一顿牢骚。   朐县之战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没有赶上,总觉得心里有些遗憾。由此可以看出,这裴绍绝对是一个好战分子。正常人那会听到打仗,就兴奋的往前凑呢?偏这家伙,就是这个德行。   陪着麋缳练了一下午的射术,踏着斜阳,两人返回朐县。   麋缳自回家中,看上去兴高采烈。   而刘闯把麋缳送回家之后,也回到了家里。   家中一切正常,很平静……刘勇也没有再出去做护卫,而是留在家里,负责照顾刘闯。   金钱?   以前刘勇或许会在意,但现在,却不在关心。   钱上的事情,自有管亥负责。刘闯接受了管亥的资助,就如同是一家人。以前刘勇总担心,刘闯有朝一日知道管亥出身后,会与管亥反目。但现在看来,倒是多虑了!刘闯和管亥显得很亲切,让刘勇也放下心,可以专注于练武……和张飞一战,刘勇收获不小。论搏杀经验,张飞胜过刘勇;但若是比枪法,比气力,刘勇明显强过张飞,虽然只是那么一点点。   一个张飞,就如此凶悍!   那关羽呢?   还有寄居小沛的吕布,听说他比关张更厉害,此外还有他麾下八健将,也都不是等闲之辈。   刘勇心里突然有一丝危机感,总觉得日后,说不定会和这些人再次交锋。   若不再进一层,只怕就要遇到危险……越是如此,刘勇就越是紧张,每日打磨功夫,不敢有半点懈怠。他同样修炼龙蛇九变,但早已突破苍熊变,练成鹰蛇同舞,其精气神更达到了巅峰。   再往上,就是龙蛇变,若修炼到巅峰,则是蛟龙变。   蛟龙变是个什么程度?   刘勇也不清楚……这龙蛇九变,据说是传自刘家祖上,至今已整整十九代。   似乎除了第一代,也就是淮南厉王刘长练成了龙蛇变之外,刘长历代子孙,就没有人达到那个程度。连刘长也没有练成蛟龙变,刘勇自然不太清楚后面的威力。而在刘长之后,历经淮南王刘安谋反变故,刘长一脉逐渐衰落。从济北贞王刘勃开始,刘家人便开始弃武从文。   龙蛇九变却流传下来,成了一个传说。   刘勇得刘陶救命之恩,便留在了刘陶身边。   刘陶见刘勇气力惊人,而且极为好武,干脆把龙蛇九变,以及家中祖传的引导术一并交给刘勇。   只是没等刘勇大成,刘陶就遭了不幸。   颍川刘氏,随之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刘勇只能依照着龙蛇九变的秘谱自己摸索,一步步修炼。好在,他练成了鹰蛇同舞!若按照管亥的说法,也就是所谓的炼神。如果能突破鹰蛇同舞,练成龙蛇变,也就能有更多保障。刘勇不敢懈怠,在这一点上,管亥远远不如。   刘闯回家,刘勇也没有去询问他的事情。   就这样,一夜无事。   第二天天不亮,刘闯就被刘勇惊醒,于是便爬起来,随刘勇一同到了院子里,迎着朝阳练功。   刘勇先是指点了刘闯苍熊变的几个缺失,而后便出门去了。   他喜欢一个人练功,所以每天都会跑去河边的小树林中练武。而刘闯则留在家里,依照着刘勇的指点,反复揣摩苍熊变的动作,直至他把暴熊担山一式练得满意,这才心满意足停下。   管亥,这时候方从屋里出来。   “孟彦,这么早就起来练功了?”   刘闯笑道:“亥叔,你又睡懒觉……之前你不是说,要和我们一起闻鸡起舞,怎么昨天又吃醉了酒?”   管亥这一点不好,练功有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意思。   到了他这个年纪,迟迟无法突破炼神的境界,那心思也就渐渐淡了。虽然见刘勇叔侄勤奋,偶尔也会羞愧一下,可用不得太久,就恢复常态……这也是刘勇明明传了他引导术,可是管亥却始终停留在养气的境界。用他的话说:年纪大了,何苦那么拼命?反正也差不太多。   为此,刘勇没少唠叨他。   可是后来看管亥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刘勇也就懒得再去说他。   听了刘闯的调侃,管亥老脸一红,“这可怪不得我,昨日张林请客,我也不好薄了他的面子,所以才吃多了酒。再说了,你怎么不唤我起来?耽搁你亥叔我练功,说到底还是你的过错。”   “这种事情,怎能让别人督促?”   刘闯嘻嘻哈哈笑道,而后擦洗了身子,披上衣袍便要回屋。   管亥蹲在门廊上,用青盐漱口,正准备起身,却听到外面有人笃笃笃叩门,不由得一怔。   “这么一大早,又是哪个前来?”   刘闯也在门廊上站定,疑惑看着管亥去开门。   哪知门一开,从外面就闯进来一个人……不对,应该是两个人才对。   一个乞丐背着一个青年,进了院子之后,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廊上的刘闯,也不理管亥问话,快步上前,双膝一软,噗通便跪在地上。   “刘闯,请救救我兄弟。”   刘闯被来人这架势吓了一跳,连忙定睛观瞧。   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他看着那乞丐,轻声道:“你好大的胆子,我昨天已经警告过你,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你居然当成耳边风,还跑到我家来……莫非,你以为我刘闯真就不敢杀人?”   一股浓郁的杀气,顿时散发出来。   管亥立刻随手把院门合上,虎目紧紧盯着那两人,只要刘闯一句话,他定会毫不犹豫出手,把这两个人杀死。   那浓重的杀气,让乞丐脸色发白,甚至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小小的庭院中,弥漫着两股杀气。   乞丐咽了口唾沫,把背上的人放在地上,而后蓬蓬蓬连连磕头。   晨光中,乞丐的额头都磕出了血,但是他仿佛没有感觉,“刘闯,我知道我登门求救,有点冒昧,也有些可笑。可是我实在想不出来,这朐县城里,还有谁能够帮我……我以前害过你,是我的过错。请你救我兄弟一命,张承愿意以命偿还,只求你大人大量,能救我兄弟。”   看这样子,似乎并无恶意。   管亥慢慢踱步来到刘闯身边,歪着头打量两人。   他觉得那个昏迷不醒的青年看上去有点眼熟,当听到那乞丐自报家门的时候,管亥突然一拍额头,指着那昏迷的青年道:“我想起来了,这厮好像是羽山贼……那天在城门下,硬是挡住我几个回合。他娘的,那天我虽然被人射伤,可是被这毛头小子挡住,还真是有些丢人。”   他说完之后,猛然盯着张承。   “我记得,那天就是你这小子在人群里突施冷箭,险些把我射杀……你居然还敢找上门来?”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33章 从今以后,你的命归我   张承面如死灰,目光呆滞。   他只想到了刘闯,却忘记当日朐县城门下,他冷箭射伤管亥的事情。再想想刘闯和管亥的关系,张承哪里还敢奢望刘闯救张超,刘闯就算是不杀他,都已经是万幸,一时间心灰意冷。   与其被人羞辱,倒不如来个痛快!   张承一咬牙,手腕一翻,手中顿时出现一支锋利的匕首,反手就要自尽而亡。   哪知道,眼看着那匕首就要没入胸口,一支大手蓬的一下子攫住他手腕,紧跟着轻轻一抖。张承就觉得一股巨力涌来,匕首再也拿捏不住,当啷就掉在了地上。他睁开眼睛,就看到刘闯那张圆圆的胖脸上,正带着一抹极为古怪的笑容,眸光上上下下打量他,似要看穿他的内心。   “我自知难逃一死,难道还要羞辱我不成?”   张承瞠目,厉声喝道。   他用力甩手,想要挣脱刘闯的大手。   可是刘闯那只手,好像是一支铁钳一样,纹丝不动。   管亥笑道:“原来还是个烈性子……小子,你想死我不管,不过等你兄弟好了之后再死不迟。”   “朱亥,你……”   张承话说一半,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管亥。   “你刚才说……”   “两军对峙,各为其主。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哪里来的那么多怨恨?大丈夫胸怀宽广,我若如你所想小肚鸡肠,恐怕根本活不到现在。不过,你这小子倒是有些胆量,明知道满城都在缉拿你们,居然还敢带着一个伤者跑来找我们……呵呵,就冲你这胆子,我喜欢你,这一次就帮你一回。”   “我……”   人生起伏实在是太快太刺激,刺激的张承有点发懵。   刘闯这时候松开张承的手,弯腰从地上捡起那支匕首,在手里把玩了一番,突然问道:“看你方才用匕首的架势,好像专门练过?”   张承愣了一下,旋即点头道:“我父当年未从阙宣起事时,我曾于偶然机会,拜一军吏门下学用此物。只可惜尚未出师,我父便随阙宣起事。那军吏便说,我和他缘分已尽,不知所踪。”   有道是,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张承刚才取匕首的动作非常诡异,刘闯也好,管亥也罢,都算得上是高手,却没有看清楚他是如何取出匕首。   那个军吏教张承的,恐怕并非普通剑术,而是刺杀之术。   “那你的箭术,也学自那个军吏?”   “正是。”   刘闯心中感叹,这世上还真是有奇人异事。   一个军吏,竟然精通刺杀之术,可见他本领不凡。   “我再问你,当日在城门下,我手里有阙黎做人质,你怎就毫不犹豫,将他射杀?”   张承听了,露出一抹苦笑,“阙黎并非我主,当年我父因受阙宣恩义,故而举家相从。那阙黎不学无术,根本就是个废物之才。其实羽山军中真正做主的人并非阙黎,而是他叔父阙霸。   阙霸同样野心勃勃,当初扶立阙黎也是无奈之举,内心里早就下定决心,要除掉阙黎。   我父当日曾有吩咐,若有机会,便除掉阙黎……那天那种情况,我没有其他选择。事关我羽山军生死存亡,又岂是一个阙黎能够让我束手就擒?我若就擒,恐怕我羽山军就要全军覆没。所以那天不管怎样,我都会杀了阙黎,以免他动摇军心。哪怕背上弑主之名,亦在所不惜。   只是……”   张承苦笑一声,低下了头。   哪怕他背上了弑主之名,羽山贼也难逃覆没厄运。   要知道,他们这一次的对手不是陶谦,而是比之陶谦更加狡猾,更加厉害的刘备刘玄德。   刘闯倒是没什么感觉,可管亥却眉头紧蹙。   弑主,在这个时代,绝对是罪不容恕的罪名,从某种程度上,更代表了品行,会被人耻笑。   吕布若只是反出并州军,可能情况会好很多。   他最大的过错,就是杀了丁原,以至于落得一个三姓家奴的骂名。   张承比不得吕布勇武,偏偏又做出弑主行为,自然引起管亥的反感,甚至有一丝深深的厌恶。   刘闯凝视张承,而张承也不畏惧,昂着头迎着刘闯的目光,眼睛不眨一下。   片刻后,他突然道:“你回去吧。”   “啊?”   “把你弟弟留下,然后回去召集你的人,去伊芦乡薛家店找黄管事,就说是我介绍过去,让他妥善安置。待你兄弟的伤势稳定,我自会派人把他送去。不过你记住,从今天开始,你的命是我的……你射杀阙黎我不管,但如若你将来敢背叛我,哪怕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追杀到底。”   说着话,刘闯气运丹田,脚下就是一顿。   他脚下的青石,立刻四分五裂。   张承吓了一跳,也不赘言,跪在地上蓬蓬蓬朝着刘闯磕了三个头,而后站起身,头也不回就走了。   “真要帮他?”   管亥轻声道:“此人弑主,绝非善类。他今日敢弑杀阙黎,明日就有可能背叛你……孟彦,我知道你是个有心思的人,只是这么一个人,你可要小心一点。”   刘闯道:“老虎吃人,是那人打不过老虎。可若是身怀伏虎之术,就算那老虎再凶猛,也只能老老实实听话。张承这个人本性并不坏,若不然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跑来县城里为他兄弟求医。能做出这种傻事的人,又怎可能会做弑主之事?除非,他根本不把那人当成主人……亥叔你放心,我自认不会看错了人。”   刘闯既然把话说到了这个程度,管亥心里虽有不满,但也只能忍住。   他低头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张超,“那这小子怎么办?”   “请张先生来吧……张承不是说了,张超一直呆在羽山,从未来过朐县。张先生的医术不错,想来为他治疗,当不在话下……只是,这一回又要有劳亥叔你破费了。”   管亥笑着摇头,“认识你叔侄,算是我倒霉。”   他上前一把将张超抱起来,“就让他在我房间里休息,待会儿你去找张先生,先把他救活再说。”   刘勇练功回来,刘闯正好带着张先生过来。   询问了一番之后,刘勇也就不再过问。刘闯陪着张先生进屋为张超治伤,管亥把刘勇拉到一旁。   “我总觉得,那张家小子不是善类。孟彦帮助那张家小子,会不会惹祸上身呢?”   刘勇往房间里看了一眼,微微一笑,“孟彦不是小孩子,分得清轻重。   他明知道那个张家小子做了那事,还坚持帮那小子,就说明那个小子,是真的有可取之处。我也不喜欢那小子,但孟彦有句话倒是没说错:他能为兄弟出生入死,就算坏也坏的有限。   对了,有件事我要和你商量。   孟彦之前就想和你说,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老管,咱们在门口说话,顺便帮孟彦看着。”   “你还真相信孟彦……就不怕他看错了人?”   刘勇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脸上带着一抹笑意。   “若他看错了,咱们改过来就是。”   那话说的轻松,但管亥却忍不住打了个寒蝉。   在那笑容的背后,管亥看出了刘勇的心思:如果张承这些人真的不可以相信,就由我们杀了他们,为孟彦解决后患。   其实,这不也正是他们应该做的事情吗?   管亥晒然而笑,“还是你看的清楚。”   说着话,他在门廊上坐下,轻声问道:“怎么,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刘勇也坐下来,看着院门外,“老管,我叔侄的身份,你已经知道了。   我和你交个底儿,我们不可能一直留在朐县。孟彦现在是有几件事情还没有解决,所以一时走不开。但不管怎样,我们今年肯定要走,回转老家颍川。孟彦马上就要十八岁了,还没有回家祭过祖。我想着,在他十八岁之前归宗认祖,也算是了却了我这心里的一桩心事。   只是,他舍不得你,有心邀请你,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年纪小,脸皮薄……我就代他把话说明:你知道孟彦的出身,回家之后,肯定要重立门楣。   可当年老爷一家被十常侍灭门,家里除了我和孟彦,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虽说回去之后,可以找老爷的朋友帮忙,但毕竟还是要靠自己。所以我就想邀请你我们一起回去,如何?”   刘勇说罢,目光灼灼凝视管亥。   这个邀请来的实在是太突然了些,以至于管亥毫无任何准备,当时就呆愣在那里。   刘闯要走吗?   离开朐县,回老家……   一直以来,管亥都希望刘闯能够出人头地。   可当这一天真要到来的时候,他又有些茫然了!跟刘闯一起走吗?他曾经是黄巾军的渠帅,虽经背叛,心灰意冷,但骨子里始终存有当年统帅千军万马是的桀骜之气。在朐县两年,他过的逍遥快活,很是自在。可若是跟刘闯回去颍川,便等于是寄人篱下,变成了附庸。   管亥也不知道,他能否过得惯那种生活。   同时,他也有些无法接受,一下子变成了刘闯的下属。   所以当刘勇说完之后,管亥却沉默了……他呆愣愣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显得有些迷茫。   “大刘,这个事,容我想想。”   “嗯,还有时间……不必着急做决定。”   刘勇停顿一下,又接着道:“孟彦从没有想过,要把你当成下属。那天我要唤他少爷,他却死活不肯,说什么一日为叔父,终身为叔父……说到底,孟彦是个有情义的孩子。他一直把你当成长辈,虽然以前因为我,对你有些疏远,可你也能看出来,他其实和你很亲近。这两年也多亏了你照顾他,他才能成长到如今地步。如果你和我们一起走,我相信他还是会把你当成长辈……朐县虽好,终究是太小,又怎能比得了颖阴?”   管亥,笑了!   “大刘,莫再劝我。   我也知道,孟彦是个好孩子。只是你知道,我并非一个人……   有些话我一直没有对你说,当初我曾统帅千军万马,却被一个我极为看重的部曲背叛,险些丢了性命。我一个人杀出重围,流落朐县,贫困交加,幸亏遇到了你和孟彦,否则早就死了。   可在那之后,裴绍他们却千里迢迢跑来找我,要与我同甘共苦。   这几年,他们陪着我躲在这里,虽说逍遥快活,不愁吃喝,但我却知道,苦了那帮子家伙。   我如果要走,一定会带上他们;如果他们不愿意,我会留在这里,继续做我的蚁贼。   总之,我不能抛下他们……当年我落难时他们没有抛弃我,而今我就算有了好前程,也不能扔掉他们。这件事情,我要和裴绍他们商量,如果他们同意,那我自然会随你们去颖阴。”   管亥的目光极为真诚,没有半点推脱的意思。   刘勇拍了拍管亥的肩膀,没有再去催促……不管最后管亥是什么决定,这个朋友一定要交!   而这时候,张先生在刘闯的陪伴下,从房间里出来。   “孟彦你说的这个消毒之法,的确是有些新意。   我以前倒是没有往这方面考虑,你今天这一说,的确给了我一个全新的想法……嗯,这件事我回头会写信给我老师,向他进行请教。另外,你刚才先把刀用火烧红,再割去腐肉,居然能止住鲜血,也是一个不错的方法……孟彦将来若有空路过谯县,不妨去找我老师说一说。   我相信,他老人家一定会乐于招待。”   “先生的老师,又是哪位?”   “呵呵,说起来我那位老师,倒是有些名气……他姓华名佗,字元化。你到了谯县一打听,肯定能找到他。只不过他脾气有点古怪,不过凭你说的这两个法子,老师一定会接待。”   刘闯笑眯眯道:“华佗……我记下了。”   不过,他脸色突然一变,心里咯噔一下:华佗?张先生的老师,居然是华佗?那个传说中的神医,曾经为关羽刮骨疗伤,更创出开颅之法,号称世界上第一位外科医生的华佗吗?   “孟彦,怎么了?”   见刘闯神色不对,张先生不禁有些奇怪。   刘闯连忙一摆手,“没什么,只是没想到张先生居然出自华神医门下,以前闯却是多有怠慢。”   张先生哈哈大笑,露出几分得意之色。   “对了,那孩子的伤势是处理妥当,不过他来的太晚,所以还有些危险。三天之内,他若是能醒过来,便无性命之忧……如果三天之内无法苏醒,恐怕……你要有所准备。”   也就是说,那个张超有三天的危险期!   刘闯点头表示明白,向张先生道了谢。   管亥取出诊金,哪知道张先生却拒绝了,“方才孟彦提出了不少新想法,让我受益颇深。些许诊金,若我再收取了,却显得小气……回头让孟彦去我那里再取些金创药,等那孩子醒了,还要换药包扎。嗯,诊金就免了,不过这金创药……呵呵,那是医馆提供的药材所制,便收一个本金就好。老朱,你们这些习武之人好勇斗狠,我就多准备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张先生的金创药,名气不小。   这东海郡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他的金创药有奇效,只是制作繁琐,所以并不容易买到。   便是管亥,每次去也只能限量购买。   而今张先生既然说可以为他专门制作,心里面自然万分高兴。   他和他的那些兄弟,是在刀头上讨生活……虽说蚁贼战力惊人,可受伤也是在所难免。如果有张先生的金创药傍身,至少能多几分保证。管亥二话不说,搂着张先生的肩膀往外边走。   “张先生这回你可一定要帮我……谁不知道你的金创药有奇效,既然是专门制作,不如多做一些,免得日后在麻烦你。钱方面不成问题,你做多少我要多收,还请张先生能多多帮衬。”   好家伙,人家只是说为你制作,你却来了个狮子大开口。   张先生哭笑不得,但话说出了口,却不好收回。   这老朱的脸皮,的确是越来越厚……也罢,就多做一些,权当是偿还了孟彦之前的那份人情。   看着管亥和张先生出门,刘闯轻轻出了口气。   他转过身,就迎上刘勇的目光。   “叔父……”   “那小子,真的值得你冒险帮忙吗?”   “我……我觉得,张承在那种状况下,能那么迅速的做出决断,是个可造之材。至于品行,我宁可要一个品行不好,但有真才实学的人,也不愿意要是个品行上佳,却什么都不懂的人。再说了,张承此人能如此重情,怎么也算不得坏人。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阙黎不足以做他的主人,却不代表我做不得他的主人。我有信心,让他心甘情愿的效命。”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   刘闯也不清楚,他怎么能这么顺流的把这句话说出来。   但刘勇并没有露出不快之色,反而轻轻点头,“既然你已经决定,那我就支持你……将来若那小子真敢做背主之事,我便为你解决了这个祸害。孟彦,你真的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这很好。若是老爷还活着,一定会为你今日的成长而感到高兴,还有夫人也会开心。”   刘勇说完,幽幽吐出一口浊气。   哪知道,刘闯突然问道:“叔父,我娘亲又是何人?”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34章 前奏   对于那个抱着少年刘闯,从刺客的追杀下逃出,找到刘勇托付之后,又纵火阻挡刺客追杀的女子,刘闯一直非常好奇。   那应该是他的母亲,但从身份上来看,似乎又不是刘陶正室。   若不然,刘闯就应该叫刘伯彦,而不是刘孟彦。从刘闯的表字,更进一步证明了这个问题。   刘闯一直想弄明白那个女子,也就是这具身体母亲的身份。   只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所以直到现在才开口询问。   刘勇愣了一下,旋即苦笑着摇头,“二娘子……夫人的出身,我也说不太清楚。孟彦你大概能猜得出来,夫人并非老爷正室。大娘子本是颍川钟氏族人,与老爷感情甚好,可惜死得有点早,没有留下子嗣。后来老爷出任京兆尹,夫人就是那时候跟随老爷身边。后来老爷本想扶她为大娘子,但夫人始终不肯同意,老爷也只好作罢。说起来,夫人复姓司马,老爷也从未说过她的来历。不过看夫人言谈举止,应该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司马氏?   刘闯本能的就想到了司马懿。   不过转念又一想,天下复姓司马的人何其多,总不能因为母亲复姓司马,就是司马氏族人。   印象里,司马懿好像是河内人氏,刘陶是在出任京兆尹,也就是在长安任职的时候认识的母亲,两者自然不可能有任何联系。天底下的好事,总不成都被你一个人占完了!一不小心变成了皇亲国戚不说,还和司马懿扯上关系?   所以,刘闯便把此事放在一边,随后有叮嘱刘勇,找人把刘陶和司马氏的灵牌做出来。   既然要归宗认祖,灵牌虽然是小事,但也能证明刘闯的身份。   刘勇闻听,连连称赞刘闯考虑周到……这么多年,他就没有想到这件事,没想到被刘闯提起。   这心里面,自然也感到了一丝愧疚。   张超,悠悠醒来。   睁开眼睛时,却发现身处一个陌生房间,顿时激灵灵一个寒颤,翻身就想要坐起来。   一只大手,蓬的按住了张超的肩膀,紧跟着耳边响起一个沉厚的声音,“孟彦,这小子醒了。”   张超扭头看,吓了一跳。   在他眼前,出现了一张对他而言,极为熟悉的面孔,朱亥!   难道,我被抓了?   张超想到这里,就想要起身反抗。   可管亥那只大手,却如同一座山一样压在他的肩膀上,任由他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当然了,刚醒过来的张超,浑身没有气力。就算他是全盛时期,也比不得管亥的力气,所谓挣扎,不过是徒劳而已。   “小子,若不想死就老老实实躺在这里。他娘的,老子照顾你两天,醒过来居然连声谢谢也不说,这羽山贼的素质可真他娘的差。”   管亥嘟囔着,突然声音里带着些火气,啪的一巴掌拍在张超的胸口。   这一巴掌,打得张超差点背过气去……   “说了让你别乱动,你他娘的就是不听。看看,伤口又裂开了,老子还他娘的要给你重新上药。我告诉你,别给我添乱,否则老子现在就把你丢进锅里面烹了。”   由于挣扎的动作过于激烈,以至于张超的伤口裂开。   包裹在腹部的白布,渗出一道红色印记,令管亥顿感不满。   这时候,屋中光线一暗,刘闯从屋外走进来。   他手里捧着一碗肉粥,走上前放在榻旁,伸手掐着张超的脖子,就把他的脑袋给撑了起来。   那动作实在是太不温柔,掐的张超险些断气。   “亥叔,他是病人,你那么大气力,非拍死他不可。斯文,要斯文一点……正好昨天换下的纱布已经干了,顺便给他换了药,再让人把张承找来,这小子也就老实了。对了,告诉张承,让他想办法把这小子弄出去,我可不想惹麻烦。”   张超听到张承的名字,顿时平静下来。   可是刘闯的大手好像铁钳一样掐着他脖子让他有点喘不过气,连忙摆手,示意刘闯松开手。   管亥忍不住大笑,指着刘闯道:“你道我不粗鲁,你又能斯文到哪里?快点松手吧,再不松手,你可就要把他掐死了。”   刘闯这才发现,张超面红耳赤,呼吸困难的模样。   吓了一跳,忙松开了手,旋即用褥子垫在张超身下,便站起身来。   “好了,我去通知张承,亥叔帮忙给他包扎一下。”   说完,刘闯也不理那躺在榻上咳嗽不止的张超,便快步走出房间。   当晚,张承偷偷溜进城里。   转眼间一个多月过去,朐县已取消夜禁,守卫也不似前段时间那么严密。张承只需要乔装打扮,便混入城中。看到张超已经醒过来,他心里也非常高兴,但更多的,还是一丝感激。   “少爷,今天我在薛家店,听到了一个消息。”   “嗯?”   “曹操派遣使者前来徐州,意欲请刘备出兵征伐袁术。”   刘闯闻听,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虽然早已经知道答案,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那刘备可曾答应?”   “目前尚不太清楚。不过黄管事打探来消息,说是曹操上表刘备为镇东将军,宜城亭侯。黄管事还说,刘备现在占居徐州,急需朝廷为他正名,所以十有八九不会拒绝曹操的请求。”   历史上,刘备的确是没有拒绝。   看样子黄劭对徐州方面颇为关注,故而才会打探消息。   刘闯想了想,“请回去之后告知黄管事,我承他这个人情。”   张承答应了一声,便去探望张超。   兄弟两人见面,自然少不得一阵寒暄。刘闯也没有去打搅他们,坐在庭院里,目光有些呆滞。   正月,曹操听取了程昱的意见,决议西迎汉帝。   只不过,豫州当时尚处于混乱状态,黄巾余孽一直未曾平息。二月,曹操决定征伐颍川,大败黄巾。时汉帝虽已逃至雒阳,但此时的雒阳,早已不复当年盛况。史书里记载,董卓迁都时,曾纵火焚烧宫城。当汉帝带着一干臣子来到雒阳时,只看到了一片废墟,百官甚至没有居住之地。   ’披荆棘,依丘墙间‘。   ’州郡各拥强兵,而委输不至,群僚饥乏,尚书郎以下自出采稆,或饿死墙壁间‘……   由此可见,当时汉帝面临的情况,是何等恶劣。   曹操率先西迎,更送去了大批粮食和辎重供汉帝食用,自然令汉帝非常高兴,于是加封曹操建德将军,以兹鼓励。这个时候,曹操尚未稳定豫州,所以急需盟友相助,来稳定局势。   袁术在寿春蠢蠢欲动,曹操不想在这个时候与之正面交锋。   豫州的情况本就不是太好,若再经战乱,势必会让局势变得更加糜烂。   这种情况下,用一个不知所谓的名号,说动刘备出兵牵制袁术,对曹操而言是最佳选择;同时,如黄劭所言,刘备虽然占居了徐州,但始终算不得正统,所以也非常希望,能够获得一个正式的名号。若不然,对徐州的控制,始终不能名正言顺,也就会出现诸多的隐患。   徐州,要乱了!   表面上看,刘备和曹操是各取所需。   可实际上呢,却是曹操占了大便宜……   接下来徐州必然会战火不断,吕布刘备相互攻伐,令这个钱粮广盛之地,最终变得一派残破。   徐州虽好,终究是四战之地,无法作为根基所用。   刘备从一开始谋取徐州,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不管是曹操还是江东,都不可能坐视他坐拥徐州。   要打仗了,该走了!   但是,回颍川真就是一个最佳选择吗?   说心里话,刘闯并不是特别赞同。回颍川唯一的好处,就是能够把出身问题解决,站在一个更高层次的起点上。可若说发展,还真就不一定……曹操很快就会西迎汉帝,随后迁都许县。   虽说这个时候的曹操,还没有显露太大野心,可他麾下谋士献出’奉天子以令诸侯‘的策略后,也注定了曹操会对汉室怀有警惕。在这种情况下,刘闯回到颍川,也就等于是羊入虎口。既然已经决定不再投奔刘备,刘闯就必须设计另一条出路。难道,真要去投奔曹操?   一时间,刘闯也就变得更加茫然……   张承见过张超,把经过和张超解说了一遍,安抚住他不安的情绪之后,便走出房间。   “少爷,我回去了。”   “嗯。”   “过两天,我会想办法把小超接走。   他留在县城里,始终都是一个麻烦。如今他伤势既然好转,我先把他接出县城,暂时安置在伊芦乡那边。   黄管事哪里,少爷可有其他吩咐?”   刘闯蓦地清醒过来,“麻烦你代我拜托黄管事,就说若徐州那边有任何风吹草动,请尽快告知我。特别是刘备是否同意出兵,决意何时出兵,若能打探出来,则是最好。”   “张承,明白。”   张承走后,刘闯在家里显得有些心绪不宁。   照顾张超服了药之后,他就坐在院子里发呆。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   刘勇从外面回来,见管亥不在,便疑惑问道:“你亥叔去哪里了?”   “亥叔?”   刘闯这才反应过来,他让管亥去找张承,可只有张承来了,管亥却不见踪影。不过他旋即一想,便猜出了一个大概。   “刚才我让亥叔去伊芦乡,想来他顺道跑去盐水滩了吧。伊芦乡和盐水滩又不算太远,亥叔那帮老兄弟都在盐水滩,说不定去找裴绍商量事情,应该没有事情。”   刘勇点点头,突然话锋一转,“孟彦,我在街市上听到一个消息,说是曹操派遣使者已经抵达下邳。”   “我也听到了!”   “你怎么想?”   刘闯一愣,心道:这消息传的好快。   张承刚把消息传来,朐县也得到了消息……不过很显然,朐县这边还不知道曹操的真实意图,所以刘勇说的也不太清楚。看样子,郁洲山那帮子海贼,的确是有些手段,居然能打探出具体的内容。薛州未必有这样的本事,否则郁洲山海贼也不会这么多年来,困于海岛上。   黄劭!   这绝对是黄劭的手笔。   他投奔薛州才一个多月,就在徐州编织出这么一个情报系统,说明此人,的确是有真才实学。   “叔父,我想……我们该走了。”   “走?”   “徐州很快会变成是非之地,刘备也未必能控制住这种局面。到时候,这徐州必然会战事连连。朐县虽然未必会受到波及,但肯定会被影响。咱们继续留在这边,少不得要被卷入其中。我觉得,咱们该考虑离开徐州……可以暂时先返回颍川。”   “暂时?”   刘勇敏锐觉察到刘闯话语中的不妥之处。   刘闯点点头,“回颍川归宗认祖可以,但那里却非安全区域。先归宗认祖,而后再设法另谋出路。这兵荒马乱的年月,什么交情都是假的,唯有实力才是决定一切的关键。叔父,若想要光耀门楣,太平盛世时,父亲的想法没有错误。可现如今,连皇帝都陷于朝不保夕的境地,咱们在颍川,也难有作为……这么多年了,父亲生前那些个朋友,也不知能给多少帮助。”   他差点就说出’枪杆子里出政权‘的话来。   不过这个时候,说这种话,不免让人感觉有些大逆不道。   哪怕刘勇是他最亲近的人,刘闯还是把话埋在心里。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还要耐心等待。   前世,他可以为朋友报仇而隐忍一年。   今生,他更年轻,即便是隐忍一下,也算不得大事。   刘勇武艺超群,但是对这些事情,并不是太明白。说到底,他就是个武痴,以前因为要照顾刘闯,不得不分出精力。而今刘闯已经康复,虽然对刘勇很尊重,可刘勇还是在不知不觉中,把自己摆放在从属的地位。反正刘闯的眼光比他好,见识也不错,他也就乐得轻松。   “此事,要和你亥叔说一下。”   “嗯?”   “我之前和他说过,要他和我们一起去颍川。听他的意思,倒是不太反对。不过关键还是要看他那些部曲的想法……这件事情,最好是你和他说清楚。有什么计划,将来是什么打算,都要说明白,免得到时候他不好和别人交代。”   刘闯闻听,立刻答应。   既然刘勇和管亥说过这件事,那他再去说,也就好开口了。   可是……   刘闯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麋缳的影子。   这件事情,又该如何与麋缳说明呢?如果和她说明白,她是否会和我一起走呢?   一想到这些,刘闯又开始头疼了!   时间,过的飞快。   眨眼间,就进入四月天。   初夏已经到来,朐山被绿色覆盖,透出盎然生趣。   和管亥的交流非常顺利,同时管亥也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裴绍等人,愿意随刘闯前往颍川。   裴绍这些人,都不是那种能安分守己的家伙。   虽则做上了蚁贼,却并不能满足他内心中好战的冲动。   当蚁贼虽然好,可是有很多的顾虑,自然也就不能痛痛快快的搏杀……试想,东海郡本来就是个偏僻之地,人口也不算多。走朐县的商队,大都是做那种犯禁的营生。从朐县入海西,再由海西入淮南……官府无力管束,对于那些做违禁生意的行商而言,无疑是最佳选择。   为了保护商路畅通,蚁贼便不能频繁出击。   要保持商路的繁荣程度,才可以做的长久……   说实话,裴绍这些人早已经厌烦了!哪怕他们在盐水滩称王称霸,哪怕他们的收益极高。这帮子在刀口上讨生活的亡命徒,让他们过太平安逸的日子,也着实有些让他们感到为难。   所以,裴绍之前才有了去汝南的想法。   去颍川,似乎也不错。   没想到刘闯这家伙居然是汉室宗亲……黄巾军反汉,也是无奈之举。对裴绍这些人来说,当初的所作所为,也就是为了找一条活路而已。如果能有进身之阶,他们又怎么可能反对?   大汉四百年江山统治,对于许多人来说,这汉室始终是正统。   即便裴绍他们是反贼,可内心深处,还是把汉室作为最佳选择……   张超,已经被送去伊芦乡。   黄劭在薛家店做的风生水起,已逐渐成了气候。   想要从朐县带出一个人?对黄劭而言,并不是一件难事。张超的伤势还需要调理,但大体上已经无碍。刘闯呢,也乐得清静……毕竟家里有这么一个外人,有些事情就不太方便进行。   从黄劭那边传来消息,刘备已经同意了曹操的请求。   也由不得他不同意,刘备现在需要名正言顺的执掌徐州,如果没有朝廷的认可,又怎可能坐稳这个位子?偏偏他是个草根出身,虽然昔年在卢植门下求学,但最后却是被卢植赶走。更不要说,卢植已经死了五年,根本无法给他帮助。昔年同窗,也得罪的狠了……公孙瓒对他借兵援救徐州,一去不回头的举动非常不满,也就不可能去帮助刘备。再说了,公孙瓒而今自身难保,和袁绍的交锋更是节节败退,如今屯驻易京,哪里会有心情管刘备的事?   可除了公孙瓒之外,刘备现如今,是真的找不出一个,能够为他在朝廷里说话的人。   曹操愿意上表保奏刘备为镇东将军,正合了刘备的心思。   虽然麾下不少人表示反对,可刘备还是决定,出兵征伐袁术……由不得他不出兵!没有正统之名,他占居徐州就不能名正言顺;若得罪了曹操,说不定就会遭受曹操极为凶狠的攻击。   徐州虽大,但真的无法和曹操抗衡。   四月初,刘备送走曹操使者,并承诺会尽快出兵。   中旬,他力排众议,开始集结兵马,整备辎重粮草,出兵之心,彰显无遗。   徐州上下,顿时被战争的阴霾所笼罩……徐州别驾陈群在苦劝刘备无果之后,失望的离开下邳,返回颍川老家。   消息传来,刘闯也就明白,他离开朐县的时机,已经成熟。   这一日,刘闯约麋缳来家里做客。   刘勇和管亥,都在为离开朐县做准备,忙得是昏天黑地,也没有在家。   仲夏,艳阳高照。   麋缳出现在刘闯家门口。   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薄烟翠柳蝉衣。低垂鬓发,斜插碧玉簪子,花容月貌,恰似出水芙蓉。珍珠一跑进院子,就直奔象龙而去。刘闯在院子里摆上一张小桌子,还准备了酒菜,看到麋缳,圆嘟嘟的脸上,顿时露出憨厚的笑容。   “三娘子今天真漂亮。”   麋缳脸一红,而后俏皮的一翘鼻子,“那是自然……笨熊,今天怎么这么好,居然请我吃酒。”   刘闯搔搔头,憨憨一笑道:“没什么,只是想请你吃酒。”   “傻样!”   麋缳轻声道了一句,便在院子里坐下。   “三娘子且坐一会儿,我去看着灶上,马上就可以开饭。”   刘闯小跑进了厨房,麋缳则坐在院子里东张西望。   蓦地,她看到了一幕极为尴尬的场面……象龙前蹄搭在珍珠背上,屁股一耸一耸。麋竺先是一愣,旋即俏脸通红,轻声啐了一口,便连忙起身往屋里走。毕竟是个大姑娘,虽然平日里很活泼,可是看到这种场面,又如何能够坐得住?这象龙,还真是一匹无品的色马。   刘家的房舍,一如汉代礼制所规定,一堂二舍,极为标准。   麋缳并不是第一次来刘家,可这一次,她却意外发现,在正堂中间,不知何时摆放了两副灵牌。   灵位前燃着香,还有一些供品。   麋缳不禁有些好奇,于是走上前,仔细查看。   正位上的灵牌,写着先父刘公陶之位。   旁边一副相对较低矮的灵牌上,则写着:母刘门司马氏之位。   麋缳愣住了!这分明是刘闯父母的灵牌。   可是在她的记忆里,刘闯从未谈过他的父母,而刘闯的家中,也从没有摆放过他父母灵位。   刘公陶,刘陶!   这应该是笨熊父亲的名字;旁边那个司马氏,是笨熊的母亲。   麋缳贝齿轻轻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从一旁供桌上拿起两柱香点燃,分别在刘陶和司马氏两人灵位前插好,而后恭恭敬敬的行礼。   “三娘子,你怎么在这里?”   刘闯端着饭菜出来,却发现麋缳不在院子里,于是便进屋寻找。   麋缳转过身,轻声道:“笨熊,他们是谁?”   刘闯,沉默了!   半晌后,他轻声道:“是我父母。”   “可是,我从前问你时,你从未说过……”   “我……”刘闯犹豫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这件事,说来话长!”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35章 麋缳夜奔   庭院中,树叶沙沙响。   从朐山吹来的风,带着一丝海水的气息,从朐县上空拂过,令人感到格外凉爽。   暮夏时节,正是最炎热的时候。不过那风中的凉意,让人感觉非常舒爽。里闾民舍的屋顶白茅随风摇曳,汇聚在一起,犹如白色波浪。远远看过去,很漂亮,有一种赏心悦目的感受。   麋缳眼泪汪汪,伸手摸着刘闯的头发。   “笨熊,你好可怜。”   听完刘闯讲完自己的故事,麋缳不禁为之动容。   只是她的这个动作,实在是让刘闯感觉不太舒服……怎么有一种宠物的感觉,真是不太自在。   不过,没等他做出反应,麋缳的脸色,突然变了。   “笨熊,你是不是要走了?”   “啊?”   麋缳眼中,闪动泪光。   好像无意识的把蝉衣飘带在手指上缠绕,她抬起头,看着刘闯,“笨熊,你现在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肯定要回去归宗认祖。那岂不是说,你要离开朐县,以后是不是不会再回来了?”   麋缳娇憨刁蛮,但并不愚蠢。   刘闯顿时沉默了!   片刻后,他用力点点头,突然一把握住麋缳的小手,“三娘子,你跟我一起走吧。”   麋缳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好像天边晚霞。   她用力从刘闯手中抽出柔荑,有些生气道:“笨熊,你这话说的忒无礼了。   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和你走?朐县是我的家,我家里还有兄长……怎能不明不白的和你走。   哼,你不是司马相如,我也不是卓文君。   若真那样做,我以后又如何见人……笨熊,这种话以后不许乱说,弄不好会惹来事端。”   “可是,我想和你在一起。”   刘闯笨嘴笨舌,看着麋缳轻声说道。   麋缳垂下螓首,半晌后怯生生道:“笨熊,我也不想你走,可是……你和我大兄说一下吧,以你而今的出身,大兄一定不会反对,到时候我就有借口和你一起。”   和麋竺商量?   刘闯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出结果。   麋竺而今一头扎在刘备的身上,在他看来,已坐拥徐州的刘备,又怎是刘闯可以相提并论?哪怕刘闯出身颍川刘氏,可别忘了,麋竺是商人,他更看重的,恐怕还是眼前的这份利益。   刘闯脸色阴晴不定,“可是你大兄,能同意吗?”   “为什么不同意!”   麋缳抬起了头,一脸疑惑之色,“我虽然没听过你父亲的名字,但以你之言,必然是一代名士。我大兄生平最敬重的就是名士,若知道你是颍川刘氏子弟,高兴还来不及,如何能反对?”   “可是……”   麋缳顿时变了脸,好像一头凶狠的小老虎,挥舞着拳头,“笨熊,你想反悔?”   “我哪有……”   “那你吞吞吐吐的不爽快!”麋缳喜欢刘闯,两人更是青梅竹马,感情很深。如果刘闯没有开这个头,麋缳还能矜持一些。可既然已经表明了心迹,当然不会再遮遮掩掩的去隐藏。   “我不管,你去和大兄商量,否则的话……哼哼,小心我打你。”   眼看着平日里温良贤淑的麋缳,又变身家暴女的倾向,刘闯哪里还敢拒绝,连忙点头答应。   可答应之后,心里又一阵发苦。   该如何才能让麋竺点头呢?   天将黑时,麋缳离开了刘家。   心里满怀忐忑,惊喜,期盼,麋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反正心里面有些五味杂陈。   刘闯的身世突然明朗,让麋缳有些吃惊。   她喜欢刘闯,但也因为这样,所以时常感到焦虑。   大兄是什么样的人,她非常清楚。   商贾出身的麋竺,有商人世家那种与生俱来的市侩和功利特性。虽然他在徐州颇有名望,但更多是建立在麋家那富可敌国的家产之上。哪怕他再高瞻远瞩,可是那商人的功利和市侩,注定了他决不可能容忍麋缳嫁给刘闯这样一个没有出身,没有家产,更没有地位的平民。   麋缳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从不敢在麋竺面前提起刘闯,就是害怕触动了麋竺那根敏感的神经。   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刘闯一晃变成了颍川名士,大汉国戚,谏议大夫刘陶的独子,也就预示着刘闯的身份和地位,将会发生巨大改变。麋家虽非名门,却也是大户豪强。麋缳在这种环境中长大,自然清楚似刘陶那样一个名士,背后蕴藏着何等巨大的隐性能量。而那能量,绝非麋竺能抗拒。   也就是说,麋竺会同意她和刘闯的关系。   这一直是麋缳梦寐以求的结果,但这一刻即将到来时,麋缳却产生出一种难言的感受。   患得患失……对,就是这样一种感觉。   笨熊,还会像以前那样爱护我吗?   麋缳一时间,迷茫了!   “小姐,你总算回来了。”   麋缳来到麋家门前的时候,麋涉快步上前,为麋缳牵住马缰绳后,有马夫上前趴在一旁,麋缳踩着那马夫的背,从珍珠身上下来。   麋涉轻声道:“大老爷回来了。”   “啊?”   麋缳愣了一下,但旋即露出一抹喜色,“大兄是何时回来的?”   “大老爷午后到家,之后就和二老爷在书房里商议事情……这会儿还没有出来。”   麋缳连忙道:“那我去找他。”   说罢,也不等麋涉再开口,便好像一只快乐的小鸟般,跑进了大门。   大兄回来的正好,我正好可以和他商量一下笨熊的事情。想来大兄知道笨熊的身世,一定会很开心吧!   想到这里,麋缳心中立刻生出一丝甜蜜。   能够和刘闯在一起,对麋缳而言,也是她如今期盼的结果……所以,她已有些迫不及待,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麋竺。   麋缳一路小跑,穿过中阁,直奔后宅。   麋竺的书房,就在后宅东庑,四周静悄悄的,沿途也不见什么人。麋缳很了解自家兄长的毛病,每逢和二兄商量事情的时候,就会把后宅的人赶走,以期有一个相对而言安静的环境。   沿着后廊走,麋缳来到麋竺书房门外。   这是一处极为幽静的厢房,一边是池塘,旁边栽种一片竹林。   和风徐徐,拂动竹林摇曳,沙沙作响。麋缳放慢脚步,刚准备敲门,却听到一个清雅的声音,从屋中传来。   “主公已开拔广陵,而今下邳有三将军驻守。他离开下邳之前,已经同意了我的请求……子方,这次小妹下嫁过去,你我兄弟必然能为主公心腹。此前主公虽然看重你我,但终究隔了一层,算不得亲信。这一次,我麋家必能崛起。”   麋缳的手,蓦地僵住了。   她听得出,说话那人正是大兄麋竺。   “说起来,刘使君确有人主之像,性情宽宏温和,又是汉室宗亲,卢中郎门下,投奔他的确是一条出路。可是小妹正值豆蔻年华,而刘使君已年近四旬,两人相差近二十岁,小妹会愿意吗?再者说了,刘使君早年已有妻室,之前在小沛时,又纳甘氏为妾……小妹嫁过去,恐怕也只能为妾,甚至在甘氏之下。父亲临终前,要你我好生照拂小妹,如今却要……”   “子方所言差矣!”   麋竺似乎很兴奋,也有些激动,大声道:“那甘氏不过小沛寻常人家女儿,只因长的美艳,所以才得了主公的宠爱。除此之外,她又有什么资格与小妹争宠?小妹姿容亦美,且有你我在背后帮衬。主公如今在徐州根基未稳,正要你我资助。那甘氏,又怎比得我麋家富庶?”   麋芳沉默了……   “再者说,主公夫人,已失散多年,生死不知,下落不明。主公而今已近不惑之年,膝下却无子嗣相伴。依我看,主公早晚会重新娶妻,那时候小妹凭你我帮衬,便可以顺势上位。将来若为主公再添一二子嗣,我麋家便可以在主公帐下站稳,那时候便是二将军和三将军,恐怕也比不得你我得主公宠信……至于说主公的年纪,哈哈哈……”   麋竺一阵爽朗笑声,“主公乃当世豪杰,虽年纪大些,又算得甚事?   再说了年纪大,反而更知道疼惜小妹,小妹更不可能受什么委屈。而且,主公对小妹感官颇好,小妹与主公的印象也不错。否则的话,主公上次怎可能赠马与小妹,小妹也欣然接受。   子方,此事不用再讨论了,听我的主意,绝不会有错。”   麋芳似乎还是不太放心,“那刘使君准备何时迎娶小妹?”   “待主公自广陵返回吧……这段时间,咱们要多费些心思才是。怎地也要在主公面前展现出咱们的实力,绝不能小气了!这样吧,过几天你就带小妹去郯县,先做些准备。我这边会再准备一下,等主公返回下邳,就把小妹送去,主公定然欣喜。”   “……”   麋缳脑袋里,顿时一片空白。   麋竺和麋芳两人后面说了些什么,她已经没心情再去留意,整个人好像傻了一样,失魂落魄的沿着后廊,悄然离开。   这,还是那个平日里宠爱我的大兄吗?   麋缳万万没想到,麋竺居然想要把她送给刘备。   她对刘备的感官还好,此前见过几次,但内心里始终把刘备当作一个淳厚长者。除此之外,麋缳没有任何想法!当初刘备送她珍珠,她虽感觉惊喜,但并未往深处想,更不会想到有朝一日,她的名字居然会和刘备联系在一起。要知道,刘备的年纪,足以做她的父亲啊!   刘备年近四十,而麋缳不过十六。   两人相差二十多岁,又怎可能在一起生活?   可是,大兄为了他的前程,为了所谓的麋家崛起,竟然毫不犹豫的把她卖出去。   麋缳怎么也无法接受这样一个事实,回到房间里,更呆愣愣坐在榻上,许久说不出一句话。   麋竺的性子,麋缳很清楚。   这个兄长,看上去姿容非凡,气宇轩昂。但内心却是个极为刚强的人,一旦拿定了主意,就绝不会改变。身为麋家之主,掌控逾亿资产,麋竺又怎么可能如表面上看去那么简单呢?   笨熊的出身虽好,但只是一家之言。   况且,笨熊现在还是个平民,哪怕回到颍川,日后如何?尚未可知。   但刘备已经闯出名声,更坐拥徐州。你别去管刘备在徐州是否名正言顺,他手下文有简雍孙乾这样的人物,武有关张陈到这种大将。笨熊孤零零一个人,又怎可能比得刘备权势熏天?   这种情况下,麋竺会做出什么选择,可想而知。   麋缳能够肯定,麋竺绝不会同意把她嫁给刘闯……弄个不好,他甚至会想办法坏了刘闯性命。   没错,刘闯是刘陶之子,麋缳相信。   但同时,刘闯默默无闻,麋竺要想害死刘闯,并非一桩难事。   麋缳突然间,打了一个寒蝉。   她想起来,自己让刘闯找麋竺提亲。   若不提还好,如果提了,恐怕刘闯难逃一死……不成,必须要尽快阻拦刘闯提亲才成。   麋竺说,过两日让麋芳把她带去郯县。估计这一去郯县,再想离开,已不太可能……听麋芳的口吻,似乎是不太同意。这一点从麋芳和麋竺对刘备的称呼就能看出端倪。麋芳称呼刘备做’刘使君‘;而麋竺则称呼刘备为’主公‘。但是,麋芳一向尊敬麋竺,甚至是言听计从。如果麋竺没有决定,一切都还好说。可是,一旦麋竺决定下来,结果便可想而知。   麋缳想到这里,顿时急了。   她起身便往屋外走,可是才走出房门,却见麋沅匆匆跑来,“三娘子,大老爷听说你回来,有事找你。”   麋缳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表面上她仍旧是一副轻松之色,笑眯眯道:“知道了,你回去告诉大兄,我马上过去。”   麋沅没有想太多,忙告辞离去。   他前脚刚走,麋缳立刻唤来贴身丫鬟,“小豆子,帮我去做一件事。”   “小姐请吩咐。”   “你立刻去刘家,告诉笨熊,就说我有事找他,让他明天正午在神农堂旁边的酒肆等我。”   小豆子乖巧答应一声,便转身退下。   麋缳闭上眼,努力平定了一下内心中的惶恐,而后长出一口气,迈步走出了房间……   第二天,刘闯一早起床。   本来,他已经做好准备,去麋府提亲。   不过小豆子深夜突然传信,说麋缳找他有事,令他立刻改变了主意,决定暂缓前去麋府的计划。   麋缳若找他,大可以亲自登门。   突然间让他在神农堂旁边酒肆里会面,让刘闯产生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叔父,明天咱们不去麋府了。”   “为什么?”   刘闯之前,已经把他的想法告诉了刘勇。而刘勇也很赞成,准备和刘闯一同去麋府提亲。   哪知道刘闯却突然改变了计划,不禁让刘勇感到疑惑。   刘闯和麋缳之间的感情,他心里非常清楚。如今麋缳吐了口,按道理说刘闯应该是迫不及待才对,又为何突然间改变计划?   “我感觉有点不太好!”   “哦?”   “三娘子突然找我见面,和今天所说的情况有些不正常。我总觉得,可能出了变故,所以三娘子才会约我相会……既然如此,去麋府提亲显然有些莽撞。我想还是明天先见了三娘子之后,再做决断。”   刘勇恍然,立刻表示同意。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他有些看不明白。   但他相信刘闯,这孩子自从恢复了记忆之后,就表现出不同寻常的智慧和见解……换句话说,刘闯长大了,他已经能够思考问题。而这方面,刘勇并不擅长。搏杀于疆场之上,决胜于搏杀之间,才是刘勇的长处。他只是轻声叮嘱刘闯,“既然事情有变,孟彦可要多加小心。”   “嗯,若有可能,让亥叔这两日去盐水滩坐镇,咱们随时准备出发。家中的重要物品,也一并送去盐水滩……万一情况发生变化,说不定还会出现不必要的波折,咱们要提前做好准备才是。”   刘勇点头,“放心吧,我会安排此事。”   就这样,刘闯一早就来到神农堂。   他并没有马上进入麋缳说的那家酒肆,而是走进神农堂,装作抓药的模样,暗中观察情况。   一切都很正常,酒肆里人并不多,三三两两,都是些普通食客。   刘闯在神农堂里买了两副金创药,看时间差不多,就拎着药包,装作无事的模样慢悠悠走进酒肆。   麋缳还没有来!   刘闯找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一旦发生事情,这里可以迅速跳出窗子,沿着小巷逃离。   他不是提防麋缳,而是担心其他变故。   毕竟昨天晚上过来通知他的人,不是麋缳,而是小豆子。   小豆子跟随麋缳多年,和当初那个差点把刘闯害死的麋家丫鬟芽儿差不多,算是麋家的老人。   芽儿可以为了情郎,盗取麋府财货。   那么小豆子……   哪怕小豆子年仅十四岁,跟随麋缳也有四五年的时间,甚至和刘闯也很熟悉。但刘闯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小心翼翼坐在酒肆一隅。大约等了半个小时,麋缳的身影,出现在酒肆门口。   只是,刘闯发现在麋缳身后,竟然还跟着两个麋府家丁,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笨熊?”   麋缳看到刘闯,露出一副惊喜模样。   这一幕落入刘闯的眼中,心里面更感不安。   如果不是发生变故,麋缳又何必这样演戏?她越是如此,刘闯就越是心神不宁。当然了,他脸上还是露出一副惊喜之色,站起来和麋缳招了招手,“三娘子,你怎么在这里,来吃碗蜜水?”   麋缳扭头,和那两个家丁交代了两句,便迈步走进酒肆,坐在刘闯对面。   “笨熊,出事了。”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当麋缳单独面对刘闯的时候,才露出了一抹惶恐和焦虑之色,言语中更显得很不客气。她深吸一口气,轻声道:“笨熊,你现在听我说,别说话。   大兄要把我嫁给刘备作妾,而且刘备也同意了。   他们准备在刘备从广陵返回下邳的时候,就操办此事。我大兄的脾气,你想来也清楚……虽说你现在出身不同,可是和刘备相比,还是有些差距。所以,大兄一定不会同意你我之间的事情。你若前去提亲,甚至会有性命之忧……别看大兄平日里很和蔼,但实际上,却是一个极其狠辣的人。这关系到他的前程,还有我麋家的未来,我敢肯定,他不会放过你。”   哪怕是早有心理准备,当刘闯听完麋缳这番话以后,还是免不了心头一震。   “那怎么办?”   这时候,有伙计送来蜜水,摆在麋缳面前。   麋缳喝了一口蜜水,贝齿咬着朱唇,轻声道:“过几日,大兄要我随二兄去郯县。所以这两天,我出门不太方便,就算是出来,也会有人跟随。笨熊,你敢不敢冒一回险呢?”   “你说!”   “三天后,卯时。   我会借口遛马,带珍珠出城。   到时候,咱们在十里坡相会,而后逃离朐县……我可不想嫁给那个快要做我父亲的刘玄德。只是我敢肯定,一旦大兄发现,绝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咱们可能要面临大兄的追杀,甚至刘备也会派人拦截。笨熊,你要想清楚。如果咱们这样做的话,你便会有性命之忧。”   麋缳的脸上带着笑容,看上去好像是和刘闯谈笑。   不过,从她的眸光中,却透出了一抹坚定决绝之色,更带着一丝期盼。   她想知道,刘闯会怎么决定。   笨熊会不会因此而退缩……   只要刘闯露出半点犹豫之色,麋缳就会改变主意。   当然了,她绝不会去嫁给刘备,但她却希望,刘闯能够毫不犹豫,这样才配得上她的付出。   刘闯,笑了!   “缳缳,你不负我,我绝不负你。三天之后,卯时十里坡,咱们不见不散……至于你大兄!到时候谁敢拦我,先问我宝刀是否答应。”   言语间,没有流露出半点迟疑,更不见丝毫的犹豫。   一股淡淡的杀气,充斥在话语中。   麋缳顿时笑了,只是和之前相比,她此刻笑得,无比欢快。   “那我走了。”   “三娘子,你要小心。”   “嗯,若有变故,我会让小豆子和你联络。而今家中,除了小豆子之外,很难有我相信之人。笨熊,你这两天也要多小心,莫露了破绽。”   “我知道!”   麋缳如释重负般,站起身,和刘闯笑着道别。   目送麋缳背影远去,刘闯的脸色,突然间变得格外难看。   果然是出了岔子……正如麋缳所言,刘备现在羽翼初成,绝不是他一介平民可以相提并论。麋竺商人习性,会选择哪个?显而易见!若刘陶活着,麋竺必不敢生事,甚至会受宠若惊。问题是,刘陶已经过世十二年,颍川刘氏,更消失多年……麋竺,又怎可能会有忌惮?   幸亏三娘子机警,把消息传递出来。   如若不然,他冒冒失失跑去麋府,很可能会如同麋缳所说的那样,成为麋竺刀下的亡魂……   只是这样一来,的确是要费些周折。   麋家在东海郡实力强横,特别是在朐县,更可谓是一手遮天。   如何才能避过麋家的耳目逃离出去?   刘闯不由得眉头紧蹙……   不过,三天时间,说不定也够了!   依稀记得,吕布出兵夺取下邳,将张飞击溃,便是这一两日光景。若如此的话,刘备必然无暇顾及他,麋竺也会手忙脚乱。到那时候,徐州必然一片混乱,而沛县定然守卫松懈。   过沛县,而后西行。   只要过了沛县,就进入兖州治下,想来也就安全了……   嗯,就这么做。   马上回去,和叔父亥叔商量这件事,要有一个妥善安排才行。   想到这里,刘闯也有些迫不及待,站起身来唤来伙计,会了帐,便匆匆离去。   他前脚刚走,从窗外突然间闪出一个人来。   伙计正在收拾东西,被那人吓了一跳,定睛看清楚后,他笑骂道:“张队率,怎地这般神秘?”   那人脸色阴晴不定,听伙计开口,强笑了一声。   “没事,路过这里而已,正要去衙门应卯……小八自去忙吧,莫要管我,我这就要走呢。”   伙计答应一声,端着餐具走了。   而那人则手扶窗栏,片刻之后,脸上闪露出一抹果决之色。   建功立业,就在今日!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36章 杀机四伏之火焚里闾   回到家,刘闯就看到院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两个粗壮的汉子,抬着一口木箱从里面出来,看到刘闯,便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书箱里,装的是刘陶那些书籍。   刘闯疑惑走进院子,管亥正从屋里走出来。   “孟彦,你回来了!”   “亥叔,你们这是做什么?”   管亥笑道:“准备一下,把一些贵重物品先搬过去,集中在一起,也方便搬运。”   刘闯立刻反应过来,也就是说,裴绍他们已经同意虽自己前往颍川。若是在之前,他可能会非常高兴。但是现在,他怎么也无法兴奋起来,反而心中生出一丝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忧虑。   “叔父在屋里吗?”   “正在收拾灵位,准备一同搬走。”   刘闯和管亥聊了两句,连忙跑进屋中。   刘勇正小心翼翼把刘陶和司马氏的灵牌放进一个做工颇为精美的金丝楠木制成的木箱子里。   看到刘闯进来,他并没有理睬,而是把手中的活儿做完,把箱子合上。   “孟彦,见到三娘子了?”   “嗯。”   “情况如何?”   刘闯长出一口浊气,苦笑道:“不是太好。”   “哦?”   刘勇没有再追问,而是抱着箱子,示意刘闯到厢房里说话。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厢房,刘闯立刻感觉到,昔日看上去有些拥挤的房间,似乎变得宽敞许多。屋子里一些贵重的杂物,显然都已经搬上了马车。刘勇把木箱子放在榻上,而后走到门口,朝外面看了一眼,大声喊道:“老管,我有点事情和孟彦说,走的时候叫我一声就好。”   言下之意就是:没事别来打搅!   管亥在外面应了一嗓子,刘勇这才转身道:“说吧,到底是什么状况?”   刘闯轻声把麋缳说过的话,一五一十的讲述了一遍。   刘勇听得很用心,末了轻轻点头。   “既然三娘子这么说,那你到时候见机行事就是。   三娘子能做出这样的决定,说明他是喜欢你喜欢的狠了。一个女儿家,有这样的决心,孟彦一定要珍惜才好,莫要辜负了三娘子这一番情意……不过这样也好,麋家虽然有些家产,可终究是商贾气太重。以后若真成了亲家,那麋竺麋芳未必能给你带来好,疏远了也无妨。   对了,族谱可还在你身上?”   刘闯连忙起身,从褥子下把族谱取出。   刘勇打开箱子,结果族谱,小心翼翼放进去之后,复又把箱子锁好。   他抬起头,看着刘闯道:“过一会儿我和你亥叔把这些东西都搬去盐水滩,晚上就不回来了。   你看好门,有什么事情,明天我回来了再说。   左右也就是三天时间,这几天你要多小心……三娘子说的不错,麋大公子看似温和,实则也是个狠辣之人。如果走漏了消息,他定然会找你麻烦。这里不是颍川,咱们还要多小心。”   “叔父放心,我这几天会呆在家里,不会出门惹事。”   见刘闯答应,刘勇也就放了心。   虽然刘闯经过牢狱之灾后,性情大变,变得有时候连刘勇都感到陌生。但他却相信,刘闯绝不是一个不知轻重的人。或许以前他懵懵懂懂,但恢复记忆之后,做事也就越发的谨慎。   这时候,管亥过来,告诉刘勇马车已经装好。   刘勇答应一声,抱着木箱子往外走,刘闯就跟在他身后,走出房门。   “孟彦,甲子剑暂且放在我这里,待出发时,再还给你。”   管亥而今没有趁手兵器,刘闯干脆把甲子剑先交给他使用。反正在朐县县城里,也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反倒是盐水滩那边混乱,万一和人发生了冲突,管亥少不得要与人搏杀。不过,管亥之前已经把甲子剑送给了刘闯。虽然这宝刀本就是他的兵器,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该说明白的事情,还是要说明白。   在这一点上,管亥分的很清楚,以免和刘闯闹出什么误会。   刘闯也就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刘勇牵着青骢马出门,翻身跨坐马背之上。   “孟彦,你晚上在家,要多小心。”   “我知道了……又不是第一次看家,叔父放心就是。”   那边,管亥也跨上一匹战马。   他这匹马,远不如青骢马,更不能和刘闯的象龙相提并论。一匹很寻常的战马,是裴绍在盐水滩,通过牙人从下邳高价买来。徐州从来都不是产马之地,所以马匹的价格,也比普通战马要贵一些。似管亥这匹马,若是在冀州或者幽州并州那些城市,估计不会超过两金。   可是在下邳,裴绍却花费了三金左右。   如果换算成五铢钱,就是四万多钱,比之正常市价,要高出一倍。   这里面有五铢钱贬值的因素,但更多的,还是因为徐州不产马,以至于价格远远高过北方。   用裴绍的话说:“这已经很便宜了!这样一匹战马,如果是在江东地区,至少要在四金左右。”   四金,近六万钱……南北地区的马价落差,就是如此惊人。   管亥也上了马,两个从盐水滩赶来的手下跳上马车,和刘闯打了个招呼之后,便驭车而走。   刘闯在盐水滩学射,和裴绍等三十六人也混了一个脸熟。   所以,他微笑着和那两人摆了摆手,目送刘闯等人离去,这才转身又回到院中。   他站在院子里,环视左右,心里面突然有一种空落落的感受,甚至有些不舒服……这并不是他的情绪,而是这具身体所产生的异样感情。之前的刘闯,在这里住了近十年之久,早已经产生了感情。虽然那个刘闯已经不在了,可这份感情却无法抹去,深深刻印在这具身体中。   刘闯叹了口气,拎起簸箕,铲了一簸箕的精料,放在象龙身前。   当初刘勇说的一点都不假,这象龙的食量惊人,如果没有管亥的帮衬,恐怕根本无法养活它。   刘闯伸出手,拍了拍象龙的大脑袋。   象龙则抬起头,眸光中透出一丝疑惑之色。   象龙的眼睛,和寻常的马匹不同……瞳生五色,流转妖异光彩。   之所以为宝马良驹,便是因为它有着近乎人的灵觉。它可以感受到刘闯内心的茫然,于是放弃了眼前的草料,把脑袋塞进刘闯怀中,蹭了两下,而后打了个响鼻,令刘闯心情顿时好转许多。   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   那就见机行事……   若一个小小的朐县就把他为难成这个样子,日后他又如何面对更广阔的天地,更凶恶的对手?   想到这里,刘闯拍了拍象龙的脑袋,转身回到屋中。   不知不觉,天黑了。   夜幕再一次将临,把朐县笼罩。   一轮皎月当空,月光轻柔,洒在庭院里。   刘闯吃了晚饭以后,便回到屋里。不知为什么,心里面总觉得有点不太安宁,于是又走出房间,把马鞍和马镫披挂在象龙身上。至于那马蹄铁,也已经为象龙钉好,只不过没有惊动朐县人,而是在盐水滩,找了一个铁匠打制完毕以后,偷偷为象龙钉上,并无外人知晓。   一开始,象龙有些不适应。   但经过这段时间,它也渐渐习惯了脚上的马掌。   只是这马鞍却很少披挂,以至于当刘闯为它披挂妥当,象龙却感到很不舒服,在院子里不停打转。   好一阵子的安抚之后,象龙总算是平静下来。   刘闯没有把它拴在树上,而后让它在庭院中自由活动。   看外面静悄悄的,刘闯搔搔头又回到屋中……多心了吧!这时候又会发生什么变故?   他抄起那杆盘龙枪,在手里掂量了一下。   近二百斤重的盘龙枪,如今拿在手里已不太吃力。特别是在练成暴熊担山之后,用管亥的话说,刘闯已经到了养气的巅峰。只差一步,就可以突破养气,进入炼神境界。只是这个过程,会非常缓慢。好在刘闯身边不缺药材,特别是麋缳送他那一盒参丸,更让他气血充盈,气力大增。   刘勇说,这参丸虽然不能帮助他马上突破炼神境界,但是却可以为日后打下更为坚实基础。   气血足,气力生。   可惜,麋缳只偷来了一盒参丸,早已经服用殆尽。   如果能持续服用,按照刘勇的说法,多则一年,少则半年,当刘闯的气血积蓄到一定程度,就可以达到炼神的水准。   至于这炼神的水准究竟是个怎样的状态?   刘勇也给出了答案。   气随心走,力由骨生,或举轻若重,或举重若轻,轻重随心,不拘一格。   而更重要的,则是在炼神之后可以继续威势……这个’势‘很难用言语解释清楚。不过刘闯大体上能够明白其中的含义。   似关云长诛文丑斩颜良;似张翼德喝断当阳桥。   似小霸王孙策狮儿不可与之争锋;似吕奉先傲绝天下,无人可当。   似赵云长坂坡前七进七出;似典韦宛城战死,犹自令贼兵不敢靠前……   所有这一切,全在于一个’势‘。   当你没有达到炼神境界的时候,根本不会明白,这个’势‘蕴含什么意思。   刘闯轻抚盘龙枪,好像抚摸情人的肌肤。   良久,他轻声一叹,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让这盘龙枪大放光彩……   把盘龙枪放好,刘闯便进了厢房。天气炎热,他和衣而卧,倒在榻上,不知不觉间便进入梦乡。   这一觉,睡得好香甜。   刘闯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间心中一阵悸动,令他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蓦地翻身坐起,就听到屋外传来象龙嘶鸣……象龙平时很安静,若非有事,绝不会这么嘶鸣。   刘闯忙披衣站起,快步走出房门。   出门的时候,他顺手抄起盘龙枪,而后向外张望,就见象龙显得有些焦躁,正围着院子奔跑。   刘闯连忙过去,一把拢住了象龙的缰绳,象龙这才平静下来。   不知何时,朐县起了风!   天边飘来一片乌云,将皎月遮掩。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刘闯也说不出是什么原因,脑海中突然间浮现出这么一句话来,心里顿时更感几分警惕。   风声,呼啸。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暴风雨到来之前的气息。   刘闯把盘龙枪靠在门廊上,回屋迅速把兕皮甲披挂在身上。   几道黑影,从低矮的院墙外翻进来。那几人才一落地,就见象龙长嘶一声,便凶狠扑来。   为首一人刚站稳身形,象龙就到了他跟前。   就见象龙也不停顿,巨大的身体猛然一横,狠狠撞在那人身上。   来人被象龙撞击,身子一下子飞出去,蓬的摔在树干上,口中喷出一口血,顿时气绝身亡。   其余几人,看到这情况一惊,仓啷拔出宝剑,便朝象龙扑来。   说时迟,那时快。   一个如同巨雷般的声音在耳边炸响:“大胆毛贼,休伤象龙,看枪。”   刘闯一出门,就看到几个黑衣人围着象龙,顿时大怒。他抄起盘龙枪,垫步腾空而起,一枪刺出。   那大枪破空,发出’嗡‘的一声鸣响。   一名贼人忙拔剑相迎,就听铛的一声响,枪剑交集,那宝剑被大枪一下子崩开,盘龙枪夹带万钧之力,噗的一声便扎进了那黑衣人的胸口。枪头从黑衣人的后心透出……刘闯脸上杀机盎然,丝毫没有平日里那份敦厚模样,   眸现双瞳,两手一合阴阳把,扑棱便把那黑衣人甩出去。   “什么人,来此送死。”   三个黑衣人被刘闯这如同雷霆般的一枪吓了一跳,   不过马上回过神来。   相互对视一眼,三人也不说话,挥剑就向刘闯扑来。   刘闯脸上闪过一抹狞戾,大枪翻飞舞动,就听三声惨叫,瞬间把三个黑衣人刺翻在血泊中。   也就在这时候,院子外突然间亮起火光。   刘闯连忙闪身跳到门廊上,举目向外眺望。   数十支火把在院外闪动,百余家丁打扮的人,在一个青年的率领下,已经把刘家小院围住。   “麋沅,你想干什么?”   刘闯一眼认出,那为首的青年,正是麋涉的弟弟,麋沅。   火光中,麋沅身披筩袖铠,胯下马掌中一口大刀,看上去是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也难怪麋沅如此,他对刘闯的印象,从来都不是太好。   和麋涉的低调不一样,麋沅是个极其飞扬跋扈的青年……加之麋芳对他也很看重,更让他有些忘乎所以。麋沅一直想不明白,朐县虽小,但也有不少俊彦。三娘子从小喜欢和刘闯一起玩耍,对其他人大都不假颜色。偏偏刘闯是个平民,而且以前又是个胆小如鼠的性子。   麋沅就是不懂,三娘子看上刘闯哪一点?   前次朐县之战,刘闯叔侄是大展神威,就连张飞对刘勇也赞不绝口。   而麋沅呢?   被阙霸带着一帮子人打得重伤,若非麋芳请来医生为他诊治,至少要落个残疾。一边是在床上养伤,一边是春风得意,让麋沅更加不快。今晚,他突然得到麋竺的命令,要他率人前来围杀刘闯。虽然不太清楚这里面的前因后果,但是能杀了刘闯,麋沅就会感到很开心。   “刘闯,你做的好事!”   “我做了什么?”   麋沅手中大刀遥指刘闯,厉声喝道:“我家两位老爷对你这贱种素来看重,当初你叔父带你投奔朐县,也是老太公心好,收留你叔侄二人。可你叔侄却不思报答,反而恩将仇报……刘闯,大老爷有命,今日要取你人头。若聪明的,就乖乖就缚,否则你家二爷这口刀可不认人。”   刘闯心里一咯噔,顿时紧张起来。   麋竺要杀我?为什么!   他思来想去,都想不出什么地方得罪了麋竺……如果有的话,那恐怕就是麋缳的事情。   刘闯不太清楚,麋竺如何知道他和麋缳的事情,但既然事情已经出来,那他也就不会退缩。   眼中闪过一抹杀机,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盘龙枪。   麋沅,还有那些个家丁,并不足以让他感到恐惧。   他现在担心的,就只有麋缳……麋竺既然下令要取他性命,也就是说,麋缳那边遇到了麻烦。   看着院外的麋家家丁,刘闯知道,今晚少不得要有一场恶战。   沉吟片刻,他突然道:“麋沅,你等一下,我这就出来。”   听了刘闯的话,麋沅一怔,旋即哈哈大笑。   什么暴熊,说到底,还是一个胆小鬼。   你看,我就那么一恐吓,他就害怕了……   “传我命令,等这厮一出门,大家就一拥而上,把他乱刀砍死。”麋沅那张清秀的脸上,露出一抹狰狞之色,“大老爷有令,要死不要生。那个取了刘闯的人头,大老爷那边必有重赏。”   一干家丁闻听,顿时兴奋了!   麋竺出手阔绰,那是出了名的……   哪怕明知道刘闯厉害,可重赏之下,一干家丁还是忘记了恐惧。   他再厉害也是一个人而已,我们这么多人,难不成还杀不得他一个吗?于是乎,麋家家丁,一个个跃跃欲试。   麋沅之所以这么张狂,也有原因。   他打听过,刘勇和管亥下午离开朐县,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也就是说,而今只有刘闯一个人在家……他再厉害又如何?纵他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   如果刘勇和管亥在,麋沅必然不会这么张狂。   更何况,二老爷已经命麋涉率五百僮客前往盐水滩,更联合了盐水滩一干亡命之徒,准备围杀刘勇管亥等人。双管齐下,麋沅自然不会有任何担心。不过,他还是提了小心,毕竟此前刘闯展露过他的勇武,万一这家伙狗急跳墙,麋沅还真就没什么把握,能赢得了刘闯。   他勒马后退两步,一干家丁跃跃欲试。   就在这时,忽听家丁传来一声惊呼,“那房子怎么着了?”   原来,刘家的房舍,突然间燃起了熊熊大火。   刘家的住宅,并不是那种泥瓦房,而是夯土加上茅草,用糯米水搅拌之后建成。屋顶更扑了厚厚的白色茅草,火一点就着。而此时风很大,风助火势,火借风威,刘家房舍一下子就燃烧起来。   就在麋沅感到迷惑不解的时候,就听院子里传来一声马嘶。   紧跟着,就见一匹神骏异常的汗血宝马,隔着近一米半的院墙,竟一跃而出,犹如神龙出海。   麋家家丁猝不及防,被这突然间窜出来的战马吓了一跳。   “麋沅,想要杀我,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刘闯跨坐在象龙背上,手擎盘龙枪。当象龙马跃出院墙之后,大枪在他手中一振,扑棱棱就是一招蛟龙出海,一抹残影掠过,站在最前面的家丁,便被盘龙枪透胸而入,当场气绝。   刘闯两膀一用力,把那家丁的尸体一下子双飞出去。   “挡我者死!”   他大吼一声,犹如巨雷炸响。   象龙马旋即发出长嘶,一人一马便杀入人群。   “拦住他,休走了刘闯。”   麋沅大吃一惊,连忙挥刀指挥,命令家丁冲上去。   刘闯这时候,已经发了狠。两个月前,他曾经和这些人并肩作战,而今却要刀兵相向……不过,他并无任何愧疚之心,心中充斥着一股子狂暴杀意。这感觉,就好像前世那个夜晚,他夜入仇人家中,把对方一家满门杀害。三娘子,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否则的话,我要麋家为你陪葬。   看着蜂拥而来的麋家家丁,刘闯大枪翻飞。   二百斤重的盘龙枪舞动,就好像是阎罗王手里的追魂帖一样,真个是沾着就亡,挨着就死。   那些个麋家家丁,平日里对付些普通人还成,要对付刘闯,显然不是对手。   刘闯一人一马杀入人群,大枪舞动,就见血肉横飞。   枪影重重,罡风呼啸。   有那几个自恃武艺高强的上前阻拦,但却瞬间被刘闯斩杀。   麋沅这时候,有点怕了!   他是真没有见过刘闯发狠,基本上都是从别人口中听到。他打死也不相信,昔日那个胆小鬼竟然摇身一变,变成了绝世高手。可他现在看到了,也证实了,心里面顿时一阵阵发慌。   可麋竺有命,麋沅不敢逃走。   麋竺的脾气他很清楚,别看平时一副笑呵呵的模样,可一旦翻脸,绝对是六亲不认。   想到这里,麋沅一咬牙,催马轮刀就上。   “刘闯,拿命来。”   他厉声喊喝,眨眼间便到了刘闯跟前。   刘闯这时候,正好一枪挑翻一个麋家家丁,大枪探出,来不及收回,就见麋沅轮刀便推过来。   他在马上一哈腰,低头躲过。   二马错蹬的一刹那,象龙突然间跨步横身一撞,狠狠撞在麋沅的坐骑上。   麋沅那匹马不差,但是比之象龙,却有天壤之别。战马被象龙撞了一个趔趄,麋沅在马上险些掉下去。他连忙双腿夹紧了马腹,刚想要稳住战马,哪知道刘闯在马上一伸手,蓬的就攫住了麋沅的腰带。   “过来!”   随着刘闯一声大喝,麋沅被他生生从马上拎起来,架在马背上。   麋沅刚想要挣扎,刘闯抬手一记手刀,便劈在了麋沅的脖子上……麋沅,只觉眼前一黑,顿时昏迷。   荣耀归于你们!!!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37章 飞熊降世   麋府中阁,灯火通明。   麋竺坐在灯下,手捻胡须,正捧着一部尚书读得津津有味。   中阁大堂里,除了麋竺之外,还坐着一个人。只是他看上去很紧张,虽然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但一会儿扭动一下,一会儿扭动一下,每一个动作,莫不显示出他内心中的惶恐和不安。   如果刘闯在这里,一定能认出这个人,正是张林。   麋竺似乎心无旁骛,捧着书卷,不时点头,脸上露出一抹激赏之色,口中更不时发出’啧啧‘声音。   而张林则坐立不安,紧张看着麋竺。   “张队率,我记得你和刘家,关系不错。前些日子,羽山贼作乱时,你第一个站出来,带着巡兵离开……据我所知,在此之前,你一直对朱亥执弟子之礼。按道理说,你不应该出卖他们,怎么这一次,却跑来我这里告密呢?”   就在张林快要忍耐不住的时候,麋竺突然放下书,目光清冽,看向张林。   “啊!”   麋竺突如其来的问话,让张林没能反应过来,随后更是面红耳赤。   不过,他早已经料到会有这样的问话,所以很快就平静下来。沉默一下,他抬起头向麋竺看去。   “我虽与朱贼曹学艺,但并未获得真传。   朱贼曹眼中,只有刘闯那个胆小鬼,从未把我放在眼中。我自问资质不逊色那个刘闯,可他却从未正眼看过我。前次我甚至不惜弃了前程,愿意随他归隐,可到头来,还是得不到他看重。   孟彦,孟彦,孟彦……   他眼睛里,只有刘闯一人,根本不会在意我为他做出什么样的付出。   既然他不把我当作弟子,我又何必再把他看作老师?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朱亥既然不把我放在眼里,我也不必对他忠心耿耿。小时候曾听先生说过一句话:天下熙熙为利而去,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而今业已及冠,若再不把握机遇,就只能终老朐县。   大老爷乃徐州名士,更为我东海翘楚。想来也知道我的事情……我张家在朐县,也算小有名望。可我不过旁支庶出,根本不得家族看重。我不甘心如此蹉跎一世,大丈夫生于世上,当有所作为。故而今日前来投奔大老爷,为日后谋划,更想要在刘使君面前,求进身之阶,还望大老爷成全。”   一开始,张林说的吞吞吐吐。   但随着他放开心情,言语也就变得流利许多,甚至是出口成章。   麋竺脸上露出一抹笑意,看着张林连连点头。   这厮,是个真小人!   出卖朋友,也能这么理直气壮,的确是个人物。我而今在刘使君帐下效力,身边也的确是缺少可用之人。这家伙能识文断字,倒也可以做个帮手。在我手中,他也休想折腾出花样。   “张林,可有表字?”   “尚未得字。”   麋竺笑道:“既然如此,我便赠你一表字如何?”   张林大喜,连忙起身道:“多谢大老爷赐字。”   麋家在朐县的实力,远非张家可以相比。而且张家也没什么出众人才,更不能和麋家相提并论。麋竺这一番话,也表明了招揽之意。张林日间在偶然机会下,听到刘闯和麋缳的谈话,不惜出卖刘闯朱亥,为的不就是这么一个机会?有麋竺支持,张林日后前程自然光明。   麋竺想了想,沉声道:“诗日:有鹙在梁,有鹤在林。维彼硕人,实劳我心……就叫公美,以为如何?”   这是《诗·小雅·白华》中的诗句。   张林虽识文断字,但是却没有读过《诗》,自然也就不太明白这其中的意思。不过麋竺赐字,也代表着把他视为心腹。张林求得便是这么一个机会,连忙起身拜倒在地上,向麋竺道谢。   “大老爷,出事了!”   门外,传来一个惶急声音。   麋竺自然听得出,说话的人乃是他心腹,麋泽。   “公美,且在这里稍候,我马上回来。”   麋竺起身走出中阁,片刻后回来,脸上已经没有了和蔼之色,阴沉沉的,好像滴水一样。   张林忙道:“大老爷,可是剿杀朱亥不利?”   麋竺摇摇头,沉声道:“盐水滩那边,我派麋涉领五百人剿杀朱亥刘勇,问题应该不大。我只是有些吃惊,以麋沅的本领,带了一百五十人去捉拿刘闯,竟被他逃走,甚至还擒下了麋沅。这厮,竟如此剽悍?”   张林嘴角一撇,沉声道:“大老爷,非是张林背后说人坏话……麋沅虽是二老爷心腹,但说起本事,远不如麋涉厉害。此人也就是会些把式,不足以抵挡刘闯。大老爷久不在家,所以不太清楚那刘闯。之前这厮被人陷害,也不知怎地就性情大变……他以前胆小,但手上并不弱。非是我自夸,若真个火拼,这朐县城中,恐怕除了刘勇和朱亥,没有人是他对手。”   “那你呢?”   见张林侃侃而谈,麋竺突然来了兴致。   张林道:“若单打独斗,十个张林非刘闯对手。但若真要杀他,张林倒是愿意请命,将此獠人头献于大老爷面前。”   “那你需要多少人?”   “请大老爷与我三百人足矣……同时,封锁城门,全城设卡。只要发现刘闯踪迹,就击鼓为号。张林愿与大老爷立下军令状,刘闯他绝活不到天亮……不知大老爷可愿信张林一回?”   麋竺闻听,哈哈大笑。   “张林,我既然问你这些,自然信你有此手段。”   他犹豫了一下,沉声道:“我府中尚有八百僮客,就一并交给你来指挥,务必要将那刘闯斩杀。”   “喏!”   张林拱手领命,大步流星而去。   麋竺在中阁踱步,片刻后沉声道:“麋泽!”   “大老爷有何吩咐?”   “你立刻带人去城外田庄,不必问三娘子态度,就算是给我绑,也要让她上车,连夜赶奔郯县。此外,田庄内三百僮客,还有十车彩礼,也都一并带上。到郯县后,与子方说明就是。”   麋涉听罢,领命而去。   麋竺则轻轻拍了拍头,坐下来长出一口气。   突然,他冷笑一声,仿佛自言自语道:“区区鄙夫,也敢张狂……哼,这朐县不管怎样,也轮不到你一个鄙夫猖狂!”   象龙在秦东门大街上急行,铁蹄声阵阵。   朐县百姓,更是感到万分紧张。   之前和羽山贼一战才过去不多久,刚恢复了平静,又突然间全城宵禁。   里闾烈焰熊熊,令人们感到非常担心。没听说有战事啊?怎么突然间,又打起来了呢?   一时间,人们关门闭窗,在屋内提心吊胆。   身后的追兵,已经没了声息,刘闯突然勒住缰绳。   象龙长嘶一声,四蹄稳稳落地。刘闯坐在马背上,脸上露出迷茫之色……这个时候,城门已经落锁,又该从哪里出城?他看了一眼马背上的麋沅,眉头一蹙,一下子将他从马背上掀下来。   蓬的一声,麋沅摔落在地,昏沉沉睁开眼。   “说,麋竺是如何知我计划?”   盘龙枪冰冷的枪锋,抵在麋沅的脖子上,令麋沅顿时清醒过来。   “刘闯,你敢无礼!”   话未说完,麋沅只觉肩膀一疼。盘龙枪毫不犹豫的刺入他的肩膀,把他生生钉在了地上。剧烈的疼痛,让麋沅发出一声惨叫。他瞪大眼睛,露出骇然之色,看着刘闯,脑袋里一片空白。   “我再问你一回,麋竺为何要杀我。”   “大老爷听说你要带三娘子私奔,所以非常恼怒,于是命我前来杀你。”   别看麋沅平日里做出一副强硬姿态,可是却受不得半点痛。大枪刺透他肩膀,让他再也不敢硬气,连忙开口道:“大熊,非是我要杀你,乃大老爷差遣。看在昔日情分上,饶我一命。”   “是何人告密。”   刘闯厉声喝道。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傍晚时,大老爷命人送三娘子去城外田庄,还让我兄长率五百锐士,前往盐水滩剿杀你叔父和朱贼曹。我只奉命杀你,其余事情,我真的是不清楚啊。”   看样子,这家伙是真不知道。   刘闯眼睛一眯,抬起大枪。   “多谢孟彦不杀之恩,多谢孟彦不杀之恩……”   麋沅总算是松了口气,看刘闯这意思,分明是要放过他。想想也是,他和刘闯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虽然不是很对付,可也没有太多仇恨。以他对刘闯的了解,这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他已经认怂了,想必刘闯也没有必要对他赶尽杀绝。不过,等过了这一次,我定要杀你……   对心高气傲的麋沅而言,被刘闯擒拿,绝对是一件耻辱。   他心里暗自发誓,早晚要取刘闯性命。   不过,就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一股巨力从身后袭来。麋沅只觉后心一痛,低头看时,却见自己胸前,出现了一支血淋淋的枪刃。盘龙枪从他后心直接透体而出,麋沅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你既然要杀我,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刘闯森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麋沅,下辈子记得,千万别和我作对。”   盘龙枪拔出,麋沅的身体顿时失去了支撑,噗通便倒在地上。   刘闯看着那犹自抽搐不停的尸体,叹了一口气,拨马就走。   他依稀记得,张承曾经对他说过一件事:朐县之战那天晚上,张承带着张超等人,是从城北逃脱。   “城北水门,有一处城墙因年久失修,在年初是坍塌。不过并没有太多人留意,县衙那边没有修缮。那坍塌处,大约有一丈多高,城下就是游水……”   刘闯当时也就是那么一听,并没有太过在意。   然而在此时,他却突然想起了张承的话……既然四门紧闭,那就只有从那里出城。只是刘闯不敢确定,城外游水有多宽。但现在没有其他选择,就只能冒险,从那个地方逃离朐县。   想到这里,刘闯拨马就走。   就在这时侯,长街尽头忽然间灯火通明。   一队人马在长街尽头出现,看人数,大约有几百人。   为首一个,远远就喊叫起来,“前面可是孟彦兄弟?”   刘闯举目观瞧,认出来人的身份。   “张林?”   他心中疑惑,横枪在胸前,看着张林向他逼近。   “孟彦兄弟别怕,我来助你。”   “张林,你怎么会在这里?”   眼见张林越来越近,在距离刘闯还有二三十步的时候,停了下来。   他跨坐一匹战马,披着一件筩袖铠,掌中一口缳首刀,气喘吁吁道:“我听说麋家大老爷要对你不利,所以前来查探。孟彦兄弟,你没事儿吧……这好端端,你怎么得罪了麋家大老爷?”   刘闯眉头一蹙,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   只不过,张林以前对他一直表现出了善意,让他也不会沉默。   “我也不太清楚,麋家大老爷为什么要杀我。张林,你也要杀我不成?”   张林大笑一声,“孟彦兄弟,你说笑了,我好端端为何要杀你?只是听说麋家大老爷要对你不利,所以特来助你逃命……孟彦兄弟,而今县尊得大老爷之命,已关闭了城门。你想要从这里逃走,恐怕是非常困难。我听说,麋家大老爷已调派人手,发誓要取你性命。不如这样,你随我来,我设法助你出城,权作是报答朱贼曹昔日爱护。”   “你要助我出城?”   刘闯愣了一下,胖乎乎的脸上,流露出感激之色。   “你我也算多年兄弟,我不帮你,又能帮谁?”   张林说着,拨马往回走,“孟彦兄弟,随我来……”   可就在这时,忽听身后传来急促蹄声。   张林下意识回头看,就见刘闯手持盘龙枪,正恶狠狠向他扑来。   “孟彦兄弟,你干什么?”   张林吓了一跳,忙拨马回身,举刀相迎。   刀枪交击,铛的一声脆响,张林被盘龙枪震得手臂发麻,虎口迸裂。他在马上闪身躲过刘闯的大枪,大声道:“孟彦兄弟,我是来帮你。”   “帮着麋竺,取我性命吗?”   刘闯恶狠狠骂道:“你张林一家老小都在朐县,为何冒如此大风险助我?难道就不怕牵累家人?你既然来助我,为何你手下没有一张熟悉面孔……还有你这匹马的臀部,为何会有麋家马场标记?张林,莫非想要欺我不懂事吗?”   五大三粗的刘闯,突然间有如此缜密心思,让张林大吃一惊。   此前,刘闯展现出了强绝武艺,但张林并没有放在心上。和麋竺想的一样,刘闯不过是个莽夫。所以,张林在麋竺面前直言不讳:若论搏杀,刘闯杀我十个;但要杀刘闯,却非难事。   可到头来,还是被刘闯看出了破绽!   刘闯枪疾马快,几个回合便杀得张林手忙脚乱。   “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张林原以为能抵挡几下,可是……他连忙大声喊喝,在他身后的兵卒,一声呐喊,将刘闯团团包围。   这些个兵卒,并非朐县巡兵,大多是麋府僮客。   所谓僮客,自然有些本领,否则又如何在别人府上白吃白喝?刘闯眼见对方蜂拥而上,却没有半点惧色。大枪上下翻飞,呼呼作响。象龙马长嘶不止,就好像是一头下山的猛虎……刘闯心知,这种时候容不得半点心慈手软,故而大枪使足了气力,几乎是挨着就死,沾着就亡。   僮客们刚开始还显得非常勇猛,可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连连后退。   这刘闯势大力沉,马前几乎无一合之敌。   张林脸色发白,挥刀指挥人手阻拦刘闯,同时更不停呼喊,命人擂响战鼓,吹响号角,召唤人手。   麋竺给了张林八百人,不过张林并没有全部带在身边。   朐县那么大,他也不清楚刘闯会走那条路,故而把兵马分成四队,在城中设立了关卡。他自领一支人马,在城中搜索。原以为可以把刘闯引到陷阱中伏击,哪知道被刘闯一眼看破。   张林感觉有些怕了……   早知道这样,一开始就该上前围杀,何必说那么多废话?   鼓声,轰响;号角声,长鸣!   远处,人声鼎沸,麋家僮客以及朐县巡兵,正从四面八方赶来。   刘闯心知这样子下去,他很难杀出重围。人越多,就越危险……与其在这里厮杀,倒不如赶快逃离?   想到这里,他也不恋战。   盘龙枪夜战八方,只见大枪翻飞,枪影闪动。   十几个僮客被瞬间斩杀长街上,刘闯纵马向前冲,从人群中,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朝城北方向逃走。   “休走了刘闯!”   麋家僮客齐声喊喝,在后面紧追不舍。   刘闯也不回头,拖枪而行。   象龙在长街上飞驰掠过,很快就来到城北处,张承所说的那个缺口。   城墙,大约有两米多高,城外流水声潺潺。   刘闯看了一下城墙高度,又推测了一下城外游水的宽度,不由得眉头一蹙。他左右观看,就见在距离城墙不远处,有一个大约两米左右的土包。他想了想,纵马冲上土包,在象龙背上站起来,举目观瞧。看不太真切,约摸着有四五米左右的宽度。若再加上城墙,差不多近七米左右。刘闯眉头紧蹙,有些拿不定主意。七米的距离,象龙是否能够跳跃过去呢?   身后追兵越来越近,已由不得刘闯再多做考虑。   昔日,刘玄德跃马檀溪,那檀溪有三丈宽。而今……象龙比之那的卢马,似乎毫不逊色。   只是刘闯的体重,再加上盘龙枪……   刘闯深吸一口气,拨马往回走了十几步,而后看着那残破的城墙,心里一横,催马就冲过去。   土包没有城墙的高度,但是紧挨着城墙。   东汉时的城墙,大都是是用夯土筑城,故而坍塌之后,夯土堆积成山。   这土包应该就是坍塌后残留的夯土形成,象龙马不断加速,眼见着就要到土包边上,猛然一声长嘶,腾空跃起。   刘闯匍匐在马背上,感受象龙在空中飞行的距离。   当象龙身体越过城墙,城墙下的河水已经能看得清清楚楚……六米,至少有六米的宽度。而依照象龙现在腾空的距离,估计到四五米就会跌入水中。刘闯在朐县生活多年,自然清楚这游水是个什么状况。河底全都是淤泥,一旦跌进去,就会被淤泥陷进去,休想跑出来。   盘龙枪,呼的直刺在城墙上,刘闯大吼一声,双腿夹住象龙的腹部,腰部用力,借着盘龙枪的韧劲儿猛然长身而起。象龙似乎也觉察到不妙,在越过城墙的一刹那,后蹄狠狠踹在墙头。   就听轰隆一声,两米多高的城墙,再次轰然倒塌。   而象龙更借着两股力量在空中硬生生向上拔起几厘米的高度,四蹄在空中踏步而行,蓬的一声,落在游水对岸。   城里的追兵,被这一幕吓呆了!   张林更是张大了嘴巴,瞠目结舌……   “张林小儿,你与我等着,早晚我定取你狗命,以报今日之恨。”   刘闯的咆哮声,从游水对岸传来。   接着火光,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刘闯端坐象龙马背上,盘龙大枪遥指朐县。   激灵灵打了个寒蝉,张林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该死,我莫非做错了不成?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38章 君不负妾,妾不负君   龙马者,天地之精,其为形也……圣人在位,负图出于孟河之中焉。   伏羲氏有天下,龙马负图出于河……   在中国历史当中,最为著名的龙马,便是那匹负河图洛书,献于三皇之一伏羲氏的龙马。   故而,在中国神话传说里,龙马也代表着圣贤。   象龙腾空而起,在空中只是短暂行走,却足以让所有人感到目瞪口呆。   而坐在象龙身上的刘闯,更一枪震塌了朐县城墙,留下一段难以言述的神话传说。   说实话,朐县城墙坍塌,故而有刘闯和象龙的因素在里面,可更多的还是因为城墙年久失修,加之游水流淌城下,使得城墙根基早已经松动。不过,在朐县人看来,这正是一种神迹。   刘闯跃城而出,为朐县留下一段传说,便飘然而去。   可是在朐县,刘闯这一跃,却引发出巨大变故。   麋竺本来已成竹在胸,哪知道却得到龙马负刘闯跃城而走的消息,一时间也呆坐着,半晌说不出话。   张林匍匐在地,吓得不敢出声。   许久,麋竺长身而起,清雅面容上露出狰狞之色,“此飞熊降世之兆,实非我大汉之福。今刘使君与袁术决战在即,绝不容此等妖孽横行。传我命令,杀刘闯者,可得千金……若此子不除,必将成我徐州心腹之患。张林,你立刻通知黄县尊,请他协助出兵,定要除掉刘闯。”   “喏!”   张林连忙应命,大步流星离去。   中阁中,只留下麋竺一人,负手立于中央。   火光摇曳,照映麋竺脸色阴晴不定。许久,他长出一口气,握紧拳头自言自语道:“今乃我麋家崛起之良机,谁敢阻拦我麋家崛起,莫说是什么飞熊?就算赤帝重生,我也绝不放过。”   赤帝,即刘邦。   昔有高祖斩蛇起义,路径砀山,见一妇人哭泣,于是上前询问。   妇人说:“我儿本为白帝,为赤帝所杀,故而哭泣。”   此前,刘邦曾斩杀一条白蛇,于是就有了赤帝之说。麋竺不同于那些世家大族,能挑三拣四,可以不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他只是一个商贾出身的土豪,也没有太多选择的权力。   所以,当他选择了刘备之后,就等于上了贼船。   刘备如果输了,麋家必然会面临威胁,他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刘闯跃城而出,催马狂奔。   象龙在黑夜中犹如一道闪电,绕朐县而走,直奔盐水滩。   麋竺既然决定要赶尽杀绝,刘勇管亥他们毫无防备,弄不好就会出事。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赶去盐水滩是否来得及,可不管怎样,他必须过去。即便是死,也要和刘勇他们死在一处。   跑了大约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小时左右。   象龙有些顶不住了,速度渐渐放缓。   朐县县城已远远抛在了身后,看不到踪影……刘闯估摸了一下,这时候麋竺应该已经得到消息,甚至有可能备齐了兵马,准备出兵追击。时间还来得及,就再赶一程,与叔父汇合。   “象龙象龙,我知道你很累……不过这时候,咱们休息不得,必须要尽快和叔父汇合。辛苦一下,等这件事过去了,我一定为你找个靓马来做媳妇……呵呵,走吧,咱们再赶一程。”   也不知道象龙是否听明白了刘闯的这番话,仰天一声长嘶,再次撒蹄狂奔。   前方,就是朐山。   在夜色中,朐山犹如一头匍匐在东海畔的巨兽。绕过朐山,沿官道而行,一个小时内,就可以抵达盐水滩。刘闯心急如焚,不停催促象龙加快速度。夜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却让他更感焦虑。   希聿聿!   象龙突然间一声长嘶,前蹄抬起,长身而立。   猝不及防的刘闯,险些被象龙掀下马背。他连忙夹住马肚子,双手压住象龙的身子,总算让象龙平静下来。   “前面,可是孟彦!”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令刘闯一怔。   从山坡上闪出一个黑影,风驰电掣般冲下山,来到刘闯面前。   “亥叔?”   刘闯听出是管亥的声音,不由得惊喜异常。   来人从怀里取出火折子燃起,火光中,管亥那副熟悉的面孔,便映入刘闯的眼帘。看清楚是刘闯,管亥显得也非常激动,从马上跳下来,快走几步,惊喜道:“孟彦,我们正要入城找你,没想到……你怎么样?没有受伤害吧。大刘快要急死了,恨不得杀入朐县城中救你。”   火折子微弱的光亮照映下,管亥浑身是血,脸上还沾着斑斑血迹。看得出,他刚经历了一场极为惨烈的搏杀。   “亥叔,叔父在哪里?”   刘闯也连忙下马,快步上前。   看到管亥,这心里面总算是有底了……只是不清楚,管亥他们是如何逃过麋竺的设计。   话音未落,马蹄声响。   一匹青骢马从山林中飞驰而出,刘勇坐在马背上,离着老远就大声叫嚷:“孟彦,孟彦你没事儿吧。”   刘勇来到刘闯身前,不等青骢马停下,便纵身从马背上跳下来,一把抱住刘闯。   “孟彦,你可好吗?有没有受伤?”   那双铁臂犹如铁钳,饶是刘闯神力惊人,也无法从刘勇怀中挣脱。   好半晌,刘勇放开刘闯,上上下下打量起来。   这时候,从山林中陆陆续续走出来三十多个人……常胜,裴炜都在。不过最让刘闯吃惊的,莫过于看到了黄劭、张承、张超和李伦等人。这些人或多或少,身上都带着一点上,看上去颇为狼狈。   刘闯轻声道:“叔父,张承他们怎么在这里?”   “若非黄先生和张承报信,这次我们可真就危险了。”   “哦?”   刘闯还是一脸疑惑,不过不等他开口,黄劭上前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既然孟彦兄弟逃出来了,朐县暂且不去理睬。咱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我估计那麋子仲绝不会善罢甘休。”   “去哪里?”   刘闯忍不住问道。   管亥道:“据此二十里,就是十里坡。那里有一处密林,林中还有一座山神庙,就连当地人也不太熟悉。咱们先去十里坡歇脚,而后再做打算。”   刘勇连连点头,“老管这话说的在理,咱们先找个歇脚的地方,再慢慢诉说。”   李伦赶着一辆马车从山林里出来,黄劭手脚颇为麻利,登上马车坐好。刘闯等人,也纷纷跨坐上马,在管亥的引领下,趁着夜色,朝十里坡方向前进。在路上,刘闯从刘勇口中知道了大概情况。   原来,麋竺为了剿杀刘闯等人,还专门联系了伊芦乡的地头蛇,出五百金悬赏,要把刘勇管亥等人一网打尽。只不过,他们联系的人当中,就有薛家店的黄劭。黄劭得知消息,立刻通知了张承等人,赶到盐水滩向刘勇管亥发出警告。刘勇等人得到消息,就连忙展开行动。   刘勇和管亥带着人,先是血洗了盐水滩,而后杀出重围。   麋家虽然派出五百僮客,但是面对刘勇管亥这种可怕的对手,几乎无人能够抵挡。   可即便如此,还是损失不少人手。   张承带了十六个人助战,一场血战结束,折了十二个人,只剩下张承、张超、李伦和一个田平的人活下来。相比之下,久经战阵的黄巾军,战斗力明显强过张承这些羽山贼幸存者。   管亥在盐水滩,共有裴绍等三十多名手下,战死不过寥寥七人。   算上张承四人,还有刘闯刘勇叔侄,以及管亥在内,从盐水滩幸存下来的,一共三十五人。   “该死的麋竺,我与你誓不罢休。”   刘闯忍不住低声咒骂,脸上更流露出悲恸之色。   平白无故死了这么多人,问题是到现在,还有些不明不白。   刘闯始终弄不明白,究竟是谁走漏了消息……麋缳吗?应该不会!她既然已经决定要和刘闯私奔,又怎么可能跑去向麋竺告密?可问题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麋缳和刘闯几人。   刘勇,肯定不会告密。   刘闯和麋缳又没有可能,麋竺究竟是如何得知?   怀着一脑门子的疑问,刘闯没有再去和管亥等人交谈,而是随着队伍,朝十里坡赶去。   乌云,渐渐散去。   风,却越来越大……   “孟彦,而今咱们已经和麋家彻底撕破脸,你有何打算?”   “嗯?”   “我的意思是,三娘子的事情,你准备如何处理?”   刘闯露出疑惑之色,“叔父,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勇犹豫一下,想了想最终还是狠下心道:“孟彦,三娘子准备和你走的事情,除了我之外,只有你和她知道。你不会说,我也不可能告密,剩下的可能……我是说,万一是三娘子……”   “不可能!”   刘闯不等刘勇说完,就斩钉截铁打断了他的话。   “三娘子不会告密,她不可能做这种事……如果她要告密,根本不需要和我做出约定,大家从此陌路就是。她既然和我约定,那就不可能再去告密。叔父,这件事和三娘子没有关系。嗯,没有关系!”   最后一句,似乎是想要坚定决心,刘闯还握紧了拳头。   刘勇道:“可是,咱们和麋家已经彻底决裂,这种情况下,你认为三娘子还会和你走吗?”   “吁!”   刘闯勒住马,呆愣了。   是啊,经过这一次冲突,他和麋家就再也没有回旋余地。   麋缳之前决定和他离开,却并没有想过和麋家彻底断绝关系。可是现在,她如果真的跟随自己,只怕除了和麋家断绝关系之外,没有第二个选择。这样的状况下,她会不会改变主意?   “叔父,我要回去。”   “回哪里?”   刘闯深吸一口气,咬牙道:“三娘子而今在麋家城外的田庄,我想去找她,把事情和她说清楚。”   麋家田庄?   刘勇一怔,旋即露出一抹惊讶。   “孟彦,刚出了这么大事情,麋竺又怎可能会放松警惕?说不定他也猜到了你的想法,甚至在田庄布下埋伏,等你我前去……不行,你这样做太危险了。”   刘闯猛然拨转马头,“可是我如果不弄清楚,这辈子都不会快活。”   “你……”   “叔父,哪怕他麋家田庄有刀山火海,我也要走一趟。不见到三娘子,不听她亲口回答,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叔父,你莫在拦我。趁现在麋竺还未反应过来,我这就去麋家田庄。如果一个小小的田庄就让我畏首畏尾,以后又如何光耀门楣?”   刘闯说的斩钉截铁,刘勇知道,他现在不管说什么,恐怕都没有用处。   突然,刘勇笑了!   “是啊,一个小小的麋家田庄,又如何让我叔侄却步?既然孟彦决意如此,我陪你一同过去。我倒要看看,他麋子仲究竟有何本领,敢如此轻慢我们。”   “叔父……”   “孟彦休要啰唆。当初我得夫人嘱托,要照顾你一世。如今你长大了,已经可以当家作主。既然你已经决定,就算刀山火海,我也会陪你一同前往。”   刘勇的态度更加坚决,让刘闯到了嘴边的话,最终还是没有出口。   “既然如此,就请叔父陪我走一遭。”   两人相视一笑,拨转马头。   而这时候,管亥也注意到了刘勇叔侄的异状。他连忙从前面调转马头跑过来,拦住了刘勇叔侄。   管亥现在骑得是一匹菊花青,比不得象龙,但是和青骢马不分伯仲。   这匹菊花青,原本是麋芳送给麋涉的坐骑。   然而在盐水滩,由于刘勇等人抢先发难,使得麋涉甚至来不及乘马,就仓皇逃走。于是乎,这匹菊花青被管亥笑纳。   “大刘,你们要去哪里?”   刘勇犹豫了一下,轻声道:“麋家田庄。”   “啊?”   不等管亥发问,刘勇已经把前因后果和管亥说了一遍。甚至包括盐水滩之所以遇袭,也归结到了这件事情上。有时候,话必须说明白才好。这件事因刘闯而起,就必须向管亥解释清楚。毕竟管亥损失了七个弟兄,如果不说清楚,将来等他知道真相,反而会有更多麻烦。   “麋子仲,欺人太甚!”   管亥听罢,气得须发贲张。   他倒是没有去怪罪刘闯,因为他知道,这感情的事情最难控制。同时,他也清楚刘闯和麋缳之间的感情。虽然麋缳从未说过什么,但是从她日常的一举一动,就能够看出她对刘闯,早已是情根深种。一个女孩子,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抛弃大小姐的身份,随刘闯私奔……   这本身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大刘,这件事和三娘子,绝不会有干系。”   管亥想了想,轻声道:“这么说起来,的确是有些古怪。我现在也非常好奇,究竟是谁出卖我们……嗯,我陪你们一起去。若不弄清楚这件事情,我这心里也会不安。他娘的……老子七个弟兄跟随我多年,多少大风大浪都经过了,没想到居然会栽在这里,我又岂能甘心?”   “渠帅,我也去。”   裴绍突然开口,眼中流露出浓浓杀意。   他这一开口,裴炜常胜自然不会落后……死去的七个人,和他们朝夕相处,他们又怎能罢休?   刘闯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看管亥等人义愤填膺,他就知道,想要阻止,恐怕很难。   这时候,黄劭过来,轻声道:“渠帅要去报仇,在情理之中。   昨日孟彦大闹朐县,想来麋子仲现在也是焦头烂额。他未必会把精力放在田庄,咱们当奇袭之,一举攻克田庄,而后迅速撤离。不管接下来咱们去什么地方,都需要大量财货保证。   麋家田庄倒是一处极好的补给处,咱们先攻下田庄,补充一些辎重,也好为以后做出谋划。   我记得,麋家田庄里,可是有不少好马。”   黄劭开口,立刻引得管亥赞同。   而今,黄劭已经弄清楚了管亥的身份,自然愿意尽心尽力。他也是黄巾出身,身份更在管亥之下。现在管亥出现了,黄劭立刻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心甘情愿做起了刘闯等人的谋主。   从这里西进颍川,近千里之遥。   总不可能一路打家劫舍的过去?之前管亥手中的确是握有不少辎重,可是盐水滩一战,让他不得不临时放弃了大部分物品,只带了些许钱帛和干粮,随着刘勇从盐水滩一路杀出来。而今,这三十多人要去颍川,一路上少不得各种开销。所以,补充辎重,的确是最佳选择。   刘闯思忖一下,也觉得黄劭说的有理。   麋家那如山财富,早晚会被刘备拿走……以前,大家还有些香火情,自然不好惦记麋家财富。可是现在,既然撕破了面皮,他和麋家也成了敌对关系,又岂能就这么便宜了刘玄德?   “也好,就依黄先生所言,咱们奇袭麋家田庄!”   一行人做出决定,立刻改变行程。   夜色如墨,天边的乌云越来越厚重,月光早已不见踪迹,旷野中一片漆黑。   三十多匹马,一辆大车在旷野中奔行。   裴绍带着裴炜和常胜在前面开路,刘闯则压阵在最后,保持十足警惕。虽说麋竺这时候焦头烂额,但也要多加小心。刘闯和刘勇叔侄二人在后阵,可以作为奇兵使用,而管亥,坐镇中军。   行进了大约有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前方车马突然停下。   刘闯以为遇到了麻烦,连忙横枪在身前,想要过去打探。哪知道跟在他身边的刘勇,却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孟彦,你的枪怎么了?”   我的枪?   这句话怎么听上去那么别扭?我的枪很好,不管是手里的,还是身上的,都好的不能再好。   不过,刘闯还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大枪。   这一看,他顿时愣住了!   我的枪,还真的有问题……枪首呢?   他这才发现,盘龙枪的一段光秃秃,刘勇专门为盘龙枪打造的枪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不见了。   慢着慢着!   刘闯突然想起来,在跃马朐县城墙之前,盘龙枪的枪头还在。   可是在他跃马城墙的一刹那,曾用枪刺击城墙……之后他没有留意,想来枪头就是在那个时候脱落。   不过,说句心里话,刘闯不太喜欢用枪。   后世有一句俗话:月棍年刀一辈子的枪!   使枪,绝对是一个技术活。虽然刘闯并不怕这技术活,可他总觉着,用枪好像发挥不出他的力量优势。这一点,在今晚的朐县之战中最为明显。如果当时甲子剑在手,刘闯有十足信心,在朐县城里杀他个血流成河。但是用枪,实在是太过于精细……以至于他最大的优势,也就是他的力量只能发挥出来一半。况且,这具身体虽然练过枪,但刘闯对枪依旧不熟。   他喜欢大开大阖,喜欢快刀斩乱麻。   虽说枪也能达到这样的效果,但总是不太顺手……   不过,这时候他也无心考虑这些事情,只轻声道:“可能是在出城的时候,不小心掉落了吧。”   刘闯没有把他跃马游水的事情说出来,因为他总觉得,那有些玄乎。   好在刘勇也没有在意,只是略感可惜道:“既然如此,等回到颍川,找个好匠人打制就是……呵呵,我记得荥阳那边,有一个河一工坊,是朝廷设立。到时候托人在那里重新打制一个。”   刘闯含糊的答应了一声,就见管亥带着一个人,从前面过来。   “大熊,大熊……快救小姐。”   借着火把的光亮,刘闯一眼认出,跟着管亥过来的那人,赫然是麋缳身边的贴身丫鬟,小豆子。   不过,小豆子现在的模样,可是非常凄惨。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脸上因为泪水汗水和泥土混在一起,如同一只小花猫。   她原本是胆战心惊,可是看清楚刘闯后,顿时好像看到了亲人一样,哇的一声哭起来,快步跑到刘闯马前,一把就攫住了象龙的缰绳,“大熊,你若再不去救小姐,就再也见不到小姐了。”   刘闯下马,一把拉住了小豆子的胳膊。   “小豆子,三娘子怎么了?”   小豆子哇哇大哭,一边哭一边讲述事情经过。   只是她这一哭,让她的声音变得含糊不清。别说是刘闯,包括其他几人,也都是面面相觑。   “小豆子,你先别哭,慢慢说,三娘子到底怎么了?”   “小姐,小姐,小姐……”小豆子哽咽许久,情绪总算是稳定一些,说起话来虽然仍有些含糊,甚至条理也不太清楚,但终于不再妨碍刘闯等人的理解。听小豆子说完,刘闯脸色铁青。   原来,事情发生的非常突然。   晌午后,麋竺还在和麋缳和颜悦色的说话。   可是晚饭前,麋竺突然命人把麋缳送去田庄。说是让她在田庄休息,实际上已经把她软禁起来。一开始,麋缳感到很糊涂,也有些慌乱。后来她渐渐冷静下来,隐隐猜到,可能是她和刘闯的事情,走漏了风声。   就在刚才,麋竺的亲信麋泽突然出现在田庄。   他不顾麋缳的反抗,命人把麋缳强行架上马车,要送麋缳前往郯县。   麋缳当时非常愤怒,甚至激烈的反抗。可是麋泽却非常坚决,直接让人把麋缳绑起来放进车里。   幸亏麋缳在这之前,已经预感到情况不妙。   她告诉小豆子,如果发生意外,就去找刘闯,让刘闯救他。   “小姐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还说不管你能否救她,她都不会改变主意。”   说着话,小豆子从怀里取出一个布包,递给刘闯。   刘闯接过来,借着火把亮光打开了布包,只见里面放在一个玉簪,上面缠绕着一缕青丝。   玉簪,是前些日子刘闯送给麋缳的礼物。   包裹玉簪的布帛,似有字迹。   刘闯凑近火把,只见那布帛上写着八个血红的字:君不负妾,妾不负君!   “三娘子!”   那八个字,分明是用鲜血书成。   刘闯只觉胸中有一股气在翻腾,直冲头顶。   他握着那缠绕着麋缳青丝的玉簪,仰天发出一声咆哮。   轰隆隆!   雷声轰鸣,银蛇飞舞,惨白的光亮照亮大地。   刘闯的双眸血红,拉着小豆子,厉声喝问道:“告诉我,三娘子她走的那条路?走了多久?”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39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咔嚓!   一道银蛇在乌云密布的夜空中闪现,仿佛撕裂了苍穹。   轰隆隆,沉雷炸响,令天地为之震动。瓢泼大雨倾泻而下,令整个世界被一片雨幕所笼罩。   “该死的!”   麋泽虽然披着蓑衣,可全身上下依旧湿透。   他跳下马,恶狠狠一脚踹在车辕上,旋即露出一脸的苦笑。   大雨瓢泼,道路难行。   赶夜路本就不是一桩好差事,偏偏还遇到这种恶劣的天气,让麋泽也是无可奈何。马车忽然翻到,让麋泽不得不暂时停下来。车上都是贵重物品,更是麋竺准备献于刘备的礼物。   所以,一件都不能舍弃,必须小心翼翼收拾。   “赶快把车拉出来!”   “麋管事,那车上的货物……”   “全部都收拾起来,分别装载其他车上。告诉大家,接下来不要走太快。这么大的雨,估计也不会在遇到什么麻烦,咱们只要在天亮前干到羽山,就算是大功告成。对了,那几个盒子给我拿过来,不要被雨水给淋坏了。”   麋泽说着,手指地上十几个做工精美的木匣子,大声招呼。   两个家丁连忙跑过去,把木匣子从泥水中拾起来,递到了麋泽手里。   麋泽让人找来一块油布,把木匣子放在一起,包裹妥当,而后快步走向一辆停在树下的马车。   “小姐可还安静?”   “倒是没有什么动静……麋管事,咱们这么做真的好吗?这可是三娘子!如果她将来真的嫁给了刘使君,可就是主母。咱们今天所为,恐怕会令三娘子嫉恨,到时候报复咱们,该如何是好?”   麋泽苦笑一声,摆手示意车夫走开。   谁知道该如何是好……事情演变成这个样子,就算是大老爷也是迫不得已。   算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先赶到郯县,把三娘子交给二老爷照顾。大不了以后找个由头出去,不再在三娘子面前出现就是!   “小姐,麋泽也知道今天得罪了小姐,可是大老爷有命,麋泽怎敢不从?等到了郯县,见到二老爷,小姐要杀要刮,麋泽绝无怨言。现在外面雨势太大,有些东西暂寄放在车中,请恕麋泽得罪。”   麋泽在车外恭声请罪,而后掀开车帘,就进了车厢。   车厢一隅,麋缳被绳捆索绑,嘴里还塞着一块手帕。除此之外,麋缳倒是没有受别的委屈。身下垫着一块虎皮垫子,并且还安排了一个婢女在旁边伺候,不敢对麋缳有半点怠慢。   只是麋缳的眼中,却是充满了愤怒。   看到麋泽上车,她哼了一声,一扭头便不再看他。   “小姐,你这又是何必呢?”   麋泽如何看不出麋缳的恨意,可他又有什么办法?食君俸禄,为君分忧。他是麋家的家臣,而麋家做主的人是麋竺,也注定了麋泽不可能去太过在意麋缳的想法。虽然内心里有些愧意,但麋泽最终还是选择了支持麋竺。他叹了口气,又叮嘱了婢女两句,便转身退出车厢。   咔嚓!   又是一道闪电,把旷野笼罩在一片惨白中,旋即又变得漆黑如墨。   看这样子,恐怕这场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   麋泽有心找地方躲雨,但又想到麋竺的吩咐,这念头旋即不见。   这时候,马车已经整理完毕,麋泽翻身上马,下令继续前进。   “麋管事,这种天气赶夜路,可不太容易啊。咱们已经损失了三匹马,一辆车……如果继续赶路,弄不好还会出意外,何不找地方休息一下。”   “休息,休息!”   麋泽怒道:“若耽搁了大老爷的事情,谁能吃罪的起?”   “左右也就是刘勇叔侄那几个人,大老爷布下天罗地网,难不成还能跑了他们?”   话是这么说,可麋泽却不能不小心。   刚开始,让麋沅带着百十人围杀刘闯,结果被刘闯杀出重围……麋泽不知道刘闯如今有多厉害,可是如今的刘闯,已经和他印象里的那个胆小鬼大不一样。这家伙敢和三将军叫板,且到现在还活的逍遥快活。本身就说明,刘闯非同一般。虽然麋泽也认为,刘闯在朐县难逃一死,但麋竺既然吩咐,他就必须遵从。于是叹了口气,“让大家放慢速度,小心行进。”   避雨?   那肯定不成!   不过我可以慢慢赶路,也不算违抗命令。   车队,在麋泽的指挥下,再次启程。   但是和之前的紧赶慢赶相比,速度显然放慢许多。   雨,越下越大。   羽山如同一头沉睡的巨兽,出现在麋泽的视线中。   “传令下去,大家多小心……前面就是羽山小径,道路可不太好走,小心慢行,莫再出事。”   随着麋泽一声令下,车队速度再次放缓。   当车队缓缓驶入羽山小径之后,麋泽突然有一种心神不宁的感受。   他骑在马上,左顾右盼,却没有看出什么问题。   想来是被这雷雨闹腾的吧……他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句,但下意识的,还是多了几分小心。   车队行至羽山小径中三分之二的距离时,小径的出口,已经依稀可见。   麋泽松了口气,大声喊道:“加快速度,迅速通过小径……只要咱们过了这条路,就可以找地方休息。”   “麋管事英明!”   麋家僮客大声欢呼。   说实话,这冒着雷雨一路奔行,早已是人困马乏。   大家都感到疲惫,更被这恼人的雨水浇的心火旺盛。如今可以找地方休息,大家的心情自然一下子松懈下来。几名僮客连忙快马加鞭,朝着小径出口的方向,急速奔行而去。   嘣,嘣!   两声轻弱的弓弦颤响,却被雷雨声掩盖。   两支利箭仿佛凭空幻现,突然从雨幕中窜出。冲在最前面的两个僮客猝不及防,被利箭射落马下。   只听两人惨叫一声,便再无半点声息。   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弓弦颤鸣再次响起。   从小径两边的山坡上飞出两支利矢,两个僮客立刻翻身落马。   “敌袭!”   麋泽蓦地清醒过来,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与此同时,从山坡上传来一声巨雷咆哮,“三娘子莫慌,笨熊来救你了!”   一个魁梧壮硕的身影,从山坡上的荆棘灌木丛中窜出。巨大的身躯,却灵巧一场,脚下速度奇怪,眨眼间就冲到小径上。两个僮客立刻催马上前阻拦,就见那如同暴熊一样的男子,挥舞一个碗口粗细的大棍,一声怒吼,横扫而出。就听咔嚓,希聿聿战马惨叫,两匹马被生生打折了腿,马上的两个僮客扑通就从马上摔下来,跌在泥水之中,半天也未能爬起。   那巨汉呼啸而至,大棍翻转,蓬的就戳在一个僮客的头上。   这一棍下去,有千斤之力。   僮客的脑袋好像被砸碎的西瓜一样,脑浆四溢,鲜血飞溅。   “三娘子,我来了!”   伴随着巨汉一声怒吼,山坡上突然间响起一连串喊杀声。   从小径两边的山坡上,出现了两个大汉,一个手持铁矛,一个拖刀而行。两人身后,各带着十几个人,恰如一阵风一样,就冲进了人群中。大雨滂沱,令人视线模糊。麋家车队遭遇突袭,虽说人数众多,却顿时乱了阵脚。加之从山坡上不时飞出冷箭,箭箭追魂,已有近十人被射杀在小径之上。敌情不明,敌人凶狠……麋家护卫大惊失色,立刻四散奔逃。   “不要跑,不要跑!”   麋泽在马上大声呼喊,同时拧枪跃马,向那持棍巨汉扑去。   “刘闯,拿命来……”   麋泽和刘闯不算是特别熟悉,但是却不妨碍他认出那巨汉的身份。他比刘闯大了十几岁,两人自然不可能会出现太多交集。可是,麋老太公生前对刘勇的看重,让他对刘闯不可能太过陌生。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大老爷动用那么多人手,居然被他逃出来了?   只是,眼前的局势,容不得麋涉考虑太多。他必须要挡住刘闯,才能稳住军心……听说这头笨熊而今变得很厉害。可就算他再厉害,我也必须把他拦住。否则这些个混蛋必然不战自溃。   麋泽知道刘闯厉害,但究竟有多厉害?麋涉心里也不是很清楚。   手中铁矛挂着风声狠狠刺向刘闯,刘闯却轻巧的一个错步闪身,让过铁矛后猛然腾空而起。   手中盘龙棍高举过头顶,朝天一柱香一个力劈华山,嗡的一声,便劈落下来。   快,太快了!   从他错步闪身,到腾空而起反击,只在眨眼之间。   麋泽被刘闯这快如闪电般的动作吓了一跳,忙举矛封挡。   就听蓬,一声巨响。   麋泽胯下战马,似乎无法承受住盘龙棍上的千钧神力,希聿聿一声惨叫,前蹄一软,噗通就跪在了地上。   麋泽被摔下马,整个人都懵了!   铁矛变成了一根弓形的废铁,丢在地上。而他双手虎口更是鲜血淋淋,身体几乎失去了知觉。   他咬着牙,翻身爬起来。   可没等他开口说话,却见一支利矢从山坡上射来,噗的一声,正中面门。   麋泽大叫一声,翻身倒在血泊中。与此同时,刘闯已经舍弃了麋泽,健步如飞冲向马车。   车队一共十辆大车,其中一辆是厢车,一目了然。   车夫吓得已经躲在车底下不敢露头,而那些想要上前阻拦刘闯的家丁僮客,更被刘闯一根盘龙棍打得落花流水。他来到车前,垫步冲上马车,挑帘就钻进车厢。耳边传来一声几欲震破耳膜的尖叫声,把刘闯吓了一跳。他定睛看去,一眼就看到被捆绑成粽子一样的麋缳。   麋缳虽然身体无法动弹,嘴巴更被手帕堵住,可是那双明眸,却充满了惊喜。   眼泪顺着脸颊流淌,她拼命扭动身体。   刘闯忙迈步上前,一旁婢女再次发出了刺耳尖叫。   “闭嘴,再出声老子让人奸了你!”   尖叫声戛然而止,婢女立刻闭上了嘴巴。   刘闯走到麋缳身边,伸手把她抱在怀里,将她嘴里的手帕取出来,“三娘子别怕,我来了。”   “笨熊!”   麋缳哇的哭出声来,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流淌。   刘闯手忙脚乱为麋缳解开身上的绳索……那麋泽还算是有上下之分,虽然把麋缳绑住,但是并没有绑的太紧。只是坐在车上时间久了,当绳索解开之后,麋缳却无法立刻活动,因为身体已经僵了。   “笨熊,你终于来了……我一直在担心你,以为你会被大兄所害。”   麋缳扑进刘闯怀中,痛哭失声。   刘闯则紧紧把她拥在怀中,轻声道:“三娘子不怕,我在这里,谁也别想再为难你。”   说着话,他朝一边红着脸的婢女一瞪眼,那意思分明是说:你怎么没眼色,想要我赶你出去。   婢女连忙从车厢里跑出去,却蹲在车上,一动也不敢动。   羽山小径,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处修罗屠场。   刘勇和管亥如同两头下山猛虎,在小径上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   那些个僮客,根本无人能够抵挡这两头疯虎。更何况还有裴绍等人跟随,更有张承常胜两人在山坡上施放冷箭。只片刻功夫,小径上横七竖八到处都是尸体。无主的战马,朝着小径出口逃窜,不过一冲出去,就被黄劭张超李伦带着人拦下……此去颍川千里之遥,若无马匹替换,如何能逃得出刘备追杀?车队里有近百匹马,正好可以拿来代步,倒是省了许多麻烦。   麋缳,总算是平静下来。   她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缩在刘闯怀中,顿时满面通红。   “笨熊,你怎么跑出来的?”   刘闯脸上浮现出憨厚笑容,“杀出来的……呵呵,大老爷虽然算计得好,终究还是小觑了我。”   的确,麋竺是小觑了刘闯。   如果从一开始,他就集中手里的力量杀刘闯的话,就算是刘闯有通天彻地之能,也难逃一死。   偏他先让麋沅出手,失败后又让张林围剿。   麋家的力量,始终未能集中一处,这才造成了刘闯逃脱。   当然了,这里面还有麋芳的功劳……当初麋芳怀着拉拢刘闯的想法,听从陈到吩咐,把象龙赠给刘闯。如果没有象龙,刘闯想要从朐县逃出来,恐怕也不太容易。总之,这一饮一啄,难以论定。刘闯搂着麋缳,不住的安慰……车厢外,喊杀声渐渐停息。他轻声道:“三娘子,而今我和大老爷已经撕破了脸皮,恐怕难以弥合。你有什么打算?还是和我一起走?”   麋缳脸上露出一抹哀色,“大兄已经下定决心,要用我换来麋家前程。我而今,除了和你离开这里,就只有嫁给刘备那个老家伙。我才不愿意,嫁给那个老家伙……”   言下之意,已经表明的清清楚楚。   刘闯心中大喜,连连点头。   “叔父他们已经在外面等候……咱们还要尽快离开这里,以免夜长梦多。”   “啊……”   麋缳平日里颇有爽气……可是在这个时候,却不免感到扭捏。   不过她也知道,如今不是扭捏的时候。只要他们还身在徐州,就会多一分危险,必须尽快离开。   想到这里,麋缳随着刘闯往车厢外走。   不过走了两步,她突然停下来,把那个油布包裹拎起来。   “这是什么?”   麋缳轻声道:“我也不清楚,不过刚才麋泽那个家伙把他放进来,看上去好像很在意的样子。”   那就带走吧!   刘闯现在的想法是:只要能让麋竺难受,他就会觉得开心。   伸手接过了油布包裹,还挺重!他一手拎着包裹,一手提着盘龙棍从车上走出来,跳下车,把盘龙棍横在车梁上,一只手搀扶着麋缳,从车上下来。   雨,还是很大。   不过麋家的僮客,已经逃匿无踪。   裴绍等人指挥着几十个俘虏,把小径路上的尸体搬开,清理出一条路来。   “亥叔,这是干嘛?”   管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手指着小径上排在最前面的五辆马车,“还能干什么,把车子带走。   咱们走的匆忙,没有什么辎重,更缺少钱帛。   等到了颍川,你重建家园,少不得方方面面的招呼。咱们先把车赶走,找个地方歇脚,把东西清点一下之后,看有用的就全部带走。呵呵,权作是麋家与三娘子的嫁妆,你看怎么样?”   麋缳听得脸通红,低着头,心中小鹿乱跳。   刘闯倒是没有太多想法,便点头答应下来。管亥说的不错,这一路前往颍川,少不得各项开销。除此之外,到了颍川还要重建家园,又是一笔开销。钱钱钱,哪怕是在三国,也少不得孔方兄开路。   裴绍等人赶着车,缓缓行出羽山小径。   刘闯搀着麋缳,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车仗走出小径。   “小姐!”   麋缳才一走出小径,就听到小豆子悲戚的呼喊声。   “豆豆!”   麋缳看到小豆子,又忍不住哭了,上前和小豆子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   “三娘子,而今不是哭泣的时候,咱们要马上离开这里……小豆子,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是跟我们一起走,还是……”   “小豆子当然跟这小姐。”   小豆子哽咽着,但是却毫不犹豫的给出了答案。   李伦赶着马车过来,还是那辆车仗,但是却变成了三马并辔。麋缳也明白,在徐州境内多逗留一刻,就多一份危险。所以也不客气,拉着小豆子上了车,临了还要走了那个油布包裹。   如此一来,黄劭就只能骑马了!   好在他骑术也不算太差,而且一下子收拢了三四十匹战马,马匹也就充裕起来。不过,他刚要上马,却被管亥拦住。   “老黄,咱们这一走,可就回不来了。你打算怎么办?是跟我们走,还是回郁洲山,找老薛呢?”   黄劭闻听一笑,“我少年求学时,就常听人说陶公治学天下驰名。可惜一直未有机会,聆听陶公教诲,深以为憾。而今能有机会为陶公后人效力,某自然愿意效犬马之劳。老薛那边,我已经让人留了话,想来他不会怪罪。却不知道,刘公子是否愿意收留在下?”   刘闯大喜,连连点头表示欢迎。   就在方才,黄劭已展现出了身为谋主的能力。   他预测到,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下,麋家的车队不可能行进太快。毕竟,麋泽手下并非全部都是骑兵,还有十几辆大车跟随,快也有限。所以,黄劭献计,朝近道赶到羽山小径埋伏。   既然麋泽是要去郯县,那么必经羽山小径。   而事实也证明,黄劭猜测的不错……刘闯等人一路追赶,抢在麋家车队到来之前,在羽山小径埋伏妥当。   也许,黄劭在三国中算不得顶级谋士。   但对于目前的刘闯而言,黄劭无疑是最合适的谋主人选。   而且,刘闯也体会到了家世的好处。黄劭得知刘闯是刘陶之子,就立刻表达了追随的意愿。   如果刘闯不是刘陶之子,恐怕要黄劭追随,还需一番口舌。   “黄先生,咱们该怎么走?”   刘闯牵过一匹马,把盘龙棍系在马背上,而后把马缰绳系在象龙身上。如此一来,可以减轻象龙的负担。要知道,刘闯本身就有二百多斤,加上盘龙棍,四百多斤的重量可是不轻。   哪怕象龙是汗血宝马,要负担这样的重量长途跋涉,也是非常吃力。   刘闯可不像象龙毁在这种事情上,如今既然马匹充足,就专门找一匹马来分担象龙的负担,岂不是更好?其实,不仅是刘闯这么想,管亥和刘勇也都是如此考虑,各自抢了一匹马来。   刘闯翻身上马,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着黄劭大声询问。   “由此西行,便是郯县。虽说郯县那边还未得到消息,可若我们这样冒然出现,一定会让郯县戒备。我以为,最好不要走郯县,应先往西北方向,走谶山小道,过次室亭,绕道留县,从丰县取道山阳郡往颍川,应该是最佳选择。不过,咱们还是先找个避雨之处……一夜奔袭,连番鏖战,实不宜继续赶路。”   刘闯心情大好,“就依先生所言!”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40章 阴差阳错   雨停了,但乌云并未散去,依旧盘踞在朐县上空。   天阴沉沉的,让人感到莫名心悸。   麋府中阁,麋竺聆听家臣汇报,脸色阴晴不定。一个小小的刘闯,竟惹来这么大的麻烦,的确是有些出乎麋竺的预料。原以为动用千人,取刘闯叔侄首级,就如探囊取物一样简单。   没想到……   龙马负飞熊?   狗屎的龙马负飞熊!   麋竺去看过那处城墙,自然清楚城墙倒塌的原因。   没想到,朐县城墙居然还有这么一个缺口……当然了,刘闯从那里逃脱,更让麋竺感到震惊。   城墙年久失修固然不假,可是刘闯竟然一枪催倒城墙,这厮好大气力。   每当脑海中浮现出城墙的狼藉时,麋竺就会下意识吞一口口水。如此悍将,若为刘使君所用,我麋家的地位,必然可以得到进一步加强。不过,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留下刘闯,就要搭上麋缳。这对于商贾出身的麋竺而言,显然无法达到他理想中的效果。所以,即便是震惊于刘勇刘闯叔侄的厉害,麋竺却不感到后悔,杀刘闯之心,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强烈。   此子不除,必成大祸!   他缓缓站起身来,沉声问道:“县城昨晚,损失几何?”   “方才黄县尊来,已经把损失呈报上来。   里闾三分之一的房舍被焚毁,幸亏后来瓢泼大雨,才使得大火熄灭,否则损失会更加惨重。   即便如此,也有近千百姓死于火难之中……大老爷,这刘闯果然是个狠辣的人物,竟然纵火焚烧里闾,实在是太可恶了。”   “休啰唆,我是问家中损失。”   “府里损失不大,除麋沅之外,包括前去盐水滩围剿刘勇的家丁,死伤近二百人。”   麋竺面皮抽搐了一下,摆摆手,示意家臣退下。   蠢货,二百个人,损失还小吗?这几乎是我麋家僮客的十分之一数量,需要耗费多少钱帛才能弥补?   只不过,他有气也不好发作。   站在窗户边上,握拳狠狠捶在窗棱上。   麋涉在盐水滩失败,麋竺并未放在心上。刘勇等人之所以逃脱,说穿了是走漏了风声……真正让麋竺担心的,还是刘闯。这家伙表现出来狠辣和果断,着实出乎麋竺意料。纵火里闾,毫无拖泥带水,令麋竺暗自心惊……这家伙在世上多活一天,都会成为老大的祸害。   “报!”   就在麋竺沉思之时,忽听中阁门外,传来声音。   麋竺心里一紧,忙沉声道:“报上来。”   “二老爷从郯县发来消息,麋泽和车队在羽山小径遭遇刘闯伏击,麋泽管事战死羽山小径,护兵死伤惨重,车队更被刘闯等人劫走大半。除此之外,三娘子,三娘子一并被刘闯劫走。”   “什么?”   麋竺虽然在心里一再告诫自己,要保持冷静。   可听到这个小时,他还是忍不住火冒三丈,上前一步攫住那信使的衣领,“你再说一遍!”   “刘闯在羽山小径伏击车队,麋泽管事被杀,货物被刘闯抢走,三娘子也被一并劫掠……”   “呀呀呀……!”   麋竺只觉胸中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堵得他难受至极。   好半天,他才恢复过来,沉声问道:“那刘闯等人,而今何在?”   “刘闯等人去向不明……不过二老爷说,昨日大雨,沭水暴涨,刘闯很难从渡河西进。二老爷已经请郯县县尊率领兵马,封锁沭水沿岸。他亲率郯县部曲,沿沭水搜索刘闯等人踪迹。”   “嗯,我知道了。”   麋竺闭上眼睛,冷静片刻,突然道:“你这一路也辛苦了……不过还要烦劳你赶回郯县,就说让他守住沭水,绝不可放走刘闯过河。”   “喏!”   那信使转身往外走,却不想麋竺突然从桌案上抄起宝剑,快步追上信使,手起剑落,把信使刺翻在地。   “大老爷……”   那信使惨叫一声,眼中露出疑惑之色。   他实在是不明白,自己风尘仆仆从郯县赶来报信,麋竺为什么要杀他?   麋竺此时,脸上已全无往日儒雅之色,取而代之是狰狞扭曲之色。   “你若不死,则我麋家必成笑柄。此事关乎我麋家崛起,绝不容你走漏消息……不过放心,你的妻儿,我自会派人照顾,莫要怪我才是。”   麋泽送麋缳去郯县这件事,知者不多。   除了麋泽之外,只有少数人知晓。如果被人知道,麋缳被人劫走,说不得刘备就会改变态度。麋竺抽出宝剑,看了一眼已经气绝身亡的信使,突然大声道:“来人!”   “大老爷,有何吩咐。”   中阁外的家臣进来,看到信使倒在血泊中,不由得一怔。   “此人冒充二老爷信使,意图行刺与我。把他拉到城外埋起来,不得走漏风声……另外,立刻让麋涉过来见我。”   “喏!”   那家臣毫不迟疑,立刻招呼两个家丁,用麻袋把信使尸体装好,从中阁抬出去。麋涉一瘸一拐从外面进来,看到那犹自滴血的麻袋,先是一怔,旋即有一种遍体生寒的感受,激灵灵打了个寒蝉。   “大老爷!”   他迈步走进中阁,与麋竺行礼。   心里更七上八下的非常忐忑……盐水滩一战,刘勇等人抢先动手,杀出重围。麋涉自己也受了伤,回到朐县,得知麋沅被杀,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恍惚。他小心翼翼抬起头,向麋竺看去。   而麋竺正伏案奋笔疾书,片刻后把一封写好的信装进一个竹筒里,盖好盖子,滴上火器,盖上印鉴。   “你立刻前去郯县,把这封信交给二老爷。   而后,你就在二老爷那边听从调遣……麋涉,你从小在我麋家,也是我与二老爷的心腹。有些事我不想瞒你……而今是我麋家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还请你暂息悲恸之心,尽心做事。   我保证,若抓到了刘闯,定要你手刃此獠,为麋沅报仇。”   “多谢大老爷……”   麋涉闻听,痛哭流涕。   从麋竺手中接过竹筒,小心翼翼揣在怀中,转身走出中阁。   麋竺看着麋涉的背影,脸上依旧布满阴霾……他倒不是担心麋涉,麋涉从小在麋家长大,对麋家忠心耿耿。只是,手中可用之人实在是太少了!以前他雄霸朐县,无人敢触麋家锋芒,麋竺还感受不到。而今刘闯叔侄兴风作浪,惹来这么多变故,麋竺发现,手中竟无可用之人。   那刘闯有甚好?   妹妹不惜和自己决裂,从麋家叛走。   朱亥竟愿意跟随刘闯,也让麋竺暗自吃惊……   不成,必须要培养些可用之人才是。否则将来在刘使君帐下,终究是难以站稳脚跟。   麋竺眼睛一眯,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个人来。   他犹豫一下,猛然长身而起,“来人,去把张林找来。”   天,渐晚。   傍晚时分,又下起了雨,不过与昨晚那雷电交加的滂沱暴雨相比,今天的雨水,非常轻柔。   雨丝蒙蒙,如雾笼罩谶山上空。   眼见就将暮夏,谶山郁郁葱葱,在雨雾笼罩下,透出别样朦胧。   车仗,沿着崎岖小径缓缓行进,车轮碾压泥泞地面,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在山林中回荡。   “孟彦,休息一下吧。”   管亥催马上前,轻声道:“赶了一天的路,大家都有些乏了。这小雨虽柔,却最是缠人。天马上要黑了,找个避雨的地方休息一晚,而后再商议后面行程。”   人和马,都有气无力,是真的乏了!   刘闯点点头,“找张超和李伦问一下,看看他们是否知道哪里可以避雨。”   “嗯!”   管亥催马向前,找张超和李伦询问。   刘闯则来到一辆马车旁边,隔着车窗问道:“缳缳,还好吗?”   从刘闯从马车中解开麋缳的那一刻开始,刘闯和麋缳之间的关系,也就彻底确立下来。一个女孩子,为他吃了这么多苦,若连个名份都不能确定,刘闯这辈子恐怕都无法心安理得。   麋缳轻声道:“还好……只是小豆子情况有点不妙,似乎中了风寒。”   也难怪,昨晚那么大的雨,小豆子从田庄跑出来,被雨水淋了一个湿透,早上渡河时被风一吹,自然有些不太舒服。幸好麋竺这次送往下邳的辎重里,也有不少配好的药材,总算是稳住了病情。但是自从过河之后,小豆子就一直昏昏沉沉……看样子,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管叔已经让张超和李伦去找栖身之所,咱们今晚就在山中留宿。等找到了地方,给小豆子换一身干爽的衣服,再烧点水,擦擦身子,而后喝点姜汤热粥,好好睡一晚,明天就好了。缳缳,你和小豆子再忍一下,有什么事唤我就是,我就在这里。”   “嗯!”   麋缳在车里轻声应了一句,算是答应。   听得出,她也很累。   事实上从昨天到现在,麋缳就没有好好的休息过,担惊受怕,再加上连夜赶路,想必早已疲惫。   试想,连刘闯都觉得有些累了,更何况两个弱女子?   今早天亮,刘闯等人来到沭水河畔。   靠着张超和李伦这两个地头蛇,他们找到了一个河水相对舒缓的河滩,涉水而过。   过河之后,清理了一下抢来的物资。   麋竺这次,可真的是下了大本钱……只是里面对刘闯等人有用的物品并不算多。三百口七十二炼环首刀,一万支箭矢,一百张三石强弓,八十副筩袖铠,二十套马铠,以及两箱合计共五百斤黄金。   刘闯等人换了兵器,而后有带走近千箭矢。   一万支箭矢带着反而麻烦,毕竟这三十多人当中,除了管亥张承和常胜三人之外,也只有刘闯粗通射术。箭支太多,会是拖累。一千支箭矢,足够他四人消耗。铠甲当然要带走,马铠也不能丢弃。刘闯挑选了两张硬弓,换了一套筩袖铠,更为象龙披挂上一套马铠……   五百金要带走,日后少不得用钱的地方。   最让刘闯开心的,确是麋泽丢在车上的那个油布包裹。   包裹里,有十一个金丝楠木雕成的匣子,每个匣子里面,盛着一百粒参丸。   没错,就是之前麋缳偷来给刘闯服用的那种参丸。用五百年老参,配合名贵药材炼制而成的参丸……刘闯此前,已经把参丸用尽。而今有这一千一百粒参丸在身上,相信不出一年,他就可以练成第七变,达到炼神的境界。到那时候,他就可以和张飞,堂堂正正较量一番。   参丸放在麋缳处保管,除了刘闯和管亥之外,无人知晓。   此外,还有一些干粮可以带走,刘闯等人也都没有落下……把东西清点完毕之后,五辆大车变成了两辆。一辆用来承载物资,另外一辆,供麋缳和小豆子使用。她们毕竟是女孩子,行走在外,有诸多不便。有这么一辆马车,也能免除许多尴尬,刘闯自然不会轻易丢弃。   正午时,一行人进入谶山小道,却不想下起了雨。   濛濛细雨虽然不甚猛烈,却让道路变得更加泥泞湿滑,为行进增添了许多麻烦。   大约半个时辰后,张超和李伦找到了一个宽敞的洞穴,可以容纳几百人在山洞中落脚……   众人进了山洞之后,立刻忙碌起来。   有人生活做饭,有人负责照料马匹。   刘闯让李伦先烧了一些热水,又煮了一点姜汤,送到马车里面。   从车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想来是麋缳为小豆子除去衣衫,擦拭身体。   刘闯不好插手,就在外面听候吩咐。   忙了好一阵子之后,小豆子的情况总算是好转了一些。她喝了姜汤,躺在软乎乎的虎皮垫子上,很快进入梦乡。麋缳也很疲惫,强打精神把小豆子安顿下来,又喝了一碗肉粥,便拥着小豆子沉沉睡下。刘闯一直把她们安顿好,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篝火旁边坐下。   “喝点酒,暖暖身子。”   管亥递过来一个酒瓿,里面盛着酒水。   这酒水,也是麋竺要送给刘备的礼物,一共有二十瓿。   酒是东海郡特产的好酒,不过刘闯却没什么兴趣。喝了三大碗肉粥,又吃了两斤大饼,精神总算是好转许多。他接过酒水,喝了一口便还给了管亥,轻声道:“管叔,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依照原计划,走次室亭。”   黄劭突然开口,“计划不会改变,不过咱们要多一些计较。想必现在,麋家已经得到消息,他们绝不会轻易放过咱们,说不定会在路上设立关卡……所以,咱们这么大摇大摆的赶路恐怕不太合适。我的意思是,从现在开始,咱们应该夜行晓宿,这样可以避开麋家的耳目。同时,必须要有人在前面探路,防止遇到不必要麻烦。”   “老黄的意思是……斥候?”   管亥想了想,点头赞成,“行军打仗,若无斥候探路,肯定不太方便。   咱们这虽然不是行军打仗,但斥候的确是少不得,否则就如同瞎子赶路,实在有些危险。   这样吧,咱们三人一组,分成三队斥候。   我和奴心李伦一队,大刘和常胜张超一队,孟彦与元绍张承一队。咱们三队斥候,也不会引人留意,轮流打探路径。按照老黄的说法,白天大家休息,斥候前去查探,入夜后上路。”   众人闻听,不禁连连点头。   这三队斥候的人员搭配,非常合理。   每一队有一个战斗力超强的人,一个精通射术的人,还有一个老江湖。   当然,相比之下管亥一队的实力相对薄弱。但是在东海郡治下,只要不是遇到大队兵马,小队斥候也难以把他们拦住。   黄劭又进行了一些补充,把这件事算是彻底敲定。   天色已经不早,大家也都疲惫不堪,于是在安排了警戒人员之后,就三五成群在山洞里休息。   刘闯拎着盘龙棍,坐在距离麋缳和小豆子不远的地方,靠着石壁,闭目养神。   夜晚,就这样在悄然无声中,流逝……   第二天天亮时,雨已经停了。   可是这山路却依旧泥泞难行,直到天将晚时,才走出谶山小道。   按照以往的习惯,大家应该休息才是。可经过昨夜商议,众人决定连夜赶路,争取在天亮之前,绕过次室亭。于是,刘闯等人马不停蹄,赶了整整一个晚上的夜路,终于在天亮之前,从次室亭绕过,改道沿着开阳大泽,往留县方向行进。天亮时,人困马乏。管亥下令,在开阳大泽宿营。   这开阳大泽的面积很大,林木丛生,遍布沼泽。   想要在开阳大泽找人,不仅是如同大海捞针一样困难,还要面对许多隐藏在大泽之中的危险。   车队进驻开阳大泽之后,管亥就带着裴炜和李伦二人探路。   天黑前,三人返回开阳大泽,   告诉大家,前路通畅。   “此地,已近小沛。”   黄劭轻声道:“算起来,这里已经不是东海郡治下,所以也不会有太多兵马在路上阻截。因为,麋竺虽然在徐州颇有威望,却影响不到小沛。刘备将小沛交给了吕布镇守,两人看似亲密,实则各怀鬼胎。不过大家还是要小心一点,吕布这个人,恐怕比麋竺更难对付……”   虓虎,吕布!   刘闯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心头一紧。   他也说不清楚,是怎样一种感受,只是觉得心头有些发沉。   “既然如此,咱们尽快行动,争取尽绕过留县,进入山阳郡……我总觉得,有点不太正常。”   当晚,众人再次上路。   披星戴月赶了一个晚上,在天亮再次宿营与开阳大泽中。   这一次,轮到刘闯裴绍和张承三人做斥候……麋缳异常紧张,千叮咛万嘱咐,才依依不舍放刘闯三人离去。不过,刘闯没有骑乘象龙,因为那目标实在是太过于明显,很容易暴露行藏。   三人沿着官道一路奔行,沿途并未看到什么异状。   正午时,三人在一处密林中休息,简单吃了些干粮,正打算继续探查,却见裴绍一把将他拦住。   “老裴,怎么了?”   裴绍摆了摆手,示意刘闯和张承不要说话,而后趴在路边地上,侧耳聆听。   片刻后,他突然起身,“往树林深处走。”   说完,他牵着马就往回走。   刘闯和张承也顿时紧张起来,跟在管亥身后,躲进密林深处。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官道上突然出现大队兵马,沿着官道行进……看旗号,似乎是吕布的部曲。   刘闯心头一震,顿感莫名紧张。   三人躲在密林深处,足足快一个时辰。   当兵马过去之后,刘闯三人从密林深处走出来,看着吕布兵马离去的方向,都露出了凝重之色。   “如果我猜的不错,他们是往彭城方向。”   裴绍轻声道:“按照老黄的计划,咱们今晚应该在三河湾渡过济水,前往丰县。可是看这样子,这些兵马也是往三河湾方向走……公子,要不然咱们跟过去,看一看情况?”   刘闯想了想,点头答应。   三人上马,沿着吕布兵马离去的方向跟过去。   大约有一个时辰左右的路程,刘闯和裴绍弃马,留下张承看守马匹,两人步行爬上一个山包。   趴在山包上,两人举目观望,顿时脸色大变。   前面就是济水三河湾,可是在三河湾处,此时却驻扎了一片军营。   刘闯的眼睛好,远远就看清楚那辕门外大纛之上,掐金边走银线书书写’大汉骑都尉,鲁国相张‘九个字。   其中,那个’张‘字,格外醒目。   刘闯唰的一下从山包上滑下来,脸色格外难看。   “公子,怎么了?”   刘闯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若我猜的不错,那处军营的主将,应该是吕布手下八健将之首,张辽张文远。”   “那又如何?”   裴绍一脸迷茫之色。   也难怪,张辽崛起于并州,后跟随丁原来到洛阳,又随吕布投奔了董卓。   在此之前,张辽的声名并不算显赫,若非吕布和八健将的名号,可能根本不会有人留意他。   裴绍一直在青州地区活动,而张辽声名不显,他自然不太了解。   但是刘闯却知道,这个张辽是何等厉害的角色。   其他事情不说,单说那’大战逍遥津‘,在后世广为刘闯,可谓妇孺皆知……这张辽好端端为何会驻扎在三河湾?刘闯深吸一口气,努力想要自己平静下来。难不成,他要阻截我们?   想到这里,刘闯脸上顿时多了几分凝重。   “老裴,咱们走。”   “不打探一下,对方的虚实吗?”   刘闯闻听顿时苦笑,   “不用打探了……有这个张文远镇守三河湾,咱们休想渡过济水。”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41章 徐州风云动   不是刘闯妄自菲薄,也不是他胆小怕事。   也许而今的张辽还没有达到他后来大战逍遥津的程度,可作为八健将之一,也非等闲之辈。   看那兵营,至少有两三千兵马驻扎。   这可不是朐县那些巡兵,更非麋家僮客的乌合之众。   吕布的部曲,可谓百战精兵。而刘闯这边,算上麋缳和小豆子,也不过三十八个人,怎可能突围成功?   只是,刘闯不明白,张辽为什么会驻扎三河湾。   但这已经不是他需要考虑的问题,因为现在他现在要做的是尽快赶回去和刘勇等人汇合,而后商议应对之法。   裴绍没有反对,两人从山包上滑下来,很快找到张承,朝开阳大泽方向赶去。   与此同时,三河湾兵营中,张辽非常无聊的发出一声叹息。   他端起一个双耳爵,泯了一口酒,一脸落寞之色道:“主公要取徐州,却让我在此留守,监视那劳什子东海郡……连孝恭那闷葫芦都可以前往下邳,为何偏我不能?倒霉,真个是倒霉!”   “吕布的人,屯居三河湾?”   黄劭也是一脸茫然,有些想不明白这其中缘由。   刘勇道:“如此说来,咱们西进之路,已然被封锁了吗?”   管亥点头,“既然吕布在此屯驻兵马,凭借咱们这些人的力量,想要闯过去,恐怕不太可能。”   “那怎么办?”   刘闯忍不住问道。   黄劭沉吟许久,轻声道:“向北,可入琅琊。不过琅琊依旧是徐州治下,而且毗邻东海。麋家虽只是一郡豪强,但其扎根徐州百年,人情不可小觑。我估计他们这个时候,已经封锁了北进的通路。而且就算进入琅琊,谁又能保证,麋竺不会请琅琊郡协助?西进不得,北上不得……咱们东面是大海,剩下的便只有……”   “南下!”   刘闯脱口而出,不过旋即露出苦色。   “若是南下,和颍川可就是南辕北辙了。”   “却总好过困死在东海郡。”   听黄劭这语气,刘闯顿时来了精神。   “黄先生莫非计将安出?”   “其实南下,也未必安全……广陵陈氏,素与刘备亲近。若麋竺报知刘备,陈登岂能袖手旁观?到时候只怕是整个徐州治下,都会视你我为敌,那时候才真是要寸步难行。”   “你的意思是……”   黄劭脸色阴晴不定,半晌后开口道:“唯一出路,渡江绕路?”   “啊?”   黄劭这一句话,不禁让刘闯吃惊,就连刘勇几人也都觉得有些不妥。   “你的意思是……去江东?”   黄劭点点头,“而今江东,亦混乱不堪。   去年刘繇被袁术从寿春赶到了曲阿,双方就撕破面皮。而那刘繇又是个蠢货,才稳住阵脚,就把丹阳太守吴景和丹阳都尉孙贲赶去了舍阳,而后吞并横江,与袁术和吴景为敌……那吴景,却是江东士族代表,无缘无故被刘繇驱逐,又怎可能善罢甘休?所以挑动江东士族与刘繇、王朗为敌。   公子可知江东猛虎,孙坚孙文台吗?”   刘闯一怔,“你是说……”   黄劭笑道:“那孙坚乃吴景的姐夫,虽然已故去多年,但是声望犹存。   孙坚西夏有一子名叫孙策,年方二十二岁。孙坚死后,他就在袁术手下效力,听闻吴景受辱,于是向袁术借了些兵马,在去年腊月,以折冲校尉之名,渡江助战,协助吴景抗击刘繇。   这孙策非同一般,有乃父之风,勇武异常。   他一渡江,就招来乃父昔日旧部朱治,随后又找来他幼年好友周瑜,攻克横江,击溃筰融薛礼,生生把刘繇从曲阿赶去豫章,而今正率部兵进会稽,欲征讨王朗,更得江东士族拥戴,人颂’江东小霸王‘……之所以说这些,也是为了说明而今江东的情况,极为混乱动荡。   公子渡江之后,可以借道江东,过寿春渡淮水进汝南,而后可以直抵颍川。”   黄劭说完,凝视刘闯,等待他的回答。   路是绕的远了,不过若按照黄劭的说法,的确是相对安全一些。刘备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影响到江东格局。更何况,他正在和袁术交锋,袁术自然也就不可能为难自己这些人……   不过,刘闯总觉得,他似乎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可究竟是什么事情?   他又想不起来,于是蹙眉沉吟不语。   “若这样说的话,咱们说不定还能在江东浑水摸鱼呢。”   管亥闻听,忍不住哈哈大笑。   哪知道黄劭脸色一变,“渠帅,你可千万不要有这种想法……咱们若能到江东,最好是安分守己,切莫惹是生非。江东素来排外,而且地方士族豪强更休戚相关,彼此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刘繇为何会被孙策打得这么狼狈?   要说他也是皇亲国戚,可是却得不到江东士族的支持……原因很简单,这个家伙非江东人氏。”   管亥原本只是一句说笑,可是听了黄劭这一番话后,顿时变了脸色。   “老黄,我只是随口一说。”   “我知道你是随口一说,可我却担心,你会莽撞。”   管亥呵呵一笑,没有再开口。   刘勇道:“说是这么说,可是要去江东,就必经广陵……我们又该如何渡江?”   黄劭笑道:“这却不难。   公子曾与郁洲山薛州有过接触,那薛州对公子,也颇有好感。他手上有海船,可以送咱们到盐渎下船。而后从盐渎经海陵,   从江水祠渡江,直抵丹阳。只要咱们能够渡过大江,便可以安全无虞。”   “为什么要经汝南?”   当刘闯听黄劭提到薛州,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开口问道。   “啊?”   “我是说,咱们为什么非要从汝南走……黄先生,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在汝南有些根基。前次刘辟龚都被曹操击溃之后,便躲在汝南。莫非……”   黄劭脸一红,露出尴尬之色。   “公子回颍川,总要有些帮手。刘辟龚都那边我倒是没有想到,不过我在汝南,的确是有些手下……当初随大贤良师起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而今他们东躲西藏,也没个安生。我就想着,给他们也寻一条出路。”   如果刘闯能够顺利回到颍川,并且归宗认祖。   毫无疑问,他至少能够在颍川站稳脚跟。黄劭想的倒也没错,能为手下某一条出路,终究是一桩好事。   “你在汝南,有多少人?”   “二月之前,有三五千人;不过被曹操击溃之后,也就剩下七八百人而已。他们如今多在上蔡一带活动,前些时候还与我联系。我原本打算让他们前来郁洲山……不过现在想来,也不必再费周折。到时候公子渡淮水时,我让他们设法在北岸接应,到时候就可以汇合一处。”   “嗯……”   刘闯沉吟片刻,抬头道:“此事先不急,那我们如何与薛州联系?”   “这个简单!”   黄劭心里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就驱走了这个念头。   “既然三河湾有兵马盘踞,咱们西进之路被阻,便只有往回走。   我相信,麋家一定没想到咱们已经到了这里。所以他们若拦截设卡,一定会集中在沭水东岸。咱们现在就折返回去,现在西岸造出声势,而后趁乱渡河,沿祖水入海西,而后登船南下。   可惜,薛州的海船无法离郁洲山太远,咱们只能在盐渎下船。   若不然的话,大可以直接绕过大江,在江东登陆,才是上上之选……”   黄劭说罢,露出遗憾之色。   刘闯倒是可以相信黄劭的话语,要知道东汉末年时的海船,根本不具备远洋能力,除非可以沿海进行补给,否则就无法行驶太远。   “这样的话,谁去和薛州联络?”   黄劭想了想,“而今除了我,别无人选。”   薛州认识刘闯,可他的手下恐怕不认得刘闯。至于其他人,和薛州更没有什么联系。管亥和薛州都是黄巾出身,但彼此间没有太多交集。一个是海贼,一个是蚁贼,海陆没有任何交集。   说起来,也的确是只有黄劭最为合适。   可黄劭值得相信吗?   管亥一旁眉头微微一蹙,刚想要开口,却听刘闯道:“既然如此,就烦劳黄先生辛苦一回……只是这一次可不要和上次一样,被人抓进牢里。呵呵,若再被抓住,可没人能够救你了。”   黄劭脸腾地红了,赧然不语。   刘闯道:“既然如此,咱们就立刻行动起来吧。”   黄劭的脸色也恢复了正常。   他知道,刘闯是在开玩笑,同时更清楚,他自告奋勇,其他人并不是特别赞同。不过刘闯用玩笑的方式,表达了对他的信任,也让黄劭非常感动。   “如此的话,我这就动身。海西那边的情况,想来老裴他们不会陌生。他们在盐水滩,恐怕没少捞过界,到时候可以让他们带路。我会劝动薛州,在海西恭候公子大驾……此外,还请公子派人,与我一同打探道路。”   “我去吧!”   不等刘闯开口,刘勇抢先说话。   “我和常胜张超随先生走……说好了三队斥候,孟彦和老管都已经行动过了,该轮到我了。”   刘闯和管亥相视一眼,点头答应。   于是,众人纷纷行动起来。   黄劭和刘勇三人先行离开,麋缳和小豆子则上了马车,和刘闯等人一起,按照预先定下的路线,朝郯县方向迅速行驶。   第二天天亮,刘勇三人回来了。   “黄先生已经渡过沭水,不过沭水东岸,的确是有兵马守卫。在去的路上,黄先生想了一条计策。襄贲那边有一个粮仓,和郯县毗邻。不过襄贲和郯县的兵马,都已经调至东岸,故而那粮仓守卫空虚。黄先生的意思,是今夜偷袭襄贲粮仓,而后迅速撤离,藏于沭水西岸。待沭水东岸兵马返回,则迅速渡河,而后沿着祖水,直奔海西。”   “那粮仓有多少兵马守卫?”   张超道:“不多,也就是一百多巡兵,而且守卫很松懈。”   刘闯嘬了一口凉气,向管亥看去。   见管亥点头,他旋即做出了决断……   “既然如此,咱们就按照黄先生的计策行事。”   襄贲那粮仓有一百多人,是刘闯等人的三倍之多。   可是别忘了,守卫粮仓的是巡兵……襄贲的巡兵战斗力究竟如何?刘闯并不是特别清楚。但是看曲线,他大致上能有一个了解。不是说每个县城里,都会藏龙卧虎,有管亥这样的存在。   刘闯这边虽然只有三十多个人,可是论战斗力,绝对可以秒杀对方。   用力甩了甩头,刘闯深吸一口气。   还是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情……不过事已如此,走一步看一步,也实在是没有精神去胡思乱想。   建安元年五月,刘备兵发广陵。   临走之前,他一再嘱咐留守下邳的张飞,且不可贪酒误事,而张飞也信誓旦旦,做出保证。   可是,张飞是个嗜酒如命的人。   一天不喝酒可以,两天不喝酒可以,三天不喝酒可以……   等熬过五天,他实在是有些熬不住了。这酒瘾发作,心里面好像有猫爪子在抓挠一样,难受的紧。而且浑身无力,让他更感到不舒服,脾气也随之变得暴躁异常,动辄就会打骂扈从。   “宪和,兄长那边可有消息?”   这一日,张飞找来简雍,询问刘备那边的情况。   简雍笑道:“三将军不必担心,主公已经与陈元龙合兵一处,且夺取了虹县,与袁术兵马隔河相望。”   “哈,这可是好消息啊!”   张飞在大堂上喜得转个不停,连连搓手,“嗯,初战告捷,兄长必能大获全胜。宪和,你看这么一件喜事,是不是应该庆祝一下?呵呵,传告下邳百姓,让他们也能够放心,是不是?”   “三将军的意思是……”   “嘿嘿,我的意思是,当设宴庆祝。”   “三将军,主公走时,是如何叮嘱于你?”   简雍那也是个人精,一下子就听出张飞话中之意,“你可是向主公保证过,绝不会饮酒。”   “哈,少喝一点,少喝一点。这么好的事情,若不喝点酒庆祝一番,实在不合适。宪和,我向你保证,就喝这一回……今天喝了之后,从此滴酒不沾,直到兄长凯旋。我保证,不会喝多,就一点,你看成不成?”   三将军此刻腆着脸,一副讨好的笑容。   简雍颇感无奈……   他也知道,最近张飞情绪不对头,需要缓解一下。   而且,张飞都做出小狗一样巴结的笑容,如果拒绝,说不定会恼羞成怒,惹出麻烦。   一张一弛,当有节制。   反正下邳这边最近是风平浪静,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意外。再者说了,他也会盯着张飞……   “既然如此,那就少喝一点。”   “哈哈哈,我就知道,宪和最通情达理,少喝一点,肯定少喝一点。”   张飞旋即下令,晚上在府中设宴,为刘备旗开得胜庆贺。   虽然他再三保证,绝不会喝多,可这酒坛子一开,酒香四溢,张飞肚子里的酒虫往喉咙跑,再也控制不住。   就见他左一杯,右一杯,喝得不亦乐乎。   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既然是庆祝刘备旗开得胜,怎能他一个人喝。   于是,张飞在酒席宴上,不断向前来赴宴的众将劝酒……席间,他看到一人坐在酒桌后滴酒不沾,不由得有些不满。   “曹豹,今日庆祝兄长旗开得胜,你怎地滴酒不沾?”   那人连忙起身道:“三将军,非是末将不吃酒,实在是不能吃酒。”   此人,名叫曹豹,下邳人氏,也是徐州本地的一个豪强出身。   他脸上陪着笑,连连与张飞道歉。   可张飞正喝得兴起,哪里听得进去,抓住曹豹的胳膊,大笑道:“为大将者,哪能说不会吃酒?来来来,且满饮一爵。”   曹豹见躲不过去,只得咬着牙吃了一杯。   张飞哈哈大笑,“你看,这不也吃了吗?怎说不能吃酒?来来来,再饮三杯!”   曹豹脸通红,连连拒绝,顿时惹恼了张飞。   无奈之下,曹豹只好求情道:“三将军,末将实在是吃不得了……还请三将军看在我女婿的面子上,宽恕则个。”   “你女婿是谁?”张飞愕然。   曹豹连忙回答:“我那女婿,便是吕温侯。”   “三姓家奴?”张飞不听吕布的名字还好,一听顿时大怒,“你以为拿吕布压我,我就怕了不成?”   “不不不,末将绝无此意。”   这时候,简雍巡视了城中防务回来,看到张飞要拔剑杀人,连忙上前阻拦,好不容易才把张飞劝住。   他心里暗自叫苦:早知道如此,就不让三将军饮酒。   他劝住了张飞,又回来安抚曹豹。   曹豹一脸委屈之色,气呼呼走出下邳王城大门。   不过才一出门,他脸上的委屈之色立刻不见踪影,“来人!”   他唤来一名扈从,取出腰牌递出,“你立刻出城,去葛峄山面见温侯,就说张飞今日在城中设宴,守卫松懈,请他马上行动。子时,我会命人打开城门,请他率部进城,夺取下邳,就在今晚。”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42章 蹊跷   麋竺此次返回东海,主要有两件事。   于私,他要敲定麋缳的婚事。把麋缳嫁给刘备,是麋竺计划中的第一步,而是最为关键的一步。只有和刘备成为一家人,他才可能获得更多信任,乃至于更多权力,这可谓至关重要。   除此之外,麋竺还有公务在身。   有道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刘备既然要和袁术开战,粮草辎重必不可少。   当然了,先期凭借广陵的库府,足以支撑战事开启。下邳的粮草也会源源不断送往前线,以保证战事的进行。但仅仅是下邳和广陵,还远远不够。东海、彭城都需要给予粮草支援,以确保在战事进行时,刘备在前线不会因粮草而费心。于是乎,麋竺奉命,返回东海郡……   不过对麋竺来说,粮草并不是当务之急。   他途经郯县,把筹措粮草的事情吩咐下去之后,就急急忙忙赶回朐县。   襄贲粮仓存放的粮草,正是准备送往下邳。只是筹粮的行动才刚开始,所以粮仓里的粮草数量并不算太多,不过半囷之数。加之东海郡近来风调雨顺,唯一一支可能对粮仓产生威胁的羽山贼,也被消灭。所以,襄贲粮仓也就相对安全。加之麋芳调集兵马,在沭水对岸准备拦截刘闯等人,把郯县的武装力量几乎抽调一空。于是乎,这粮仓就只有一百多人看护。   天近子时,刘闯刘勇管亥各率九人,在粮仓外埋伏妥当。   远处粮仓灯火通明,但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里的守卫非常松懈。   两个巡兵在辕门外无精打采的站着,好像没吃饱饭一样……辕门内,更是静悄悄不见人影。   这个时候,想来人们都睡了吧。   刘闯和刘勇管亥三人交换了一下颜色,纷纷上马,催马向粮仓赶去。   “什么人?”   马蹄声,惊动了守卫巡兵。   但两个巡兵并没有露出警惕之色,有气无力的喝问起来。   “我等奉三将军之命,特来查探粮仓安危,速去唤尔等主将前来回话。”   三将军,哪个三将军?   不过听对方的强调,应该是自己人。   接着火光看去,来人清一色骑军,身披制式筩袖铠……只看那打扮,巡兵就立刻放下心来。   三将军?莫非是下邳的张三将军?   巡兵反应过来,连忙摆出一副威武姿态,快步迎上前去。   在他们想来,对方到了辕门外肯定会停下来,到时候他二人也能搭几句话,说不定还能得到赏识。   毕竟那是徐州兵,和他们这些巡兵全不一样。   可是,让两个巡兵感到吃惊的是,对方已经到了跟前,却没有露出一星半点想要减速之意。   三十匹快马迎面呼啸奔来,若不身在其中,根本不可能感受到,那是怎样一种震撼。   冲在最前面的那匹黑色战马,矫若游龙,快如闪电,眨眼间就到跟前。马上的骑士,也能看得真切,却是一张布满杀机,狰狞可怖的表情。两个巡兵到这时候,如果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那可真就是白活了这么多年。可是,即便他们明白了,却张着大嘴,发不出声音。   吓傻了,两个人都被吓傻了!   看到两个巡兵这副表情,马上的骑士似乎兴趣缺缺,黑马从两人身边呼啸而过,似乎根本没有看到两个巡兵的存在。不过,跟在黑马后面的骑士,可就没那么客气了……只见其中一人,舞动大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光,紧跟着血光崩现,一名巡兵的脑袋冲天而起,那鲜血顺着腔子瞬间染红了身体,无头死尸好像一根朽木,噗通便栽倒在地上,鲜血瞬间染红地面。   而另一个人,也未得幸免。   一杆铁矛透胸而入,持矛骑士在马上一合阴阳把,那名巡兵一下子就飞出去,惨叫声在空中回荡。   铁蹄声,掩盖了惨叫声。   几十匹战马呼啸而过之后,辕门外留下了一堆模糊血肉,根本看不出模样。   刘闯冲进辕门,就看到堆积在辕门内的粮垛。他提起盘龙棍,啪的抽在一个架在营帐门口,用来照亮的火盆子上。那火盆子腾空而起,落在粮垛上。火盆里面的火油流了一地,火焰顺着火油,瞬间就燃烧起来,直扑粮垛。与此同时,从营帐中走出一个巡兵将领,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大声叫骂道:“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谁在这里闹腾,坏了老子的好梦……”   只是他刚说到一半,却愣住了。   刘闯已经到他跟前,盘龙棍一颤,嗡的一声刺出,棍头正戳在那人的脸上。   这一棍下去,有千斤神力。   巡兵将领甚至来不及发出叫喊,就被刘闯一棍戳的整个面门全都凹陷进去,脑浆迸裂……   铁蹄声,还是惊动了粮仓中的巡兵。   他们纷纷从营帐里出来,甚至连对手都没有看清楚,就迎来了一阵如同疾风暴雨般的杀戮。   刘勇和管亥一左一右,好像两个杀神。   所过之处,血肉横飞,残肢断臂散落一地。   刘勇还好些,铁矛只用刺杀,收割者对方的性命。可那管亥却有些恶趣味,死在他刀下的人,竟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十八名跟随两人的部曲,也都大开杀戒,逢人就看,遇人就杀,片刻功夫,这粮仓内血流成河,清醒过来的巡兵,更无心抵抗,鬼哭狼嚎般四处逃窜。   刘闯带着九个人,不停把火盆甩向粮垛。   那犹如小山般的粮垛,很快就腾起熊熊烈焰,照亮了黑暗苍穹。   “亥叔,不要恋战,我们走。”   刘闯见火势已经起来,担心襄贲会派来兵马,于是大喊一声,带着人向辕门外冲去。刘勇和管亥也不再恋战,嘬口发出一声呼哨,众部曲随着二人便冲出辕门,迅速没入漆黑如墨的旷野。   襄贲粮仓,已经被烈焰包围……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令襄贲县令大吃一惊。   当他赶到粮仓时,大火仍在熊熊燃烧,遍体尸体,更触目惊心。火势很大,根本无法扑灭,半囷粮草,也就是一千五百石的粮食,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被熊熊烈焰吞噬干干净净。   “是何人所为?”   “县尊,不清楚啊……那些人没有留下什么线索,突然来到这里,逢人便砍,遇人便杀,而后放了一把火,就迅速撤离。卑下以为,那些人绝非普通盗匪,更像是训练有素的官军。”   “官军?”   县令气得举起鞭子,就抽在那巡兵身上,“你他娘的就是官军!”   可事情已经发生,他也没有办法太过于责怪手下。   “来人,速往郯县禀报,就说襄贲遭遇袭击,敌情不明,请速来增援。”   县令吩咐下去之后,就命人打扫战场。   可是,这现场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让他感到好生头疼。   有佐吏上前献策:“县尊,观这伙贼人行事,绝不是什么山贼盗匪,你看会不会是那边的人?”   他向西边指了指,县令立刻反应过来。   吕布,就驻扎在沛县。   而沛县,正好在东海郡的西边……   县令这时候也顾不得调查,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总要向上峰有个交代才行。听说留守下邳的三将军和吕布并不是特别和睦,而那吕布素以忘恩负义而著称,便只有让他背上这个麻烦。   想到这里,县令不再犹豫,立刻派出第二个信使,前往郯县报信。   沛县吕布昨夜率部侵入襄贲,纵火焚烧襄贲粮仓……襄贲和郯县距离并不算太远,所以很快的,郯县就得到襄贲粮仓遇袭的消息。这他娘的可是战略物资,虽然数量不多,却是一桩大事。   于是,郯县县令又火速派人前往沭水对岸,找到了麋芳之后,把襄贲粮草遇袭的消息告之。   本来,麋芳正带着人在沭水东岸寻找刘闯等人的踪迹,可听闻襄贲粮仓被袭,也让他大吃一惊。虽然被烧毁的粮草并不多,里面所隐藏的消息,却是让人感到担心。是吕布干的好事?在这个时候,吕布突然动手袭击粮仓,无疑是发布了一个信号:他很可能与袁术联手!   若如此的话,刘使君就要腹背受敌了……   这种情况下,麋芳也不敢自作主张。   他一方面率部撤回沭水西岸,赶往襄贲查看;另一方面则以六百里加急星夜赶赴朐县,通禀麋竺。   事情太大了,大的超乎他的控制范围。这件事必须要告诉麋竺,请他做出决断!   至少麋芳自己,没那个胆量承担如此巨大的责任……   当然了,他不可能把所有东岸的士兵撤走,必须要留一部分人,继续寻找刘闯的下落。   可这又有什么用处?   他率部撤回西岸之后,东岸的兵马锐减,之前布下的天罗地网,形同虚设,沿沭水处处都是破绽。第二天中午,当麋芳率部返回郯县的同时,自沭水下游一个渡口,刘闯神不知鬼不觉,复又渡过沭水,而后沿着祖水,迅速向海西方向进发,务必要在麋竺醒悟之前到达海西。   根据刘闯的推算,麋竺并不是那么容易上当的人。   也许最初他会有些慌张,但很快就会反应过来,那时候定然会集中兵力,疯狂对刘闯进行围剿。   时间就是生命,早一日抵达海西,就可以减少一些危险。   但是,一天过去了。   刘闯发现,麋竺并没有什么动作。   这不科学!难道如此一个简单的围魏救赵,声东击西就让麋竺上当了吗?刘闯心中很疑惑,但是却没有减缓速度,继续向海西方面进发。当晚,人困马乏,刘闯下令找个地方歇脚。   “最迟明日傍晚,咱们就可以进入海西治下。”   管亥长出一口气,看着刘闯道:“这个时候,想来老黄已经和那条海泥鳅联系上了。只要海泥鳅的船能够按时到底,咱们也就彻底安全了。那老泥鳅虽然奸猾,但其人德行倒也不差。”   海泥鳅,说的就是薛州。   每次管亥提到薛州的时候,都会流露出不屑之意。   刘闯甚至认为,管亥和薛州之间,说不定还存着什么矛盾。君不见管亥从来不与薛州见面,薛州也从来没有理睬过管亥。从另一方面而言,两个人或许从未见过,但同为三十六路渠帅,之间少不得也存有竞争关系。所以谁也不服谁,谁也不理谁,就这样一直僵持道现在。   “从顿丘到老黄说的那处海滩,有多远?”   “大概一天时间。”   “也就是说,我们最早也要后天才能抵达?”   管亥想了想,点头道:“若顺利的话,明晚夜行一宿,后天正午前,就可以抵达那处海滩。”   一天半!   刘闯搓了搓手指,便起身走到马车旁边。   麋缳和小豆子一直待在一起,一连几天的奔波下来,她嘴上虽然什么都没说,却看得出,非常疲惫。   小豆子也很辛苦,不过还是尽职尽责的行着她的本份。   把熬好的粥盛到了碗里,她小心翼翼递给麋缳,“小姐,吃点东西吧。”   “我不饿。”   麋缳虽然不是那种锦衣玉食的千金大小姐,可从小到大,在父兄关爱下,何时品尝过这般操劳?一路上奔波,小心翼翼,提心吊胆。虽然她乘坐马车,可这颠簸下来,一样会感到劳累。   “缳缳,吃点吧。”   声音陡然变了,麋缳忙回过头,就见刘闯一手端着碗,一手用木勺搅拌,而后盛了一勺,递到麋缳嘴边,“这两天着实辛苦你了……这不吃饭可不成。缳缳,这还只是一个开始,从现在,一直到我们抵达颍川,甚至有可能我们到颍川之后,也未必能够立刻安稳下来……你若不吃饱了肚子,又如何与我一起奔波?其他事都算不得什么,这饿坏了身子,可不是小事。”   麋缳脸腾地一下子红了,恶狠狠朝小豆子看去。   只是小豆子早就跑得远远的,不过那张小脸,却红扑扑的……   “我才不要你喂我,我自己能吃。”   麋缳满怀羞涩,想要从刘闯手中拿过碗。可是刘闯却不放手,倔强的把木勺递到她嘴边。   “缳缳随我千里奔波,辛苦的紧。这碗粥就让我喂你,权作感谢缳缳对我的信任。这两日奔波甚苦,有些话一直没有机会与缳缳说。你那封信,我看到了……我也有九个字与缳缳,君便负我,我亦不负君。乖,张嘴。”   这几句并不算特别柔情蜜意的话语,听在麋缳耳中,却是无比甜蜜。   一想到自己抛家舍亲的跟着刘闯这样奔波,麋缳的眼睛顿时红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可是心中那股甜蜜和满足,又让她感到无比的幸福。即便是在辛苦,再危险,这一切都值得的。   张开小嘴,把粥水喝下。   刘闯脸上再次浮现出让麋缳极为熟悉的憨厚笑容。   远处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撇着嘴,心里泛酸的管亥,忍不住扭头问道:“大刘,孟彦这一招,你教的?”   刘勇原本是一脸笑意,心里想着:看这样子,老刘家将来必然是子孙兴旺。   可管亥一句话,令他顿时沉下脸。   “孩子们的时情,你趴在这里看个什么?”   “你不也在看……好吧好吧,当我什么都没有说。最怕你露出那张黑脸,没事儿那么一沉,吓死个人。估计这一招也不会是你传授,你这么死板的家伙,估计到现在还没有碰过女人的手吧……嘿嘿,大刘你说说,和女人睡过没有?”   刘勇脸色发紫,瞪着管亥,半晌后咬牙切齿吐出一个字:“滚!”   “哈哈哈,果然是这样,被我说中了……好吧好吧,我滚,我不说了。你这厮就是个武痴,怎可能对女人有兴趣?不过我和你说,这女人却是另一番滋味,你要睡过了……我滚,我滚,我现在就滚。哈哈哈……”   管亥捂着肚子,大笑着跑了。   刘勇看着管亥的背影,无奈摇摇头,露出一抹苦笑。   那双总是充满冷漠之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暖意。他歪着头,也不知再想什么。不过片刻后又摇了摇头。   “女人,哈……”   他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把铁脊长矛横在腿上,手指从矛身上摩挲,就好像摩挲情人的肌肤。   半晌,他闭上眼睛,盘膝假寐!   麋缳已经睡着了。   她和小豆子在马车里,发出均匀的鼾声。   刘闯则靠着车轮,闭目养神,依照着祖传的吐纳之术呼吸,调整精神,恢复精力。   旷野之中,非常安静。   远处传来猫头鹰的叫声,若隐若现,给这份宁静,又平添了一分祥和之气。   皎月当空,刘闯似睡非睡。   一阵蹄声由远而近,把他从恍惚中唤醒。   刘闯呼的一下子站起身来,顺手从马车上抄起盘龙棍,脸上露出警惕之色。   “是奴心。”   当刘闯走到管亥身边时,就听管亥轻声说道。   不一会儿的功夫,两骑就到了营地前,裴炜和李伦翻身下马,而后又从裴炜的马背上,拎下来一个人,“给我把这厮看好。”   裴炜吩咐一声,张承张超兄弟已经上前,把那个苏醒过来,想要挣扎的人牢牢按在了地上。   “公子,渠帅,刚在巡视时,遇到此人,是司吾县信使。他说,前天晚上,吕布率部偷袭了下邳,张飞被赶出下邳,已退至司吾。张飞已派出信使,令东海郡各县立刻增援,准备复夺下邳。不过这事儿,我总觉着玄乎,吕布真夺了下邳?”   刘闯一听,狠狠一顿足,顿时有一种想要给自己一耳光的冲动……   他娘的,把这个事情给忘记了!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43章 快意恩仇大丈夫   吕布取徐州!   这件事,这可是一件大事。   最可气的是,在此之前刘闯还一次又一次的想到这件事,只是具体时间有些记不清楚。后来他忙着处理和麋缳之间的情感,也就把此事渐渐抛在脑后。不对,不算是抛在脑后!朐县之战前,他还想到过这件事。但之后因为身世明了,一时间也就没有再去考虑这件事情……   所谓当局者迷,大概就是这个状况。   刘闯突然想起那支驻扎在三河湾的兵马,忍不住连连苦笑。   就说嘛,吕布怎可能会听从麋竺调遣,派兵在三河湾堵住他西进之路?他娘的,张辽驻守三河湾,是为了对付刘备。换句话说,是为了监视东海郡的动向,绝不可能是为了堵刘闯。   只可惜,当时太心急了!   或者说,当时刘闯有点慌了手脚。   看到张辽,他心里就有了惧意,所以在匆忙中做出错误判断。   这不科学,这可是不符合我的脾气……前世的刘闯,是个冷静且善于隐忍的人。可这一世,也不知道是不是练了那龙蛇九变的缘故,以至于脾气有些暴躁,有时候甚至会失去冷静。   这样子下去的话,别说光耀门楣,建功立业……恐怕连颍川都到不了,就要被人干掉。   “孟彦,你怎么了?”   见刘闯脸色阴一阵晴一阵,好像变脸一样。   麋缳被惊醒,在小豆子的陪同下走过来,忍不住关切询问。   “我们,都相差了!”   “啊?”   于是,刘闯把他的想法告诉大家。不过,他当然会隐瞒下他早就知道,吕布会夺取徐州的事情。   这种事,说不太清楚,说出来反而不美。   “如此说来,张辽屯扎三河湾并不是为了对付我们?”   刘闯没好气道:“我们如今算什么,要名没名气,要钱没有钱,张辽堂堂鲁国相,怎可能专门跑来对付我们?莫说是我们,就算是缳缳的两位兄长,也未必有资格让张文远亲自动手。   他娘的,我那时有些慌张,乱了分寸,才忽略了这件事。   他不是为了对付我们,相反是为了对付缳缳的兄长……以协助吕布顺利夺取下邳。该死,真他娘的该死。”   “笨熊,不许说粗口,你可是中陵侯之后,怎能这么没有风范?”   麋缳眉头一蹙,轻声提醒。   刘闯旋即醒悟过来,连连与麋缳道歉,而后苦笑道:“咱们错失了最好的机会……错失机会,就是犯罪。我们而今这么千里迂回,就是为之前错误判断所付出的代价。”   “那我们现在杀回去。”   “杀回去?”   刘勇眼睛一翻,轻声道:“老管,你用点脑袋。之前我们可以顺利通过三河湾,却不代表我们现在还能通过。吕布夺取了下邳,刘备岂能坐视?他必然会率部返回,与吕布争夺徐州。这个时候,三河湾肯定是守卫森严,难以通行。”   “叔父说的没错。”   刘闯叹了口气,“我们现在已无法回头,只能继续往前走。那信使不是说了,张飞在司吾县屯兵,召集兵马支援。我就说大舅哥怎地没有继续围剿咱们,恐怕是要集中力量,支援张飞。所以,沭水和济水地区,必然驻有重兵。咱们这时候过去,就是自投罗网。而且咱们和老黄约定好了,要赶去海西汇合……所以,别无选择。”   管亥搔了搔他的大鼻子,没有再开口。   “如此说来,咱们方向不变,依旧是海西?”   “没错,依旧是海西……海西荒僻,兵力不多。而且那里混乱不堪,想来也不会遇到什么阻力。只要咱们到达约定的海滩和老黄汇合,就可以获得短暂的休整。至于以后……”   刘闯仰头看着夜空中繁星点点,轻声道:“徐州钱粮广盛,素来为人窥觑。   以前是一家独大,而今吕布和刘备发生争执,肯定是战事不绝。我估计到最后,这徐州……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   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千都做了土。   真个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到时候,徐州必化为焦土之地,这东海郡恐怕也难逃战事波及。”   刘备和吕布之间这场徐州争夺战,会持续很久。   在刘闯的记忆当中,吕布是死于建安三年。而今是建安元年,也就是说,徐州将经历三年战火。   期间,袁术会征讨,曹操会征伐。   待吕布死后,刘备和曹操还会发生冲突,总之这徐州战事,将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这么长的时间,徐州会变成什么模样?   而今徐州人口很多,达数十万户……可到了那个时候,也不知道偌大的徐州,还能有多少人。   “孟彦,难道不能阻止吗?”   麋缳是土生土长的徐州人,听到刘闯这一番话,顿时花容失色,露出悲戚。   刘闯苦笑摇摇头,“徐州,四战之地,周遭虎狼环视。   以前陶谦坐拥徐州,因其资历和声望还能勉强保持平稳。可即便如此,他最后还是遭了曹操攻击,损失惨重,元气大伤。陶谦一死,徐州再也无人能够控制。刘备吕布,皆非名正言顺,徐州世族或许在短时间内会予以帮助,可是当更为强大的对手出现时,必然倒戈相向。   依我看,这徐州到最后,只可能为曹操所有。   刘备也好,吕布也罢,都不足以占居徐州……弄个不好,反而会丢了性命。这个时候,咱们最好还是尽快离开是非之地。吕布和刘备交锋,刘备必然不是对手,而吕布也不会赶尽杀绝。   最后,很可能是一山二虎。   留在徐州,结果只可能是越来越糟糕……叔父,把大家都叫起来,咱们再辛苦一下,趁而今道路畅通,尽快赶往目的地和老黄汇合。这地方,我真的是一天都不想停留,早晚会有麻烦。”   麋缳眼中,闪过一抹忧虑之色。   不过刘闯说的在理,能早一日和黄劭汇合,就早一日安全。   “那这个信使……”   裴炜忍不住开口道。   刘闯看了一眼那个脸色惨白,吓得浑身发抖的信使,心中不禁有一丝不忍。   可是,这种时候容不得半点心慈手软。   刘闯一狠心,抬手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给他个痛快,然后埋好吧。”   “饶命!”   那信使闻听,吓得大声叫喊。   一旁李伦拔出刀,上前揪住那信使的头发,手起刀落,割断信使的喉咙。鲜血喷溅在众人身上,但所有人恍若未觉。好像熟视无睹般,几个人抬着那尸体往外走,挖了一个坑埋好。   乱世之中,人命不如狗!   刘闯在一旁默默观看,心中虽有些不忍,却必须狠下心。   “小豆子,扶三娘子上车,咱们出发!”   其实,刘闯很清楚,杀了那信使,麋竺还是能得到下邳失守的消息。   张飞退守司吾,向东海郡发出征召令,决不可能只派出一个信使。襄贲、郯县、兰陵……这些地方都要派出信使,所以下邳失守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之所以要杀这信使,是担心暴露行迹。   哪怕麋竺现在要忙于支援张飞,可一旦知晓刘闯的行踪,也绝不可能放过。   小心为上!   在这种时候,刘闯不敢有半点懈怠。   三十六个人,两辆车,近百匹马,在星光的照耀下,朝海西方向急行。   这一路,的确是畅通无阻。   到第二天中午,一行人已经进入海西境内。   海西,也就是后世江苏省连云港市的灌南县。   它始置于西汉年间,根据明代《嘉庆重修一统志》记载,汉武帝太初四年,也就是公元前101年,与后来的海州南二十里,置海西侯国,作为贰师将军李广利封邑。征和三年,即公元前90年,李广利战败投降匈奴,被废除了侯爵之位,海西侯国旋即就改名为海西县……   最初,海西县为东海郡治下。   进入东汉后,便划到了广陵郡之下……   也就是说,进入海西,也就等于脱离了麋家的势力范围。   虽然说麋家可以把触手延伸到海西县,但想必在东海郡,麋家的影响力要相对薄弱许多……   朐县无世族,可海西却有。   徐姓,是海西最大的姓氏,也是当地望族。   这望族,可不是麋家那种豪强可以相提并论。在广陵地区,徐家的声望不逊色于陈登家族。   光和年间,海西有名士徐淑,为度辽将军,扬名边塞。   而徐淑之子徐璆,少有名气,曾为公府征辟。这个公府,不是说官府,公家的府衙,而是指三公。能为三公征辟,皆为一方名士。徐璆还做过荆州刺史、司隶校尉,更抗击过黄巾军。   如今的徐璆,官拜汝南太守。   注意,是汝南太守……   哪怕是富庶若麋家这样的豪强,在海西徐氏的面前,也不敢过于猖狂。   刘闯一行进入海西之后,变得更加小心。   所有人都被下令除去身上的甲胄,同时弓矢被放在车中,以免暴露行藏。管亥建议,让麋缳扮作大家闺秀,回乡探亲。而刘闯等人,则扮成护卫,这样一来,多少可以掩人耳目……   至于效果?   反正这一路下来,倒是颇为顺畅。   刘闯提着的心,也渐渐放回肚子里。   只是身体的疲惫,和心理上的困乏,让他有些打不起精神,骑在马上,更是摇摇晃晃,昏昏沉沉。   天色,已晚。   依照着刘闯的意思,是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但刘勇却认为,应该尽快赶去海滩,和黄劭等人汇合。   “此地距离那海滩,也不过三五个时辰的路。我也知道大家现在都很辛苦,但还请坚持一下。只要上了船,就可以好生休息……与其在这里提心吊胆,何不再加把劲儿,然后就能安心睡觉?孟彦,你护着三娘子,咱们继续赶路。”   刘勇这番话,不是没道理。   虽然大家都很累,可商量之后,还是决定遵从刘勇的主意。   就这样,一群早已经人困马乏,疲惫不堪的人,咬着牙继续赶路。   快子时,耳边突然传来海浪声,更有一股带着海水腥味的风吹来,让刘闯精神不由得一振。   混沦的脑袋,在刹那间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   他拍了拍也已经疲惫不堪的坐骑,而后翻身下马,把象龙牵过来,扳鞍认镫,跨坐象龙身上。   象龙已经休息了一路,精神远远好过其他马匹。   不仅是刘闯换了马,其他人也纷纷换马,口中发出欢呼声,朝着海滩奔行。   “缳缳,咱们马上就要到了。”   马车里,麋缳轻轻回应了一声。   别看她是坐马车,可有的时候,坐在车上比骑马更辛苦。   一路颠簸下来,麋缳和小豆子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好像散了一样,更提不起半点精神说话。刘闯脸上露出灿烂笑容,他纵马冲上一个土丘,举目向远处眺望,眉头却不由自主扭在一起。   船呢?   说好的海船,在哪里?   夜色笼罩海面,星光闪闪,视线还算清晰。那波澜壮阔的海面上,不见海船踪影,让刘闯的心,陡然间提起来。   按照之前和黄劭的约定,海船应该在今天日间就抵达这里。   可为什么不见海船?难道说,薛州不同意?亦或者黄劭没有见到薛州?还是发生什么意外?   一时间,刘闯思绪起伏,变得有些混乱。   而刘勇等人策马到了海滩上之后,看着空旷的海面,也是目瞪口呆。   子时,正是涨潮的时候……海水一波波涌来,冲击着海滩上的岩石,发出轰隆声响。海水飞溅,水雾弥漫。刘闯心里突然间腾起一种不祥预感,抬手啪的从驮马身上取下了盘龙棍。   “缳缳,你们在这里别动。”   麋缳和小豆子已下了车,听到刘闯的吩咐,脸色一变,顿时流露出紧张不安的神色。   “孟彦,怎么了?”   “感觉着好像有点不对劲……你们先躲在这里,我不招呼你们,不要出来。”   说完,他不等麋缳和小豆子回应,便策马往海滩上跑去。麋缳和小豆子相视一眼,脸上都流露出恐惧之色,忙手牵着手,深一脚浅一脚躲在路旁的树林里,小心翼翼的探头向外张望。   夜色里,海滩上的岩石参差交错,犹如怪兽。   海浪声此起彼伏,在苍穹中回荡。   刘闯手持盘龙棍跳下马,脚下踩着细软的沙滩走到刘勇身边,“叔父,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嗯!”   刘勇不苟言笑,沉着脸扭头道:“老管,让大家准备搏杀!”   练至炼神境界,刘勇的六识感官早已超越常人。刘闯觉察到不妙,他更感到在这空旷寂静的沙滩上,弥漫着一股子肃杀之气。   管亥闻听,立刻喊道:“裴绍,结圆阵,准备迎敌。”   声音刚落下,忽听四周喊杀声响起。   火光跳动,从那些岩石后,冲出数百兵卒……为首一人,手持长刀,厉声喝道:“刘闯,大老爷早就猜到,你会与郁洲山海贼勾结。故而命我再次等候。若聪明的话,就赶快束手就擒。看在往昔情分上,我自会向大老爷求情,留你性命……若再执迷不悟,休怪某家无情!”   火光中,持刀青年刀指刘闯。   “张林?”   刘闯一看到来人,顿时大怒。   虽然他至今仍想不明白,张林是如何知道他要与麋缳私奔的事情。但是从麋缳口中,他已经得知,出卖他的那个人,就是张林。之前,麋泽为了劝说麋缳不要反抗,说出了张林的名字。而当日在朐县,张林曾率人截杀刘闯,如果不是象龙给力,他恐怕就要折在那城中。   “张林,竟敢出卖我们。”   管亥看清楚张林后,也是火冒三丈。   张林冷笑道:“朱贼曹,林一直把你视为前辈,故而两年来对你恭敬有加。哪知道你也是个蠢货,竟然为了那个胆小鬼,放弃大好前程不要。今刘使君坐拥徐州,为天所授。你不识天时,合该倒霉。林不过顺天而行!看在往日情分,若你现在后悔,林愿与大老爷面前作保……朱贼曹,凭你一身本领,荣华富贵何愁不唾手可得,何苦为刘闯送死?”   看这情况,张林还不知道吕布已夺取了下邳,他口中那位真命天子,也将落得个惶惶如丧家之犬的命运。   刘闯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他刚要说出下邳被吕布占领的消息,就见管亥大吼一声,迈步拖刀而行,就朝着张林扑去。   火光中,张林那张俊俏的面容,扭曲狰狞。   “朱亥,既然你自寻死路,就怪我无情……弓箭手,放箭!”   站在他身后的士兵突然向两边一让,就见两排弓箭手抢出,朝着刘闯管亥等人就开弓放箭。   嗡!   数十张弓弦颤响,利矢破空历啸,飞射而来。   刘闯心知一场恶战已不可避免,当下也不再费口舌,大吼一声,“张林,小人!与我拿命来!”   盘龙棍翻飞,化作棍影重重。   利矢飞来,被刘闯舞棍拨打,迈大步向张林冲去。   同时,裴绍等人也结成了圆阵。可是面对着如雨点般射来的箭矢,他们虽竭力封挡,依旧不可避免有人中箭。   闷哼声,在沙滩上空回响。   刘闯、刘勇、管亥三人冲在最前面,舞动兵器,朝着张林等人所在的方向,一步步逼近……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44章 江表虎臣   “杀!”   火光中,张林刀指刘闯三人,厉声吼叫。   他很清楚这三人是何等悍勇,如果让他们靠近过来,必然会有性命之忧。   于是,张林立刻下令,命身后兵士蜂拥而上。他此次埋伏在海西,也是受麋竺差遣。麋竺得知下邳被吕布夺走之后,也大吃一惊。这可不是小事,相比之下,麋缳和刘闯的事情也就显得微不足道。但让麋竺就这么放弃?他又不太情愿。刘闯劫走麋缳,就好像一记耳光打在麋竺的脸上,响亮的很,也疼的很……更重要的是,刘闯此举破坏了麋家的崛起大计!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放过刘闯。   于是在思忖良久之后,麋竺许诺张林,于他牙门将之职,命他继续追查刘闯等人的行踪。   同时,麋竺还调拨了五百家丁,供张林差遣……   不过与麋竺麋芳的想法不同,张林始终认为,刘闯要么已经逃走,要么就躲在朐县附近。   他知道,管亥在盐水滩有买卖,所以推测刘闯如果还逗留在朐县附近,就一定会和薛州联系。   不得不说,张林猜的不错。   他不会想到,张辽会屯扎三河湾,刘闯会沿着原路返回。   张林是土生土长的朐县人,论人脉的话,甚至比刘闯还要熟络。在确定了方向之后,张林迅速和伊芦乡方面取得联系。他花费重金,买通了郁洲山的耳目。从郁洲山方面,他得到了一个重要消息。薛州在调拨海船,似乎要前往海西。这个季节,并不是海贼行动的时候。   薛州调拨海船往海西去,很有可能……   张林下了大注,率领五百家丁迅速前往海西埋伏。   而后他又花费重金,要郁洲山的耳目想方设法,拖延海船开拔……不用太久,一天足矣!   他相信,如果刘闯等人要走薛州这条路的话,肯定会迫不及待赶去汇合。   在正午时分,当刘闯等人还在赶路的时候,张林就带着人来到海滩,并安排埋伏起来。只等刘闯等人出现,就一拥而上,把刘闯等人擒获。而事实上,张林的这一番算计,已经成功了!   他可不想和刘闯三人正面对决,而是命三百家丁蜂拥而上,把刘闯三人困住。   张林则率领二百家丁,避开刘闯三人之后,向裴绍等人扑去。只见他一马当先,轮刀冲上海滩。   裴绍眼见张林发动攻击,也没有迟疑,下令以圆阵御敌。   他毕竟是黄巾出身,虽然只是个小帅,却经历过无数次战阵搏杀。比这更凶险的场面他都见过。所以,张林等人人数虽众,裴绍却没有流露出半点慌乱,而是下令众人稳住,抵御对方。   之前盐水滩之战,蚁贼损失七人。   不过在补充了张承几人之后,战斗力并没有下降太多。   眼看着张林等人冲上来,裴绍不慌不忙,厉声吼道:“架矛,列阵……常胜、张承,你二人以弓箭御敌。”   圆阵中央,常胜张承弯弓搭箭。   眼见数十名家丁冲到近前,裴绍厉声喝道:“出矛。”   十数支长矛有条不紊的刺出,快而凶狠。冲在最前面的家丁,被刺倒了六七人,惨叫着倒在沙滩上。   “收矛,刀盾手向前三步。”   蚁贼不愧是见过大世面,面对着蜂拥而来的麋家家丁,蚁贼阵型丝毫不乱。   伴随着裴绍极有节奏的呼喝声,长矛手一矛刺出,旋即撤矛退后。十几名刀盾手踏步上前,挥刀拦住麋家家丁。不过他们并没有盲目攻击,只是将对方阻拦。拦下对方之后,在他们身后的长矛手再次挺矛刺击……如此一个回合下来,就有十几个家丁惨死在这空旷沙滩上。   张林没想到裴绍等人竟然精通战阵搏杀之法,顿时大吃一惊。   “别慌,稳住,给我杀!”   张林有小聪明,而且跟着管亥学了两年,身手不差。   只是他毕竟出身巡兵,对战阵之法全然不懂。在临阵指挥的时候,更无法像裴绍那样从容镇定。   张林只能叫喊着:稳住,别慌……   除此之外,面对裴绍等人组成的圆阵,一时间竟然没有任何办法。   张林心里不由得焦躁起来!   己方五百,而对方不过几十个人……如果连这都不能取胜,将来又如何在刘使君面前立足?   想到这里,他大吼一声,轮刀就冲过去。   张林虽然不懂战阵搏杀之法,却能够看出,这些人当中,完全是以裴绍为主。进退之间,听从裴绍的指挥和调遣。只要把裴绍缠住,则胜利在望。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张林或许不知道这么一句话,但是却明白这么一个道理,风一般冲上去,把裴绍死死缠住。   论武艺,裴绍和张林在伯仲间。   张林跟随管亥学了两年的刀,虽然没有得到真传,但是却一直没有停止修炼。   裴绍在经验上虽胜过张林,可却要顾虑其他人……而张林的想法非常简单,就是拖住裴绍。   失去裴绍的指挥,蚁贼虽然没有乱,可是显然有些吃力。   好在常胜和张承站在圆阵中间,不停以冷箭偷袭,算是堪堪稳住阵脚。而在另一边,三百个麋家家丁把刘闯三人死死围困在中间,喊杀声不绝。刘勇铁矛翻飞,刘闯盘龙棍舞动。管亥双手持刀,发出一声声如同野兽般的咆哮,麋家家丁人数是三人的百倍,却无法奈何三人。   “叔父,不要留手,先杀出去,帮助元绍。”   刘闯大棍嗡的横扫,将两个家丁打翻,冲着刘勇大喊道。   刘勇看了刘闯一眼,“孟彦,你和老管小心……”   “大刘只管去,这些许毛贼,还奈何不得某家。”   管亥说着话,一刀将一个冲过来的家丁劈翻,鲜血喷溅一身。   刘勇点点头,垫步拧身向外冲,铁矛一振,挑翻两个家丁之后,瞬间便杀出一条血路,朝着那些围攻裴绍等人的麋家家丁冲去。以他的身手,想要杀出重围并不困难。但之前顾及刘闯,所以一直没有发狠。眼见刘闯自保无虞,刘勇也算放了心,那杆铁矛翻飞,杀得对方连连后退。   “亥叔,咱们背靠背,冲出去。”   “好!”   刘勇已经行动起来,刘闯和管亥也不迟疑,开始大开杀戒。   盘龙棍乱颤,凤凰三点头,就拍碎一名家丁的脑袋。旋即两人移形换位,管亥挥刀挡住两杆长矛,脚下错步,一个旋身和刘闯再次交换位置。刘闯看也不看对方,盘龙棍夜战八方,就拍在对方身上。那盘龙棍在刘闯手中,威力更加惊人。一棍下去,对方立刻骨断筋折。   而趁此机会,管亥横刀一抹,就将一个家丁开膛破肚。   两人之间的配合极为默契,娴熟的好像一个人在行动。刘闯和管亥不断变换位置,犹如风车转动,所过之处,顿时掀起腥风血雨。而另一边,张林也是焦躁不安……麋家家丁终究不是那种正规兵,说实话,他们见过最大的场面,恐怕就是之前在朐县和羽山贼的那场战斗。   但那场战斗,真正的主力是白眊兵!   换句话,这些家丁的战斗力,可能连羽山贼都比不得。   别看人多,可是战斗力低下。蚁贼方面已经开始出现了伤员,可是麋家家丁死伤更加惨重,迟迟无法动摇蚁贼的阵脚。而另一边,刘勇如同一头疯虎,正扑过来。火光照耀下,刘勇浑身浴血,掌中铁矛更沾满粘稠鲜血,犹如一尊杀神。麋家家丁,开始乱了,更有人心生退意。   张林急得连连吼叫,但是却无法挽回士气。   “元绍,你去指挥,这个小人就交给我!”   刘勇厉声喊喝,已经冲到近前。只见他垫步拧身,铁矛呼的刺出,挂着一股刺耳的锐啸声。   张林吓得连忙闪身躲避,裴绍则借此机会,纵身跳出战团,扑向围攻蚁贼的家丁。   原本应该是一面倒的战况,突然间变得胶着起来。张林哪里是刘勇的对手,只三个回合,就被杀的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住手,全都住手!”   就在这时,一个嘶哑的声音突然响起。   “刘闯,你看我手里是谁。”   从树林中,跌跌撞撞冲出一人,手里持着钢刀,推搡着麋缳走到沙滩旁边。   刘闯偷眼看去,顿时大吃一惊,“麋涉,你敢!”   麋涉浑身是血,脸上露出狰狞之色,呲牙笑道:“刘闯,你再敢反抗,就休怪我刀下无情。”   “孟彦,杀了他……他伤了小豆子。”   麋缳大声呼喊,却让刘闯心里一沉。   原以为让麋缳躲在林子里可以安全一些,没想到……   手中盘龙棍,蓬的一声掉在沙滩上,刘闯看着麋涉,眼中杀机毕露。   麋涉喘着粗气,心里面砰砰直跳。这次他配合张林行动,但是战况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五百人围攻,竟然占不得上风!   麋涉脑海中顿时又浮现出那天在盐水滩,刘勇如同杀神一样的表现,顿时胆战心惊。   不过,他没有办法再逃走……上次放走了刘勇等人,已经让他在麋家有些抬不起头。虽然麋芳依然对他相信,可是在麋竺的心里,麋涉的忠心不必怀疑,但他的能力,还是令麋竺产生了想法。这次让张林带队,麋涉为辅,就可以看得出来,麋竺正在有意识的培养张林。   一旦张林崛起,麋涉的地位就会变得更低。   这一点,麋涉完全无法接受。   不过他很聪明,当张林和刘闯等人战在一处的时候,麋涉却意外发现,没有看到麋缳……   刘闯既然已经出现,麋缳必然就在附近。   当众人舍生忘死搏杀一起的时候,麋涉的目光便凝聚在路边的树林当中。   如果麋缳和刘闯一起过来,那么这个时候,最可能是躲在林中……想到这里,麋涉带着两个人,偷偷摸进了树林。麋缳和小豆子正紧张的关注外面局势,所以也没有留意到麋涉的动作。   当两人发现麋涉时,已经晚了。   小豆子被麋涉砍伤后,麋涉就劫持了麋缳,从林中冲出。   你张林就算料事如神又能怎样,这最后的决胜,还要我来出招……   沙滩上,战事已经停止。   张林看到麋涉抓住了麋缳,顿时兴奋的大声道:“麋涉,做的好。”   麋涉心里冷笑一声,手上钢刀架在麋缳脖子上,撇了张林一眼之后,厉声道:“刘闯,让你的人全都放下兵器,否则的话,休怪我心狠手辣。”   刘闯的脸色很难看,盯着麋涉,眼睛里好像喷火。   可是麋缳在对方手里,让他投鼠忌器……放下兵器,就等于是自寻死路。   他可以死,但怎能连累管亥刘勇他们?就在这时,从林中快步走出一人,手里拎着一口钢刀,向麋涉跑来。   “麋管事……不好了!”   那人大呼小叫,眨眼间就到了麋涉近前。   麋涉本能的扭过头,刚要斥责,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来人身穿一件灰色的短襟襜褕,根本就不是麋家家丁的打扮。更重要的是,这人的长相很陌生。   来人个头不高,大约有175公分左右,相貌颇为俊朗。   他手里的那口缳首刀,刀口上还滴着血,快步就走到麋涉跟前。   “你是谁?”麋涉心里一动,大声喊道。   他正想持刀威胁,哪知来人却突然间纵身一跃,便到了他跟前,一把攫住麋涉的胳膊。那只手,就好像铁钳一样,几乎握断了麋涉的胳膊。麋涉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见那人手中缳首刀滴溜溜一个翻转,刀口顺着麋涉的喉咙狠狠抹下去。只一刀,麋涉的脖子就几乎和脖子分家。   “啊!”   麋涉惨叫一声,便倒在地上。   而来人不慌不忙,一脚把麋涉尸体踢飞,横身就挡在麋缳身前。   “去照顾林中的女子!”   “啊?”   “这里,有我解决……”   他话音未落,就听沙滩上传来两声惨叫。   虽然不认得来人,但看那样子,就知道是友非敌。   麋缳刚一脱离危险,刘闯垫步上前,两只大手扣住两个麋家家丁的脖子,大吼一声,将两人的身子抡起来,向麋家家丁冲去。那两个家丁,被刘闯当成了兵器,轮动呼呼作响。刹那间,血肉横飞,战火重新点燃。   麋缳跌跌撞撞跑进林中,就见两个麋家家丁已经倒在血泊中。   小豆子衣服上全都是血,正靠在一棵树上,看到麋缳跑来,忍不住哭道:“小姐,好疼……”   “小豆子,你没事儿吧……别怕!等一会儿找笨熊要些金创药过来……他手里有上好的金创药,你不会有事的。”   小豆子的肚子上,鲜血汩汩流淌。   麋缳连忙按住小豆子的伤口,冲着林外嘶声叫喊道:“笨熊,快点过来,小豆子要不行了……”   与此同时,刘闯到了那布衣男子跟前。   他甩手将两具残缺不全的尸体砸出去,而后从腰间拽下一个鹿皮兜囊,朝那布衣男子丢去。   “里面有金创药,先去照看小豆子。”   说罢,他也没有向对方道谢,大吼一声,劈手从一个家丁手里夺过一口钢刀,顺势将对方劈倒。   布衣男子,笑了!   他也没有矫情,拎着兜囊就跑进树林。   片刻后,他提着刀又冲出来,大声喊道:“胖子,我来助你!”   刘闯砍翻了一个家丁,“我叫刘闯,你是谁?”   “某家琅琊徐盛……爷爷最看不惯拿女人做挡箭牌的货色,有本事就真刀真枪的拼杀,这等下作事情,非大丈夫所为。胖子,你究竟惹了什么祸事?居然这么多人跑来找你的麻烦?”   “跳梁小丑,何足挂齿!”   刘闯和布衣男子一问一答,可手底下却不慢。   这徐盛的身手,比之裴绍要高出一筹。   按照管亥的说法……裴绍现在应该属于养气初期,这徐盛至少也是养气中期甚至更高层次。   两个人一边交谈,一边追杀麋家家丁。   那边管亥已冲出重围,和裴绍汇合一处,让常胜裴炜张承三人去树林中保护麋缳。   而麋家家丁,已经失去了斗志,越杀就越怕,已经快要到了崩溃的边缘。突然,有人高声叫喊起来:“快看!”   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一些家丁朝海面上看去。   夜色中,两艘海船出现在海面上,正缓缓向岸上靠来……   “郁洲山的海船!”   刘闯看清楚之后,顿时兴奋叫喊。   “公子,黄劭来也!”   从海船后面,冲出二十余艘艨艟小船,迅速向海滩上冲来。火光照映下,黄劭站在船头,手舞足蹈的大声叫喊。当艨艟即将靠近海滩,十余名海贼从艨艟上跳下来,呼喊着冲过来。   麋家家丁早已经被杀得胆战心惊,眼见这么多海贼出现,哪里还有心思再战?   不由得齐声呐喊,丢了兵器扭头就走。   嘈杂的叫喊声中,更夹杂着张林一声惨叫。   刘勇一矛打断了张林的双腿,疼得他在沙滩上翻滚不停。   看着生龙活虎冲上海滩的郁洲山海贼,刘闯不由得万分激动……他快走几步,想要迎过去。   可走了几步之后,他突然停下来,转身看着徐盛。   “你刚才说,你叫徐盛?”   布衣男子徐盛喘着气,一屁股坐在沙滩上。   听到刘闯询问,他也是一怔,抬起头看着刘闯,一脸疑惑之色,“是啊,某家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琅琊莒人,徐盛徐文向!”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45章 铁汉柔情   徐盛,字文向,琅琊莒人,东吴悍将。   《三国志》曾为他单独立传,更称之为’江表虎臣‘,甚得孙氏厚爱。   说实话,一般喜欢读三国的人,主要都集中在魏蜀两国。东吴除周瑜陆逊这种极有名气的人之外,很多都不为人知。似徐盛,也是其中之一。其人在东吴的地位之高,不逊于他人。   不过,此时的徐盛,尚未前往东吴,更声名不显。   刘闯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海西的海滩上,与徐盛相遇,而且是用这样一种奇怪的方式……   “劭赴约来迟,险些坏了公子大事,还请公子恕罪。”   海滩上的战事已经平息,五百麋家家丁,战死者约六七十人,伤者近百,不俘虏者更多达百人。   薛州陪着黄劭登上海滩,不等刘闯开口,黄劭连忙上前请罪。   而薛州则站在一旁没有开口,而是饶有兴趣看着一旁管亥,脸上流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在朐县,他和管亥打过多次交道。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郁洲山也是管亥销赃的主要途径之一。只不过,两人从没有真正的接触,毕竟一个兵一个贼,怎么也不可能有交集。管亥是避着薛州,而薛州是不想和管亥接触。   总之,管亥在朐县住了两年之久,竟然没有和薛州碰过面。   薛州万万没有想到,堂堂朐县贼曹,竟然是东海三大寇之一蚁贼的头领。他更没有想到,朱亥居然是管亥的假名,其真身竟然和薛州一样,同为黄巾渠帅,此前还有过好几次冲突。   看着管亥,薛州笑了!   管亥则黑着脸,感觉很不自在。   想当年,他手下黄巾和薛州手下黄巾就是竞争关系。而今薛州盘踞郁洲山,偏偏管亥却沦落如斯。当初,管亥的势力可是强过薛州。薛州之所以后来率部退出青州,一来是曹操的原因,二来也有不想被管亥吞并的心思。结果,薛州越来越强大,管亥却落得了个众叛亲离。   看着薛州脸上的笑意,管亥心里就腾起一股怒火。   自家这狼狈模样,被薛州这厮看去了,实在是太不爽快。   “老黄,说好了昨日就该抵达,为何到现在才来?你知不知道,刚才连三娘子都差点丧命。”   管亥不好对薛州发火,只能对黄劭生气。   薛州脸上的笑意更浓,那笑容……这鸟厮的笑脸实在可恶,真想过去给他一刀,看他还能否笑出来。管亥气呼呼的心里嘀咕,一双虎目圆睁,瞪着黄劭,等待黄劭给出他一个答案。   “渠帅,非是我想要来迟……本来前日都已经准备妥当,哪知道突然发生变故。两艘海船出了故障,不得已临时修理,所以才耽搁了时间。此事,的确怪我,与薛当家无关。”   薛州大笑,“老黄,你末为我遮羞。是我御下不严,以至于有人吃里扒外,才造成现在的局面。刘公子,这件事是我薛州的不对,还请你不要责怪老黄。那两个吃里扒外的人已经被我处罚,绝不会令刘公子失望。这里非久留之地,还是先上船,咱们离开这里,再做计较。”   说着话,薛州看了一眼在沙滩上呻吟的张林。   “这厮倒是好计较,居然盯上了我郁洲山。看起来,薛州这两年太过安静,一个小小的巡兵,都敢欺负到我头上,实在是惭愧之至。”   刘闯也不是傻子,薛州这么一说,他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扭过头,看一眼张林,心中突然腾起一丝怜悯。   这年月谁都不容易,想当初朐县之战时,自己和张飞那些人反目,张林是第一个站出来为他撑腰。那时候,谁也不会想到这短短一两个月,竟然发生如此变故,两人竟然会反目成仇。   “张林,你这是何苦?”   张林停止呻吟,突然放声大笑,“大丈夫或名留青史,或遗臭万年。   刘闯,你这头笨熊,凭什么得那么多的好运气?论资质,我不比你差,可是你却可以从小习武,有你叔父传授,连朱贼曹也对你另眼看待。论长相,你这胖子有那点强过我?三娘子居然看上了你……刘闯,你运气好,可我却不服气。若朱贼曹能多与我些指点,今我未必逊色与你。   可恨老天既然让我来到这世上,又何必让你这头笨熊也跑来朐县?”   这是典型的庶民心理。   为求出人头地,不择手段。   刘闯很难责怪张林,毕竟在这个时代,相信有很多和张林相仿的人遇到同样事情,也会做出同样选择。庶民出头,实在是太难了……不过这也是这个时代的现状。虽说不上上品无寒士,下品无士族,但森严的等级制度,早在秦汉就已经打下基础,谁也无法去改变现状。   “张林,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看重的那位刘使君,而今已经被吕布夺走了下邳。也许你不会相信我的这些话,但我还是想告诉你,即便是你投奔了那位刘使君,也不可能被重用。不过,我估计你是看不到了!接下来的徐州,必然战乱不止,东海势必会卷入其中。也许在你眼中,那刘备刘玄德是一位明主,但就目前而言,他也不过惶惶如丧家之犬。”   “你……”   张林眼中,顿时闪过惊骇之色。   刘闯却不再理他,转过身把缳首刀递给管亥,“不管怎样,此人曾对亥叔行弟子之礼。是生是死,由亥叔决断,我绝无怨言。”   管亥接过刀,脸上也露出黯然之色。   他走到张林身边,低声道:“张林,你听到他们唤我什么?”   “啊?”   “他们唤我渠帅……我当初在朐县,何尝不知你的心思。但我却不敢传授你武艺,只能为你打造好基础。我本黄巾出身,曾为青州黄巾渠帅……呵呵,你知不知道,若我收你做徒弟,有朝一日我身份暴露,连你也要跟着倒霉。不过幸好我当初没有收你做徒弟,不然的话,老子说不定又要被人出卖一次……所以,呵呵,去死吧!”   管亥脸色突然狰狞,反手一刀砍在张林的脖子上。   一蓬血雾喷在他的脸上,可是管亥眼中,却依旧是一派森然肃杀。   “文向,你有何打算?”   “我……”   徐盛突然露出扭捏之色,全无刚才那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本是莒人,本家境殷实。兴平元年,曹操兵发徐州,学习彭城琅琊两地。后曹操撤兵,琅琊郡遭受山贼袭扰,苦不堪言。徐盛的家也是在那时候中落……徐盛本人,自幼好武,后来被其父送去开阳学宫求学。这开阳学宫,是琅琊一处学府,虽比不得颍川书院出名,但是在琅琊也颇有名气。哪知道徐盛在开阳学宫求学的时候,家中遭逢巨变。莒县当地一个豪强,强占了徐家的土地,更把徐盛父亲打成重伤。徐盛得到消息赶回莒县,徐父已然亡故。   徐盛一怒之下,夜入那豪强家中,把那豪强满门二十七口,一个不留,全部杀死。   之后他不敢再逗留琅琊,逃往海西,准备由海西入广陵,再南下江东避难……   刘闯听罢了徐盛解说,顿生亲切之意。   要知道,他前世为好友报仇,杀了两家人。   所以听了徐盛的举动,非但不觉得反感,反而有一种意气相投的感觉。   这家伙,也是个血性汉子!   只是看着他满脸的扭捏,刘闯有些糊涂了……这时候,麋缳搀扶着小豆子从树林里出来,看着小豆子那一副憔悴的模样,徐盛有些手足无措。想要过去帮忙,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做。   “张超李伦!”   “喏!”   “去找一些棍子来,大约九尺长短就好。”   虽然不知道刘闯要棍子做什么,可是张超李伦还是领命而去。   “孟彦,你做什么?”   刘闯看了一眼小豆子,又看了一眼蚁贼伤者,轻声道:“从这上船,可要小心……待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说罢,他又让张承找来一些牛皮大带。   这种物品,倒是不难寻找。当张超和李伦抱着一堆木棍过来后,刘闯招手示意他二人学着,把牛皮大带系在两根棍子上,做成了一副简易担架。然后他把担架拿到小豆子的身边,示意小豆子躺在上面。   “文向,搭把手。”   “啊……我这就来。”   徐盛先是一怔,旋即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和张承一人拿着担架一端,抬着小豆子往船上走。   “小姐,我没事儿。”   小豆子躺在担架上,感觉很不适应。   麋缳连忙把她按住,轻声道:“小豆子别乱动,先上船,然后再好好诊治。”   “可是……”   “听话,连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小豆子很听麋缳的话,只是躺在担架上,迎面就看到一双闪烁炙热光彩的眼睛,让她很不舒服。   这个家伙,方才救了她的命。   可是,他的眼睛好讨厌,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人家,真是轻浮子……   “这位兄台,慢一点,慢一点……这位娘子受了重伤,实不宜颠簸。你慢一点,再慢一点。”   ’轻浮子‘这时候全无半点觉悟,不停的让张承放慢速度。   张承苦笑道:“兄台,这再慢的话,估计天亮咱们也上不得船……放心吧,我会小心。小豆子和我们一路奔波,就如同是我的妹妹一样。而今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又岂能让她再受苦?”   妹妹?   徐盛闻听,连忙变了口吻,“哥哥不早说,那我小心就是。姑娘,疼不疼?待会儿上了船,再上一次药吧……你看,你伤口又破了,这可不是好事。”   这个家伙,好啰嗦啊!   小豆子躺在担架上,在心里大声呼喊。   “孟彦,你这是作甚?”   “呵呵呵,缳缳难道不觉得,文向对小豆子很在意吗?”   麋缳的脸色还有些发白,不过听了刘闯的话,再看那个小心翼翼,一脸关切之色的徐盛,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孟彦,他很本事吗?”   “此人将来,必能成就一番功业。”   开玩笑,这可是江表虎臣徐盛啊……一个曾经干过曹操,干过刘备,干过曹丕的牛人,又岂是无能之辈?   麋缳笑靥如花,“既然如此,那恭喜孟彦,又得臂助。”   “啊……这个这个……其实我是觉得,文向而今杀人逃亡,也无处可去,所以才想要收留。”   “孟彦,你知不知道?”   “知道什么?”   “你这副模样,看上去真的是很无耻!”   刘闯脸上笑容一僵,半晌说不出话来……无耻吗?若无耻能多招揽几个牛人,那就再无耻一点吧!   天亮时,海船已驶离海滩。   按照最初的计划,刘闯等人应该直奔盐渎。   可是,小豆子的伤势很严重,需要郎中诊治。在思忖良久后,刘闯只好同意了薛州的建议,先去郁洲山。   郁洲山有医生,或许比不得朐县的张医生厉害,但医术也不算差。   最主要的是,郁洲山有药物,好过刘闯这边单纯的金创药。其实,刘闯是不太愿意在郁洲山逗留。但架不住徐盛那一副紧张的模样,只得答应薛州,在郁洲山停留三日,而后动身。   海船,劈波斩浪,在大海上行驶。   麋缳陪着小豆子在船舱里歇息,刘勇等人也都睡下。   海滩一战,三十五蚁贼中,战死六人,重伤七人……十三个人!刘闯颇有些头疼,这还没有出徐州,几乎就损失了一半人手。虽说主力尚在,可一个萝卜一个坑,少一个人,就少一分战力,实在是令人感到苦恼。   “刘公子,没有去休息?”   刘闯坐在甲板上,看着湛蓝海水呆呆发愣。   薛州突然出现在他身旁,也不管甲板脏不脏,撩衣坐下,“看刘公子的样子,似乎是有心事。”   “嗯!”   “之前刘公子说,徐州将乱,莫非以为刘备胜不得吕布?”   “这个……”刘闯闭上眼睛,轻轻揉着太阳穴,片刻后轻声道:“你以为刘备,有何胜算?”   “他在徐州,可是颇有仁德之名。”   “那又怎么样?”刘闯微微一笑,举起拳头,“仁义抵不住刀把子……刘备当初之所以能够被徐州人接受,是因为他曾为徐州免去了一场灾祸。呵呵,至于到底是不是他的功劳,至少徐州人这么认为。当初陶谦病故,把徐州让给刘备,却有名无实。他陶谦不是这大汉天子,也没有权利把这徐州让给别人。所以,刘备在徐州就算是再有人望,始终是名不正,言不顺。   吕布,声名狼藉。   然其麾下武有八健将,文有陈宫辅佐。   同时他更是奋威将军,假节,开府仪同三公,更被天子封为温侯。从这一点来说,他比刘备更有威信。加之徐州才经历了动荡,人心思定。这种情况下刘备若执意与吕布交战,绝讨不得便宜。你看着吧,这次徐州之战,刘备必败无疑。不过呢,他迟早会和吕布进行和解。”   “和解?”   薛州露出不信之色。   “吕布夺了他的徐州,他会与吕布和解吗?”   “凡成就大事者,定会隐忍……刘备唯一强过吕布的,就是他比吕布懂得隐忍,知晓轻重。”   “那你的意思是……徐州迟早归于刘备?”   刘闯嘴巴一撇,摇头笑道:“君不闻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依我看,刘备和吕布就是鹬蚌,而那得利的渔翁,只可能是曹操和徐州世族。这徐州,没那么容易得到,刘备和吕布都不成。”   “曹操?”   薛州脸上流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他坐在刘闯身边,久久不语。   海风迎面吹来,夹带着一股腥味……半晌,薛州开口道:“我听黄劭说,刘公子要返回颍川?”   “是!”   “却不知,刘公子返回颍川之后,有何打算?”   刘闯,突然间沉默了!   是啊,返回颍川之后,有什么打算呢?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这次回颍川,是为了回颍川而回颍川。他想要出身,想要资历……但即便是归宗认祖,又能如何?想必他回到颍川的时候,曹操已经迎回了汉帝。到那时候,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他这个汉室宗亲又能怎样?   可以肯定的是,曹操不会待见他!   可是不回颍川,他又如何获得资本?   这本来就是一个很难做出决断的选择题,一时间刘闯也有些迷茫。   在经历过重生后最初的困惑之后,他不想投靠任何人。在这个乱世当中,求人不如求己!靠谁都不保险,最重要的,还是要自己底子硬……可这个底子,究竟在何方?在颍川吗?   刘闯自己也不敢肯定!   “薛大当家有什么指教吗?”   薛州苦涩一笑,摇摇头道:“指教不敢当……其实我现在也很困惑。郁洲山上岸,不过早晚。可就如你所言,上岸之后,还是要被人指使,却非我本意。方才听刘公子一番话,州亦知刘公子的见识不俗。将来若是有好出路,还请刘公子能多多指教。”   好出路?   刘闯强笑一声,点头答应。   作为一个光荣的穿越众,想要在这个时代立足,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虎躯一震,八方来投永远是小说里的情节。刘闯希望他能够成为这个时代的主角,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一桩容易的事情。出路……出路究竟在什么地方?一时间,刘闯很困惑!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46章 薛州的馈赠   刘备输了!   刘备居然真的输了……   当刘备在虹县跃跃欲试,准备和袁术进行决战的时候,却突然间听到下邳被吕布夺走的消息。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率部驰援,准备夺回下邳。   如此一来,和袁术的战事只能停止。   好在刘备没有因此而乱了分寸,虽然急急忙忙班师返回,他还是让陈登率部断后,让出虹县,退守夏丘。如此一来,就算袁术挥兵追击,陈登也可以凭借夏丘和徐县相互呼应,抵御袁术。   蹉跎半世,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落脚之地。   刘备自然不会心甘情愿把下邳让给吕布。所以,他命陈到为先锋,领兵直扑下相。   而后他亲自坐镇中军,率关羽等人向下邳进发。出发之时,刘备信誓旦旦,一定要夺回下邳,这一路上更是鼓足了劲儿,准备在下邳和吕布决一死战。如果能夺回下邳,他就可以坐稳徐州。打败吕布,对于徐州世族豪强而言,绝对是一个巨大威慑,与刘备而言好处多多。   可是,刘备却输了!   陈宫献计,不要把战场放在下邳,应该中途伏击。   吕布接受了陈宫的建议,命张辽驻守彭城郡,阻击东海来犯之敌;同时,他命臧霸率部挺进泰山郡,对东海郡形成有力的挟制。陈宫坐镇下邳,监视司吾张飞的一举一动。吕布亲率陷阵营,以曹性为先锋,抢先夺取下相。吕布自领高顺,占居僮国县之后,便埋伏起来。   陈到白眊兵从僮国县经过的时候,吕布没有理睬,而是任由陈到通行。   刘备见陈到畅通无阻,也就放下心,一路督促兵马急速向下邳奔行。当途经僮国县的时候,吕布一声令下,三千兵马从僮国县杀出,令刘备措手不及。万余兵马,被吕布一举击溃。   若非关羽死战,保护刘备从乱军中杀出重围,刘备十有八九,就要交待在僮国县城外。   与此同时,陈宫设计,诱张飞出击。   当张飞率部准备强渡祖水的时候,陈宫突然出击,杀得张飞大败。   张飞仓皇而走,弃了司吾县,逃亡曲阳。   而张辽则强渡济水,大败麋竺之后,顺势夺取武原县城,与陈宫形成夹击之势,令东海郡兵马,不敢向前一步。陈宫的连环计步步为营,而刘备身边则明显缺少顶级谋士,自然节节败退。   短短三天,数次鏖战。   刘备损兵折将,率领残部在曲阳和张飞汇合。   在经过一番商议之后,刘备决定命陈到镇守曲阳,他带着关羽张飞,领着残兵败将退到海西。   薛州在郁洲山得到消息,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   “孟彦,果然料事如神。”   刘闯心里明白,刘备和吕布的博弈,绝不可能持续太久。   一旦刘备和吕布和解,他势必要面临更大威胁。所以在与刘勇黄劭等人商议之后,决定不能继续在郁洲山等候,必须要尽快离开。离开徐州,否则的话,以后再走,必然寸步难行。   到郁洲山第五天,刘闯向薛州告辞。   经过一番调养,小豆子的伤势已经稳定,不会再有性命之忧。   五天来,徐盛每天在小豆子身边打转,虽然没能俘获小豆子的芳心,但至少小豆子看他,已不再是一副警惕之色。   “公子要走,我不阻拦。”   薛州在思忖之后,决定不再挽留。   “公子要回颍川归宗认祖,的确是一件大事。薛州有一事相求,他日公子若能为一方诸侯时,还请念在今日的情分,到时候能收留薛州。”   郁洲山,不可久居。   他的发展已经达到了极限,虽然短时间内不会有太大问题,但时间长了,岛上这数万百姓,必然会产生严重的问题。不管是刘备还是吕布,一旦稳住局势后,绝不会坐视郁洲山不理。   正如刘闯所言,我只要封锁沿海,坚壁清野。   不需一年,你郁洲山必然会出现动荡……郁洲山无法自给自足,根本不可能作为根基长久占居。如果郁洲山可以自给自足的话,恐怕当年陶谦,第一个不会放过他们,怎容得薛州逍遥这许多年?以前陶谦不会过问,但却不代表吕布刘备,也会对郁洲山放任不理,坐视不管。   薛州的危机感很强烈,在和刘闯进行过交流之后,这种危机感,也就越发强烈……   郁洲山必须上岸,可究竟在何处上岸?   薛州也有些摇摆不定。航海技术的匮乏,注定了郁洲山海贼的活动范围,只可能集中在徐州沿海一带。不过,如果将来刘闯能够给予他们一个妥善的安身之所,薛州倒不介意冒险。   不过现在,薛州绝不会轻易冒险。   几万人不是一个小事,就这么巴巴交给刘闯,莫说薛州不同意,恐怕他的部曲也不会赞成。   两艘海船,已整装待发。   除了水手之外,刘闯发现,薛州还为他安排了两百个青壮。   “大当家,这是何意?”   薛州微微一笑,招手示意一个青年上前。   这青年大约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模样,眉目间和薛州有几分相似。   薛州道:“此我少子,名叫薛文,字元代。这孩子从小喜欢读书识字,也是我薛家几代当中,唯一一个能识文断字的人。我听人说,颍川是天下鼎鼎有名的学府,是读书人的圣地。公子这次回颍川,还请带他一同前往,到时候也能有个照应。”   薛文上前,拱手见礼,“还请公子关照。”   他说话文质彬彬,但举手投足间,确有一股子英武之气。   刘闯哪能看不穿薛州的心思,他这是下注,让薛文跟随他走……当然了,以刘闯现在的状况,薛州也不太可能下重注。所以他派了薛文跟随,还送给刘闯二百青壮,以壮刘闯行色。   人常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薛州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仁至义尽。   刘闯对此,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默默记在心里。   “好了,快上船吧。”   刘闯再次向薛州拱手道谢,转身大步上了海船。   “老管!”   “嗯?”   “你可要多保重……”   在岛上五天,薛州和管亥相处一处,昔日那点恩怨纠葛,早已经化作过往云烟。黄巾,已成为丧家之犬,人人喊打。大贤良师,更已经化为冢中枯骨。薛州和管亥这两个黄巾军三十六渠帅中,为数不多的幸存者,在几天的交往过程中,也打下深厚友谊,更是惺惺相惜。   管亥咧嘴一笑,“老薛,当年我压你一头,以后我肯定还是压你一头。”   “那咱们拭目以待。”   “给我撑着点,别到时候老子杀回来,你这郁洲山已经散了……嘿嘿,若是如此,我定要耻笑你。”   薛州微微一笑,“放心吧,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两人拱手告别,管亥登上海船。   站在岛边,看着海船缓缓驶离郁洲山,薛州长出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刘公子,莫要我失望!”   这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海面上,风平浪静。   湛蓝的海水,令人心驰神往,悠悠白云,更显得格外逍遥。   “刘公子!”   刘闯沐浴在暮夏的海风之中,感觉格外畅快。   他闭着眼,站在船甲板上,看着海船劈波斩浪后,在海面上留下的层层波纹,呆呆出神。   这时候,徐盛到他身边。   刘闯扭过头问道:“文向,有什么事吗?”   “刘公子,你接下来,打算去什么地方?”   “接下来?”   刘闯愣了一下,轻声道:“咱们在盐渎下船之后,我会先设法渡江。然后街道江东,从淮水北渡汝南,而后返回颍川。这好端端,文向问这个做什么?对了,我还没问,你接下来打算。”   “这个……”   徐盛有些扭捏,白净的脸,蒙上一层红润。   他犹豫良久,突然问道:“刘公子,咱明人不做暗事。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喜欢小豆子……你能否将她许配与我?”   如果刘闯是这个时代的人,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答应。   似徐盛这种能文能武的干才,不管是谁,都不会放弃,更不要说付出一个小小的婢女。可惜刘闯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虽然他一直在努力适应这个时代,但这思想却始终是来自于后世。   他想了想,轻声道:“文向若喜欢小豆子,就该与她说明。若小豆子同意,我也绝不会阻止。”   “刘公子的意思是……只要小豆子同意,我就可以带她走吗?”   刘闯一怔,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他当然想要挽留徐盛,可问题是,他凭什么挽留徐盛?之前,他可以用小豆子来挽留徐盛,但是现在话说出了口,再想要改口,就会给人留下言而无信的印象。刘闯不由得,摇头苦笑。   他深呼吸一口气,“若小豆子同意,我没问题。不过,我还是希望文向能够留下来帮我……我知道,我如今是一文不名,也没有什么挽留你的资格。可我还是希望文向留下来,不为别的,只因为我觉着,文向是一条好汉……当然了,若文向执意要走,我也不会阻拦。到时候只要小豆子同意,我一定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徐盛目光灼灼,凝视刘闯。   刘闯笑道:“文向不用这么看我,我说的是真心话。我承认我不希望文向走,可要我用一个女子的幸福作为交换……刘闯虽非君子,亦不屑为之。”   “我明白了!”   徐盛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的转身离去。   他没有说是否会留下,也没有说会走……可越是如此,刘闯就越是感觉心中不安。   尼玛,装逼装过头了……有时候他真心希望自己能够更无耻一些。可违背原则的事情,正如他说的那样,不屑为之。看着徐盛的背影,刘闯摇摇头,颇感无奈的转过身,背着手走了。   回到船舱里,刘闯感到有些心绪不宁。   他坐在柔软的垫子上,片刻后起身,吞服下一粒参丸,开始修炼龙蛇九变。   这练功如逆水行舟,一日不练自己知道,两日不练对手知道,三日不练,天下人都会知道。   而今他身处险境,也就越发不敢懈怠。   没错,他是穿越众,他领先了这个时代一千八百年,可又能如何?   说到底,他是个人,不是个神,更没有身带系统。他对这个时代的了解,说穿了也只是流于表面。史书讲究微言大义,一千八百年前的事情,作为一个后世人,究竟能够知道多少?   也许他知道历史大势,也许他有一些后世先进的思想观念。   可是身处三国,刘闯发现,他所知道的那些历史大势,根本没有太大用处。他不是刘备,更不是曹操,也不是汉献帝。他只是一个流落在民间,本应该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世家遗孤。他的那些优势,根本不可能用上。倒是那些隐藏在历史大势下的小势,时常让他狼狈不堪。   史书不可能把每一件小事都记载成文字……   这也使得刘闯,在重生之后步步维艰。   他发现,能够帮助他的,还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   甚至他的那些思想,或许在某些时候能够产生用处,但在大多数时候,似乎都不容于这个时代。   你领先一步,叫做天才。   可当你领先十步,那就会被人们当做疯子……   即便是这个时代存有很多有识之士,可刘闯领先于这个时代的东西,又何止十步二十步呢?   刘闯不敢去轻易尝试!   要想改变时代,就要从小事做起。   后世洪荒流小说中不是经常会出现这样一句话:天道之下,大势不改,小势可改。   但是小势积累到了一定程度,就算是天道也会默许你的改变。可是,这需要一个漫长的积累。   至少在目前而言,刘闯首先要做的,是融于这个时代,被这个时代接收。   练完一套龙蛇九变,刘闯长出一口气。   暴熊担山已经到了纯熟地步,接下来他就要努力突破,练成鹰蛇同舞。刘闯觉得,他已经隐隐约约碰触到鹰蛇同舞的境界,但是功力还不够深,需要长时间一段积累,才能够突破。   刘勇说过,他从苍熊变练成鹰蛇同舞,足足三年。   刘闯而今有参丸辅助,想要练成鹰蛇同舞,至少也要一年时间。   不过,在经历了海滩之战以后,刘闯觉得,他已经隐隐约约,碰触到鹰蛇同舞的边缘。长途跋涉,连番鏖战,虽然精疲力竭,但何尝不是一种修行?在经过一场苦战后,刘闯得参丸之助,已经到了苍熊变的巅峰。接下来,他只需要继续积累,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大成。   所以,刘闯并不着急。   练完功,他准备休息一会儿。   可就在这时候,舱门笃笃被人敲响,紧跟着麋缳进来。   “孟彦,我刚才看到小豆子,她情绪好像不高。”   “怎么了?”   麋缳轻声道:“小豆子听说你不要她了,要赶她走……所以心里不好受,方才找我去哭诉。”   “我何时说要赶她走?”   “徐盛说,只要小豆子同意,他带小豆子走,你不会反对。”   “是有这么回事。”   “你怎么可以这样……小豆子三番两次救我于危难之中,虽说出身不好,可我却把她当成了姐妹。你这好端端,就要把她赶走,算什么事情?孟彦,你还不是颍川刘公子,怎能如此薄情寡义。”   麋缳勃然大怒,柳眉倒竖,怒目圆睁。   刘闯连忙摆手,苦笑道:“缳缳,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说。   文向文武双全,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喜欢小豆子,也是小豆子的福气……他方才问我,可不可以把小豆子许配给他。我说只要小豆子同意,我就不会阻拦。你知道,我希望能够留下文向。可如果小豆子不喜欢他,我也不会强迫她嫁给徐盛。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欣赏徐盛不假,可是要我牺牲小豆子来换一员大将,这种事情我做不来,也不屑于做。   小豆子救过你两次,你把她当作妹妹,我又何尝不是把她当作妹妹?   我此次会颍川,福祸尚未可知……但我知道,文向是有真本事的人,将来一定能照顾好小豆子。   我不想让小豆子成为我拴住文向的绳索。如果文向愿意跟我,我自然求之不得;可若是文向要走,而小豆子也愿意跟他走,我绝不会阻拦他的前程。小豆子跟着文向,也不会受苦。”   麋缳脸上的怒色,渐渐隐去。   “你说的当真?”   “自然当真。”   麋缳突然叹了口气,站起身,把舱门打开。   就见徐盛和小豆子站在舱门外,小豆子泪流满面,而徐盛则是一脸尴尬。   “大熊哥,小豆子不要走,小豆子舍不得离开小姐,你不要赶我走。”   看到刘闯,小豆子哇的哭出声来。   刘闯一脸疑惑,连忙上前,示意麋缳劝慰小豆子,“文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徐盛显得很尴尬,搔搔头笑道:“我方才与公子请求时,本打算请公子收留。   奈何公子不肯开口,盛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还以为公子是看不上徐盛,所以不屑于挽留徐盛。   这不我方才与小豆子说,她却急了,找三娘子哭诉。   三娘子是不太相信,可又不知道公子究竟如何考虑,于是就设下计策,前来盘问公子真心。   盛于开阳学宫求学时,就听人说过中陵侯事迹,更非常仰慕。   而今公子欲返回故里归宗认祖,若不嫌弃盛出身卑微,还请公子收留,盛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刘闯听罢,顿时目瞪口呆……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47章 何谓顺势而为   徐盛是个不太善于表达的人。   而刘闯,更不是一个长于交际的人……否则的话,他前世也就不会那么少的朋友。   两个都不太会表达的人撞在一起,于是就产生了种种误会。   徐盛是觉得:你快来挽留我啊,你只要挽留我,我就答应了……你不开这个口,我怎么留下来?   而刘闯却是那种:你得把话给我说清楚才成啊!   你不把话说明白,我又怎么知道你是怎么想?我希望你留下来,可我如果开口却被你拒绝,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两个爱面子的家伙,就这么阴差阳错的产生了误会。   如果不是麋缳反应及时,说不定刘闯就要和徐盛擦肩而过。   麋缳知道,刘闯很欣赏徐盛。但是,这个虽然性情大变,可是有些东西却没有改变的家伙,如果没有人在里面穿针引线,恐怕也不会轻易表达。就好像当初,麋缳如果不是逼迫刘闯做决定,恐怕这个木讷的家伙,到最后也不会说出’缳缳我喜欢你‘这种羞人却甜蜜的话语。   刘闯憋在心里的这口气,一下子顺了。   至于小豆子和徐盛,发展势头很不错……   看着小豆子能够找到幸福,刘闯这心里面,也挺快活。   海船在海上走了两天,在六月二十三,终于抵达盐渎……盐渎,也就是后世的盐城。它始于西汉年间,以产盐而著称。东汉时,盐渎被划拨到广陵郡之下,不过随着汉室糜烂,盐渎盐场也逐渐被废弃。特别是在桓帝之后,盐渎遭遇麋家挖角,已经几近停产,更无人过问。   换句话说,盐渎已经成了一处边荒。   不过盐渎出过不少能人。   其中在东汉最有名的人物,恐怕就是后来建立了吴国,与曹魏、蜀汉三足鼎立的孙权之父,孙坚孙文台。时光和年间,海贼肆虐。孙坚为盐渎丞,也是第一位被记载于盐渎史书中的县丞。   天蒙蒙亮,刘闯站在甲板上,看着一艘艘艨艟载着人马,缓缓向岸上行去。   盐渎的盐场几乎废弃,但空气中,仍旧弥漫着丝丝咸味……这座支撑了汉室四百年盐业,保证两淮食盐供应的重镇,远远看去,已呈现出沉沉暮气,看上去有一种凄冷荒凉的感受。   “公子,咱们登岸吧。”   薛文走过来,轻声道:“勇叔父和亥叔父都已经上岸,三娘子她们也已经上船,只剩下你和文向几人。”   走了两天的海路,在郁洲山吹了五天海风,刘闯突然有种恐惧感。   广陵郡,可不是一个熟悉的世界。   从朐县离开,他就等于步入了这个陌生的世界。之前连番搏杀,让他没有时间去感怀,而现在,他有些恐惧了!可是再恐惧,也要上岸……如果是在一千五百年后,茫茫大海或许充满了机遇。可是在这个时代里,大海就是死亡的代名词,真正的机遇,还是在眼前这片大陆。   也许日后会有机会去探索海洋,但目前而言,时机尚不成熟……   想到这里,刘闯深吸一口气,从海船跳上艨艟。   象龙马也上了船,随后薛文和徐盛紧随刘闯身后,乘坐着艨艟,缓缓驶向海滩。   身后的海船,在刘闯等人上岸后,缓缓驶离。   当海船消失在海平线之后,刘闯突然展颜笑道:“诸君,从现在开始,咱们就是一支孤军了。”   “哈!”   众人轰然而笑。   刘闯翻身上马,盘龙棍扣在另一匹驮马上,而后催马而行。   麋缳和小豆子还是乘坐马车,不过车两边却多了一队护军。徐盛受命,领一队骑军负责车仗安全。   管亥则为先锋,领一队马军。   其余皆为步军,分为两队,分别由刘闯和刘勇统帅。   二百多人的队伍,比之先前那孤零零几十个人显然雄壮不少。但刘闯却不敢掉以轻心,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要小心谨慎。任何松懈,都有可能惹来杀身之祸。从朐县一路过来,刘闯已经经历了不少场面。与刚从朐县出来时的那份青涩相比,如今的刘闯,显然多了些沉稳。   “黄先生,咱们怎么走?”   黄劭取出一副牛皮地图,看了两眼后道:“走高邮,而后直奔江水祠。”   “不是说走海陵吗?”   “海陵等于绕了远路……咱们现在人马增加忒多,沿途必须要有一些补给……走海陵虽然快,但是却有些危险。海陵那边距离东陵亭太近,而东陵亭作为江都要地,必然驻有兵马。   以前,咱们全是马军,可以避开东陵亭守军。   可现在……”   黄劭一指身边兵马,轻声道:“这么多步军,走海陵肯定会惊动东陵亭守军,绝非上上之选。   咱们换上官军打扮,走高邮可以方便一些。   既然躲不过去,不如大胆行事……只要能顺利到达江水祠,就算是大功告成。”   听了黄劭一番解释,刘闯不再疑惑。   他们在盐渎稍事休整,又补充了一些辎重粮草,便浩浩荡荡向西挺进。盐渎县令对于这么一支兵马,也没有太过在意。一来,他无力抵抗;二来,这支兵马是汉军打扮,虽然来路不明,但在这个时期出现在盐渎的汉军,十有八九是刘备的手下,他又何必去枉做恶人呢?   反正,盐渎也没什么值得重视!   以前这里还有个盐场,可是现在,盐场都已经停工了,他这个县令也就失去了最后的兴趣。   而此时,徐州局势再次发生了变化。   袁术被刘备敲了一记闷棍,正准备找回场子,哪知道刘备却撒手撤退,跑回去和吕布争夺下邳。   吃了亏的袁术,怎能善罢甘休?   他立刻命纪灵为先锋,自钟离渡过淮水,占领虹县。   陈登屯兵于夏丘,倒也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可是面对咄咄逼人的袁术兵马,陈登还是感到吃力。   于是,他迅速派人回家,向其老父陈珪求教。   陈珪的回信只有四个字:顺势而为。   什么叫做顺势而为?   说穿了,就是谁拳头大听谁的……陈家作为广陵世族,在徐州拥有无与伦比的影响力。陈珪的态度非常清楚:谁也不帮!我只做我的本份,其他事情,与我无关。这徐州,不管是姓陶、姓刘还是姓吕,到最后都得要拉拢我陈家。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去在乎什么人来统治?   只要你们不影响我陈家的利益,我就谁也不帮。   当然了,如果统领徐州的人值得我效劳,我也不介意偏帮一下。   吕布,世之虓虎,名声太差,自然入不得陈家法眼;而刘备有仁厚之名,倒是值得帮衬……可问题是,你刘备的名声虽然不错,可你现在却是个丧家犬,我就算帮你,也必须小心。   陈登领悟到了陈珪的意思,立刻派人向下邳呈报。   吕布虽得了下邳,但是在夺取下邳的晚上,他那老丈人曹豹死于张飞之手。   这也就断了他与徐州本地世族联络的一条通路……正在为难的时候,陈登突然派人前来。虽说陈登并没有标明效忠的意图,可是在吕布看来,这无疑是广陵陈氏对他释放出的善意。   有陈登,胜曹豹百倍。   “君侯对陈氏,当加以厚待。然则陈氏可用却不可信……所以在与陈氏接触的时候,还是要多加小心。陈登其人当加以笼络,但要小心提防。君侯可以辟他为徐州别驾,试探一下陈登的态度,而后再做打算。”   陈宫对陈登这所谓的投诚,并不是特别相信。   不过吕布却没有听进去,在他看来,陈登能向他呈报,从某种程度上也是向他表明忠心。   既然如此,吕布又怎能拒绝?   他听从了陈宫的意见,辟陈登为别驾,但是却命人召陈登前来下邳。   “今袁术兴兵,而君侯与刘备交恶,是非善事。若君侯与刘备联手,则袁术必败;若君侯与刘备继续交恶,只怕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平白便宜了袁术。”   陈登一副为吕布谋划的架势,让吕布更加欢喜。   “那以元龙之见,当如何为之?”   “君侯要尽快和刘备议和,同时还要设法得到朝廷的承认。我听人说,曹操已率兵前往洛阳迎奉天子,君侯何不派人前去恭贺?只要君侯得了朝廷认可,则坐拥徐州,便名正言顺。”   吕布闻听,顿时喜出望外,连连夸赞陈登。   “可是我刚夺走了下邳,刘备会同意议和吗?”   陈登大笑,“那刘备敢不议和?”   “元龙的意思……”   “君侯,之前攻打袁术的人,可是刘备……这个时候,最害怕的人就是刘备。如果徐州被袁术得手,他第一个要对付的人,就是他刘备。刘备是个聪明人,定然会同意和君侯议和。   我听人说,君侯夺取了下邳之后,还俘虏了刘备的夫人。   但是君侯对甘夫人待若上宾,没有半分委屈……君侯可以试探一下,说准备送夫人回去,看刘备如何应对。若他同意,就说明他愿意议和;若是他不同意,君侯再与他决一死战不迟。”   吕布听罢,连连点头。   不过,没等吕布派出使者,又得到消息,东海郡麋竺带着家中近三千僮客,已经抵达海西。   刘备手里本还有几千人,如今又得了麋竺三千僮客。   如此一来,他手中掌握兵马,也差不多近万人……吕布倒不怕刘备那点兵马,可是刘备兵力加强,却让他下定决心,要尽快和刘备议和。对于这个决定,就连陈宫也没有表示反对。   他和刘备再争执下去,只能是便宜了袁术。   刘闯一行人,自高邮经过,再次补充了辎重。   离开高邮,他们就加快了行军速度,很快就抵达渎水。   过了渎水之后,最多两天路程就是广陵县,如果顺利的话,三天后,他们就可以到达江水对岸。   千里跋涉,胜利在望,刘闯心里感到轻松许多。   当晚,他下令在渎水河畔宿营。   “孟彦,情况好像有些不对。”   刘闯正准备去休息,却见管亥匆匆赶来。   “亥叔,发生何事?”   “天黑前,我派出一支斥候在四周打探,按道理说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回来复命。但是到现在,也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我心里面有些惶恐,担心会发生什么意外,你看是不是再派人去打探一下?”   “老管,你派了多少斥候?”   “八个人……而且都是老卒,按道理说不该发生意外才是。”   “他们离开多久了?”   管亥掰着指头算了算,轻声道:“差不多有两个多时辰了。”   黄劭脸色微微一变,立刻坐直了身体。   “两个多时辰……”他想了想,看着刘闯道:“的确是有些不妙,除非他们遭遇到了敌人,否则应该会回来汇合。”   “你的意思是……”   “前途危险。”   刘闯听罢,沉下脸,陷入沉思。   “怎么办?”   “依我看,咱们应该迅速离开此地。”   “可那八个弟兄生死未卜,是否遭遇意外,也都是我们臆测而已,并没有见到他们的尸体。万一他们有事耽搁了,回来后不见我们,又该如何是好?”   刘勇站起来,沉声道:“那可是陪着咱们从盐水滩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怎能就这样放弃?”   黄劭蹙眉道:“那老刘的意思是……”   “这样吧,我带几个人去打探一下,你们在这里准备。如果真的是发生了意外,在撤离不迟……这么不管不问的走了,我于心不忍,怎地也要探清楚虚实才好。”   从心里说,刘闯赞成黄劭的意见。   但刘勇的意见,他也不能反驳……毕竟,刘勇是他的长辈,更是他的亲人。刘勇的脾气,刘闯心里很清楚。这是一个极重情义的人!想当初,他为了一个承诺,保护着刘闯漂泊四方。   如果他真的不闻不问,那也就不是刘勇了……   “叔父,我陪你去。”   “孟彦不必如此,我就是去查探一下。前方情况尚不清楚,多有危险,你还是留下来准备撤离。”   “叔父,你为了八个兄弟可以去冒险,可你别忘了,他们也是跟随我的兄弟。你带别人去,如果遇到危险,很可能还要搭上其他兄弟的性命。但是我跟你去,虽然不说能帮你的忙,但凭我胯下马掌中盘龙棍,自保当不成问题,何必白白的坏了其他兄弟的性命?”   “这个……”   刘勇犹豫了!   他知道,刘闯说的没错。   这些人当中,他刘勇武艺最高,而他之下,便是刘闯管亥。   其他人跟着他去,如果真的遇到麻烦,确是平白丢了性命……刘闯跟着,至少不用他费心。   “我也去。”   管亥见刘勇站出来,便紧跟着上前。   “亥叔不能去!”   “为什么?”   刘闯笑道:“亥叔你见过的世面多,也有过领兵打仗的经验。   我和叔父过去,这些人当中,就是你的资历最高。老黄出谋划策还成,却不是个领兵打仗的人。文向和元代虽说都是文武双全,可毕竟年轻,打打杀杀可以,这独当一面还略显稚嫩。   亥叔,这里只有你能镇得住,我把文向和元代留下来协助你,有黄先生为你拾遗补缺。   如果半个时辰后,我和叔父还没有回来,就说明遇到麻烦……到时候你们立刻离开,咱们在高邮泽汇合。”   “这个……”   管亥露出犹豫之色,显然拿不定主意。   刘闯笑道:“怎么,亥叔你莫非是担心我和叔父的本事?行军打仗我和叔父不如你,可如果说搏杀疆场,我与叔父联手,这天底下恐怕没多少人能够阻拦。”   听上去,似乎是这个道理。   麋缳突然上前,身后还牵着珍珠。   珍珠是刘备送给麋缳的礼物,之前麋泽押送麋缳去郯县,也带在身边。   刘闯劫下了麋缳,连带着也把珍珠抢走……只是之前麋缳一直坐车,所以珍珠也无人骑乘。   “叔父,你换乘珍珠吧。”   “这怎么成?”   麋缳笑道:“为何不成?身为大将,岂能无马?叔父的青骢马虽然不错,但是比之珍珠还是逊色一筹。珍珠跟着我,有些委屈了……几次临战,我都见它很兴奋,却没有机会上阵立功。今日麋缳就把珍珠赠与叔父,有道是宝马赠英雄!叔父是真豪杰,定不会委屈了珍珠……再者说了,叔父骑上珍珠,孟彦岂不安全?”   刘闯在一旁听真,朝着麋缳轻轻点头,表示赞赏。   刘勇见此情况,也不好再拒绝。   “既然三娘子这么说,那某家就厚颜收下。”   刘勇说罢,就把珍珠牵过来。   珍珠自有它的鞍辔,而且也打了马掌……刘勇提枪翻身上马,刘闯也紧跟着跨在象龙背上。   “亥叔,这里就拜托你了!”   刘勇提棍与管亥拱手,而后催马就跟着刘勇离去。   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麋缳的脸上,隐隐露出一抹忧虑之色。   “亥叔,孟彦他……不会有危险吧。”   管亥沉着脸,强挤出一抹笑容,“这天底下能拦住他叔侄的人,屈指可数……至少在广陵,我还没听说过有这等人物的存在。三娘子不必担心,他们很快就会回来,咱们也要做好准备。”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48章 一刀写春秋   这里是广陵,兵力空虚!   陈登率部驻守夏丘,几乎抽调走广陵三分之二人马。剩下的兵马,还要在江水沿岸做出防御姿态。哪怕而今江东混乱,但是广陵方面却不敢松懈,以免被江东的兵马在这时候偷袭。   江东小霸王,江东美周郎……   这可不是等闲之辈。   所以,按照黄劭的分析,这时候借道广陵,自江水祠渡江是最好时机。   按道理说,不可能碰到什么危险才对。   可是八个斥候离奇失踪,让刘闯下意识多了几分警惕。   夜风轻柔!   暮夏时节的广陵郡,虽残留着几分酷暑炎热,但入夜之后,就变得极为凉爽。东汉的天空,远比后世澄净。天气也不似后世那么古怪而诡异,四季分明,让人感觉着非常的舒服……   “孟彦,前面应该就是界牌山。过界牌山就是广陵县治下,咱们到界牌山,就不要再向南走。如果到了界牌山还没有发现八个兄弟的踪迹,说明一定是出了变故。咱们就往回走,和老管会合之后,再做日后安排。”   “好!”   刘闯点头答应,催动马匹,又加快了速度。   界牌山说是一座山,倒不如说是一个山包子,不过几十米的高度,横卧于淮南丘陵之间。   刘闯和刘勇来到界牌山下,不等刘闯下马,就见刘勇纵马上前,用铁矛挑起一个兜鏊。   “孟彦,你看?”   刘闯接过来,只看了一眼,就认出这兜鏊正是斥候佩戴。   刘闯这边的甲胄,基本上都是从麋竺那边夺取而来。麋家制作的甲胄兜鏊,也大都是制式打造。不过,麋家打造的甲胄上,还是有一些特别之处。至少在刘闯眼中,可以分辨出来。   兜鏊出现在这里,可斥候却不见踪影。   刘闯凝神向四周扫视一下,心里咯噔一动。   四周环境,好像是被人打扫过,表面上看出什么问题。但是兜鏊在这里,还有一旁树上残留的箭痕,无不表明,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时间不长,非常短暂并且很激烈的战斗……   “叔父,走!”   刘闯拨马就要离开,忽听四周传来号角声。   界牌山后,绕出一支马军,迅速将刘闯二人的归途挡住。   “尔等何人?还不弃马就缚。”   一个军校拍马舞刀,厉声喝问。   不过,他并没有等待刘闯的回答,一边问一边扑向刘闯。   刘勇二话不说,跃马挺矛就把那军校拦住。只一个回合,就见他铁矛嗡的划出一个圆圈,将那军校刺落下马。与此同时,数十个马军已经把刘闯二人围住。这些马军,一看就知道是徐州兵马,身着汉家甲胄,但每个人的肩头,都带着一副白眊披肩,透着一丝与众不同。   白眊精兵?   刘闯吓了一跳,大声喝道:“叔父,是白眊,不要恋战,咱们快走。”   入夏之后,白眊的服饰也发生变化。   平日里不离身的白眊披衣,在这个时候继续穿戴显然不太合适。所以白眊兵很快就换上一种新的服饰,把白眊披衣换做白眊披肩,斜跨肩头。刘闯一看是白眊兵,当真是吃惊不小,盘龙棍探出,将一个军校打落马下,而后朝着刘勇大吼一声,就准备纵马冲出重围去……   可是,数百名汉军,却从界牌山后涌出。   这些汉军大都是步卒,迅速便围上来,把刘闯二人围住。   刘勇冷笑一声,铁矛翻飞。   珍珠长嘶,在人群中横冲直撞,所过之处,杀得汉军人仰马翻。刘闯更不敢有片刻松懈,盘龙棍呼呼作响,舞出重重棍影。这盘龙棍虽然只是长棍,可它的长度和重量,根本不是那些兵卒可以阻拦。大棍舞动,接连轰杀十余名兵卒,眼见着就要和刘勇汇合,杀出重围。   这时候,界牌山上出现一队骑军。   一员红脸大将,胯下马,掌中刀,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这红脸大将,生的一对卧蚕眉,丹凤眼微合。颌下一部美髯,放入胸前须囊之中,他一只手轻抚胡须,凝视山下战场。一身鹦哥绿战袍在夜风中猎猎,黄金锁子甲更在夜色中闪闪。   看刘勇叔侄所向睥睨,红脸将军的脸上,露出赞赏之色。   “那两个贼子何人?”   一员小将纵马到跟前,轻声道:“二将军,这两个人我认识,就是那刘闯和刘勇叔侄二人。”   “刘闯?”   红脸将军露出疑惑之色,“这名字好像有些耳熟。”   “就是那劫走子仲先生小妹的麋家僮客。”   红脸将军丹凤眼猛然睁开,闪过一抹森冷杀意。颌下美髯轻轻抖动,片刻后他突然纵马从山岗上冲下来,拖刀直扑刘闯。刘闯刚拍翻一个白眊,忽听身后马挂銮铃声响,本能向后看去。   月光下,一个身穿金甲,罩鹦哥绿战袍的红脸将军,如风般冲入战场,眨眼间就到了跟前。   “背主家奴,拿命来!”   伴随着一声暴喝声在耳边响起,这红脸将军轮刀就劈向刘闯。   红脸。美髯、金甲、绿袍、大刀……   当这一系列熟悉的因素汇聚在一个人身上的时候,刘闯脑海中,骤然间闪过了一个人名,顿时有一种毛发森然的感受。一股寒气,从后脊梁直冲头顶,冷汗更唰的一下子淌下来……   本能的,他举棍封挡。   就听铛的一声,盘龙棍崩开对方那口大刀,可是从刀上传来的巨力,却让刘闯手臂发麻,脑袋嗡嗡直响。   简简单单的一刀,却好像蕴含了千般变化。   红脸将军这一刀之中,似藏有精妙后招……当刘闯挡住这一刀的时候,红脸将军脸上露出一抹赞赏之色,不过手上却没有半点迟缓,借着刘闯的封挡力量,大刀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圆弧,呼的一刀再次劈落。这一刀落下,刘闯顿有一种被大刀笼罩,无处可以躲藏的感受。   关羽,关云长!   刘闯发出一声巨吼,盘龙棍探出,再次挡住关羽的攻击,并且顺着对方刀势向前一抹。   “咦?”   红脸将军发出一声轻呼,在马上一侧身,横刀挡住盘龙棍。   这时候,二马错蹬。   红脸将军拦下盘龙棍之后并未收手,而是顺水推舟一样的把刀在身侧一横,反手斜撩,照着刘闯后脑勺就砍去。后世人说,关羽是个刺客,最厉害的就是他的头三刀。可真正交手后,刘闯才知道并非如此。关羽身高马大,运刀更是纯熟无比,刀势快如闪电,令人防不胜防。   这三刀可谓蕴含了无数玄机,刘闯接下两刀之后,心里就防着对方的第三刀。   所以在二马错蹬的同时,盘龙棍在手中一滑,一个苏秦背剑。就听铛的一声,大刀砍在了盘龙棍上。可是那刀上的巨力,却透棍而出。刘闯就觉得后背被千斤巨锤砸中一样,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关羽脸上,露出狰狞笑容。   “背主家奴,还不死来。”   他拨马轮刀,就劈向刘闯。   说时迟,那时快,一杆铁矛突然横在刘闯身前。   早在关羽出现的一刹那,刘勇就觉察到不妙……这员大将的气势强绝,似乎比之张飞更胜一筹。   刘勇连忙纵马冲过来,可还是晚了一步。   幸亏刘闯的身手不差,否则的话……   刀矛交击,关羽卧蚕眉倒立而起,丹凤眼圆睁,厉声道:“来将通名!”   关羽能问出这句话,就说明他对对方是何等重视。若是一般人,估计他连问都懒得问一句。   可刘勇这一矛却展现出令关羽震惊的东西,故而他开口询问。   在他看来,他能问对方名字,对方必然会给予答案。一般情况下,也的确是这么一个过程……   但刘勇并非武将出身,对于战场上的规矩,更丝毫不懂。   他眼见刘闯被打得吐血,顿时勃然大怒。   “红脸贼,拿命来!”   说着话,刘勇挺矛就刺。   这杆铁脊蛇矛在刘勇手中,好像有了生命一样,呼呼作响,上下翻飞。   关羽也是大怒,我问你名字,你居然不理我?   大刀在他手中翻飞舞动,就听铛铛铛一连串的巨响声传来,战马长嘶,罡风四溢……   “叔父,休要恋战,咱们走!”   刘勇拦住了关羽,甚至把关羽敌住。   可刘闯却没有半点兴奋之意,眼见徐州兵从四面八方围过来,他心里非常清楚,绝不可以恋战。   想到这里,刘闯强忍胸口沸腾气血,拍马舞棍向外走。   “刘闯,小贼!”   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一匹快马便冲到近前,拦住刘闯去路。   马上小将,刘闯并不陌生,正是当日朐县之战,那个在背后偷袭他的张南。   这家伙被押送去了下邳,却毫发无损……刘闯看到张南,可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强提内力,纵马向张南扑去。盘龙棍朝天一柱香,高高举起。眼见二马照头,他突然在马上长身而起,拧腰发力,盘龙棍嗡的一声砸下来,直奔张南头顶落下。张南那料想到,刘闯竟然会在马上突然起来。措不及防之下,他慌忙举枪封挡。盘龙棍砸在铁枪上,巨大的力量,直接把铁枪砸成了一个弓梓形状。张南双手失去的感觉,铁枪铛的一声落地,战马连连后退。   而刘闯大棍,却在空中一摆,也不见他发力,嗡的再次落下。   “啊!”   张南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就见盘龙棍狠狠落在张南的头顶,刹那间血光崩现,黄白且浑浊的脑浆四溅,张南的脑袋,几乎被这一棍子砸进了腔子里。尸体扑通一声跌落马下,张南胯下战马,更是落荒而走。   不远处,关羽气得眼睛发红,大刀唰唰唰翻飞更急。   只不过和刘勇硬碰硬打了几个回合之后,关羽胯下的那匹马,有点支撑不住了!   希聿聿,战马前蹄一软,扑通就倒在地上。把关羽摔得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十数名白眊一拥而上,拼死拦住刘勇。   “叔父,莫要恋战,速走!”   刘闯大吼一声,刘勇看了关羽一眼,拨马紧随刘闯往外杀去。   叔侄二人,一前一后,瞬间就杀出一条血路。   另一边,有白眊又牵来一匹马,关羽翻身跨坐马上,咬牙启齿道:“传我命令,今日不取那贼子人头,誓不收兵。”   说着话,关羽带着数十名白眊紧追不舍。   在他身后,徐州兵也齐声呐喊,跟随着关羽,朝着刘勇叔侄逃走的方向追去。   “二将军何在?二将军何在?”   从界牌山上飞驰一骑,在他身后,又有数十骑跟随。   “孙先生,二将军追敌去了……张南将军被贼人所杀,二将军发下毒誓,要取那贼人首级。”   “糊涂,糊涂……”   孙先生在马上一听,顿时急了眼。   “主公在海西等待粮草辎重,二将军怎么……万一贼人有埋伏,岂不是要耽误了主公大事?”   孙先生说罢,忙带着骑兵追下去。   一边追,他一边高声叫喊:“二将军,关将军,穷寇莫追!”   刘闯强运内力,击杀张南。   体内的伤势,也随之加重了几分。关羽那一刀,虽然没有劈中,可强横的刀气,仍让刘闯重伤。   此前,他曾和张飞交过手。   如今想来,不免感到有些庆幸。   说实话,张飞一开始有些轻视刘闯,所以交手的时候,也没有施展出全部力量。   如果张飞一开始就拿出他和刘勇交手的那份实力,刘闯自信,绝无法从张飞手中逃出生天。   相比之下,这关羽似乎比张飞,更胜一筹!   他伏在马上,口中又吐出一口鲜血,但是却不敢停留。   刘勇护着刘闯,一前一后很快就到了宿营地,却看到宿营地里空荡荡,不见管亥等人踪迹。   “亥叔他们估计已经走了,叔父咱们也走。”   刘勇点点头,上前伸手牵住了象龙的缰绳,催马就走。   跑出去大约三五里地,就听到前方有人高声呼喊:“可是公子当面?”   “老管,拦住后面追兵!”   刘勇看清楚前方之人是管亥,顿时大喜,带着刘闯策马就冲了过去。   “大刘,继续往前走,三娘子她们,在三里外等候。”   刘勇不敢怠慢,牵着象龙继续行进。而管亥则大吼一声,“文向,准备好了,咱们在此迎敌。”   徐盛策马冲出树林,和管亥并辔立于道路中间。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关羽带着十几个白眊骑兵追来。   月光下,关羽看清楚了管亥的长相之后,连忙勒马横刀,“某道是何人如此大胆,原来是黄巾余孽!”   管亥也看清楚了关羽,心里没由来一突。   他娘的,怎么遇到这厮?   想当年,管亥率兵围困北海,孔融请来刘备为援兵。   北海城下,管亥和关羽曾有过交手,说实话,那次管亥险些被关羽杀掉。   甲子剑上的那个缺口,正是被关羽所伤。一晃三年,当管亥再次遇到关羽时,不禁心中忌惮。   不过,徐盛却不认得关羽。   他横枪策马而出,厉声喝道:“红脸贼,再敢上前一步,格杀勿论。”   关羽闻听,勃然大怒!   哪里来的小娃娃,竟敢口出狂言?   他刚要催马轮刀上前,忽见管亥大刀一举,两边林中突然出现数以百计的火把,喊杀声四起。   关羽一怔,丹凤眼微合。   有埋伏吗?   可关羽是谁?   怎可能被管亥吓住?   他催马就要上前,身后传来马蹄声,孙先生从后面追赶上来。   眼见这局势,孙先生脸色大变,忙上前拦住了关羽,“二将军,不要冲动……”   “公佑,你给我让开,今日不取狗贼性命,誓不罢休。”   “二将军,不要冲动……你别忘了,主公等待这批粮草辎重,已望断秋水。万一贼人有埋伏,岂不是自投罗网?我知道二将军勇武绝伦,无人能敌……但还请将军念在主公大事,切不可因小失大。莫忘了,如果这批粮草丢了,主公怕是难以在徐州继续立足。”   远处,马挂銮铃响。   刘勇策马折回,和管亥并肩而立。   喊杀声越来越近,关羽身后的白眊兵,也露出惶恐之色。   关羽咬了咬牙,强忍着冲动,猛然拨转马头,“收兵!”   他心中百般不愿,可是孙乾的话,却击中了他的软肋。刘备退守海西,面临粮草断绝的窘境。虽然麋竺送来了大批粮草,却不足以刘备支撑太久。幸亏这个时候,陈登的父亲陈珪派人秘密联络刘备,表示愿意资助刘备三千石粮草。这对于刘备而言,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为确保粮草无忧,刘备命关羽前来押送。   哪知道,在途中遇到刘闯的斥候……关羽将对方劫杀之后,就埋伏在界牌山,以防敌人偷袭。   结果……   “背主家奴,今日且饶你一命,你家二将军早晚定取你人头!”   关羽不甘不愿,领兵退去。   管亥后背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   “文向,你刚才太冲动了。”   “啊?”   “那厮有万夫不挡之勇,当年我在北海城下,与他交过手……莫说今日咱们只是疑兵之计,就算真有雄兵埋伏,他也会冲过来。大刘,你来的正好,再晚来一步,可真的就危险了。”   “这厮是谁?”   徐盛愕然问道。   “此人乃刘备帐下大将,名叫关羽。”   管亥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突然转过身,看着刘勇问道:“刚才我看孟彦好像身受重伤,怎么回事?”   刘勇目送关羽离去方向,咬牙切齿道:“这厮突然出现,伤了孟彦。等我赶过去时,已经来不及解救……也幸亏孟彦底子厚,否则我今天定要和他不死不休。”   徐盛不知道关羽的厉害,可是却见识过刘勇的本事。   听刘勇用’不死不休‘四个字时,他就知道,刘勇其实也没有把握,能胜过关羽。   心里面顿时怦怦直跳,徐盛忍不住道:“没想到这刘玄德帐下,竟有如斯悍将,端地厉害……”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49章 借道淮阴城   一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却因为两边各有顾虑,不得不匆匆结束。   这场遭遇战,双方各有死伤。   不过相比之下,似乎是徐州兵的损失惨重一些,毕竟死了一个张南。可刘闯却觉得,自己的损失更大……原因很简单,刘备可以继续招兵买马,而他这边,却是战死一个少一个。   八名斥候,是跟随管亥的老兵。   且不说做蚁贼时,经历过多少场厮杀。单就说从盐水滩出来,这八名斥候跟随刘闯等人转战东海郡。在那么多次战斗中活下来,经验之丰富,绝不是郁洲山补充的二百兵卒可以相比。   死了八个老兵,甚至比战死八十个新兵蛋子更严重!   刘闯被关羽一刀砍伤,短时间内恐怕无法康复。即便是有参丸相助,至少半个月里无法和人交手。如此一来,也就等于减少了一个强横的战力。更重要的是,之前计划,必须修改。   “咱们行迹既然暴露,想必广陵方面,一定有所防备……再想强渡江水祠,恐怕难以做到。”   “那怎么办?”   刘闯突然道:“咱们北上!”   “北上?”   “趁刘备和吕布尚未议和,咱们北渡淮水,把广陵守军带过去。”   “这个……”   “不把广陵守军带动,咱们就无法南下。   再回郁洲山,显然不太可能;往西走,就必须要经过夏丘,还要从袁术和徐州之间的交战区穿过,会更加危险。陈珪老奸巨猾,一定会死守江水祠。如果不把他从广陵调动,咱们南下就是一句空话。弄个不好,等刘备缓过神来,就要面临刘备和陈珪老儿的联手夹击……   咱们打淮阴,而后北渡淮水,把陈珪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等渡过和淮水之后,咱们从凌县绕道,从淮浦再次渡过淮水,直扑江水祠,而后强行渡江。   此战关键,是要出其不意,调动广陵兵马。只要把陈珪调动起来,咱们就能多一线生机……”   刘闯看着地图上,那一根代表淮水的蓝线,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后世太祖四渡赤水的经典战役。思来想去,唯有用这样一个方法,把整个广陵的兵马调动起来,打乱陈珪的部属,而后浑水摸鱼。刘闯对陈珪陈登父子的了解不多,但是从三国演义中的介绍来看,这是个老狐狸。   他善于自保,不会轻易表现出立场。   可是在刘备和刘闯之间,刘闯可以用后世毛爷爷的名义保证,这老狐狸绝对会选择帮助刘备。   如果他死守江水祠,刘闯等人都要面临危险。   唯一的机会,就是让他动起来。   这个时候,刘闯不害怕陈珪动,最怕陈珪不动……他动起来,就会露出破绽。所谓一动不如一静,大致上就是这么一个道理。刘闯心里很清楚,这也是他目前能想出的最佳对策。   黄劭薛文徐盛三人相视,最后目光落在了管亥身上。   管亥揉了揉鼻子,突然嘿嘿笑了。   大手拍了拍刘闯的肩膀,“孟彦这个主意不错,咱们能否南下江东脱离险境,就在此一搏。”   一旁刘勇的眼中,更闪过一抹欣慰之色。   刘闯武力高强,他很高兴;但他更希望刘闯是个文武双全的人,最好能像他的父亲刘陶一样。   “孟彦好好养伤,夺取淮阴的事情,就交给我们来做。”   “叔父,淮阴之战乃这次行动的关键。   咱们人手不多,而且很多都是新丁,所以这一战不但要取巧,更要打得漂亮,赢得痛快。   淮阴县城是两淮重地,多商贾云集。   咱们夺取淮阴,不仅是为了调动陈珪老儿,更要趁此机会,补充辎重粮草,令军心稳定……所以,叔父不要有妇人之仁。若要激怒陈珪那老狐狸,等闲手段难以奏效,当以雷霆手段。”   刘勇听得有些迷糊,不太明白刘闯的意思。   但黄劭却好像明白了,他抬起头,轻声道:“公子的意思是……”   “杀鸡儆猴!”   “哦?”   “淮阴步氏,乃当地望族,不过已经没落。   其身后并无太强势力,但又代表着淮阴豪强的脸面。到了淮阴之后,对步家可以大开杀戒……如此一来,陈珪作为广陵世族代表,就无法再稳坐钓鱼台,势必会调兵遣将围剿我等。   我要他动起来,完全动起来。   只要陈珪一动,咱们的生机就会增添一分……虽则这样会激怒广陵世族,但区区一个没落步氏,他日待咱们强大之后,所有恩怨也就烟消云散。到那时候,谁又会在意淮阴步氏呢?”   徐盛眼睛一亮,露出兴奋之色。   刘闯这句话当中透出了巨大的信息量,让他感到无比振奋。   公子并不是一个愿意安分守己的人……他回颍川,只是为了获取更为强大的资本。一旦他获得机会,就会另立门户。似徐盛这样的人,不怕主公没有野心,他就怕刘闯没有野心。   “公子,此事就由我来做。”   刘闯深吸一口气,见众人没有反对意见,于是露出一抹满意笑容。   “既然大家都同意我的看法,那就行动起来。咱们立刻出发,直奔淮阴县城……想来这个时候,陈珪还没有得到消息。必须要在淮阴警戒之前得手,咱们动手越早,就越容易得手。晚一刻,就会多一分损失,所以请诸君多辛苦。”   “我等,定遵公子所言。”   刘闯眼中笑意更浓。   他迈出了一步,一步他此前从未想过的步子。   如果他能够成功,能够成功从徐州脱险,那么他的身边将会聚集起一群人。但如果他失败了……   哈,就当他从未在这个时代出现过吧!   建安元年六月二十四日,清晨。   淅淅沥沥的一场小雨,驱散了笼罩在淮阴县城上空的闷热。   凉爽的天气,让人们感到非常舒服。   而远在淮水之北的吕、刘之争,正渐渐归于平静,想来用不了太久,一切就能够恢复正常。   门丁张驴,推开了淮阴县城的大门。   聚集在城外的车队,立刻喧嚣起来。   “都慢点,慢一点……排队,交纳入城税,领取号牌。哪个敢捣乱,就别看我不讲情面。县尊有令,入城商队要增加两成税金,都听清楚了没有?”   张驴嗓门不小,城门外顿时一阵喧哗。   不过,既然是淮阴县尊下令,人们也无可奈何。   自从刘备和吕布开战以来,淮阴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商事更频繁许多。淮阴县令自然不会放过这种敛财机会。朝廷的律令,已经无法在这里通行。淮阴县令在这里,就如同土皇帝。   商贾们骂骂咧咧,心里有千万般的不情愿。   但他们也清楚,民不与官斗,想要进城,就必须缴纳税金。   罢了,了不起把货物价格提升一些,淮阴县城的生意很好做,相信可以把那两成税金找回来。   于是,人们排着队,鱼贯而行。   张驴只是一个门丁,税金是否增加,与他关系不大。   他蹲在台阶上,和朋友说着话,忽然看到两个雄壮的大汉,背着沉甸甸的货物来到关卡前。   “站住!”   门伯上前拦住两个大汉,“哪里人?叫什么名字?户贯何在?”   “某家朱亥,这是我兄长,名叫刘勇,东海郡朐县人。”   一个大汉笑呵呵开口,而另一个大汉,则是面无表情。   门伯蹙了蹙眉头,又开口问道:“做的什么买卖?要在城里停留多久?”   “很快就走……至于买卖嘛。”   他放下身上的背篓,一旁的刘勇也顺势放下。   “爷爷们做的便是无本的买卖!”   不等门伯反应过来,那个名叫朱亥的大汉,猛然抬脚把门伯踹翻在地,顺势从背篓里抽出一口沉甸甸的大刀。两个门丁吓了一跳,垫步上前想要阻拦,却见一道寒光闪过,就把两个门丁砍翻在地。   张驴在管亥出手的一刹那,就觉察到不妙。   不过,他非常聪明,并没有冲过去……没等他看清楚对方是如何出手,自家两个兄弟就倒在血泊中。   “快走!”   张驴二话不说,拉着朋友扭头就走。   身后传来一连串的惨叫声,听得张驴更是胆战心惊。   “文向,元代随我杀进城里……老管,这里就交给你来解决。”   一个雄浑的声音响起,张驴二话不说,便纵身跳进路旁的阴沟里,哪怕阴沟里臭气熏天,他也不敢动弹一下。   刘勇手持大刀,冲进城中。   在他身后,徐盛薛文二人紧紧跟随,更有数以百计的强盗,冲进了城门。   此时淮阴县城里,还不是很热闹。   天色尚早,很多人都还没有起床,有的人刚穿戴妥当准备出门……可是听到外面的喊杀声,这些人立刻关闭了门户。开玩笑,有强人进城!这时候出去,岂不是跑出去送死吗?   “文向元代,你二人去步家,其余人随我来。”   东汉时期的县城格局,大体上一样。   县衙位于南边,进城之后,就可以看见。   前次刘闯来淮阴,在步骘的带领下,游转了整个县城。所以对县城里的情况,也非常熟悉。   他领着刘勇,直奔县衙而去。   徐盛和薛文二人,则领着五十多人,冲向步家老宅。   六月二十四日的清晨,就这样在喊杀声中拉开了序幕……当驻守城中的巡兵赶来城门时,却遭遇管亥迎头痛击。淮阴县城里,巡兵不过二三百人而已。面对着如狼似虎的管亥等人,只抵抗了一盏茶的功夫,便一哄而散。至于县衙,更火光冲天,想来刘勇也已经得手了!   刘闯坐在马车上,缓缓驶入淮阴县城。   天已经大亮,城中却是一片安静。   远处一座宅院中,哭喊声此起彼伏。刘闯坐在马车上,却面无表情,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   “亥叔,情况如何?”   管亥血溅衣袍,脸上带着狰狞之色。   他在马车前站定,“公子放心,区区巡兵,根本当不得我一阵杀……老黄已经开始清点伤亡,估计有十几个兄弟受伤,但是没有大碍。不过,刚才张承在驿站那边,却发现了一些好东西。”   “哦?”   管亥咧嘴笑道:“那驿站里有二十多匹战马,正好可以为咱们增添脚力。”   昨夜八名斥候被杀,还损失了八匹战马。   刘闯听闻在驿站发现了马匹,也感到非常高兴。   “把战马收拢起来,先行送过淮水……让老黄立刻把渡船集中一处,正午之前,务必要全部撤离。   对了,顺便去清理一下淮阴大牢,把那些死囚带走。   还有那些俘虏,愿意跟咱们走的最好,不愿意走的,全部解决掉,尽量不要留下任何首尾。”   裹挟人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刘闯手中而今不到三百人,实在是有些薄弱。   当然了,刘闯裹挟人马,另有用处。只是这个时候,不管是管亥还是刘勇,都不清楚他的想法。   “孟彦,会不会太过残忍了?”   马车上,麋缳听到刘闯一连串的命令,不禁心生不忍。   虽然在昨夜,她就知道刘闯要在淮阴大开杀戒,心里早有准备。可事到临头,还是不免有些难过。   刘闯轻声道:“缳缳,我也知道这样做有些残忍,可是我们必须这么做。我敢说,如果咱们被他们抓住,下场会更加凄惨……这种时候,要不得半点慈悲。不然的话,咱们就要全部折在淮水河畔。我不想大开杀戒!可是刘备和陈珪逼得我,必须要大开杀戒。”   麋缳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眼看着如此血腥场面,还是感到不忍。   “孟彦,我不进城了。”   “嗯?”   “我和小豆子跟黄先生先过河……若留在这里,万一心生不忍,很可能坏了你的大事。不过,得饶人处且饶人!那些没有干系的,能不杀,还是尽量不要杀吧。”   麋缳很清楚,她若是进城,很可能会和刘闯发生争执。   她辛辛苦苦,不惜和兄长反目,跟随刘闯颠簸流离,自然希望能够长久,而不是反目成仇。   所以,她很聪明的选择了不进城!   刘闯想了想,点头答应,并且找来裴炜,带着十几个人,负责保护麋缳和小豆子先行渡河。   他就站在城门口,看着奔走在街道上的军卒,心中颇感无奈。   曾几何时,他想过要用如此暴烈的手段活命吗?   他原本只想安安稳稳的和麋缳回到颍川,然后归宗认祖另谋出路……可世事无常,却让他最终走上了和刘备反目的路。也许此刻,在刘备的心目中,他不过是个不足为道的小把戏。   心里面,有些沉重。   但这种感受,也只是那么一闪,旋即消失。   他如今所为虽然有些凶残,但至少没有波及无辜百姓。不管怎么说,他还算是保存了一线良知。   刘勇拖着一个中年男子,大步来到刘闯面前。   “孟彦,这狗官就是淮阴县令。”   刘闯闻听,胖乎乎的圆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憨厚之色。   他在那衣衫不整,狼狈不堪的县尊面前蹲下来,“周县尊……呵呵,我记性如果不错,县尊当是姓周,对不对?”   前次他随同麋涉来淮阴,曾听步骘介绍过。   那周县令听得浑身一哆嗦,连忙点头道:“在下正是姓周,不知好汉……”   “县尊过誉了,不过是一帮子想要活命的亡命之徒,当不得好汉二字。”   这时候,管亥过来,沉声道:“只有五十几人愿意跟随咱们走,剩下的人,似乎都不太愿意。”   “杀了吧。”   “喏!”   管亥转身就走,却把周县令吓得面色如土。   刘闯那一句听上去轻描淡写,不带丝毫火气的言语,足以把他吓丢了魂魄。身下传来一股恶臭,确是被吓得小便失禁。   刘闯恍若未觉,伸手把周县令搀扶起来。   “今天刘某人从淮阴借道,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若有人问起来,县令大可以说清楚。我叫刘闯……呵呵呵,县尊莫怕,其实我并无恶意,更不会坏你性命。只要你能配合我行事,我保你以后长命百岁,说不得前程似锦,光耀门庭。   记住了,我叫刘闯。   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我渡河北上,准备前往颍川。”   “不敢不敢……”   “混帐东西,老子让你怎么说,你就怎么说……听清楚了没有?”   周县令吓得一个哆嗦,连忙点头道:“听清楚了,好汉名叫刘闯,准备渡河之后,前往颍川。”   “聪明!”   这时候,徐盛带着人赶来,浑身上下都是血。   “公子,那步家已经解决了!”   刘闯轻轻摇头,叹了口气,“我本无心害人,奈何人欲害我……文向,你立刻配合老黄清理物资,凡事可以随身携带,体积不大的,一律带走。大家加紧行动,咱们正午前必须撤离。”   “喏!”   城门外,传来一连串的惨叫声。   周县令更是面无人色,瑟瑟发抖。   刘闯不再理他,只让人把他看好,然后翻身上马。   “叔父,你先渡河吧……缳缳和小豆子她们已经过河了,虽然有奴心跟着,我确实有些不放心。”   刘勇点头,也不说话,从李伦手中接过缰绳,上马离去。   淮阴县城里,步家老宅、县衙还有淮阴大牢几处地方,窜起滚滚黑烟,烈焰熊熊。   过了一会儿,就见黄劭赶着两辆大车,押着百余名衣衫褴褛的囚犯从城里走来。与刘闯招呼一声之后,便迅速出城离去。   “周县令,还记得你该怎么说吗?”   刘闯脸上挂着一抹和煦笑容,看着周县令,温言问道。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50章 杀人放火金腰带   洗劫淮阴,收获颇丰。   最重要的是收获了二十多匹战马和近三十匹驮马,极大程度的缓解了刘闯机动能力不足的缺点。   驮马虽然不快,但是负重能力不错。   七辆马车承载价格不菲的辎重,在驮马牵引下驶离淮阴县城后,迅速自渡口北上,消失无踪。   刘闯终于可以凑足两队骑军了!   可惜,现在还不是制作马镫马鞍的时候,否则把上百匹战马全部配备后,战斗力必然可以获得极大提升。刘闯自领数十人为亲军,其余全部都交给管亥。管亥又把所有骑兵划拨裴绍麾下。   除此之外,刘闯还掳掠来了百余人。   人马一下子增加到三百多人,也算是初具规模。   只要接下来的计划可以顺利进行,相信抵达颍川时,手中可以有一支不俗的力量。   看着并不算浩荡的兵马,刘闯在马上长出一口气。   “文向。”   “公子有何吩咐?”   “你挑选三十人,全部换上刀盾,为执法队。   一下子多了一百多人,恐怕会有那桀骜不驯之徒,心怀不轨。你给我盯着点,如果有人胆敢闹事,就给我就地正法。咱们的人多了,战斗力也必须提升上去。军纪不严,难以管束。   我回头会让元代尽快列出军纪,到时候你就依照军中律法执行便是。”   这几乎就是行军司马的权利!   徐盛顿时大喜,连忙答应,乐颠颠下去挑选人手。   “人道是杀人放火金腰带,果然不假。”   刘闯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想当初,他在朐县安分守己,身上也没有多少积蓄。反倒是靠着管亥拦路抢劫,杀人放火才得以练成苍熊变。而今出来没多久,身边财富已经超过千金。   这乱世之中,还是握紧枪杆子,来钱最是容易。   “亥叔,派出斥候,打探凌县消息。同时设法放出风声,就说我要借道睢陵,西进汝南。”   “借道睢陵?”   刘闯笑道:“若不如此,又如何能牵制住陈登所部,令我等安然逃遁?”   管亥想了想,便明白了刘闯的意思。   “孟彦好主意,我这就安排人去散播谣言,同时派出兵马,打探消息……对了,我刚才在淮阴渡口还得到了一个消息,吕布已派人前往海西,看样子是是打算和那个刘玄德议和了。”   “若是如此,咱们必须要加快动作。”   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一旦刘备和吕布议和成功,势必可以腾出手来,专心对付刘闯。   如果刘备全力对付刘闯的话,别看刘闯有三百多人,还真就无法对抗。且不说刘备手下有关张这样的猛将,更有陈到这样的智将。单就说刘备手中的兵力,也足以让刘闯退避三舍。   有时候,刘闯真想去投奔吕布。   可一想到吕布那优柔寡断的性子,他最终还是断了这个念头。   如果吕、刘议和成功,吕布弄不好就要翻脸对付刘闯。他投奔吕布?说不得是自投罗网呢!   广陵县,陈府。   陈珪,字汉瑜,徐州名士,已年逾五旬。   在得到关羽通报后,陈珪立刻下令,沿江加强防御。   他说不上是刘备的手下,准确的说,只是对刘备心存好感。事实上,陈珪所效忠的,只有他的家族。如何能令陈氏兴盛,如何能保住陈氏的利益,陈珪就会毫不犹豫的做出来抉择。   在刘备和吕布之间,陈珪自然倾向刘备。   所以,当他听说刘闯是个背主家奴,还劫持了主母之后,立刻决意,协助刘备阻击刘闯。   当然了,陈珪也不可能全力协助刘备,他只要沿江守住渡口,就算是完成任务。   至于谁来杀死刘闯?   陈珪并不在意,刘备也好,吕布也罢,谁杀死刘闯都无所谓,他只需要守住渡口就成。   哪知道……   “汉瑜先生救命啊!”   淮阴县令破衣烂衫的出现在陈珪面前时,把陈珪吓了一跳。   “巨业这是何故?”   “汉瑜先生,昨日凌晨,有一股悍匪偷袭淮阴,还把淮阴步氏满门杀害,请汉瑜先生做主。”   “悍匪?”   陈珪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感到紧张。   “是何方悍匪?”   “不太清楚,只知道那匪首名叫刘闯……此人凶残无比,杀进淮阴之后,将淮阴库府扫荡一空,还把步家满门杀害。如此悍匪,若任其逍遥快活,只怕我广陵士绅,都将难逃一死。”   刘闯袭掠淮阴,陈珪可以不在意。   刘闯大开杀戒,陈珪也能不放在心上……   可那淮阴步氏,虽然已经没落,却是实打实的淮阴望族。   竟然在一日间被刘闯杀了一个干净,令陈珪顿感头大。   “是啊,汉瑜先生还要尽快设法,把那刘闯悍匪消灭……否则的话,我广陵治下,便难得安宁。”   中阁里,除了周县令之外,还有许多得到消息的广陵缙绅。   他们纷纷上前劝说,令陈珪也感到有些为难。   出兵吗?   这样一来,势必要调动沿江兵马,是非陈珪本意;可如果不出兵,只怕在座的缙绅,全都不会答应。一时间,陈珪陷入为难之地。他站起来,在中阁里徘徊,一双花白眉毛扭在一处。   “那刘贼,今在何处?”   “已渡过淮水北上……下官听他们交谈,似乎是准备前往颍川。不过,下官派人打探过他们的去向,好像是要北上下相。但据睢陵那边的消息,又说他们好像要借道睢陵。”   这诸多消息,顿时让陈珪有些糊涂。   “他去颍川做甚?”   “好像是说,要去颍川投靠什么人,但具体却不是特别清楚。”   陈珪搔搔头,露出疑惑之色。   “如此说来,他们投奔颍川倒是可信。   不过又是下相,又是睢陵,完全是两个方向,南辕北辙……哈,没想到这些贼人,居然还知道兵法。北上下相,那是直接要从下邳通行。吕布已坐稳了下邳,又岂能容他们通过?   睢陵……”   陈珪想了想,突然发出一声冷笑:“区区小计,焉能瞒我?立刻派人前往夏丘,让元龙分出一支兵马,在睢陵沿途设立关卡。诸公,我会从东陵亭抽调八百到一千五百人在睢陵城外设伏。到时候那刘闯一到,就全力出击,将其一网打尽。”   “可是,周县尊不是说,那刘闯往下相去了吗?”   陈珪哈哈大笑,“此刘闯小贼使计耳。诸公想来,那下相如今为吕布治下,更有其麾下大将张辽镇守。吕布正欲和玄德公议和,刘闯前去下相,岂不是自寻死路?观其手段,也非是莽撞之人。想来他西进颍川应该不假,既然如此,唯有走睢陵一途。此疑兵之计耳,某方才……呵呵,也险些中了此人的计策。”   “陈公高见!”   一干缙绅纷纷称赞,令陈珪心生得意之情。   他捻着胡须,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心里却想着:这个刘闯,倒也不是无能之辈。   可惜,此人背主,绝不可留。若不然的话,我倒是可以把他收服过来,也可为我陈家的战力。   可惜,实在可惜!   就在陈珪为刘闯等人感到可惜的时候,刘闯已经绕悄然绕过了凌县。   凌水,乃淮河支流。   水势不算湍急,河面也不宽广。   顺着凌水而下,就是淮水下游一处重要渡口,淮浦。   赶了两天路,刘闯等人,也有些疲惫。   于是在凌水河畔的一个避风洼地里宿营,准备在天亮之后,从淮浦二渡淮水。渡过淮水,经射阳南下,可直抵海陵。到时候是从东陵亭渡江,还是从江水祠渡江,还要具体的判断。   “孟彦,你说那陈珪,会上当吗?”   麋缳和刘闯并肩围坐在篝火旁,火堆上还有一口铁锅。   锅里面,是鱼羊合炖的肉粥,香气四溢。   刘闯重生之前,这具身体的主人并不喜欢使用河鲜。不过刘闯却不一样,他属于那种荤腥不忌,只是刚重生的时候,会对河鲜产生一些抵触。而今,他对这具身体的控制越来越强,所以已经不会再有什么抗拒。河鲜也不错,这兵荒马乱的,能填饱肚子,就已经心满意足。   听出麋缳话语中所隐藏的忧虑,刘闯微微一笑。   “陈珪老儿,乃徐州名士,其人自恃甚高。   越是这样的人物,就越是容易上当。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可现在,我这个无名小卒不但洗掠了淮阴,还把步氏满门杀掉。他自恃徐州第一望族,又岂能坐视我嚣张?   就算他不愿意,广陵那些个缙绅,也会逼迫他动手……其实,陈汉瑜我倒是不担心。他或许老谋深算,或许智谋过人,但始终是局限于一地,不足为虑。我倒是担心他那个儿子陈元龙,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我曾和他见过一次,此人虽然骄横,但的确是一个难对付的角色。”   陈珪?   在刘闯的记忆中,只是个左右逢源的墙头草。   真正让刘闯感到担心的,还是陈登。   也幸亏陈登如今不在广陵,否则想要渡江,恐怕还要费一些周折。这两日,他随着人马赶路,人却仿佛回到前世那种情绪之中。越是如此,他就越是冷静,思索着该如何成功脱险。   刘备和吕布议和之后,必然会全力对付自己。   到那时候……   刘闯自认,还没有和刘备抗衡的能力。   那刘备戎马一生,自黄巾之乱入世以来,也算是经历无数波折。想当初,许多比他厉害,比他更强大的诸侯都已命归黄泉,偏他越混越好,到最后能三分天下,建立蜀汉,又岂是易与之辈?   说实话,若非不得已,刘闯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和刘备彻底翻脸。   哪怕他现在被吕布打得狼狈如丧家之犬,可是底蕴犹存。也许在其他人眼里,刘备手里那点兵马算不得什么。可是在刘闯看来,退守海西的刘备,依旧是兵强马壮,绝不能够小觑。   “缳缳,怕吗?”   “才不怕!”   麋缳脸上露出灿烂笑容,轻声道:“哪怕刀斧加身,只要能和孟彦在一起,缳缳就不会害怕。”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刘闯忍不住握住了麋缳的手,两人虽未真个销魂过,但就这样静静坐着,尤胜那万千语言。   此地无声胜有声,也许就是这个样子吧……   “孟彦,孟彦!”   管亥的叫嚷声,令刘闯回过神来。   麋缳嘤咛一声,柔荑从刘闯手中抽出来,站起身就跑去不远处的篝火旁边坐下。   那边,小豆子正眼睛直勾勾看着锅里的鱼羊肉粥,不停的吞着口水,喉咙一动一动。徐盛没有坐在这里,而是带着执法队,和薛文巡视营地。麋缳坐到了小豆子身边,忍不住又偷偷向刘闯这边张望。   “亥叔!”   刘闯好生无奈,忍不住道:“你来的可真是时候。”   “饭好了吗?”   “我……”   管亥也不管刘闯是什么表情,伸手把他拉起来。   “孟彦,斥候方才回报,说是发现一支兵马,正从凌县方向往这边来,看样子是要对付咱们。”   “凌县?”   刘闯闻听一怔,露出疑惑之色。   “凌县兵马,为何要找我麻烦?他们有多少人,大概要多久会抵达这里?”   凌县是吕布治下的地盘,按道理说,吕布正在和刘备议和,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主动找刘闯麻烦。更何况,刘闯并没有威胁到凌县的安全,甚至在通过凌县的时候,也是在午夜后。   这支兵马,为何而来?   管亥道:“据斥候报告,大约有五六百人。   看他们行进的速度,估计在一个时辰之后,就会到达这里。   孟彦,咱们干还是不干?这吕布突然发兵来找咱们麻烦,如果不干掉他们,恐怕后患无穷。”   已经有后患了!   天晓得吕布是怎么发现了刘闯的行踪,又如何这么快做出了反应。   刘闯沉吟片刻,一咬牙便站起身来。   “罢了,我本来并不想招惹那吕奉先,可既然他主动追来,也只有和他拼死一战。好在他不过五六百人,真个打起来的话,倒也未必没有胜算。只要不是他麾下八健将和高顺统兵,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亥叔,此战就交给你来解决。我想你不会连这点敌人,都对付不得吧。”   想走?   来不及了!   就算现在立刻动身,也难以摆脱对方的追击。   倒不如狠狠的打一回,而后在迅速渡河逃遁,反而有一线生机。   管亥听了刘闯的话,顿时大怒。   “孟彦,你莫要小看你亥叔……虽然你亥叔不识字,可是也听人读过兵法,更统领过千军万马。莫说区区五六百人,就算再多一些,凭我和大刘的本事,也定能够让他们有来无回……”   管亥说的兵书,就是刘闯之前看过的那半卷残书。   经徐盛、薛文和黄劭确认,那半卷残书,居然是在东汉时期颇为流行的《司马穰苴兵法》。天晓得当初管亥是从何处得来这么半卷兵法,反正是获益匪浅。他不识字,就找了识字的人为他诵读。所以,当他得知他当年听得就是《司马穰苴兵法》后,便得意洋洋,以读书人自居。   刘闯忍不住笑了,轻轻点头。   “我会让文向和元绍助你们一臂之力。”   他现在动不得手,所以就算去了,也派不上用场。   如果管亥输了,他死路一条;如果管亥赢了,他就可以高枕无忧。   有刘勇徐盛在一旁协助,再加上裴绍等人……虽然说兵力有些薄弱,但也不是说没有一战之力。   管亥大步流星走了,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听到营地中一阵骚动。   士兵们在管亥等人的指挥下,集结一处,向营地外出发。只是那拖拖拉拉的集结速度,着实让刘闯感到有些无奈。说到底,还是一帮子乌合之众。想要变成百战精兵,还需要漫长的过程。   “孟彦,发生什么事了?”   麋缳带着小豆子,匆匆走来。   兵马突然出动,让麋缳顿时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她有些忧虑的问道,虽然是故作平静,却可以看出她内心中的不安。   刘闯盛了一碗肉粥,递给麋缳。   “没什么事,不过是一些毛贼想要趁火打劫。叔父和亥叔过去交手,不会有什么问题。缳缳,这肉粥已经好了,你这一天都没怎么好好吃东西,先喝了填填肚子。还有小豆子,你也喝一碗。若是饿坏了身子,文向定要找我麻烦。”   小豆子是个单纯的性子,如何能看出端倪?   但是麋缳却看出了一丝破绽。   毛贼挑衅?   若真是毛贼挑衅,只需要让裴绍他们出动即可。如今连刘勇和管亥都亲自出马了,怎可能是普通毛贼?不过,刘闯不愿意说,她也装作不知道,把碗递给小豆子,自己又盛了两碗,在刘闯身边坐下。   营地里,一下子变得有些安静。   除了十几个伤患,还有几十个兵卒留守之外,就只剩下刘闯三人,以及在不远处篝火旁,拿着算筹在那里计算辎重的黄劭。倾巢出动,这分明是倾巢出动……麋缳的心里,更加紧张。   坐在篝火旁,刘闯慢慢喝着粥。   大约过去了小半个时辰,忽听远方传来一阵喊杀声。   声音不大,听这动静,交手的人数也不会太多……刘闯是提心吊胆,却依旧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远处,黄劭恍若未闻,依旧在整理着账本。   其实不管刘闯还是黄劭,都很紧张。   但在这个时候,他二人都要保持镇静。刘闯是这些人的魂,自然不能乱了阵脚;黄劭呢?却是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连刘勇都出动了,如果还无法获得胜利,那就真的是天亡我们。   喊杀声,持续了大约有半个小时左右,突然间消失了。   刘闯放下碗,慢慢走到象龙身边,抄起盘龙棍在手中打了个转,而后伸手轻轻拍了拍象龙的脖子。   “宝贝,你说是谁赢了?”   他抱着象龙的脖子,看似是对象龙呢喃,又好像是在询问自己。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51章 这究竟是怎样一个节奏   “小姐,我有点怕!”   营地中的气氛很沉闷,就算是小豆子这种单细胞生物,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麋缳把小豆子搂在怀中,看着不远处手持盘龙棍,搂着象龙脖子喃喃自语的刘闯,脸上却闪过一抹灿烂笑容。只要孟彦在,我又有什么害怕?了不起和他一起死,来世再次携手就是。   “别怕,没什么,你看黄先生。”   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黄劭抬起头朝这边看过来,还挤出一丝很难看的笑容。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后背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湿透。   也幸亏现在是暮夏,虽然夜风有点凉,吹过来冷飕飕的,总算不是特别难受。他朝着小豆子笑了笑,又低下头,心不在焉的看着账本。那账本就是薄薄几页,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不过,小豆子的情绪,总算是稳定下来。   突然,马蹄声传来。   珍珠特有的清脆蹄声,让象龙突然兴奋起来。   刘闯回头看去,就见珍珠驮着一人冲进营地,直奔他而来。   马上的人,不是刘勇?   刘闯心里咯噔一下,忙定睛看去,认出马上的人赫然是徐盛。   他快步迎上前,一边黄劭和麋缳都站起身来。珍珠在刘闯面前停下,旋即和象龙耳鬓厮磨。   徐盛跳下马,“公子,咱们赢了!”   尼玛,吓死我了!   刘闯脸上露出笑容,回身朝麋缳看去,“我就说嘛,叔父和亥叔亲自出马,哪里有不胜的道理?”   说完,他转过身,看着徐盛问道:“文向,战况如何?”   “大获全胜……元绍正押着俘虏过来,亥叔和勇叔则在打扫战场。”   “还有俘虏?”刘闯没有留意到徐盛脸上的古怪表情,只觉万分畅快。他长出一口气,笑呵呵问道:“吕布这次派何人统兵?有没有问明白,为什么会突然袭击我们?莫非吕刘已经议和?”   “这个……”   “怎么了?”   徐盛搔搔头,轻声道:“公子,不是吕布的兵马。”   “啊?”   刘闯一愣,看着徐盛有些不解。   凌县是吕布的地盘,从凌县来的兵马,不是吕布的兵马,又会是何人?   “难道说……”刘闯舔了舔嘴唇,“难道说,是刘备的兵马?不可能啊,凌县怎可能有刘备兵马?”   除非刘备攻陷凌县!   算了算去,这淮北地区除了吕布的人,就是刘备的人。   可问题在于,如果是刘备的人,他怎可能只派出五六百人追击?而且从徐盛所说的战斗情况来看,对方的战斗力并不强。五六百人,被三百乌合之众不用半个小时就击溃?刘闯不相信。   别的不说,单说那白眊兵。   莫说是五六百人,就算只有三百人,想要取胜也必然是惨胜。   徐盛轻轻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   “公子果然聪明……还真就是徐州刘玄德的兵马。”   不是吧!   刘闯这一回,可真有些吃惊了。   真的是刘备的兵马?他的兵马怎么会在凌县?这不科学!按道理说,吕刘议和刚开始,怎可能这么快达成协议?再者说了,就算是两边议和成功,吕布也不可能把凌县交给刘备手里。   依稀记得,他把刘备安置在小沛。   “这个……”徐盛刚要回答,远处传来车马声,还有一阵喧哗声。   车马?   刘备如果是要追击自己,派车马出战作甚?   东汉末年,骑射逐渐取代以往的战车,但是车兵却并未因此而淘汰,甚至在军中占居一定比重。   但此时的车兵,多以戎车、云车、指南车和辎车为主。   所谓戎车,也就是指挥车,主要是用以观察战况所用;云车,是指爬城车具;指南车,顾名思义就是用于司南;而辎车更容易理解,就是辎重车。事实上,在东汉末年仍用于战争的战车,主要是以轻车为主。但车兵代价高昂,轻车更需要马匹和车辆配合,费用非同一般。   所以轻车多用于那种大规模野战,平时都藏于武库。   刘备手里,恐怕没有多少轻车,就算他夺取了凌县,想来那凌县武库之中,也不可能存放太多战车。   车马,徐盛说的是车马,而不是兵车。   刘闯越发糊涂起来,于是迈步向营地外迎过去。   远远的,就看到裴绍带着常胜和裴炜两人,领一队骑军,押送着一队俘虏缓缓走来。除了俘虏之外,还有十两辎重车,和一辆外观看上去很精美华丽,一看就是供人称作的马车。   “这么多辎车?”   刘闯看到后,也是一愣。   “公子!”   裴绍领着裴炜常胜上前,跳下马躬身行礼。   “此战我等出其不意,在途中伏击,大获全胜。不过这些人,应该不是追击我们,而是……公子,你随我来。这件事还得要你来出面解决。”   这时候,麋缳带着小豆子也跟上来。   看裴绍几人表情古怪,麋缳也不禁有些好奇。   很明显,这支兵马出现的诡异,而裴绍几人的表现,更是令人疑窦丛生。   “孟彦,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神神道道,也不知道你们搞什么鬼。”   说着话,刘闯迈步向马车走去,负责赶车的李伦连忙跳下车,与刘闯见过礼之后,闪身退到一旁。   “车上,何人?”   刘闯向李伦问道。   李伦搔搔头,“公子,还是自己看吧。”   一群装神弄鬼的家伙!   刘闯举起盘龙棍,把车辆往上一挑。   有军卒举着火把上前,虽然刘闯没有靠过去,但是却清楚的看到,那车中竟坐着两个女子。   其中一个,身着华服,姿容绝美。   而另一个则明显是婢女打扮,躲在那美妇身后,战战兢兢。   女人?   刘闯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吞了口唾沫,刚要发问,却听到身后传来麋缳的声音:“甘姐姐,怎地是你?”   干姐姐?   没听说麋缳在外面,还有干姐姐啊。   而且东汉时期,似乎也没有’干姐姐‘这个叫法。难道是……刘闯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隐隐约约猜到车中女子的身份。不等他开口,麋缳已经到了马车旁边。而车中女子看清楚是麋缳,也露出惊喜之色。原本,她还在强作镇静。可是看到麋缳后,再也忍耐不住……   “三娘子!”   话未说完,泪如泉涌。   刘闯转过身,看看裴绍几人,突然露出苦涩笑容。   若他猜得不错,这车中的女子,应该就是刘备的妻子,历史上那根随刘备四处奔波,并且剩下刘禅的甘夫人。   只不过,刘闯有点不明白,甘夫人怎么会在这里?   我的个天,这是怎么一个节奏啊!   他已经拐走了麋夫人,如今又劫下了甘夫人……那岂不是说,刘备刘皇叔将要开始光棍生活吗?   若刘备知道甘夫人被他劫走,就算他能说出’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这样绝情的话语,恐怕也会和刘闯誓不罢休。这并不一定就是说刘备有多么爱甘夫人,而是他两件衣服都被刘闯抢走,这颜面何存?想他也是堂堂刘豫州刘使君!麋缳还好说,毕竟没有正式嫁给刘备。可甘夫人是刘备明媒正娶的夫人,据说刘备对甘夫人极为喜爱,又怎可能善罢甘休?   换做是刘闯的话,绝对要死拼对方。   这他娘的分明是要和刘备死磕的节奏啊!   刘闯脑袋瓜子一下子乱了,虽然不清楚甘夫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是却明白,他和刘备已成不死不休的局面。   羊脂美人啊!   这可是历史上有名的羊脂美人……   野史记载,甘夫人貌美如花,更兼生的肌肤如玉,晶莹剔透。   刘备对她非常喜爱,常把美玉置于甘夫人身旁,言’羊脂美人,尤胜美玉‘。由此可见,甘夫人的美貌,绝不逊色于什么江东二乔。只可惜,三国演义淡化了这些,令人对甘夫人的印象不甚深刻。在许多人的脑海中,恐怕除了甘麋两位夫人时常落入敌人之手的情节之外,就是甘夫人生了一个阿斗刘禅……哦,对了!貌似曹操还想过要用甘夫人引诱关羽的故事。   凌水一战,大获全胜。   除了缴获十辆辎车之外,还俘虏了百余士卒。   刘闯总算是弄明白甘夫人为何会出现在凌水河畔……原来,当日吕布夺取下邳,张飞奋力杀出重围,却把甘夫人留在城中。好在吕布并未怠慢甘夫人,并派人把甘夫人保护起来,不允许任何人打搅。   数日前,吕布在陈登的劝说下,决议和刘备谈和。   为了表示诚意,他决定把甘夫人先送回海西……但他又害怕刘备使坏,所以让人把甘夫人先送到凌县,然后刘备派人来凌县把甘夫人接回去。事情,大体上就是这么一个事情。却不想在途中,遭遇刘勇管亥的伏击。也难怪,他们从凌县出来,换做谁都会产生出来误会……   由于双方已开始谈和,刘备也没有太过小心。   他派了一个名叫刘虎的牙门将,带着一些刚招来的兵马,前来凌县。   结果一场恶斗之后,刘虎被刘勇斩杀,五百兵卒死的死降的降,剩下一些人,则溃逃无踪。   “孟彦,你和刘使君的恩怨,与甘姐姐并无干系。当初我去下邳玩耍,甘姐姐待我极好……能不能别伤害她,把她放走呢?”   看着麋缳一脸祈求之色,刘闯一脸为难。   “缳缳,不是我要为难甘夫人,而是……若我现在放她走,势必要走漏风声。如今咱们在这里步步维艰,四面环敌。一个不小心,就要全军覆没。我也想放甘夫人走,但若是放走了她,也就等于暴露了行藏,甚至咱们之前种种努力,都要付之东流,化为乌有。”   “可是……”   麋夫人也为难了。   刘闯这话,并不是推脱之语。   他们现在面临的情况,何等险恶……   之前在界牌山差点被关羽伏击,好不容易有了一线生机,这时候放走甘夫人,的确是麻烦。   刘闯双手挠头,一脸苦恼表情。   “不但如此,咱们必须要马上动身。务必要在天亮之前渡过淮水,而后直奔海陵……刚才一战,虽然大获全胜,但也走漏了风声。只怕最迟在两天内,刘备就会得到消息。如果咱们不能在三天内渡江,恐怕性命难保。”   三天!   麋缳也露出了紧张之色。   三天想要渡过淮水,而后奔行数百里赶到江边,的确是有些困难。   可是,让她为难甘夫人,或者害了甘夫人的性命,麋缳又于心不忍。   “那怎么办?”   “带她走!”   刘闯沉吟片刻,轻声道:“待到合适机会,我自会放了甘夫人。但是在咱们没有安全之前,或者说在两天以内,我是绝不可能把她放走,否则势必会危险。”   “那……好吧,我和甘姐姐说明,让她不要害怕。”   麋缳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下来,看着刘闯道:“不过你要保证,绝不能坏了甘姐姐的性命。”   “这个,自然!”   麋缳回去和甘夫人说明情况,也得到甘夫人的同意。   甘夫人,本名甘玉,沛县人氏。   当初刘备助陶谦退了曹操之后,便驻守小沛。而后在小沛,娶了甘夫人过门……甘夫人的家世,并不是很好。甘氏在沛县是小门小户,也没什么实力。所以,当听说刘备愿意取甘夫人后,甘玉的父母立刻答应下来。至于刘备的年纪比甘夫人大了一倍,在这个时代根本不成问题。   不是所有人,都有麋缳那种勇气。   甘夫人说穿了,也就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儿,性子很温和,所以听从了父母的安排。   不过,她的家人似乎并没有得到什么优渥。吕布夺取下邳的时候,甘玉的父母死于乱军之中。   处理完了甘夫人的事情之后,刘闯立刻和管亥等人进行商议。   众人同意刘闯的意见,时不待我……既然已经暴露了行藏,就必须要尽快脱离险境。在徐州多待一刻,就多一分危险。管亥刘勇黄劭徐盛,都赞成立刻动身。于是,草草吃了一顿之后,刘闯等人连夜启程。十辆辎车经过整理,一应军械器具能分配的就分配,不能分配的全部丢弃。而后把伤患安置在车上,并且由那些俘虏负责推车赶路,以加快行动的速度。   东汉时期,士兵成为俘虏之后,很少有激烈反抗。   只要不杀他们,就不会出现暴动……更何况,这些俘虏大都是刘备到了海西之后强征而来的士兵,对刘备的归属感还未产生。或者说,刘皇叔的仁厚光环,还没有对这些士兵施展。   所以,刘闯在保证不杀他们之后,俘虏也就变得非常顺从。   十几辆辎车轰轰开动,刘闯命裴绍薛文在前面开路,刘勇率部压阵。他和管亥亲领一百五十人居中,朝着淮浦方向,披星戴月而行。天亮前,裴绍赶到渡口,并抢来十余艘渡船,运送车仗士兵渡河。一直到将近正午,所有人才算从淮浦渡过淮水……淮浦县城虽然发现了异状,却不敢轻举妄动。一直到天将晚时,在确定刘闯等人都已经渡河而去之后,淮浦县令才命人打开城门。   在检查了情况后,淮浦县令立刻派人渡河,准备向广陵郡呈报。   毕竟,淮浦县隶属于广陵郡治下,而刘备又失去下邳,淮浦县令自然不可能先行通知刘备。   如此一来,却让刘闯等人,获得了喘息之机。   这一路南下,马不停蹄。   途中掉队,逃走的现象不时出现,但是刘闯却无暇顾及。   渡过淮水的第二天早上,他们已经从高邮县东面的丘陵地区穿过……经过短暂休息后,刘闯下令再次出发。不过清点了一下人数,只剩下三百多人。抛开当初的三十六蚁贼不说,薛州赠给刘闯二百人,而后刘闯又在淮阴掳走一百多人。凌水河畔,他俘虏了一百多人,加起来已将近五百人之多。   可是现在……   逃走的人,大都是那些从淮阴县城里劫掠而来的囚犯,反倒是在凌水河畔俘虏的那些人,只逃走了十几个。   “这些军卒,倒是能吃得苦。”   “海西贫瘠,且混乱不堪。   大部分土地被当地豪强占居,许多当地人根本没有土地,只能依靠帮人耕田为生……这些人大都是家中没有什么牵挂,也没有什么家产的苦哈哈。孟彦能让他们吃饱肚子,虽然辛苦一些,总好过在家中饿死……刘备到海西之后,迫于无奈征收了不少粮草,让他们心怀不满。   呵呵,倒是那些贼囚,死性不改……   文向这一路上,杀了几十个逃兵,但还是有不少人逃走。   依我看,以后再招收兵马,最好还是招收一些本分人家……似那些贼囚,冲锋陷阵也就是了。”   管亥骂骂咧咧,抒发着心中不满情绪。   刘闯听了,也只是笑笑。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已越过了江水,飘向江东。   后世有一种说法,丹阳自古多锐士……有汉以来,精兵多出自北方,如幽州、并州、西凉这种苦寒之地。而南方最精锐的兵卒,多是出自丹阳。据说后来刘备麾下的白眊精兵,有八成都是来自丹阳。如果能够在丹阳招收一些兵马,说不定可以让自家的战斗力,提升许多。   不过,当务之急并非是招兵。   刘闯已经得到消息,陈珪从东陵亭抽调走了八百锐士,赶往睢陵。   也就是说,东陵亭的守卫相对松懈……但如何渡过大江?刘闯到现在,还未想出妥善之策。   “公子,盛有一计,或许能助公子安全渡江。”   刘闯看着徐盛,“不知文向,有何妙计?”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52章 江东长寿翁   海陵,也就是后世的江苏省泰州海陵区。   始于西汉年间,素有’汉唐古郡,江淮名区‘之美誉。一千八百年后,这里江海交汇,气势磅礴。然则在东汉末年,海陵县仍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县,入口也不过只有区区五千户而已。   吕岱吕定公,便居住在这座小县城里。   他本为寒士出身,虽学识过入,奈何没有任何背景,所以一直郁郁不得志。   年已三十七岁(汉代虚岁,实际年纪为三十五),还只是一个下县的县吏。靠着一个月十一斛的俸禄,也仅仅能顾住一家温饱。偏他又是个执拗性子,不愿意和县里的缙绅们勾结,所以更受排斥。衙门里最累最辛苦的事情,大都是被丢给吕岱负责,却从未得到过半分奖赏。   甚至,在明里暗里,吕岱更是屡遭打压,令他几乎难以在海陵县立足。   这不,更离奇的事情发生了!   夭将晚时,吕岱正在衙门里做事,一群如狼似虎的差役,突然间闯进公房,二话不说就把吕岱按在地上,绳捆索绑拉到了衙门大堂之上。   “吕定公,你好大胆子。”   海陵县令气势汹汹,在大堂上厉声斥责,“我自认待你不薄,不想你惊入吃里扒外,勾结水贼。”   勾结水贼?   吕岱顿时懵了!   这话,又该从何说起??   他大声喊冤,奈何海陵县令根本不理,见他不肯招认,于是一顿鞭子,打得吕岱皮开肉绽。   而后把吕岱扔进大牢,关了整整一夜。   第二夭,两个狱吏把吕岱送出大牢,“吕佐吏,县令已经查清楚了,和水贼勾结一事,不过是有入故意陷害,与你无关。大老爷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所以让我等放吕佐吏回家……呵呵,已经没事了!”   “爹!”   两个少年早就等在大牢外,看到吕岱出来,哭着跑上前来。   “两位兄弟,这究竞是怎么回事?”   吕岱还是想不明白,忍着痛向狱吏请教,却见那两个狱吏,连连摇头。   无奈之下,他只好在两个孩子的搀扶下,慢腾腾往家走……身后,传来狱吏的窃窃私语,“这吕定公真是不知死活,居然敢找二老爷的麻烦,县尊岂能给他好脸?”   吕岱身子一僵,恍若未闻,慢慢往回走。   狱吏口中的二老爷,其实就是海陵县令的兄弟。   上个月,吕岱负责清点库府,结果发现库府中的粮草数目,和账目出入甚大。而这库府归属海陵仓曹负责,至于海陵仓曹,就是海陵县令的兄弟。为此,海陵县令还严厉斥责一番。   当时吕岱觉得,这海陵县令是个听正直的入,也就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哪知道时隔一个月,却发生了这种事。   很明显,这是海陵县令在寻吕岱的麻烦……吕岱顿时有一种心灰意冷的感受,在两个孩儿的搀扶下,慢慢走回家中。   “定公!”   当吕岱回到家后,却意外发现家中来了客入。   其中一入,他倒是不算陌生,赫然正是早几年他在琅琊郡开阳学宫游学时,结识的一个学宫学子。   “文向?”   吕岱认出来入,也是万分惊奇,同时更感到非常高兴。   他挣扎着让两个孩儿让开,向过去和徐盛见礼。可才走了两步,股间剧痛,让他险些摔倒。   徐盛连忙上前,把他搀扶住。   “定公何以至此?”   “唉,一言难尽。”   吕岱苦笑着摇头,轻声道:“文向不在学宫求学,怎地来到海陵?”   “还说呢,若非文向来的及时,你险些死在牢里。”   吕岱妻子捧着酒水从厨房里出来,听到吕岱问话,忍不住埋怨道:“早就说别做这劳什子差事,偏你不听。既然做了这差事,你随大家做就是,偏你逞强,几乎得罪了衙门里所有入。   你这次出事,我四处找入为你说情,却没有入愿意为你出头。   若非文向来得及时,帮忙疏通了关系,否则你现在还要在牢里带着,夭晓得能不能活着出来。”   吕岱闻听,顿时满面羞红。   只是他对妻儿有愧疚之心,所以并未发火。   “文向,你又是如何疏通?”   “能怎么疏通……昨晚文向到咱们家,听说你出事以后,就带了五十金四处求入,县令才算是把你放出来。”   吕岱闻听一惊,“文向,怎烦劳你如此破费?”   徐盛笑道:“些许小钱,算得甚事……当年兄长在学宫对我颇为关照,我便为兄长出力,也在情理。不过,这钱却不是我的,乃我家公子所出。”   吕岱这才留意到,在徐盛身边,还有一个入。   按道理说,这个入身材很容易被他发现。身高近八尺二寸,圆脸,大眼,浓眉。   体格略显肥胖,但却无臃肿之态。脸上总带着些许憨厚的笑容,令入忍不住生出想要亲近之心。   “这位是……”   “此我家公子。”   正说着话,吕岱妻子已经摆好酒菜,招呼吕岱三入吃酒。   吕岱这才发现,今日饭菜极为丰盛,有酒有肉,更有他最喜欢吃的小黄羊肉。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他疑惑道:“今日饭菜,怎如此丰盛?”   “刘公子说,你在牢中受了委屈,所以出钱买了酒肉为你压惊。”   “这怎使得,这怎使得……”   吕岱一听,立刻连连摇头,一脸羞愧之色道:“劳公子破费,已经愧不敢当,怎能让公子一而再破费?”   “诶,定公怎变得恁不爽快?想当初与我在开阳学宫吃酒时的豪放,如今跑去何处?”   “唉!”   吕岱一声叹息,摇摇头,不再推辞。   只是他股间有伤,无法落座,所以只能趴在席上吃酒。   “文向,你怎地会来海陵?”   有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虽然东汉时还没有这种说法,但这个道理,吕岱却是能够明白。   他为入执拗,却不愚蠢。   故而落座后并未先请教’刘公子‘的来历,而是问起徐盛。   徐盛眼中,闪过落寞之色,轻声道:“我如今已经不在学宫求学了……年初时,家乡豪强强占我家良田,我父与之争论,却被那鸟厮打死。我听说后,一怒之下返回家乡,把那鸟厮满门二十余口杀掉。之后我便逃离琅琊,本打算前往江东避难,不想在途中遇到了公子……”   “竞然有这种事?”   吕岱心里一咯噔,向那’刘公子‘看去。   刘公子,自然就是刘闯。   徐盛告诉他,他有一个朋友在海陵,名叫吕岱。   刘闯当时就是一愣,感觉这名字好像有些耳熟……后来他想起来,这个吕岱在三国演义中似乎并没有出场,但是在三国志里,确是一个极为厉害的入物。此入,曾官拜东吴大司马,也是三国当中少有的长寿翁。能够为三国大司马,不管他为哪一国效力,此入都非等闲。   不过,刘闯一直以为,吕岱是东吴本土入士。   没想到他居然是海陵入,如今在海陵做事……徐盛的意思是,通过吕岱设法找来船只,而后悄然渡江。不过刘闯却生出招揽之心!那些个名士,他肯定是招揽不来,但是吕岱此入……要知道,在三国志里,孙权曾对吕岱有这样一段评价:吕岱出身万里,为国勤事,家门内困,而孤不早知。股肱耳目,其责安在?   就是说吕岱这个入为我做那许多事,可是我竞然不知道他家中贫困。   我身边这些个大臣们,一向都以我的股肱和耳目而著称,居然没有一个入告诉我,是失职的行为。   这话,听上去好像不算什么。   可要知道,孙权那是什么入?   能够和曹操刘备三足鼎立的东吴国主,说出这句话,足以看出吕岱的能力。   吕岱投效孙权,据说已经四十多岁。   这样一个贫苦而没有背景的入,才是刘闯而今能够拉拢来的入才。至于什么卧龙凤雏,如今尚年幼,徐庶孟建等入,还不知所踪。屈指算来,刘闯能够招揽的入非常少。哪怕他将来归宗认祖,那些真正的能入,如郭嘉荀彧,又怎可能背弃曹操,跑到他麾下效力?   虎躯一震的事情,刘闯自认还达不到那个境界。   以他现在的情况来看,哪怕是招揽吕岱,都要费一番手脚。   所以当徐盛要来找吕岱的时候,刘闯立刻要求一同前来。为此,刘勇等入还表示了反对,奈何刘闯一意要来,众入只得作罢。   哪知道,一到海陵,却得知吕岱入狱的消息。   刘闯立刻意识到,这是拉拢吕岱的最好机会……他和徐盛奔波一夜,最后用五十金把吕岱救出大牢。当吕岱和徐盛寒暄的时候,刘闯也在思忖,该如何开口。   见吕岱向他看来,刘闯当下就做出决定。   有些事情,还是实话实说为妙。   “我叫刘闯。”   “刘闯?”   吕岱乍一听这名字,感觉有些耳熟。   但他旋即就想起了刘闯的来历,瞪大眼睛看着刘闯……“定公莫急着赶我走,且听我把话说完。若到时候定公还是觉得我有错,我二话不说,自己离开。”   刘闯而今的名声,在徐州可谓臭极了……麋竺把他宣扬成麋家的家奴,却见色起意,劫走麋缳,令麋家蒙羞。   背主家奴的名声,可算是传遍徐州。   刘闯虽然救了吕岱,但是却不妨碍吕岱对他发自内心的厌恶。   “如此,且听你如何说辞。”   吕岱的口气,变得有些严厉,态度也随之恶化许多。刘闯心中暗自苦笑,但是脸上依1日是那副憨憨的笑容,似乎吕岱这无礼的举动,丝毫没有对他产生作用。   “首先,我并非麋家家奴。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我真做了麋家家奴的话,麋家满门,必然被夭下入唾骂,甚至讨伐。”   “哦?”   吕岱一怔,露出疑惑之色。   刘闯这句话里面的信息量,可是非常之大啊。   “其次,我与三娘子,也就是麋家小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可是那麋竺一心想要发达,竞不惜要把三娘子献于刘备。三娘子的年纪,做刘备女儿足以,可是麋竺却不管不问。为此,三娘子曾与麋竺争执,结果却被他绳捆索绑,要送去刘备床上。   我虽不是什么英雄豪杰,但自家喜爱的女入,又怎能让给别入?   而且,麋竺为绝了三娘子的念头,甚至不惜纵火焚烧里闾,意欲将我害死。此前两个月,羽山贼偷袭朐县,我与叔父拼死而战,哪知道结果却是这样?故而我一怒之下,杀出朐县。”   麋竺对外,只宣称刘闯劫走了麋缳,却没有说过,他准备把麋缳献给刘备。   吕岱眉头一蹙,自言自语道:“入说麋子仲器量恢宏,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一个蝇营狗苟之辈。”   说着话,吕岱脸上露出一抹不屑之色,“不过这样倒也符合他麋子仲商贾出身。”   如果麋竺不是商贾出身,吕岱未必会相信刘闯这番话。   可正是因为麋竺的出身,令吕岱毫不犹豫选择了相信,甚至表示出深深的不齿……“那公子刚才说,你若为麋家家奴,麋家必遭夭下入唾骂,又是什么意思?”   吕岱有些相信刘闯的话了,所以言语中的态度,也变得和善许多,至少愿意听刘闯解释。   刘闯嘴角一挑,露出一丝傲色。   他从随身的鹿皮兜囊里,取出一卷族谱,推到吕岱面前。   “闯自幼家中遇难,举家除我一叔父之外,只有我一入存活。   此我家中族谱,定公可以一观。此次,我本打算回颍川归宗认祖,却不想被那刘备穷追不舍。   我无伤虎意,虎有害入心……闯不才,也不愿意丢了祖宗威名。刘备既然欺我,我定要与他不死不休。我乃济北贞王十三世孙,家父刘陶,曾为谏议大夫,先帝追封中陵侯。他麋家若真敢要把我做家奴的话,只怕马上就要迎来灭门之祸。”   吕岱听罢,顿时一阵剧烈咳嗽。   徐盛对中陵侯刘陶或许还不是很熟悉,毕竞刘陶死的时候,徐盛年纪还小。   可吕岱却不一样,他求学的时候,刘陶已经名满夭下,吕岱怎可能不清楚刘陶是什么来历?   刘闯说的一点都没错,他如果真的变成麋家家奴,恐怕第一个打上门的,就是那陈珪陈汉瑜和海西徐家。不止如此,刘陶还是汉室宗亲。或许距离有点远,也是实打实的汉室宗亲。   你一个商贾,竞然敢要一个汉室宗亲做家奴?   吕岱吞了口唾沫,颤巍巍拿起那卷族谱,认认真真看了一遍之后,脸上顿时流露出敬重之色。   “未曾想,公子竞是中陵侯之后。想当年中陵侯蒙难,岱尚在求学……闻中陵侯被害,恨不得立刻赶去洛阳,与那十常侍拼命。后来听说中陵侯一家被害的消息,岱更难过许久。原以为中陵侯就此绝嗣,不成想……此苍夭有眼,此苍夭有眼!”   吕岱说着说着,竞激动的流下了眼泪。   看得出,他并非作伪,而是发自内心。   “既然如此,公子何不与世入明言?”   吕岱道:“我听入说,当年陈珪之父与中陵侯交情莫逆,若他知道中陵侯有后尚在入间,定会鼎力相助。”   刘闯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声中带着悲怆。   “陈汉瑜何等入,我如何能见到他?恐怕不等我到他跟前,就会有刀斧手齐出,将我乱刃分尸。若非定公能心平气和听我解释,只我那一个’背主家奴‘的名号,足以让许多入却步,更不要说相信我父便是中陵侯。”   吕岱听了,也不禁苦笑点头。   说实话,若不是刘闯救他性命,恐怕他早就在第一时间和刘闯翻脸。   那族谱明明白白证明了刘闯的出身,汉室宗亲,皇亲国戚,令吕岱在第一时间就相信了刘闯。   “公子找我,有何吩咐?”   “想来定公也知道我现在面临的情况……实不相瞒,我刚又惹了一桩祸事。   原以为是吕布的兵马追击,所以我在途中设伏。哪知道,确是刘备的家眷,被我一并劫走……我与刘备,已是不死不休。   所以我必须要尽快离开徐州,借道江东返回颍川。只是沿江守卫森严,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文向说,定公在这边很熟悉,所以想要请定公帮忙,助我渡过江水,逃出这凶险之地。”   “公子想要渡江?”   吕岱闻听,想了想问道:“不知公子有多少入?”   “十五辆车,百余匹马,还有三百余健卒。”   吕岱闻听,顿时吸了一口凉气,“如此队伍,想要神不知鬼不觉渡江,走江水祠必然不成。   那江水祠多是一些小船,公子这么多入,至少要几十艘船往返数次。   太明显了,就算是我,也能看出不对……所以公子要渡江的话,江水祠不可以走,绝不可以。”   刘闯和徐盛相视一眼,忙问道:“敢问定公可有妙计?”   “妙计吗,倒说不上……”吕岱想了想,眼中闪过一抹狠色,“不过我倒是知道,海陵县令和丹阳那边一直有联系。他手里有几艘大船,倒是可以助公子渡江……我昨日处理案牍的时候,看到今夭晚上,他们会在东陵亭那边上货。而东陵亭目前兵马不多,不过百十入耳。公子若想要渡江,东陵亭是最好的选择……不过,少不得要费些手脚,不知公子手下,可能杀入?”   老实入若逼急了,更加可怕。   很显然,海陵县令把吕岱激怒了,更让吕岱生出杀心。   刘闯和徐盛相视一眼,都笑了……杀入?刘闯手底下,除了麋缳和小豆子之外,恐怕就连黄劭和薛文两个,都属于那种杀入不眨眼的主儿。黄劭虽然一直是黄巾军的谋士,但杀起入来,恐怕比刘闯还要很;薛文身为薛州之子,虽然喜欢文士打扮,可绝对是一个狠角色。   吕岱,同样是个狠角色。   借刀杀入!   刘闯怎能看不出来,吕岱的意图?   他这是想要借刘闯的手,报那海陵县令羞辱他的仇恨。   不过,刘闯听得出,吕岱似乎并没有投效他的意思。也难怪,刘闯哪怕是中陵侯之子,可说到底,他现在就是一个流寇。在刘闯没有获得足够声望的时候,吕岱又怎可能向他投效呢?   唉,看起来拼爹也不是百试百灵。   “定公放心,公子手下,皆能杀入。”   “那就好办了……本来,我正好要去东陵亭巡视一下库房。不如这样,我带你们过去,至于能否抢到船,就要看你们白勺本事。子时,大船会在东陵亭停靠。”   “既然如此,我们这就回去安排。”   刘闯和徐盛相视一眼,便起身告辞。   吕岱身子不方便,实在起不得身,只好再次向刘闯道谢,目送他们离去。   离去之前,刘闯还留了金创药给吕岱的妻子。朐县的张先生制作了五百粒金创药,效果奇佳。   对于吕岱身上的这种伤势,最有好处。   吕岱的妻子,又是千恩万谢。   “我还以为,公子要招揽定公。”   在回去的路上,徐盛忍不住开口。   “我是要招揽他啊。”刘闯露出一抹憨憨的笑容,“只是你难道没看出来吗?定公已经拒绝了我的邀请。”   “哦?”   “说到底,我还是一个流寇。虽然我是中陵侯之子,但是我一夭没有归宗认祖,就难以让定公归心。他的心思,我倒是可以理解,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不管怎样,他都留了些情面与我,至少帮我想了渡江的主意。”   徐盛道:“那就这么算了?”   “算了?”   刘闯突然大笑,“我想要做的事,哪能就这么算了?”   “还请公子明言。”   “定公用的是借刀杀入之计,一来他助我们渡江,也算是偿还了救命之恩。这二来呢,我们抢了船,也算是为他出了一口恶气。不过定公有时候实在是太迂腐,太过于仁慈了……入敬我一尺,我敬入一丈,入若辱我一回,我就他娘的杀他全家。大丈夫在世,何不快意恩仇?”   徐盛眼中眸光一闪,“公子的意思是……”   “文向,此事还要你来办理。”   刘闯招手示意徐盛附耳过来,在他耳边嘀咕了一阵子,听得徐盛笑逐颜开,连连点头称赞。   “公子,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老实入。不过现在看来,咱们这些入当中,最阴狠的不是黄先生,而是你啊……我突然有些后悔了!把定公引介给你,实在是有些不妥当。你这哪里是招揽,分明是要他在海陵走投无路啊。”   刘闯脸上,又显露出了徐盛熟悉的憨厚笑容。   “看你说的,我可是好入,只想为定公出这一口恶气。”   一夭光阴,悄然流逝。   不知不觉间,夭已经黑了。   刘闯让黄劭带着一百入负责保护车仗,而后又让刘勇和管亥,带着张承张超李伦三入,在东陵亭外埋伏。   子时,吕岱一瘸一拐,飘然而至。   和刘闯等入汇合后,他立刻带着刘勇管亥二入直奔东陵亭码头。   “吕先生,这么晚过来?”   东陵亭的卫兵认得吕岱,笑呵呵上前招呼。   吕岱则一脸失魂落魄,“无端端被入诬陷勾结水贼,今夭的事情几乎没来得及处理。我要检查一下库房,整理账册。否则明日县尊问起,我若是没有办理妥当,少不得又要吃一顿生活。”   “哈哈哈,吕先生实在是辛苦了。”   卫兵看了一眼吕岱身后的管亥和刘勇,不过并没有太过在意。   这么晚出门,带两个入也是应该。虽然不认得刘勇管亥,可那卫兵却没有盘问,直接放行。   “这蠢货,早晚被大老爷弄死。”   “废话,谁让他不长眼,断了大家的财路?这大晚上的,随便做个账目就成,他越是这样,县尊大老爷就越是放心。他现在这么认真,早晚会惹怒大老爷。这次他运气好,有入出钱救他。下次看他还有没有这样的好运气,到时候大老爷肯定会找他麻烦,看谁还能救他。”   卫兵们窃窃私语。   虽然当着吕岱的面,他们显得很恭敬,但私底下,却没有一个入愿意和吕岱亲近。   不过吕岱并不是很在意,带着刘勇和管亥二入进了码头之后,直奔一座仓库而去。码头上,停靠着两艘大船,正在往码头上卸货。看那大船体积,足以承载刘闯等入和车马渡江……“就是那两艘船,两位以为如何?”   “甚好。”   “过一会儿,他们就会把货物转运到仓库,到时候码头上的入最少,也是最佳的动手时机。”   刘勇和管亥相视一眼,突然露出古怪的笑容。   “其实,也不必这么麻烦。”   管亥笑呵呵说道:“依我看,现在就是最好的动手机会。”   吕岱心里突然一咯噔,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骤然腾起。   “你们要千什么?”   他紧张的看着刘勇和管亥,眼中尽是精惕之色。   刘勇微微一笑,“孟彦出发时曾交代我们,请定公随我们一同登船。”   “刘公子这是什么意思?我家眷都在海陵,岂能随你们登船?公子的美意,吕岱心领了,但这件事,恕吕岱不能从命。”   吕岱哪里还能不明白刘闯的意思,他不禁有些后悔,不该用借刀杀入。亦或者指点一下就好,何必自己亲自跟上?这下倒好,借刀杀入不成,反而要被刘闯胁迫,实在是画蛇添足了。   “这句话,定公还是找机会和孟彦当面说吧。孟彦既然交代下来,我等怎可不听从调遣?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定公多多见谅。等这件事办妥之后,自会向定公负荆请罪。”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刘勇又怎可能放走吕岱。   他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吕岱的胳膊,而后抬手一掌砍在吕岱的脖子上,吕岱眼前一黑,顿时昏迷。   “大刘,这样好吗?”   管亥看着倒在怀中昏迷的吕岱,忍不住问道。   刘勇笑道:“好不好,自有孟彦与他解释,咱们只是按令行事……想来此入也有过入之处,否则孟彦也不会对他如此上心。好了,时候差不多了,孟彦他们应该已经等急了,咱们动手!”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53章 迂腐聪明人   “你确定,是刘闯所为?”   海西县衙里,刘备面色铁青,看着匍匐在堂上,浑身是伤,衣衫褴褛的军校,一字一顿道。   “主公,刘闯虽未出现,但是末将却认得刘勇。”   “嗯?”   “就是当日在朐县,与三将军交锋,不相上下的刘勇。时逆贼出击太过迅猛,而且全部都是马军,我等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刘虎将军被一持刀逆贼所杀,紧跟着刘勇出现,斩杀我军卒数十入之后,更有大批逆贼出击,军士们多为新卒,根本没有经历过太多战事。逆贼打得很猛,以至于根本无法抵抗,儿郎们便被击溃……”   军校是从凌水河畔逃出来的幸存者,鼻涕一把泪一把,与刘备哭诉。   刘备牙关紧咬,眼中闪动杀机。   “可打探出,那闯贼何往?”   “末将后来打听到,闯贼已渡过淮水南下,观其方向,当是前往江东。”   刘备深吸一口气,在屋中徘徊良久,示意军校退下。   刘勇刘闯这两个名字,刘备并不陌生。   朐县之战后,陈到和张飞都向他提到了这两个名字,而张飞更是对刘勇赞不绝口,表示出欣赏之意。相比之下,刘闯的名字倒是没有被刘备太在意。如果不是麋竺和他提起,他可能不会留意此入。   飞熊降世!   这是朐县流传的一个新传奇。   刘闯跃马朐县,而他的小名又有个熊,故而朐县入称之为飞熊降世。   这让刘备感到万分恐惧,甚至生出浓浓杀机。对于麋缳,他倒是很喜欢,但绝谈不上什么爱情。甚至连甘夫入在内,刘备也不会太在意。否则的话,甘夫入做了这么久的俘虏,他也不会不闻不问。刘备有枭雄之姿,岂能为儿女私情所困?刘闯抢走麋缳,刘备可以不在意。但是那飞熊降世的传说,却让刘备心生精惕……此子骁勇,且心机深沉,善于隐忍,不可不防。   刘备也是个能隐忍的入,在他看来,刘闯此前默默无闻,忽而一朝崛起,绝对是野心勃勃。   所以,他才会同意麋竺的做法,准备着手除掉刘闯。   哪知道,刘闯还未除掉,刘备的’羊脂美入‘就被刘闯劫走……毫无疑问,这已经触动了刘备的底线!   不是说刘备多么喜爱甘夫入,一个能说出’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的枭雄,决不可能为一女入而失去冷静。说句不好听的,如果刘勇刘闯愿意归顺他,莫说是麋缳他不会在意,就算刘闯向他讨要甘夫入,刘备也好毫不犹豫把甘夫入送给刘闯。甘夫入,就是一件衣服。   可现在的问题是,刘闯劫走了甘夫入,而且是当着吕布的面。   这就让刘备无法接受了!   因为,刘闯的行为,让他颜面无存。连自己老婆都无法保住,那吕布不知道会如何耻笑他。   刘备惜名,尤胜性命。   他什么事情都可以忍,但面子上的事情,却万万忍不得……“刘闯,我誓杀汝!”   刘备忍不住一声怒吼,拔剑将桌案劈成两半。   “兄长,请与我一支入马,某愿立刻率部南下,不杀死刘闯夺回嫂嫂,某愿提头来见!”   说这话的,不用想,一定是张飞。   张飞在得知甘夫入被劫走之后,也是暴跳如雷。   看刘备忍耐不住,他便抢身而出,插手向刘备请命。   刘闯,我本来还挺看好你,没想到你这家伙居然丧心病狂,抢走三娘子不说,还劫走嫂嫂。   是可忍孰不可忍!   有道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如果连这种事情都能忍下来,以后还有什么脸面立足徐州?张飞很清楚刘备的想法,不管他怎么欣赏刘勇,可遇到这种事情,他绝对会站在刘备这边。   这也是刘备欣赏张飞的原因之一。   自己这个兄弟,立场非常坚定,甚至比云长更加忠贞。   他想了想,沉声道:“此事,就交与三弟。记住,绝不能放过那刘闯叔侄。闯贼欺我太甚,我还说想要为他和子仲说和,现在看来,已无必要。此入胆大妄为,已成徐州之患。今我替夭行道,只好狠下心,将此獠诛杀了……”   “兄长,果然是宽厚君子。”   刘备到这个时候,还能如此,果然令入敬佩。   张飞二话不说,扭头大步离去。刘备在屋中坐下,闭上眼睛,长出一口气……近来实在是太过不顺。此前想要痛击袁术,却不想被吕布夺走下邳。自己惶惶如丧家之犬,跑来海西避难。若非麋竺带来数千入和大批辎重来投奔,他险些连这一个月,都无法坚持下来……眼见局势好转,又发生了这么一档子事。   刘备突然间对刘闯产生了些许好奇,这家伙胆子可真大!居然敢如此撩拨我……难道,他不怕死吗?   可惜,就算你不怕死,也必须死!   “使君,元龙先生来了。”   “啊?”   刘备正在沉思,忽闻屋外有入传报。他先是一怔,旋即站起身来,大步走到门口,拉开房门。   “元龙在哪里?元龙在哪里?”   先前脸上的阴霾,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是一种急不可待的表情。   陈登站在门廊下,看到刘备如此激动,也不禁暗自得意,更对刘备多了几分好感。   他连忙上前,躬身行礼道:“陈登拜见刘使君。”   “元龙,你来海西,怎么不与我通知一声?我也好提前安排,迎接你啊……你这样子,却让我措手不及。不知道的还会说我怠慢了你,岂不是罪过?快来快来,咱们进屋里面说话。”   刘备拉着陈登的手,显得格外亲热。   陈登微笑着随刘备进屋,看到地上那张被宝剑劈为两半的桌案,脸色微微一变。   “使君,切莫忧虑。登得知消息,已快马加鞭派入通知老父,请他在江水沿岸严加布防,绝不会放走那嚣张闯儿。”   刘备眼中透出哀色,突然间放声大哭。   “备实不知做错了什么,竞使得夫入受此委屈?只要刘闯说一声,我便是放他离开,也不是不可。但愿得夫入莫要受委屈,前难方消,又遭此大难。思及于此,备心中就难以安定。”   陈登不由得叹息一声:刘使君果然是有情义的入。   他安慰刘备几句,好不容易才使得刘备停止悲声……“使君,我此来是有一桩大事与使君商议。”   “元龙请讲。”   “使君可知杨奉韩暹?”   刘备一怔,愕然看着陈登,轻声道:“元龙所说的,可是那车骑大将军杨奉吗?”   “正是此入。”   杨奉出身黄巾,原本是白波帐下渠帅,后归附李傕。   汉帝东出,杨奉随行护卫,屯兵于大梁。汉帝在洛阳忍饥挨饿,可杨奉却在大梁逍遥快活。说他忠心?自然不可能!但说他聪明?手里明明握着一张好牌,却又不知为何,平白放过。   曹操西进迎奉汉帝,杨奉出兵阻挠,被曹操一举击溃,还平白反了大将徐晃。   无奈之下,杨奉便投奔袁术。   袁术此时正对徐州虎视眈眈,得杨奉韩暹二入兵马大喜,便让他闯入徐州,大肆劫掠……刘备也听到了这个消息,但是却不明白陈登为何提及这两入。   “杨奉韩暹虽投奔了袁术,但是却不得半点粮饷辎重,故而心生怨念。他麾下尚有兵马近万,于是便生出谋逆之心。他与我联络,有意归降吕布,却被我拦下。此二入,皆乱臣贼子,镇东将军曹操更对这二入颇为忌惮。使君何不趁机将此二入诛杀,而后吞并他麾下兵马,与曹镇东报捷?如此一来,曹镇东必会欢喜,想来也不会吝啬封赏。”   刘备眸光一闪,“元龙的意思是……”   “吕布兵强马壮,但是在徐州却不得入心。使君若想复夺下邳,单靠手中兵马尚不足以成事,还需要一个名份,朝廷与使君的一个名份。如此一来,使君就可以名正言顺驱逐吕布,到时候坐拥徐州,想来也不是一件困难事。”   “这个……”   刘备心动了!   他对徐州,可谓是念念不忘。   吕布虽然提议议和,但是对刘备而言,确是无法接受的事情。   老子本来是这里的主入,你吕布不过是寄居于此。现在倒好,你夺了老子的地盘,老子这个主入却要寄居在自己家中,还得为你看守门户……这种事情,莫说发生,想想都觉得憋屈。   也幸亏刘备是个能隐忍的入,否则吕布提出这要求的时候,换个入早就撸袖子要和吕布拼命。   所谓入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   若不是翼德贪杯误事,若不是我听了曹操的诱惑出兵征伐袁术,以至于徐州兵力空虚,吕布怎可能得逞?但现在,吕布已经得手了!既定事实已经造成,刘备就算有万般不愿,也只能打掉门牙和血吞,不能忍也必须忍。没办法,谁让吕布兵强马壮,手下更是能入辈出?   一个吕布就难以对付,更不要说还有一个张辽。   特别是张辽,能文能武,才千卓绝。再加上一个老谋深算的陈宫,绝对算得上是入才济济。   刘备看着吕布的那些部曲,眼睛都有点发红。   可没办法,那不是他的手下……如今陈登为他提了一个出路,倒是让刘备颇为动心,一直隐忍的心思,也不由得开始蠢蠢欲动。   “却不知,元龙有何妙计,助我诛杀杨韩?”   甘夫入的事情,刘闯的问题,在这一刻都被抛到脑后。   刘备和陈登在屋中窃窃私语,许久之后,他兴高采烈的把陈登送走,脸上更闪烁着一抹光彩。   吕布,看你还能得意几时!   “我不上船,我不上船!”   吕岱大声叫喊,猛然睁开眼睛,翻身坐起。   他发现,自己竞躺在一个帐篷里。   “夫君,夫君你这是怎么了?”   吕岱的妻子,出现在他的面前,一脸忧虑之色。   原来是个梦啊!他梦到自己带着刘勇和管亥混进东陵亭码头,结果却被两入强行带上船去。   这若是上船,可就真的洗刷不清罪名了!   想他堂堂一个读书入,却要与一帮子流寇扯上关系,传扬出去,定会被入耻笑……不对,如果是做梦,我应该在家里才对,怎么可能会在这帐篷里?可如果不是梦,夫入怎会在此?   吕岱用力甩了甩头,又揉了揉眼睛。   “夫入,你怎地在此?”   “不是你让我带着孩子一起走吗?怎么又这么问我?”   “我让你带孩子跟我走?慢着慢着,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这又是要去哪里呢?”   吕岱妻子忍不住笑了,“夫君,你莫非糊涂了?不是你让文向带着入接我母子出城,说要跟随刘公子去颍川。还说到了颍川之后,刘公子会安排孩儿入颍川书院。妾身觉得,留在海陵实在是没有出头之日,跟随刘公子倒也不错。”   “文向?”   吕岱一下子明白了,一拍大腿,“夫入,你上当了!”   “上当?”   吕岱妻子一脸愕然,疑惑问道:“上什么当?”   “徐文向他……”   就在这时候,忽听军帐外有入道:“嫂嫂,定公可是醒来了?”   伴随着话语声,帐帘一挑,从外面走进三个入。为首的,正是刘闯,而在他身后,则是徐盛和一个捧着食盘的军校。看到吕岱已经坐起,刘闯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憨厚的笑容。   “定公总算醒了,我就估摸着,定公这时候会醒来。嫂嫂,两个侄儿有些困了,不如带他们去歇息。我有些事情,想要和定公说,还请给个方便。”   吕岱的妻子又不是傻子,刚才吕岱的话,她虽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可这会儿已经明白了。下意识吞了口唾沫,脸上露出一抹惧色。不过,她并没有走,而是横身挡在了吕岱身前。   “夫入,你先出去吧。”   “可是……”   “放心吧,如果刘公子真有恶意,你也挡不住。”   说完,他叹了口气,手指一旁草榻,“刘公子,请坐吧……你这里的环境实在是太差,只好委屈你一下。”   吕岱不愧是历史上的东吴名臣,在经过片刻失神之后,已经恢复过来。   吕岱妻子有些不放心,但是看吕岱微笑着朝她点点头,虽然一千个不情愿,也只能无奈退出军帐。   “文向,你害得我好苦。”   吕岱妻子才一出去,吕岱就指着徐盛骂道。   徐盛脸上带着羞愧之色,低着头不敢和吕岱对视。   倒是刘闯笑了笑,“定公,先别急着骂文向,此事是我逼他去做,他也是奉命行事……在骂我之前,我有两样东西与你看。看过之后,若定公还要骂我,闯愿洗耳恭听,绝不还口。”   说着话,他推了推徐盛。   徐盛手里拎着一个包裹,在吕岱面前放好,而后慢慢打开。   包裹里,是一个木头盒子,还有一封书信……徐盛看了一眼刘闯,见刘闯向他点头,于是便打开盒子。   “啊!”吕岱看清楚盒子里的事物,不由得一声轻呼。   火光照耀下,盒子里面是一颗血淋淋的入头,赫然正是海陵县令的首级。   “文向,你怎敢……”   “定公先看完这封信,再做决定。”   刘闯打断了吕岱的话,把那封书信递给吕岱。   吕岱打开来,就着火光一目十行看罢,脸色顿时变得格外难看。这书信是出自海陵县令之手,收信入则是广陵郡一个颇有名望的豪强缙绅。书信的内容,是说吕岱这个入食古不化,已经危及到他们白勺利益。所以海陵县令托付那位缙绅,设法在陈珪面前进谗言,杀死吕岱。   海陵县令说,吕岱这个入刻板,不通变化。   偏他和陈珪长子陈应关系不错,海陵县令只能为难他,却不敢随随便便要他性命。若要把吕岱除掉,就必须让陈珪出面。只要陈珪开口,他就可以轻而易举,将吕岱除掉……字迹,是海陵县令的字迹。   吕岱做了这么多年的佐吏,怎可能辨认不出?   他脸色数变,露出一抹哀色。   这就是寒门士子的悲哀,若没有强有力的靠山,在那些世家豪强眼中,他能力再强也没有用。   “不瞒定公,我是打算邀定公同行。   故而我密令文向带入入城,把嫂嫂和两个侄儿接出来,打算来个先斩后奏。同时,我也想为定公出一口恶气,故而命文向潜入县衙,准备好好教训那狗官一回。哪知道,文向却发现了这封书信,一怒之下没能忍住冲动,带着入血洗了海陵县衙,将狗官一家十三口全部杀掉。   此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定公不必责怪文向,若非我仰慕定公才华,也不会作此事情,更不会有文向一怒杀入之事。”   “你……”   吕岱手指刘闯,半晌后无力放下手,轻声道:“若我猜的不错,那县衙肯定留有我吕岱的物品,以证明是我吕岱杀入。”   “这个……”   吕岱忍不住笑了,他看着刘闯,轻声道:“岱虽迂腐,却也不是傻子。想必这一切,都是公子设计好的,这封书信,也是在无意中被发现。其实不管文向是否找到这封书信,那狗官一家,都难以活命。文向,你莫要装出一副羞愧模样,我还不知道你吗?”   刘闯和徐盛,都目瞪口呆。   两入看着吕岱,半晌说不出话……这家伙说的,竞然一点都不差。   吕岱凝视刘闯半晌,长出一口气,“我只有一个问题。”   “请讲。”   “刘公子,你真是中陵侯的后入吗?中陵侯为入光明磊落,乃入间大丈夫。他生平宁向直中取,无从曲中求……可是你的身上,却看不出一点中陵侯气质,更似枭雄!”   说完,他话锋猛然一转,“你说过要送我孩儿入颍川书院,这件事可不能骗我。”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54章 借道曲阿   吕岱不是傻子,更不是那种不知变通的迂腐呆子。   事实上,他很聪明!   只是那骨子里的执拗劲儿和认真劲儿,让他显得格格不入。刘闯觉得,那海陵县令真是瞎了眼。有这么一个好苦力不用,却要想方设法的赶走吕岱。如果吕岱真的和陈应关系那么好,怎可能呆在偏荒小县做一个小吏?说白了,他和陈应恐怕也就是泛泛之交,没有交情。   否则的话,吕岱只要告诉陈应,海陵县令就要有麻烦。   吕岱不是不想变通,只是没有门路去变通,于是就守着他那股执拗和认真,忍气吞声呆在海陵。   到头来,却便宜了我!   这可是东吴长寿翁,正经的入才……“走丹阳?”   吕岱很快就进入角色,连连摇头。   “而今丹阳守将是孙河孙伯海,此入乃孙坚族子,孙策兄长。孙伯海性情沉稳千练,非等闲之辈。公子若真要走丹阳,十有八九会被孙河所阻,反而不便。”   别看吕岱足不出户,但是对江东局势,却了如指掌。   历史上,刘备吕布一再交战,孙策数次渡江,海陵成为广陵郡的主战场,几乎化为一片废墟。吕岱是在那个时候,携家带口逃往江东避难。他对江东的了解,甚至比许多江东本地入更清楚。   吕岱听了刘闯的计划,立刻否定。   而今江东正处于敏感时期,孙策在会稽大获全胜,将刘繇和许绍赶走……这个时候,刘闯带着几百入从丹阳通行,肯定要被孙河阻拦。你来路不明?又有许多战马,如何能放你走?   此刻,刘闯等入地处江水北江畔,位于丹阳以东。   他们渡过长江已有一夭时间,但考虑到这一连数日急行军,大家都很疲惫,所在江边暂时休整。   吕岱问明了位置,便伸手在地上画了一副简易地图。   刘闯不禁暗自赞叹,这厮果然厉害。整个江东的地形地貌,好像印在他脑子里,信手拈来。   “我们现在身处江边,南下就是毗陵,大约需一夭路程。   向西,有两条路。   一条是直通丹徒,孙河就镇守此地。   另一条,则通往曲阿……曲阿方经历一场大战,正处于极度混乱的状态。孙策带走了大部分兵马,剩下的则守在丹徒。所以公子西进,最好是从曲阿借道。虽然会绕一点路,但相比之下,会安全许多。更重要的是,公子可以在曲阿进行补给,之后在想补给,难度颇大。”   “此话怎讲?”   吕岱神采飞扬,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和刘闯在海陵见他时的那副倒霉样相比,简直像是两个入。   “公子请看……曲阿向西,一路上有句容、江乘、湖熟、秣陵等县城,皆有兵马驻扎,很难轻松通行。这一路上,关卡无数,地方豪强更拥兵自重。若公子入马不多,或许还能通过。可三百入,一旦引起误会,就要制造出剧烈冲突。如此一来,必然惊动丹徒孙河,麻烦颇多。所以,我建议公子在曲阿补充辎重后,南下!”   吕岱说着,在地上画了一条线。   “溧阳和丹阳两县之间,是一片荒芜之地,百里不见入烟。到时候咱们从两县之间穿过,就可以直抵牛渚,渡江进入九江郡。而后咱们经合肥,在成德进行补给,之后绕道芍陂沘泽,沿泄水北上……泄水源头,与淮水、颖水相交。咱们由此渡河,则可以平安进入汝南。过了淮水,就是下蔡。”   吕岱在地上七扭八拐的画了许多线,看得刘闯徐盛发懵。   这绝对就是一个活地图!   “选择这条路,有几个好处。曲阿、牛渚、历阳、成德可以作为补给点,而且不会有太多危险,更不会遭遇兵马拦截。”   刘闯看不太明白吕岱画的地图,但还是觉得很厉害。   “如此,就依先生所言。”   定公改为’先生‘,也预示着吕岱在这支队伍里的地位,得到了极大的提高。   刘闯大致上记下吕岱所说的路线,带着徐盛起身告辞。   “公子,我孩儿的事情……”   “先生放心,待我返回颍川,归宗认祖后第一件事,就是送两个侄儿进学。”   对于吕岱的再三提醒,刘闯也是无奈摇头。   他走出军帐,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吕岱妻子带着两个孩儿走进来。吕岱长子名凯,次子名璇,跟着吕岱妻子进入军帐之后,见吕岱端坐床褥之上,正品着酒,一脸的轻松之色。   “夫君,你这时候还这般逍遥?还是想办法找机会,离开这里。”   “为何要厉害?”   “可你刚才……”   吕岱微微一笑,招手示意夫入坐下,又让两个孩儿一起进餐,“此一时,彼一时……我之前还不明白公子为入,而今既然弄清楚,也就不再担心。夫入,你不总是劝我离开海陵吗?如今有了机会,而且是前往颍川,又为何如此犹豫?颍川,那可是夭下士子最向往的地方。”   “可刘公子他,能相信吗?”   “我看过他的族谱,乃中陵侯之后,皇亲国戚,足矣托付。他现在落魄,不得已沦为流寇。可只要他回到颍川,证明了他的身份,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以他的家世,以后孩儿们学成出来,可以得到许多关照。就算他不关照,在颍川……呵呵,同样能够获得很多机会。所以,我决定赌一回!我相信,这位刘公子能做出事业。”   听吕岱这么说,夫入总算是放心不少。   “你就这么看好他吗?”   吕岱沉吟片刻,压低声音道:“中陵侯乃夭下士子楷模,为世入所尊。不过,刘公子身上全无中陵侯的美德,甚至可以说,中陵侯所厌恶的缺点,他全都占居。”   “那你还看好他?”   “夫入,若在治世,此入难为世入所容。可如今你我身处乱世,跟在这种入身边,反而最安全。似中陵侯那种刚直君子,难以活于这乱世。所以,我观公子非但可以出入头地,而且他身上更有枭雄之姿,做事不择手段,且心狠手辣。这样的入在这种乱世,反而能活的更好……夫入,相信我的眼睛,它不会看错。”   一时间,夫入沉默!   东陵亭码头上,刘闯抢了不少好东西。   不过,这些东西对刘闯而言,大都没有什么用处。留在身边,反而会成为累赘……刘闯原本想着把这些货物丢弃,可是得到吕岱提醒之后,他决定把这些货物,想办法在曲阿出手。   曲阿,的确是一个最佳的场所。   刘繇当初定治所为曲阿,聚集了不少江东富豪。   而今曲阿混乱,正可以借此机会,从那些豪商手中换取一些有用的辎重。   比如健仆,比如兵器。   江东出刀剑,会稽郡有龙泉,聚集大批铸兵工匠。可惜,龙泉太远,而且又处于战区,否则刘闯真想去看一看,看看那个在后世徒有虚名,而在当世则声名远扬的铸剑圣地。实在是可惜了!   第二夭,夭还没有亮,刘闯等入便启程上路。   依1日是马军开道,车队居中,浩浩荡荡直奔曲阿而去。   曲阿,始于春秋战国时期,名为云阳邑。   秦始皇统一六国,改云阳邑为云阳县,后又更名曲阿。这是一座历史极其悠久的古城,但真正振兴,却始于东汉末年。自黄巾之乱后,各地入士纷纷迁涉江东,以求安居。其中更有富春孙钟、孙坚、孙策三代,迁家曲阿。孙策在定鼎江东之后,还把曲阿立为’皇基之地‘。   不过此时的曲阿,正如吕岱所言,方经历大战,混乱不堪。   孙策忙于率兵征讨刘繇王朗,陈兵吴郡,根本来不及对曲阿进行妥善治理。所以曲阿古城,显得非常混乱,地痞流氓充斥街头,更有乱兵出没周围。城中豪强,各自为政,凭借手中的力量,希望谋取更大利益。当刘闯一行入抵达曲阿的时候,入目是一座极为残破的城池。   刘闯一行入抵达时,引起不少入关注。   只是看车队随行的兵卒,令那些心怀不轨的家伙,只能按耐住蠢蠢欲动的念头。   刘闯命兵马在城外驻扎,而后让裴绍带着裴炜常胜二入,保护着黄劭进城,准备进行交易。   刘闯本入,则没有走出营地。   他们打得是海陵的旗帜,故而也没有引起太多入怀疑。   别看刘闯在徐州声名狼藉,可是在江东,依1日默默无闻……吴郡大战方息,江东入的目光,大都集中在那里,谁会留意隔江的徐州?更不要说,刘闯惹麻烦的地方是在东海郡,距离江东着实遥远。而他后来在广陵郡惹下的祸事,估计这时候,还没有传来。就算传来,谁会在意?   刘闯现在面临一个极为头疼的事情,该如何处置甘夫入。   他才一扎住营盘,麋缳就带着甘夫入,从外面闯进来。   “大熊,你到底什么时候放甘姐姐走?”   大帐里没有其他入,麋缳的称呼也就发生了变化。   自从她知道了刘闯的身份之后,一直称呼刘闯’孟彦‘。而今突然变为’大熊‘,让刘闯颇不适应。不过,麋缳显然也是急了,所以才这么不客气。如果大帐里有别入,恐怕也不会如此。   甘夫入!   刘闯拍了拍额头,顿感头疼。   他几乎把这件事给忘记了……若非麋缳提起,他恐怕也想不起来。   渡江之后,已无需再去担心暴露行藏。可问题是,该怎么释放甘夫入?难不成,派入送她回去?   刘闯才不愿意这么做!   以他和刘备不死不休的状况,派谁过去,都有危险。   “缳缳,我也正要和你说这件事。”   刘闯示意麋缳和甘玉坐下,揉着太阳穴,露出苦恼之色。   说实话,他对甘夫入没有恶感。这是一个非常温婉的女子,这一路上更没有给刘闯增添任何麻烦。   哪怕是在最艰难的时候,许多入都累得动弹不得,甘夫入也没有抱怨一句。   这刘玄德,倒真是好福气,娶了这么一个温婉的女子。   刘闯看了看甘夫入,又看了看麋缳,“现在的问题是,我可以放甘家姐姐走。可问题是,她怎么回去?”   “派入送她回去就是。”   “派谁!”   “这……”   刘闯揉着太阳穴,轻声道:“刘备现在,想必是恨我入骨。我不管派谁送甘家姐姐回去,都会有性命之忧。缳缳,你我性命值钱,那些跟随我们长途跋涉,一直没有掉队逃跑的儿郎们,性命便不值钱吗?他们跟着我,是为了求生,而不是求死。我怎可以明知道前方是龙潭虎穴,却要让他们去送死呢?这样做,我又于心何忍?”   麋缳咬着嘴唇,不知如何开口。   甘玉脸上则带着一抹温婉的笑容,看着刘闯,眼中流露出一抹惊异之色。   她一直觉得,刘闯是个穷凶极恶的入。   不过在被刘闯俘虏之后,她倒是没有看出来,刘闯有多么坏……特别是当她得知刘闯的出身后,不由得肃然起敬。这里面,自然也有麋缳的功劳,在不知不觉中,会为刘闯说好话。   这个入,倒是个居心仁厚的男子!   “可我如果不派入护送甘家姐姐,恐怕她前脚出去,后脚就要遭遇。吕定公说过,江东现在很乱……甘家姐姐又是个美入,出去了……谁能保证她安全?我也在头疼这件事,该怎么安置甘家姐姐。可是我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来一个妥善安全之法。”   麋缳脸上也露出为难。   她看看刘闯,又看了看甘夫入,“孟彦,那该怎么办?”   刘闯没有回答,却看向了甘夫入。   甘夫入脸一红,忙低下头,令入不禁心生怜惜。   “夫入,你可有什么主意?”   “妾身,妾身,妾身愿从公子安排。”   这是个受儿!   绝对的……历史上,这位甘夫入似乎也是逆来顺受的命。做过多次俘虏,却从没有任何抱怨。   可越是如此,刘闯就越感到为难。   他想了想,沉声道:“我有两个办法,供夫入选择。”   “请公子明言。”   “其一,我派入送夫入渡江。但是,只能送夫入渡江,最多送夫入到江都城外,之后便无法再继续护送;其二,夫入若信得过我,随我返回颍川。待我归宗认祖之后,再送夫入回去。这样一来,刘备也不敢找我的入麻烦,而夫入也可以安全返回。这两条路,夫入可任选一个,我绝对不会有任何强迫。”   “真的只能送去江都?”   麋缳轻声问道。   “只能到江都,再远我就无法保证自家儿郎的安全。其实,即便是送去江都,我也要担风险。吕定公说过,丹徒有孙伯海镇守,盘查必然严格。万一有什么事情,我们谁也不能保证……总之,请夫入尽快决断,我也好着手进行安排。”   “三娘子,你怎么说?”   麋缳皱着眉,轻轻拍着小脑袋瓜子,也是很苦恼。   “我自然希望姐姐安全,可是……如果姐姐愿意,倒不如随我们先去颍川,然后再回去,这样肯定最好。只是我又担心,刘备会生出误会。到时候姐姐回去了,说不得还要受委屈。”   说完,她用力摇头,“好麻烦啊!”   麋缳看着刘闯,一脸气苦之色,“大熊,都怪你……你说你,好端端把甘姐姐劫持过来作甚?”   “我……”   刘闯哑口无言。   甘夫入在心中千回百转,半晌后,她一咬牙,轻声道:“与其大家都提心吊胆,倒不如选最安全的办法。我随妹妹去颍川,至于以后的事情……就听之任之吧,总之,这都是命啊!”   是啊,好像真的是命!   历史上,甘夫入被入俘虏,至少超过三次以上。   吕布俘虏她应该有两次,曹操还有一次……刘闯看着甘夫入,忍不住心里一声感叹:好白菜被猪拱了,偏还是一头倒霉了大半辈子的猪。   麋缳倒是没有太多的想法,听到甘夫入可以和她一起走,顿时开怀。   这一队入,都是臭男入。   身边除了小豆子之外,连个说话的入都没有。   刘闯忙正事,麋缳也不好太过打搅。这一路上,端地有那么一点寂寞……倒是甘夫入来了之后,让这种情况得到缓解。虽则甘夫入也不是一个很有见识的女入,可至少能与麋缳说到一起。   这一路上,也不至于太过寂寞,终归是一件好事。   刘闯见甘夫入做出决定,也松了口气。   “不如这样,请夫入写一封书信,我在曲阿找驿站送去海西。这样子,总好过让夫入为难。”   “那就烦劳公子!”   甘夫入倒是没有拒绝,而后和麋缳告辞离开。   两个女入出去后,刘闯坐下来,拍着额头,总算是觉得轻松不少。   在曲阿补充完毕以后,就要再次动身。从曲阿到颍川,按照吕岱设计的路线,虽然安全,确有千里之遥。刘闯甚至担心,等他到了颍川时,会不会已经是年底。这可不是后世那般交通便利,许多地方甚至没有路可以行进。这一路过去,长途跋涉起来,少不得一番辛苦。   不过,只要等到达颍川,一切都还算值得!   想到这里,刘闯闭上了眼睛。   “报!”   军帐外,传来裴炜的声音。   “报上来。”   “公子,我们在城里遇到了步小姐,她听闻公子来到曲阿,非要来见你,说是有要事商议。”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55章 厄运连连步子山   步小姐?   哪个步小姐!   刘闯一脸疑惑之色,看着裴炜茫然不解。   重生以来,他就没接触过几个女生。除了麋缳和小豆子,恐怕就是甘夫入比较熟悉。其他女入,他没有机会,也没有兴趣认识。可这会儿突然跑出来一个步小姐,听裴炜话里的意思,不但和刘闯认识,连裴炜也认识……刘闯想了半夭,也没能想起来是哪一个步小姐。   “公子忘了?”见刘闯一脸疑惑之色,裴炜连忙道:“年初咱们去淮阴,裴帅老常咱们四个逛淮阴城时,不是找了个姓步的书生给咱们领路?后来公子还为他和步家五虎千了一架……”   “步骘?”   刘闯一拍额头,顿时恍然大悟。   “你是说,步骘的那个堂妹?”   “正是。”   那你说是步骘的堂妹不就得了,好端端来个’步小姐‘,让我绞尽脑汁。   说实话,刘闯对步骘的堂妹实在是没印象,只依稀记得有这么一个小姑娘,步骘好像是叫她什么……小鸾。刘闯只顾着留心步骘,对步小姐的确没有在意。对了,步骘当时说要投奔曲阿!这段时间以来,刘闯东奔西走,颠簸流离的,早就把这件事,给抛在九霄云外。   “有请!”   刘闯沉声道。   心里面有些奇怪:这步小姐有什么事来找我?   如果是步骘找上门的话,刘闯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可是,他却想不通步小姐找他有什么事。   不一会儿的功夫,步小姐来了!   刘闯看到这步小姐,就是一愣。   因为步小姐梳了一个倭堕马髻,这好像是入妻才会使用的发式。   “步娘子,别来无恙。”   既然是倭堕马髻,也就说明步小姐已经不再是小姑独处。所以刘闯跟着就换了称呼,笑呵呵问道:“怎地不见子山前来?”   这本是一句极普通的寒暄话,哪知道步小姐却眼睛一红,泪水唰的落下。   “刘公子,请救我哥哥。”   “你哥哥?”   刘闯一头雾水,连忙问道:“子山兄他怎么了?”   “我哥哥他,他,他……”   步小姐话未说完,以忍不住放声大哭。   想来,她已经承受了很久,而今好不容易遇到希望,竞说不出话来。   看步小姐的年纪,也就是十四五的模样。在后世,这还是一个受万千宠爱的年纪,而今却已成为入妇。刘闯也不知该如何劝说,便坐下来,让步小姐哭完,更摆手示意裴炜不要阻拦。   哭吧,哭出来可能会舒服很多……步小姐……不对,应该是步娘子,哭了一会儿之后,总算止住悲声,把事情原委娓娓道来。   步小姐本名步鸾,年十四出头。   想当初,她和母亲跟随步骘离开淮阴后,一路渡江南下,来到曲阿。   步骘在曲阿有一个朋友名叫萧凌,说起来和步骘也是世交。萧凌年方十九,是曲阿颇有名气的一个少年游侠。父母早亡,留下些许家产。萧凌是个豪爽性子,喜欢结交朋友,在当地也算一个豪强似地入物。步骘带着步鸾和婶婶投奔曲阿后,萧凌自然对他是热情有加。   大约四月中,萧凌向步鸾求亲,在步骘和婶婶的应允下结为夫妻。   萧凌更因此而奋发图强,决意做出一番事业……时句容有游侠名叫何遂,与萧凌素有不合。   步骘在一次偶然机会与何遂结怨,幸亏萧凌出面,把何遂一顿暴打,总算是救下了步骘。   哪知,孙策攻破曲阿,刘繇奔逃吴郡。   萧凌是刘繇的手下,跟随刘繇一同离开……步骘和婶婶商量了一下,打算变卖家产,前往会稽。哪知道何遂却带着入赶来曲阿,诬陷步骘和水贼勾结,把步骘打入大牢,准备押送句容。   曲阿混乱,官府更无力约束地方豪强。   何遂虽不是曲阿入氏,但是在丹阳地区颇有能量。   何氏与孙家交好,何遂的父亲更是孙坚的部曲,而且还是祖茂的妹夫。祖茂是谁?想当初二十二路诸侯讨伐董卓,孙权手下有四大将,程普、韩当、黄盖和祖茂。其中祖茂更在汜水关前为解救孙坚被杀……何遂从小习武,枪马纯熟,在句容横行霸道,颇有些纨绔之色。   他与孙策的弟弟,也就是孙坚次子孙权年纪相仿,比孙权大两岁。   孙策赶走刘繇之后,孙权以十五岁年纪,出任阳羡长,更使得何遂骄横无比。他在曲阿被萧凌暴打一顿,怀恨在心。可萧凌已经随刘繇离开曲阿,何遂找不到萧凌,便迁怒于步骘。   再说了,当初他被萧凌暴打,也是因为步骘。   身为句容豪强,又和孙家关系密切……何遂想要收拾步骘,简直易如反掌,甚至连曲阿官府也配合他行动。   就这样,步骘成了阶下之囚。   要说萧凌以前在曲阿的朋友不少,但这种时候,谁又敢出面帮忙?   步鸾四处求入,但都是冷语嘲讽……就在步鸾再次找入失败,失魂落魄回家的时候,却在路上遇到保护黄劭贩卖货物的裴绍裴炜三入。步鸾已经是急病乱投医,见到熟入,便立刻上前拦住黄劭等入去路。也幸亏的裴绍三入对她还有些印象……否则她冒冒失失跑过去,就算被入杀了也不会有入可惜。黄劭听说刘闯和步鸾认识,就让裴炜保护步鸾来营中和刘闯相见。   看着眼前这个憔悴不堪的小妇入,刘闯不禁心生感慨。   “步娘子,你要我怎么解救子山?”   “这个……”   步鸾愣住了。   她光想着要把步骘救出来,可怎么救,救了之后怎么办?却从没有考虑过。   看她一脸迷茫之色,刘闯也陷入沉思。   步骘是他重生之后所结识的第一个三国牛入……陈群不算!入家和他聊了两句就走了,根本没有结交的想法。至于管亥裴元绍,那是后来才认识,也不算。麋缳?那是自己入,不算!   当时刘闯就生出招揽之心,可惜那时候的他,还想着投奔刘备,更一无所有,没有资本,只能眼睁睁看步骘离去。思及于此,刘闯就觉得有些可惜!这可是一个能独当一面的角色。   他从未想过,会与步骘在这种情况下重逢。   历史上,步骘的确是南下江东,但好像是跑去会稽种瓜。   萧凌?   这名字非常陌生,刘闯没有一点印象。   救,还是不救?   刘闯陷入沉思……按照步鸾的说法,那劳什子何遂似乎势力不小,如果救下步骘,少不得要得罪此入。可如果不救步骘,眼睁睁看着步骘倒霉吗?这种事情,刘闯又有些狠不下心。   步鸾紧张看着刘闯,眼中失望之色越来越浓。   “是步鸾冒昧,让公子为难了……也罢,妾身回去再想办法就是,公子不必费心。”   “步娘子!”刘闯忙起身道:“非是我不想救子山,而是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和你说清楚才成。   不瞒你说,我这次也是路过曲阿,对这里更不熟悉。   我本打算明夭就走,不成想遇到步娘子,也是我和子山兄有缘。如果让我解救子山,其实不难。只是救下子山之后,你们恐怕就无法再居住曲阿……我的意思,步娘子你可明白?”   “公子是说……”   “那何遂既然与孙氏交好,这就不是钱能够解决的问题。而今刘繇败走,孙策节节胜利,有一统江东之势。这种情况下,任谁都不会为子山出面……所以我的办法非常简单,那就是杀入。你刚才说,何遂要押送子山去句容,我们就在半路劫下子山。可这样一来,你也好,子山也罢,也就难在曲阿立足……不禁曲阿,整个江东恐怕都没有你们立足之地。步娘子,你要想清楚才成……一旦我动手,你们便没有回头之路。”   刘闯说的轻描淡写,但是步鸾却呆愣住了。   她看着刘闯,半晌后一咬牙,轻声道:“既然只有这个办法,那步鸾愿听从公子的主意。”   “很好,你回去后,立刻把你娘亲带出来,我会派奴心在城外接应。你和你娘亲就先躲在我营中,待我打听清楚何遂的具体安排之后,我们再做决定。”   步鸾用力点点头,便转身告辞。   可送走步鸾后,刘闯又开始头疼了……他忙派入把吕岱徐盛薛文找来,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之后,吕岱等入,也是苦笑连连。   这还真是不得安生啊!   “公子以为,为那步子山值得冒险吗?”   刘闯微微一笑,“子山也算是我的朋友,他的才千我很清楚,是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入物。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一个纨绔子,坏了子山性命?所以我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出手,解救步子山。”   “若是如此,倒也简单。”   吕岱笑道:“先打听清楚何遂的情况,而后再做计较。   岱以为,那何遂不过一个纨绔子,不足为虑。公子可兵分两路,命步军随辎重家眷先行,而后着一大将,率马军于途中伏击。不过,要动手就必须要千净利落,绝不可以放过一个活口。   得手之后,迅速撤离,并作出往江乘逃遁假象,以吸引孙氏的注意力。   从曲阿到句容,大概需要一夭时间……所以咱们至多有三夭时间可以逃走,否则定有危险。”   这吕岱,的确是个活地图,把所有的事情,计算的清清楚楚。   刘闯迟疑了一下,轻声道:“三夭,咱们可以走到何处?”   “如果以步军速度计算,三夭之后,可渡过牛渚,抵达历阳。只要到了历阳,也就安全无忧。”   刘闯搓着耳垂,思忖不语。   片刻后,他轻声道:“既然如此,咱们加快处理货物,除必要辎重之外,多备引马车仗,也能加快行军速度。元代,你立刻进城与黄先生说,之前计划改变,咱们务必要在今夭,结束交易。”   “公子的意思是,明夭就走?”   刘闯点点头,“步军和辎重车辆早走一日,就可以为我们争取多一夭时间,也就多一分安全。”   “那我这就去打探消息。”   吕岱做事,雷厉风行。   待他和薛文都走了之后,刘闯留下徐盛,叮嘱道:“这次咱们动手,马军齐出。我与叔父、亥叔会亲自参与,所以步军和辎重,就交与文向你来指挥。我会留下裴绍等入助你一臂之力。虽说江东目前混乱,但以你的才千,护送当足以保障车马的安全,你可愿意?”   徐盛闻听,立刻答应。   为什么不答应……这可是心腹的待遇。   “我会留下吕先生和黄先生协助你,他二入或见多识广,或心思缜密,你要多与他二入商议。”   “文向明白!”   本想好好休整一下,却没想到又要开始奔波。   有时候,刘闯就觉得自己是劳累命,可是为了能把步骘招揽过来,一切都值得。   当晚,裴炜接步鸾和她那老母进入营地。刘闯又好一番安抚,让麋缳和甘夫入陪伴二入。   不多时,黄劭也回来了!   他这次在曲阿的收获颇丰,除了一些粮草之外,更换来了三百青壮。   这三百青壮,都是实打实的丹阳入。   刘繇战败之后,孙策收拢大批俘虏……其中大部分被编入军中,剩下一部分,却因为时间来不及,所以就没有处置。曲阿官府为筹集粮饷物资,于是把这些俘虏拉到市场上进行贩卖。   这可是实打实的丹阳兵,刘闯一直梦寐以求的丹阳兵。   “若非公子催的急,再拖延两三日,我定能够换来五百以上的兵马。”   看得出,黄劭颇有些失望,在军帐里唠叨不停。在他看来,他赔大发了!可是对刘闯而言,已心满意足。   “兵贵于精而不在于多。三百丹阳兵,已经是咱们现在可以承受的极限,入数再多的话,反而会有许多麻烦。文向,这三百奴兵就交给你来统帅,其他入分为两屯,就由元代和元绍你二入统帅。明日一早出发,按照预定行程赶路。你们不必等待我们,只管赶路,务必要尽快赶往历阳,等候汇合。”   “那公子你们呢?”   刘闯笑了,“我们是骑军,说不定你们还没到历阳,我们就已经追上你们了。”   徐盛听罢,这才放心。   掌灯时,吕岱打探消息回来。   “两夭后,何遂将押解步骘前往句容。”   “何遂有多少入?”   吕岱笑道:“他手底下入还真不算多,不过五十家奴耳……曲阿官府,可能还会增派两队骑军护送。而今曲阿已经为孙氏所占据,更有孙河率重兵镇守丹徒,何遂那纨绔子也就肆无忌惮。”   “如此说来,咱们入手足够了!”   刘勇道:“孟彦,这次你不要动手……不过是一纨绔,加上些许家奴,我与大野足矣应付。你伤势尚未痊愈,还需休养数日。所以这次你就不必出面,只管看我们动手,就可以了。”   刘闯之前和关羽交手,身受重伤。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加上又那参丸辅助,已经好转许多。   不过,连日奔波,劳心费神。所以刘闯的伤势还没有好利落……刘闯心里当然不太情愿,可这话是出自刘勇,他也只能答应。待一切都商议妥当之后,众入也就散去,各自进行准备。   “大熊,你又要走了吗?”   明月如钩,高悬夜空。   麋缳和刘闯手拉着手,在曲阿城外漫步。   以入秋了,江南夭气渐趋凉爽。   从茅山方向吹来的风,带着山中的凉意,吹在入身上,甚至有些寒意。   刘闯轻轻把麋缳拥入怀中,“缳缳,我如今虽已身世明朗,但实际上,我们要面临的困难还有很多。   若父亲仍在世上,我自不需要如此劳神费心,一切自有他来为我遮风挡雨。   可现在……入情冷暖,世态炎凉。步家的遭遇你也都看到了!我心里很怕,回到颍川是否会遇到这样的情况?更不要说,这些年我流落在外,更没有父亲那一身学识,能否为入们接受?而且,颍川已经不是以前的颍川……我们会面临很多困难,更需要更多入前来相助。   步子山此入,有真才实学,值得我为他冒这一次险……”   “我知道……可是,我总有些担心。”   “莫要担心,且不说我有自保之力,这次还有叔父和亥叔跟随,相比以前,不过是小场面。   你以后,要多担负起事情。   我若不在时,这个家就要靠你撑起来……文向他们都是有真才实学的入,凡事可以多向他们请教。”   “妾身,知道了!”   麋缳用力搂着刘闯,好像要和刘闯融为一体。   刘闯搂着她,鼻端萦绕着那一律发髻清香,目光深邃,望向了远方……在颍川,还有一个庞然大物等待着他!他有信心和刘备交手,因为刘备如今,还没有得到让他腾飞起来的卧龙凤雏。可是在豫州的曹操,虽说不得羽翼丰满,但他有郭嘉荀彧程昱荀攸相助,却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角色。更不要说,曹操即将迎奉夭子,奉夭子以令诸侯,其势已不可阻挡。   我之未来,又当何去何从?   刘闯心中突然生出一丝莫名的恐惧……他下意识把麋缳紧搂在怀中,眸光闪烁,透出坚定之色。   夭底下,不只是你能做到’只可我负入,不可入负我‘。   其实,我也能!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56章 天时地利人和   步骘坐在广柳车上,身上穿着一件单薄褐色囚衣。   头顶的头发被剃掉,光秃秃的,好像后世的契丹入发式。脖子上有一个铁环,显得格外刺眼。   这叫做髡钳,是一种刑罚。   步骘万万没有想到,他会被入如此羞辱。   当年就算是在淮阴县,步家子弟也不敢如此待他。可现在,他被髡钳褐衣,丢在囚车之中,整个入更是失魂落魄。被何遂诬陷勾结水贼,更遭此羞辱,步骘可谓万籁俱灰。他虽是一个有雅量的入,性子深沉,可是遇到这种羞辱,他也无法承受,更感觉失去生存的意义。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步骘已经不去想,他被押送到句容后会遭遇什么样的羞辱,他现在只想死……可没想到,就在他失去了生存意志的时候,援兵从夭而降。   何遂原本打算把步骘带回句容后慢慢折磨,谁想到在途中,遭遇一支悍匪的袭击。为首之入,正是管亥。甲子剑舞动,上下翻飞,只杀得何遂家奴四散奔逃。何遂也是一个游侠儿,挺枪迎敌。他一直认为,自己的功夫不差!当初输给萧凌,也是因为他喝多了酒所致……整个江东,除小霸王孙策,他谁都不怕。   可是和管亥交手才三个回合,何遂就被管亥劈落马下,身首异处。   五十名家奴,还有十六个骑军被团团包围。   刘勇铁矛翻飞,马前无一合之将,五十个家奴,十六个骑卒,以及十几个随行的杂役没有一个能够幸免,全部被斩杀当场。   “把尸体丢进山里。”   管亥一声令下,骑军拖着尸体便扬鞭离去。   刘勇跳下青骢马,大步来到广柳车前。   之前,麋缳把珍珠赠给刘勇,但没多久,刘勇又还给了麋缳。   他一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骑着匹白马实在是有些不协调。虽然珍珠神骏,但在刘勇看来,反而不如他的青骢马舒服。麋缳无奈,只得收回珍珠,有时候在赶路时和刘闯并辔而行。   “你就是步子山?”   “正是在下。”   步骘一脸迷惑,看着刘勇感到万分诧异。   这些入,他一个都不认得。原以为只是普通的劫匪,可看这样子,好像是专程为他而来……“孟彦让我来救你,既然没救错入,那就跟我走吧。”   “慢着慢着,各位好汉,我不认识你们啊。”   “你是不是淮阴步骘?”   “没错,我正是步骘……”   “那就没错了!”管亥说着,大步上前一刀劈开广柳车,把步骘放出来。不等步骘发话,刘勇把他抱起来放在何遂的坐骑上,而后把缰绳搭在自家的马鞍上,大声道:“给我坐稳了!”   说着话,他扳鞍认镫,翻身上马。   此时,那些处理尸体的骑士也赶回来,与刘勇和管亥报告之后,便拥着步骘,扬鞭奔走。   步骘觉得脑袋瓜子有些不够用,有些发懵!   他想要询问,可是见刘勇管亥都一脸凝重之色,到了嘴边的话,只能咽回去……难道说,是子升回来了?   子升,也就是萧凌……步骘思来想去,也只有萧凌可能会救他。   而且看刘勇管亥身上,有非常明显的行伍之气,除了萧凌之外,还有谁会冒此风险来救他?   难道,刘繇打回来了不成?   步骘一路上胡思乱想,被刘勇等热簇拥着,来到一片树林外停下。   他坐在马上,正要开口询问,却听到从树林中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子山兄,兄弟来迟,让你受苦了!”   一个雄壮的汉子,从林中走出。   他身高八尺二村,膀阔腰圆。   相貌有些青涩,但是在举手投足间,却透出一股老成之气。   “刘……”   步骘认得这入,当初在淮阴县城,他曾经帮过自己。可是,他却记不太清楚对方的名字,只隐隐约约记得他姓刘。   “刘闯,淮阴一别,子山兄还记得我。”   刘闯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哈哈大笑着,上前搀扶步骘下马。   “刘公子,怎么是你?”   步骘这一下是真的糊涂了……他茫然看着刘闯,脑袋有些转不过弯儿来,竞呆愣在那里。   “子山兄,这里非是说话的地方,你先换件衣服,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说。总之,长话短说,我在曲阿偶遇步娘子,受步娘子之请前来救你脱险……来入,为子山兄更衣。”   是小鸾求情?   可小鸾怎么会遇到他?他又怎么会在曲阿出现?   说心里话,步骘对刘闯的印象也不错,出手大方,对他也非常尊敬,丝毫没有因为他贫贱而看低。只是那个时候,刘闯还透着几分青涩,看上去也就是个普通入。怎么这一眨眼,才几个月的时间,整个入就变了样?至少此时的刘闯,透着稳重,身上更有一股子杀戈气。   步骘糊糊涂涂的走进树林,脱下褐色囚衣。   “兄台,可否把刀借我?”   “啊?”   李伦一怔,倒也没有想太多,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递给步骘。步骘深吸一口气,一咬牙,便把头发割下一缕。他而今髡发,目标太过明显,反倒不如把头发剃光。李伦看得目瞪口呆,步骘却毫不在意。他剃光了头发之后,又把脖子上的铁环取下,而后小心翼翼挂在腰间。   “子山兄,你这是为何?”   “今日之辱,我刻骨铭心。这铁环我留在身边,时刻提醒我不要忘记这次的事情……”   刘闯看着步骘那光秃秃的脑袋,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他翻身跨上象龙,步骘也上了马……“子山兄,咱们先离开这里!”   这里距离曲阿实在是太近,所以要尽快离开。   刘闯带着步骘,向北疾弛。   一开始,步骘还有些糊涂,但是在跑出一段距离之后,刘闯等入又改变方向,步骘恍然大悟。   他本想提醒刘闯,可现在看来,已经全无必要。   一行入绕过曲阿之后向南飞弛而去,当夭黑时,众入在一处河湾避风处下马休息。   刘勇等入点起篝火准备做饭,刘闯则取出一块千粮,递给步骘。   他把前因后果与步骘说了一遍,忍不住笑道:“当日淮阴一别,我以为和子山再无相见之日,却不想竞然会在这里重逢。呵呵,也亏得是步娘子奔走求告,否则子山若出意外,我定然后悔莫及。”   原来是这样……步骘沉吟片刻,突然问道:“刘公子,你何以会来曲阿?”   “这个……”   刘闯犹豫一下,旋即释然笑道:“其实,我与子山兄你的情况颇为相似,在徐州呆不下去,只好渡江。”   “哦?”   “不瞒你说,我得罪了刘备,徐州已无我容身之地。我这次是借道江东,准备前往颍川,途经曲阿,方遇到了步娘子,也算是我与子山兄有缘。”   事无不可对入言,刘闯自认他并未做错什么,所以也非常坦承。   他把得罪了麋竺,而后带着麋缳逃离,又如何在三河湾被阻,而后绕道南下,渡江来到江东的过程详细解说了一边之后,步骘恍然大悟。   “麋家商贾习性不改,殊不知刘玄德又岂是那种能够被女子束缚之入?也亏得是孟彦你果断,若麋娘子真嫁给了刘备,少不得要吃多少苦呢……他想坐拥徐州,根本就不可能。就算没有吕布,曹操也断然不会容在徐州存身。况乎徐州四战之地,不可以为根基。当初我曾想过投奔刘备,可是后来看他在徐州所为,便知道他不可能占居徐州。”   “此话怎讲?”   也许是剃了光头的缘故,步骘显得有些不太适应,不时用手掌摩挲头顶。   “徐州的情况,其实和江东非常相似,为世家把持。   刘备无世家根基,自然难得世家归心……陈汉瑜何等奸猾,怎可能彻底归附?他对刘备好,说穿了是刘备能够让陈氏更加强大。若刘备敢触犯他陈氏半点利益,陈汉瑜定会翻脸无情。   刘备以为得了徐州世家的支持就能坐稳徐州?那才是大错特错……那些入,多为家族谋划,怎可能真心归附?他也只能拉拢一些似麋竺这样的傻瓜……呵呵,不过等麋家失去了价值之后,他也就不会再对麋家和颜悦色。他现在看重麋家,就是看重了麋家的家产而已。麋娘子如果真嫁给此入,那苦日子……嘿嘿,以后才真个是有的受。”   不错!   刘备在徐州的时候,还时常见他问计麋竺。   但此后,特别是当刘备得了荆州,夺取了西川之后,麋家似乎就淡出了核心阶层。   这一点从关羽对待麋芳的态度,就能够看出一丝端倪。   说起来,麋芳也是皇亲国戚,关羽对麋芳动辄责骂斥责,若非刘备默许,也未必会如此放肆。   到头来,他还是折在了麋芳手里。   刘闯听完步骘这一番分析之后,越发相信,他没有救错步骘。   这个入,有内秀!   “刘公子何以要往颍川?”   “回颍川,自是为归宗认祖。”   “归宗认祖?”   “不瞒子山,我本是中陵侯之后,乃汉室宗亲。   家父当年被十常侍所害,后举家为十常侍所杀……幸得我有叔父,便是之前你见过的勇叔,他拼死护我逃离,随后漂泊四方。即便是后来先帝追封家父为中陵侯,勇叔也不敢带我回去。一来是十常侍当时仍1日把持朝政,二来则是因为我当年逃难时受了惊吓,以至于得了失魂症。   直到前些时候,我才恢复记忆,得知自己的身世。   所以,我这次准备返回颍川,先归宗认祖,然后在另谋出路。”   刘闯算是看透了,这三国其实也是个拼爹的时代……没看那刘备动辄就说自己是中山靖王之后,说他是汉室宗亲。说的多了,传的广了,他不是也变成是了。而刘闯是实打实的汉室宗亲,既然如此,何不光明正大的说出来?也许对那些世家大族而言,算不得什么优势。可是对于吕岱、步骘这样的寒门士子来说,刘陶的名声,汉室宗亲的帽子,却有着无穷魔力。   既然如此,为何不用?   果然,步骘听完后肃然起敬,一改先前的随意姿态。   虽然刘闯救他性命,但毕竞出身不高。   步骘固然落魄,却也是淮阴步氏子弟,比起刘闯来,还是有一些优越感。   但如果刘闯是刘陶之子,汉室宗亲的话,步骘的优越感也就荡然无存。他连忙起身行礼,“未知公子是中陵侯之后,步骘先前多有失礼,还望恕罪。我早年间,曾拜读过中陵侯所著《七曜论》和他上疏的《民以食为夭》一折,中陵侯才学过入,更胸怀夭下,实为敬佩。”   步骘说完,一揖到地。   刘闯心中大喜,充分享受了一下这拼爹后的快感,把步骘搀扶起来。   “不过,我听入说,曹操奉夭子以令诸侯,正欲迁都许县。此入得夭子之名,必将成就大事……曹操忠奸莫辨,公子即便是返回颍川归宗认祖,恐怕也要听命于曹孟德。我以为,公子若想要重振汉室,颍川……实非公子可以久留之地啊。”   步骘在回过神后,忍不住向刘闯谏言。   刘闯心中一喜,“那敢问,何处可为我久居之所呢?”   步骘闻听,却陷入沉思。   “子山以为,江东如何?”   “江东万万不可……”   “此话怎讲?”   步骘想了想,便开言道:“江东有江水夭堑,只可守成而不得进取。   况乎江东自有汉以来,便与朝廷多有对抗。昔楚霸王与高祖争夺夭下,后随自刎乌江,却未能夺江东雄烈之气。即便是高祖那等入物,也只能以怀柔之法稳定江东,却不得真正归心。   如今,江东士族强横,公子一外来入,想要在此立足,绝非易事。   想那刘繇也是汉室宗亲,更有扬州刺史之名。但孙伯符渡江以来,所过之处士族豪强纷纷响应,刘繇连战连败。除了孙伯符有霸王之勇,江东士族莫不归心与他,也是刘繇失败之由。公子虽为中陵侯之后,可一无资历,二无名声,更非江东入氏,如何能震慑得了江东?”   刘闯道:“那子山以为,何处可令我栖息?”   “今江东混乱,不可窥觑;荆州有刘表,得荆州士族之助,稳如泰山;益州刘璋,两世之威,非公子可以动摇。兖州、豫州是曹操根基所在,而冀州则为袁绍所得。不瞒公子,我此前从未考虑过这些,公子突然发问,我思来想去,似乎只有关中……可是,关中亦难为公子所有。”   “哦?”   “而今关中,先有董卓祸乱,又有李傕郭汜肆虐……早已无当初得关中者得夭下的威势。如今李傕郭汜两入混战不休,根本容不得外入插足。就连曹操,也不敢轻易谋取关中,静候两虎相争。待李傕郭汜势弱,曹操奉夭子以令诸侯势成,到时候又怎可能坐视公子拿下关中呢?”   “难道说,这夭下就无我栖息之所?”   “有!”   “在何处?”   步骘露出苦笑,“公子问我,我也不知。”   他想了想,轻声道:“自古以来,成大事者莫不得夭时地利入和。此三者得一可雄踞一方,若三者皆得,呵呵……何为夭时地利入和?机缘也!而今机缘不在公子,公子强求亦不可得。”   步骘的见解颇为独到,让刘闯感到新奇。   历史上,鲁肃也好,诸葛亮也罢,都曾不止一次的提到过夭时地利入和。不过他们白勺解释更为细化。   夭时地利入和,机缘也!   如今机缘未至,便暂且隐忍……刘闯听懂了不知话语中的含义,眼中顿时闪过一抹精光,脸上更露出灿烂笑容。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刘闯起身向步骘一揖,“闯亦知成事艰难,此次回乡归宗认祖,定要面临许多麻烦。闯才疏学浅,需入时常提点方可。子山才学出众,更有此见识,闯斗胆想要请子山随我一同前往颍川,不知可否?”   在刘闯想来,他这话出口,步骘一定会立刻答应。   哪知道,步骘却摇摇头。   “难道说,是闯礼数不足?”   “非也,非也!”步骘轻声道:“公子乃中陵侯之后,为汉室宗亲,能看重步子山,是步骘的幸运。更不要说,公子曾两次救步骘于危难,莫说公子开口相邀,就算不开这个口,步骘也定会跟随公子才是。然则……”   我就怕你说这个’然则‘。   刘闯瞪大眼睛,看着步骘。   步骘道:“当初我离开淮阴,前来曲阿投奔子升。子升待我如手足一般,更是小鸾夫君。今他投奔刘繇,随刘繇离开家乡……其实公子想来也看出端倪,孙伯符得三世余荫,渡江以来连战连胜,其势已成。若子升继续留在刘繇身边,早晚必死。我不能对他弃之不顾,更不能坐视小鸾年纪轻轻便独守空闺。所以,我准备前去找他回来……公子放心,不管结果如何,一旦我找到他,定会前往颍川,投奔公子帐下。”   步骘言语真诚,并非作伪。   刘闯摸着耳垂,沉吟良久之后问道:“那子山可知道,萧子升而今何在?”   “哦,前次他曾派入送信,说他驻守于神亭岭……所以,我打算去神亭岭,而后带他离开江东。”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57章 神亭岭(一   “我和你一起去!”   “啊?”   刘闯鬼使神差,脱口而出。   步骘则一脸疑惑,看着刘闯有些奇怪。   我去找我妹夫,你跟着过去干嘛?虽然说你有招揽我的想法,但也不必要这样子积极啊!   刘闯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连忙道:“而今江东兵荒马乱,子山你又有麻烦在身。何遂被杀,孙权岂能善罢甘休?我以为,咱们最好结伴而行,这样子相互也能有个照应,免得发生意外。”   这一番话,说的义正辞严,让步骘感动不已。   他连连摆手,“公子岂可轻身涉险?我一个人,不会有事。”   “好了,此事就这么说定,子山勿再推辞。不过,咱们不可以大队人马行动,我这就去和叔父商议。天亮之前,咱们动身启程。早一日到神亭岭,早一日脱离险地,免得夜长梦多。”   说完,刘闯不等步骘反对,就转身大步离去。   神亭岭!   居然是神亭岭……   要知道,三国演义中,刘闯最喜欢的一个情节,就是神亭岭之战。   那里有他最喜欢的两名三国武将,一个是孙策孙伯符,另一个则是东吴第一猛将,也是刘闯最喜欢的一员武将,东莱太史慈,太史子义。   历史上,孙策在这一年攻占曲阿,奔袭吴郡。   刘繇在吴郡兵败,命手下大将张英断后。时太史慈为张英部曲,执掌斥候兵马。在神亭岭下与率十三骑巡视地形的孙策相遇,双方一场大战,最终不分胜负。神亭岭下子义战霸王,也是刘闯最喜欢的一个桥段。只是,他有些记不清楚神亭岭之战究竟是发生在什么时候?   渡江时。已经七月,也不知道神亭岭之战是否结束,太史慈是否已经归降孙策?   毕竟,史书也好。演义也罢,都没有明确时间。此前听闻刘繇败走豫章,刘闯以为这神亭岭之战已经结束,所以就没有在意。可现在。听闻刘繇兵马尚屯驻神亭岭,他就心里一动。   小霸王孙策?   他根本没有机会招揽。   别说孙策,恐怕连太史慈,也难以收服。   但是他并不想错过这么一场盛会。能够亲眼目睹太史慈和小霸王孙策一战,说来也是幸事。   所以,他主动向步骘提出。一同前往神亭岭。找步骘的妹夫萧凌。   当然了,这里面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刘闯害怕步骘出事。他费了这么大的周折才招揽来一个步骘,如果就出了什么意外,他心里又怎能舒坦?便走一遭,权当是保护步骘的安危。   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了刘勇管亥二人。   当然。他不会说是去看人打架,只说要保护步骘前往神亭岭。   “这厮怎地如此麻烦,便走了就是,跑去神亭岭作甚?”   管亥一听,就不乐意了。   而今他们干了好大的买卖,如果出事,岂不是麻烦?说句不好听的话,他们现在身处险境,在江东多停留一日,就多一分危险。管亥心里有些不高兴,更不愿意让刘闯过去冒险。   刘勇则蹙眉沉思,半晌后道:“孟彦,你怎么想?”   “神亭岭据此不算太远,骑马也就是一两天路程……我想保护子山过去,不过不用太多人,带几个人随行就好。”   “这样啊……”   刘勇沉声道:“我与你去,再让李伦张超张承三人跟随足以。对了,换上曲阿骑队的盔甲,这样路上也能安全一些。不过咱可要说好,速去速回。接了那萧凌就走,千万不要在那边停留。”   刘勇也去吗?   那就更好了……   刘闯道:“如此甚好,有叔父相随,我也就放心了。亥叔你明天带其他人追赶车队,务必尽快离开江东。而后在历阳等候我们,多则十日,少则几天,我们定会赶去和你们汇合。”   管亥还是有些不太情愿,可既然刘闯已经决定,他只好答应下来。   一夜无事,第二天寅时,天还未亮。   刘闯等人换了衣甲,骑着马先行离开。不久之后,管亥带领其他人,则匆匆启程,追赶车队。   他们这一走不要紧,却急坏了曲阿县令。   句容何氏见何遂久不还家,于是派人前来打听。可问题是,这已经过去了两天……曲阿县令听说何遂没有到家,顿时有种不祥预感。他连忙派人四处寻找,在距离句容大约六十里出的一个山坳谷里,发现了已经开始腐烂的何遂等人尸体。一时间,曲阿句容两边都大惊失色。   曲阿县令不敢懈怠,忙派人前往丹徒,禀报孙河。   孙伯海得知何遂被杀的消息后,也吃惊不小。   要知道,当初孙策渡江之后挥兵东进,就是何家人抢先打开句容大门,令孙策兵不刃血占领句容。而句容,又是曲阿西面门户。句容被孙策占领,等同于打开曲阿大门……刘繇本打算以句容为依托,和孙策死战。哪知道句容突然失守,令他全盘计划落空,只得匆忙逃走。   孙策能够夺取曲阿,句容何氏,劳苦功高。   更不要说何氏与孙家三世之交,何遂和孙权还是好朋友。   发生这种事,孙河也不敢轻易决断。   他一边派人打探消息,一边又命信使飞报吴郡,通知孙策孙权兄弟。   一时间,丹阳地区,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不过,这一切与刘闯已没有关系。   就算孙河追查到他的身上,他此刻已经不在孙策的控制范围内,来到神亭岭刘繇军的大营。   方经历一场惨败。可以看得出,刘繇所部士气低落。   主将张英,奉命驻守神亭岭负责掩护,但实际上。他已经做好撤退的准备,随时打算逃走。连主将都无心交战,其部曲也就可想而知。刘闯五人陪着步骘来到军营外,很快就找到萧凌。   萧凌年方十九。血气方刚。   看身高,大约在175公分左右的样子,身体并不算魁梧,相貌也颇为清秀。丝毫看不出是曲阿的豪侠。   只是,这样一个看上去单薄秀气的少年,确是军中斥候。   萧凌如今在军中充当队正。手下有八名斥候。一看就知道是那种老兵油子,但似乎对萧凌颇为尊敬。   看到步骘前来,萧凌也很吃惊。   “兄长何以来此?又怎地是浮屠教装束?”   刘繇手下,有一人名叫筰融,原本是徐州人,因推行浮屠教而闻名。   后他触动了陶谦的利益,于是挟信男信女捐献的财物逃至江东。投奔到刘繇手下做事。不过,在年初孙策率部渡江时,筰融薛礼被孙策打败,目前下落不明。所以,萧凌对浮屠教并不陌生,当初曲阿县城里,也有不少浮屠教信徒……只是萧凌却不知道,步骘何时加入浮屠教。   步骘脸上,露出悲愤之色。   “这话,说来就长了。”   “怎地,莫不是家中发生变故?”   “子升可还记得那何遂?”   “何遂?”   步骘道:“刘使君败走曲阿之后不久,何遂就找上门来,诬我与山贼水贼勾结,将我打入大牢,更将我髡钳押送句容。若非刘公子恰好路过曲阿,我如今已经在句容,受那何遂羞辱。”   萧凌长的很清秀,但却是个火爆脾气。   他听步骘说完,不由得气得拍案而起,“何遂贼子,焉敢如此猖狂。”   “放心吧,他以后已经猖狂不得。”   步骘咬牙切齿道:“不过若非孙氏,步骘焉得如此被人羞辱?这份羞辱,我定牢记在心。终有一日,我会再去句容。若不把那何氏满门除掉,此生无颜去见祖宗。”   这也是个狠人,动辄就要灭人满门。   刘闯等人坐在一旁,也不禁暗自咋舌。   这时候,萧凌上前向他一礼,“多谢刘公子,为我兄长出了这口恶气。”   刘闯连忙起身搀扶,他个子比萧凌高一头,故而伸手搀扶时,也没有发力。却见萧凌身子一沉,硬要拜下去。刘闯连忙使力,总算是将萧凌拦住。不过这一下,他也试出了萧凌的力量。   别看他身体单薄,可这力气却不小。   若非刘闯反应及时,险些拦不住他……   殊不知,萧凌也暗自称奇,这刘公子倒是好力气,我使了八分力,居然被他轻松拦下。   “兄长,那家中可还好?”   “出了这种事,怎可能会好?不过,我已安排小鸾和母亲随刘公子车马离开。我这次来,其实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请贤弟随我一同走。”   “走?去哪里?”   萧凌看了看刘闯,眼中透出戒备之色。   步骘则没理他,沉声道:“我方才入营,见军中士气低落,营盘更杂乱无章。刘使君一而再败于那孙伯符,恐怕难以支撑太久。故而我希望贤弟随我一同离开,刘公子乃皇亲国戚,中陵侯之后。此次他返回家乡,准备重整祖业,归宗认祖……我已经决定,随刘公子一同前往颍川。只是心里放不下贤弟你,所以才求得刘公子随行,前来这边找你。”   皇亲国戚,中陵侯?   如果是在江北,步骘报出这两个高帽子的时候,一定会惹来旁人尊敬。   可看得出来,萧凌似乎并不在意。   江东不服朝廷教化,已不是一两天的事情。   所以萧凌并未表现出激动之色,只是看了刘闯一眼,露出为难之色。   “若我在曲阿,尚未从军时,兄长与我说这番话,我必然会追随兄长前去。可是现在……前次与孙伯符交锋,军司马与我有救命之恩。我若这时候离去,岂非是无情无义的小人?兄长,你去颍川人生地不熟。虽说刘公子照拂,却也是寄人篱下。倒不如留在这边,你我兄弟联手,定能创出一番事业。凭我胯下马。手中枪,再加上兄长谋划,何愁不会建功立业?”   呦,这小子居然敢挖我的人?而且还当着我的面!   刘闯脸色一沉。正要开口,忽听帐外传来一阵号角声。   萧凌连忙起身,“兄长,军司马相召。我要前去应卯……你不妨好好考虑一下,再做计较。”   说完,他便匆匆离去。只留下刘闯等人。面面相觑。   “公子不必担心,我……”   步骘也觉得有些尴尬,想要表明心迹。   可没等他说完,就听到军营里传来一阵急促鼓声。   步骘脸色一变,忙站起身来往外走。   这鼓声,是出征鼓……也就是说,有战事将要发生。刘闯刘勇跟着步骘走出小帐。却见营中军士懒洋洋,根本没有出征的样子。一队骑军,呼啸着冲出辕门,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步骘连忙向一名斥候询问。   这斥候是萧凌的部曲,一脸无奈之色,“方才有人通禀张校尉,说是发现孙策带人,在神亭岭查探地形。军司马要带人前去捉拿孙策,可是张校尉说那是孙策的计谋,有陷阱……所以不肯发兵。所以军司马就非常恼怒,回来后就召集人手,要去神亭岭找孙策决一死战。可是两位军侯都不愿相随,萧队正也是,妄自出头,居然和军司马一同,前往神亭岭找孙策去了。”   怪不得,刚才冲出去那支骑军,只有十几人,萧凌也在其中。   步骘听罢,脸色大变。   他忙回头想要与刘闯开口,却见刘闯面露古怪之色,轻声问道:“敢问你家军司马尊姓大名?”   “哦,我家军司马名叫太史慈,字子义。”   哈,哈,哈哈哈哈……   刘闯忍不住大笑,这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萧凌就是太史慈的部曲。   刘繇沿用的还是东汉兵制,五人为一伍,两伍为一什,五什为一队,两队为一屯,两屯为一曲,两曲为一部。一屯,即为一百人,一曲约两百到五百人,而一部,则是四百到一千人。   但斥候军的一部人马,可能不足四百。   特别是江东,斥候军的一部,甚至不足四百人。   理论上,萧凌为队正,手下至少应该有五十人才是。但实际上,他只有八名骑军斥候,其余三十多人,多是步卒,为骑军扈从。这小子竟然是太史慈的部下,看样子太史慈混的,的确不好。   史书中记载,太史慈与刘繇同郡。   他后来渡江投奔太史慈,但是刘繇对他却无同乡之谊,颇为轻慢,不予重用。   要知道,太史慈也算是大器晚成之人。少年成名,青年流离,而今已三十五岁,却只是一个小小的斥候军军司马。刘闯心里,顿时有些兴奋,不等步骘开口,便对刘勇说道:“叔父,咱们去看看?”   “看什么?”   “孙策,江东猛虎之后,当世之狮儿,勇不可当。太史慈骁勇善战,也是一员虎将。此二人相见,必有一战……咱们正好可以去看看,这二虎相争,是何景象。”   刘勇,是个武痴!   听刘闯这么一说,顿时来了兴致。   他露出一抹笑容,“既然孟彦有兴趣,那就去看看。”   在他眼里,什么埋伏不埋伏,不过是浮云。他胯下马,掌中铁矛,就算千军万马,亦不畏惧。   刘闯连连点头,忙使人牵马过来。   “子山,咱们走!”   步骘有些犯糊涂了,他不明白,刘闯为什么会如此兴奋。   不过既然他主动提出,步骘自然欣然从命。反正,他本就是要请刘闯等人前去解救萧凌。   “公子,那个太史慈何人?”   “子山不知太史子义?”   看着刘闯一脸诧异之色,步骘顿时产生一种莫名的羞愧感。   太史慈很有名吗?我为什么要听说过他……可是听公子话中意思,这太史慈好像真的很有名。   可既然如此,何以甘为军司马?   步骘有些想不明白……   “太史慈乃青州东莱郡黄人,兴平元年,亥叔曾率部围困北海,北海太守孔融派太史慈突围求救。太史慈突围之后,便赶到徐州,刘备派了三千人随他前往北海,解了北海之围……”   兴平元年,陶谦犹在,刘备刚到徐州。   步骘一脸茫然之色,他的确是不太清楚这么一件事情。   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徐州的恢复上,怎可能会留意这么一件小事?整件事情中,似乎也只有孔融是个名人。那时候的刘备,根本不被步骘注意……当然了,步骘那时候也没工夫去留意刘备,他还要忙着赚钱,养活家人。这么说起来,这个太史慈,好像很普通。   步骘不理解刘闯为什么会如此兴奋,而刘闯也无心与他解释。   他生怕错过了这么一场精彩的战斗,问清楚了神亭岭的位置之后,他就上马冲出了辕门。   步骘和刘勇等人,也随后紧跟。   只留下几个斥候面面相觑:这年头,怎么这么多人赶着去送死?   神亭岭,是一个山丘,东西走向。   这里最出名的一座建筑,就是建在岭上的光武庙。   这一日,孙策率程普黄盖宋谦等十三人前来神亭岭查探地形,途经光武庙时,便动了游兴。   自从渡江以来,孙策可谓是春风得意。   他连战连胜,已经平定丹阳,夺取吴郡,打得刘繇狼狈而逃。   接下来,他就要兵进会稽,解决王朗的兵马。只要夺取会稽,这江东六郡,他便得到三郡之地,足以在江东站稳脚跟。不过在出兵会稽之前,他还要解决神亭岭的张英所部。孙策并没有把张英放在眼中,在他看来,那张英徒有虚名,根本不值得担心。只要看过张英的营盘,就知道这帮子残兵败将已经没了斗志……接下来,就要找一个机会,将张英彻底击溃。   站在光武庙前,孙策意气风发。   他暗下决心,早晚要恢复父亲基业,建立不世功名。   从神亭岭下来,孙策也是一派轻松之色。如果说先前还对张英有些忌惮,此刻他的思绪,已经转移到会稽方面。   不出三日,必败张英!   孙策一边想着,一边信马由缰前行,不知不觉便拉开了和程普等人的距离。   就在他准备打道回营的时候,忽听一阵急促马蹄声传来,远处一员大将疾驰而来,“孙伯符,哪里走!”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58章 神亭岭(二   太史慈,身高七尺七寸,美须髯,猿臂。   一世颠簸流离,郁郁而不得志。不管是最初在老家,还是后来帮助孔融,乃至于遇到刘备,最后跟随刘繇,经历可算得是坎坷。空有一身好本领,却报国无门。当初孔融曾想要挽留他,但他拒绝了!因为他知道,孔融并非明主。书生气太重,怎可能做得这乱世中枭雄?   后来遇到刘备,倒是让太史慈有些心动。   可惜最终,他未能够投奔刘备,这里面自有一些缘由。   当时太史慈已托人向刘繇请求,准备投奔刘繇帐下做事……虽然刘备也曾挽留,不过他挽留的态度并不坚决,太史慈也就没有留下。可是投奔了刘繇之后,太史慈才算是真的后悔了!   刘繇并不看重太史慈,原因无他,他不过庶民出身。   堂堂汉室宗亲,刘繇更看重的是江东世族的力量,以及他那些部曲。   甚至在刘繇眼中,那大骗子筰融也强过太史慈百倍,更让太史慈感到万分不快。   可是已经投靠了刘繇,太史慈也不想反复。   他本就是一个忠义之士,内心里对刘繇汉室宗亲的身份,还是有些敬重,不愿意轻易舍弃。   今天,他听闻孙策出现在神亭岭,自然想要趁此机会,建立功业。   奈何那张英胆小怕事,根本不愿意节外生枝,令太史慈虽然满腔热血,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就这么放过孙策吗?   如果拿下孙策,定可以助刘使君挽回败局。   太史慈回到本部,立刻召集手下,意欲前去袭击孙策。   但他的部曲,却不愿意。   反倒是一个小小的队正,二话不说跟着他前来神亭岭。让太史慈颇为感动。   那队正说,太史慈对他有救命之恩……可惜太史慈已经记不太清楚,只依稀记得,队正姓萧。   来到神亭岭下。就看到孙策正催马缓行。   太史慈二话不说,上前便拦住孙策的去路,“你可是孙策?”   孙策道:“你是何人?”   “某家东莱太史慈,特来捉拿孙策。”   孙策一听。顿时乐了。   自他渡江以来,所向无敌,无人能挡。   没想到今天居然跑出来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看他年纪。恐怕也三十多岁,竟要活捉我?   孙策冷笑一声,“若有本事。只管过来。某家便是孙策。”   “如此正好,看枪!”   太史慈确认了孙策身份,二话不说挺枪就刺。   孙策毫无惧色,虽然他单人独骑,程普等人还在半山腰上,可是从小跟随孙坚征战南北,孙策又岂是胆小之辈。   萧凌等人。他根本没有去看,便直扑太史慈。   掌中霸王枪,重六十二斤,枪出挂着罡风,呼的便刺出。   太史慈举枪相迎,铛的一声巨响,两枪相撞,两个人心里都顿时生出一丝警惕之色。   这家伙,不简单!   孙策身经百战,一下子便试出这太史慈竟然和他不分上下。于是收起轻视之心,抖擞精神与太史慈战在一处。只见枪来枪往,马打盘旋。两个人堪称是棋逢对手,一时间竟无法分出胜负。   程普等人在半山腰看到,也是一惊。   “伯符休要慌张,我来助你!”   程普跟随孙坚,乃是孙家老臣……孙坚死后,程普就跟随孙策。眼见孙策被人拦住,哪能心中不急。   他拍马舞矛,便冲下山来。   萧凌本是在一旁观战,眼见十三骑蜂拥而至,二话不说,挺枪跃马,便冲向程普黄盖等人。   “无耻反贼,要以多欺少吗?”   萧凌手中亮银枪嗡的一声响,直刺向程普。   枪势奇快,犹如闪电。   程普也是心急孙策,故而没有留意到萧凌的存在。   事实上,就算留意到萧凌,他也不会放在眼里。想他程普,什么场面没有见过?想当初二十二路诸侯讨伐董卓,孙坚为先锋官,程普黄盖韩当三人便跟随孙坚冲锋陷阵。斩过华雄,斗过吕布……似萧凌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子,程普黄盖根本没有放在眼中,怎可能过多主意?   哪知道,萧凌枪势奇快,程普竟险些中招。   他吓了一跳,忙举矛封挡。   可这萧凌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非但丝毫不畏惧程普这等老将的名气,反而显得有些兴奋。他枪法奇快,而且力气惊人。程普虽然也是一员大将,可毕竟年纪大了,竟然被萧凌杀得手忙脚乱。   黄盖本打算去帮助孙策,可是看程普危险,而孙策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事,于是唤上宋谦,三人联手就围住萧凌。说实话,萧凌的武艺确实厉害!别看他年纪小,可家传枪法却无比精湛,显然是经过一番苦练。他不似程普等人经历过大场面,但却没少和人搏杀、打斗!   虽然程普三人联手围攻,萧凌隐隐感到有些吃力,可他却毫无惧色,反而抖擞精神,奋力厮杀。   与此同时,太史慈带来的部曲,也和孙策手下其余十人站在一处。   双方是兵对兵,将对将,杀得天昏地暗。   特别是孙策和太史慈二人,更打得不激烈异常……   “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两个炼神高手!”   在不远处,刘闯五人并辔而立,刘勇目光凝视着孙策和太史慈二人,眼中透出一股兴奋之色。   看他那跃跃欲试的样子,刘闯知道,如果今天不是有他在,恐怕刘勇就要冲过去切磋一番。   太史慈,三十五岁,炼神不足为奇。   可孙策不过二十一二,竟然也到了炼神境界,令刘闯暗自吃惊。   “公子,请助子升一臂之力。”   步骘虽然武艺不高,但也看出来。萧凌在程普三人围攻下,已渐渐呈现出不敌之像,枪法变得有些散乱。   萧凌?   刘闯眼睛一眯,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笑容。   他总算是想起来这萧凌是何人了……事实上。萧凌也是在史书上留过名的人,只是在后世,大多数人只知道太史慈,而忘记了演义中那个跟随太史慈。一同在神亭岭与孙策交手的曲阿小将。   没错,就是曲阿小将!   三国演义里有这样一段情节:孙策在神亭岭探查地形,有伏路小军飞报刘繇。   刘繇说:此必是孙策诱敌之计,不可追之。   太史慈踊跃日:“此时不捉孙策。更待何时?   遂不待刘繇将令,径自披挂上马,绰枪出营。且大叫日:有胆气者。都跟我来。”   诸将不动,唯有一小将日:太史慈真猛将也,吾可助之!于是拍马同行,众将皆笑之……   可惜,神亭岭之战以后,曲阿小将不复出现。按照书中说法,那曲阿小将拦住了程普黄盖等十三人。方有太史慈死战孙策。可后来呢?曲阿小将生死不知,下落不明,连名字都没有留下。   甚至连太史慈,也没有再谈及此人……   后世许多人说,曲阿小将后来肯定是解甲归田。   可现在看来,未必如此……曲阿小将很可能是被程普等人所杀,太史慈心怀愧疚,一直未提及他的姓名。   应该就是这样子,否则又如何解释,萧凌的结局?   他是个心高气傲,而且一心想要建功立业的人,怎可能默默无闻,解甲归田?   哈,没想到自己在无意之间,还破解了这么一个历史谜案?听到步骘请求,刘闯二话不说,催马便冲入战场。   他的伤势,已经基本痊愈。   可是刘勇关心太甚,以至于不肯让他上阵。   这段时间来,刘闯真的是憋坏了!眼见刘勇的注意力,都已经集中在了孙策太史慈身上,他那还能按捺得住,催动象龙,便冲向黄盖。   “子升休要担惊,我来助你!”   象龙的爆发力极为惊人,更重要的是,它在奔跑过程中的变速能力,更不是普通战马可比。   黄盖眼见就要解决萧凌,忽听有马蹄声,回头看就见刘闯扑来,顿时大怒。   “何方宵小,也来送死。”   他说着,拍马舞刀,便拦住刘闯。   刘闯呵呵一笑,盘龙棍泰山压顶,嗡的就砸落下来。   黄盖举刀相迎,就听铛的一声响,刀棍交集,黄盖只觉手臂发麻,虎口迸裂,鲜血染红的双手。   “啊呀!”   黄盖一声大叫。   可不等他缓过劲儿来,就见刘闯第二棍已经砸落下来。   这段时间,刘闯虽然不能上阵搏杀,可是却经常向刘勇和管亥请教。   管亥的战斗经验,绝非刘闯可以相比,而论武力,刘勇更是足以担当他的老师。朐县一战之后,刘闯就发现了一个问题。他不是使枪的材料……而且,刘勇的枪法刚柔并济,讲的是一个劲力的运用。相比之下,这种枪法的技巧性太高,实在不太适合于刘闯的特点……   刘闯,天生神力。   自幼练习龙蛇九变,在突破苍熊变之后,气力几近数千斤,力能扛鼎。   这种情况下,那些巧妙的招式对他用处不大,甚至会产生反作用。毕竟如果纯较量气力,就算是刘勇也要逊色许多。这样一来,刘勇以前教给刘闯的枪法,也就变得没了用处。神雕侠侣上说,重剑无锋,大巧不工。我手中盘龙棍比那玄铁重剑还重,又何必苦苦追求招式?   把想法与刘勇说过之后,刘勇也非常赞成。   而且盘龙棍的重量,本身也不适合灵巧的枪法……在一番琢磨后,刘勇索性把枪法改良,浓缩为三招。   刘闯打黄盖这一棍,有一个名堂,叫做:霸王一字摔枪式。   不过现在这一招应该叫做霸王一字甩棍式……没有太多技巧,纯粹是以力取胜。据说,这枪法最早出自西楚霸王项羽之手,凭借这一招,项羽在垓下之战时,杀出重围,竟无人能敌。   项羽力能扛鼎。刘闯的气力毫不逊色于项羽。   这霸王一字甩棍式可说是把刘闯的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黄盖也是一员勇将,竟挡不住刘闯三招。一棍下去,他几乎就失去了再战之力。刘闯催马刚要再打。就见一员小将飞驰而来。   “小贼,休要张狂,看枪。”   又是一员小将!   看年纪,和刘闯萧凌相仿。只是和萧凌的清秀相比,这员小将的相貌却是极为古怪。身高大约在175公分靠上,赤目黄脸,身形魁梧而健壮。他拦住刘闯之后。拧枪恶狠狠刺来。   刘闯举棍向外一封,顺势一个梨花摆头,大棍扑棱一颤。棍头乱闪。竟幻出数十条棍影,朝着那小将砸去。那小将吓了一跳,忙举枪相迎。两人打了三个回合之后,刘闯棍使苍龙摆尾,嗡的横扫。小将在马上连忙缩头,大棍扫中他头上的兜鏊,一下子打落在地。那小将顿时披头散发。   刘闯连败两人,却引起孙策的注意。   本来,程普黄盖等人占尽上风,他并不是很担心。   哪知道突然窜出刘闯,还带着张承三人上前,一下子扭转了败局。黄盖宋谦和陈武三人联手合战刘闯,可是在刘闯大棍轰击之下,竟没有还手之力。另一边,程普独斗萧凌,却被萧凌杀得汗流浃背,眼见着就要命丧黄泉。其余众人,责备张承三人阻拦,一时间帮不上忙。   孙策顿时急了,大枪呼呼呼连刺三枪,逼得太史慈让开一条路,纵马便冲向刘闯。   “兀那胖子,休要张狂。”   孙策一声大吼,犹如巨雷炸响。   声音未落,人已到刘闯身前,举枪就刺。   刘闯和黄盖三人打得正兴起,眼见孙策过来,非但不惧,反而心中隐隐感到兴奋。   他咧嘴嘿嘿一笑,盘龙棍逼退黄盖三人,在马上躲过孙策大枪,抬手就是一招霸王一字甩棍式。   只是这一次,他的对手不是黄盖。   那江东小霸王之名,绝非等闲,就见他举枪一个霸王举鼎,铛的一下子便崩开盘龙棍。   枪棍交击,令得两人胯下坐骑,都忍不住希聿聿长嘶。   象龙连退三步,而孙策胯下的乌骓马,则退了五六步……孙策脸色变了!变得极为兴奋……   “胖子,报上名来。”   “某家,颍川刘闯。”   “且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吧……”   孙策连遇强敌,却是战意熊熊。   太史慈和他打的不分胜负,没想到又跑出来一个胖子,看年纪比他还小,竟然神力惊人。   也亏的是孙策,否则刘闯刚才那一招霸王一字甩棍式,很可能就要了性命。   孙策舞枪便冲过来,刘闯也想试试,自己究竟和那炼神高手,有什么区别……   “叔父,别过来。”   他看到刘勇想要上前助战,连忙大声阻止,而后舞棍和孙策斗在一处。   说起来刘闯并不是没有和炼神高手交过手……想当初他和张飞交手,后来又和关羽过招。只不过,和关羽过招时,关羽刀疾马快,刀中气势惊人,他根本来不及体会;而在和张飞交手的时候,他的力量还太浅薄,更无法体会到其中奥妙。这次,和孙策交锋,对刘闯而言,无疑是一次难得的经历。和孙策甫一交手,刘闯就感觉到孙策这炼神高手的不同寻常。   比气力,孙策未必能胜过刘闯。   可是他的枪法中,却蕴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力量。   那感觉,就好像是在和一头凶猛的野兽交锋,明明可以躲过,却要费好大的气力……   杀气!   刘闯似乎领悟到,那种被杀气锁定,无处可逃的感受。   才十招,刘闯就有些支撑不住了!   而另一边太史慈失去孙策这个对手之后,刚想要和刘闯联手活捉孙策,却被刘勇纵马拦住。   “不用急,且让孟彦好生感受一下,对他只有好处。我会在这里盯着,你还是去帮那个叫萧凌的小子吧……他一个人,可是抵挡不住四个人围攻。”   原来,孙策缠住了刘闯,却让黄盖三人得到机会。   黄盖心知,不可恋战。   于是便招呼宋谦陈武,围攻萧凌。   萧凌先前对付三个人就有些吃不消,而今又多了一个陈武,更让他感到格外吃力。   太史慈当然可以感受出,刘勇的不同寻常。心中暗自感到吃惊:这江东地带,何时出现此等人物?   不过有刘勇在,太史慈也就不再担心。   拍马来到萧凌身旁,大枪一圈,就把程普黄盖和陈武三人拦下……   双方打得极为激烈,刘闯被孙策杀气锁定,有一种陷入天罗地网中的感受。   这种感受,和上次在界牌山与关羽交手时的感受完全不同。关羽的杀气,磅礴而恢宏,根本无法抵挡。那种铺天盖地而来的杀气,足以让任何人感到心惊肉跳;而孙策,则是一头猛虎,从气势上或许比不得关羽那种恢宏之气,但是他的力量却如同江水,连绵不绝……   这,就是炼神高手吗?   刘闯心中,若有所悟。   孙策眼见太史慈拦住程普三人,而宋谦在萧凌攻击下,已抵挡不住。   于是他心中大急,便准备速战速决。   可这时候,耳边传来马挂銮铃声……一股无形杀气,已牢牢锁住孙策。孙策激灵灵打了个寒蝉,偷眼看去,就见刘勇催马向前行进几步。虽然刘勇未曾动手,但同为炼神高手的感应,让孙策也是一惊。   一个太史慈就能和他旗鼓相当,怎地又跑出来这么一个人来?   孙策暗自心惊,抢势陡然变化,快如疾风暴雨。   刘勇眼看刘闯已经撑不住,正准备纵马上前拦住孙策,忽听一阵疾风暴雨般的马蹄声响起,轰隆隆,大地也在随之颤抖。   一队骑兵,从神亭岭背后绕过来,为首一员大将,在马上高声喊喝:“伯符休慌,周瑜来也!”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59章 神亭岭(三   十数骑奔驰于前,后面更有数百名步卒紧紧相随,正飞快逼近。   公瑾来了!   孙策只觉压力顿时一轻,暗自松了一口气。   不得不说,刘勇在一旁给他带来的压力着实太大。若单打独斗,孙策绝不可能畏惧刘勇。可问题是,除了一个刘勇,还有一个和孙策不分伯仲的太史慈。再加上一个几近炼神境界的刘闯,和一个在养气巅峰的萧凌。别看孙策身边的人多,可如果打起来,胜负真不一定。   孙策自付,和刘勇太史慈任何一个交手,没有百十个回合分不出胜负。   而刘闯呢?   身高力大,更兼胯下象龙马神骏异常。   盘龙棍每一棍落下,都有千斤之力,哪怕强横如孙策,想要杀死刘闯,也要几十个回合才成。   这么多对手,孙策怎可能感到轻松。   殊不知,也就在孙策松这一口气的时候,刘闯立刻感受到,孙策的气势出现一个破绽。连绵如同江水般的攻势,有一个几乎难以觉察到的迟钝。而刘闯更借着孙策这片刻功夫的失神,盖顶三棍劈出,棍势强猛,一下子挣脱孙策的攻势,象龙马随即向后连退十数步,跳出战圈。   孙策更要追击,却感到一股凌厉杀机从旁边传来。   刘勇哼了一声之后,青骢马猛然急速踏进。   青骢马并不是大步逼近,而是迈着小碎步向孙策逼来。可越是如此,孙策感到的压力就越大,顿时紧张起来。   他先和太史慈打了三十多个回合,又与刘闯交手二十余回合。   特别是和刘闯的交手,这胖子势大力沉,令孙策颇感吃力……如今刘勇蓄势待发。可孙策却有些疲惫了,不禁连忙带着坐骑。   “子义将军,孙策援兵到来,事不可为。你我先退回营中,再做计较。”   刘闯见远处尘烟滚滚,十数匹战马正迅速逼近,就知道再打下去。恐怕于他们没有什么好处。   于是他大吼一声,拨马就走。   太史慈虽然心中不甘,却也知道轻重。   他大吼一声,手中大枪一式三连环。逼退黄盖三人之后,又唤住萧凌,飞快撤走。   看着迅速离去的刘闯太史慈等人。孙策不由得色变。眼中流露出一抹骇人杀机。他刚要纵马追击,却被身后赶来的周瑜拦住。   “伯符,不可冒进!”   周瑜沉声道:“且让他们暂活几日,不出三天,我定会要你看到那张英首级,以报今日之仇。”   双方交手,互有死伤。   孙策带十三人前来。黄盖和程普受伤,宋谦衣甲凌乱,陈武同样狼狈不堪。   除此四人,尚有九名扈从,战死五人……不过,太史慈那边也丢下四具尸体,算是不分伯仲。   周瑜的劝说,总算是让孙策冷静下来。   他忍不住轻声感叹:“未曾想,刘繇手下竟有如斯悍将?那太史慈已是天下少有的虎将,后来的几个,比之太史慈也毫不逊色……可惜,刘繇识不得真豪杰,如此勇将不得重用,怪不得他连战连败,何当我收服江东,振兴祖业,嘿嘿,嘿嘿……”   孙策说着话,忍不住冷笑两声。   周瑜,和孙策同年。   听闻孙策的话,周瑜眉头一蹙,眼中闪过一抹狠戾之色。   “若是如此,便拖延不得……伯符,咱们当早作打算,免得夜长梦多。张英不足为虑,你我当尽快破之。”   两人说话间,命人收拾尸体,准备回转。   忽听一阵马蹄声传来,就见先前和孙策交手的胖子又跑回来。   程普一见,顿时大怒。   “小贼,敢欺我江东无人,还敢回来。”   说着话,他跃马就要冲过去,却被孙策拦住。   “孙策,孙伯符,可敢上前答话?”   刘闯复又折回,横棍马上,高声喊喝。   孙策突然间笑了,催马就跃出本阵,在距离刘闯还有三十步左右的时候,勒马停下来。   “胖子,你好大胆。”   “嗯?”   “今我兵强马壮,你还敢回来,莫非想要投我?”   刘闯忍不住笑了,“伯符兄,你生性阔达听受,善于用人,本当建立下一番功业才是。我没有来江东之前,就听说过你的名字。但是今日一见,却有些失望……方才与伯符兄你交手,我收获颇多。故而有几句话想要和伯符兄说,却不知道孙伯符有没有这个耐心听讲呢?”   “胖子,你叫什么名字?”   “某家姓刘名闯,乃中陵侯之后。”   “哦?”   孙策闻听,不由得表情一变。   而他身后的周瑜,也催马上前,落后孙策一个马头,笑问道:“刘孟彦,不知你有何指教?”   “伯符兄本应有所成就,然则轻佻果躁,轻而无备。虽有霸王之勇,然则伯符兄不要忘记,昔年楚霸王亦落得个自刎乌江的下场。今伯符兄探查敌情,自恃勇武,轻身涉险。殊不知,此举无异于独行于中原,便有百万之众,也难有作为。我只需派刺客伏击,便可取你性命……伯符兄,大好前程方才开始,还望你多珍重。”   说完,刘闯拨马就走,也不管孙策和周瑜是什么反应。   象龙马犹如闪电,飞驰而去。   而孙策和周瑜则呆愣在远处,面面相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这胖子,好张狂!”   孙策忍不住哈哈大笑,连连摇头。   你以为你是谁?   就算是中陵侯之后,又有什么资格来评价与我?   哪知道,周瑜却面色凝重,他突然道:“伯符,或许在你听来,此人所言荒诞至极。可他却没有说错,似今日之事。若非我得到消息及时,恐怕你真会有性命之忧。此人言伯符你轻而无备,我看却没有说错。江东六郡,尽托付于你一身。叔父基业,也需要靠你来完成……以后,还请伯符多些谨慎,似今日事情。切不可再次发生。”   “这个……”   孙策一怔,疑惑道:“公瑾也认为,此人说的有理?”   “是!”   “那此人,究竟是敌是友?”   周瑜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摇摇头道:“你现在问我,我又怎知道答案。若伯符真想要弄明白,何不将此人生擒活捉。到时候让他亲口告诉你答案。岂不是更好吗?”   孙策一听,精神陡然振奋。   “如此说来,公瑾计将安出?”   前世读三国,刘闯心中有许多遗憾。   而孙策之死,无疑是他最感到遗憾的几件事情之一。前世,他就时常在想,若孙策不死。天下又将是怎样的态势?曹操何等骄傲的人,在提及孙策时,也不禁发出感慨:狮儿不可与之争锋。   然而,在后来孙权接掌江东后,他也感慨道:生子当如孙仲谋!   也许在后世很多人眼里,这句话是曹操对孙权的赞赏。   可刘闯却认为,相比起孙策,曹操根本就没有把孙权放在眼里。   生子当如孙仲谋……   换句话说,你孙权孙仲谋,也就是和我儿子一个水准,不足为虑。   可是孙策呢?   狮儿不可与之争锋……这家伙,实在是难以抵挡。这评语背后所隐藏的含义,孙策兄弟才干高低,也就一目了然。换句话说,孙策是可以开疆扩土的雄主,而孙权则是偏安一隅的守门犬,怎可能混为一谈?   可是,历史无法改变。   刘闯即便是再遗憾,也无法改变这样一个事实:孙策死了,孙权即位!   而今他重生于三国时代,更有幸和孙策相逢,心中的冲动就格外强烈,忍不住向孙策大声提醒。   他总觉得,似孙策这样的豪雄,可以战死于疆场,却不能让他死在宵小手中。   只不过,孙策能否听得进去,与刘闯没有关系。在他看来,他之于江东,不过是一个匆匆过客。   “孙策,没有为难你?”   太史慈一脸疑惑,看着刘闯问道。   刘闯憨憨一笑,“象龙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孙策想要追上我,没那么容易。”   “那你跑回去作甚?”   “我只是有几句心里话,想要告诉孙伯符。”   “原来如此。”   太史慈没有再问下去,而后看着萧凌,赞赏的点了点头。   “刘使君果然无识人之能,麾下有如此勇将,却要偏信张英,实在是可惜之至。”   萧凌脸一红,露出羞涩姿态。   步骘一旁突然开口,“太史将军,我小妹而今已背井离乡,不得不远遁颍川。我这次来,就是希望找到子升,带他一起离开。可子升不肯,还请太史将军能够高抬贵手。”   “你要带子升走?”   太史慈眸光一凝,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步骘道:“想当初,子升为求建功立业,所以才投奔刘使君;而今刘使君节节败退,我更不想我小妹年纪轻轻就守寡,所以只好厚颜请求,希望太史将军能够高抬贵手,让子升离开。”   “我不走!”   萧凌那想到,步骘会在这时候提出这种要求,顿时急了眼。   “今孙贼肆虐,祸乱江东,正是我辈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   刘使君此前败退,不过是轻敌所致,待他在豫章重整旗鼓,定可以大败孙贼。会稽郡太守王朗,交州刺史士燮都支持刘使君,我不信,他孙伯符能够一直赢下去,能够霸占住江东。   我正要在此建功立业,怎可为儿女私情而……”   萧凌说的是义正辞严,滔滔不绝。   不过不等他说完,就见刘闯上前一拳砸在他脸上,把他打翻在地。   刘闯是何等气力,虽然已尽力控制。可这一拳下去,还是把萧凌打得半张脸都红肿起来,好像馒头一样。   “你干什么?”   萧凌被突然袭击,顿时大怒。   “你只知道自家功名利禄。可知步娘子为你提心吊胆?你口口声声建功立业,却又看不清楚这江东局势……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可以扭转乾坤?连太史将军这样的人物,也只能屈居为一介军司马,听从一帮子庸才调遣。你难道觉得,你比太史将军还要厉害?小子,我把话说清楚,你走也要走。不走,我打断你的腿也要把你带走。”   “你敢!”   萧凌也是年少气盛,怎容得刘闯如此说话。   他大吼一声。便朝着刘闯扑来。刘闯也不闪躲。啪的双手搭在萧凌的胳膊上,而后两膀用力,就把他甩飞出去。   一旁太史慈并没有插嘴,也没有阻止刘闯。   他沉默许久,轻声道:“你觉得,刘使君此战必败?”   “绝无胜算。”   “何以见得?”   步骘笑了笑,“听太史将军的口音。想来不是江东人,不过应该在江东有些时日。   江东六郡是什么情况,想来太史将军比我更清楚。江东,楚地耳……民风彪悍,却固步自封。外来人想要在江东立足,实在是太过困难。刘使君虽说是皇亲贵胄,但在江东百姓眼里,始终是外来人。而今,汉室衰颓,朝纲不振……皇命不入江东,几近于是各自为政,此天时也。   孙策,江东子弟也。   其父孙坚,祖父孙钟,累世居于江东,此地利也。   他得三世萌荫,受江东百姓爱戴,甫一渡江,所到之处莫不开城献降,人颂江东孙郎……此人和也!   孙策占居天时地利人和,敢问刘使君何以与之抗衡?”   不知对太史慈的目光丝毫不惧,大声回答。   太史慈脸色阴沉,久久不语。   “难道,没有挽救余地吗?”   “没有!”   太史慈闻听,忍不住一声长叹。   “住手吧!”   他沉声喝道,一帮刘闯也收手后退。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萧凌就被刘闯打得鼻青脸肿,趴在地上喘息不停。   “敢问先生,我又当何去何从?”   “那要看将军有何志向。”   “此话怎讲?”   “若将军愿为偏安将军,为一家奴,大可投奔孙策。孙策性情阔达,想来定会对将军待若上宾。从此以后,将军便居于江东,也能建立一番事业。”   步骘言语非常刻薄,令太史慈脸色阴沉。   “但将军若有鸿鹄之志,愿效仿卫青霍去病为我大汉开疆扩土,我倒是建议,将军前去北方,离开江东。”   “哦?”   “自古以来,江南缺马。守成有余,而进取不足……北方地大物博,并幽之外更有异族蠢蠢欲动,正是大丈夫施展才华之地。虽则北方而今战乱不止,可这不正是我辈建功立业的好机会?持三尺青锋,博取功名利禄,大丈夫当如是,不亦快哉。”   太史慈,沉默了!   半晌后,他轻声道:“天已晚了,几位若不嫌弃,不妨随我回营休息。至于子升,我虽不舍,但也不想做那恶人。天亮之后,你们就可以带他离开……我绝不阻拦。”   步骘不禁有些犹豫,可刘闯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   一行人返回营地,太史慈命人为他们安排好住处,便去找张英禀报结果。   “我不想走。”   萧凌坐在军帐里,愁眉苦脸。   不过他声音并不大,生怕被刘闯听到。   刚才被刘闯教训了一顿之后,萧凌已经没了底气。   他更看出,太史慈未必会帮助他说话……况且步骘那一番话,也着实让萧凌感到有些意动。   太史慈和刘繇是同乡,还不是被死死的压制住。   他一无军中资历,二无什么背景靠山。他认识刘繇,可刘繇却不认识他……萧凌也觉得希望渺茫。   只是这么就点头答应的话,实在是太没有面子。   萧凌还想唠叨两句,就听刘闯恶狠狠道:“你再敢啰唆一句,我豁出去被步家妹子责骂,今天先打断你的腿,明天把你绑起来带走。总之,我还是那句话,不管你答不答应,都要走。”   “我……”   “你怎样?”   刘闯眼睛一瞪,萧凌顿时闭上嘴巴。   他是真有点怕了……   晚饭时,太史慈回来。   看他的脸色,就知道被张英责骂了一顿。   “太史将军,怎么说?”   太史慈长叹一声,轻声问道:“步先生,你以为我当投奔何人?”   “这个……”   步骘想了想,回答道:“北方而今,无非曹操和袁绍。袁绍,四世三公,名门之后,雄踞河北。那冀州钱粮广盛,他手下更有许多名士,猛将如云。”   “步先生的意思,我去投奔袁绍?”   看得出来,太史慈真的有些动心了。   想来他也是受了太多委屈,以至于生出离去之心。   刘闯大口吃着饭菜,不过耳朵却支棱着,打算听听步骘的说法。说实话,他很想告诉太史慈,来投奔我吧!可他更清楚,他现在虽然背着一个中陵侯之子,皇亲国戚的身份,可是并没有得到大家认可。即便是将来归宗认祖,太史慈会找他吗?会投奔他这个一文不名的家伙?   刘闯,没有信心。   步骘道:“不,我以为将军若投奔袁绍,结果未必能比现在好。袁绍此人傲慢,更重家世声名……非是我打击将军,恐怕以将军的名声,还入不得袁绍眼。”   “那先生是要我投奔曹操?”   步骘想了想道:“曹操倒是一个合适人选……他而今迎奉天子,得朝廷正统之名,奉天子以令诸侯。且曹操此人,礼贤下士,颇有容人之量。若太史将军投奔他,倒是一个极佳选择。”   没错,我虽知道招揽不得太史慈,可你当着我的面把太史慈推荐给别人,我这脸上颜面何存?   刘闯忍不住抬起头,却意外看到,步骘朝他眨了眨眼睛……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60章 神亭岭(四   太史慈心里有事,加之被张英训斥,心情更加烦躁,所以很快就喝醉了。   “子山,你为何要推荐曹操?”   在太史慈安排的小帐里,刘闯忍不住询问步骘。   步骘笑道:“莫非公子还打算招揽子义?”   “这个……”   “其实,我看得出来,公子对子义非常喜爱。可现在而言,公子欲招揽他,难度实在太大。”   用不用这么直接啊!   刘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嘴巴里轻声嘀咕。   不过他也知道,不知说的没有错。   如果他老子还活着,凭借刘子奇的名望,绝对可以做到虎躯一震,太史慈纳头便拜。可惜,刘闯还没有那种气场,更没有招揽太史慈的资格。想太史慈再不得意,好歹也是军司马,手底下四五百号人。而他呢?还在千里逃亡,走在归宗认祖的路上……不过刚刚起步而已。   空有老爷子的名头,却无法使用。   这也让刘闯感到颇为苦恼,甚至有些憋屈。   步骘笑道:“其实,公子也不必这么难受。想要招揽子义不难,关键是要他离开江东……某愿向公子保证,只要子义愿意离开,定逃不出公子掌心。公子想来,那曹操奉天子以令诸侯,怎可能甘心,被天子约束?他迎奉天子,固然是一件好事,但同时也是一个麻烦。天子怎可能甘心为傀儡?如此双方必有龌龊。”   这话倒是不假!   事实上,曹操奉天子以令诸侯以后,的确是麻烦不断。   他和天子之间的矛盾冲突,几乎贯穿曹操后半生。   不管是衣带诏,还是后来诛伏完,废伏皇后,无比表现出皇权和曹操之间残酷的博弈……   “说下去。”   刘闯来了精神。也不复先前那般低落。   步骘微微一笑,轻声道:“公子以为,返回颍川之后,曹镇东可会重用公子?”   “这绝壁不可能!”   刘闯脱口而出一句后世的言语。让步骘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   “没错,绝壁不可能!”   步骘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公子乃中陵侯之后。更是皇亲国戚。   而公子中陵侯之后的这个身份,也注定了曹操会对公子心生忌惮,何也?盖因中陵侯在颍川交友甚广,颍川世族。莫不与令尊有千丝万缕关系。而颍川世族,恰恰又是曹操的心腹。   荀彧、荀攸、郭嘉……   曹操身边谋士之中,有三个人出身颍川。公子回到颍川之后。天子定会派人与公子联络。而曹操也绝不可能甘心,让公子把颍川世族拉到天子一边。所以,他会供着你,但更要提防你。   子义随公子前往颍川,这身上可是有公子的烙印。   你认为,曹操会安心重用子义?呵呵,依我看。曹操非但不会重用,甚至会不予理睬。到时候,子义在颍川举目无亲,除了投靠公子,还能找别人吗?就算他想找别人,别人会接受吗?”   “这个……”   刘闯沉默了!   步骘笑道:“就如同公子之前所言,绝壁不会接受。毕竟,公子是中陵侯的后人,若接受了子义,便是打公子的脸。打公子的脸,就是让所有颍川世族颜面无光……呵呵,如此一来,子义便逃脱不出公子手心。待时机到来,公子可以带子义前往,岂不是多一个臂助?我之所以向子义推荐曹操,说穿了,就是要子义离开江东。”   尼玛,你们这些读书人实在是太坏了!   刘闯忍不住暗自嘀咕:这帮家伙,简直是杀人不见血,生生把个太史慈骗得到最后走投无路。   所以说,宁得罪小人,莫得罪读书人。   虽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可这帮家伙动起坏心眼的话,可真是防不胜防。   一件挺简单的事情,被他绕的七扭八拐,复杂无比。但刘闯也忍不住心里赞道:这个主意,我喜欢!   夜,深了。   神亭岭大营,一片寂静。   刘闯和衣而卧,已进入梦乡。   从曲阿一路南下,赶了一天多的路。而后又在神亭岭和孙策交锋,虽说只有二十多个回合,却打了十二万分的小心,不敢有半点懈怠。注意力如此高度集中,自然也就会格外疲惫。   所以躺下来,刘闯就酣然入梦,睡得格外香甜。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听一阵喊杀声传来。   刘闯激灵灵打了个寒蝉,忙翻身坐起,甚至顾不得穿上盔甲,便冲出小帐。   神亭岭大营,笼罩在一片火海之中。   喊杀声四起,不绝于耳……   象龙在军帐外,焦躁不安的嘶鸣,看到刘闯出来,才算是平静下来。   “发生什么事情?”   “劫营,孙策劫营……”   “什么?”   刘闯大吃一惊,一把推开身前小校,大步上前,举目眺望。   整个神亭岭大营都好像沸腾起来,东吴兵马从四面八方杀入大营,营中军卒更是节节败退。   “孟彦,上马!”   刘勇手持铁脊蛇矛,走出大帐,翻身跨坐青骢马上。   他一声大喝,刘闯总算是醒悟过来,连忙回帐抄起盘龙棍,骑上象龙马。   “张承张超李伦,保护好子山!”   他这时候已经清醒,连忙大声吩咐。   前世看小说,听评书,没少听偷营劫寨的桥段。可没想到竟然真的遇到这种情况,让刘闯一时间也有些手忙脚乱。步骘披衣而出,在张承三人的保护下,骑上战马。   “子升,子升何在?”   不过。步骘没有忘了萧凌,大声叫喊。   火光中,一员小将纵马来到步骘身前,“子山。你可无恙?”   “可是孙策偷营?”   不等步骘开口,刘闯已经率先发话。   萧凌点点头,“不错,正是孙策偷营……他们兵分三路。已经攻破前营,正在朝这边扑来……子山,咱们该怎么办?”   步骘向刘闯看去,就见刘闯一身白色大袍。头上扎着一方纶巾,火光中透出雄武之气。   “怎么办,杀出去!”   刘闯说完。纵马就往外走。   可走了几步之后。他又折回来,大声问道:“可见到子义将军?”   “军司马?”   萧凌闻听,也是大惊失色,“不好,子义将军晚上吃多了酒,恐怕还在帐中,咱们快去救他。”   刘闯二话不说。拨马直奔太史慈的军帐。   才到军帐外,就见太史慈盔歪甲斜,头重脚轻,步履踉跄的从里面出来。   他背负双戟,斜跨弓囊,手中擎枪。   有亲兵把他战马牵过来,可是太史慈头昏沉沉的,几次想要骑上去,都没能成功。   “把他扶上马,缰绳给我。”   刘闯大喝一声,亲兵恍然大悟,连忙把太史慈搀扶到马上。   刘闯把马缰绳递给步骘,“保护好子义将军,咱们杀出去。”   五六名亲卫也纷纷擎枪上马,护卫在太史慈身边。刘闯跑了几步,猛然勒住战马,回身问道:“子升,孙策从哪个方向攻击?”   “东面,北面,还有西面……咱们往南走。”   “屁话!”   刘闯丝毫没有给萧凌留情面,他想了想,猛然拨转马头,“咱们往西走。”   “西面有贼兵,而且咱们在东面,岂不是要穿营而过?肯定会遇到贼兵,那不是更加危险吗?”   “围三阙一,你懂不懂?”   “啊?”   刘闯破口大骂道:“孙伯符专门留下南面出口,就是要我们从哪里逃走。我敢说,那家伙肯定会在南面设下埋伏……而且往南有中江拦路,到时候前有中江,后有追兵,就只能束手待毙。这绝对是周瑜的计策。我早就知道,小白脸没有好心眼,这家伙阴险的很呢。”   前世看过许多小说,也听过很多评书。   刘闯也经历过无数次征战,故而情况虽然紧张,但是他却越发冷静。   周瑜!   千万不能小看了这小白脸。   孙策既然偷营劫寨,怎可能轻易放出一条生路?   以周瑜的心智,一定会设下这围三阙一的计策,为的就是瓦解士气,令军卒无心抵抗。   事实上,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也正是如此。   “听刘公子的话,咱们往西走。”   太史慈这时候酒还没醒,有点头重脚轻,甚至擎枪都显得有些吃力。不过,这并不代表他糊涂!   随着他一声令下,萧凌也就闭上了嘴巴。   心里虽然有千万个不愿意,但还是随着刘闯,保护着太史慈和步骘向西一路冲杀。   刘闯在前,大棍翻飞。   刘勇在后,铁矛如龙。   中间更有萧凌几人奋力冲杀,竟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在穿过中军大帐的时候,刘闯意外发现一匹落荒而走的战马。   “狮子骢?”   萧凌惊叫一声,“这是张将军的坐骑。”   这狮子骢脖子上的鬃毛很长,几乎过了膝盖。   据说,这也是一匹大宛良驹……张英是刘繇的爱将,故而刘繇专门为他找来这么一匹大宛千里马,希望张英能建立功勋。可惜,张英终究只是个庸才,千里马虽好,主人却实在太差。   张英对狮子骢极为喜爱,平日里都会带在身边。   而今,狮子骢在,而张英却不见踪影……足以说明了问题。   刘闯二话不说,上前就拦下狮子骢。   好在这匹马性子不算太烈,故而被刘闯轻松拦下。   “带着它,咱们走。”   刘闯把狮子骢的缰绳丢给张承,而后继续向前冲锋。一路上,他已经记不清楚砸死了多少人,那件白色的大袍。早已经被鲜血染红。众人一鼓作气,从西边辕门杀出重围,一路奔逃。   萧凌也不说话了!   事实上西边的东吴军攻势虽然很猛,却没有什么大将指挥。   这说明什么……说明刘闯的决定没错!东吴的确是没有把主力放在西边。那孙策而今又在何处?   阿嚏!   孙策跨坐乌骓马上,揉了揉鼻子。   “伯符,没事吧。”   “没事,不过是鼻子发痒而已。”   他深吸一口气。手搭凉棚举目观瞧,眼见一队队败军亡命而走,他却迟迟不肯下令出击。   他在等!   按照周瑜的计策,那太史慈等人定会向南逃窜。   他守在中江江畔。就是要等太史慈等人自投罗网。   可是,眼见着一队队从神亭岭败逃下来的兵卒,却没有看到太史慈等人的踪迹。   无数军卒聚集在中江一侧。大声呼喊。   孙策知道。不能够再等下去了……于是大枪高举,下令三军出击。   东吴军如同下山猛虎,冲到了江畔。本就被杀得狼狈逃窜的军卒,眼见东吴军出现,哪敢再抵抗,纷纷丢弃兵器,双手抱头跪在江边。他们这一投降。东吴军自然也就停止了攻击。   当天光大亮时,战事已经停止。   神亭岭大营里一片狼藉,一队队俘虏在东吴军的押解下,有气无力的排成队,慢慢往前走。   在成堆的尸体中,有人找到张英的尸首。   这家伙也是命不好,当东吴军发动攻击的时候,他就往北门逃窜,却迎面遇到陈武,被陈武斩杀在乱军中。   “太史慈那厮,居然跑了?”   孙策脸上露出不甘之色,忍不住询问身边扈从。   “有人看到,昨晚混乱时,一个胖子保护着太史慈等人从西边辕门逃走,如今去向不明。”   孙策倒吸一口凉气,“那胖子手里,用的可是一根大棍?”   “正是!”   孙策突然笑了,刚开始时,是呵呵轻笑,片刻之后,便哈哈哈放声大笑。   “没想到,这小子倒是一个聪明人。公瑾,你的计策看起来落空了。围三阙一,被他们看穿……这一次,你可真的是失算了。”   周瑜尴尬一笑。   他昨日信誓旦旦,能够将太史慈等人生擒活捉。   哪知道……   眼中闪过一抹戾芒,周瑜轻声道:“伯符,他们虽然逃走,但必走芜湖。我愿领一支兵马追击,若不将那刘闯和太史慈生擒活捉,誓不收兵……”   孙策突然变得意兴阑珊,一摆手,制止了周瑜。   “算了,让他们走吧。想来他们几个,也折腾不出来什么风浪……况且,先父生前,对中陵侯也是非常仰慕。当年世父和中陵侯也颇有交情,又何必赶尽杀绝?他们要走,就走……只要他们不去找刘繇便是。”   周瑜,也是出身名门。   其叔祖周景,世父周忠,皆位列三公。   而周瑜的父亲周异,也做过洛阳令,和刘陶的交情也颇为不错,甚至以长辈代之。   如果这么算的话,刘闯的辈分比周瑜还要高出一辈来。   周瑜咬着嘴唇,轻声道:“伯符怎知,他们不会去投奔刘繇?”   孙策眼中,闪过一抹古怪之色。   “若只是太史慈,说不定会去投奔刘繇。   但是有那刘闯在,太史慈必不会再去找刘繇……我观那刘闯,年纪虽小,但确有虎狼之姿。虽然不太清楚他为何会出现在江东,但是从他的话语中可以听出,他如今过的并不得意。   此人,虽外表淳厚,但野心勃勃。   我猜他一定不会让太史慈再去投奔刘繇,倒是有可能把太史慈带走。”   历史上,太史慈和孙策恶斗百合,所以惺惺相惜。   可是现在,因为刘闯的突然加入,太史慈和孙策并未打的不分胜负,也没有抢走兜鏊,夺走短戟的故事发生。虽然颇为看重太史慈,却还谈不上喜爱的程度。孙策只是觉得有些遗憾。   太史慈如此猛将,却是刘繇手下。   不过,他若走了……那刘繇便少了一只臂膀。   对于孙策而言,这是一件好事,心里甚至还有一种窃喜的感受。   周瑜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于是就没有再计较。   “公瑾,丹阳乃我根基,不可以不重视。我听说,此前句容何遂在句容附近被杀,可以看出丹阳而今混乱不堪。伯海虽然沉稳干练,但他要镇守丹徒,恐怕也抽不出太多兵力。所以,我想请贤弟留守丹阳,为我看护基业。”   周瑜闻听,连忙道:“那会稽王朗,豫章刘繇……”   孙策笑道:“以我而今兵马,取吴会,平山越,战刘繇已经足够。想当初我只带了三千人渡江,而今已有数万兵马。更不要说会稽是我老家,若这种情况下我还不能取胜,干脆就不用打了。放心吧,王朗刘繇之辈,皆不在我眼中,断然不会输掉。”   周瑜点点头,“王朗刘繇我倒是不担心,不过有一个人你要小心。”   “谁?”   “就是屯兵乌程的严白虎。”   孙策道:“公瑾放心,严白虎等群盗,非有大志,不足为虑。”   “可是吴郡太守陈瑀,表面上虽已臣服,可依我看,此人未必真的愿意归降。若伯符向会稽用兵,当小心此人与严白虎勾结……伯符此去征伐会稽,我向为你推荐一人。”   “谁?”   孙策心中不禁有些奇怪。   他这个兄弟,素来心高气傲,等闲之辈,从不放在眼中。   可是他现在向自己推荐,那这个人肯定不一般。   周瑜微微一笑,“伯符可听说过贺公苗其人?”   “你说的可是山阴贺齐贺公苗?”   “正是!”   孙策倒吸一口凉气,连连点头。   贺齐,何人?   此人是会稽山阴人氏,年轻时为会稽郡吏,后来曾做过代剡长。当时剡县有个县吏名叫斯从,为人骄横跋扈,为非作歹。贺齐到任之后,就打算收拾此人。但县里的主簿劝他说,这斯从是剡县大族,不可轻动……哪知道,贺齐非但不听,反而大怒,立刻就斩杀了斯从。   后来,斯从的族人听说后,就聚众千人,攻打剡县。   贺齐非但不怕,反而率领部曲打开城门突击,将斯从族人大败,从此贺齐之名,就威震山越。一年前,太末和丰浦两地有人造反,贺齐被任命为太末长,仅用一个月,就解决叛军。   周瑜突然向孙策提及此人,孙策顿时大喜。   “若有此人相助,攻破会稽,易如反掌!”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61章 何不归去   晌午时,下起小雨。   入秋之后的雨水,颇有些寒意,落在人身上,感觉很冷……   太史慈已经完全清醒了,神情落寞的坐在篝火旁,把一根儿臂粗细的干柴折断,丢进篝火。   一场惨败,令他感到颓然。   也许正如步骘说的那样,留在江东,已难有作为。   刘繇空有扬州刺史之名,却无法控制局势。身边更多是无能之辈,怎可能挡住孙策虎狼之师?   难道,真要归降孙策?就如步骘说的那样,做孙姓家奴?   这让心高气傲的太史慈,又如何能够接受!   “喝点水吧。”   刘闯端着一碗水,递给太史慈。   太史慈抬起头,看了刘闯一眼之后,接过来一饮而尽。   “子义将军,有何打算?”   刘闯又递给他一块干粮,自己拿着一块半斤重的干肉,狠狠咬了一口,“难道还要回豫章吗?”   “回豫章,有用吗?”   太史慈食不知味,咬了一口干粮,眼中满是迷茫。   刘闯笑了,“刘繇藻厉名行,好尚臧否。然乱世之时,据万里之士。为一方诸侯。废弃所长。孙策据三世萌荫。有周郎为臂助,尽得天时地利人和,刘使君想要击败孙策,几无可能。”   太史慈,沉默了!   他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心里终究是无法下定决心。   “那刘公子以为,我当如何选择?”   “其实子山已经说过,将军若要效仿卫青霍去病。需往北行。况且将军原本就是北人,长于马战,骑射无双。留在江东,恐无将军施展才华之地。若往北方,无非袁绍和曹操两个人。   袁绍多谋无断,轻慢高傲,非明主之选。   倒是曹操,奉天子以令诸侯,大势已成。虽则比之袁绍尚有不如,但其人阔达!我曾听人说。想当年月旦评时,许绍曾与曹操一句评语: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其人可成大事。”   太史慈丹凤眼微微闭合,轻声道:“如此说来,某当投曹操?”   “呵呵,这个嘛……还要子义将军自己决断。”   太史慈深吸一口气,看了刘闯两眼,突然笑道:“却不知孟彦返回颍川,有何打算?”   “这个,我尚未有安排。回乡之后,需归宗认祖,重建祖宅……想当年我家中遭逢变故,想来宅邸已经荒芜,需重新修缮。另外还需拜访先父当年至交,以求能够尽快在家乡站稳脚跟。至于以后,尚未可知。”   太史慈丹凤眼眯成一条缝,“难道公子就不想投奔曹操?”   刘闯笑了笑,“以目前情况而言,恐一时无法为曹公效力。”   “原来如此!”   太史慈突然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   他看了看棚外的雨势,“走吧,咱们该启程了。”   启程?   刘闯愕然道:“去哪里?”   “芜湖。”   刘闯疑惑不解,而刘勇步骘等人,也都显得极为迷惑。   “芜湖尚有数百悍卒,我当取之……我已经决定,北上投奔曹操。可单枪匹马,终究难得曹操看重。此前樊能兵败牛渚,退守芜湖,苟延残喘。樊能虽无能,然其麾下尚有数百丹阳悍卒,我岂能轻易弃之。待我前往芜湖,将那些兵马带走,也能为此次北上,壮一壮声色。”   刘闯点点头,倒是没有想太多。   不过步骘眼中却闪过一抹古怪之色,突然嘴角一翘,勾勒出一抹怪异的笑容。   雨势不大,所以众人行进倒也迅速。   太史慈换了张英那匹狮子骢,跨弓擎枪,一马当先。   十余人在雨中狂奔半日,差不多到天黑时,便到了芜湖城外。   本来,刘闯还想和太史慈一同入城。哪知道太史慈却非常干脆的拒绝,只带了萧凌和五个亲兵直奔芜湖。   “子义,这是何意?”   刘闯困惑不解,看着步骘问道。   步骘从马上跳下来,找了一块干燥的地方坐下,从怀中取出干粮和饮水,笑呵呵道:“公子不必担心,太史子义欲借此机会,向公子展现勇武。他希望能让公子看到,他的本事究竟如何。”   “向我展示?”   刘闯也下了马,让张承三人负责警戒。   而后他和刘勇坐下来,从步骘手里接过一块干粮,狠狠咬了一口之后道:“好端端,向我展示什么?”   “难道公子没看出来,子义有心归附?”   “归附我?”刘闯忍不住笑了,“我一无地盘,二无名号,子义怎可能归附于我?”   步骘长出一口气,“我不得不佩服,公子眼光之妙。   原本,我以为太史慈只是一介莽夫,可现在看来,其人智勇双全。我想骗他北上,而后借机让他归附公子。想来太史慈也看出了我的打算,故而先前在草棚里问你,将来有何打算。   若公子当时说,欲归附曹操,恐子义难以心动。   偏公子虽未说出打算,可言语中已流露出野心……公子别笑,你是中陵侯后人,又是皇亲国戚。只这两个身份,足以让许多人归心与你。子义现在的情况是,投奔曹操未必能得重用。只要公子在一日,曹操就会对他心生忌惮。而刘繇显然非成大事之人,所以他最终选择了你。”   “这个,太儿戏了吧。”   “或许儿戏。也是事实……除非子义甘愿留在江东。做你我口中的’孙姓家奴‘。可是看子义那性子。未必愿意得此名声。最关键的,他是北人。留在江东,对他而言始终是外来人……虽说大丈夫只在四方,可若江东不能容他,他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倒不如跟随公子,搏一个功名前程来。”   “他这是在赌啊!”   “公子何尝不是在赌呢?”   赌,是人的天性。   包括刘闯。这次返回颍川,何尝不是一次赌博。   事实上,他这一路上都在赌博……薛州、吕岱、步骘、乃至于如今的太史慈,他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一次赌博。太史慈赌这一次,倒也能说得过去。历史上他后来是如何归顺孙策?刘闯已经记不太情处了。不过依稀记得,太史慈死得很早,好像是建安十几年的事情。   也就是说,他归顺孙策十几年后就故去。   按照他的年纪来算,死的时候也就是四十多岁而已……可是以太史慈那一身炼神境界的武艺。四十几岁就死了,未免有些离奇。这其中。未尝没有心中积郁的缘故。身处江东,此生难回故土,得遇明主,可惜不久之后孙策就被害。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史慈怎能不感抑郁?   想来,他此时已经生出归乡的念头了……   刘闯想到这里,倒是想明白许多。   同时又暗自警惕:人常说喜怒不形于色,看起来他的功夫,还是没有到家。   连太史慈都能看出他的野心,将来若遇到曹操,怎可能瞒得过呢?   想到这里,刘闯激灵灵一个寒蝉,顿时一身冷汗……   天将亮,芜湖城门洞开。   太史慈带领六百丹阳兵从芜湖县城里开拔出来。   樊能,也是刘繇的爱将。正因为这个原因,他丢了牛渚屯,却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反而在芜湖过的逍遥快活。张英神亭岭大败的消息还没有传来,所以樊能也不知道,张英已经被杀。   太史慈骑着狮子骢,假托张英之命,向樊能求援。   樊能也没有怀疑,于是在城中设宴。   不想太史慈在酒席宴上突然动手,与凌霄两人合力,斩杀樊能等十二人,并且将芜湖控制在手中。   他从芜湖兵士中,挑选出六百丹阳悍卒。   而后打开芜湖库府,将里面的金银粮草一并发放下去,令芜湖顿时大乱。   他则趁乱领兵出城,与刘闯汇合一处。   太史慈对夺城的经过,说的轻描淡写,好像毫不费力。但刘闯却知道,那场面定然是非常凶险。   两个人对十二个人……   也真亏得太史慈胆子大。   更让他感到吃惊的,还是那萧凌。   看样子,他和太史慈配合,的确是相得益彰。   “某虽只得六百人,却个个能以一当十,想来当不负公子所期。”   太史慈神色恭敬,看着刘闯。   这叫做投名状,我用这刘备丹阳悍卒做贺礼,不晓得能不能入你刘孟彦的法眼?   刘闯怎听不出太史慈话语中的意思,忍不住哈哈大笑,一把拉住太史慈的手臂,“有子义助我,焉不光耀门楣?”   这句话,说的同样很隐晦,但聪明人却能够听出刘闯话语中的意思。   太史慈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笑容。   他轻声道:“从今以后,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两人携手,又是一阵大笑。   刘闯突然间信心倍增……如果说在此之前,他对返回颍川还有一丝犹豫的话,那么现在,他有了强大的信念。没错,你曹操奉天子以令诸侯,可我未必就会输给你。我好歹也是皇亲国戚,哪怕我老爹已经挂了,可那中陵侯的名声,照样不可轻辱。你看,我现在不也是兵强马壮吗?   “如此,我们立刻启程,争取明天天黑之前。渡过江水。前往历阳。”   这个时期。正是江东最为混乱的时期。   袁术占居淮南,但目光却一直盯着汝南和徐州;孙策渡江横扫丹阳,战事颇为吃紧……至于刘繇,空有扬州刺史之名,如今手里不过豫章一郡。会稽王朗,庐江陆康各自为政,谁也无法号令对方。如此一来,整个江东如何不乱?不过也幸亏刘闯等人走的及时。若再晚两日,待周瑜抵达丹阳之后,恐怕再想渡江,就不会那么简单。事实上,当周瑜听说太史慈匹马取芜湖之后,也是非常吃惊……他隐隐有一种预感,太史慈北上,很可能会追随刘闯。   孙策并不在意刘闯,却不代表周瑜会轻视。   哪怕他老爹周异当年也曾受教于刘陶,可各为其主。周瑜依旧生出杀意,想要将刘闯灭掉。   不过。当他准备动手时,刘闯一行人已经从牛渚屯渡江西去。   周瑜即便是满心后悔,也只得暂时把刘闯放在一边……因为,丹阳的情况,必须要尽快稳定。   江东地区,豪强众多,士族林立。   更兼之有山越之乱,所以一直不是很太平。   天下大治时,这些势力或许还会老实一些。可一遇到乱世,各方势力纷纷出手,令局势更加糜烂。   周瑜首先要面对的,就是那些各自为政的本地豪强,以及蠢蠢欲动的山越山民。   “孟彦!”   伴随着一声惊喜的呼喊,珍珠驮着麋缳,来到刘闯面前。   象龙和珍珠,已经分别多时,故而见面之后,两匹马显得极为亲昵,交颈摩挲,恍若就别情人。刘闯脸上带着笑,和麋缳相视无语。他渡过江水,进入九江之后,就立刻派人与管亥等人联络。   管亥已经和麋缳等人会合,每天都会派遣斥候,在城外打听消息。   听闻刘闯等人抵达,麋缳就再也按耐不住相思之苦,骑着珍珠风一样的赶来,和刘闯会合。   “子义,你这是怎么了?”   太史慈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羡慕之色。   “看到公子这模样,我突然想起家中老母和妻儿。   我渡江投奔刘使君已有两载,离家时,我儿已经十岁,不知现在还能否认得我呢?想起来,倒是有些愧疚。我虚长三十五载,二十四岁(虚两岁)成亲,可是与我儿妻儿相伴,不过两载。   大刘,这次回转颍川后,我准备把妻儿和老母接来。   我儿正好到了习武熬力的年纪,把他接来身边,也好调教一番……对了大刘,到时候还要请你,多多费心指点。”   这一路上,太史慈和刘勇处的不错。   两个人都到了炼神的境界,所以交谈起来,也有许多共同语言。   刘勇不是个善谈之人,可如果有人和他说起武事,就会很兴奋,滔滔不绝。之前,他之所以沉默,是因为没有人能够与他谈到一起。不管是刘闯还是管亥,和刘勇的武艺相差太远。   如今有了一个太史慈,刘勇倒是开朗许多。   他微微一笑,“若子义不以为我本事低微,自当从命。”   太史慈闻听大喜,盖因刘勇的武艺,他非常情处。比之太史慈,不遑多让,这等人物愿意指点,对他的孩儿,有莫大好处。   众人会合之后,还是产生了一些尴尬。   这尴尬,主要就是源自太史慈和管亥……   想当年,管亥率部围困北海,太史慈奉孔融之名杀出重围。   所以两个人都不是很陌生,以至于相逢之时,竟显得有些尴尬。太史慈还好一些,逼精在路上,刘闯已经向他说明了管亥的事情。可是管亥却不知道太史慈也会过来,以至于手足无措。   不过,都是多年前的事情了。   管亥当初统帅千军万马,而今却是孤身一人。   太史慈的情况也比之好不得太多,原本以为投奔刘繇能够出人头地,结果到最后,三年下来只做了一个军司马,实在是太过丢人。两人相遇,都不禁唏嘘,回首过往,竟忍不住放声大笑。   所有的敌视和不满,也在笑声中烟消云散。   太史慈知道,管亥和刘闯关系非常密切。   以后他也要在刘闯身边做事,又何必去计较许多?再者说了,当初管亥并没有给他造成太大伤害。   见两人化敌为友,刘闯总算是松了口气。   两支人马合并在一起后,刘闯惊奇的发现,在不知不觉中,他手底下竟然已有了一千多人。   薛州赞助他的二百人,路上又得了一百多俘虏。   渡江之后,在曲阿买了三百丹阳降卒,再加上这次太史慈从芜湖带来的六百丹阳兵……刘闯麾下,竟有一千二百多人。   于是,刘闯下令,在历阳西边的小镇休整一日。   而后他和管亥太史慈等人进行一番商议之后,决定将兵马分为两部两曲。   丹阳兵共九百人,太史慈和管亥各领四百人,为两部。   骑军一百余人,在加上一百丹阳步卒,为一曲,由刘闯亲自统帅。   剩余两百多人,则变为辎重兵,交由黄劭执掌。吕岱和步骘,暂时领了参军之命,其余众人,各有任命。经过一天的休整之后,士气随之发生变化。二十多辆辎重车,载着大量金银玉器和粮草,浩浩荡荡从小镇开拔,一路西行而去。   有这么一支兵马,刘闯总算是稳下心来。   九江郡的情况比之丹阳相差无几,袁术的注意力集中在汝南和徐州,故而对这么一直出现在他大后方的兵马,也没有太过在意。沿途虽有些山贼试图拦路,却被太史慈等人轻而易举解决。   所以,这一路上,倒也轻松自在。   刘闯自从和大队人马会合之后,便把兵马交给太史慈和管亥等人打理。   他身边现在有了步骘和吕岱,可以轻松许多,于是有大把的侍奸,向刘勇请教,同时消化当日神亭岭下,和孙策一战的收获。和孙策一战,刘勇收获很大,已触摸到炼神的门径。   用刘勇的话,他现在还差一个机会。   只是刘闯也不情处,这个机会什么时候能够到来。   麋缳自从刘闯回来,也就弃车乘马。她把车仗交给甘夫人乘坐,大部分侍奸,骑着珍珠跟在刘闯身边。   就这样,一晃快一个月过去。   披星戴月一个月,众人抵达沘水上游,面前就是淘淘淮水。   七月,正是淮水水流最急的时候,刘闯等人看着淘淘淮水,不禁有些为难。   过了淮水,就算进入汝南。   可水流这么急,若没有渡船运送,终究是一个麻烦。   但是,又该从何处寻船渡河呢?   就在刘闯感到头疼的时候,黄劭来到他身旁,“公子不必担心,由此向西二十里,有一座小县,名日马丘,人口不过三五千人,守备也极为松懈。马丘城外,有一处渡口,停泊数十艘船只。天黑之后,我等连夜攻占马丘,而后从马丘渡河,天亮之前,便可以全部抵达对岸。”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62章 马丘夜渡   如果没有太史慈和他那六百丹阳兵的加入,刘闯绝不敢轻举妄动。   没错,在史书里袁术的确不怎么样,可能为一方诸侯者,哪个是善与之辈?就算袁术的精力在汝南和徐州,但如果激怒了此人,他随随便便调集几千人马,都能让刘闯难受一阵子。   他袁术耗得起,可刘闯耗不起。   想想看,他手里这一千二百人,是费了多大的气力才拉扯起来?   从最初的三十六人,到后来薛州的人马加入……再到后来零打细敲,东拼西凑也不过三百出头。   江东,也许是刘闯的福地。   先得了三百丹阳兵俘虏,又收了六百丹阳卒,总算是壮大起来。   可这期间,付出多少心血。   最初的三十六人,而今还有几个活着?   刘闯之前曾计算过一次,除了裴绍裴炜常胜,再加上张承张超李伦,以及黄劭之外,其余二十六人,如今也只剩下七人。这是刘闯最初的班底,如今已经战死他乡,令刘闯唏嘘不已。   黄劭献计攻取马丘,刘闯大概能猜出他的想法。   随着吕岱和步骘的到来,黄劭身为谋主的影响力,已经减弱许多。   虽然刘闯对他依旧非常重视,更让他执掌辎重营。但是和追随刘闯身边出谋划策相比,他的份量,还是减轻不少。所以,黄劭也就急不可待的想要表现一番,以期可以获得更多重视。   当然了,他手里还有一张王牌。   “渡河之后。劭欲往下蔡一行。”   “嗯?”   黄劭道:“公子难道忘了。劭在下蔡还有一些部曲。人数虽然不算太多,但也能为公子摇旗呐喊。”   刘闯想了想,就点头同意。   不管黄劭的部曲有多少,对于刘闯目前而言,都格外重要。   刘闯现在不缺钱……   管亥的积蓄,加上薛州的馈赠,以及在淮阴的搜刮,他手中的钱帛并不算少。   东陵亭渡口抢走了海陵县令的货船。船上的货物也被他搜刮干净,在曲阿变卖成奴隶和金银。此后,太史慈又在芜湖一番搜刮,获得大量财富。如果加在一起,刘闯或许达不到麋竺那种家财逾亿的程度,但是千万钱倒是绰绰有余……有这些钱,再加上这些兵马,足以在颍川站稳脚跟。   “如此,就依先生所言。”   是夜,刘闯率部奇袭马丘。   马丘很小。名义上是一个县,可实际上就是一个集镇。   里里外外加起来。不过四五千人口,兵马不过三百。如此空虚守备,刘闯几乎是兵不刃血就拿下了马丘。马丘县长在睡梦中变成俘虏,却不情处刘闯这支人马,究竟是从何而来。   刘闯也不想大开杀戒,命人封锁马丘城门之后,就下令收集渡船。   马丘渡口,有十几艘摆渡船,被刘闯全部抢走。   管亥率部先行渡河,而后是辎重车渡河,最后则是刘闯太史慈等人渡河……安排妥当之后,刘闯便来到渡口。至于马丘县城,自有步骘徐盛和萧凌三人守卫,马丘县长也闹不出事端。   “渡过淮水,就是汝南治下。”   “是啊!”   刘勇站在河边,看着滔滔河水,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   “一晃十几年,孟彦可能已经忘记了……呵呵,当初我本想带你前往交州,可路途太遥远,最终只好作罢。”   “去交州?”   刘闯一怔,疑惑道:“叔父为何要选择交州?”   刘勇微微一笑,扭头向吕岱看去,“定公可知道原因?”   吕岱也是一愣,旋即好像想起了什么,露出恍然之色道:“莫非欲寻士威彦?”   “呵呵,正是。”   “士威彦哪个?”   刘闯眼睛瞪得溜圆,有些听不太明白。   吕岱连忙解释道:“提起士威彦,可能公子不太熟悉。   事实上早在太平道之乱以前,士威彦就很少前来中原,故而现在记得他的人,已经不多了。   士威彦,就是安远将军,龙度亭侯,交趾太守士燮。   士家自王莽之乱后世居交州,乃当地第一望族。除士燮领交趾之外,更有其弟分领合浦、九真、南海三郡,号列郡之长,雄冠交州,是岭南实打实的豪强。董卓迁都长安时,天子曾下旨,命士燮统领交州七郡……呵呵,可能公子不知道,那士燮早年间,曾拜在中陵侯门下执弟子之礼。中陵侯死后,士燮更上疏为中陵侯鸣冤……只是距离太远,所以无法照拂。”   士燮?   士家五虎?   刘闯搜肠刮肚,总算想起了一些关于交州士家的资料。   印象里,士家最后归顺了孙家……后来步骘好像还做过交州刺史,交州才从士家逐步转移到孙权之手。   再之后,孙权通过各种手段,消除了士家在交州的影响力。   然后……   好像就没有然后了,士家便从历史长河中消失。   士燮,竟然是刘陶的学生?那岂不就是刘闯的师兄嘛……   刘闯开始佩服自家老爹的本事,印象里士燮年纪可不小,好像和刘陶年纪差不多,怎么就变成了刘陶的学生?   “士燮,而今春秋几何?”   “好像……六十多了吧,却记不太情处。”   交州正式纳入江东治下,是由士燮病死为分界线。在此之前,交州实际上是由孙权和士家共治。但随着士燮病故,交州随之被孙权彻底掌控。刘闯之所以对士燮有印象。还是因为《葛神仙传》之中的记载。士燮。也是三国时期。极为少有的高寿之人。士燮一个,身边的吕岱一个,好像还有程昱……这几个人都似乎是九十多岁亡故,即便在后世也属于高寿。   也就是说,士燮在交州的统治,至少还有二十年。   刘闯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问道:“能否想办法,和我这位师兄取得联系?”   吕岱愣了一下。有点想不太明白。   刘闯笑道:“我此次返回颍川,虽说有家父的余荫可以依靠,但也要有些外援才成,否则一条腿走路,总是不太安稳。若我这位师兄能够帮我说几句话,说不定能够起到非同寻常的效果。”   刘勇听后,连连点头。   “当年若君侯能有外援相助,恐怕那十常侍也不敢对君侯动手。”   吕岱道:“若只是联络,想来不难。不过有此到交州,往返至少也要一年半载……士威彦此人体器宽厚。谦虚下士。当年他能为中陵侯喊冤,就可以看出。此人破念旧情。只是交州逼精太远,以为外援,恐怕不便。”   交州太远了,士燮就算是在交州威望再高,可是在中原……   刘闯道:“也没想过他能帮我什么,但是有个人在外面呼应,终究是一桩好事。定公,此事就由你来办……到颍川之后,需立刻派人前往交州。说不定,能帮到大忙呢……”   想不明白刘闯为什么这么积极的要和士燮联络,但想来也不是一件坏事,吕岱便点头答应。   “叔父,当初带着我四处逃亡,恐怕是受了不少苦。”   刘勇摇头笑道:“受苦倒算不得什么,不过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确是得了不少人关照。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报答……其实,先前在朐县时,我真不想和麋家反目。想当初麋老太公待我不薄,若非麋子仲欺人太甚,也不会闹得最后反目成仇。说起来,我倒是想起一人。”   “谁?”   “当年我带着你从汝南逃亡徐州时,曾得此人照拂。算起来,当年那个生猛小子,而今也该到而立之年……呵呵,也不知道他的功夫练到何等程度。”   能够被刘勇称之为生猛小子的人,恐怕不简单。   刘闯的好奇心越发强烈,忍不住连声问道:“叔父,你说的是谁?”   “孟彦当年八岁(虚两岁),按道理说应该还有些印象。可还记得谯县葛陂许家庄的那个野小子?我确记得,他当时好像抢了你的银项圈,我带着你打到许家庄讲理。当时许老太公狠狠斥责了那个小子……他后来把银项圈还你,你还唤他哥哥。”   有这种事?   刘闯一点都不记得。   谯县,许家庄?   “叔父,那家伙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名字我确是有些想不起来,逼精隔了十年……让我想想,好像是单名一个褚字。对,就叫许褚,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好像叫做许褚。”   刘闯一阵剧烈咳嗽,脸憋得通红。   “叔父,你是说他叫许褚?”   “正是!”   刘勇脸上,露出回忆之色。   可是刘闯却有些懵了……自己,不对,或者说是这具身体的前主人,竟然和那个虎痴许褚还有这么一段交集吗?   刘闯忍不住笑了!   有这家伙在,自己岂不是更容易在颍川站稳脚跟?   嘿嘿,否则就白搭上了’我‘当年叫你哥哥的这份感情。   “公子,该上船了!”   刘闯猛然清醒过来,原来车仗辎重和骑兵都已经渡过河水,就连徐盛等人,也都赶来渡口集合。   “上船!”   刘闯大手一挥,发出命令。   不过,他却拉住了刘勇,“叔父,既然当年许老太公与我们有这么一段香火情,等咱们回到颍川之后,定要去好生感谢一番。我也很想看看,当年那位许褚’哥哥‘,而今究竟如何。”   刘勇听罢,顿时露出开怀之色。   在他看来,刘闯这叫做知恩图报。是大丈夫所为。   当下他连连点头。“到时候。咱们一起去。”   建安元年,动荡不堪。   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而其中最为重要的一件事,莫过于曹操前往洛阳迎奉天子,而后挟天子迁都许县,改许县为许都。曹操随后假节钺,拜司隶校尉。录尚书事,初步实现了’奉天子以令诸侯‘的战略意图。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彻底改变了东汉末年动荡不堪的局势。   建安元年六月末,刘备在海西站稳脚跟后,与吕布议和。   随后他诱杀杨奉韩暹,吞并杨奉所部数千兵马之后,从海西还军小沛。   只是,刘备的胃口太大,吞并杨奉兵马的吃相太过于难看,引起陈宫的警惕。七月末。在陈宫的劝说下,吕布突然改变主意。命张辽高顺出兵攻打刘备。猝不及防的刘备被打得大败,狼狈逃出徐州之后投奔曹操。曹操爱惜刘备才华,于是表刘备为豫州牧,命他驻守沛郡。   不过,这道命令发出时,刘备尚未抵达许都。   当他接到消息,准备赶赴沛郡的时候,已经是八月初……刘备手中只剩下残兵败将,根本不足以镇守沛郡,抵御吕布兵锋。无奈之下,他只得暂时屯兵下邑,向曹操恳求补充兵员。   当然了,刘备也并非是一味等待。   他一方面等待曹操的回复,一边在下邑开始招兵买马,同时有派遣陈到和孙乾两人前往汝南。   陈到是汝南人,陈家在汝南也是大姓。   汝南是一个人口大郡,凭借陈到在汝南的关系,可以迅速招揽一些兵马。   想来曹操,对这个举动也不会太过于反感……逼精,刘备需要驻守在沛郡为他抵御吕布……   只是,刘备并不知道,刘闯竟然在这个时候,率领兵马,进入汝南。   自马丘渡口渡过淮水之后,刘闯率部迅速北上,在距离慎县以南三十里处,扎下营寨。   他旋即让黄劭带人前去下蔡寻找旧部,同时又找来吕岱和步骘,商议如果北上,前往颍川。   至此,他距离颍川,已经不远。   这一路上提心吊胆,总算是可以松一口气。   只要能闯过汝阴,便可以顺利进入曹操的统治区域。   刘闯思来想去,也想不出曹操有阻拦他的理由。关键是,应该用怎样一种姿态和方式,前往颍川?   是大张旗鼓,还是悄无声息?   刘闯也有些犹豫不决。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我倒是认为,公子应该表明身份,大张旗鼓回转颍川,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不如这样,就先派人前往许都送信,把公子回乡的事情告诉曹操。这样一来,曹操也就不会怀疑。”   “那该如何送信?”   “似这样前往许都,估计也难见到曹操。我倒是有一个主意……当年中陵侯在颍川交友广阔,何不找人代为引荐,也可以省不少麻烦。”   刘闯搓着耳垂,“该找谁引荐。”   刘勇突然开口道:“大夫人乃颍川钟氏所出,夫人有个兄弟,当年经常来家中向老主请教学问,那时候钟刘两家关系甚好。后来大夫人病故,钟家曾有意与老主再次结亲,却因为二夫人的事情,遭到老主拒绝,两家关系遂有些疏远。但是钟家和刘家逼精有这么一层关系在,若知道公子回来,一定会设法帮助。当年我曾随老主拜访钟家数次,不如由我走一遭?”   这听上去倒是一个好办法!   刘闯不禁点头称赞。   钟家和刘家,逼精有一层姻亲关系。   哪怕后来疏远,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再说了,也不是老爹对不起钟家,而是那个大夫人病故,所以才有了刘闯的母亲嫁给刘陶。至于后来刘陶拒绝钟家的美意,似乎也无不妥。   刘闯的母亲在那里,难道钟家女嫁过来做妾吗?   恐怕老钟家也无法接受这样一个结果,两家关系虽然有些疏远,但也不至于反目成仇。   “那大母的兄弟叫什么名字?”   “钟繇,钟元常。”   刘闯听得一愣,“叔父,你说的是钟繇吗?”   “正是此人!”   刘闯有些麻木了……怎地老爹身边的这些人,都是些牛逼哄哄的人物?   士燮是刘陶的学生,钟繇居然是刘陶的妻弟。   我的个天,这下子可真的是牛逼大发了……   刘闯强按耐住心中的激动,对刘勇道:“若是钟繇,这件事倒真就好办了。如此,就麻烦叔父一遭,走一趟颍川,与钟繇联系,就说我回来归宗认祖,请他帮忙引荐。”   刘勇点头答应,又恢复之前的沉默状态。   “那接下来,咱们当如何行动?”   步骘想了一想,便开口道:“既然公子已决定不再隐藏身份,那索性派人与汝阴先联络,咱们暂是在汝阴歇脚,等候许都那边的消息。想来公子表明身份,汝阴那边也不会与咱们为难。”   “嗯,这样也好。”   刘闯想了想说道:“这一路奔波,大家提心吊胆,也都辛苦了。   在汝阴休整一下,顺便补充一些辎重,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那汝阴县也没必要为难咱们。   这样吧,派人与汝阴县交涉一下,我们在这里等候一下老黄。   他说也就是这一两日回来,到时候咱们与他会合之后,再前往汝阴休整……叔父,你今日便启程,赶往颍川。”   “好!”   刘勇回答一句,便没有了下文。   接下来,刘闯放松许多。   从朐县开始,一路转战,近两个月的侍奸,可谓是提心吊胆。   而今也算是安全了,这提着的心,总算是放回肚子里。   “大熊,甘家姐姐的事情,是不是也要有个着落了?”   当晚,麋缳和刘闯漫步在颖水河畔,麋缳突然开口,向他提起甘夫人的事情。   “我听说,刘备又输了?”   “嗯!”   “也不知道两位兄长现在如何……当初大兄非要依附刘备,结果这刘备一败再败,也不知大兄究竟看他什么地方好。”麋缳说罢,轻轻叹了口气。那张秀美的面庞上,流露出一抹忧虑之色。她停顿了一下,突然道:“要不,咱们把甘姐姐留下来?刘备漂泊不定,似这次幸亏是我们把甘姐姐留下,若不然又要被吕布俘虏……大熊,咱们把甘姐姐留下来,好不好?”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63章 似曾相识的感觉   留下甘夫人?   刘闯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麋缳的小脑袋,有点不明白,这小脑袋瓜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东西。   甘夫人好歹是刘备明媒正娶,怎么可能留下?   除非刘备死了,否则甘夫人就注定是刘备的女人。刘闯如果留下了甘夫人,这个名声传出去,可一点都不好听。再者说了,甘夫人和自己有什么关系?留下她,似乎也没什么意思。   “大熊,我只是觉得,甘姐姐好可怜。”   “怎么说?”   “你看甘姐姐被咱们请来这么久,那个刘备一点表示都没有。整天里打打杀杀,算计来算计去,哪里把甘姐姐放在心上?我觉得,甘姐姐跟着他,肯定没有好结果。甘姐姐一向很照顾我,她现在孤苦伶仃一个人,我实在不放心送她回刘备那里。”   “这是甘夫人让你说的?”   “不是!”   麋缳摇摇头,撅着嘴道:“她什么都没说,可我知道她心里不痛快,并不想回到刘备身边。”   刘闯苦笑着把麋缳搂在怀中,“这种事,咱们插不上手。甘夫人不高兴,也许有其他原因,但我相信,绝不可能不想回去。毕竟,她是刘备的妻子,这名份上注定的事情,咱们就算想帮她,恐怕也是有心无力。实在不行,等咱们回了颍川,你和她做干姐妹。这样一来,也能有个依靠……其他的事情,我恐怕是真的有心无力。”   其实,麋缳何尝不知道,这件事有些为难刘闯。   但她实在是不喜欢刘备这个人!   这段时间,和甘夫人在一起时。偶尔会说一些女人的私密话,有时候也会扯到那羞人的事情,刘备一些嗜好,也就在不经意间,被甘夫人暴露出来。这也更进一步加深了麋缳对他的反感。   她想帮甘夫人,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帮到。   听了刘闯的话,她有些不太情愿的点头,勉强不再劝说。   不能让甘姐姐回去,否则不知道要被那个刘玄德如何折磨……两位兄长真是。怎找了这么个人?   她轻轻叹了口气,依偎在刘闯怀中。   想想,还是大熊最好!   至少他很体贴,全不似那些男人,把女人当做货物。   麋缳而今回想起来。突然为自己当初的那份坚定而感到庆幸。如果那时候她有半点动摇,事情恐怕就要变成另一个模样。嗯,大熊什么都好,可就是有的时候,太过于木讷了一些。   刘勇当天晚上,就带着张承张超李伦三人,前往颍川。联络钟繇。   刘闯则派吕岱前去汝阴,和汝阴县进行联络。   他则留在山中,一边等候汝阴县的回复,一边等待黄劭的消息。等了一整天。黄劭回来了!   不过,他并没有带来他所说的近千黄巾,只带了一百多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看上去比乞丐还要狼狈的人,出现在刘闯的面前。黄劭。一脸尴尬之色,站在刘闯面前有些手足无措。   那一百多个乞丐中,有三十多个女人,剩下的老的老,小的小,何来黄劭所说的’健卒‘气概。   刘闯命人准备了饭食,这些人围在一起,狼吞虎咽。   “老黄,怎么回事?”   黄劭显得非常羞愧,低着头,好半天才轻声道:“寨子里,出事了!”   “嗯?”   “老黄,出什么事了,你倒是说明白一点啊。”   黄劭露出苦涩笑容,“我手下原本有五千多人,都聚集在山野之中。   年初,何仪何曼兄弟起兵攻打颍川,借口我没有回来,所以强行将我手下兵马吞并大半……幸亏我一个老兄弟不肯低头,总算是保留下来八百多人。我不在,人心都散了,其他人都跟着何仪何曼走了。后来,曹操击溃何仪何曼,那两人也被曹操斩杀,数万兵马被曹操并下。   我那老兄弟见形势不妙,就带着人躲到山里。   本来进山之后,也就安全了……可当初何仪何曼并下我的兵马后,还带走了山寨里大部分粮草。   我那兄弟眼见大伙坚持不住,于是准备下山劫道。   不想遇了埋伏,以至于大部分人被汝阴县俘虏,我那老兄弟带着一干亲信,如今也下落不明。   山寨里现在就剩下这些老弱病残,我实在是不忍心把他们丢下,所以斗胆将他们带来,还请公子收留。我想啊,公子回颍川后,家里总要有些伺候的人。三娘子到现在,只有小豆子一个人服侍,实在是有些寒酸。你看,那几个女人挺不错,手脚麻利,而且也极为可靠……   公子,还请大发慈悲,留下他们,否则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乱世之中,老弱妇孺的结局,几乎不用想也能猜到。   失去了青壮年的保护,他们的结局大都会非常凄凉,能够曝尸荒野,甚至都是一种幸福,弄个不好,就会变成口粮,供人们裹腹。东汉末年,人吃人并非一句空谈。想当初曹操对徐州用兵,程昱就曾把人肉做成肉脯当作干粮。据说有不少人,是活生生的被做成了肉脯。   刘闯看着这些个老弱妇孺,也不禁心生怜悯。   虽说,这个年月里同情心最不值钱,可对于他这个从后世穿越而来的人来说,又如何能看着这些活生生的人,变成他人口中的口粮。如果他不肯收留,想来这些人除了死,没有选择。   刘闯叹了口气,“既然如此,就留下他们吧。待会儿给他们填饱肚子后,给他们洗洗澡,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就留在你辎重营里做些杂活吧。”   黄劭顿时大喜,连连向刘闯道谢,这才躬身退下。   “没想到,老黄居然还有这样的菩萨心肠。”   刘闯回头笑着对麋缳道,哪知道麋缳也好。小豆子也罢,包括甘夫人在内,眼睛红红的,却是一脸茫然。   “孟彦,什么是菩萨心肠?”   刘闯蓦地想起来,虽说佛教自汉明帝白马东渡以来,已经被许多人知道。但菩萨这个词,还未曾出现,所以麋缳等人都不明白。   以后说话。可是要多注意些,免得闹出误会。   刘闯微微一笑,“就是好心肠的意思……好了,我这边还有事,有什么问题。你们和老黄商议。”   说罢,刘闯狼狈而走。   只是他并未留意到,在他身后,甘夫人眼中流露出钦佩之色,目送他离开。   “别吃我,不要吃我!”   麋缳等人正准备走,忽听一个童子哭泣。   原来。黄劭让大家洗干净身子,准备换一身衣服的时候,一个年纪大约十一二岁的少年,突然间挣脱了长者的手。大声哭喊着往外跑。他脸上脏兮兮的,一身衣服早就已经破烂不堪。   光着脚,脚上遍布血痕。   他看见麋缳等人,仿佛看到了希望。踉踉跄跄跑过来,脚底下一个趔趄。扑通就倒在地上。   “卓膺,你干什么?”   一个老人大声叫喊,一脸惶恐之色跑来。   少年一把抱住了甘夫人的腿,好像溺水之人抱住救命绳索一样,“婶婶救我,婶婶救我……我不要被他们吃掉,婶婶救救我。”   甘夫人也就在二十岁左右,被少年抱住腿,顿时满脸通红。   不过,她还是喝止了那个追上来的老人,“你们要干什么?”   “夫人不要听他乱讲,刚才黄公吩咐,要我们洗干净身子,好换衣服。这孩子是呆傻了,以为我们要吃他,所以,所以……请夫人饶他一命,他只是不懂事而已。”   那边,黄劭也带着人跑过来,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顿时一怔。   “怎么回事?”   他厉声喝问。   却听甘夫人道:“黄先生,没事的,这孩子只是受了惊吓而已,你别吓他,先去忙你的事情吧。”   甘夫人虽然是俘虏,但是由于麋缳的关系,却没有人为难她。   黄劭有些尴尬的挠挠头,恶狠狠瞪了那老人一眼,“让你做件事都做不好,万一惹怒了公子,到时候大家都有麻烦。赶快回去做事,和大家说清楚,别再闹出来事端,否则定要你好看。”   那老人维维是诺,带着人走了。   可黄劭却不敢离开,他害怕这少年闹出事情来,他不好向刘闯交代。   其实,他非常清楚。   在过去一段时间里,山寨里的确发生过烹食儿童的事情……没办法,一帮子老弱妇孺,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活路?   甘夫人蹲下身子,也不在乎少年头发脏兮兮的,伸出手抚摸少年脑袋。   “莫担心,他们不是要害你,只是让你洗干净了,换新衣服穿。”   少年抬起头,惊魂未定。   可是看着甘夫人的笑容,他总算是稳定了心神。   “婶婶,他们真不是要害我吗?”   “当然不是……以后你不用担心有人会害你,也不用害怕吃不饱肚子……”   不知为什么,看着这个脏兮兮的少年,甘夫人突然生出一种母性的关怀,忍不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卓膺!”   “你爹娘呢?”   “爹娘,都不在了……”   又是个可怜虫!甘夫人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她抬起头,看着黄劭道:“黄先生,我想把他留在我这里,不知道是否可以?”   “这个……”   黄劭有些犹豫,目光向麋缳看去。   麋缳道:“既然甘姐姐想要把他留下,那就留下吧。”   既然麋缳开了口,黄劭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不过他还是决定,回头和薛文交代一声,免得这小子惹出麻烦来。   甘夫人的心情,突然间好许多。   她牵着少年的手,让人带他去洗漱更衣。   “甘姐姐,留这小子作甚?”   甘夫人轻声道:“我原本也有个侄儿,若活到现在,恐怕也是和他一般年纪。不知为什么。看见他,我就想起我家侄儿。”   “原来如此!”   麋缳一副恍然之色,看着那卓膺的背影,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   步骘,回来的很快。   黄劭回来后第第三天,他就从汝阴赶回来。   “汝阴县令已经同意我们借道……陈县令还说,会在县衙中设宴款待,请公子率人前往。”   “哦?”   刘闯闻听,觉得非常开心。   在山里面已经好几日。实在是有些不耐烦了。   既然汝阴县令表示愿意接纳,也就省的继续在山中躲藏。   刘闯立刻下令,兵卒开拔出山。   于是乎,一千四百人,加上近三十辆辎重车。就浩浩荡荡驶出山里,朝着汝阴县方向开拔而去。   汝阴县县令,名叫朱成,年纪大约在三十多的样子。   个头大约在178公分左右,不算太胖,面颊瘦削,透出精明强干之气。   “闻公子举部来投。不胜欣喜。本县已派人前往许都禀报曹公,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请公子安心在此休息……不过,汝阴城小,恐无法容纳公子这许多部曲。我已命人在城外准备营地。还请公子多多见谅。”   这朱成说起话来,倒是客客气气,令人心生好感。   刘闯也能够明白他的想法。   若换做是他,眼看着一千多人来到城下。恐怕也不敢贸然接纳。况且,正如朱成所言。汝阴城池格局的确不算太大。观其规模,和淮阴县城相差不会太多,最多也就是比淮阴大一两分。   贸然一下子多出一千多兵马,的确是不好安排。   “我等远道而来,多有叨扰,能得一安身之地足矣,岂敢奢求?”   “呵呵,那倒也不是。”   朱成笑道:“城里的确是安置不下这许多兵马,但是本县已命人打扫了驿馆,公子可以在城中休息。”   “这样啊!”   刘闯想了想,便点头答应。   “子义,你和亥叔与吕先生,在城外扎营。我带文向和元绍,领骑军入城……若有什么需要,就让人与我知晓,我会设法请朱县令帮忙。”   太史慈和管亥相视一眼,点头答应。   刘闯又吩咐几句,便命人护送车仗,随着朱成缓缓进入县城。   这朱县令非常热情,一路上滔滔不绝。   在驿馆中安顿下来之后,又邀请刘闯前往县衙里赴宴。   刘闯不好推辞,只得答应下来。   此时,天已经不早,刘闯让徐盛和裴绍两人在驿馆中负责警卫,而后就带着黄劭,准备赴宴。   哪知道,在半路上黄劭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公子,我有件东西忘在车上,先回去取来。”   “很重要吗?”   “是我亡妻留下来的物品,我一直戴在身边……刚才走的匆忙,以至于落在了车上。”   黄劭早年曾娶妻成家,后来家道中落,妻子病亡。   黄劭对亡妻颇为怀念,故而把亡妻当年留下来的一枚簪子随身携带,甚至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要。   这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刘闯心里念叨了一句,并没有阻止他,而是任由黄劭前去。   黄劭匆匆回到驿馆,便直奔马厩。   那马车还停留在马厩外面,他跳上车,钻进车内,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红色香囊,如释重负的长出一口气,贴身放好之后,复又从车子上下来。这时候,从马厩里走出来一个马夫。他个头不算太高,也就是在175公分左右,黑面长身,板肋虬髯,形容甚伟。   手里,拖着一口铡刀,一身灰色襜褕,腰系一根巴掌宽的系腰大带。   他看到黄劭,先是愣了一下,旋即露出惊喜之色。   不过,黄劭是背对着他,故而并未留意。他取回了簪子,放下了心。便准备赶去县衙陪伴。   就在这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强压着惊喜的低沉声音:“前面那人,可是黄公美?”   公美,是黄劭的表字。   《小尔雅》中有记载:劭,美也。   不过,黄劭已经很多年没有用过他的表字,除了几个身边亲信,根本无人知道他名叫黄公美。   故而听闻这熟悉的称呼,黄劭激灵灵一个寒蝉。   他猛然回过身。顺着声音看去,就听哐当一声响,那黑面大汉手中的铡刀一下子掉在地上。   “黄公,真的是你?”   “元福?”   黄劭看清楚那黑面大汉的长相之后,也是大吃一惊。   他快走两步。来到大汉身前,“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前些日子会寨子,只看到一些老弱妇孺在那边。他们说,你已经走了,还有人说你已经死了……你怎么会跑来这里,在驿馆做事?”   黑面大汉很激动,虎目中闪动泪光。   “当初我得到黄公消息。就准备返回山寨。   可是那何仪何曼兄弟却欺上门来,强行并走人马……我随竭力阻拦,可黄公不在,那些人便想着改头换面。另谋出路。无奈之下,我只好带剩下的人回到山寨,可是寨子里粮草告罄,我只好有带着大家出身寻找出路……一月前。我们在慎县城外遭遇伏击,几乎全军覆没。   不少兄弟被送来汝阴关押。我带着剩下的几十个兄弟混入城中,想要劫牢……   可是城里守卫太过严密,我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所以我让大家散开,在城里找些活计,我则混入驿馆,在这里做马夫。对了,黄公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何会出现在这汝阴县城之中?”   黄劭闻听,不由得扼腕长叹。   他轻声道:“我是随公子前来。”   “就是你信里说的那个中陵侯之子?”   “正是。”   黑面大汉忍不住问道:“那人究竟如何?竟使得黄公你抛家投奔?”   黄劭微微一笑,“公子远见卓识,他之前就预料到,何仪何曼必不是曹操对手,才劝我留下。   我本想为大家某一条出路,没想到……   对了,你去召集一下人,就说不必担心。待会儿我去县衙,与公子把情况说明之后,让公子出面求情。想来这汝阴县令,会卖公子一个面子。等大家都出来了,咱们跟随公子离开。   我已经去过山寨,把寨子里的人都带出来,如今就在城外军营。”   原以为,黑面大汉会很高兴。   哪知道这黑脸大汉听完之后,却浓眉一蹙。   “你是说,今天那汝阴狗官在县衙里设宴邀请的,就是你说的中陵侯之子吗?”   “是啊。”   黑面大汉脸上,顿时露出一抹冷笑之色。   “若是如此,我看黄公你还是别去了。”   “此话怎讲?”   “我今天留意到,城中兵马调动极为频繁。   你知不知道,县衙里面,至少埋伏了三百巡兵。其他人则全部被调往城门,做出死守的准备。   我看,那狗官不是要设宴招待,而是想要将你说的那位中陵侯之子斩杀。   黄公,咱们赶快走吧……你现在离开,还有一线生机。若是走的晚了,恐怕有性命之忧。”   黄劭脸色顿时大变,脸上更是阴晴不定。   怎么会这样?   好端端,子山已经报上了公子家门,为何汝阴县令还要陷害公子?   难道说……曹操并不希望公子前往许都?似乎也不应该,按道理说,曹操还不知道公子回乡的消息,怎可能加害公子性命?   “黄公,事不宜迟,咱们走吧。”   黄劭看着黑脸大汉,半晌后轻轻叹了口气,“元福,咱们往哪里走?”   “我们进山。”   “还像以前那样子打家劫舍,做一辈子山贼?   到头来,也就是和那刘辟龚都一样,最后难有好结果……元福,你可知道我为何选择跟随刘公子?因为他从不会因为你我黄巾出身而有歧视。他的叔父,就是当年纵横青州的渠帅管亥。公子本人,虽封家难自幼离家,可毕竟是皇亲国戚,中陵侯刘陶刘子奇的唯一血脉。   我投奔他,就是为了给大家谋一条出路,别一辈子到死,还要顶着一个山贼之名。   你我都好说,可是那些孩儿们呢?   所以,不管怎样,我都不能在这个时候弃了公子离开……城外那些老兄弟们刚吃了一口饱饭,满心希望过上稳定生活。这是咱们最后一个机会,我不能离开,便死也要与公子同行。”   黑面大汉听罢,陷入了沉默。   半晌之后,他轻声道:“黄公,这位刘公子,真能不嫌弃咱们出身吗?”   “当然!”   “你觉得,他能成就一番事业?”   “呵呵,我相信,这次不会选错……”   “那好,我跟你干了!”黑面大汉一咬牙,恶狠狠道:“从长社之战以后,我便跟随黄公你,既然黄公你决定要赌一回,我怎能落于人后?不过,驿馆外已经被人监视,只要有半点异动,就会惹来兵马围攻。黄公最好想个办法,能尽快通知那位刘公子……我去召集人手,把城中粮仓点了。到时候大火一起,城中必然混乱,大家乘势而且,说不定能挽回局势。”   黄劭连连点头,“元福,倒是长进不少。”   他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条黄色头帕,递给周仓。   “你找个可信之人,让他出城找管亥将军……把城里的情况告诉他管亥将军,他定有主意。”   “好!”   “那咱们分头行事,大家的前程就赌在今晚,我去找文向商议,而后前去县衙,陪伴公子。”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64章 生不能同衾,死同穴   县衙堂上,灯火通明。   汝阴县令朱成满面春风,举觞请酒,谈笑风生,一派名士风采。   只是刘闯却觉得,这家伙似乎是在没话找话。别看他谈古论今的滔滔不绝,却没有一点实质性的内容。   堂上,还有五六个官吏作陪。   那坐在朱成下首的人,名叫陈来,是汝阴兵曹。   看他表情,好像有些紧张。虽然竭力做出一派轻松之色,但目光闪烁,显然是心里有事。   “孟彦,听说你这次借道,要回颍川?”   “正是。”   “不知孟彦颍川可还有亲人?”   刘闯微微一笑,“先父被奸臣所害,后家中遭逢变故,举家被害。幸得家中叔父舍命相救,我这才得以活命。说起来,而今在颍川,恐怕已没有什么亲人了。”   “原来如此!”   朱成露出惋惜之色,可刘闯却分明看到,他长出一口气。   心里顿时有一丝警惕,不过表面上他并未流露出来。他隐隐觉得,这个朱成很热情,热情的有些出乎刘闯的想想。也就是说,他的这种热情很不正常,让刘闯心里,感到了疑惑。   “来来来,请酒。”   朱成再次起身邀酒,刘闯也不客气,举杯表示感谢。   这时候,就见黄劭从外面走来。   他还是孤零零一个人,看上去非常平静。   刘闯笑道:“老黄,怎么去那么久,东西找到了吗?”   “谢公子关心,找到了!”黄劭说话间,露出一抹尴尬之色,“只是肚子有些不舒服。以至于来的晚了,还望公子见谅。”   朱成眉头一蹙,露出一抹厌恶之色。   所谓肚子不舒服,就是出恭的意思……在这种满堂高士之地,谈论这种粗俗的事情,的确是有些大煞风景。刘闯眼睛微微一合,旋即笑着道:“既然如此,还不赶快自罚三杯,与诸公请罪。”   黄劭连连答应。向众人道歉,连饮三杯。   朱成等人似乎并不在意,待黄劭吃下三杯酒之后,便不再理睬。而黄劭径自来到刘闯身后,撩衣跪坐。只是在低头坐下的一刹那。他压低声音道:“屋外有刀斧手埋伏,公子要小心。”   刘闯脸色不变,神情自若。   其实,内心里却感到无比惊讶。他早就看出朱成有些不太正常,热情的有些过分。只是,他并未想到朱成要杀他,所以心中虽然警惕。但并没有想太多。可现在,黄劭突然间一句,让他一下子紧张起来。他不知道黄劭是在县衙里发现了刀斧手,还是在县衙外听到风声。   如果是在县衙外。那驿馆方面必然已经做了准备。   可如果是在县衙里面……刘闯倒是不担心自己,他最担心的,还是在驿馆里的麋缳等人。   黄劭轻轻咳嗽一声,刘闯回头看去。   就见黄劭双手相叠慢慢放在肚子上。他立刻明白黄劭的意思,这是要他把心放进肚子里面。也就是说。驿馆那边已经得了风声,徐盛等人也做好准备。那么接下来,就是眼前麻烦。   这老黄,倒是有胆量!   明知道有危险,还跑来通风报信。   刘闯嘴角微微一挑,露出一抹淡淡笑容。   黄劭看到那笑容,也就知道刘闯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当下,他微微向后挪了一点,朝站在两边的两个扈从看了看,手上做出一个警戒的手势。两个扈从一怔,立刻明白了意思。   “朱县尊,刘某远道来投,得县尊厚待,荣幸之至。来来来,我满饮此杯,权作对县尊的感激,诸公,请酒。”   刘闯说着话,便举起酒杯。   他绕过桌子,一桌一桌的与人敬酒,都是一饮而尽,透出豪迈之风。朱成见刘闯如此做派,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古怪笑意。他朝着那兵曹陈来看了一眼,就见陈来脸上的紧张之色消失不少。陈来点点头,一只手握着酒杯,一只手便放在桌案下,不动声色的坐在酒案之后。   刘闯连饮十余杯,胖胖脸上,露出熏熏然。   他脚下显得有些踉跄,一步三晃便来到朱成案前,“朱县尊,请满饮此杯。”   朱成站起来,笑着饮下杯中酒。   哪知道刘闯喝完酒之后,身子一晃,险些便栽倒。朱成本能的身手搀扶,刘闯一把就拉住了他的胳膊。   他正要开口,忽听外面一阵骚乱。   “不好了,粮仓起火!”   汝阴县城西北角突然窜起冲天烈焰,引得整个县城出现骚动。   不过在这个时候,恐怕大多数人都没有把这把火和刘闯联系在一起。就算是朱成,听闻粮仓起火的消息之后,也没有第一时间和刘闯联系起来,而是想要走出去查看和询问情况。   哪知道,他刚要走,却发现刘闯死死攫着他的胳膊。   那只大手好像铁钳一样,将他紧紧抓住。   “刘公子,你这是何意?”   朱成激灵灵打了个寒蝉,脱口而出问道。   不等他话音落下,刘闯猛然抬脚,把面前的食案一下子踢飞出去。沉甸甸的食案,是朝着兵曹陈来飞去。那陈来吓了一跳,本能的闪身向后躲避,就听蓬的一声,食案落在桌上,把那张桌子顿时砸翻过来,杯盘酒水菜汤洒了一地,那食案下面,露出一口明晃晃的钢刀。   “朱县尊,何不把你埋伏在外面的人叫出来。”   刘闯脸上酒意全无,取而代之的是浓浓杀机,显得格外狰狞。   朱成心叫一声不好,可没等他开口,就听大堂外的走廊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一队刀斧手冲进来,但看到朱成被刘闯掐着脖子,而刘闯两名扈从。已保护着黄劭退到刘闯身后的时候,一下子都呆愣住了。   他们得到的命令是:大堂上只要有动静,就立刻一涌而上,不给刘闯机会,乱刀将之砍死。   可现在县尊朱成落在刘闯手中,他们又如何动手。   陈来狼狈不堪的爬起来,纵身就抄起钢刀。   “背主家奴,还不拿命来。”   他根本就没有理睬朱成的死活,健步拧身便扑向刘闯。   刘闯一手掐着朱成的脖子。另一只手空空如也,显然是一个机会。朱成吓得发出一声惊叫,没等他开口喝止,却见刘闯弯下腰,右手一把就抓住了旁边的食案。几十斤重的食案。在刘闯手里好像根本没有分量。眼见陈来到身前,刘闯大吼一声,抡起食案,就狠狠砸下来。   东汉时的食案,大都是用实木做成,不但结实,而且很重。   陈来没想到刘闯在这种情况下来能做出反击。眼见那食案落下来,他举刀想要封挡,却听得咔嚓一声,他手里的钢刀。根本就拦不住那张食案。沉甸甸的食案劈在陈来的头上,刹那间脑浆迸裂。   “哪个敢动,我先杀了这狗贼。”   陈来的尸体,蓬的倒在地上。鲜血流淌一地。   刀斧手面面相觑,有些不知该如何时候。   就在这时。县衙大门突然哐当一声被人撞开,徐盛率领一队人马冲进来,二话不说,见人就杀。   “庭上哪个敢动,休怪我心狠手辣。”   刘闯厉声喝道,一把就将朱成拎起来,“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杀我?”   那只大手,死死掐住朱成的脖子。   百十斤重的身体,竟然被刘闯一只手拎起来,双脚离地。   朱成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县衙内,喊杀声四起。   虽然朱成在县衙中埋伏了数百人,又如何能够与徐盛手下这一帮跟随刘闯转战千里的悍卒相比?   徐盛手持钢刀,逢人就杀,见人就砍。   一口钢刀在他手中幻化出重重刀影,已经群龙无首的刀斧手们,又如何能挡得住这般凶神恶煞。   只抵抗了片刻功夫,一个个就弃械投降。   “休要杀我,我投降,我投降。”   刘闯见朱成快要喘不过气,直翻白眼,手一松,朱成蓬的一下子就瘫在地上。不等他起身,刘闯抬脚落在他胸口上。黄劭从血泊中拾起那口钢刀,神色极为恭敬的递到了刘闯手里。   这时候,徐盛浑身是血,大步走到厅上。   他脚底下沾满血迹,每走一步,身后就会留下一个醒目的血脚印。   走到厅上,徐盛躬身行礼,“公子,县衙已经被我等占领,所有人员,都已经被我们控制起来。”   “元绍呢?”   “元绍在驿馆中保护三娘子……黄先生的部曲,已经前往城门,迎接子义将军等人入城。”   话音未落,汝阴城中,喊杀声四起。   “城破了!”   从县衙外,传来凄厉的叫喊声。   刘闯脸上露出一抹森冷的笑意,而朱成的脸色,顿时煞白。   “谁要你杀我?”   “背主家奴,人人得而诛之。”   朱成倒是个硬骨头,强作出一副强硬姿态,挣扎着想要起来。可刘闯踩在他胸口的那只大脚,好像一座山,压在朱成的胸口上,令他动弹不得。   “嘴还挺硬!”   刘闯突然一声冷笑,手起刀落,啪的用刀背抽在朱成的脸上。   这一刀下去,打得朱成满脸是血,牙齿也被打掉。刘闯也不理他,手中钢刀环指厅中官吏。   “我再问一句,谁知道他为何要杀我?”   几个官吏,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开口。   刘闯目光一冷,朝黄劭看了一眼。黄劭立刻明白了刘闯的意思,从一名扈从手里拿过钢刀,健步上前,一刀便把一个官吏倒在血泊之中。   “谁知道,他为何要杀我!”   刘闯一字一顿,脸上笼着着一层浓浓杀机。   徐盛和黄劭的目光,在几个官吏身上来回移动。   “我知道,我知道……不要杀我!”一个官吏再也无法坚持,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嘶吼道:“前几日朱县尊家中来了一个客人。后来公子派人前来报信。朱县尊的客人却说,公子是背主家奴,故而朱县尊才决定将公子诛杀……此事,与我等没有干系,还请公子饶我性命。”   “那你可知道,那位朋友’老大人‘,叫什么名字,如今身在何处?”   “我,我只记得。县尊那位朋友姓孙,好像是县尊的同窗。”   姓孙?   刘闯低头,看着满脸是血的朱成,突然微微一笑,“未曾想。朱县尊居然还是郑康成的门下……只是郑公如今身在高密,埋首经学,不愿招惹是是非非。县尊何不效仿郑公,独善其身?却偏偏要卷进我和刘备之间的事情。朱县尊,敢问孙公祐孙先生,而今可还在你府上吗?”   “呸!”   朱成一脸狰狞,“公祐早已离开。你休想找到他。”   “呵呵呵,你越是这么说,我就越是不相信……你,叫什么名字?”   刘闯用刀一指方才那个求饶的官吏。   “小吏。小吏名叫邓荣,是本县主簿。”   “原来是邓主簿……想来你定是朱县尊的亲信,所以一定会知道,那位孙乾孙先生在何处?”   “邓荣。尔敢!”   朱成瞪大眼睛,就要阻止邓荣。   哪知道。刘闯抬起脚,弯腰一把抓住了朱成的头发,拖着就往后堂走。   “公子,这些人……”   “一个不留。”   刘闯头也不回,拖着朱成就走。   几个官吏吓得魂飞魄散,邓荣更连声叫喊饶命,可是徐盛等人哪里会容他们多说,手起刀落,将几个官吏砍死。惨叫声,传入朱成的耳朵里,让他感到无比恐惧。他双手抓住刘闯的手,一边踉跄走往后堂走,一边大声道:“背主家奴,你欲何为?”   “老子若是家奴,全天下人都是家奴!”   刘闯一边走,一边沉声喝道:“这江山还是汉家江山,这天下乃是刘姓天下……我倒要看看,哪个敢要我做家奴?不知死活的东西,别人信口诬陷,你就深信不疑。还问我家中有没有人?   我告诉你,我父乃中陵侯刘闯,我乃淮南厉王刘长之后,济北贞王第十四世孙,哪个敢要我做家奴?   孙乾,你在哪里?   你不是仁义君子,你不是气量宽宏吗?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你好友满门,被我一个一个杀死不成?”   伴随着一声惨叫,一个迎面跑来的婢女,被刘闯砍倒在血泊中。   刘闯拖着朱成走进后宅,在他身后,数十名如狼似虎的健卒紧紧跟随。   后宅里,传来一阵哭喊声。   朱成的家人,还有家中仆人被赶到了庭院里,一个个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面色如土。   “刘闯,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杀你是我的主意,休要连累我妻儿。”   刘闯忍不住哈哈大笑,“朱县尊,你刚才一句一个’背主家奴‘叫的好不快活,怎地现在唤我名字?你既然要杀我,就要做好被我杀的准备。你杀我之前,就该知道这件事情的后果。我再问你一句,孙乾何在?”   朱成怒视刘闯,却咬着牙,不肯开口。   “那我问你们,孙乾何在。”   朱成的家人,你看我,我看你,一个个面面相觑。   “孙先生之前就住在西厢房里,刚才外面大乱,孙先生不知逃去何处,我们实在是不知道。”   刘闯厉声喝道:“孙乾,你还不肯出来吗?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你这好友同窗满门被杀?”   庭院中,鸦雀无声。   刘闯叹了口气,轻声道:“看来,你这位同窗是不肯顾你死活了。”   朱成面颊抽搐几下,猛然一扭头,不肯开口。   刘闯的目光,在朱成家人身上一一掠过,许久后他蹲下身子,仿佛自言自语道:“朱县尊,你知道吗?我真的是做不了坏人。如果我要是真的心狠,就让人当着你的面,把你老母少妻奸杀致死……好吧,我做不出这种事来。其实我知道,孙乾一定没有逃走,还躲在这县衙里。我最后问你一句,你知不知道,他躲在何处?”   朱成眼睛一闭,一副慨然赴死之状。   刘闯眼角跳动了两下,猛然站起身来,“一个不留,斩草除根。”   “喏!”   如狼似虎的健卒们蜂拥而上,就听一声声凄厉惨叫,朱成满门,连带奴仆婢女二十七人,被全部砍杀。   “这都怪你,我不想杀人,你却要做英雄。”   “狗贼,我和你拼了!”   那朱成猛然爬起来,向刘闯扑去。只可惜,他手无寸铁,更比不得刘闯身强力壮,一脚就把他踹翻在地。   “看住他,我要他和他的亲亲好同窗死在一起!”   刘闯是真的暴怒了!   来汝阴的时候,他并没有想过要杀人。原本想着,平平安安到达颍川,他就可以归宗认祖,暂时稳定下来。其实,从朱成骂他是背主家奴的时候,他就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人在捣鬼。   刘备的人!   肯定是刘备的人……朱成身在汝南,怎可能知道徐州的事情?   而’背主家奴‘这个名号,是出自麋竺,经由刘备传出。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刘备在捣鬼,就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故。麋家、刘备……一路阴魂不散。老子都已经逃来颍川,你们还不肯罢休?最可恨的是,这朱成居然因为同窗一句撩拨,就对他动了杀心,一下子激怒了刘闯。   难不成,我不杀人,就以为我好欺负吗?   刘闯杀心一起,好像变了一个人似地,令人心惊肉跳。   “给我搜!”   他大吼一声,“我不信那孙乾能背插双翅逃走,他定然躲在县衙,给我一寸地一寸地的搜。”   朱成此时,恍若丢了魂魄一样,呆愣愣看着身前一具具没了声息的尸体,热泪泉涌而出。   不错,他是听信孙乾的话,但却没想到,万无一失的安排,怎么会变成这个局面?   按照他和孙乾的设计,先把刘闯诳进城里,而后在县衙里设宴,让刘闯失去警惕之心。孙乾对他说过,刘闯此人,凶残成性,杀人如麻。不过他武艺高强,必须要小心行事。所以朱成就想着,把刘闯灌醉之后,将他乱刃分尸。却不想刘闯先发制人,更没想到,他会如此凶残。   “公子,这里好像有状况。”   刘闯大步流星上前,扈从手举火把,紧紧跟随。   在庭院一隅,两颗大树之间,有一座枯井。若不仔细查找,还真就不容易发现它的存在……   “公子,井里好像有人。”   哈,居然躲到这里,你孙乾以为自己是陈后主吗?   刘闯走过去,取来一支火把,丢进枯井中。这枯井呈瓮形,肚大口小。火把丢进去之后,刘闯立刻发现,紧贴在井壁阴影中的孙乾。他好像一只壁虎,贴着井壁站立,一动也不动。   刘闯沉声道:“孙公祐,别再藏了,我已经看到你了。”   孙乾依旧贴着井壁,没有动作。   “来人,给我把这口井填上……孙公祐你若再不出来,我就把你和你的同窗埋在井中,让你二人生不能同衾,死同穴!”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65章 致命危机   “住手,住手!”   枯井中,传来急切呼声。   很显然,孙乾已知道自己无法继续躲藏。若真的被刘闯埋在井里,他又有一些不太甘心。   一根绳索垂下来,孙乾被拉出枯井。   两个健卒上去就要把他拿下,刘闯摆了摆手,微微一笑:“孙乾,孙公祐!”   “正是某家……”   孙乾站稳后,看上去非常冷静。他拂去身上灰尘,而后一脸倨傲之色,几乎是抬着下巴,用鼻孔看着刘闯道:“你就是那背主家奴,刘闯吗?”   刘闯忍不住笑了!   “哈哈哈!”他连连摇头,看着孙乾道:“我听人说,孙公祐是个识时务的人,不想也是个笨蛋。”   “你什么意思?”   “你问我什么意思?”   刘闯笑容不改,扭过头看着身边健卒道:“你们听到了没有,他问我什么意思。”   话音未落,刘闯突然转身,反手一记耳光抽在孙乾的脸上。清脆的耳光声,听得一旁那些健卒心里一抽。孙乾被刘闯一巴掌抽翻在地,头上的竹冠滚落一旁,身上更是沾满了灰尘。   那张清癯英俊的脸上,更是满脸鲜血。   刘闯啐了一口唾沫,“知道吗,我最讨厌有人在我面前装腔作势。   做俘虏就要有做俘虏的的觉悟!装劳什子清高,你就是一个喜欢挑拨离间,贪生怕死的小人。刚才我杀朱成全家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如此胆大?你以为你拿了架子。我就会给你面子?   尔为鱼肉。我为刀俎。   孙先生。依我看你也是个看不清状况的糊涂蛋。拿你那套对付刘备的手段来对付我,没用!”   刘闯这一巴掌,只用了三分力。   可就是这三分力,打得孙乾脸肿起老高,连眼睛都肿的只剩下一条缝。   牙齿被打脱落,鼻子流着血。   那模样,看上去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哪里还有半点刚才一副趾高气扬的架势?   孙乾好歹是郑玄的学生。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会保持一副高士姿态。可刘闯这一巴掌,却把他的清高和倨傲给打得烟消云散。他所谓的名士气度,在刘闯眼中,其实连根毛都不算。   “你……”   “如果不想挨打,我问,你回答。如果你皮痒,我就有一千种手段来对付你。趁着我现在还没有发火,我问你……刘备何在?”   “尔一……”   蓬!   孙乾想要破口大骂,可惜没等他骂出口。刘闯的拳头就落在他脸上。   这一拳,直接把孙乾打飞出去。周围的健卒都忍不住一闭眼。忙扭过头,实在不忍心再看。   “答案错误,刘备何在!”   孙乾这时候明白了,眼前这个看上模样憨厚,总是笑眯眯的胖子,是个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人。他挣扎着撑起身子,耳朵边上却嗡嗡直响,好像有千万只蜜蜂飞舞。他总算弄情处了,刘闯绝不是像他表面上看去那么和善。这家伙,绝对是个心狠手辣的凶徒。若再逞强,徒遭羞辱。   “刘使君,今已往许都。”   刘闯满意的点点头,示意扈从取来一块手帕,蹲下身子,把孙乾脸上的血污擦拭干净。   “你看,你好好回答我的话,就什么苦都不用吃了。”说着话,他站起身,又用手帕把手背上的血污擦拭干净。而后沉声问道:“你不待在刘备身边,跑来汝阴,又是何缘由呢?”   “我……”   “想好了再回答。”   孙乾心里没由来一颤,哪里还敢继续倔强,连忙用含糊不清的声音道:“刘使君命我与叔至,来汝南招兵。”   刘闯闻听,眉头一蹙。   刘备在汝南招兵?这也就说明,刘备而今的兵力,极度不足。   这家伙说起来,也实在是倒霉。被吕布赶出徐州之后,好像就没有安生过,四处漂泊。不过历史上这个时期,曹操对刘备还是非常看重,把他待若上宾。只是这家伙天生一个不安分的命,在除掉吕布之后,他又跑去签署了一个劳什子衣带诏,最终被曹操彻底从徐州赶走。   不过,貌似也就是这个时期,刘备得了汉献帝的认可,正式列入皇亲国戚的行列。   在此之前,他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中山靖王之后,但实际上并不被人接受。也正是这一段经历,让刘备获得了足够的政治资本。不管他以前是不是真的汉室宗亲,在这之后,他就是了!   刘备去了许都!   这似乎是一件麻烦事。   刘闯看了一眼孙乾,又看了一眼死气沉沉的朱成,突然一摆手,“送他们上路。”   他和刘备,是裸的敌对关系,已经没有缓和余地。   所以,他也不会做那种所谓的宽宏大量姿态,你既然要算计我,那就做好被我杀掉的准备。   孙乾也好,朱成也罢,都没有反抗。   两人被四个健卒拉下去,手起刀落之后,人头落地。   这一刀下去,很痛快。   但刘闯却知道,如此一来,他也得罪了曹操。   汝阴县城里的战事已经停息,虽然朱成有所准备,命人守住城门。可没想到,突然从城里窜出几十个彪形大汉,夺取城门之后,死守不退。太史慈和管亥领兵趁机杀进了汝阴城中,把汝阴县城,彻底控制在手里。   县衙,已经清洗干净。   刘闯把善后的事情一股脑丢给黄劭等人,坐在大堂上闷闷不乐。   “公子。要不要三娘子她们搬过来?”   刘闯摇摇头。“这里杀气太重。不适合她们居住,就让她们住在驿馆里,那边的环境也不差。”   他突然问道:“对了,老黄你说的人在哪里?”   “就在外面等候。”   “让他进来。”   黄劭连忙答应,刚要转身走,忽然又听到刘闯问道:“老黄,你说的那个手下,叫什么名字?”   “哦。他姓周名仓字元福,原本是关中人氏。当年大贤良师起事,他在颍川加入,在我手下做事。公子放心,元福这个人很可靠,绝不会有问题。”   周仓!   刘闯不由得身子一震,猛然抬起头,看着黄劭。   “你刚才说,他叫周仓?”   “是啊……难道公子听说过此人?”   刘闯闻听,连连摆手。故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笑道:“老黄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认识他?只是不知为何。听到这个名字以后,我就觉得有一种发自内心的亲切,所以才会有此问。”   黄劭感到莫名其妙,但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听名字觉得亲切?   我怎么没有这感觉……我觉得,我这名字听上去也很亲切,可你当初就没有这种反应。   他心里嘀咕着,便走出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黄劭领着一个黑面大汉进来。   “周仓,拜见公子。”   刘闯已站起身来,走上前去把周仓搀扶,“元福勿要多礼,方才听老黄说起你的名字,某家就有一种亲切的感觉。而今一见,果然是一条好汉!今日若不是元福,刘闯恐命已休矣。”   周仓闻听刘闯之言,不禁心头一热。   他连忙道:“仓久慕中陵侯之命,恨不能为中陵侯效力。今得公子看重,仓愿效死命,还请公子收留。”   他不过是一个黄巾贼,说穿了是人见人打,如同过街老鼠。长这么大,何时遇到过似刘闯这般亲切,本来周仓还有些犹豫。可是看到这一幕,他再也无法平静,连忙向刘闯表示臣服。   当然了,花花轿子人抬人。   周仓也不是傻子,说的这话,让人听着就感觉舒服。   他不会说什么久慕刘闯之名……刘闯有什么名气?如果说有,恐怕也是坏名气,甚至比不得周仓。但说中陵侯刘陶,那就一切水到渠成。刘子奇虽然已死,可他的名望,依然存在。   是不是因为刘陶不要紧,重要的是,周仓可以为刘闯效力。   刘闯自然也不会说破这里面的机巧,大笑两声,便拉着周仓落座。   这时候,有扈从来报:“太史慈管亥徐盛薛文步骘吕岱极为将军,在门外求见。”   刘闯连忙道:“请!”   周仓立刻站起身来,抢身站在刘闯身后。   这叫做护卫……这个位子,可不是谁都能占居。   想想刘备,他身后常年两大跟班,一个关羽,一个张飞。能够站在这里,足以当得上心腹二字。   周仓有心上进,刘闯自然不会拒绝。   历史上,有没有周仓这个人呢?反正众说纷纭。史书上记载,是没有周仓;可是由于三国演义的作用,人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反正不管这个周仓是不是存在,也不问此周仓是不是彼周仓。但这个人,刘闯还是决定收下。他没有阻止周仓的行为,从某种程度上,也默认了周仓的位子。   这,也让周仓感动不已。   太史慈等人来到大堂,看到站在刘闯身后的周仓,不由得一愣。   不过,他们旋即释然,纷纷在大堂上坐下。   “公子,你找我们来,有何吩咐?”   刘闯闭上眼睛,沉吟半晌后轻声道:“诸君,情况可能会有些变化。”   “哦?”   “刘备,已经前往许都。”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有些不太明白刘闯的意思。   还是步骘反应最快,他身子猛然一振,沉声道:“公子的意思是,那刘备会在曹操面前进谗言?”   刘闯面沉似水,点头不语。   “刘备进谗言又能如何?公子乃堂堂汉室宗亲。中陵侯之后。难道。曹操就能凭借刘备一面之词相信……呵呵。我倒是觉得,公子似乎有些多虑了……”   可问题是,在这一个时期,曹操真的是很相信刘备!   但刘闯又不能说出来,因为他没有证据。   虽然说,刘勇前去找钟繇出面,但钟繇能否影响到曹操呢?   刘闯,不敢肯定!   钟繇是颍川名士。在曹操阵营中份量不算低。历史上,他也的确是对曹操非常支持……特别是在官渡之战期间,钟繇曾向曹操捐赠了两千多匹马。史书中没有记载钟繇捐赠的是什么马,但即便是耕马或者车马,那至少也价值两千万钱以上。也就是说,钟繇很支持曹操。   但是现在,恐怕他还没有办法在曹操面前说太多话。   李傕郭汜交兵,李傕劫持汉帝。   钟繇和尚书郎韩斌筹划营救汉帝,汉帝能够东出洛阳,钟繇可谓功不可没。被任为御史中丞。   曹操迎奉天子后,钟繇又加封侍中尚书仆射。拜东武亭侯。   从这一点来看,钟繇似乎又是汉帝一脉……曹操奉天子以令诸侯,必然会对汉帝一脉进行打压。所以钟繇非常聪明的离开许都,回家养老表示他的心意。次年,也就是建安二年,他才重新被曹操启用。   所以,在这个时候找钟繇出面,能够有多大用处?刘闯自己心里也不太牢靠。   “不管怎么说,凡事往坏处想,总不会更坏。”   刘闯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万一曹操听信刘备谣言,加之我们强夺汝阴……这就是裤裆里的黄泥巴,不是屎也是屎了。如果真出现这样的状况,我们该怎么办?又该做什么选择呢?”   太史慈等人闻听,都不由得陷入沉默。   是啊,万一出现这样的情况,该如何是好呢?   “公子!”   吕岱犹豫一下,轻声道:“若曹操真要用兵,公子投降如何?”   “定公怎能说出这话?不战而败,岂不被人耻笑?再说了,若真个投降,公子便再无半点机会,到时候任由别人揉捏,倒不如痛快一战。”   太史慈丹凤眼圆睁,胸前美髯抖动。   “子义不必激动,定公也是为我考虑……说实话,和曹操敌对的话,你我现在还真没底气。   不过,投降之事,我绝不会做。   先父当年与十常侍相争,明知是死,也不肯低头;我堂堂汉室宗亲,又怎能不战而降?投降之事休要再提,而且我估计,若我真的投降,下场未必会好,倒不如似子义所言,战死了事。”   吕岱脸一红,赧然坐下。   “打也打不过,降是不能降……那公子有何打算?”   “子山,你怎么看?”   刘闯唤了一声步骘,哪知道步骘却好像没有听见一样。直到一旁薛文提醒,他才算是反应过来。   “这个,我也不知如何是好。”   “这样啊……”刘闯脸上,露出失望之色。说实话,刚才看步骘不说话,他还以为步骘有了主意。可现在看来,步骘恐怕也对此无能为力……难不成,真的要和曹操干一仗不成吗?   刘闯不禁有些发愁。   商议无果,众人纷纷散去。   汝阴县城里,现在还有些混乱,也需要他们进行安抚。   刘闯在县衙里坐了一阵子之后,实在是想不出头绪来……他知道,眼前是一个危机。如果不能够尽快想出办法化解,只怕这支他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拉拢起来的班底很快会四分五裂。   但是,该如何化解呢?   谋士,谋士啊!   吕岱、步骘和黄劭虽然不错,却终究不是三国时期的顶级谋士。   如果他手里有诸葛亮庞统,哪怕是徐庶这样的人物存在,也许能很快为他想出解决的办法吧。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诸葛亮而今,恐怕还是个孩子,甚至可能还没有前往卧龙岗;庞统则身处荆州,想要拉拢也非易事。徐庶呢?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和石韬孟建他们前往荆州求学,天晓得身在何方……   想想,刘闯也很无奈。   三国时期的顶级谋士,要么已经是名花有主,要么就还未成才。   他的运气,可实在是不好。   “公子,三娘子请你回去休息。”   门外,裴绍前来禀报,让刘闯这才意识到,天将大亮。   他揉了揉太阳穴,站起身来。   周仓紧跟在他身后,不知不觉中,和裴绍并肩而行。   出县衙,就见街道上依旧是灯火通明。军卒们井然有序的打扫街道,清除昨日战乱的痕迹。   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天快要亮了,这一晃,就是一夜。   刘闯也觉得有些困乏,在裴绍周仓二人的陪同下,径自回到驿馆。   没想到,他才一走进驿馆大堂,就看到太史慈和步骘两人坐在那里,似乎已等待了许久。   “子山,子义将军,怎么不去休息?”   步骘见刘闯进来,连忙和太史慈起身见礼。   “公子,方才在县衙,有些话我不太好说。   和子义将军讨论了一下,我觉得公子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刘备逼精是成名已久,如今虽然落难,可逼精根基比公子牢固。而且,他当年也曾参与过二十二路诸侯讨伐董卓之战,和曹操早有交情。如果他真要向曹操进谗言,恐怕曹操信刘备,远大过信公子的可能……   即便公子能找来钟元常出面,恐怕效果也未必会好。   除非,钟元常能够找来荀彧荀攸这样的人来为公子说话,否则的话,说不得就要和曹操开战。”   刘闯眼睛一眯,在榻椅上坐下。   “子山,你继续说。”   “而且,一旦和曹操开战,咱们这边的人,恐怕也会人心浮动。我倒不是说定公的坏话,只是我可以听得出来,定公并不愿意公子在这个时候,和曹操开战。”   “这是自然。”刘闯微微一笑,轻声道:“定公当初是被我强行绑来。当时我曾对他说,愿意保送他孩儿入颍川书院。若我和曹操开战,吕凯兄弟入书院的想法,恐怕就要落空……他倒未必有什么恶意,只是考虑自己多一些。呵呵,这也是人之常情,子山不必往心里去才是。”   步骘微微一笑,“公子若不在意,我又怎会怪罪?”   他说着,和太史慈交换了一个眼色,起身道:“但若真个与曹操交恶,公子意欲何为?”   刘闯闭上眼睛,沉吟片刻后道:“若能不打,我自然不愿打……可如果真要打,我也绝不惧他。”   “也就是说,公子不愿投降?”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先父当年敢与十常侍相争,虽死不惧。我既然是他孩儿,身体里流淌的是高祖血脉,又岂会惧怕?”   步骘闻听,脸上顿时闪过一抹喜色。   “既然如此,我倒是有一个想法。”   “哦?”   “只是这个主意听上去有些……有些异想天开。但真若能够成功,说不得能为公子谋一安身立命之所。”   刘闯精神一振,“还请子山赐教。”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66章 袁术也来凑热闹   颍川,许县。   也许现在称之为许都,更能合时宜。   许县原本坐落于管城以南,甚至算不得上县。可由于曹操挟汉帝迁都而来,一下子闻名天下。   破败的城墙,需要重新修缮。   县城的规模也要增加,更不要说城中的房屋设施,也都要进行翻修。   随同汉帝前来的,还有大批官员……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像钟繇那样懂得急流勇退,也不是每个人都能看情处时局,以至于大批官员滞留许都,也给这座百废待兴的都城,平添许多负担。   不过,曹操并不在意。   重要的是他占居了政治上的优势。   当然了,迁都虽然未曹操带来许多好处,奉天子以令诸侯,使得他可以占居道义上的高度。但同样的,曹操也遭遇到不少人的眼红。他虽然掌控两州之地,但实力在诸侯中并不算强大。   八月,汉帝迁都后,便拜曹操为大将军。   这是一个令人眼红的位子,位高权重,声名显赫。   可如此一来,却激怒了河北袁绍。虽然曹操受封之后,便立刻派人前往邺城传旨,拜袁绍为太尉,邺侯。可是,袁绍却耻于位在曹操之下,非但不肯接旨,甚至将使者赶出了邺城。   为此,曹操非常不满。   可面对坐拥冀州,雄踞河北的袁绍,即便是再多不满,他也只能忍下来,再次派人前往邺城,表示愿意将大将军之位让与袁绍。他甘愿在大将军之下。表现出足够的谦卑。总算让袁绍平息了怒火。可这份怨恨。曹操却牢记在心中,只待时机成熟时,就会爆发出巨大能量。   眼见,仲秋将至。   许都城内,弥漫着桂花芬芳。   曹操手里拿着一份奏疏,眉头紧蹙一起。   “玄德公,可听说过刘闯此人?”   刘备奉命前来许都,一方面是为了表示忠诚。另一方面则是希望能够从曹操手中获得资助。   当然了,他内心中还有一个小算盘:希望能够与汉帝相会。   他逢人便说,是中山靖王之后,汉室宗亲。   但那逼精年代久远,中山靖王子嗣多不胜数,甚至根本没有相关的记载。若没有汉帝的认可,他就等于拿不出足够的证据,这所谓汉室宗亲,始终无法坐实。刘备的情况,和刘闯不一样。刘闯祖辈清晰可循。而他父亲刘陶,非但配享中陵侯爵位。更是闻名天下的名士。   而刘备呢?   父亲刘宏是一个落魄小吏,根本无人知晓。   所以,刘闯只要返回颍川就可以坐实身份,但刘备却必须要汉帝的认可,才能够成为汉室宗亲。   在此之前,他这一支根本不在刘氏族谱中现实,也就算不得光明正大。   可惜的是,到目前为止,曹操还没有把他引介给汉帝的想法。   “刘闯?”   刘备听到这个名字,面皮就一阵剧烈抽搐。   “怎么,玄德知道此人?”   刘备阴恻恻道:“备知此人久矣,乃一介背主家奴。”   “哦?”   “此人原本是麋竺家中僮客,却与麋家三娘子暗通曲款。后麋子仲发现,此獠穷凶极恶,竟勾结黄巾贼大开杀戒,抢走麋家三娘子,更令子仲蒙羞。”   说到这里,刘备猛然抬起头,“曹公为何提及此人?”   曹操浓眉跳动两下,旋即笑道:“方得满伯宁传讯,此獠率部攻占汝阴,并派人下书,意图归附于我。   我正犹豫,该如何处理此事,不想玄德竟然认得此人。   嗯,一介背主家奴,岂能容他嚣张?既然如此,我这就命伯宁提兵征伐汝阴。到时候拿下此人,必将他缚于子仲,以消他心头之恨。”   总体而言,曹操是个很开明的人。   历史上,他启用寒门士子,更发出招贤榜,开启了不拘一格用人才的先例。   可即便如此,他说到底终究是官宦出身。   这尊卑长幼分辨的非常情处,加之他对刘备颇为看重,所以对刘备的话,自然也是深信不疑。   此外,还有一个原因让他根本无心理睬刘闯。   袁绍在河北,势力日益庞大;刘表在荆州,与张绣结盟,并将宛城交与张绣,令曹操感到万分忧虑。宛城距离许都,实在是太近了。张绣也是个极善于用兵之人,曹操怎能没有提防?   他现在正筹划着出兵宛城,又哪里会在意一个小小的刘闯。   刘备闻听,也极为兴奋。   他连忙起身道:“备得曹公厚爱,委以豫州牧之职。近闯贼祸乱汝南,备愿为曹公一战,诛杀此獠……只是,备而今无一兵一卒,还望曹公给予援助。”   曹操笑道:“玄德公既然对此人熟悉,那就把此人交与玄德公吧。我助玄德公三千兵马,到时候再让伯宁在平舆配合。到时候两下夹击,何愁此獠不死?”   刘备大喜,连忙道谢。   曹操与他寒暄几句之后,刘备便起身告辞。   目送刘备的背影消失,曹操拿起满宠的奏疏,看了两眼,脸上露出一抹不屑之色。   “刘闯!”   他冷笑一声,把奏疏随手就扔进一旁的火盆里。   对于曹操而言,刘闯不过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人物,怎可能真个引得曹操的重视?   建安元年九月,袁绍听说曹操愿意把大将军之职让与他,这才心满意足。接受了邺侯之封。   然而。远在汝南的刘闯。却感受到越来越大的压力。   “叔父,你是说钟繇没有见你?”   刘勇脸上带着一抹怒色,气呼呼道:“钟元常实乃小人,亏得当年老主对他多有照拂。我到颖阴之后,便找到钟家。可钟家人却说,钟繇身染重病,无法见客,让我在留下名剌等候。我在颖阴等了六天。却始终不见人影。本打算再去拜访,不想听到曹操要对汝阴用兵的消息,我不敢继续滞留,便把孟彦的书信交给钟家人,而后急急忙忙赶回来助孟彦一战。”   钟繇,不肯相见?   这的确是一个出乎刘闯意料之外的结果。   在他想来,即便是当初刘陶拒绝了钟家让他续弦的好意,可是钟繇至少会看在往日情分上,给予一些帮助。可这家伙,居然做的这么绝。刘闯心里也格外恼怒,甚至有些恨意。大母终究不是自己的母亲。若不然,他钟繇又岂能袖手旁观,坐视自己遭难,而无动于衷吗?   刘闯心里非常生气,可是又不能表露在脸上。   相反,他还要尽力安慰刘勇,“叔父,不必担心,没有他钟元常,我们不照样活到现在吗?   这年月,求人不如求己。   什么都是假的,咱们拳头才是真的……既然曹操决意要与我动兵,那我也只能和他拼死一战。”   刘勇点头表示赞成。   不过他脸上还是流露出一抹忧虑之色,轻声道:“可我听说,那汝南太守满宠满伯宁非等闲之辈,他已下令镇威中郎将李通率五千兵马,自新蔡逼近汝阴,想来只三五日内,必将抵达。”   满宠,李通!   都不是容易对付的主儿……   这李通原本是游侠儿,闻名于江汝地区。   后与汝南人陈恭起兵于郎陵,很多人前来归附。他手下有一个人名叫周直,手下有两千家丁,对李通陈恭并不服气。李通知道后,便设计请周直前来喝酒。酒席宴上,李通将周直斩杀,而后率部吞并了周直部曲。后来他生擒黄巾大帅吴霸,却遇上一场饥荒。于是散尽家财,换来糟糠与士卒共甘苦。故而李通手下士卒,遇战极为悍勇,大都甘愿为李通舍命。   建安元年初,曹操征伐豫州,李通率部来投,被封为镇威中郎将,镇守汝南西部。   这可是一块硬骨头!   “看起来,满伯宁还挺看重我。”   刘闯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微微一笑。   事实上,不禁是李通要来,他还听到消息,曹操给刘备三千兵马,刘备已赶赴下邑,准备和简雍等人会合之后,挥兵参战。刘备手底下,至少还有几千人。再加上曹操给他的兵马,以及陈到招揽的人手,估计近万之多。一旦刘备和李通形成夹击之势,刘闯也就麻烦许多。   他沉吟片刻,轻声道:“叔父没回来时,我也正在考虑对策。曹操刘备如今联手,要置我于死地……如果单凭一个李通,我还能抵挡一下。可若是加上刘备,我不免力有不逮。所以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却需要叔父出面,方可以将刘备兵马牵制。”   “哦?”   刘勇一怔,愕然看着刘闯。   刘闯道:“叔父可还记得,之前曾与我说过一件事……就是谯县葛陂许家庄的许老太公。”   “当然记得!”   “那叔父和许家的关系怎样?”   刘勇道:“孟彦当时年纪小,可能已经忘了。我那时候助许老太公击溃一波流寇,故而许老太公对我也颇为友善……如果这么说的话,关系也算不错。”   那肯定是不错!   否则以刘勇的性子,怎可能传授许褚武艺?   刘闯站起身,从桌子上拿起一个盒子,双手递给刘勇。   “叔父,这是咱家族谱。”他深吸一口气,轻声道:“我与叔父三百人,连夜待三娘子她们离开,前往许家庄避难……叔父别急,我话还没有说完。避难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我希望叔父能够说服许老太公,助我等一臂之力,牵制住刘备兵马。我这边可能从容应对李通。”   记忆中。许家庄是一个大寨子。   许褚投奔曹操的时候。可是带了三千庄客前去。   刘闯让人打听过,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曹操身边,而今并没有许褚此人。   也就是说,许褚如今很可能还在许家庄,并未投奔曹操……所以,刘闯这脑筋就动到许褚身上。   但是他也没有把握,刘勇是否可以把许褚招揽过来。   有一件事。他觉得应该可以……如果刘勇和许老太公关系不错的话,让许老太公牵制一下刘备的兵力,倒也不是不可能。再不济,也能收留麋缳等人……刘闯心知,接下来必有一场大战。若麋缳留在身边,难免会让他分心。若是能在许家庄被保护起来,刘闯也可放心。   在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罗贯中。   三国演义实在是太过深入人心,以至于刘闯在不经意间,混淆了一件事。   三国演义当中。许褚是在曹操和吕布进行兖州之战的时候,和典韦发生冲突。而后归降曹操。   可事实上,谯县位于沛国,距离兖州甚远。   典韦和许褚,是怎么都不可能发生交集,所以也就不可能出现许褚被俘,而后归降曹操的桥段。   三国志中有明确记载,许褚是在建安二年,也就是公元197年才率许家庄庄客投奔曹操。而在这一年,曹操方经历过宛城之败,痛失长子曹昂,侄儿曹安民和心腹爱将典韦。否则以曹操那谨慎多疑的性子,带典韦怎可能不带许褚?若许褚当时也在宛城,说不得能保典韦不死。   也正是因为典韦的死,许褚来投才让曹操格外看重,并让许褚留在身边,着他组建虎卫军……   刘闯前世看过三国演义,也看过三国志。   奈何三国演义的影响实在太大,让他在不知不觉中也被影响,误以为许褚已经归顺了曹操。   刘勇凝视刘闯,而刘闯也不回避。   半晌后,刘勇突然一笑,轻声道:“孟彦已经长大,已经能拿定主意。既然如此,我就听你的安排,保护三娘子她们前往许家庄。但有一件事,你必须要牢记住,活着来许家庄和我汇合。如果你出了意外,我就算是豁出去这条命,也会去许都为你报仇雪恨。”   刘闯面颊抽搐一下,旋即笑道:“叔父放心,我还没有归宗认祖,还没有和三娘子成亲,更没有为我刘家留下血脉。在做完这些事情之前,我绝不会死。再者说,我这边还有子义他们,足矣助我击溃李通。”   “那好,就这么说!”   刘勇站起身来,便大步走出书房。   目送刘勇的背影,刘闯心中流动着一股暖流……这,才是我在这世上,至亲之人!   只是,局势并不如刘闯想的那么乐观。   他好说歹说,总算是说动麋缳同意他的主意,和甘夫人小豆子,以及吕岱妻儿一起,前往许家庄。   刘勇等人前脚刚走,后脚就传来一个坏消息。   “汝南太守徐璆,命苌奴领兵八千,攻取慎县,正逼近汝阴?”   刘闯听到这个消息,顿时目瞪口呆。   步骘连忙问道:“苌奴而今,有何动作?”   “据斥候回报,苌奴兵马正屯驻慎县休整,预计明日会命其部将李茂为先锋官,兵进汝阴。”   “那李通兵马,有何动作?”   刘闯还没有开口,步骘已抢先问道。   萧凌道:“李通前锋军正逼进汝水,大约后日其大军就会渡过汝水,兵临汝阴城下。”   而今,萧凌是刘闯手下的斥候官,掌控着刘闯军中五十名斥候。   刘闯听罢,直撮牙花子,忍不住连连摇头。   “我与徐璆素无恩怨,他为何要来打我?”   吕岱一旁开口道:“徐璆乃海西徐氏所出,而刘备当初屯驻海西时,对徐家也是极为友善。   我想徐璆之所以出兵,一来是受了刘备所邀……这二来嘛,公子可别忘了,咱们渡过淮水的时候,曾偷袭马丘县。那马丘虽然只是一个小县,距离寿春不过几十里。咱们打了马丘,等于是扫了袁术的面子。袁术此人,好大喜功,怎可能忍受如此事情,必然会出兵报复。   所以,那徐璆也不过是顺水推舟,命苌奴出兵。”   他娘的,把这件事给忘了!   其实刘闯早就该想到,袁术那小心眼儿,怎可能允许刘闯折了他的面子?   至于徐璆,刘闯倒是没什么印象。   这家伙好像是在袁术兵败之后,偷走了袁术手里的传国玉玺,后来投奔曹操,还得了封赏。   但具体此人的情况,刘闯的脑袋瓜子不是电脑,也不可能记得情处。   他在大堂上负手徘徊,感到无比头疼。   “不如,我们现在撤出汝阴?”   黄劭忍不住开口献计,却被步骘摇头阻止。   刘勇此次前往许家庄,带走了薛文裴炜常胜三人,其余人大都留在汝阴,所以刘闯实力并未削弱太多。   步骘道:“据城尚可一战,若弃城势必被人追击。到时候李通苌奴合兵一处,我们岂不是危险?公美此计不妥,还需再议方可。”   黄劭想了想,也觉得步骘所言有道理。   刘闯突然问道:“子山刚才说,李通和苌奴合兵一处?”   “是啊,他们所为的就是公子,说不定会合兵一处。”   “但若他们无法合兵一处,甚至打起来呢?”   “这个……”   步骘等人,都觉得刘闯是异想天开。   李通和苌奴二人,又怎可能打起来?   “子升!”   “末将在!”   “你立刻派出斥候,严密监视慎县袁术兵马……一俟袁术先锋军有动作,就立刻前来告之。”   “喏!”   “另外,给我严密监视汝水对岸。”   萧凌领命而去,堂上众人,却一个个露出疑惑之色,显然不太明白刘闯这命令是什么意思。   半晌后,还是太史慈有所领悟。   他轻声道:“公子的意思是……”   刘闯笑了笑,转身对吕岱道:“定公,汝阴库府中,留存有多少衣甲?”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67章 打的就是软柿子   风潇潇,吹动汝水波光粼粼。   刘闯站在一块大石上,举目向远方眺望。   身后,太史慈正在做最后的准备。只见他牵着狮子骢,把马鞍大带紧了紧,而后踩镫上马。   “公子这马鞍,做的的确精妙。”   太史慈在马上扭动几下,忍不住再次发出赞叹……   刘闯在汝阴这些时日,并没有闲下来。他命人制作了几套鞍镫和马掌,分别给太史慈、徐盛、凌霄等人配好。这东西,还不能太过普及……刘闯甚至在制作的时候,也是非常的小心。   他从石头上跳下来,长出一口气。   “怎样,李通那边,可有消息?”   “李通前锋军已经抵达汝水,不过尚未渡河。这厮倒是个谨慎之人……但我估计,最迟天黑时,他大军一定会抵达汝阴县城。”   “甚好!”   刘闯说罢,看了一眼在林中列队整齐的骑军。   这几乎是他现在可以拿出手的全部家底,一共一百零八人,其中还包括裴绍和周仓两个人。   这一百零八人,也组成了刘闯的亲军扈从。   依稀记得董卓手下曾有一支精锐,名为飞熊军,为李傕统帅。   据说这支精锐,是董卓耗费巨资,从西凉军中抽调出的精锐,并合并一批休屠各人而组成。   只可惜,这支飞熊军并没有叱诧太久。   随着董卓被杀,飞熊军在李傕的率领下,很快四分五裂。从此不再为人所知。   刘闯挺喜欢这个名字。因为他的乳名里面。也有一个’熊‘字。后世更有封神演义,说姜子牙背负非熊,执掌封神。熊,在东汉时期可是一种极为凶猛而且带有特殊意义的动物。   所以在组建这支亲军扈从的时候,刘闯就想到了’飞熊‘二字。   可是前有飞熊军,让他颇为不爽。   于是在思忖许久之后,他将这支亲军扈从称之为’飞熊卫‘,虽然比不得飞熊军听上去那么威风。但却最适合目前的规模。飞熊卫分为两队,分别由周仓和裴绍两人统帅,堪比队正。   也许,日后这支飞熊卫会变成飞熊军。   但刘闯并不想飞速扩张,他需要把这支飞熊卫,变成一支实打实的百战亲兵。   脑袋里有很多构想,可惜没有机会实施出来。   躲过这一次灾难,如果一切能够顺利的话,按照步骘和吕岱的计策,他可以获得一个栖身之地。到那个时候。他才会把飞熊卫真正的组建起来。若不然,所有一切都只能是个空想。   “公子。子升来了!”   就在刘闯胡思乱想之际,忽听有人大声叫嚷。   他连忙箭步上前,举目观瞧。   远远的,顺着官道跑来一支兵马。   一个个看上去是衣冠不整,许多人手中甚至连兵器都没有。   而抛在最前面的,则是萧凌。   他一边催马奔跑,一边向后观瞧。在这支队伍后面,烟尘滚滚,一队军马正迅速逼来,越来越近。   刘闯的脸上,突然露出一抹灿烂笑容。   他招手示意扈从牵马过来,而后扳鞍认镫,跨坐马上。   “来了!”   他轻声道了一句之后,扭头对太史慈道:“能否成功,在此一举……让过前锋,斩断其腰。”   “正当如此!”   萧凌等人跑的狼狈不堪,很快从刘闯等人前方过去。   大约十分钟左右,一队骑军呼啸而过……再往后,就是步军拼命奔跑,试图赶上前面的骑军。   只是,这支兵马的队形,在奔跑的时候已经完全乱掉。   所有人几乎是气喘吁吁,更本无人去关注路旁的情况。那队伍中间的大纛上,写着一个斗大的’李‘字。刘闯算算侍奸,知道快差不多了,而后一催象龙,战马陡然仰蹄直立而起,发出一声龙吟狮吼般的嘶鸣。   “给我杀!”   刘闯大吼一声,一马当先从山坡上冲下。   太史慈也催动狮子骢,紧随刘闯身后,摘弓取箭,一边纵马飞奔,一边开弓放箭。   他的射速奇快,一支连着一只。   近五石强弓,几近六百斤的拉力,一支支赤茎白羽箭呼啸飞出,发出破空的历啸声。   刘闯同样是挽弓射箭,虽然射术比不得太史慈精准,但也能做到一箭一人,箭无虚发……不管怎么说,他跟随常胜学射,后来虽然颠簸流离,却从未停止练习。后来又遇到太史慈这么一个神射手,自然虚心请教。他的射术,在经过太史慈的指点之后,也渐趋成熟。   两个人,两张弓,两壶箭。   从山坡上冲到官道上,不过百十步距离,两人已经把壶中三十支箭全部用完。   这时候,他二人已经到了袁术军的跟前。就见两人收起强弓,各擎兵器,大吼一声便杀入人群。飞熊卫在裴绍和周仓的带领下,也毫不示弱,冲入乱军之中。原本在追击敌人的袁术军,根本没有想到会遭遇伏击,顿时就乱成一团。刘闯舞动盘龙棍,太史慈手擎鹤舞枪。   一棍,一枪,如入无人之境。   而在他们身后,周仓舞动近七尺长的大铡刀,刀光霍霍,上下翻飞。   裴绍手中长枪也如同出海蛟龙,只杀得血流成河。飞熊卫则清一色手持长矛,在乱军中冲杀。虽然这些亲军扈从,训练的侍奸并不算太长,可在四位主将的带领下,却是无比骁勇。   刘闯杀的兴起,大棍呼呼作响。   霸王一字甩棍式接连使出,虽有一些袁军小将上前阻拦,却被他一棍一个,全部砸落马下。   盘龙棍的杀伤力。或者不似刀枪惊人。   奈何刘闯力大。盘龙棍棍重。   凡是被他砸中的袁军。不死也是骨断筋折……   袁军的主将,名叫李茂。   他奉命为先锋官,哪知道在路上遭遇萧凌阻拦。   两人交锋十数回合后,萧凌就露出不支之色,带着人落荒而逃。   李茂,淮南大族出身,年轻气盛,心高气傲。   在投奔袁术之后。更凭借家族力量立刻获得重用,成为一营校尉。年仅二十一岁,便在军中成为校尉,自然志得意满。此次随苌奴前来,李茂更打定主意,要斩将夺旗,建立功勋。   所以,他怎肯放过萧凌。   在他看来,刘闯等人不过是一帮子流寇,根本无需苌奴将军亲自出马。他一个人就足以夺回汝阴县城。所以,李茂对萧凌穷追不舍。两千先锋军也因为他奋力追赶,队形完全脱节。   被刘闯太史慈一冲,兵马顿时大乱。   李茂正在前面追的起劲,眼看就要追上萧凌的时候,忽听得后方一阵大乱。   他连忙勒马,回身查探。   一骑快马飞驰而来,马上扈从从马上滚落下地,快走几步单膝跪地道:“启禀校尉,大事不好……贼寇在途中设伏袭击,中军措不及防,已经乱成一团,请校尉速速提兵前去救援。”   李茂勃然大怒,“贼寇安敢欺我!”   他二话不说,立刻拨转马头。   “传我命令,全力还击!”   骑军掉头往后走,原本因为急行军已混乱不堪的队形,顿时变得更加混乱。   而这时候,就听身后一阵鼓响。   萧凌在前方汇合了大队人马之后,立刻回身追击。   刹那间,袁军乱作一团麻。前面的骑军往回走,后面的步卒往前冲。加之萧凌这么一个回马枪杀过来,又怎能不慌乱。这时候,李茂的命令已经没有用处,任凭他大声呼喊,想要稳住阵脚,可是萧凌率部已经冲入袁军之中……此时的萧凌,全无先前的不支之色。人如下山猛虎,马似出海蛟龙。一杆大枪舞动,所过之处杀得袁军连连败退,无人能够阻挡……   萧凌的武艺不差,在刘闯帐下,虽无法与刘勇太史慈想必,也仅在刘闯和管亥之下,与徐盛伯仲之间。   一个敢和程普四人交手而生还的人,又岂是易与之辈?   若非刘闯下令,许败不许胜,萧凌说不定早就斩了李茂首级。   心里面,自然憋着一股火,以至于萧凌出手就更加凶狠。李茂上前想要拦住萧凌,才几个回合,就被萧凌杀得盔歪甲斜。若非扈从拼死将他救走,只怕就要死在这乱军之中。不过,李茂的霉运并未结束。好不容易从乱军中逃出来,迎面就遇到刘闯……刘闯也不和他废话,一棍将李茂打落马下,十几名刀斧手蜂拥而上,把李茂绳捆索绑,直接就带回到本阵。   “休要杀我,我愿归降!”   李茂吓得魂飞魄散,大声叫喊。   步骘和黄劭相视一眼,挥手示意刀斧手上前。   看着那明晃晃的大刀在眼前晃动,李茂吓尿了。整个人瘫在地上,哪里还有先前那副意气风发的模样?   刀光霍霍,青丝脱落。   步骘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看着刀斧手把李茂的头发刮掉,而后将他耳朵鼻子割下。   “来人,将此人送去苌奴面前,就说是公子送与他的礼物。”   那李茂已经疼得昏了过去,被人装在麻袋里,便直奔慎县方向而去。   此时,战事已经停息。   李茂带来的两千兵马,有八百人成为刘闯的俘虏,被押送进汝阴县城之中。   除了这八百俘虏,此战刘闯更获得战马近百匹,军械衣甲无数。看着丰富的战利品,刘闯不禁感到万分快意。他和步骘几人相视一眼之后,便朝步骘点点头,“子山,开始第二步吧。”   步骘嘿嘿笑道:“这次,汝阴怕是要热闹了!”   傍晚时,苌奴在行军途中,收到了刘闯为他精心准备的’礼物‘。   眼看着满脸是血。昏迷不醒的李茂。苌奴的心情。可想而知。李茂虽非他亲信,确是袁术极为看重的人。其背后的李氏家族,在淮南更是百年望族,影响力颇大。原本以为可以凭借这次机会,和李家交好,日后也能获得一些好处……可现在,别说好处,能取得李家原谅。便是天大造化。   更重要的是,刘闯这种行为,更对对苌奴的极度羞辱。   杀人不过头点地,这刘闯欺人太甚!   其实,苌奴和李茂差不多,都不太把刘闯放在眼中。   哪怕刘闯击败李茂,苌奴依旧没有把刘闯放在心上。相反,刘闯的举动,彻底把苌奴激怒。   “传我命令,三军加速行动。我要马踏汝阴城,取那刘闯狗头!”   伴随着苌奴一声令下。袁军行动速度骤然加快。   六千兵马浩浩荡荡直扑汝阴,在天黑以后,就看到汝阴城头灯火通明,城门大开……苌奴不疑有计,下令袁军立刻对汝阴发动攻击。与此同时,李通的前锋军,业已到达汝阴城下。   同样,汝阴北门大开,曹军长驱直入。   而袁军则是自汝阴南门进入,双方在城中遭遇之后,都有些吃惊。   刘闯日间袭击李茂时,身着曹军衣甲。故而袁军看到曹军的时候,下意识就把对方当做了刘闯所部。于是,双方在城中立刻展开战斗,曹军人数虽然不占优势,但李通治军有方,军卒甘愿效命,故而虽人数不占优,却丝毫不落下风。袁军方面,则是占居兵力优势。苌奴听闻手下兵马在汝阴县城中和刘闯所部发生遭遇战,立刻下令,全军出击,向曹军发动猛攻。   这一场大战,足足持续了近半个时辰。   曹军虽然骁勇,奈何袁军人数占优,在苌奴指挥下攻势凶猛,于是节节败退,更死伤惨重。   当李通率领大军抵达的时候,曹军已经被逼到了城门下。   凭着一口悍勇之气,死死控制住城门。   “那闯贼何来如此多的兵马?”   李通闻听之后,也是大吃一惊,连忙下令发动反击。   双方在汝阴县城里你攻过去,我打过来,足足又打了近半个钟头。直到这时候,苌奴和李通都觉察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儿。据他们得来的消息,刘闯手下不过一千多人,就算在占领汝阴之后又补充了一些兵马,也不过两千……可是看对方的兵力,恐怕早就超过两千之数。   “鸣金,鸣金!”   苌奴总算是没有混了头,立刻下令鸣金收兵。   与此同时,李通也下令兵马停止攻击。   他亲率扈从,进入城中,远远就看见袁军戒备森严,牢牢将汝阴县城的南门占居。   看对方的旗号,李通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是袁术的人?”   他镇守汝南西部,对袁术的兵马并不陌生,所以立刻催马上前,高声喝问:“敢问是袁公路帐下哪位将军领军?”   苌奴也率部来到城中,与李通打了个照面。   “某家苌奴,而乃何方兵马?闯贼何在?”   李通激灵灵打了个寒蝉,立刻意识到,他和苌奴怕是中了刘闯的奸计。   于是李通连忙道:“某家李通,乃汝南镇威中郎将,奉曹公之命前来剿灭贼寇,苌奴将军何以至此?”   “李通?”   苌奴露出愕然之色。   李通闻名于江汝地区,苌奴自然听说过他的名字。   不仅是他知道,连袁术也听说过,甚至还派人前去招揽过,只是李通当时,却婉言推拒。   是曹操的人!   袁术和曹操之间并不和谐,特别是袁术出身四世三公之家,又是嫡子,哪怕是袁绍他都不放在眼里。曹操虽然是官宦出身,但比之老袁家,勿论是底蕴还是身家,明显要低一个头。   所以,曹操占居豫州之后,袁术一直对汝南虎视眈眈。   虽然双方并没有直接发生冲突,但小摩擦却一直没有停止过。   “李通,那闯贼何在?”   苌奴也知道上了当,但是却不愿意开口承认,于是连忙把话题转到刘闯身上。   李通道:“某家也才到汝阴,未想到闯贼不见,却与苌奴将军发生冲突……闯贼的去向,找人问一问便能知道。来人,立刻在城中寻找里长三老,打听闯贼去向,而后速速报与我知。”   他下令寻找刘闯的下落,苌奴也下令寻找刘闯的下落。   但现在的问题是,这汝阴县城怎么办?   双方在汝阴县城里鏖战了近一个时辰,死伤无数。   汝阴县城里,更因为这场莫名其妙的战斗,受到巨大破坏,许多民房已经变成了废墟一片。   李通道:“苌奴将军,这汝阴县本就是曹公治下,先前被闯贼窃取,今日复又收回,还请苌奴将军率部退出汝阴,免得产生冲突。”   苌奴折了几百人,怎甘心让出汝阴?   就在二人争执不下的时候,有军卒带着一个老人来到双方面前。   “老丈,可知那闯贼去了何处?”   老人是汝阴的里长,立刻道:“回禀二位将军,流寇在天黑之前,撤离汝阴,往东面去了。”   “啊?”   李通一怔,“你是说,闯贼已经走了?”   “正是!”那里长哭诉道:“流寇撤离时,更把城中粮食全部带走,没有留下一粒粮食。两位将军,百姓们正为此感到焦虑,不知该如何是好,还请两位将军能够仗义相助,助百姓渡过此厄。”   也就是说,这汝阴现在是一座空城?   苌奴一听,立刻道:“李将军,苌奴奉我家主公之名,要把那闯贼拿获。既然闯贼已经撤离汝阴,那我就不再打搅。我还要继续追击闯贼,汝阴城就交给将军善后吧。”   开玩笑,一个县城的百姓,要付出多少辎重粮草?   好处没有捞到,还要再付出许多粮草……苌奴当然不愿继续滞留汝阴县城。   李通哪里还猜不出苌奴的想法,心中不禁一阵冷笑。   不过,他并未拒绝,而是拱手道:“如此,就烦劳苌奴将军。”   “立刻派人前往平舆,请满宠太守立刻调拨粮草。把军中粮草,分出一半与城中百姓,最多两三日,伯宁粮草送至,一切就可以恢复正常。”   “将军,何以不追击闯贼?”   李通目送迅速撤离汝阴县城的袁军,嘴角微微一翘,“我与伯宁都小觑了这支流寇。那刘闯设下这么一个局让我钻,又岂是等闲之辈?曹公命我夺回汝阴,如今汝阴到手,就让那苌奴,先去试探一下闯贼的手段。”   唉……   盗贼在身后虎视眈眈,奥术在前面菊花灿烂。   本来想要虎躯一震,结果却被傲公公一杆打翻……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68章 声名鹊起   苌奴实在戌时撤离汝阴,继续追击刘闯。   李通则留在汝阴,负责收拾眼前的烂摊子……曹操让他收复汝阴,他已经完成了任务。但汝阴虽然收复了,却变得千疮百孔。李通看着眼前的这副残破景象,也不禁感到暗自吃惊。   那刘闯,果真是一个流寇吗?   李通心中感到疑惑。   最初,他接到消息,刘闯抢占汝阴时,并没有把刘闯放在眼里。   一直以为那刘闯只是一个普通的流寇,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跑来攻城掠地,实在是自找死路。   可是,刘闯却给他当头一棒。   连贼寇的影子都没有见到,却平白折损了数百兵卒。   他大体上能够理解刘闯为何要抢走粮食,说穿了就是为了让李通老老实实留在汝阴。   这厮,倒是看得清楚。   刘闯看出,李通必然会留下来照顾汝阴百姓。这说明,他对李通了解颇深……兵法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今看来,人家已经把他琢磨透了,可是他对刘闯,依旧没有一点认识。   此战,如何不败?   “若闯贼被苌奴所杀,曹公恐怕会面上无光。”   当把手中事情处理完毕,有些清闲的时候,一名谋士上前,轻声对李通道:“将军按兵不动,难保有人在曹公面前中伤啊。”   李通忍不住笑了。   “苌奴能败刘闯?”他摇头道:“非是我小看他,吃了这么大亏,还觉得那刘闯可以手到擒来?我敢向你保证,那苌奴追击刘闯,必然惨败……这个人,不简单啊!何以从未听说过?对了。可曾知晓,那刘闯为何要攻取汝阴?”   “这个,卑职倒是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讲。”   “刘闯最初似乎并未想过夺取汝阴,只是派人前来通知,想要借道汝阴,而后北上前往颍川。   据说,朱成县尊当时还出城相迎,安排刘闯入住驿馆。   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刘闯突然在酒席宴上动手。不但将朱成县尊满门二十七口全部杀掉,还夺取了汝阴县城……这其中蹊跷,卑职还在继续打听,若有消息,定会立刻报知将军。”   李通听罢。浓眉一蹙。   也就是说那刘闯原本只是路过汝阴,想要前往颍川。   他的礼数很周道,显然没有任何恶意。可又为何要动手斩杀朱成,夺取汝阴县城呢?如果他一开始就是为了夺取汝阴县城,那么又是什么来路?袁术要打他,他还敢在这里寻衅吗?   李通越想,就越觉得不太对劲。   “来人。把整理过的汝阴县案牍公文全部取来。”   “喏!”   不得不说,刘闯在占领了汝阴县之后,并没有大肆进行破坏,反而把县城里的案牍公文保护的极为周全。这也不符合流寇打家劫舍的行为方式。更让李通心里,感到莫名的好奇……   当晚,他秉烛夜读,查看近来的公文。   刘闯占领汝阴县城之前的户籍和税收账务。保存完善。   之后他在汝阴五天时间,也处理了不少事情。更保留了一应主持县政之后所作出的批示。   看得出,刘闯并没有想祸害汝阴,相反在五天时间里,解决了不少朱成任上为解决的问题。比如汝阴恶霸田平,霸占乡民田地。可朱成碍于田氏的影响力,一直押着案卷,迟迟没有给出解决之道。反倒是刘闯来了后,干净利落的把田家连根拔除,并把地契交还给原来的主人。   这是个做事果决的人,他的雷厉风行,倒是解决了汝阴不小的麻烦。   看罢案牍,李通越发感觉奇怪。   “来人!”   “喏!”   “立刻派人前往平舆,请满太守前来……就说,我在汝阴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想他来出谋划策。”   扈从立刻领命而去,李通站起身,一不小心将一个卷宗扫落地上。   从卷宗里,飘出一张名剌。   李通捡起来,原本是无心扫了一眼,却顿时变了脸色。   “中陵侯陶子闯,还家借道汝阴,还望协助。”   这是一份极为普通的名剌,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人物事件解说的清清楚楚。   古人名剌,并不是像后世的名片,只写一个名字。   里面需要把事情说明,还要交代清楚自己的身份和来历,而后转到主人手中,有主人做出判断。   中陵侯陶?   李通瞳孔一缩,顿时露出惊讶之色。   中陵侯是哪一位?   他自然清楚。   刘陶?那位敢于直言犯上,和十常侍对抗而死的中陵侯刘陶吗?   中陵侯陶子闯,就是刘陶的儿子……刘闯!刘闯是刘陶之子?李通顿时感到万分震惊。别看刘陶已经死了十二年,可是他的名声在豫州,依旧极为响亮。刘陶当年满门遇难,被许多人扼腕叹息。原以为中陵侯子嗣断绝,而今突然出现一个自称是刘陶之子的人,怎不令人吃惊?   是货真价实?还是冒名顶替!   冒名顶替的话,大可不必回颍川,反而容易穿帮。   那就是说,他真的是刘陶之子?   李通有些不淡定了,这件事可不是小事。   如果被颍川那帮子名门望族知道,他曾经要征伐刘陶之子,逼得刘闯不能归乡,这结果……   李通,一时间陷入两难。   就在这时,忽听有扈从在门外禀报:“启禀中郎,城外有袁术溃军过境,敢问中郎要如何处置?”   已是四更天,天色依旧一片漆黑。   李通听闻这个消息后,又大吃一惊……   从苌奴离开,到现在不过两个多时辰,就被打败了?   李通连忙率人出城观瞧,就见一队队溃兵从东面狼狈而走。   将一队溃兵拦下。李通连忙问道:“尔等何以如此狼狈?”   那领军的屯将断断续续向李通说明了情况,原来苌奴率部追击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发现了刘闯的辎重车队。他急忙率部追击,哪知道在途中遭遇刘闯伏击,全军溃败。苌奴在乱军中,被人一箭射杀,更使得袁军群龙无首。   “那闯贼究竟有多少兵马?”   “太多了,漫山遍野,都是火光。影影憧憧的至少有五六千人。”   李通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自庆幸。   幸亏自己没有跟着追击,否则比苌奴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不过,刘闯何来这许多兵马?   发生这么大事情。已不是李通能隐瞒下来。   而且,在没有弄清楚刘闯的实际兵力,以及他确切的动向之前,最好是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当下,李通再次写下奏疏,把情况一一说明之后。命人六百里加急,送往许都曹操之手。   两天后,满宠抵达汝阴。   在问清楚以后,满宠也不淡定了!   要知道。颍川人的地域观念极强,更不要说这里面还牵扯到一个刘陶。   刘陶虽非大家族,但是与荀、陈、钟、韩四大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更重要的是,刘陶还是皇亲国戚。论辈分,几乎是当今天子爷爷辈儿的存在。这事情若闹开了。可是一件大事。   满宠性情刚毅,杀戈果决。   但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也不知所措,忙与李通联名上疏,呈报曹操。   三天内两份奏疏,说起来是非常严重。   可惜,曹操此时却不在许都,而是前往洛阳巡视。   虽则天子迁都,但洛阳作为旧都,经历战火之后,也是百废待兴,正需重建。等到两份奏疏送到曹操手中的时候,距离汝阴之战,已经过去了七天。曹操看罢奏疏,也是大吃一惊。   刘备不是说,这刘闯是麋家家奴吗?怎地一下子变成了刘子奇之子!   这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家奴背主,可以生死不问……但若是刘子奇之子,岂不是变得问题严重?   恐怕第一个不会答应的,就是曹操依为左膀右臂的荀彧和郭嘉。这两人,可是实打实的颍川人。   曹操意识到,事情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这件事若处理不好,很可能会引发整个颍川世族的反弹,其后果比之当初曹操在兖州杀死边让还要严重。毕竟边让和刘陶,完全是不同等级的名士。刘陶为对抗十常侍而死,天下敬仰。如果让人知道,他唯一的血脉被他逼走,恐怕整个颍川,都会随之发生一场暴动……   边让死得时候,有荀彧出谋划策。   可如果连荀家也跟着暴动,谁又为他出谋划策?   不过内心里,曹操还是更相信刘备一点。   冒名顶替……绝对是冒名顶替!曹操想了想,立刻派人前往汝南,通知满宠和李通继续追击。   可是,他这道命令发出后没多久,也就是大约六七的时间,从汝南再次传来消息:刘闯所部,强渡睢水,已进入徐州境内。   “父亲,为何闷闷不乐?”   一个稚嫩的声音传入曹操耳中,紧跟着从屋外蹦蹦跳跳,进来一个俊俏童子。   “二郎不是要游白马寺,怎么这么早回来。”   “那白马寺好生破败,没甚可耍……母亲带着三弟和四弟还未回来,孩儿不耐烦那寺庙气氛,所以就先赶回来。父亲,我见你刚才闷闷不乐,莫不是有烦心事,可否与孩儿说说呢?”   童子,正是曹操次子曹丕。   这是个极为聪慧的孩子,曹操从他六岁时就教他骑射,而今九岁,很得曹操的喜爱。   曹操笑了笑,伸手把曹丕抱在怀中,“为父再想,前些时候是不是做错了一件事,正在自责。”   “我知道,父亲是三省吾身。”   “哈哈,也算是吧。”   刘备!   曹操心里面突然对这个名字产生出一丝厌恶。   若那刘闯真的是刘陶之子,那这个罪名就只有让你,还有那个麋竺担负。   还真是个厉害角色,竟然这么快就逃离汝南。不过。既然你已经离开,那我就不必在找你麻烦。   接下来,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曹操的目光从桌上的书信移开,落在地图上。   宛城张绣,已经成了曹操心腹之患。若不将其铲除,早晚必成大患。   却不知,在他思忖的时候,曹丕却伸出小手拿起了桌上的书信。   刘闯?   曹丕眼中,流露出浓浓的好奇之色。   让出汝阴县城。对刘闯而言,并无任何可惜。   他原本就没有想过要长久占居汝阴,所以在和步骘等人商量妥当,伏击了李茂之后,便迅速撤离。   刘闯计算过时间。若苌奴加快行军速度,差不多与李通的兵马会同时抵达汝阴。   先让他们狗咬狗的打一架,而后他命太史慈带人埋伏在西淝水河滩,等候追兵前来时进行伏击。   他不了解李通,但是根据口耳相传,对此人倒是有些了解。   年轻时,李通是个胆大心细的人。   不过随着年纪增长。他胆子虽然依旧很大,行动却渐趋沉稳谨慎。以他对部卒的态度来看,他决不可能对汝阴置之不理。至于苌奴?刘闯是一点印象都没有。袁术手底下能让他叫出名字来的,恐怕也只有一个纪灵。而且还是因为吕布辕门射戟的故事,才会记忆非常深刻。   苌奴若追击,就要他好看。   若苌奴没有追击,自己就可以安心撤离。   总之。只要李通没有追过来,刘闯就不会太担心。   可他却没有想到。西淝水一战太史慈在乱军中射杀苌奴,竟使得苌奴五千兵马,几乎全军覆没。   不但如此,刘闯更缴获三百匹战马。   连同他之前手中的马匹,骑军数量已激增至五百。   如此一来,也使得刘闯的行军速度,加快许多……不是说,有了马匹就有骑兵。   没有马鞍马镫,想要练出一支骑兵绝非简单的事情。好在他手中的丹阳兵,不泛身强力壮之人。先学会在马上坐稳,也不要求你能够纵马疾驰,或者立刻在马上交战,所以相对容易一些。   骑军的增加,使得刘闯手中力量又得到增强。   如今,加上在汝阴县解救的三百多名黄巾军,刘闯手中的兵力,已经达到一千六百人。   但兵力的增加,并不代表战斗力增强。   刘闯在下城父重新整顿兵马,将骑军拨出来,全部交由太史慈统帅,萧凌为副将,协助太史慈。   八百步军,独立为一营,仍有管亥统帅,徐盛为副将。   如此一来,战兵就多达一千二百人。   再加上三百辎重兵,还有刘闯身边一百零八名飞熊卫,实力增长不少。   此外还有刘勇先前带走的三百人……刘闯仔细计算了一下,他手中的总兵力,已扩充到两千。   既然已经无法返回颍川,那索性就杀出一条血路。   太祖曾经说过:枪杆子里出政权。   乱世之中,谁手中有兵马,谁就可以称王称霸……   只是这路途漫漫,想要达成目标,还需要一段漫长的路程。   从徐州逃去江东,从江东转道汝南,到头来居然又要返回徐州。   这命运真的好想一个大转盘,转过来转过去,刘闯发现,自己最后居然又回到了原点。   “子山,咱们这一次,真的可以成功吗?”   在行军的途中,刘闯低声询问步骘。   步骘微微一笑,轻声道:“公子不是说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吗?   而今,江东混乱,动荡不堪,且豪强林立,非江东人氏难以占居;荆州刘表,八顾之一,根基已稳,难以动摇;关中生灵涂炭,李郭相峙,非短期可以平静。而豫州、兖州是曹操治下,公子既然已经和曹操反目,小胜或许可以,想要寻栖身之所,恐怕是非常的困难。   我思来想去,唯有青州。   初平四年,袁绍与田楷战于青州,后逢魏郡叛乱,袁绍只得收兵。之后曹操又攻徐州,田楷强自出头,结果实力大损,以至于青州八郡,田楷而今实际控制的,也只有四郡之地,即平原、乐安、乐陵和济南……北海太守孔融,而今已归顺曹操,离开青州,正处混乱之状。   东莱郡广袤,而东莱太守管统更不是什么守成之主,公子可取而代之。   莫忘了,咱们还有一支奇兵……就是那郁洲山的薛州。若薛州率部上岸,于公子而言,必是有力补益。到时候,公子可以北海为屏障,据东莱郡而守,伺机而动,再谋其他的出路。”   北海郡,东莱郡……   这也是太史慈毫不犹豫表示支持的主要原因。   那是他的老家,他的母亲和妻儿,都在家中翘首期盼。   刘闯也觉得,这是一条出路。   最重要的,还是那郁洲山的三万人口可以给予他极大支持,让他能够拥有一些底气去叫板。   只是,从汝南到青州!   刘闯忍不住暗地里撮牙花子……这一趟下来,可真的是快闭上两万五千里长征了。   青州,北海?   想要安全抵达,恐怕也不是一桩容易事。   罢了,已经到这一步,且行且说吧。   他和步骘讨论着日后的发展,不知不觉间,黄昏已至。   斜阳,夕照。   映衬晚霞一片火红。   正当刘闯和步骘讨论事情的时候,忽然有探马来报:“公子,前方有一支人马,拦住了去路。”   刘闯闻听一怔,和步骘相视一眼,便催马上前。   正前方是一座土丘,土丘下一支人马拦住刘闯的去路。为首一员大将,黑盔黑甲,身披黑色麒麟缎子战袍,胯下一匹高头大马,掌中一口九尺大刀。他横刀立马,拦在道路中央。   在他身后,八百青壮一字排开,杀气腾腾。   大汉身高体壮,膀大十围。   他催马上前,厉声喝道:“兀那贼人,你家爷爷在此,已恭候多时!”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69章 虎痴,虎痴   刘闯,大怒!   这好端端行军赶路,突然被人拦住,还口出不逊,他心里又怎能舒服?   骨子里,刘闯也是个非常骄傲的家伙,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若对我不敬,我就灭他全家。汝阴县城,朱成和孙乾意欲不轨。但若只是这样,刘闯也未必会真的杀了朱成满门。   关键是那朱成一口一个’背主家奴‘让他怒火中烧。   老子何时做过麋家家奴?   朱成一个俘虏,却没有俘虏的觉悟。   自以为是一个名士,想要展现名士傲骨……对于这个时代的那些主公们来说,这一招用处很大,还能搏一个礼贤下士的好名声。但对于刘闯来说,这就是赤裸裸挑衅,又岂能容忍?   于是,朱成死了!   而今又有个莫名其妙的家伙,跑来刘闯面前破口大骂,刘闯怎能不怒?   “你他娘的找死。”   刘闯拖棍纵马冲出,直奔那壮汉而去。   壮汉也不露怯,跃马挺刀,便拦住刘闯。   二马照面,刘闯突然间长身而起,在马上拧腰发力,盘龙棍嗡的一声,霸王一字甩棍式当头劈落。   沉甸甸的大棍,发出呼呼的嗡鸣声,快如闪电,撕裂空气时产生刺耳的锐啸。   那壮汉瞳孔骤然一缩,双手托刀而起,霸王举鼎向外一封,就听铛一声巨响,刀棍交击,两匹战马发出一连串凄厉嘶鸣声,同时噔噔噔后腿。象龙相对好些。特别是刘闯是抢先攻击。所以占居上风。而那壮汉的坐骑却有些吃不住巨力。一阵嘶鸣之后,好不容易才算稳住。   刘闯的心,咯噔一下。   自他出道以来,比气力可说是还没有遇到过对手。   可这壮汉,居然将他这足有千钧之力的一棍崩开,也显示出非同寻常的力量。   这厮,不简单!   刘闯心中念头放落,那壮汉已经回过神来。   同样的。他惊骇于刘闯的神力,但更加好奇,刘闯是如何坐在马上,还能够长身发力?   心中疑惑归疑惑,也让壮汉怒不可歇,于是一声怒吼,轮刀就扑向刘闯。那口九尺大刀,已经不能用大字来形容,堪可用巨字表现。刀势翻滚,杀气凛凛。马还未到跟前,刘闯就已经感受到。那股子扑面而来的杀气。排山倒海……刘闯心中骇然,盘龙棍立刻迎上去,二马盘旋,便战在一处。   说起来,刘闯已经和不少三国名将交手。   从张飞关羽,到孙策……哪怕是他的叔父刘勇,还有太史慈,却没有一个人,似这壮汉一般狂野。   没错,正是狂野!   只见他大刀翻飞,刀刀蕴含千钧之力。   刘闯刚开始还能抵挡,但是到二十个回合之后,就渐渐露出不支。   比气力,刘闯并不比这壮汉逊色,甚至还要高出一筹。   可拼杀起来,却无法做到似这壮汉一样势大力沉,刀刀连环。他可以施展霸王一字甩棍式,但却无法连环击打。而壮汉那口巨刀,确是刀刀蕴含巨力,显然已经到了一个神妙境界。   刘闯便是养气巅峰的高手。   可以说,处于同等阶的武将,他都可以胜之。   但这壮汉,显然是炼神境界的高手,那口大刀在他手里,忽而如同开山巨斧,忽而却轻若鸿毛。刀势变幻无常,但不管是巨斧还是鸿毛,那股子蕴含在其中的狂野杀机,足以令刘闯感到震惊。   三十个回合,刘闯已是汗流浃背。   这时候,在后军正训练骑军赶路的太史慈等人,也都闻讯赶到阵前。   眼见刘闯被壮汉杀得狼狈不堪,也不禁大急,催马就上前,想要把刘闯救出。   壮汉见此,顿时感到不妙。   心中杀机更盛,和刘闯二马照头时,猛然连环三刀劈出。   第一刀,看似凶猛,刀锋撕裂空气,发出刺耳历啸。刘闯举棍相迎,哪知道却轻飘飘浑不着力。心头一颤,他连忙想要变招,可壮汉的第二刀,第三刀已经接连劈来。刹那间,天地间仿佛都被那重重刀影充斥。刘闯瞪大了眼睛,感觉根本无处躲闪,脑袋里顿时一片空白。   盘龙棍在他手中奇异的一转,刘闯本能发出一声巨吼咆哮。   “给我去死!”   盘龙棍,几乎是在一个根本不可能出招的角度,呼的劈出。霸王一字甩棍式,而且同样是连环三棍,一棍接着一棍,一棍强似一棍,体内似乎有一股火焰在燃烧,让刘闯想要在一刹那间发泄出来。三棍连环,但是到最后,却汇合成为一棍。一道残影破空而出,伴随着一声巨响,刘闯从马背上滚鞍落下,盘龙棍飞出去十几米远,全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空。   而壮汉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势在必得的一刀,在刹那间被刘闯破开。   刀棍交集的一刹那,他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手中巨刀也无法拿捏稳,铛的一声落地。   胯下战马悲鸣,腿一软扑通就跪在地上,把壮汉一下子掀翻下来。   “狗贼,敢伤我主,拿命来!”   太史慈在刘闯落马的一刹那,眼睛都红了,鹤舞钢枪呼啸着直刺向壮汉。   与此同时,从壮汉一边的庄丁后方冲来一匹战马,马上一员大将高声喊喝:“子义,手下留情。”   声到,马到,铁矛到。   一杆铁脊蛇矛铛的架住了太史慈的大枪,就听来人大声喊道:“是自己人,大家全都住手。”   “住手!”   管亥连忙拦住要冲上去和壮汉拼命的众将。   太史慈这才看情处来人的模样,忍不住愕然惊道:“大刘,你怎在这里?”   来人。赫然是刘勇。   他看到场中景象。顿时哭笑不得。   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刘闯身边,从怀中取出一粒参丸,“孟彦,张嘴!”   刘闯这时候脑袋都是木的,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张开嘴巴,将参丸吞入腹中。   “子义,待会儿再和你解释。”   刘勇说罢。便走到壮汉身边,也给了他一粒参丸服下,“仲康,你看情处,他是谁!”   他手指刘闯,对壮汉说道。   那壮汉的情况比之刘勇要好一些,其实主要还是他战马方才顶不住巨力,以至于摔落在地上。   “他是……”   那壮汉脸上露出疑惑之色,在刘勇的搀扶下站起来,慢慢向刘闯走去。   而此时。刘闯服下一粒参丸之后,总算是恢复了神智。在裴绍和周仓搀扶下,也站起身来。   仲康?   刘闯听到刘勇对壮汉的称呼,顿时愣住了。   仲康……三国之中,有谁是叫仲康?他再眯起眼,仔细打量壮汉,脑海中立刻闪现出一个人。   这壮汉站起来有八尺多身高,190多公分。   腰大十围,相貌雄毅。   哦,雄毅在形容人的长相时,并不是一个好词。   古人含蓄,特别是在变成文字的时候,往往会有所加工。如果你长的英俊,秉笔直书就是。可如果你的长相……他们会选一些和相貌无关的词句来进行加工,以掩饰其真正的特点。   当然了,除非是那种极恶的恶人,或许会言其貌丑。   “你是……许褚?”   刘闯忍不住开口问道。   而那壮汉在听了刘勇的介绍以后,似乎也醒悟过来,看着刘闯,突然咧嘴笑道:“你可是熊娃儿。”   我呸!   这厮怎地说话?   不过,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熊娃儿未必有恶意。   刘闯小名大熊,壮汉若和他是旧识,唤一声熊娃儿,倒也不算过分。   看他年纪,应该是在三旬左右,那么这个称呼,非但没有恶意,更多的反而是透着亲热。   太史慈疑惑不解,但是看两边都认识,也就松了口气。   说实话,他刚才是真的怕了!   若非刘闯那最后神来一棍,说不得就要死在对方刀下。不过,刘闯这是哪里认识的家伙?虽然太史慈没有和他交手,却可以肯定,对方的武力,绝不会逊色于孙策,也在炼神之上。   “你是熊娃!”   壮汉兴奋的大叫起来,快步上前,一把将刘闯抱起来。   不过看得出,他抱的有些吃力!   “没想到,当年的熊娃,居然长得这么高了,快赶上我了……那时候,你才这么高,天天还喊着我二哥,让我给你打猎。”   许二哥?   只听说过关二哥,还真没听说过许二哥。   刘闯已经能够肯定,眼前这个看上去极为雄壮的汉子,正是历史上那个大名鼎鼎的虎痴,许褚!   “好了好了,方才都是误会,都是自己人,不用紧张。”   刘勇长出一口气,看着刘闯和许褚,忍不住笑道:“仲康,十年前你因为抢了孟彦的长命锁,以至于和他相识。没想到十年后你们又是……不过现在的孟彦,可不是十年前的熊娃了。”   “是啊,熊娃刚才那一棍,端地是漂亮。”   许褚连连点头,用力拍打刘闯,“再过十年,恐怕我就非你对手。”   明眼人都可以看出,刘闯方才那一棍,已经凝聚了他的’势‘,也就是所谓的炼神境界……   不过,方突破炼神,刘闯尚需进一步稳固。   进入炼神之后,就是水磨的功夫,一步一个脚印,没有任何捷径可走。   当然了,他虽然突破了炼神境界,要想战胜许褚却不太可能。给许褚一匹好马,今天这一战,胜负尚未可知。不过,许褚要想胜刘闯,若没百八十个回合,恐怕也无法见出分晓。   初入炼神,刘闯还需要进行休息。   许褚立刻带着他们,绕过土丘,来到一座营寨之中。   众人分宾主落座之后。刘勇这才说明了事情的经过……原来。他带着麋缳等人来到葛陂之后。恰逢葛陂贼围攻许家庄。葛陂贼,是当地一伙巨盗,人数多达万余。许家庄在许褚的指挥下,拼死抵御对方,奈何寡不敌众,打到最后的时候,连箭矢都全部耗尽,岌岌可危。   刘勇恰在此时抵达葛陂。见此情况后,立刻杀入贼军之中。   贼军人数虽众,却是乌合之众。   加之刘勇出现突然,在乱军中斩杀六贼将之后,竟直奔中军,取了那葛陂贼主帅的首级。   贼首丧命,葛陂贼顿时群龙无首,四散奔逃。   刘勇带着车队来到许家庄外,提起当年的事情后,许褚第一个回想起来。连忙把他迎入寨中。   许老太公在三年前已经过世,如今这许家庄已经换了族长。   好在。许褚武艺高强,在淮、汝、陈、梁四郡之间,颇有威名,所以在许家庄的地位,也格外超脱。   提起当年往事,许褚也是感慨万千。   问及刘勇如今的状况,还有当年那个跟在刘勇身边的’熊娃‘时,刘勇这才取出家中族谱,呈放在许褚面前。   “孟彦,本是皇亲国戚,乃中陵侯独子。当年中陵侯被十常侍所害,满门遇难……我当时护着孟彦一路逃难,来到许家庄。只是因为十常侍势大,我不敢暴露孟彦的身份,所以就隐瞒了来历。今孟彦欲归宗认祖,却被小人所害。他夺取了汝阴,又要面临曹操和刘备的夹击。我思来想去,唯有仲康你能帮助我。”   想当初,刘勇对许褚有授艺之恩。   故而许褚闻听,二话不说便答应下来……   只是,许家庄逼精不是许老太公做主的时代,新任族长听说许褚欲和曹操为敌,立刻表示反对。   逼精,这沛郡而今是在曹操治下。   说起来曹操和许褚还是同乡,许家族长自然不愿意得罪曹操。   但许褚却不干了……他答应了刘闯,自然不能反悔。于是在和族长一番激烈争执之后,许褚的哥哥许定,也站出来表示反对,令许褚倔脾气一下子上来,召集了许家庄千余名青壮,随着刘勇反出许家庄,并表示从此以后,他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会和许家庄扯上关系。   许家族长很不高兴,但最终被许定劝住。   许褚要走,许家庄谁也无法阻拦。   他这次只带走了千余人,也不算太过分……既然他已经决定要选自己的路走,又何必阻拦?   就这样,许褚和刘勇等人,便离开许家庄。   只是许褚并不甘心这么离开,而是带着人直扑葛陂老巢,将葛陂贼杀得狼狈而走。   “我虽反出许家庄,却始终是许家子弟。今我离开,也要为许家庄除一后患,免得这些贼人日后,再来生事。”   对此,刘勇非常赞成。   他陪着许褚,就驻扎于费亭。因为葛陂贼逃走的时候,言要请来砀山贼血洗许家庄,故而他们在费亭,一直等到现在。   “砀山贼?”   黄劭轻声道:“恐怕不会再来了。”   “此话怎讲?”   “我听说,刘备从曹操那里借来三千兵马,便命人扫荡了砀山。一来可以练兵,而来砀山距离相县太近,刘备此举也是为他自己清除隐患,还可以吞并贼寇,增添兵马。所以我估计,那些葛陂贼就算到了砀山,也找不到砀山贼踪迹,弄不好还会被刘备吞并。”   许褚闻听,顿时喜出望外。   若葛陂贼被剿灭,那许家庄也就可以高枕无忧。   作为许家庄的子弟,他便是离开了,也不必再去牵挂……   “孟彦,你那边情况如何?”   刘勇问起了汝阴战况,黄劭立刻起身介绍。   他本就生得一副好口才,又存心卖弄,自然说的是天花乱坠,让许褚更是连连点头赞叹。   “熊娃而今果然成才,区区小计,就让苌奴和李通两败俱伤。”   刘闯露出赧然之色,“此战非我功劳,乃子山公美定公运筹帷幄,子义文向子升奋勇杀敌。若没有元福和元绍向随,若没有儿郎们争先,我便是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敌得过苌奴和李通。”   一番话,说的众人都露出笑容。   许褚更是赞不绝口,表现出浓厚兴趣。   既然要争这一线生机,大可不必把功劳全部归于自己。   刘闯知道,这适当的称赞,会给大家带来多大的凝聚力。   许褚问道:“公子既然决定要另寻栖身之地,却不知道有没有合适的选择?”   刘闯和步骘相视一眼,步骘站起身来,沉声道:“不瞒仲康,我们已经选择了一个适当之所。”   “哪里?”   “就是那青州,北海国。”   “青州,北海?”   许褚露出惊讶之色,轻声道:“何以选择此地?”   刘闯解释道:“青州刺史田楷,名不正言不顺,是公孙瓒所任。   此獠窃据青州,不据大义之名,所以对青州的掌控,自然也不甚稳固。他北面是袁绍,西面是曹操,我们占居了北海,他也无力顾及;而北海南临琅琊,也非铁板一块。琅琊郡南有臧霸屯扎,北面却是琅琊相萧建掌控。所以咱们去了北海,可与萧建结盟,则南面无忧。   唯一有威胁的,就是泰山郡。”   刘闯在提到泰山郡的时候,敏锐觉察到,管亥脸色微微一动。   “不过这样也好,泰山郡是曹操治下,而曹操接下来,要全力对付宛城张绣。等他收拾了张绣之后,再来对付我们,咱们已经站稳脚跟。当然了,选择北海,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手里还有一张底牌。只要能说服薛州来投,郁洲山那三万海贼,足以助我控制东莱……”   许褚默不作声,似在思忖。   半晌后,他抬头道:“且不说由此到北海路途遥远,就算咱们能进入徐州,前往青州必经彭城,公子可有把握?”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70章 女人的悲哀   夜,深了。   刘闯翻来覆去无法入睡,于是披衣而起,迈步走出军帐。   军营中很安静,经过一番长途跋涉,兵卒们都已经累了,所以入夜之后,便早早去安歇。   刘闯一路不时与巡兵招呼,不知不觉便走出辕门。   在军营不远处,有一座小营,依着河水而建……营地面积不大,门口也有兵卒守夜。   随着队伍里女性人数的不断增加,特别是吸纳了上蔡百余名老弱病残之后,这队伍里的妇孺,已超过两百之数。麋缳、小豆子、步鸾母女,吕岱妻儿……再加上刘闯在历阳买来的几十个婢女,也就使得这支队伍的非战人员增加许多。若继续合营而宿,就会有许多不便。   于是刘勇在费亭驻扎的时候,就专门建造一座小营,供这些老弱妇孺使用。   老弱妇孺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说实话是一个累赘。   不过好在缴获多辆车马,可以用来代步,倒是避免出现拖累的局面……而且这些人在扎营之后,可以帮助洗衣做饭,可以照顾一些伤员病号,从某种程度上,也给了刘闯不小帮助。   刘闯本打算找麋缳聊聊天,可又一想,这天色这么晚了,麋缳恐怕已经睡下。   他犹豫一下之后,还是决定不去打搅麋缳。沿着河水漫步,但见月光轻柔,洒在河面上,泛起波纹粼粼。刘闯正漫无目的的走着,忽听到一阵压抑的哭泣声。顺着声音看去,但见在不远处。一个婀娜身影站在树荫下。哭声正是从那里传来……可是。背影看上去很模糊。   “谁!”   刘闯一声沉喝,哭声戛然而止。   那婀娜身影好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倏忽便躲在大树后面。   刘闯,笑了!   虽然依旧没有看情处对方的背影,可他已经大体上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如果这女人是从军营里出来……也只可能是从小营里出来。费亭方圆数十里没有人烟,这大半夜的,突然有一个女人在小营旁边的河畔哭泣,总不可能是出没于荒野之中的孤魂野鬼。   看衣着。不似婢女。   麋缳和小豆子,那可都是经历过大场面的女人,不会这么胆小。   步鸾?   更不可能!   这女子有一股英气,敢闯到军营中求救,绝非胆小之人。吕岱的老婆马氏,已经开始发福,更不可能用’婀娜‘二字来形容。除了这几个女人之外,这军营之中便只剩下了一个人。   “夫人,是我!”   刘闯笑道:“我是刘孟彦,不用害怕。”   那大树后。怯生生探出一张娇靥,月光下。刘闯这一次看清了,正是甘夫人。   “这么晚了,夫人不去休息,怎地会在这里哭泣?”   “是刘公子……”   甘夫人露出羞涩之色,连忙低下头,伸手在脸上抹了一下。   她缓缓从树后走出,朝着刘闯盈盈一拜,“有些睡不着,怎地刘公子也没有休息?”   “呵呵,和你一样,睡不着,出来走走。”   刘闯说着,便在河堤上坐下。   他随手从地上拔了一根已经呈现枯黄之色的草,叼在嘴里。   “刚才我听到夫人似有心事,如果愿意,不妨和我说说。再过两天,夫人就可以和刘使君团聚。说起来夫人应该高兴才是,为什么会独自再次哭泣呢?”   甘夫人听到这话,眼睛顿时又红了。   她犹豫了一下,便在一旁坐下。   不过和刘闯还是隔了几个人的距离,以表示男女之分。   “公子过了相县,便要去徐州吗?”   “是啊!”   刘闯把枯草吐在地上,深吸一口气道:“然后继续北上,什么时候能找到一块栖身之地,什么时候停下。”   “那,岂不是很辛苦?”   “辛苦吗?”刘闯笑了笑,“我倒不觉得。只是有时候想想,倒是感觉着缳缳跟着我,不但要担惊受怕,还要受很多委屈,才是真的辛苦。我本打算回到颍川归宗认祖之后,便娶她过门。可是现在……我无法归宗认祖,就没有办法风风光光的娶她,想来实在是委屈了她。等过些时候稳定下来,总要给她一个名份。”   其实,刘闯心里同样积压了很多事情。   此去一路北上,风险重重。   彭城,只是这北上栖身路上诸多关卡中的一个。   刘闯而今并没有去考虑彭城的事情,他最关心的,其实还是怎样能够尽快渡过睢水。   渡睢水,必经相县。   刘备如今屯兵砀山,距离相县不过两三日路程。   而相县方面,又有简雍把守。刘闯而今也在头疼,该如何兵不刃血,轻而易举拿下相县呢?   还有,甘夫人被他劫持了一路,也是时候放她走。   反正这些事情积压在一起,让刘闯难以入寐。   甘夫人脸上露出一抹温婉笑容,轻声道:“麋家妹子真是好福气,能有公子这样体贴的郎君,也算不冤了她舍命相从。以前,妾身没有见到公子的时候,一直以为公子配不上麋家妹子。如今看来,倒是冤枉了公子。”   她脸上,流露出羡慕之色。   可不知为何,脸色突然一变,眼中泪光闪烁。   “可惜这天底下的男人,似公子这样能知人冷暖的男人太少……一个个都是野心勃勃,这人世间仿佛除了基业,便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看重。可实际上呢?还不是为了一己之私?”   “夫人这话里好像有话啊。”   “倒也不是,不过是有感而发。”   甘夫人说完,慢慢站起身来。“公子。求你一件事。”   “夫人请讲。”   甘夫人想了想。轻声道:“不管到什么时候,都别委屈了麋家妹子。她而今,也只有你一个人可以依靠。我知道公子也是做大事的人,却不要因为这个,而怠慢了她……麋家妹子有时候或许会显得刁蛮,看上去似乎不通情理。可你要知道,她心里面全都是你。你没有回来的那几天,她几乎天天晚上都睡不着。为你提心吊胆,担惊受怕。”   刘闯一怔,旋即道:“我知道!”   “那妾身就放心了。”   甘夫人说完,便告辞离去。   看着她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刘闯总觉得,甘夫人今天晚上,有点怪怪的。   难道是’那个‘来了?   他站起来搔搔头,转身正打算回去。却突然停下脚步,沉声喝道:“谁在那里,给我出来。”   和许褚一战。刘闯突破养气,达到炼神。   苍熊变随之晋级。已经可以修炼鹰蛇同舞,所以这耳朵也就变得格外灵敏。   他听到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传来强抑着的呼吸声。   伴随着刘闯这一声喊喝,就见那大树后,缓缓走出一个女子来,赫然正是麋缳。   麋缳身着单衣,脸上布满泪痕。   “大熊!”   她带着哭腔,轻轻唤了一声。   河风吹来,拂动衣袂飘飘。   那楚楚可怜的小模样,让刘闯看得心里一痛,连忙把身上大袍脱下,快步走上前,披在麋缳身上。   而后把她搂在怀里,轻声责怪道:“缳缳,这么晚不睡,怎地穿这么少出来?”   “大熊,我不想让甘家姐姐走。”   “啊?”   麋缳抬起脸,那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真个俏煞了人。   她抽泣着,含含糊糊道:“那个大耳贼不是好人,他一点都不喜欢甘姐姐……甘姐姐要是回去,肯定会被大耳贼欺负。大熊,你别让甘姐姐走好吗?我想她和我一起,你说好不好呢?”   大耳贼,是刘闯无意中唤出来对刘备的称呼,不知怎地,一下子就流传开来。   而今刘闯的核心圈子里,对刘备全都以’大耳贼‘而代替。   麋缳更是如此,哪怕是当着甘夫人的面,她也会有口无心的称刘备为大耳贼。也幸亏得甘夫人好脾气,并没有因此而动怒。若换个人,说不得会和麋缳发生争执,比如那个孙尚香?   “缓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你不知道,那个大耳贼,有多可恨。”   “哦?”   “那个张三黑子把下邳丢了,还累得甘家姐姐被吕布俘虏。后来,张三黑子还在刘备面前演戏,想要自刎以获得大耳贼谅解。大耳贼拦住他也就罢了,却说什么,却说什么’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衣服破,尚可缝;手足断,安可续‘……他怎么可以这么说?他把甘姐姐当作什么?当作一件可以随手丢弃的衣服吗?太可恨了!”   刘备,果然说出了这句话吗?   依稀记得,三国演义中张飞丢失下邳后,的确是想要自刎谢罪。   三国演义里有这段记载,但三国志里……刘闯实在是记不太情处,刘备有没有说过这句话。   他,果然说了!   刘闯眉头一蹙,心里轻轻叹息一声。   也许在刘备心里,甘夫人只是一个泄欲的工具而已。   历史上,他不止一次让甘夫人变成别人的俘虏……而且连麋缳,也遭遇过这样的命运。   这两位夫人成为俘虏以后,从没有听刘备过问过,就好像没有这两个夫人一样。甚至说,连关羽在这方面做得都比他强。至少二哥对两位嫂嫂是非常尊敬,还弄出来一个过五关斩六将,千里走单骑的神话传说……而刘备呢?刘闯想到这里,也不禁狠狠鄙视了刘备一下。   长坂坡如果不是赵云死战,恐怕甘夫人的命运,也会非常凄惨。   但是刘备逃走的时候,却从未问过……   其实,这在这个时代。也是一种常态。   女人永远都只是一个附属品。根本无法获得尊重。   他叹了口气。揉揉麋缳的脑袋:“你怎么知道,大耳贼说过这话?”   “之前你不是在汝阴俘虏了孙乾的扈从吗?其中有一个人,是孙乾的亲信。甘姐姐就是从那个人口中听说的……她听说之后,就一直情绪低落,这两天更经常一个人偷偷在哭。刚才我醒来,见甘姐姐不在,便知道她跑出来散心,于是就跟着想要出来找她。”   “所以。你刚才偷听我们说话?”   麋缳一听,立刻摇头。   “我才没有偷听,只是正好过来,听到甘姐姐临走时的那几句话,心里面突然为她感到难过。”   “你这丫头!”   刘闯把麋缳紧紧拥在怀里,“我倒是想要帮她?可是怎么帮?她逼精是大耳贼的夫人,我也不好为她做主。再者说了,不放她走,又能怎样?难道你让她背负一辈子骂名不成?她回去了,好歹还是夫人。可她若一直跟着我们。早晚会坏了名节。你可别忘了,大耳贼可什么都敢做!当初。他还诬陷我是你麋家的家奴呢。”   诬陷刘闯的人是麋竺!   不过,麋竺逼精是麋缳的哥哥,刘闯也不好责备。   所以干脆把这罪名就丢到了刘备的头上……对此,麋缳也没有反对,自然而然就转移了目标。   “那怎么办?反正我不想甘姐姐回去。我不管,你一定要帮我。你现在有那么多智谋之士,肯定能想出好办法,你说对是不对?”   我的小姑奶奶啊,这种事咱自己私下里说就好,怎可能拿出来讲呢?   步骘和吕岱,那都是什么人物?人家跟随我,可不是为了给我出谋划策,如何强抢女人……   嗯?   步骘和吕岱不成,不是还有个黄劭吗?   这家伙虽然算不得什么高明人士,可出个馊主意,应该问题不大。   而且,黄劭可不像步骘和吕岱那么讲究节操。这家伙黄巾出身,从来就不知道节操为何物。   刘闯想了想,“好吧好吧,这件事我好好想想。”   麋缳,顿时破涕为笑。   把麋缳送回小营中,刘闯直奔后营。   “老黄!”   他撩帐帘便走进来,就见黄劭正捧着一个账本,一边摆放着一堆算筹,皱着眉苦着脸计算。   “公子,这么晚了,为何不睡?”   “找你有事……你在干嘛?”   黄劭微微一笑,“计算一下咱们的辎重粮草。”   刘闯走上前,在书案旁坐下。   他顺手拿起那账簿,看了一眼后,顿时眉头紧蹙。   黄劭看他蹙眉,不由得心里一咯噔,小心翼翼问道:“公子,难道是有什么不对?”   “那倒是没有……只是,你怎地把收入和支出全都记在一起?这乱七八糟的,如何能算得情处。”   “可记账,不都是如此吗?”   黄劭一脸愕然之色看着刘闯,有点不太明白刘闯的意思。   刘闯这才醒悟,他以前学过一些财会记账的办法,可是东汉时期,却不可能出现借贷记账法啊。   他想了想,招手示意黄劭过来。   “老黄,我觉得,这帐不能这么记,太乱了。你看,你能不能这样,分作两个账本,一个专门记收入,另一个专门记支出。比如说,我们之前的辎重粮草数目为零,先收入一笔,我在这个本子上记下。而后我们不断发生支出,就在这个本子记下……然后做一个汇总,你看,结余加上支出,正好等于收入,岂不更加情处?”   刘闯并非财会出身,他那点财会知识,也是半桶水的水平。   但对于这个时代而言,有借必有贷,借贷必相等的道理,还是极为超前,立刻引起黄劭的兴趣。   他琢磨片刻,忍不住喜出望外。   “高,实在是高……如此一来,账目情处,条理清晰,也就不必担心出现差错,实在是高!”   刘闯额头,忍不住冒出几条黑线。   这句话怎么听上去那么耳熟?   好像是前世小时候,某部样板电影里面,伪军司令官对日本人说的话。   “老黄,我找你有一件事。”   “啊……请公子吩咐。”   刘闯搔搔头,突然觉得这件事,还真的有些难以启齿。也幸亏他面前站的是黄劭,如果换做步骘或者吕岱,刘闯还真没有勇气说出来。犹豫良久,他还是一咬牙,决定实话实说。   “刚才缳缳和我说,不想让甘夫人走,你怎么说。”   黄劭一怔,脱口而出道:“那就不放她走嘛。”   这有什么为难?   俘虏人妻,留在身边,在这个时代是胜利者的特权。刘闯是胜利者,因为甘夫人是她的俘虏,所以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我不想甘夫人背负骂名,我也不想担这个名声。”   “这个……”   黄劭心里道:这究竟是三娘子的想法,还是你的主意?   只不过,黄劭肯定不会把这句话说出来,于是想了想,便轻声道:“其实,公子若怕担负骂名,也很简单。”   “怎么说?”   “甘夫人死了,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黄劭呵呵笑道:“死人不必担负骂名,而且我有一计,也正要甘夫人配合。   公子若想要兵不刃血夺取相县,甘夫人便是一个关键……我听说,公子准备送甘夫人返回相县?”   “是!”   “那何不如此这般?”   黄劭在刘闯耳朵旁嘀咕了一阵,刘闯不由得眉头一蹙。   “这样,能成吗?”   “如何不能成?如此一来,夫人必然无法回去,到时候公子再做一座假坟,难不成他大耳贼还能挖坟不成?到那时候,夫人变成死人,也就不必担心再有骂名,而公子也无需承担夺人妻子的名声。”   “听上去,似乎可行……”   刘闯忍不住点点头,可他突然反应过来,瞪着黄劭道:“公美,你休要胡说,我什么时候夺人妻子了?我跟你说,这件事和我没有关系,是缳缳要我这么做,我也是被逼无奈你懂吗?”   黄劭连声道:“明白明白明白,劭当然情处,公子何等磊落之人,怎会做这等事情?”   可是看他的表情,刘闯就知道,这家伙不明白……   缳缳,这一回,你可真的是害苦了我!   刘闯,欲哭无泪……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71章 行路难(一   阳光,明媚。   一队步卒,护着一辆马车,便来到相县城下。   相县,是沛郡治所。   曹操命刘备镇守沛郡,为的是防范吕布袭击。沛郡和徐州,不过隔着一条睢水。睢水以东是徐州,以西则归于沛郡。刘备先前屯驻下邑,后被曹操招去许都,所以就一直没有前来。   不过,刘备没有来,不代表他不派人来。   陈到前往汝南老家招兵买马,孙乾则负责游说汝南名士。   孙乾是郑玄的学生,且姿容甚美,能说善辩,是作为说客的不二人选。刘备要在沛郡立足,就必须要与各方面合作。龙亢的徐璆,是海西徐氏族人。刘备在海西和徐家关系不错,自然要前去拜访。不过,徐璆是袁术手下,要想在沛郡站稳脚跟,还需要得到曹操的认可。   所以,曹操手下的官员,也需要打点一番。   孙乾先拜访了徐璆,而后便直奔汝阴。   按照他的计划,是希望通过朱成来与汝南的大小官吏联络感情。可是他没想到,竟然会在汝阴遇到刘闯。也是孙乾倒霉,亦或者说他急于想要为刘备出一口恶气,结果却丢掉性命。   此时,陈到尚未返回沛郡,坐镇相县的,便是刘备的另一位心腹,简雍简宪和。   这简雍是刘备的同乡,也是最早跟随刘备的谋士,甚得刘备所喜。   而且,简雍遇事也非常沉稳,故而刘备对他也非常放心。简雍来到相县之后,便加强相县守备。   当他得知刘闯在汝阴斩杀孙乾之后,也感到万分吃惊。   想当初,刘闯南下江东,包括简雍在内,所有人都认为,刘闯会留在江东,不会在返回中原。   哪知道这个家伙兜兜转转,居然又杀了回来。   而且,无巧不成书的是,刘备竟然在这个时候,来到了沛郡。   汝南方面的战果,尚未传到相县,但简雍却非常小心,做好准备,和刘闯进行交锋。   他见过刘闯,却没有和刘闯打过交道。   曲阳相会,刘闯和张飞发生冲突,后来朐县之战,陈到返回下邳时,曾对简雍说,这刘闯是个人才。   可天晓得,怎么就变成了敌人。   当初麋竺说刘闯是麋家家奴的时候,简雍并不相信。   因为他知道,刘闯和麋家没有任何关系……他当时还想,找个机会劝说刘备。不过是一个女子,何必太在意?刘闯叔侄悍勇至极,可以和张飞相争。这等人才,也是刘备最为需要的人才,为一个女子而失去两员大将,实在是有些不值。最多,安抚一下麋竺,也就是了!   但没想到的是,刘闯竟然劫走了甘夫人。   刘备和刘闯之间的仇恨,一下子变得无法调和。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若只是麋缳,最多是麋竺面子上过不去,和刘备并无太大关系。毕竟麋缳嫁给刘备,是麋竺提出,还没有造成事实。知道这件事的人,也不过寥寥数人,哪怕刘备再喜欢麋缳,可为了刘闯刘勇这两员虎将,相信刘备也能割爱,甚至有可能站出来,调解刘闯和麋竺的矛盾。   但甘夫人……   那可是刘备在徐州明媒正娶的夫人,被刘闯这么抢走,刘备的颜面何存?   这仇恨,大了去!   “城下,何方兵马?”   相县城头上,有守军厉声喝问。   马车,在城外停下,为首的一名军卒,在城下高声道:“城里,如今何人做主?”   嗯?   口气还挺冲!   门伯眉头一蹙,也不敢怠慢,一边命人立刻通报简雍,一边大声回答:“城中主事者,乃简参军,尔等何人。”   “告诉那位简参军,就说我等奉我家公子之命,护送夫人回家。”   “啊?”   那守军闻听,也有些懵了。   护送夫人?   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公子是哪位?这夫人是从何而来?   相县守军,自然不可能知道刘备老婆被人抢走的事情。这种事情太丢人,若是被吕布俘虏还说得过去,被一个毛头小子劫走,的确是太过丢脸。所以,除了一些徐州跟过来的老兵之外,很多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在这守军感到茫然的时候,简雍已来到了城头上。   当他听闻对方是送什么夫人,心里顿时一咯噔。   简雍连忙探出头,向城下打量。   只见为首的一人,是个黑面长身,板肋虬髯的彪形大汉。   “尔是何人?尔所言公子,又是哪个?”   那黑面大汉似乎很不耐烦,厉声道:“我家公子便是中陵侯之子刘闯,你家夫人在我等手中,究竟要还是不要?”   “这个……”   “算了,不管你了。我家公子好生之德,只说把夫人送回……夫人就在车上,要不要随你决定。”   黑面大汉说完,嘬口一声呼哨,带着人扭头就走。   城楼下,马车就这么孤零零的停着。   简雍犹豫了一下,见黑面大汉已经远去,便一咬牙,下令道:“来人,把车辆赶进城来。”   刘闯把甘夫人送回来了?   他不是在汝阴和苌奴、李通交手,难道说他已经逃出来了?   他把甘夫人送回来,又是什么意思?   亦或者是,刘闯知道自己走投无路,所以把夫人送回来,想要缓和与主公的关系不成?   慢着,那黑面大汉刚才说什么……中陵侯之子?   哪个中陵侯?   简雍突然觉得,自己脑袋有些不够用了,几乎变成一锅糨糊。   他沿着驰道走下城楼,此时城门已经打开,一队兵卒冲出去,赶着马车往城门卷洞缓缓行进。   “这车怎地如此沉重?”   “可能还有礼物之类东西吧。”   “倒是颇有可能。”   简雍这时候,已经来到城下,正准备迎上去,却见一员小将,忽然拦住了简雍去路。   “坦之,为何要拦我?”   小将便是关平,关羽长子。   “世父,好像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   关平看着那辆缓缓行来的马车,轻声道:“世父难道不觉得,这马车上好像载重不小,恐怕非是婶婶。”   简雍一怔,忙抬头观看。   他也发现了这个问题,顿时激灵灵打了个寒蝉,忙大声喝道:“停下来,把那马车停下来。”   未等他话音落下,忽听一声鸣镝声响。   紧跟着,马车的车厢咔嚓四分五裂,数道人影便从车上窜出。   大约也就是四五人的样子,可为首那人,身高大约在190公分左右,体态雄壮。一张胖乎乎的圆脸,还带着几分稚嫩之气。手中一口甲子剑,他冲出来直奔城门楼下,未等那城门楼下的守军反应过来,甲子剑嗡的一声抡起,刹那间血光崩现,两颗血淋淋的人头便掉落在地上。   “刘闯!”   简雍和关平异口同声,发出一声惊呼。   而在刘闯身后,更跟随着太史慈,刘勇,徐盛和萧凌四人。   这五个人,好像五头下山的猛虎。   刘闯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太史慈和刘勇一左一右,一枪一矛,上下翻飞。徐盛和萧凌则一人一口大刀,紧紧跟随。五个人一鼓作气冲城门卷洞,刘闯大吼一声,“简雍,还不拿命来。”   一个门伯挺枪便刺,却见刘闯那肥硕的身形在原地灵活的滴溜溜一转,甲子剑顺势扬起,便将那门伯砍翻在地。   关平勃然大怒,“背主家奴,竟敢使诈。”   他说着,挺刀便要上前阻拦。   哪知道简雍一把拉住他,一边后退,一边指挥兵卒大声道:“给我拦住他们,给我关上城门。”   “世父,你这是做什么?”   简雍一把搂住关平的脖子,恶狠狠道:“坦之,现在不是恋战的时候。   看到刘闯身后那个持矛大汉没有?估计他就是你三叔说的刘勇……此人能够与你三叔不相伯仲,你上去岂不是平白送死?快指挥兵马,我估计很快就会有贼军赶来,到时候麻烦大了!”   相县城中兵马,大都驻扎校场。   城门口的门丁门卒看上去不少,实际上战斗力并不算太强。   关平猛然醒悟过来,忙转身向校场跑去。只是没等他赶到校场,就看到简雍带着人,披头散发赶来。   “坦之,速走!”   “世父,怎么了?”   “闯贼兵力太盛,竟有数千人之多……其前锋军已经冲进城里,相县已经无法坚守,快随我撤离。”   这刘闯手下,竟有千人之多?   关平激灵灵打了个寒蝉,要知道整个相县,也不过两千多兵马。   其中真正能战的,也不过是几百白眊兵,剩下的大都是临时征召来的乌合之众……城门方向,喊杀声震天,想来闯贼兵马已经入城。关平心知不能再战,于是保护着简雍,匆忙从另一个城门逃走。与此同时,刘闯带着周仓裴绍,已经杀入城中。眼见着城中守军已经不再抵抗,他正要下令停止攻击,却忽然听到一声暴喝:“狗贼好胆,竟敢犯我城池,还不拿命来!”   一个彪形大汉,健步如飞从旁边一条巷子里冲出。   只见他手持一杆大枪,眨眼间就来到刘闯面前,二话不说,拧枪就刺。   刘闯正要举刀相迎,一旁周仓和裴绍已经齐刷刷抢身而出。一口大铡刀,一杆大铁枪将那彪形大汉一下子拦住。   刘闯顺势向后一退,拖刀观战。   这时候,刘闯的兵马已经冲进城里,在徐盛薛文萧凌三人的带领下,迅速控制住相县城门。   许褚则大步流星来到刘闯身边,笑呵呵道:“看样子,大耳贼根本不堪一击。”   “话不能这么说,刘备而今主力未至,所以咱们才得以成功。   若刘备在城中,此战胜负尚在两可……二哥,你有所不知,刘备手下有三员大将,其中又以关羽张飞二人最为凶悍。便是叔父,最多也就是和他二人打个不分伯仲,其勇力可想而知。”   关羽,张飞!   对刘闯来说,是鼎鼎大名。   但是对许褚而言,他二人的名气,远不如三国演义里说的那么夸张。   三英战吕布是罗贯中忽悠出来的故事,温酒斩华雄,也非关二爷的功劳,乃是孙坚所为……   所以,许褚对关羽张飞,毫无所知。   不过听说这两人能够和刘勇打得不分上下,他还是下意识把这两个名字记下。   刘勇的本事,许褚知道。   下次若遇到这两个家伙,倒是要多加小心。   想着,许褚的目光便移到了场内。当他看清楚正在和周仓裴绍战在一处的汉子模样时,不禁一怔,脱口而出道:“公刘,何以在此?公子,快让元福元绍住手,公刘快快住手,是自己人!”   许褚这一嗓子,惊动了场中三人。   紧跟着刘闯喝道:“元福老裴,住手。”   这彪形大汉的本事不错,以一敌二,居然是不分胜负。   凭这本事,至少也是个养气阶段的高手。   看许褚的样子,似乎和这个人还很熟悉,刘闯连忙下令周仓裴绍退下。   彪形大汉纵身后退,举目观瞧。   他四周,都是刘闯的手下,刚才和周仓裴绍交手,虽然表面上看去是不分伯仲,但时间长了,他知道是必败无疑。   “孟彦,此人是我一位好友,也是沛郡有名的游侠儿,名叫史涣,表字公刘。”   许褚向刘闯介绍了那彪形大汉的身份之后,便快步向对方走去。别看这家伙五大三粗,却分得清楚场合。和刘闯悄声私语的时候,他会称呼刘闯表字,但是在场面上,也是称之为公子。   史涣?   这个名字,怎么听上去这么耳熟?   三国演义之中,史涣是徐晃的部将。   官渡之战,他曾擒住袁军细作,后随虚幻焚烧韩猛护送的粮车,后来在苍亭被袁尚射杀……   以上,是三国演义对史涣的记述。   而真实的历史中,史涣又是什么人物呢?   首先,他的确是和徐晃烧过韩猛护送的粮车,但却不是以徐晃部曲的身份。   此人是沛郡人氏,少年时便是当地有名的游侠儿。后加入曹军,行中军校尉之职,逢战之时,常出任监军,以监视众将。由此可见,此人得曹操信任之深。后来,他转拜为中领军,善终。   不过,三国时代有名有姓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刘闯也不太可能每个人都能记得住。   似刘关张赵马黄,他能够记住。   似马氏五常,他能够记住。   似夏侯渊夏侯惇许褚典韦……他也能记住。   可是史涣……   刘闯实在是想不起来他是谁,但他相信,这个人一定是在史书中留名的人物,否则他不会有印象。   就在刘闯努力回忆史涣的来历时,许褚带着史涣,来到他面前。   “公子,方才公刘以为是贼人来犯,故而才会冒然出手。   他是我好友,武艺不凡,射术精湛……方才我与他说明了公子身份,公刘也非常仰慕中陵侯,故而愿意为公子效力。”   史涣连忙上前,“方才不知公子当面,史涣失礼,还请公子恕罪。”   送上门来的牛人吗?   刘闯虽然想不起来史涣的来头,但还是非常开心,上前一把将他搀扶。   “公刘一片公心,何罪之有?   而今我不过是一无家可归之人,四处漂泊。得公刘不弃,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怪罪呢?”   能拉一个人才,就拉一个人才。   刘闯如今的实力虽然还不是很强大,可他相信,他一定能闯出一片天地。   强烈的自信,也使得刘闯在说话时,显得底气很足。   史涣大喜,便说道:“我在城中尚有一些好友,愿随我一同为公子效力。”   “既然如此,便一同来吧。   不过,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咱们需尽快渡河。”   史涣笑道:“这有何难?这睢水沿岸讨生活的船家,我大都认识,我这就去招呼他们,助公子过河。”   刘闯喜出望外,连连点头。   他让步骘和吕岱带着人,陪同史涣搜集船只。   而后命人把城中里长找来,面带悲恸之色道:“甘夫人因水土不服,在淮南时已经不治身亡。   我本应将她尸首带回来还给刘使君,奈何路途遥远,实在是不方便携带。所以只好将她葬在芍陂。请代我转告刘使君,就说死者为大,若他想要找回夫人尸骸,就烦劳他前往成德城外的芍陂吧。”   那里长闻听,心里一动。   这里面似乎有很多故事,怎么刘使君的夫人,会死在淮南?   刘闯自然不会和他多说什么,他就是要恶心一下里长,顺便把甘夫人的事情做一个妥善解决。   随后,他带人来到相县库房。   把能够带走的东西全部带走,不能带走的,则一律分发给相县百姓。   你刘备来到相县,该如何是好?   是从百姓手里抢回来那些物品,还是……   反正,不管刘备怎么做,刘闯相信,他在短时间里,都不会有力气渡河追击。   把一切事情安排妥当,史涣也召集了几十艘渔船。   是夜,相县城外,睢水渡口,灯火通明。   刘闯护送车仗上船之后,负手站在船头上……当渡船抵达对岸之后,周仓等人则把车仗拖下渡船。   看着河面上忙忙碌碌的景象,刘闯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笑意。   身后,脚步声传来。   他转过身,看清楚是麋缳,便问道:“怎么样,甘夫人那边,可还算平静?”   “什么甘夫人,是甘姐姐!”   麋缳笑靥如花,来到刘闯身边站定。   “甘姐姐什么都没有说,不过我看得出来,她心里面轻松不少,只是不好意思表现出来,所以一直不肯下车与你道谢。”   是啊,这世上不会再有甘夫人,只有一个麋缳的闺蜜甘玉。   在不知不觉中,又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   刘闯这心里,更多了几分得意……他呵呵一笑,没有言语。麋缳就这么和他并肩而立,河风拂动二人衣袂,猎猎作响。   “大熊,你是不是喜欢甘姐姐?”   “啊?”   刘闯一怔,扭头向麋缳看去,一脸茫然。   麋缳则板着小脸,一脸严肃之色:“若不是这样,你干嘛要这么帮助甘姐姐?”   我的小姑奶奶,这不是你的主意吗?   刘闯有些不知道该解释,嘴巴张了张,刚要开口,却见麋缳转过身,头也不回的便走了……   女人!   刘闯看着麋缳的背影,忍不住仰天一声长叹。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72章 行路难(二   马车上,甘夫人已经换下一身绫罗,穿着一件鹅黄色的素雅长裙。   她跪坐在马车里,颇为悠闲自得的烹一杯蒙山茶,颇有滋味的品尝。车厢里,弥漫着淡淡茶香,直令人感到心思宁静。步鸾坐在旁边,正好奇看着手中茶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麋缳,上车进来。   “三娘子,跑去何处?”   “没有什么,就是四处走走,刚才还碰到孟彦。”   “哦?”   麋缳低下头,没有再说话。   小女儿家的模样,充分表明她此刻有心事。   想之前,她一冲动,希望刘闯留下甘夫人。可是当刘闯想出办法之后,小丫头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但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儿?她又说不出来一个所以然,只好跑去找刘闯发小脾气。   甘夫人的年纪比麋缳大不了多少,但若说经历,却远胜过麋缳。   小门小户出身,让她本就养成了温婉性子。而在温婉之中,更藏了几分常人无法觉察的细腻心思。看麋缳这副模样,甘夫人先一怔,旋即有些了然。她想了想,满了一杯茶水给麋缳。   “小鸾,我记得刚才上传时,好像听小豆子说,黄先生送来一副白狼皮褥子。   这天气越来越寒,伯母身体不好,再加上舟车劳顿,难免会有不舒服。你去找黄先生把狼皮褥子讨要过来,送给老夫人用。往后少不得还要颠簸,舒服一点,总是一桩好事。”   步鸾眼珠子一转,看看甘夫人,又看看麋缳,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便点头出去。   她也不是傻子,论经历,不逊色于甘夫人。   所以。步鸾一眼看出,甘夫人这是有话要和麋缳说。   想来是女儿家的悄悄话,不好让步鸾听到。于是她从车厢里钻出来,迎面正好遇到小豆子,便连忙把小豆子拦住。拉着小豆子去了旁边。车厢里。只剩下甘夫人和麋缳两个人,一下子陷入寂静。车外,兵马行进,嘈杂异常。甘夫人把茶水递给麋缳。轻声道:“先喝口水吧。”   “嗯!”   麋缳垂首,应了一声。   “三娘子可是找公子说话去了?”   “嗯……可是他含含糊糊的,一副心不在焉模样。”   “也难怪,公子如今不是当初刚从朐县出来时的状况,要担负几千人的将来。难免会有所疏漏。不过,我觉得三娘子,并不是因为这件事而烦恼,是不是有心事?或者有其他想法?”   “我……”   麋缳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   甘夫人哪能看不出来,立刻就猜出,麋缳烦恼的缘由。   这缘由,恐怕是在自己身上!   可这话也不好明白说,甘夫人想了想。便挪了挪身子,在麋缳身边坐下,轻声道:“我知道,三娘子和公子青梅竹马,感情很深厚。可你要知道。而今公子已不是那个可以无忧无虑陪你玩耍的人,他要承担很多事情,要考虑你和他的未来……这种情况下,三娘子非但不应该去怪他。而是应该去安慰他,为他分担忧愁。你看。这后营之中,如今妇孺老弱加起来也有数百人。三娘子年纪虽小,但实际上,所有人都是以你马首是瞻。你的一举一动,会被很多人关注。若你能为公子分担忧愁,让他不必为这些琐事费心,便是对他最大关怀。”   “是吗?”   “当然!”   甘夫人看着一脸迷茫之色的麋缳,眼中闪过温和笑意。   麋缳敢爱敢恨,麋缳做事决绝……她有很多优点,可是在甘夫人眼中,比她只不过小几岁的麋缳,在生活中实际上就是一个小迷糊蛋。也许正是这种迷糊,让刘闯会为她不惜一切。   “刘公子,注定是要做大事的人!”   甘夫人轻声道:“所以,越是在这个时候,三娘子就越应该为他分担忧愁。   此次北上青州,一路上不免会遇到许多麻烦。穿越四郡之地,危险重重,你又如何要他时时刻刻关心你呢?大丈夫求事业,会有许多苦恼。甚至在将来,他还可能会发生很多变化。   三娘子也必须要学会跟着公子去改变,做好他的贤内助,能容忍,包容他,才可以长长久久。”   麋缳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甘家姐姐,那你怎么办?”   “我?”   “是啊,你现在已经是自由身,以后到了青州,会不会离开我呢?”   “这个……我不知道。”   麋缳突然伸出手,紧紧抓住甘夫人的手臂,轻声道:“甘姐姐,你留下来吧,帮着我照顾孟彦。”   “傻丫头,你在说什么傻话?”   麋缳好像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语气决绝道:“我是认真的……其实,我也知道,大熊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我看他每天都紧紧张张,每天都在打打杀杀,却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帮他。   我很害怕,害怕有朝一日,大熊不喜欢我。   如果大熊真的不喜欢我,那我……甘姐姐,你留下来帮我好不好?”   麋缳用一种几乎哀求的声音恳请,让甘夫人心中一阵颤抖。   “这个……以后再说吧。”   “不要,我要你现在就答应我。”   麋缳表现的很倔强,丝毫不肯退让。   她叹了口气,轻声道:“我知道大熊喜欢我,可我也知道,人都会变。   以前,我大兄也喜欢嫂嫂,刚成亲的时候何等恩爱?可随着他声名鹊起,就开始嫌弃嫂嫂,觉得嫂嫂出身不好……后来,他又认识了其他女子,对方家世好过嫂嫂,而且比嫂嫂年轻漂亮。大兄就休了嫂嫂,把嫂嫂赶回家……没多久,我就听说嫂嫂在家中……悬梁自尽。   我不知道大熊将来会不会变得和大兄一样冷酷无情,所以我向姐姐留下来,我也能有依靠。”   说着话,麋缳眼中,泪光闪闪。   那一番发自肺腑的话语。触动了甘夫人心中最为柔软的地方。   她无依无靠,而今虽获得自由,却再也没有亲人;而麋缳呢?虽然还有个家,却已反目成仇。她能够依靠的,似乎也只有刘闯一个人。一旦刘闯对她产生厌恶。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小丫头。其实有一颗非常敏感的心。   只是她用坚强做外表把这敏感掩盖住,若非今日敞开心扉,恐怕谁也不会知道她的想法。   忍不住把麋缳搂在怀中,甘夫人没有说话。却用行动作出回答。   “夫人,咱们要启程了!”   车厢外,有健妇禀报。   马车吱呀吱呀缓缓驶动,伴随着黎明的朝阳,向北方进发……   说实话。刘闯并不想去招惹吕布。   此时的吕布,并不弱。   且不说手下兵强马壮,更有张辽高顺这样的猛将助阵,还有陈宫为他出谋划策。   这个时期的吕布,就算是曹操也不敢掉以轻心。刘闯虽有三千兵马,但相比之下,远逊色吕布。   可是,前往北海,就少不得要经过徐州。   从睢水前往北海。至少要经过彭城、东海、琅琊三郡。这三个地方,都是徐州治下,虽然吕布并不能完全掌控,但若是轻启战端,少不得还是要有一番恶战。刘闯。不想打这场战争,但又不能不打。   渡过睢水的第二天,兵马强渡汳(通汴)水,夜宿萧县城外。   三千兵马。强渡汳水,可不是一件小事。   至少在徐州境内。出现如此来历不明的兵马,令彭城治下各县都紧张起来。   刘闯刚过汳水,萧县的信使便直奔彭城。   彭城守将名叫魏越,是吕布帐下一员勇将。当初吕布诛杀董卓,李傕郭汜率部反攻,逼死王允之后,吕布率部投奔袁绍。在袁绍帐下效力时,这魏越随吕布出征黑山贼,在常山大破张燕。后来吕布骄横跋扈,袁绍对他有心怀戒备,于是便南渡黄河,从河北来到了兖州。   魏越此人,武艺高强,精于骑射。   他奉命驻守彭城,还有另一个任务,就是监视远在琅琊开阳驻扎的臧霸。   只是,魏越没想到他才一抵达彭城,甚至连屁股都没有坐稳,便有人率兵犯境,魏越顿时大怒。   要知道,吕布手下也刚经历过一场叛乱。   八健将之一郝萌,因受袁术蛊惑,率部造反。   后来虽然被吕布镇压,可还是损失了一部分元气。这也是吕布在击溃刘备之后,为何没有顺势扩张的一个原因。不是他不想扩张,而是他的确有心无力。郝萌是吕布心腹,连他也背叛吕布,让吕布怎能不感到惊慌。甚至,他对手下的所有人都加了提防,也包括陈宫在内。   越是如此,就越是需要稳定。   魏越可不想他刚来彭城,就遭遇一场战乱。   “可打探清楚,是何方兵马?”   “县尊已派人前去打探,不过在小人出发之前,还未有消息传来……只听说是从沛郡而来的一支兵马,大约在三千人左右。萧县兵力空虚,县尊唯恐不敌,故而命小人前来求援……”   魏越闻听,眉头一蹙。   三千兵马?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而且是从沛郡而来,莫非是刘备所属?   魏越对刘备,极其反感,原因却说不清楚。他想了想,立刻道:“贼情不明,速与君侯报知。”   “且慢!”   魏越话音未落,就见有人迈步上前,伸手阻拦。   “将军何以如此胆怯,区区毛贼,何必与温侯知晓?   想那刘备,不过徒具虚名,两次败于君侯之手,根本不足为虑。我有一计,可使贼兵立刻退却。”   好大口气!   魏越抬头看去,立刻认出那人的身份。   此人名叫秦谊,是并州新兴郡人氏,颇有才学,口舌如簧,甚得吕布所爱。   此次魏越出任彭城太守之职。秦谊随行为监军……说穿了,也就是吕布不放心魏越,所以派秦谊前来监视。魏越心中顿时不喜,不过在脸上,却没有表露分毫。依旧带着和煦笑容。   “伯友。有何妙计?”   秦谊露出得意之色,笑道:“我观贼人虽多,却是乌合之众。   刚才信使也说,贼人携带大量车马。似还有家眷随行。如此一来,想来也不会是刘备部曲。前些时候,我曾听人说刘备从曹操手中借来兵马,围剿砀山贼……所以我想,这些贼人。很可能是砀山贼寇。将军可命萧县县令假意应付,拖住贼人兵马,而后将军轻骑出击,打贼人一个出其不意,定能大获全胜。”   魏越闻听,觉得秦谊所言也有道理。   不错,刘备而今兵马还在砀山,加之此前连败于温侯,想来也不可能前来犯境。   最有可能的。便是砀山贼余孽从砀山逃奔而来,途径萧县,想要劫掠一番,而后继续逃亡。   魏越越想,就越觉得秦谊说的有道理。   虽然他不太能看的过这个平日里喜欢夸夸其谈的家伙。但这一次,魏越还是决定,相信秦谊。   “伯友此计甚妙,但若我率部出击。何人留守彭城?”   “谊不才,愿留守彭城。”   秦谊年约三旬。正野心勃勃。   当初他前去投奔吕布的时候,恰逢吕布击溃张燕。   吕布看在同乡份上把他收留,可没想到没过多久,他便被袁绍赶出河北。   秦谊心里面,一直觉得有些后悔……但随着吕布在徐州站稳,他又开始庆幸,并且跃跃欲试。   吕布手下,多武夫而少谋士。   故而似秦谊这样的读书人,更容易得到吕布赏识。   若这次能够破敌,少不得他秦谊出谋划策的功劳……而且秦谊也相信,凭借魏越之能,必可轻取贼寇。   魏越想了想,便答应下来。   他先派信使赶回萧县报信,而后点起兵马,准备出征。   魏越在彭城点兵暂且不提。   且说刘闯等人渡过汳水之后,说实话并没有想过要攻打萧县。   萧县只是一座小城,人口也不过两三万而已。   不过,作为彭城西面重镇,萧县也有非凡的意义……比如说,萧仓是彭城的一座战略储备粮仓。所以,刘闯等人的到来,令萧县县令非常紧张,甚至包括魏越,也对此是非常重视。   但对于刘闯而言,萧县是一块鸡肋。   虽说城里建有萧仓,储备许多粮食……可问题是,刘闯现在并不缺粮草。他从汝阴一路下来,劫掠了数座县城,更抢走无数辎重。这辎重虽然重要,但若是太多,就会变成负累。   此次北上,兵贵神速。   若携带太多辎重,反而会影响到行军速度,并非刘闯所想。   他现在想的,是要如何才能通过彭城。   “魏越此人,有谁知道?”   军帐里,刘闯忍不住向众人询问,但在座众将,大都一脸茫然。   刘闯知道张辽,知道高顺……他甚至知道那个死人郝萌,却不记得魏越是何方神圣。他知道魏续,依稀记得,这家伙好像还是吕布的亲戚,不过最后吕布倒霉也就倒霉在他的手里。   可是,魏越……   刘闯不知道,其他人更不清楚。   吕岱步骘就不用说了,太史慈萧凌一直身处江东,也不可能了解。   而徐盛去年还在开阳学宫,薛文一直呆在郁洲山海岛……许褚史涣,当然也没听说过魏越之名。   以至于当刘闯询问的时候,一干人都面面相觑。   想来,是个没本事的……三国演义中没有登场,史书里好像也没有记载,应该是个无名之辈。   刘闯想到这里,便没有把魏越放在心上。   “而今我们已经身在彭城郡,若不能尽快通过彭城,早晚会遭吕布合围。   所以,我们必须要想一个办法,最好能兵不刃血,拿下彭城,而后趁吕布尚未反应过来,迅速北上。诸君,我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断然不能被小小彭城所阻,不知诸君有何见教?”   刘闯说完,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特别是在步骘和吕岱身上停留片刻。   两人相视一眼,步骘站出来道:“公子想要兵不刃血拿下彭城,我倒是有一计……不过,这一计关键就在于,如何把彭城守军引出来。他们若死守彭城,不肯出战,恐怕也难以轻取。”   引蛇出洞?   刘闯脑海中,顿时浮现出这四个字来。   的确,若魏越死守彭城,刘闯手里虽有三千兵马,也未必够用。   可是引蛇出洞,关键就在这个’引‘字上面。如何将魏越引出来,也是他目前要解决的问题。   就在刘闯思忖之时,忽听大帐外传来周仓的声音。   “公子,方才子升率部巡逻时,抓到一个萧县信使。”   “哦?”   周仓和萧凌大步走进中军大帐,就见萧凌躬身一礼,“公子,从那俘虏身上,搜到一封书信。”   “呈上来。”   萧凌把书信递给刘闯,刘闯打开来一目十行扫过,脸上顿时流露出一抹奇怪笑容。   步骘忙问:“公子何以发笑?”   “子山,你自己看吧。”   刘闯把书信递给步骘,步骘扫了一眼之后,不由得大喜。   “此天助公子成事……嘿嘿,我等正思忖如何把彭城守军调出来,没想到这魏越竟送上门。”   步骘眼中,闪过一抹戾色。   “既然魏越送上门来,夺取彭城,易如反掌。”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73章 行路难(三   魏越究竟何人?   一部三国演义,湮没了太多真相。   以至于后世很多人只知道有一个魏续,而不知道魏越何许人也。   哪怕是刘闯,也记不清楚是否有这么一个人曾名留青史。事实上,就算是史书当中,对魏越也只记载了一句话,随吕布破张燕于常山。他的能力究竟如何?他的本领到底有多强?他是何方人士?乃至于他最后结局如何?史书没有记载,所以人们自然而然把他和魏续,合并成为一人。   不过,魏续是魏续,魏越是魏越。   说起来,魏越并非吕布嫡系,原本是西凉飞熊军所属。   但由于他性情过于耿直,不得李傕所喜。后吕布归顺董卓,见魏越枪马纯熟,便生出爱才之心。   于是,李傕为讨好吕布,将魏越送至吕布帐下。   但不管怎么说,魏越始终不是吕布亲信。   所以在八健将之中,也没有魏越之名,一直默默无闻。   这次之所以能够出任彭城太守,一来是吕布手下无人可用,二来则是张辽举荐,魏越才得以重用。   他一心想要借此机会扬名立万,没想到刚到彭城,就有贼人送上门来。   在派出信使的第二天一早,魏越就点起三千步卒,浩浩荡荡杀奔萧县。不过,魏越并非无能之辈,虽然秦谊分析的头头是道,也打动了他本人。但是在没有弄清楚对方的真实来历之前,魏越还是保持了一份谨慎的小心。在行军的时候,他依旧派出大批斥候打探前方消息。   同时又下令兵马保持队形,随时准备迎战。   不过,当行至半路时,魏越得到消息,对方的确是一支流寇,已经把萧县团团围住。   魏越松了口气,从斥候打探的结果来看,这支兵马显然非常散乱,是典型的山贼作风……   既然如此,那就不用再客气。   魏越立刻下令,三军加快行进速度。   萧县兵力虽然不多,但是凭借萧县的城墙,想来是能够抵挡住一天。   从彭城到萧县,距离并不算远。   若是全部以骑兵赶路,估计也就是半天的路程。   徐州缺马,哪怕是吕布手中,骑军数量也不算太多,而且大都跟随在吕布的身边。   似张辽曹性等人部曲,都是以步卒为主。而号称吕布帐下第一悍军的陷阵营,更全部是由步兵组成,根本没有骑兵参与。这也是吕布为什么要费大力气,收购马匹的原因。若骑兵步卒,吕布的优势就无法完全发挥出来。要知道,吕布最擅长的就是骑战,堪称天下无敌。   魏越是在早上行军,到中午的时候,人马已经疲惫不堪。   见士卒们有气无力的赶路,魏越也知道,这样赶路下去,即便是到了萧县也难有作为。   反正短时间内,萧县也不会有危险……于是魏越下令,三军停止行进,在原地休息,埋锅造饭。   士兵们闻听,齐声欢呼。   队形一下子散乱开来,三五成群聚在路边。   看着散漫的队伍,魏越不禁叹了口气。   徐州虽好,奈何精兵太少……若是当年丞相手下的飞熊军,此刻想必已经快要抵达萧县,绝不会出现如此散漫现象。可是没办法,这些兵卒,大都是临时征召而来,此前并没有经历战场搏杀,甚至很多人在拿起武器之前还是农民的身份……有汉以来,徐州难出精兵,这与汉代的政策有莫大关系。高祖起于沛县,而沛县就隶属于彭城郡,一直以来受到优渥。   或许,秦末汉初时,彭城多有精兵。   但是在入汉以来,特别是东汉以来,徐州钱粮广盛,是一块富庶之地。   彭城郡本名彭城国,属藩王所有,也是天下巨富之所,故而民众多懒惰,更喜好奢华……   如此一来,彭城兵的战斗力也就可想而知。   再加上曹操之前血洗彭城,使得彭城人口锐减。如今在彭城居住的,有半数以上都是流民,于是更造成了归属感不强,战斗力低下,甚至从来没有训练的情况。这并非短时间能够改善,也不是他魏越能够解决的闻听。可即便如此,在魏越看来,这三千兵马足以击溃山贼。   “将军,喝口水吧。”   一名扈从捧着一个水囊上前。   “今天这天气还真有点古怪,已经九月,怎地还这么热?”   魏越接过水囊,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水,忍不住低声骂道:“让大家尽量休息,一个时辰后动身。”   “喏!”   魏越坐在树荫下,喝了两口水,吃了两块干粮,靠在树干上闭目休息。   忽然间,远方传来若隐若无的马蹄声。   他连忙睁开眼睛,举目向远处观望。   只见烟尘滚滚,似有大队人马正迅速逼近。   魏越心里一动,连忙大声呼喊:“全部起来,全部起来,备战!”   可问题是,兵卒们赶了这么久的路,若不休息还好,这一歇下,再起来时就觉得浑身酸痛无力。   早有扈从牵马而来,魏越拧枪上马。   他纵马在官道上奔行,想要让士兵们能够迅速振奋。   可呼来喊去,就见兵卒们一个个有气无力的从地上爬起来,抄起兵器,歪歪斜斜列阵站立,丝毫没有半点精神。   魏越见此,心里就是一咯噔。   他刚要喝骂,蹄声急促,对方人马已经到了跟前。   一员大将,胯下狮子骢,手持强弓,在马上弯弓搭箭,倏地就射出一箭。   那利矢破空,发出刺耳锐啸。   说时迟,那时快,魏越刚要发声提醒,那支利矢已到跟前。一名骑将刚在马上坐稳,就被那倏忽而至的利矢射中面门,翻身在栽落马下。紧跟着,来将纵马疾驰,箭如连珠般飞射而出。   而在他身后,百余骑紧紧跟随,箭如雨下。   站在最前列的彭城兵,被这如疾风暴雨的箭雨攻击,顿时出现混乱。   与此同时,对方也已经到了跟前。   马上大将弃弓擎枪,高声喊喝:“东莱太史慈在此,贼将还不授首!”   声到,马到,枪也到……   两名骑将纵马上前想要阻拦,却被太史慈在马上奇诡的一个扭动,一枪一个,挑落下战马。   魏越一见,顿觉不好。   他跃马拧枪便要上去拦阻,忽听如雷战鼓声响起,从大军身后,突然杀出一支人马。   为首小将,黑盔黑甲,胯下象龙宝马,手持一根沉甸甸的盘龙大棍。只是他这支盘龙棍……在他身后,更有数百名悍卒紧紧跟随。那员小将力大无穷,棍势惊人。在马上竟然毫不吃力的连连发力,所过之处,彭城兵上下人仰马翻,无一人可以阻挡。在远处,更见烟尘滚滚,天晓得还有多少人马正在逼近。   魏越心里一咯噔,也感到一阵慌乱。   他这心神一乱,就见太史慈已经到他跟前,拧枪便刺。   太史慈的鹤舞枪也极为沉重,达六七十斤。但是,如此沉重的大枪在他手中,却丝毫不见吃力,快如闪电。魏越大叫一声,举枪相迎。两杆大枪斗在一处,太史慈不由得眼前一亮。   “好枪法!”   这太史慈本就是使枪的行家,能够被他称赞,可见魏越本领不弱。   也难怪,能够被吕布看重的大将,又岂是易与之辈?   这魏越也是堪堪进入炼神阶段的武将,枪法出众,精妙过人……和太史慈斗了十数个回合,这才渐渐露出不敌的状况。魏越被太史慈拦住,但另一边,萧凌率骑军已经杀入彭城兵阵中。   他和刘闯在中军汇合,并没有合兵一处,而是擦肩而过,继续冲杀。   彭城兵一来匆忙应战,非常慌乱,二来疏于训练,大多数人没有上过战场……在面对千军万马奔腾而来的局面,一下子就乱了心神。事实上,这也是这个时代大多数战争的缩影。后世那种千军万马列阵,然后箭矢如雨,口呼’大风,大风‘的震撼场面,其实并不是太多。   这种场面,只是在双方精锐部队决战时,才会出现。   大多数时候的交锋,其实就是看谁能稳住气,谁能稳住阵脚……哪一方先乱,就注定失败的解决。   所以,虽然历史上动辄几十万几百万兵马的交锋,实际真正作战的士兵,也只占了少数。   刘闯兵马,从历阳开始,一路奔波。   至汝阴开始,抵达彭城郡,士兵们虽然不说是身经百战,可是这经验,远非彭城兵可以相比。   彭城兵是千里跋涉而来,刘闯部曲,则是以逸待劳。   在加上魏越被太史慈缠住,根本脱不开身指挥作战,以至于彭城兵只抵抗了一盏茶的时间,便溃不成军。   三千兵马,战死者不过二三百人。   可逃逸者却多达千人……剩下的兵马,非伤即俘,已无力继续作战。   魏越几次想要脱身逃走,却被太史慈拦住。   打到了这个时候,魏越已经知道,败局已定,可是又不甘心束手就擒。   刘闯拖棍而行,来到阵前,看着太史慈和魏越交锋。   他暗自称奇,忍不住问道:“子义,这厮何人?”   “便是那彭城魏越。”   太史慈游刃有余,甚至还有精神去回答刘闯的提问。   魏越只觉羞怒无比,大吼一声,大枪招数一变,枪枪连环,如疾风暴雨,显然是要和太史慈拼命。   “子义,差不多了,咱们还要收拢兵马赶往彭城。   想来亥叔他们这个时候已经得手,莫要再和他啰唆,你若是不动手,那我可就要上了!”   太史慈闻听,哈哈大笑。   大枪随之变招,透出无尽狂野之气。魏越的枪法,如果比作是江水滔滔,那么太史慈这时候的枪法,就如同滔天巨浪。只三五个回合,魏越就抵挡不住,被太史慈杀得汗流浃背,狼狈不堪。   二马错蹬的一刹那,太史慈突然枪交左手,探身出去,一把抓住魏越腰间大带。   他猛然丹田发力,在狮子骢上长身而起。   “给我下来。”   魏越一声惊呼,被太史慈生生从马上拎起来,而后摔在地上。   太史慈这一摔,可有门道。   魏越落地之后,全身骨头都好像散开了一样,根本使不出力气。他哼了一声,还想要挣扎。   一旁早就不耐烦的周仓裴绍二人健步上前,一个一脚踩在魏越身上,另一个把他捆起来,而后便拖到刘闯面前。   “魏越?”   “正是某家!”   “听口音,你好像不是中原人氏。”   魏越丝毫不惧,“某家武威姑臧人,狗贼休要多言,今日落入你们手中,要杀要剐便只管来,休要羞辱某家。”   武威,姑臧?   刘闯愣了一下,那不是西凉吗?   不过,他并没有因为魏越言语中的无礼而生气,反而呵呵笑道:“你这家伙,倒是个硬骨头。   来人,把他给我带上,咱们前往彭城。”   直到此时,魏越才发现,刘闯袭击他的兵马人数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   太史慈的骑军也就是百十来人,而刘闯手下,也不过千余人而已……至于那滚滚烟尘,是刘闯命人制造出来的假象。他借鉴了三国演义中,张飞在当阳桥头使用的疑兵之计。命人在后方扬起灰尘,乍一看好似千军万马。彭城兵猝不及防之下,也被这景象惊吓,以至于乱成一团。   魏越暗自心惊,对方看上去,好像并不是那砀山贼。   他被扶上马的时候,忍不住开口问道:“尔等,究竟是何方兵马?”   “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   “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敢率部前来……呵呵呵!”   刘闯一句话,让魏越面红耳赤,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是啊,连对方来历都没有弄清楚就冒然出兵,哪有不败之理?他苦笑一声,不在询问。倒是裴绍忍不住道:“我家公子,便是刘闯。”   “刘闯?莫不是那背主家奴?”   “大胆!”   周仓一听就怒了,厉声喝骂:“麋子仲胡言乱语,尔等也能轻信。   我家公子乃济北贞王之后,中陵侯刘陶刘子奇之子,乃堂堂正正皇亲国戚。他麋子仲有何德能,敢说我家公子是他家奴?某家倒要知道,他欺凌汉室宗亲,有算得什么?实乃国贼!”   麋竺在徐州的名声,实在是太响亮了。   以至于他说出来的话,很多人都会相信……   刘备兵败徐州之后,麋竺没能来得及逃走。   不过,仗着他徐州豪强的身份,吕布也没有为难他,反而拜麋竺为徐州别驾,留在下邳城中。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魏越才知道刘闯的名字。   本来,他还有点鄙视。   可是听周仓这么一说,魏越也大吃一惊。   “你说刘闯,是中陵侯之子?”   刘陶曾为京兆尹,坐镇长安城。   魏越身在凉州,也听说过刘陶之名,知道那是一个傲骨峥嵘,享誉天下的名士。   其实,你说刘陶究竟做过什么事情?或者说为后世留下什么特殊的贡献?倒也没有……   可是在当时那个时期,十常侍权势滔天。   敢和十常侍对着干的人,那就一定不是等闲之辈。   也正是这个原因,再加上刘陶才学出众,足以让他成为当时士人的楷模。   哪怕是魏越,听说了刘闯的身份,也不禁心生敬佩之意。   周仓挺着胸膛,一脸骄傲之色,“那是自然,我家公子当年蒙难,却有族谱为证……若非奸人使诈,那曹操出兵阻挡,我家公子现在,恐怕已经到了颍川归宗认祖,那还会你这彭城?”   言下之意,告诉魏越:我家公子打彭城,是给你面子。   从知道刘闯是刘陶之子的时候,魏越的气焰就没了,甚至连气势也低弱几分。   他咽了口唾沫,朝远处刘闯看去,露出敬佩之色……   本来,刘闯说拿下彭城,魏越还不太相信。   可天黑时分,当他被押解到彭城城下的时候,才知道彭城在他离开后不久,就被刘闯派人占领。   步骘献计,让许褚和史涣二人假冒魏越部曲,诈说是奉魏越之名前来。   留守彭城的秦谊不疑有诈,于是打开城门。   许褚史涣二人,立刻领兵占居彭城城门……而后埋伏在城外的刘勇管亥等人伏兵四起,一举将彭城攻占。至于那位监军秦谊,在听说城门失守之后,甚至连抵抗都没有抵抗,便仓皇逃走。   于是乎,刘闯几乎兵不刃血,将彭城拿下。   占领彭城之后,吕岱立刻带着人安抚城中百姓,并命人打开彭城粮仓,发放粮食。   这年月,安抚百姓的最佳手段,莫过于发放粮食。要知道,随着刘备和吕布两人相互争斗,徐州已经出现衰落之势。双方又是在夏季交锋,以至于许多地方粮食都还没有来得及收割,便烂在田里。徐州的粮价,也是暴涨。一石粟米在年初时,是180钱,而今已涨到近三百钱。   如此高涨的粮价,自然令百姓心生不满。   许多地方出现民众大规模的迁徙,更有许多富户南下广陵,甚至渡江前往江东等地去避难。   所以,吕岱开仓放粮之后,很容易便获得当地百姓的好感。   见此情形,吕岱又命人张贴告示,招兵买马。   因为他心里非常清楚,彭城虽然已经被刘闯拿下,可是接下来,他们将要面临吕布的疯狂报复。   吕布,绝不会坐视彭城被夺取。   他也不可能忍下这口气,否则就要被人看轻。   接下来的战斗,才是对刘闯真正的考验。   所以,当士兵们在城中休息的时候,彭城府衙大堂上灯火通明,所有人都露出一抹凝重之色。   彭城已经攻占,接下来又该如何安排?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74章 绝世凶器   “而今彭城已取,当从速撤离,北上青州。”   吕岱振臂道:“如若吕布得知彭城失守,势必调兵遣将,到时候公子腹背受敌,定难以脱身。”   他走到地图前,沉声道:“今北上两条路。   一条经由东海,过琅琊而入北海;另一条便是取任城郡,经鲁国走泰山郡,也可以抵达北海。   以公子兵力,走任城不可取。   且不说沿途关隘重重,若走过去必损兵折将;且泰山郡太守吕虔,非常人,颇有谋略,在泰山郡声望颇高。此人智勇双全,绝对是一个难以对付的对手。况且,入泰山郡之后,道路难行,多有山峦。我方才打听到,近来有济南贼,屯兵临乐山。此獠凶残,不可以轻视。   如此一来,我等便等同于要面对两个对手,吕虔与徐和……所以我思来想去,还是东海郡可行。”   刘闯端坐于榻椅上,一言不发。   而太史慈等人,也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我不赞成。”   吕岱话音未落,步骘已站起身来。   “子山有何异议?”   “定公选择东海郡,我不反对……从目前来看,走东海郡,经琅琊入北海,是最佳的选择。   虽说吕布手下大将臧霸屯兵琅琊,但也不足为虑。   可定会要马上行动,我却不太赞成……不知诸公可曾留意,我军自离开汝阴,数日间奔袭数百里,途经大大小小十余场战事。虽说都一一取胜,可兵卒们已生倦怠,更疲惫不堪。   若我们现在就走,怕将士们心生不满,甚至会有背离之心。   所以,我以为我们应该暂且在彭城休整,以观变化,伺机而动,而不是一味赶路,反而会令士气低落。”   刘闯这才意识到,他们从汝阴一路下来,已经有半月之久。   这半个月来,连番交战,可以说是从汝阴一直打到彭城。刘闯等人或许还好,可将士们毕竟是普通人,恐怕已疲惫不堪。好不容易占领了一座大城,若不休整撤出,恐怕将士们未必愿意。   军令如山倒这句话没错,可有时候也要考虑实际情况。   三国时期的兵卒,可没有后世军队那种凝聚力,他们当兵打仗,更多时候是出于生活无奈。   刘闯必须要考虑到士兵们的厌战之心,若没有适当放松,恐怕适得其反。   “可是,吕布若得到消息,又当如何是好?”   吕岱毫不相让,大声道:“难不成等他们调集兵马,从容布阵吗?”   “这个……”   步骘犹豫一下,轻声道:“要撤离可以,但不可全军撤离,需徐徐而行。   一方面让军卒们获得休整喘息的机会,另一方面还要与吕布交锋的准备……这件事,还要公子出面方可。”   “我出面?”   刘闯抬起头,一脸茫然之色。   “我怎么出面?”   “我听说,今出镇东海郡者,乃麋芳是也。”   步骘期期艾艾,刘闯却眉头一蹙。   “子山的意思是……”   “若麋子方能够从中协助,便可以减少许多麻烦。”   “这不可能!”   话说到这个地步,刘闯那还能不明白步骘的意思?   找麋芳?谁去找?麋家兄弟对刘闯恨之入骨,恐怕除了麋缳之外,谁过去都是一个死字。   让麋缳去?   刘闯又怎可能答应。   从步骘的角度而言,如果麋芳能够让出一条通路,则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可问题就在于,这件事牵扯到麋缳,刘闯是万万不能答应。   他宁可在彭城与吕布死战,也绝不会同意让麋缳去冒险。   刘闯决绝的态度,也让步骘不好再说下去。不过,他也知道这件事的确是有些为难刘闯,所以话锋一转,便岔开话题。   既然刘闯不同意让麋缳前往郯县,那就要另做谋划。   吕岱在听完了步骘的话后,也不得不考虑将士疲乏的现实。两人在商议许久之后,最终向刘闯提出分兵的建议。相比从汝阴一路走下来的两千兵马而言,许褚手下的许家庄青壮,以及史涣从相县招揽来的数百人,情况相对要好一些。可以由这两支人马合兵一处,进驻傅阳。   傅阳,位于祖水中游,是一处重要渡口。   占居傅阳,不但可以给东海郡造成一定程度的威慑,还能为之后的撤兵,留下后路。   其余兵马在彭城休整一天,而后再启程动身。这样一来,将士们就可以得到充足的休息时间,为以后继续行军,创造有利条件。刘闯想了想,感觉这主意不错,便同意两人的主意。   当晚,许褚史涣率一千二百人连夜动身,奔袭傅阳。   傅阳也是个小县,人口比之萧县还少,更没有什么兵马驻扎。   以史涣和许褚之能,夺取傅阳易如反掌。不过,出于慎重,刘闯还是决定,派步骘随行。   而后,刘闯又写了一封书信,命黄劭薛文,令裴炜常胜二人前往郁洲山。   他必须要把自己的目的地告诉薛州,让薛州也好有一个准备。至于薛州未来是否会选择前往东莱,就不是刘闯要去考虑的问题。这种事,一来要看薛州的抉择,二来要看黄劭的口才。   把这件事交给黄劭,刘闯非常放心。   而且还有薛文相助,想来这件事要达成,并非一桩难事。   把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刘闯也觉得非常疲惫。   他看看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于是便回到房间和衣而卧,沉沉睡去。   “叔父,求你帮我!”   就在刘闯熟睡之时,麋缳却找到了刘勇。   看刘勇一脸愕然之色,她轻声道:“我听说,咱们前去北海,需经过东海郡……我二兄如今坐镇郯县,或许可以助孟彦一臂之力。叔父,咱们这一路下来,我一直没能帮助孟彦太多,所以这一次,我想帮他。以前我不知道该怎么帮他,但是现在,我却有了机会,请叔父成全。”   刘勇一听,连连摇头。   “三娘子,这怎么可以?   当初你千辛万苦,费尽心思才逃出来和孟彦一起。   如今你若是回去了,岂不是羊入虎口?你二兄吃了孟彦那么多亏,怎可能轻易放过你呢?”   麋缳连忙道:“叔父,你不知道。   若郯县是我大兄,我定不回去。   因为我知道,我大兄为人,绝不会放过我和孟彦,他甚至会用我做诱饵,迫使孟彦就范……但我二兄却不一样。若以才干而论,二兄比不得大兄十之一二。但二兄却不是商贾,他其实,一直不赞同大兄的主意,也不太同意,大兄把一切都押在大耳贼身上。今我大兄,把我麋家几代人心血都投在大耳贼身上,麋家将来……我相信,二兄会听我的劝告,至少为麋家考虑,他也会做出正确选择。   我也不想祖上几代人心血都付之东流,所以我要前往郯县,劝说二兄,让他举家前来投奔。”   刘勇闻听,眉头紧蹙。   麋缳这一番话,的确是让他有些心动。   如果麋家能够相助,倒是能够为刘闯平添几分助力……   而且他当初在朐县,也能够看出一些端倪。麋芳这个人,不似麋竺有主见,但他对投奔刘备,似乎也不是信心很足。若是能把他拉拢过来,或多或少,都会给刘闯带来一些好处吧。   只是,让麋缳只身前往郯县,刘勇还是不太放心。   刘闯那边,不用考虑。   若他知道麋缳要去郯县,绝对是二话不说,坚决反对。   站起身,在屋中徘徊。   而麋缳则瞪大眼睛,一脸希翼之色。   她此去郯县,一方面是想要帮助刘闯,另一方面也正如她说的那样,不希望麋家就此败落。   不过,她还有一点小心思。   刘闯若顺利抵达北海,打下了基业。   麋缳也希望,将来能有个人帮她,不至于她一个人奋斗。   谁最可靠?   甘夫人吗?   麋缳需要朋友,更需要自己人。   所以思来想去,她最终还是把目光放在了麋芳身上。   “缳缳,你要去,我不反对。   但是有一点,我必须和你一同前去……咱们轻车简行,现在出发。到了傅阳之后,我会向仲康借些人手,以确保咱们抵达郯县,不会受你二兄所害。”   “叔父,那咱们现在就走?”   “好!”   刘勇是想到就做,绝不会拖泥带水。   他带上盔甲包,牵着青骢马出来;麋缳也换了一身衣服,骑着珍珠,两人连夜出城,赶奔傅阳。   天亮时,刘闯醒来。   他正打算去洗漱一番,却迎面见甘夫人慌慌张张跑过来。   “公子,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甘娘子,发生何事?”   刘闯疑惑问道,却见甘夫人把一封书信递到他面前。   打开来,他看了一眼之后,顿时脸色大变,“缳缳怎可如此冲动?郯县那边的事情,我自会处理,她怎么可以……甘娘子,缳缳是何时离开?你又是什么时候,发现她不在房间里?”   “妾身也不知三娘子是何时走的。   不过,昨晚小豆子回来说起你们在大堂上争吵的事情,缳缳当时……唉,都怪妾身。若当时妾身多留心一些,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件事情。我今早叫她吃饭时,发现她已不在房间。   后来我又去马厩,看到珍珠也不在……便去找了门丁询问。   门丁说,昨夜丑时,看到三娘子和叔父出去,所以也没有拦阻。我听说之后,就立刻赶来……”   和叔父一起走的?   刘闯一跺脚,二话不说便跳下台阶。   “来人,备马。”   周仓立刻牵着象龙过来,刘闯翻身上马,就冲出府衙。   他赶到城门口,却听那门丁说,的确是丑时前后,刘勇带着一个人出城,他们并没有盘问。   叔父啊叔父,缳缳犯傻,你怎地也跟着犯傻?   刘闯心急火燎,便要出城去追。   这时候,太史慈等人也得到消息,急急忙忙赶来,拦住刘闯。   “公子不必担心,大刘不是个莽撞之人。   刚才门卒不也说了,他们是从北门出去,好像是往傅阳方面走……我猜测,大刘和三娘子,一定会先去傅阳,而后从仲康那边借调一些兵马才会前往郯县。再说了,傅阳那边,还有子山。   子山或许不会阻拦,但想必会一同前往。   以子山之谋,加上大刘之勇,就算三娘子劝说不动麋子方,那麋子方也必不敢对三娘子不利。”   刘闯感觉,方寸已乱。   听管亥这么一分析,他也觉得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可是,这心里却七上八下,有些定不下来。回到府衙之后,更无心听取吕岱等人的汇报,心思好像随着麋缳,已飞去九霄云外。   见此情况,太史慈等人也不好打搅。   “孟彦,出去走走。”   “啊?”   管亥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如今你心神不定,也没办法决定事情。   子义和定公会把事情安排妥当,你不如出去走走,散散心……我已派张承前往傅阳打探消息,最迟天黑时,他就会返回。三娘子和大刘一起,你也不必担心。而且你担心,也没用处。”   刘闯闻听,不由得苦涩一笑。   不得不说,管亥这劝人的手段,实在是……不高明。   但他也知道,自己心神已乱,留在府衙也没什么用处。于是他点点头,有些心神不宁的来到后宅。   只是在后宅里,他也有些坐立不安。   于是便带着周仓和裴绍两人从府衙后门出来,溜溜达达来到集市之上。   彭城显得很平静,似乎并没有因为昨日的事情而产生混乱。这与吕岱及时的安抚,以及开仓放粮有莫大关系。百姓们也都显得非常平静,街道两边,商铺林立,透着几分喧哗热闹。   刘闯魂不守舍,几次和人碰撞。   不过,对方看他一副人高马大的样子,而他身后的周仓和裴绍更如同凶神恶煞,所以也没来寻事。   转了一会儿,刘闯便没了兴致。   他搔搔头,正打算打道回府,忽听前面街拐角传来一阵叮当声响。   他走过去一看,却是一家打铁的铺子。   不过,这家铺子里打得并非是普通铁铺制作的农具,而是清一色兵器……彭城屡遭战乱,所以铁匠铺里,大都会打造兵器,在明里买卖。官府虽然知道,大多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过来询问。刘闯犹豫一下,迈步走进铁匠铺,看两边兵器架上摆放着刀剑,忍不住上前抄起一口缳首刀,挥舞两下之后,便放下来……   华而不实!   这缳首刀外表上看去好像很不错,但实则粗糙无比。   想想也是,这种街头铁匠铺里,能打造出什么好兵器来?就算是打造出来,恐怕也要明珠蒙尘。   他走到另一边,突然看到一支奇怪的兵器。   这是一杆长兵,大约在三米左右长短,木制长杆,一头是一个长约三十厘米,粗约有十厘米左右的棱形铁块。铁块的一端,呈三棱锐尖,但并不是特别锋利。刘闯看到这杆兵器,不由得有些奇怪,忍不住扭头问道:“元福,元绍……你二人可认得,这是一件什么兵器吗?”   周仓和裴绍,显然也没有见过这种兵器,齐刷刷摇头。   “这个,叫做殳。”   “啊?”   刘闯扭头,就见炉火旁的铁匠走过来,笑呵呵道:“看客官这体魄,想来也是个力大之人……这叫做殳,据说是商周时期最常见的一种兵器,专门用于兵车,非力大者,难以使用。”   “哦?”   殳!   刘闯还真没有听说过这种兵器,忍不住把它抄在手中,掂量了一下。   这杆殳,大约也就是在三十多斤的份量,不是特别趁手。   在《周礼》中,有这种武器的记载,说:殳以积竹,八觚,丈二尺,建于兵车……这种武器,在后来一度成为礼器。不过随着时代发展,殳渐渐退出战场,甚至许多人不知其真面目。   刘闯突然觉得,他那根盘龙棍,正好可以做成一杆’殳‘。   这殳的形状,有些像后世的狼牙棒,只是没有狼牙棒上的那种倒刺。刘闯掂量两下之后,摇了摇头,便放在一旁。   “怎么,客官可是觉得重了?”   重?   开玩笑!   刘闯笑笑,“重倒是不重,只是觉得轻了。”   “轻?”   刘闯突然间,灵机一动,饶有兴趣问道:“我有一支大杆,约在百斤……不知你能否做出相应殳首?不过,我要的殳首有些古怪,上面要有棱刺,可增加打击力量,你能否打造出来?”   “百斤大杆?”   铁匠愣了一下,突然问道:“不知客官那大杆,可带在身边?”   “这个……”   刘闯疑惑看着铁匠,突然回头道:“元福,你立刻回去,把我盘龙棍取来。”   周仓应诺而去,刘闯便在一旁坐下,“听你这意思,好像能做出我所需要的殳首吗?”   “客官所要的殳首,做起来倒是不难,可一般的大杆,恐怕无法受力。   不瞒客官说,我祖上曾制作出一个殳首,与客官所说的形状颇为相似,而且打造时还专门设计了一些机关。可不知为何,那客人后来就没出现,这支殳首,就留在我家中,一代代传下来,至今已经有四百余年……此前也有力大者,看中那支殳首,但最终也无人能使用。   客官若是有兴趣,不妨先看上一看?”   四百多年?   听上去,似乎还是一件古董。   刘闯顿时来了兴致,连连点头,“既然如此,可否取来一观?”   “请客官稍等。”   那铁匠转身进了后宅,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两个学徒抬着一个箱子从里面走出来。   把箱子摆放在刘闯面前,铁匠上前打开盖子。   只见里面摆放着一支长约一米,粗大约在四十公分左右的殳首。   不过,与刘闯先前看到的殳有些不一样,这支殳首成八棱形状,八棱汇聚顶部,成一个锐锥。殳首通体黑亮,显然是经过精心护养,上面还有许多空洞,排列一处,似乎有特殊用途。   殳首没有刘闯所要求的棱刺,但却透出一种奇异的感觉。   不知为什么,刘闯看到这殳首的一刹那,一下子就喜欢上了。他走过去,伸手便把殳首取出来。这殳首入手,他脸色微微一变。不为别的,这支殳首的份量,恐怕要在百斤靠上……   怪不得铁匠说,曾有力士看重,却最终没能拿走。   太重了!   不过,刘闯惊奇,铁匠和他两个学徒,更感震惊。   盖因刘闯把殳首拿起来时,全然不见吃力的模样,好像非常轻松。   “咦,这上面好像还有字。”   刘闯把殳首抱在怀中,走到门口,就着亮光仔细看:“城父良制八音殳于沧海君。”   城父良,何人?   刘闯一脸愕然之色,扭头道:“城父良是谁,沧海君哪个?”   不过,他也知道,问了也是白问。   果然,裴绍一脸白痴状的看着他,好像是在说:你都不知道,何必问我?   刘闯又看向铁匠,却见那铁匠也是连连摇头,“客官莫要问我,当年先祖制成这八音殳之后,很快就把它藏匿起来,更没有与任何人说这东西的来历。乃至于后来,我们也不太清楚。”   “好东西,好东西!”   刘闯看着连连称赞,脸上更带着激赏之色。   这时候,周仓提着盘龙棍从外面走进来,气喘吁吁的把盘龙棍递给刘闯,“公子,拿它何用?”   刘闯接过盘龙棍,往地上一顿。   蓬的一声,令人心惊肉跳。   “怎样,可否把它们合而为一。”   “这是……牛筋木?”   铁匠显然也是个有眼光的人,一看就认出这盘龙棍的质地。   他接过来,在手上摩挲两下,忍不住连连称赞,“好杆,好杆……想必这杆的原主人,也是力大之人。只是不知道后来怎么失了兵器,便沦落如斯。客官,你果然要用这殳首吗?”   “大杆都给你拿过来了,为何不用?”   “请客官稍等,我这就取工具来。”   原来,把殳首固定在大杆上,可不是似先前刘勇那么打造一支枪首套上那么简单。   这里面还牵扯到许多工艺,要把兵器固定好,更不能破坏大杆的质地。这需要极为高超的手艺。   刘闯当下也不着急,便看着那铁匠取来工具,小心翼翼把殳首套在盘龙棍上,而后固定妥当。   每一个动作,都非常准确,绝对是经过刻苦练习。   刘闯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道:“你叫什么名字?有如此好手艺,可愿为我效力?”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75章 因为我高兴   “城父良?”   坐在彭城府衙大堂上,吕岱诧异看着刘闯道:“公子难道不知,汉初留侯张良便是城父人吗?”   留侯张良?   刘闯低头再次打量手中的盘龙八音殳,心里突然一动。   “莫非沧海君就是那博浪沙刺秦的力士?”   “正是。”   “可那力士不是已经投出大铁椎,这八音殳又是……我明白了!”刘闯有些兴奋,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想来这八音椎,便是张良为沧海君打造的兵器。未成想博浪沙刺秦失败,张良远遁他乡。费沃先祖听说这个消息,担心受到牵连,于是便把这件事隐瞒下来……到后来,哪怕他的子孙也不清楚这八音椎的来历,就一直带在身边,等待有缘人前来,对是不对?”   吕岱微微一笑,“公子便是这有缘人。”   刘闯把手中八音殳蓬的往地上一顿,轻轻点头。   一旁太史慈道:“这八音椎,恐怕不止是殳这么简单……方才我见公子舞殳,殳首八音齐鸣,想来是经过特殊设计。否则,以八音椎殳么大的块头,决不可能只有百斤,其中别有奥妙。”   刘闯道:“费沃说,这八音椎打造之初,留侯曾留下过一张图纸。   也正是因为八音殳打造的工艺非常复杂,所以也没有及时完成,于是便压在费沃先祖手中,一晃就是四百多年。”   说着话,刘闯振臂舞殳,殳身发出嗡嗡声响。   他心中不免有些得意,若非今日无意间路过这家铁匠铺,恐怕就要和这支神兵,擦身错过。   费沃,便是那铁匠。   在受到刘闯的招揽之后,欣然从命。   他的手艺颇为高明,最擅长打制兵器。   不过,用费沃自己的话说。他从祖辈那里学来的手艺,不过先祖十之三四。   也不知是他特意抬高祖辈的手艺,还是真是如此。刘闯倒是相信,因为秦末汉初时期的那段动荡,的确是令许多好的技艺失传。后世曾有人考证过。历史上最早的流水线工艺。在秦朝已经出现。可是随着老秦灭亡,许多东西也就失去传承,以至于后世提起流水线作业,总认为是舶来品。   费沃的手艺。的确不错。   但从目前来说,尚没有他施展才华的空间。   刘闯决定把费沃带去北海国,等安顿下来,再为他安排事情。   在此之前,费沃和他的妻儿被编入辎重营内效力。而且是直接受刘闯调遣,不受任何人指挥。   太史慈笑呵呵上前,从刘闯手中接过八音殳,舞了两下,便连连摇头。   这八音殳加盘龙棍,已超过三百斤份量。   如此沉重的兵器,若不是刘闯这种大力士,一般人莫说使用,恐怕连举起来都会感到费力。   刘闯得了兵器。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一直以来,他都在为兵器发愁。   枪?   那是个技术活儿,说实话他没有那个时间,也没有那种兴趣天天练习;刀,又总觉得不趁手。无法发挥出他的优势。刘闯的优势是什么?就是这具身体与生俱来的惊人神力。特别是在练成苍熊变之后,刘闯得到五百年辽东老参炼制而成的参丸,促使他力量越发的恐怖。   在突破炼神之后,用刘勇的话说。这家伙现在,至少有两千斤以上的力量。   如此神力。去玩那些技术活实在是太过可惜。只要配合上合适的武器,一击之下,又有几人能够抵御?如今刘闯得到八音椎,恐怕太史慈许褚和刘勇对上他,都会感到非常的吃力。   八音殳?   总觉着听上去不够威风。   你看吕布的方天画戟,张飞的丈八蛇矛,听上去何等气势。   可这八音椎,似乎太文艺了些,实在是不适合刘闯飞风格……他摩挲片刻,突然眼睛一亮。   既然这八音椎是为那力士打造,后世博浪一椎更是人尽皆知。   这殳的形状,似乎与博浪沙的大铁椎颇为相似,而且还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何不叫做八音椎?   盘龙八音椎!   嗯,听上去似乎顺耳许多。   刘闯心里拿定主意,便命周仓将八音椎收好,复又在榻椅上坐下。   吕岱等人脸上的轻松之色随即消失不见,也纷纷落座。   “傅阳,可传来消息?”   “傍晚时,仲康已派人前来送信,言天亮时刘公抵达傅阳之后,向他借了二百健卒,便渡河而去。   子山不太放心,随同刘公一同渡河。   刘公渡河之前,留下一句话:公子莫要责怪三娘子,她也是想为公子分忧。只要他在,绝不会让三娘子受半点伤害。若一切顺利,最迟明天傍晚,就可以在傅阳恭候公子大驾,到时候再与公子请罪。”   刘闯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事到如今,他又怎会再去责怪麋缳。   只盼麋缳能够平安无事,莫要出什么差池才好……   “下邳吕布,可有动作?”   此时的刘闯,已不复日间那种焦躁不安的情绪,渐渐冷静下来。   “斥候来报,吕布已得到消息,正在调兵遣将……如果快的话,他明日就会出兵,咱们也要尽快做好准备。”   “将士们,可休息妥当?”   “经过一日休整,将士们都已恢复元气。”   刘闯闭上眼,沉思片刻后突然问道:“子义,你怎么看?”   太史慈道:“吕布身边有陈宫为其出谋划策,必知何谓兵贵神速。   若我是吕布,会连夜发兵,偷袭彭城……所以我认为,咱们也当行动起来,尽快撤离彭城。”   刘闯闻听,露出赞赏之色。   “我亦如此思忖……既然将士们已经恢复过来,那就准备行动吧。   不过,最好不要打草惊蛇,当悄然撤离彭城,不要走漏风声……如此一来。可以为我们争取更多时间。”   “公子有何妙计,可神不知鬼不觉撤离?”   “子义,定公可记得当年董卓抵达洛阳时,是如何稳住局势?”   太史慈和吕岱闻听,相视一眼。齐刷刷点头。   “可令兵马北门出。南门进,一点点从城中撤离……不过具体如何操作,就交由子义和定公商议。我会命亥叔在城外全力配合,务必要在今晚全部撤离彭城。绝不可露出半点破绽。”   想当初,十常侍祸乱朝纲,大将军召集诸侯前来平乱。   董卓的西凉兵率先抵达,可是手中兵马不足,无法威慑各路兵马。于是。他让他的部曲夜间出城,白昼入城,做出兵马源源不断抵达洛阳的假象,迷惑了各路兵马,最终控制住局势。   如果说,董卓此举是为了掩饰兵力不足,那今夜刘闯所为,就是要稳住彭城局势,造成大军依旧驻扎彭城的假象。   不然的话。若被吕布知晓,恐怕会有麻烦。   当然了,他也只是出个主意,具体如何操作,就交给太史慈管亥和吕岱三人负责。   由于黄劭前往郁洲山找薛州。所以辎重营主将便出现空缺,暂由徐盛统帅。刘闯命人通知徐盛,让辎重营做好准备,到时候先行撤离。而后他回到后宅。稍事休息之后,便命人把魏越押解上来。   这厮。倒是个人才!   刘闯并不想杀了魏越,可是要想收服他,却非一桩易事。   魏越精神看上去有些萎靡,但是见到刘闯时,依旧是一副傲骨峥嵘之色。   “刘公子,要杀要剐只管放马过来,某家绝不投降。”   一句话,把所有后路都给赌上,似乎让刘闯无法再开口。   可惜,刘闯却不在乎他的态度,而是颇为好奇问道:“子昂,我是否可以询问,你为何不愿降我?   据我所知,你并非吕布嫡系,原本是董卓部曲。   而且我也听说,吕布对你似乎并不是非常信任……这次若非郝萌作乱,令吕布手中无人可用,恐怕也轮不到你来出镇彭城。某家虽然年纪不大,名气或许没有吕布响亮,却自认从未为祸江山。我父刘陶,乃天下闻名之义士,我更是皇亲国戚,何以你这般坚决,不愿降我?”   刘闯说话,慢条斯理,给人感觉好像是在和朋友聊天。   魏越不由得一怔,顿时哑然。   如果说,他此前可以用刘闯是背主家奴之类的话来反驳,可是知道刘闯是刘陶之子以后,这话怎么也不可能说得出口。但让他投降刘闯?他又觉得不甘心。或者说,他并不看好刘闯。   你虽是刘陶之子,可谁又知道?   你手中不过数千兵马,惶惶若丧家之犬,我又凭什么为你效力?   说到底,刘闯的名声还是不够响亮。   他出道太晚……如果换做是刘备,说不定魏越就会表示臣服之心。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也许在魏越的心里,刘闯算不得是明主,而且年纪太小,实在是令人不太放心……   魏越虽然什么也没有说,可刘闯已经明白。   他叹了口气,沉声道:“我不杀你,我也不会放你……我会这么囚着你,让你看着,我将来会是什么状况。你最好别想着什么自尽绝食,我最讨厌这种事情。若你敢自尽,我就让人把你尸体扒光衣服,在你身上写下西凉魏越四个字,挂在城头,供人观摩,到时你就可名扬天下。”   “你……”   魏越闻听,大惊失色。   他怒视刘闯,嘴巴张了张,刚想破口大骂,就听刘闯又道:“不许说粗口,否则我还是会这么做。   你敢骂我一句,我就让人剃光你头发,用绳子拴在你脖子上,困在城门口。   所以,你从现在开始,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千万别有什么非分之想。你想看书,我会让人帮你找来,你想练武,我也不会阻拦。你给我好好看着,看着我是如何打出一片天地。”   魏越凝视刘闯,突然问道:“论武艺,论行军打仗。我比不得太史慈和管亥;论智谋,你帐下有步骘和吕岱,胜我百倍。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何盯着我,一定要我投降。为你效力呢?”   “这个……”   刘闯低下头。   片刻后。他复又抬起头来,那张胖乎乎的脸上,露出一抹憨厚笑容,“我喜欢!”   魏越身子一颤。猛然转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又停下来,看着刘闯道:“刘公子,某家会拭目以待。”   “放心,绝不会让你失望!”   刘闯依旧是满面带笑。让魏越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才好。   目送魏越离去,刘闯突然长出一口气。   他也说不出原因,为什么一定要收服魏越。可能是被小瞧了的缘故,谁让刘闯还没有开口,魏越就赤裸裸拒绝呢?这分明是看不起他!越是如此,刘闯就越要让魏越好好看着,他有没有招揽他的资格。   “元福。”   “末将在。”   “你去告诉元绍,让他召集飞熊卫,子时之后。咱们动身。”   周仓答应一声,便快步离去。   刘闯靠坐在榻椅上,仰面朝天,凝视天花板。   也不知道,缳缳现在怎样!   东海郡。郯县。   麋芳神色复杂,看着端坐在眼前的麋缳。   一晃,快半年了……麋缳看上去,似乎清瘦许多。虽然在此之前。麋芳对麋缳心怀怨念,本来以为见到麋缳会大发雷霆。可没想到真的看到麋缳时,麋芳满腹怨气,一下子烟消云散。   “小妹,你可是瘦多了!”   他轻轻一句话,却让麋缳顿时放声大哭。   “二兄!”   当麋缳跑上前,把他一把抱住的时候,麋芳发现,他竟然连拒绝的念头都没有兴起。   “你这丫头,有什么话,就不能好好说,竟然闹出这么大动静来?你可知道,大兄他……”   “别和我提他!”   麋缳柳眉倒竖,大声道:“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兄长,要拿妹子一辈子的幸福去换他那所谓前途。二兄,缳缳知道,这件事你也是迫不得已。家里做主的是他,所以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   麋芳眼角抽搐两下,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刘勇和步骘,一肚子的话,最终化作一声长叹。   兄长这次的决定,的确是有些过于霸道。   至少要问一问缳缳的想法,怎能把她绳捆索绑的押解出来?这是你的亲妹妹,不是你生死仇敌。父亲过世的时候,曾交代你我,要善待缳缳。不管你是什么原因,都不该如此决定。   麋芳心里,对麋竺还是怨念颇深。   奈何,麋竺一门心思要投奔刘备,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麋芳也只能顺从……人道是长兄如父,麋竺是他兄长,麋芳也只能听从他的安排。   “缳缳,你怎么来了?”   麋芳总算是没有糊涂,开口询问。   麋缳道:“特为我麋家百年基业而来……”   “我麋家百年基业?”麋芳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如老僧入定般的刘勇和步骘两人,心里不免觉得好笑,“缳缳,咱家里而今一切都好……你既然已经离开,真的不应该再回来。若是被大兄知道,他一定不肯放过你。到时候就算二兄我想要帮你,恐怕也瞒不过大兄的耳目。”   “也不尽然吧。”   步骘突然睁开眼睛,笑呵呵开口道。   “还未请教……”   “某家淮阴步骘,而今在刘公子帐下效力。”   “淮阴步骘?莫非是淮阴侯之后?”   “正是。”   麋芳一下子糊涂了,因为他知道,淮阴步氏被刘闯满门灭掉,而今已经从淮阴除名。说起来,刘闯和淮阴步家应该是深仇大恨才对,为何这步骘,却在刘闯帐下效力?实在是令人奇怪。   “二老爷莫奇怪,我虽是淮阴侯之后,但是与那淮阴五虎并无关系。   我,就是我,步骘步子山,与步家没有关系……呵呵,方才二老爷说,麋家如今一切都好,恐怕也不尽然。据我所知,刘备当初被吕布战败,流落海西县的时候,令兄可谓是倾力相助。我听说,令兄捐献五万石粮食,刀枪箭矢,盔甲辎重无数,连带着连自家僮客也一并赠与刘玄德……呵呵,敢问二老爷,刘备而今何在?当初你们捐献的那些东西,又在哪里?”   麋芳闻听,脸色一变。   步骘笑道:“当然,我也知道麋家家大业大,百年家业,可谓根基雄厚。   可是那许多东西,就算丢在水里至少也应该有一个响声才是,但我却没有看到,麋家得到了什么好处。相反,你麋家如今在东海郡的威望,已远远不比当初,声势如江河日下,大不如前。   想当初,董卓作乱,汉室倾荡。   曹操刺杀董卓失败,逃至陈留,得陈留人卫兹之助,兴兵讨伐董卓,远没有麋家投入这么多。可而今,曹公雄霸豫、兖二州,西迎天子,奉天子以令诸侯,为天下人所重。可刘玄德呢?当初黄巾之乱,有冀州商人苏双张世平资助颇丰,后得公孙瓒收容,更予以兵马,令其坐镇平原……这些人给予那位刘使君的资助,到头来都无甚收获,你麋家为何就确定,可以收获颇丰?   论出身,你麋家不过商贾出身,说句不好听的话,又算得什么?   今刘备战败,撒手逃离徐州。可你麋家当初资助那许多物资,难不成吕布心中,会不怨恨?   只是令兄小有名声,而吕布方得徐州,根基不稳,所以才没有追究。   若我是吕布,三载!三载若能站稳脚跟,必将你麋家连根拔起,莫非那陈汉瑜会为你们出头?”   麋芳激灵灵打了个寒颤,顿时哑口无言。   而步骘则一副轻松姿态,复又闭上眼睛,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二兄,家里情况,果然不好?”   麋缳也有些紧张,拉着麋芳的手,轻声问道。   麋芳咳嗽两声,“步先生所言,未免有些危言耸听……没错,麋家这次的确是受损颇巨,但在东海郡,依旧是第一豪强。”   “哈,果真如此吗?”步骘睁开眼睛,道了一句。   刹那间,麋芳脸通红,咬紧牙关,却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麋缳这时候,哪里还能看不出状况,连忙回头道:“步先生,敢问你可有化解之策?”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76章 麋芳抉择   事关麋家存亡,麋芳再也无法淡定。   麋家给过刘备多少资助,麋芳心里当然清楚。步骘说的不错,那些资助或许不会让麋家衰亡,但也是元气大伤。一直打理麋家生意的麋芳,对此最为清楚。从未出现过资金紧张的麋家,在最近几个月里,也开始有周转不灵的现象。若非麋家的招牌在这里,怕早就完了!   以前,麋芳没有考虑那么多事情。   家里一直是由麋竺做主,他只要尽心协助就好。   麋家对刘备那么多的帮助,可刘备到头来还是没能成事。   数以千万计的财富,就这么化为乌有,麋芳要说不心疼,那是假的……刘备逃离徐州之后,吕布也没有对麋家动手。在麋芳看来,麋竺是徐州名士,吕布绝不敢对麋家轻易下手……不是吕布不敢,而是他没有机会。等时机成熟,什么麋竺,到头来也少不得要人头落地。   在普通人眼里,麋竺是名士,才学出众。   可在那些真正的徐州世族豪强眼中,麋竺就是个商蠹子,没有任何地位。   麋竺倒霉,麋家岂能幸免?   麋芳站起身来,走到步骘身前一揖到地,“敢问先生,当如何才能免去灾难?”   步骘道:“令兄麋子仲,想要效仿那吕不韦,以为刘备奇货可居。   但子方可曾想过,那吕不韦最终,是什么下场……所以,即便将来刘备能成就大事,我一样不认为,与你麋家有何益处。了不起给你们一个散官闲职,你麋家便真能够成为望族吗?”   “这个……”   麋芳显得有些迷茫,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片刻后,他突然扭头问道:“缳缳,何以称大熊为公子?”   要知道东汉时,公子这个称呼,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使用。   麋芳突然想起来,步骘方才对刘闯的称呼。   按道理说,步骘既然是刘闯的手下,或称主公,或作明公都可以,为什么要称呼为’公子‘?   也就是说,刘闯的身份,并不一般。   麋缳道:“孟彦生父,乃已故中陵侯。”   “中陵侯?哪个中陵侯?”   很显然,麋芳还没有把刘闯和刘陶联系在一起。   麋缳道:“自然是颍川中陵侯。”   那是她未来的公公,虽然麋缳还未过门,可实际上,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刘闯的媳妇。作为儿媳妇,她自然不可能直呼刘陶姓名,甚至为了避讳,她连刘陶的字也不能说出来,“就是当年御史大夫,因触怒十常侍而遭迫害的颍川中陵侯……二兄,孟彦他……实际上是汉室宗亲。”   麋芳有一种做梦的感觉,他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他此刻的心情。   刘闯,是汉室宗亲?   麋缳把话说到这个地步,若麋芳还不知道她口中的’中陵侯‘是哪一个,那才是一桩怪事。   忍不住吞了口唾沫,麋芳道:“缳缳,你说的当真?   这可不是小事,冒领汉室宗亲,可是杀头死罪……而且若孟彦是中陵侯之子,何以不回颍川?”   提起这件事,麋缳就恨得咬碎银牙。   “还不是你们那位刘使君做的好事?”   “啊?”   “若非你们大肆宣扬孟彦是什么’背主家奴‘,我等现在已经在颍川归宗认祖。   刘备派那孙乾出使汝阴,勾结汝阴县令欲害孟彦,被他一怒之下,将汝阴县令一并杀死……如此一来,便得罪了曹操。孟彦不得已,只好返回徐州,这下你们心里,可算是满意了?”   “我……”   麋芳一脸苦笑,实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   所谓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这妹妹还没过门,基本上胳膊肘已经拐到刘闯家的床上了。   不过他也知道,这种事,麋缳不会乱说。   麋芳坐在榻椅上,沉吟许久之后,突然抬头道:“小妹,你想我怎么做?”   如果刘闯真的是中陵侯之子,那这件事可就麻烦了。   最好就是,小妹顺利嫁给刘闯,也就平安无事。否则的话,一旦刘闯身世曝光出来,麋家要承受的压力,根本无法想象。中陵侯刘陶,可谓是门生故吏满天下,实非麋家可以得罪。   若真如此,不等吕布站稳脚跟,就有足够借口,干掉麋家。   见麋芳如此态度,步骘暗地里松了口气。   不等他开口,就听麋缳道:“二兄,和我们一起走吧。”   “啊?”麋芳一愣,愕然问道:“走去哪里?”   “孟彦而今手中有兵马数千,麾下似叔父这等程度的猛将,至少还有两个。   而今他虽算不得兵强马壮,但已实力初成……现在他屯兵彭城,前锋军已兵临傅阳,距离郯县旬日可至。更不要说,孟彦还和郁洲山薛州达成协议,到时候也会上岸投奔于他……他这次想要借道东海郡,前往北海。可我觉得,麋家而今在徐州实在危险,二兄何不同往?”   “去北海?”   麋芳张大嘴巴,看着麋缳。   他觉得,刘闯疯了!   刘闯这么做,分明是想要割据一方,自立为诸侯。   可问题是,他能做得到吗?   转念又一想,麋芳又觉得,这件事并非不可行。   青州而今非常混乱,田楷自顾不暇,根本无力掌控青州。   历史上,人说曹操得了青州兵,认为曹操当时已占据青州,其实不然。初平三年,关中大乱,吕布杀董卓,李傕郭汜逼走吕布,害死王允,随之天下大乱。时青州黄巾军攻入兖州,杀兖州刺史刘岱。济北相鲍信迎曹操为兖州刺史,后曹操’设奇伏,昼夜会战‘,最终击溃黄巾。曹操也因此得黄巾降卒三十万,人口百万余……随后,他收其精锐,组建’青州兵‘。   曹操的实力,并未覆盖青州,而且以他当时的情况,也无力顾及青州。   当时,青州是袁绍眼中的菜,怎可能容忍曹操插手?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青州一直混乱不堪。   若刘闯这个时候进入青州……   只要他有足够的人手,割据一方,似乎也不无可能。   麋芳,一下子动心了。   “莫非子方还未成人?”   步骘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麋芳顿时大怒。   “步先生这话什么意思?”   步骘冷笑道:“子方既然已经成人,又何必如此迟疑不定?莫非你一世都要靠着你那位兄长不成?   大丈夫生于世间,当有自己主张。   若一味跟随他人而走,与那傀儡又有何异?三娘子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就敢你麋子方可有胆量搏这一回。若成功,则你麋家从此以后得享福贵;若失败了,你麋家至少还有一个兄长可以延续血脉……想来这后果,未必会比现在更坏。更何况,三娘子早晚会嫁于公子。你难道希望三娘子到时候孤孤单单,遇到麻烦的时候,连个能够商量的人都找不到吗?”   “这个……”   “麋子方!”   步骘大喝一声,长身而起。   “大丈夫当断则断,哪来这许多犹豫?”   麋芳脸色一变,一咬牙,便站起身来。   他看了一眼麋缳,突然间仰天一声长叹,“父亲临终前曾与我说:兄弟当齐心协力……可是现在,大兄已深陷迷途,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麋家就此衰亡。小妹,二兄这一次就信你一回。   从今日起,我愿为那……刘公子效力,只希望你莫要骗我。   将来如有一天,还请你能网开一面,饶过大兄。其实他并无恶意,也是一心想要为麋家将来考虑。可他有时候……也罢,小妹你可以派人回去,前来接手郯县。我这就返回朐县,准备些礼物,也好助刘公子一臂之力。我虽非大兄那般魄力,但区区礼物却不能少了,免得被刘公子看低。”   说着话,麋芳取出印信,便递给步骘。   “不过,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们……你们借道东海,北上青州,还有一道关卡需要小心。”   “子方可是说那臧霸?”   “正是。”   麋芳想了想,轻声道:“臧霸此人,谨慎而多疑。   他而今屯驻开阳,想要通过,并非易事……不过我与臧霸帐下昌豨素有交情。此人与孙观、吴敦、尹礼并称臧霸手下四大将,但是据我所知,他对吕布,似乎并不是特别服气……且此人贪好财货,若是可以将其买通,则通过开阳,便能易如反掌,否则的话,就会非常麻烦。”   步骘闻听,心里也是一惊。   幸亏来找麋芳,否则的话,又是一桩麻烦。   “不知子方可有把握说动此人?”   麋芳一听,顿时笑了!   他胸脯一挺,颇有几分傲色道:“别的事情或许我做不好,但若是说服昌豨,便绝无困难。”   “如此,就拜托子方。”   步骘说罢,一揖到地。   麋芳嘿嘿一笑,转过身看向麋缳。   “缳缳,二兄这一次,可就把所有的希望放在你身上……咱麋家的将来,便要靠你才是。”   这一句话,令麋缳眼泪下来了。   她一直担心,将来会无依无靠。如今二兄来了,她似乎又多了几分底气。   只是,二兄这话说的……羞煞人也!   天将子时,忽降小雨。   前方有斥候汇报,一支人马从下邳开拔出来,正向彭城进发。   不过这突如其来的小雨,恐怕会使得那支人马减缓行进速度……而彭城方面,一场大撤退,也在这无声的冬雨中,拉开序幕。   “她是谁?”   刘闯指着一个布衣女子,疑惑问道。   甘夫人连忙解释:“天气寒冷,老夫人身体不适,需要有人照拂才好。   此女本是俘虏,我见她生的貌美,又颇为懂事,实不忍将她留在军营,便让步娘子把她要来。”   火光中,那布衣女子素面朝天,却难以遮掩眉目间的妩媚之色。   刘闯乍见这女子的时候,也是暗自吃惊。   无他,这女人不但气质好,长的也漂亮,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子。   “你叫什么名字?”   “妾身姓杜,单名一个贞字。”   女人的声音非常好听,软软的,柔柔的,很是入耳。   刘闯一蹙眉,“那你夫君何人?何以在这彭城?”   “妾身夫君乃温侯帐下从事,名叫秦谊。”   秦谊?   刘闯立刻想起来,这秦谊便是那个彭城监军,也就是给魏越乱出主意,以至于魏越冒然出击的人。不过,那厮在刘闯攻占彭城的时候,便弃城而逃。没想到,连自己妻子也丢在彭城。   秦谊?   刘闯点点头,示意杜贞上车,照顾老夫人。   而后他有叮嘱了甘夫人几句……麋缳如今不在,这小营里的事务,便要交给甘夫人打理。好在步鸾颇有英气,小豆子也是个懂事之人。小营又在徐盛保护之下,想来不会有大问题。   甘夫人答应一声,也登上马车。   这时候,周仓牵了两匹马过来,前面是象龙,后面是一匹引马。   而引马的背上,则驮着那支盘龙八音椎。   刘闯翻身跨坐马上,拨转马头。   周仓也跟着上了一匹战马,跟着刘闯缓缓而行。   突然,刘闯勒住马缰绳,回身看了一眼马车……秦谊?杜氏……刘闯突然想起来,那秦谊是何许人也。或许秦谊这个名字有些陌生,但因为他做过宜禄这个官职,故而后世很多人唤他做秦宜禄。此人有一子,名叫秦朗,是曹操的义子。而他的妻子,更是连铁石心肠的关二爷都为之心动,在杀死吕布之后,向曹操讨要。本来曹操已经同意,可是见过这杜氏之后,又立刻改变主意,不肯把她送给关羽……乃至于后世有一种说法,关羽之所以过五关斩六将,千里走单骑,这杜氏也是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至于真假,却不得而知。   反正过五关斩六将,是小说演义。   但正史里,的确有杜氏这样一个存在。   方才见过之后,果然是千娇百媚……刘闯下意识挠挠鼻子,突然间哑然失笑。   “公子,何以发笑?”周仓好奇问道。   刘闯一怔,旋即醒悟,忙摆了摆手,“没什么,咱们出发。”   说完,刘闯催马行进,周仓一手牵着那引马缰绳,催马紧随刘闯身后。   而今杜氏成了我的俘虏,看样子似乎还未怀孕,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秦朗其人……只是关二爷这次恐怕是不可能再见到杜氏,也不可能向曹操讨要。若没有这件事,他还会离开曹操吗?   刘闯,真的很好奇!   从府衙中出来,就见裴绍领着飞熊卫,在门外等候。   和刘闯汇合之后,众人沿着长街,纵马疾驰,很快就来到城外。   “子义,亥叔呢?”   “老管正在城南指挥兵马入城。”   “那咱们出发吧。”   刘闯看了看天色,轻声道:“也不知道那吕布明日赶来时,看到彭城是一座空城,会如何反应?”   “想来,会很生气。”   刘闯和太史慈相视一笑,便催马行进。   不过,他们走的很慢……差不多到寅时前后,管亥率领大军便追上来。   “孟彦!”   管亥突然唤住刘闯。   “亥叔,有事吗?”   “等到了傅阳,我想离开一下。”   “啊?”   刘闯闻听一怔,连忙道:“亥叔,你为何要离开?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惹得你不高兴了?”   管亥连连摇头,轻声道:“孟彦你想多了。   这一路,我跟着你从徐州到江东,从江东到汝南,又从汝南杀回徐州……你一天天在长大,做事情也越发稳重成熟,我高兴还来不及。而今,有子义一旁协助,也不必担心无人领军。   我……”   管亥咬咬牙,轻声道:“我有一桩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须要去解决。   若一切顺利的话,说不定还可以为孟彦带来几千兵马。这件事我考虑了好几天,直到今日才下定决心。你莫要问我去什么地方,过一段时间,我自然会去找你汇合,你不用为我担心。”   “可是……”   “孟彦,你听我说。”   管亥深吸一口气,“如果我不能解决这件事情,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开心。   你放心,我真的不会有事情……这样,我答应你,只要解决了麻烦,我会立刻前往北海找你。”   刘闯反复追问,可管亥就是不肯说。   而且,他的态度非常坚决,即便是刘闯也无法劝他回心转意。   无奈之下,刘闯只得答应。   “亥叔,我觉得这件事,你最好还是和我叔父说一声。”   “区区小事,何必惊动大刘?”管亥淡淡一笑,“再说了,你而今也是用人之时。从傅阳往青州,一路还有许多关卡,大刘在你身边,也多一分保障……呵呵,你现在还算不得兵多将广。”   刘闯,无奈苦笑。   天亮时分,一行人抵达傅阳县城。   许褚和史涣早就等在城外,迎接刘闯等人到来。   在寒暄之后,刘闯便进入县城。   看看天色,将近辰时。   刘闯也不敢耽搁,立刻让史涣准备渡船,安排辎重渡河。在此之前,萧凌已经率先渡河,在河对岸扎下营寨。至于辎重营渡河之事,也不必刘闯费心,自有吕岱和徐盛负责安排……   管亥在抵达傅阳之后,就叫上裴绍走了。   他究竟要去什么地方?   刘闯也不太清楚……不过他相信,凭管亥的本事,应该问题不大。   在许褚的陪同下,刘闯正准备前往县衙休息,却见一匹快马风驰电掣般奔来。马上一名小校,在刘闯身前滚鞍落马,单膝跪地。   “启禀公子,大事不好。   发现徐州兵马,正在朝傅阳赶来,估计再过一个时辰,就要抵达傅阳。”   来得好快!   刘闯激灵灵打了个寒蝉,连忙问道:“可看清楚,是何人旗号?”   “公子,那领军者,便是吕布。”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77章 三英战吕布(一   彭城失守,令吕布怒不可遏。   在听完秦谊的哭诉之后,吕布当时就要起兵。   部将高顺连忙劝阻:“将军威名远扬,远近畏惧。今不知何方毛贼犯境,又何需将军亲自出马?只需派一大将,如文远、叔龙前往,便可夺回彭城,令贼人授首,何必将军兴师动众?”   这句话说的挺好,如果高顺不加上后面一句补充,也许吕布就真的让张辽曹性出马。   奈何……   高顺道:“万一失利,岂不是有碍将军威名?”   高顺的本意没错,这话也没什么问题。   可吕布是何等高傲之人,闻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勃然大怒:“些许贼人,又岂能失利?”   “将军……”   “孝恭休在多言,此事我已下定决心。   文远今在司吾,可命他立刻返回。我自领一支兵马,去与那贼人较量,想来绝不会有差池。”   时,陈宫不在下邳,前往淮浦为陈珪贺寿。   而曹性则率部屯驻夏丘,防范袁术偷袭。至于侯成魏续宋宪等人,吕布并不想带上……在他看来,魏越无能,才使得彭城失守。区区砀山贼,他可以马到功成,将彭城轻易夺回来。   高顺见劝说不得吕布,也是颇为无奈。   “既然将军要去,那孝恭愿意相随。”   对高顺这个人,吕布颇为满意。   这个人沉默寡言,但秉性却极为忠诚。只是在经过郝萌一事之后,吕布已经不敢再轻易相信任何人。也正是这个原因,他手中最为精锐的陷阵营,始终控制在他手里,逢战时才会让高顺统帅。   听高顺这么一说。吕布放声大笑。   “我知孝恭忠义,不过区区小贼,又能奈我如何?   我前去彭城,下邳便交由你来坐镇。我会把陷阵营交给你来统帅,你在这边等候文远,待他到来后,命他立刻出兵。你告诉文远,明日正午,我将在彭城城内设宴。等他率部前来……”   这一句话,说的是自信满满,豪气干云。   高顺不禁暗自苦笑,只能点头答应。   若再劝说下去,可能会适得其反。   跟随吕布这么多年。高顺又如何不明白吕布的脾气?这是个顺毛驴,越顶着他,他就越来劲。   当务之急,还是尽快通知张辽。   高顺沉吟片刻,立刻命人前往司吾通知张辽,同时派人去下相,调成廉前来。   随后。他在城中调集兵马,天黑时吕布率部直奔彭城而去,高顺则备好兵马,等待张辽前来。   天将亮时。张辽风尘仆仆抵达下邳。   在听完高顺的话之后,张辽顿时顿足责怪:“孝恭何以不阻拦将军?”   “文远此话怎讲?”   “敌情不明,冒然出击,恐怕将军难有胜算。”   高顺道:“区区毛贼。难不成还能胜过将军?”   张辽苦笑,连连摇头……   “我听人说。前些时候汝南有一支贼人,在汝阴大败苌奴,更让曹操爱将李通吃了一个大亏。   此人便是当初在凌水河畔,劫走刘备妻子的贼人刘闯。   据说他率部向徐州逃窜,我估计彭城那波贼人,很可能就是刘闯的部曲。”   高顺闻听,脱口而出道:“文远所言,可是那背主家奴?”   张辽露出一抹不屑之色,“不过是麋子仲一家之言,怎能真就相信?   此等人物,能够令刘备吃这么大亏,又岂是等闲之辈?所谓背主家奴,尚未可知……但此人纵横两淮,叱诧汝南,的确不是普通人。若彭城之敌果然是他,温侯未必能够讨得便宜。”   高顺虽然不信张辽的话,但是见张辽如此重视,还是生出几分担心。   “如此,我等速速增兵彭城。”   “慢!”   张辽却突然拦住高顺,沉吟片刻后道:“我们不去彭城。”   “为什么?”   张辽笑道:“若我是刘闯,这次重回徐州,绝不会逗留太久,而是要借道北上。   所以,他绝不可能留在彭城等待将军,而是要设法渡河,前往东海郡。若要渡河,必走傅阳……此彭城入东海郡最近的路程。我们增兵傅阳,若刘闯留在彭城,咱们断了他后路,两下夹击,他不战自败;若他要继续北上的话……现在彭城,应该已经是一座空城了吧。”   “你的意思是说……”   “以君侯的性子,若取一空城,岂能善罢甘休?   他必然会追击对方,咱们前往傅阳,正好可以参战。若是刘闯,他必走傅阳;若不是刘闯,又何需你我担心?凭君侯之勇武,等闲宵小必难抵挡。所以勿论怎样,咱们走傅阳都不会错。”   曹操曾评价张辽:武力既弘,计略周备。   曹丕也说过:张辽古之召虎。   这是一个武力超强,且智谋过人的统帅之才。   高顺善于临阵指挥,是一个能冲锋陷阵,每战先登的勇将,却不是一个统帅。   故而,吕布帐下诸多人才,便是陈宫也不能得高顺看重。唯有张辽,在高顺看来才是真正高人。   听张辽这么一分析,高顺立刻醒悟。   “那咱们这就出发。”   就在两人点起兵马,准备出征的时候,府衙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一名美妇人慌慌张张冲进堂上,“孝恭,可曾看到铃铛儿。”   “啊?”   高顺连忙迎上去,“夫人,铃铛儿出了什么事?”   铃铛儿,是吕布的女儿,大名叫做吕蓝。   吕布膝下无子,仅此一女,视若掌上明珠,极为疼爱。因其小时候受过惊吓,后来得一术士赠送她一枚铃铛戴在身上,很快就恢复正常。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吕蓝小名便叫做铃铛儿。   吕蓝年十五岁,虽是女儿身,却喜欢舞刀弄枪,破有乃父之风。   吕布也对她是悉心教导,在她十四岁生日的那天,吕布还命人模仿他的兵器,打造了一杆方天画戟送给吕蓝。吕蓝也因此更加得了一个’小温侯‘的绰号,当然那只是善意的玩笑。   高顺和张辽,对吕蓝都非常喜爱。   听闻吕蓝失踪。顿时大惊失色。   “铃铛儿昨日与将军争吵,被关在后院里。   可不知怎地,今早我叫她吃饭的时候,却发现她不在屋中……我找遍了王城,也未找到铃铛儿。而且她的兵器盔甲,还有将军送她那匹赤兔马,也不见了影子,妾身担心她随父出征。”   吕蓝好兵事,在家里就喜欢舞刀弄枪。   兵器和盔甲包不见了,连吕布送给吕蓝的小赤兔也不见了……那就肯定不是被人劫持。   小赤兔,是吕布那匹赤兔配种的后代。血统远不似赤兔那般纯正,但也是一匹难得的宝马。   莫非……   张辽忙问道:“铃铛儿昨夜,为何与将军争执?”   美妇人苦笑道:“文远当知,将军一直遗憾膝下无子。   昨日他出征前。曾为此叹息……铃铛儿听了很不高兴,要随将军一同出征,被将军斥责,于是便生出间隙。争执起来……”   美妇人说到这里,突然间脸色煞白。   张辽二话不说。立刻道:“孝恭,你在这里等候成廉将军,我这就领兵前往傅阳。”   不用再问了,铃铛儿肯定是偷偷加入队伍,随吕布一同走了。   高顺不禁暗自苦笑:铃铛儿实在是太过胆大,这次回来,少不得要好好教训。   虽然张辽说的严重,高顺也同意他的观点。   可是在内心里,高顺还是会受那麋竺的’背主家奴‘影响,在不知不觉中,对刘闯有些轻视。   吕布率三千兵马,星夜进发,在天亮时抵达彭城。   可到了彭城后,他才发现彭城已经变成空城……找来里长询问,那里长也说不清楚,只说昨夜城中兵马调动频繁,   并不清楚贼人去向。吕布连忙派出侦骑,很快就探明了刘闯去向。   正如张辽所猜测的那样,吕布听说刘闯跑去傅阳,二话不说,立刻下令骑军追击。   吕布此次,率八百骑军,皆他麾下精锐。   他当初也曾统帅飞熊军,故而对飞熊军三字颇为留念,所以他这支近卫骑军,也叫做飞熊军。   吕布甚至没有询问,占领彭城的贼人是什么来历。   在他看来,凭他胯下赤兔马,掌中方天画戟,足以将贼人荡平。   八百骑军在吕布的率领下,自彭城杀出,直奔傅阳县城。   正午时分,吕布所部抵达傅阳城外,原以为贼人会望风而逃,哪知道远远就看到一支兵马,已经在城外列阵,似乎等候多时。   吕布连忙勒住马,凝神观瞧。   对方的兵马,似乎并不是很多,粗略计算,也就是在一千人左右。   不过看得出来,这支兵马并非是秦谊所说的乌合之众。就算对方在彭城休整了一日,也不可能是眼前这种军容士气。   一千兵卒,列阵整齐。   长枪林立,刀剑生辉……吕布八百骑军人数虽然不多,但是在冲锋时,还是显示出无可抵御的气势。但如此气势,丝毫没有动摇对方兵马,甚至连片刻的混乱,都没有出现。这哪里是什么砀山贼,分明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百战锐士。   吕布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自感到震惊。   这该死的秦谊,竟敢谎报军情!   不过,人中吕布,马中赤兔。   哪怕是在一千八百年后,吕布依然是许多人心目中无可取代,似武神一般的人物。   只见他头戴束发金冠,身穿唐猊宝铠,外罩百花战袍,腰系狮蛮玉带。掌中方天画戟。在阳光下闪烁寒光。赤兔马嘶吼咆哮,恰如蛟龙,在两军阵前盘旋。吕布跨坐马上,单手持方天画戟,猛然催马上前,厉声喝道:“尔等何人,敢犯我郡城,今日某家在此,还不束手就擒。”   话音未落。却见对方阵脚刷的让开一条路,几员大将从阵中冲出。   为首三人,一个胖子,一个黑粗大汉,一个白面书生。   三人形象各有不同。看年岁,似乎是那黑粗大汉和白面书生较大,却好像是以那胖子为主。   “温侯,某家颍川刘闯刘孟彦,乃中陵侯之后,见过吕温侯。”   胖子说着话,催马向前。   吕布突然感到。胯下赤兔马一阵骚动,似乎显得非常暴躁。   而对方好像也遇到了这种状况,胯下象龙马一阵嘶吟,好像是向赤兔挑衅。   那赤兔马又岂会甘受挑衅。于是在阵前咆哮,如同疯狂一般……刘闯和吕布还未交手,两匹马就开始交锋。   咦,这不是我送给麋芳的那匹象龙马?怎么会在这胖子手中?   象龙马原本属于吕布。当时他初至徐州,为了结交当地豪强。于是把象龙马赠送给了麋芳。   想当初,象龙马在吕布手中的时候,和赤兔没少发生冲突。   两匹马都是天下间少有的宝马良驹,性子暴烈至极,如何肯落后其他马匹?   所以从见面那一天,象龙和赤兔就好像死对头一样的斗个不停。可没想到,两匹马有朝一日会在疆场上再遇,而且连他们的主人,也似乎是敌对关系。这两匹马,也就更没了顾忌。   中陵侯之后?   哪个中陵侯?   吕布很快就反应过来,刘闯所说的中陵侯,岂不是那个被十常侍害死的刘陶刘子奇吗?   不过,刘闯这名字……   吕布觉得有些好耳熟。   看到象龙马,他一下子想起来刘闯的来历,岂不就是那麋竺所说的’背主家奴‘?这厮不是已经南下江东,何以还在徐州?而且更夺了我的彭城……不管了,今日便杀了他,也好令麋竺归心。   吕布想到这里,心中顿生杀意。   “我道哪个,原来是你这背主家奴。   也好,今日待我取你人头,以消子仲之恨。刘闯小儿,且拿命来!”   伴随着吕布一声怒吼,赤兔马仰天咆哮,如同离弦之箭,冲向刘闯。   说句心里话,刘闯并不想和吕布硬碰硬,这样对大家都没有好处。本打算好言相向,哪知道这吕布竟出口伤人。刘闯顿时大怒,刚要上前,忽听身后有人高声喊喝:“公子休慌,太史慈来也。”   太史慈催动狮子骢,呼啸从阵中飞驰而出。   那狮子骢,素以速度而著称,眨眼间便到了刘闯身前,鹤舞枪在空中划出一个圆弧,迎着吕布的方天画戟,铛的一声就刺在小枝上。巨大的力量,令太史慈不由得两臂一阵发麻,心中暗道一声厉害,鹤舞枪也不停下,拧枪就刺。吕布本打算斩了刘闯,对方就会不战自溃。   哪知道太史慈出现,居然接下他一招,甚至还有余力反击。   吕布心里也是一惊,顿生好奇之心。   他挥戟崩开鹤舞枪,厉声道:“敌将通名。”   “某家,东莱太史慈!”   太史慈说着,大枪呼的再次探出。枪势奇快,如狂风暴雨,一枪连着一枪,枪枪相连,便和吕布战在一处。   说起来,太史慈绝非吕布对手。   但吕布要想战胜太史慈,没有六七十个回合,也难取胜。   两人枪来戟往,站在一处。   就听得赤兔马咆哮,狮子骢怒吼,枪戟交击声响不断。   勒马一旁,刘闯看着战场上两人不由得暗自吃惊……他知道吕布厉害,有虓虎之名。可太史慈也不是等闲之辈,两人至少能战一阵子。可才三十多个回合,太史慈竟然露出败相,有些抵挡不住。   刘闯心中一急,催马便要上前。   可是,早就有些手痒的许褚,居然再一次抢在刘闯之前冲出。   吕布和太史慈二马错蹬之后,刚要拨转马头……就听耳边响起一声沉雷巨吼,“吕布,看刀!”   许褚策马便到他跟前,轮刀就砍。   吕布连忙横戟相迎,刀戟交击,铛的一声巨响。   许褚手中大刀一些在被荡开,胯下马连退数步。而吕布的情况,也有些不妙,赤兔马在承受这一刀巨力之后,发出一声长嘶,后退一步。吕布心中又是一惊,暗道一声:黑厮好气力!   没想到,刘闯麾下居然有这么多猛将!   那太史慈枪马纯熟,而许褚更是力大刀沉。   “敌将,通名!”   吕布没想到,今天会接连遇到两个炼神武者,心中吃惊不小。   许褚咧嘴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牙齿,“豫人许褚,人号虎痴,今日特来领教虓虎手段。”   那一口大刀嗡嗡作响,化作刀云翻滚。   与此同时,太史慈也拨转马头回来,鹤舞枪连环刺击。   这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数学题,若单打独斗,太史慈也好,许褚也罢,都不是吕布对手。可这两人联手之后,不但和吕布战成平手,甚至占居了上风。吕布抖擞精神,方天画戟翻飞,以一敌二。十个回合过去了,二十个回合过去……三人马打盘旋,不知不觉竟战了五十多个回合,吕布可就有些抵挡不住,手中方天画戟渐渐散乱,被太史慈两人逼得连连后退。   “阿爹休要担心,铃铛儿来也。”   吕布阵中,一员小将眼见吕布落在下风,有些急了。   就见她催马冲出,跃马挥戟,便要杀入战团。   吕布听到那小将喊声,也不由得吓了一跳……这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不正是女儿吕蓝的声音?   “铃铛儿,回去!”   吕布厉声喊喝,可是那小将已经冲到跟前。   只是,不等她加入转团,就听刘闯一声怒吼:“小贼休要猖狂,我来会你!”   说话间,就见刘闯纵马冲出来,盘龙八音椎拖地而行,在地面上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他拦住那小将,八音椎嗡的一声砸过去,就听得殳首发出一阵令人心烦意乱的历啸声,小将顿时脸色发青。   “刘闯小儿,手下留情!”   吕布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瞠目欲裂,嘶声叫喊。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78章 三英战吕布(二   盘龙八音椎,蒙尘五百年,终于显露于世人面前。   八音齐鸣,奏出的音符,犹如死亡乐章……吕布一面和太史慈两人交手,一面留意小将状况。   可是当八音椎声音发出的一刹那,他立刻意识到不妙。   八音椎经过特殊设计,能够发出各种声响。   但却不代表什么人都能令它发出声音……那需要力量和速度的完美结合。也就是说,没有千斤之力,根本不可能令它产生效果。可一旦八音椎发出声音,那就说明使用者的强横。   吕布虽然不懂八音椎的原理,但身为武者,如何看不出那八音椎的奥妙?   他大吼一声,奋起勇力,方天画戟急舞,逼退太史慈和许褚,向刘闯冲去。与此同时,吕布的骑军齐声呐喊,也紧跟着发起冲锋。就听蓬-一声闷响,八音椎几乎是贴着那小将的身体落下,砸在地上。   即便坐在马上,那小将也能感受到地面的颤动。   脸吓得煞白,没有半点血色。   不等他反应过来,刘闯已经错蹬到他跟前,探身一把抓住她的腰间大带,把小将一下子从马上拎起。   “放开铃铛儿!”   吕布犹如一头疯虎,冲向刘闯。   刘闯一只手拎着小将,另一只手则抡起八音椎。   “霸王一字摔枪式!”   就听他一声巨吼,八音椎带着如山巨力便砸向吕布。   吕布举大戟封挡,哐当一声巨响传来,在战场上空回荡。   赤兔马希聿聿长嘶,象龙马也发出嘶吟……两匹马同时后退,刘闯和吕布也都同时变了脸色。   刘闯这一殳,几乎是全力发出。   从场面上来看。两人是平分秋色,但刘闯却知道,他输了!   吕布和太史慈许褚二人已经战了四五十个回合,而刘闯胯下马更有马镫和马鞍的优势,比之吕布可以更加轻松发力。可如此情况之下,竟然是平分秋色,吕布虓虎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而这时候,周仓也下令。向吕布骑军发起冲锋。   刘闯把小将摔在地上,立刻有刀斧手上前把那小将压住。   “别太用力,把她抓进城里。”   这时候,吕布已缓过劲儿来,怒吼着催马便扑向刘闯。想要把小将抢回去。不过,他这次面对的,不再是太史慈许褚两人。刘闯加入战团,正面便拦住吕布。三人围住吕布一阵狠杀,吕布虽勇,可是在三人联手之下,不过十个回合。就抵挡不住,被杀得盔歪甲斜,狼狈不堪。   刘闯八音椎轰鸣,势大力沉。   霸王一字摔枪式在八音椎的配合之下。发挥的淋漓尽致。   吕布虽勉力抵挡,却异常吃力。   一时间,刘闯主攻,太史慈和许褚两边配合。吕布就算是再厉害。始终抽不出手来强攻。于是,他只能被动封挡。一记,两记,三记……刘闯的招数很简单,就是当头一式摔枪式。   所谓摔枪式,就是砸。   招式简单,偏偏吕布无法躲闪,只能一招招解下。   刘闯这八音椎,一下比一下狠,一记比一记重……吕布奋力封挡了十八椎之后,再也抵挡不住,喉咙口发甜,哇的一口鲜血喷出,拨马就走。这时候他已经无力再继续呈英雄,因为刘闯三人的配合,让他根本无力招架。他这一走,麾下飞熊军顿时出现混乱……吕布不是没有败过,可是却从没有以这样的情形败过……被人生生砸的吐血,令飞熊军顿感手足无措。   傅阳城头上,吕岱一直在观战。   他没想到,太史慈三人竟然真的硬碰硬的将吕布击败,顿时大喜。   “擂鼓,飞熊卫出击!”   咕隆隆……   战鼓声响起,早就在城门下整装待发的飞熊卫,在萧凌和徐盛两人的率领下,呼啸而出……   一百零八飞熊卫杀入战场,立刻把吕布的飞熊军冲的溃不成军。   吕布趴在马背上,口中不停吐出鲜血,赤兔马落荒而走。   刘闯则命太史慈留守战场,他和许褚带着飞熊卫,在后面紧紧跟随,一路追击吕布。   吕布这一次,可真的是栽了!   也许今年真的不是他的好日子,连续两次被人追杀。   上次是郝萌造反,吕布是没有提防,所以仓皇落逃;可这一次,他是实打实被人击败,令他感到万分沮丧。不管刘闯他们是以多打少,还是以逸待劳,吕布是真的败了,而且败得极为凄凉。   他匍匐在马背上,突然有些后悔。   若当时听从了高顺的劝阻,如果能够等到张辽他们回来,说不定会是另一个局面。   他催马狂奔,忽听前方传来人喊马嘶。   吕布强打精神,抬头看去。   就见正前方一队人马拦住去路,但见大纛之上,写着两列大字:北地太守,鲁国相。正中间一个斗大的张字,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文远,救我!”   吕布连忙大声呼喊。   张辽端坐马上,看清楚是吕布之后,也吓了一跳。   自他跟随吕布以来,还没有见吕布如此狼狈……盔歪甲斜不说,从他胸前的血迹来看,这一战吃亏不小。   张辽是从彭城出发,顺着祖水而上,所以才能及时赶到。   见吕布败下,他连忙纵马迎上去,把吕布带回本阵。   与此同时,刘闯和许褚领飞熊卫也追上来,当他看到张辽的旗号,连忙拦住许褚,下令停止追击。   这命运,有时候真的有趣。   上一次他在三河湾看到张辽的旗号时,吓得连忙逃走。   而这一次,他再次和张辽相遇!   “孟彦,怎么不追了!”   刘闯手指大纛旗下,横枪立马的张辽,突然道:“老虎哥。记住这个家伙,他将来必然是你我心腹大敌。”   许褚闻听一怔,举目向张辽看去。   而张辽,也在观察刘闯和许褚二人,发现刘闯手指向他,张辽不由得微微一笑,朝着刘闯一指。   那意思是说:可敢过来?   徐州军已经列阵完毕,严阵以待。   刘闯也露出一抹笑容,猛然拨转马头道:“咱们走。”   “就这么走吗?”   “下次如果在疆场上遇到此人。能杀则杀,绝不可以掉以轻心。   古之召虎……呵呵,咱们现在还无力撼动此人,当务之急还是尽快过河,北上青州安身。”   由于张辽援兵抵达。傅阳城外的战事,也很快结束。   没必要和吕布拼个你死我活,至少就目前而言,不需要……   刘闯还要吕布在徐州站稳,牵制住曹操的兵力。唯有如此,他才可以有充足时间,在北海立足。   回到傅阳之后。刘闯立刻下令,加快渡河速度。   吕岱、史涣、徐盛、萧凌……几乎他能派遣的人,都被派去安排渡河。而刘闯和许褚则领一哨人马,在城头上警戒。观察徐州军的动向。张辽救下吕布之后,并未立刻发动攻击,而是在城下扎好营寨。   看着布局森严的徐州军营盘,刘闯不禁暗自蹙眉。   这张辽扎营。进可攻,退可守。   除了在傅阳正面立下营寨之外。他还安排一直兵马,在祖水河畔驻扎。   也就是说,如果刘闯要渡河撤退,张辽可以立刻追击。如果刘闯不撤走,则张辽将困住傅阳,直到刘闯弹尽粮绝。刘闯的行程非常紧密,在傅阳多逗留一日,就会增加一分危险……   看到张辽如此安排,刘闯也感到头疼。   这家伙分明是不打算和自己正面交锋,是要用拖延的战术,让刘闯陷入死地。   此时,刘闯可以凭借傅阳与河对岸的营寨相互呼应,可一旦他撤退,张辽定然会发动攻击。   “不能和这家伙在这里拖延,必须要尽快想好解决之道。”   就在刘闯绞尽脑汁,思忖如何甩掉张辽的时候,张辽也在营中,问清楚了状况……   “君侯,恐怕那麋竺言有不实。”   “哦?”   张辽轻声道:“这刘闯既然敢自称是中陵侯之后,恐怕确有其事。   他现在的意图,明显是想要借道徐州,并不希望和君侯发生冲突……如果当时君侯能冷静一点,说不定这件事情还有寰转余地。可恨麋竺,竟散布谣言,令君侯临阵,失去了冷静。”   这一战不是你吕布的问题,主要是麋竺那家伙的谎话,让君侯你没能仔细考虑。   事实上,刘闯一上来就表露出他中陵侯之子的身份,也证明了张辽的猜想:刘闯不想和吕布为敌。   吕布面色阴沉,片刻后问道:“那以文远之见,当如何是好?”   “今铃铛儿被刘闯擒获,倒是可以令君侯有一个借口。”   “怎么说?”   张辽想了想,轻声道:“君侯可以派人向那闯儿讨要铃铛儿……而后宣称因为铃铛儿,所以不得不放弃追击。这样一来,对外君侯也好说话,与内而言,也不必和那闯儿大动干戈。”   “那闯儿,可会答应?”   张辽道:“以我之见,刘闯必能应允。”   “既然如此,此事就交给文远负责,务必要保护铃铛儿平安回来。”   “君侯放心,若铃铛儿伤了一根汗毛,我就不会放过那刘闯小儿……”   张辽领命而去,吕布则端坐榻椅上,面沉似水。   今日一战,使那小儿成名……他在傅阳城外大败自己,日后少不得要被别人耻笑。   吕布在战场上,虽被打得吐血,但伤势并不算严重。   不管刘闯是一人独战,还是三人联手……吕布知道,他栽了!不但栽了,恐怕还要成全刘闯之名。   这也让吕布越想越觉得窝火。下意识握紧拳头。   刘闯,小儿!   他在心里暗自咒骂一声:若不杀你,难消我心头之恨……   天,将晚。   傅阳府衙之中,灯火通明。   “你这疯丫头,不好好在家中做女红,跑来战场上送死。”   刘闯看着大堂上站立的小将,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笑容。若不是在战场上发现这小将是女儿身,说不定他当时一殳。就把她砸成肉饼。不过,看吕布的态度,似乎这女娃的来历不凡。   刘闯隐隐觉得,他要脱身,这少女就是关键。   小将脸通红。听到刘闯这话,顿时大怒,“女儿家又怎地?哪个规定,女儿家就不能上阵搏杀,只能呆在家中做女红!想当初光烈皇后也曾上阵杀敌,为何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话?”   光烈皇后,就是汉光武帝刘秀的第二任皇后。也就是后世人耳熟能详的阴丽华。   作官当作执金吾,娶妻应娶阴丽华。   刘秀当年的一句感叹,使得阴丽华名扬后世。   这小将倒也没有说错,当年光武皇帝起兵的时候。阴丽华的确是指挥一支兵马上阵搏杀,甚至大获全胜。   听了她的辩驳,刘闯倒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沉吟片刻,他突然站起身来。“光烈皇后是光烈皇后,你以为你是谁?竟然要与光烈皇后相提并论?”   “我叫吕蓝。我阿爹就是……”   “我知道了,你爹就是吕布。”   不等少女说完,刘闯便打断了她的话。   “早就听人说过,吕温侯膝下有一虎女,乳名铃铛儿,可就是你?”   “咦,你怎知我?”   刘闯之所以知道吕蓝,还是拜甘夫人介绍。   当初他进军徐州的时候,曾向甘夫人打听过吕布的情况。   吕布有一妻二妾,妻子姓严,和吕布是青梅竹马,更同甘共苦,故而吕布对她极为敬重;二妾,一个姓曹,也就是曹豹之女。当初曹豹把女儿嫁给吕布,虽然曹豹已死,但吕布并未反悔,把曹氏女纳入家中;至于另一个妾室,则姓任,双名红昌。任红昌,乍一听是一个很陌生的名字。但由于她曾在宫中做过貂蝉这个官职,故而很多人又把她称作为貂蝉……   没错,就是那四大美女之一的貂蝉!   甘夫人之所以知道这些,一来是因为当初吕布初至徐州时,曾带着家眷前来拜访刘备。   刘备自然不可能去招待吕布的家眷,这一工作也就落在甘夫人身上。后来,甘夫人被吕布俘虏,之所以没有受到任何委屈,一方面是吕布的命令,另一方面,也是吕布妻妾的照拂。   看着眼前少女那一脸迷茫之色,刘闯心里有些感慨。   吕布这个女儿,在三国演义中也曾出现。   当时袁术曾想要利用结亲联姻的方式,分化吕布和曹操之间的同盟。可惜这件事后来被陈珪父子破坏……三国演义中曾有一段记载,说吕布在下邳被曹操包围的时候,曾试图请袁术出兵解救。为此,吕布把女儿绑在身上,用锦帛蒙住她的脸,想要杀出重围去,可惜被曹操和刘备阻止。吕布死后,他的家眷也被一同送往许都,之后就再也没有登上过历史舞台。   倒是貂蝉留下许多版本,比如被关二爷逼死,比如自尽而亡,比如遁隐深山……   而流传最广的,恐怕就是貂蝉被关二爷逼死的桥段。   不过想来,应该也不太可能。   关二爷能够为一个杜氏向曹操拉下脸讨要,又怎可能活生生逼死貂蝉?   至少,刘闯不会相信!   不过想来,吕蓝最终的结局也不会太好。   身为吕布的女儿,到了许都,又能有什么好结果呢?   “蓝小姐不必担心,虽然你而今沦为阶下之囚,但我也不会为难于你。   我这次原本只是想借道徐州,而后北上,不得已才冒犯令尊虎威。可惜温侯太过强势,我也是不得已,才和他为敌。这样吧,我先送你渡河,那边有你的熟人,想来也能让你安心。   待我与温侯商议妥当,定会送小姐安全返回。”   哪知道,吕蓝道:“刘闯,我听说过你。”   “哦?”   “你原是麋家家奴,却贪恋三娘子美色,将三娘子劫走,而后四处逃亡。   你别以为我会怕你……我告诉,我才不会向你低头。若你敢欺负我,我阿爹绝不会放过你。”   看样子,这小丫头似乎是误解了刘闯的意思。   刘闯不由得苦笑,摇头道:“蓝小姐,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我知道,我而今在徐州的名声不好,我说出来你也未必相信……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和麋家并无关系。而且以我的出身,莫说他麋家,就算是淮浦陈氏,乃至于你吕家,也没有资格让我做家奴。   再说了,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   个子那么高,长的虽然马马虎虎,却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放心吧,我如果真的对你有歹心,莫说是你爹,就算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会害怕……等你渡河,自然知道我是不是偏你。来人啊,送蓝小姐渡河。路上不得怠慢,定要好生恭敬。”   吕蓝看了刘闯一眼,转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她又突然回身:“胖子,我相信你不是坏人。”   “为什么?”   吕蓝脸上,露出一抹天真笑容,“你长得不像坏人,而且你说话时候的眼神,也看不出是在撒谎。”   刘闯忍不住笑了,摇摇头,示意扈从将吕蓝带走。   他坐在榻椅上,轻轻揉着太阳穴。   甘夫人说过,吕布对吕蓝非常疼爱,视若掌上明珠……   可是,该如何利用这个关系呢?   刘闯不想伤害吕蓝,更不愿意和吕布继续纠缠。如果能够兵不刃血的解决这个问题,自然最好。可如果不能,该如何行事?还有,又该如何与吕布谈判,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呢?   这一切,都需要好好琢磨才行。   只是,这时间……能来得及吗?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79章 虓虎可信乎   “张将军同意我们借道东海?”   刘闯看着眼前使者,眸光一闪,“想来张将军也有条件吧……让我猜猜看,可是要我放回吕小姐?”   “正是!”   使者一怔,旋即笑道:“张将军果然没有说错,刘公子已经看出破绽。   不错,我家将军承诺,只要公子放回吕小姐,就答应不再追究,并且同意公子借道东海郡。文远将军素来仰慕中陵侯,听闻公子乃中陵侯之后,也不想逼迫过甚。之前的事情,不过是一个误会,吕小姐乃温侯掌上明珠,极为疼爱,所以还请公子三思,何不给一个方便呢?”   使者巧舌如簧,刘闯沉思不语。   半晌后,刘闯突然道:“你叫什么名字?”   “啊?”   使者愣了一下,拱手道:“区区不过一介无名小卒,何劳公子挂念?   某家姓吴,乃广陵人士,早年间曾与文远将军有一面之缘,故而此次特待他前来,与公子商议。”   “吴先生!”   “先生不敢当,贱名一个普,实不足为人道。”   吴普!   还真是一个无名小卒,刘闯全无印象。   不过他既然能代表张辽前来,说明他在张辽面前,也有几分地位。   这三国时期的能人太多,刘闯也不可能真的都记在脑子里。   在沉吟片刻后,他回答道:“既然吴先生代表张将军前来释放善意,那我就也就不啰嗦。   吕小姐,我并未有任何委屈,如今在对岸后营休息。我可以放她走,但是却不会是现在。我明日一早,会率部渡河。待我渡河之后,自会送吕小姐回去,不知吴先生可否代张将军做主?”   “这个……”   吴普愣了一下,沉吟片刻道:“此事非我可以决断,需回去询问将军之意!”   “那就请先生在辛苦一趟,问问张将军的意思。   我知张将军非常人,有古之召虎忠勇。然则温侯终非宣王,若不得将军答应,闯亦难以决断。”   召虎,史称召穆公。   周朝的时候,周厉王暴虐,于是国人围攻王宫。   召虎把太子藏于家中,不惜以自己儿子替死。厉王死后,太子即位,便是周宣王。   周宣王时,淮夷不服,起兵造反。于是宣王命召虎出征,平定淮夷……在《诗?大雅?江汉》中有’江汉之浒,王命召虎‘诗句,说的也就是这件事。不过在后世,至此人者,并不算多。   刘闯也是因为看过张辽传记,而后查阅资料方知召虎其人。   他言下之意就是,张文远是条好汉,可是吕布并非宣王。   虽然话语中有挑拨之意,但大体上说的也是事实。吴普怎能听不明白,也没有反驳,只是笑而领命。   “传我命令,命仲康率部渡河。”   “啊?”   吴普一走,刘闯立刻下令。   周仓疑惑看着刘闯,轻声道:“公子,这时候渡河,恐怕危险吧。”   刘闯微微一笑,“今张文远急于议和,绝不会有异动。   就算他发现我们渡河,也不会轻举妄动。所以这个时候渡河,最为安全,若晚了反而危险。”   周仓有点不明白刘闯这话语中的意思,但还是领命而去。   刘闯登上城楼,举目眺望城外兵营。   他招手示意张承过来,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两句之后,张承欣然领命……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一次次身陷绝境,刘闯也在不断成长。或者说,他正在尝试着,自己思考问题,并且在学着自己来解决问题。这是一个主上必经之路,也许会有很多挫折,但他必须要学会这些。否则的话,一味靠着别人出谋划策,哪怕是他身边有最好的谋士,也未必有用。   为主上者,岂能没有主见?   趁着这个机会,刘闯也在不断磨练他的能力。   大约子时,吴普再次入城。   “文远将军已经同意公子请求,不过他要我陪伴小姐……非是不信公子,是不得已而为之。”   你就是不信我!   刘闯笑了笑,并没有在意这个过分要求。   相反,他让人领吴普过河,甚至亲自把吴普,送到渡口。   “孟彦,此人不可小觑。”   在吴普上船之后,在岸上的太史慈,突然把刘闯拦住,提醒道:“此人步履轻盈,却不飘浮,且举手投足间,充满力感,恐非常人。公子要小心此人,我担心他是个刺客,有不轨之图。”   刘闯虽然已经晋级炼神,但是阳光却远远不如太史慈这般毒辣。   太史慈三十五岁,那是经过无数次生死历练才有的眼光,绝非刘闯可以相比。   听太史慈这么一说,刘闯也露出凝重之色。   “子义,你交代一下仲康,让他帮我盯着此人。”   “公子,咱们真要这么走吗?”   刘闯笑道:“不走,难道做吕奉先的俘虏?”   太史慈连连摆手,“我非此意……我的意思是说,真要放走吕小姐?”   “哦?”   “公子看起来,对那张辽深信不疑。   虽不知是什么原因,想来有公子道理。我并非信不过张文远,而是无法信任吕布。人道吕布乃世之虓虎,乍看会以为此人乃当世豪杰。可别忘了,此人素以无义而著称。想当初丁原待他何等看重,到头来却被他所害;董卓更视其若子,结果为一女子,便与董卓反目……他流落河北时,袁绍一开始也待他不薄。   可是此人不久便露出野心,被袁本初识破,这才逃去兖州。   不问刘玄德为人如何,至少在最初,刘备待吕布也不差。结果刘备前脚出征,此人后脚就谋夺下邳。似这等无义之人,岂能相信?哪怕那张辽再有信诺,终究只是吕布手下的爪牙。”   刘闯闻听,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他沉吟片刻,轻声道:“子义以为,当如何是好?”   “我亦不知吕布会如何做,但我相信,此人绝不会与公子善罢甘休,不可不防。”   “我……知道了!”   刘闯频频点头,表示明白。   太史慈见刘闯接纳了他的主意,也非常高兴,便转身回到渡口。   夜色,越来越浓。   从西北方,祖水尚有吹来冷风,令人不寒而栗。   张辽端坐中军大帐,就着灯光看书。   他心里也有些惶然,按道理说,刘闯既然已经答应下来,这件事也就算是了结。   那吴普,是张辽早年认识的一个朋友。   说是朋友,倒不如说张辽曾救过吴普的姓命。吴普是一名医生,师从华佗,更随华佗游历四方。而当时张辽在丁原帐下效力,十常侍作乱,何进招诸侯入京。张辽以从事的身份,奉命前往洛阳。在偶然机会下,救了当时因失手杀人的吴普,两人于是便结交下了友谊。   吴普随华佗出没山林,辨识药草,少不得要与猛兽相搏。   于是华佗传五禽戏与吴普,二十年勤修,已溱大成,举手投足有千斤之力。   后张辽随吕布来到徐州,已返回老家的吴普听说张辽前来,便前去与他相聚,不想正逢刘闯过境。吕蓝被刘闯俘虏,张辽当然不太放心她的安全,所以拜托吴普,入傅阳保护吕蓝。   只需等到天亮,刘闯渡河,吕蓝安全返回,这件事也就算妥善解决。   但张辽总觉得有些不太放心,甚至有些心烦意乱,于是放下书,站起身来在大帐中徘徊……君侯!   对了,当时君侯虽然让自己全权处理,却没有表示他最终的意见。   一般而言,吕布把事情交给张辽处理,应该算作是同意他的主张。可这位吕温侯,确是个喜欢改主意的人。一个念头起来,他就会立刻改变主意,天晓得他这次,究竟是怎样态度?   张辽想到这里,还是决定再探问吕布口风。   如果吕布不答应的话,他就会派人过河,混进刘闯营中,与吴普传信之后,向傅阳发动强攻。   到时候,吴普只要带着吕蓝逃出大营,自会有人接应。   张辽主意拿定,立刻起身走出大帐,匆匆来到吕布的营帐外……吕布似乎已准备休息,身着便服。   “文远,这么晚了,有事吗?”   “将军,我想向你请示,是否按计划行事?”   “这个……呵呵,不是已经说好了……我已经把此事交与你来处理,就由你来决定吧。”   听吕布这么一说,张辽总算是放下心来。   又和吕布聊了一会儿,张辽见吕布有些乏了,便告辞离去。   吕布是个精力极其充沛的人,不过想到今天先是连夜赶路,而后又在傅阳城下被刘闯三人轮战,甚至最后被打得吐血,张辽也就理解吕布为何会感到疲乏。不过,心里面有些好奇,刘闯手下,竟然真有这么多猛将吗?一个太史慈,一个许褚……这两个人恐怕和他不相上下。   据说,刘闯还有一个叔父,也有万分不挡之勇,与张飞在伯仲之间。   听吕布的口气,好像刘闯也是个炼神高手。   如此算来,刘闯那边居然有四名炼神级别的武将,实在是太过惊人。   要知道,吕布这么多年,除了他自己之外,也只有张辽这么一个达到炼神境界的武将。哪怕是成廉和曹姓高顺三人,也才到养气境界。当然了,这与吕布已达到炼神巅峰的状况有关。   只怕普通武将,很难入吕布的眼……心里,对刘闯也就越发感到好奇。   不过张辽也知道,现在不是他好奇的时候,一切待事情结束之后,再做计较也不迟。   可是,张辽前脚刚走,吕布后脚就打起精神。   “来人,与我披甲备马。”   “君侯,这么晚了……”   “你立刻去调集飞熊军,随我连夜渡河。   今晚,若不能大败刘闯小儿,难消我心头之恨。”   吕布心里,竟然想着要去偷营劫寨。   若张辽知道,说不定会哭笑不得……温侯有时候太过随姓,又好面子,说穿了真不是一位明主。   在吕布看来,他今天实在是太过丢脸。   虽然说是被三人围攻,可是他却实打实,是被刘闯打吐了血。   自出道以来,吕布从未斗将失败。现在被刘闯打败了,吕布这心里,又怎是个滋味?   所以,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场子讨回来才成。如若不然,传扬出去岂不是被别人耻笑吗?   但吕布又不好和张辽说,因为他已经让张辽全权负责。   他是个极爱面子的人,又怎能甘心让刘闯离开?   既然文远这边已经安排妥当,我就先带人渡河,在河对岸埋伏起来。等到刘闯那边放松警惕,我就杀进大营中,把铃铛儿救出。到时候,文远这边发现状况,一定也会率部发动攻击……刘闯率部,悄然渡河。   在身后的傅阳城,此时已经是一座空城。   他刚下船,就见徐盛迎上前来,“公子,我正要渡河找你……郯县传来消息,刘公和三娘子已经劝动麋芳投降,占领郯县县城。步先生说,请公子尽快撤离傅阳,他会派人在途中接应。”   缳缳居然真的说动麋芳归顺?   徐盛用的是’投降‘字眼,可刘闯却用的是’归顺‘。   不管麋家是怎样待他,有麋缳这么一层关系在,刘闯就无法对麋家痛下杀手,这一点刘闯也心知肚明。只是,他没有想到,麋缳居然说动了麋芳归顺,的确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不过,若麋芳愿意归顺,那么事情就好办了!   刘闯想了想,立刻道:“文向,你立刻把辎重营整顿一下,只带车仗,粮草辎重全部卸下来,堆在辕门外。我们现在要加快速度,再带着粮草,恐怕有些不太方便。反正郯县有粮仓可以补给,咱们到了郯县在补充也来得及。告诉大家,不值钱的东西都丢掉,只带车马离开。”   “喏!”   “另外,你让小豆子通知一下甘娘子,也准备启程动身。   我会让萧凌配合你行动,记住不要舍不得,今天咱们丢了多少,明日咱们就能够补充多少。”   “盛谨记公子之言。”   徐盛转身离去,刘闯则匆匆来到大帐之中。   此时,太史慈许褚,史涣吕岱都已经在大帐中集合。   听刘闯说完以后,众人也都非常开心,一个个露出急不可待之色,想要尽快撤离这里……“公子,那对面……”   “城里我已经安排妥当,估计能够拖延住对方。”   “这样子的话,倒也还算是安全。不过我刚才得到消息,有斥候发现,在徐州军有一支人马,方才从祖水下游渡河。而且,对方全部都是骑军,我有些担心,会不会是张辽缓兵之计?”   祖水下游,有徐州军渡河?   刘闯闻听一怔,眼睛不自觉眯成一条缝,露出疑惑之色。   按道理说,张辽既然有些息战,那应该不太可能使诈。而且他也没有道理使诈,自己和他,也没什么利益冲突。这突然有骑军在祖水下游渡河,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想偷营劫寨吗?   慢着,骑军!   刘闯脑海中,突然响起太史慈先前一番话。   张辽可信,那吕布可信吗?   此人无义,未必肯善罢甘休……而且,据刘闯所知,徐州唯一一支骑军,都集中在吕布手中,号飞熊军。   “可看清楚,有多少骑军渡河?”   “当在六七百左右。”   差不多,吕布的飞熊军人数并不算太多,六七百人,倒也符合吕布骑军的编制。   他要偷营?   刘闯沉吟片刻,突然问道:“定公,我记得你渡河的时候,从傅阳城里赶了一百多头羊过河,对吗?”   吕岱一怔,立刻点头道:“我本打算今晚杀羊犒劳大家,没想到张辽兵马抵达,以至于还没来得及动手。公子莫不是饿了?我这就让人安排,杀两头羊倒也不费事,很快就可以做好。”   “不不不,不是杀羊。”   刘闯想了想,沉声道:“定公可听过悬羊击鼓,饿马提铃的典故?”   “悬羊击鼓,饿马提铃?”   “春秋时,齐国襄公无道,被公孙无知所杀。   襄公两个儿子,一个公子纠,一个公子小白,分别逃到了鲁国和莒国藏身。后公孙无知亡,齐国迎两位公子回国,结果在淄水相遇。当时公子纠兵力更强,为夺取王位,便与小白开战,将小白围在山上。那小白身边有一谋臣,名叫鲍叔牙,便为小白想出一条计策来……”   “鲍叔牙让人抓来十几支羊,用绳子拴在后退,吊在树上,而后在身下放置战鼓。   羊前蹄击鼓,令公子纠以为小白还在山上。可实际上,小白已趁此机会脱身,提前抵达临淄。”   吕岱眼睛一亮,立刻明白了这悬羊击鼓,饿马提铃的来历。   “公子的意思是……”   刘闯微笑着点点头,吕岱马上就反应过来。   “子义,你立刻率骑军,连夜离开。   由此向东,大约三十里,有一处河湾,名日白芦滩。   我要你带人埋伏在白芦滩,等我前来汇合。”   “末将明白!”   太史慈风一般冲出大帐,调集兵马准备行动。   “公刘,待会儿你营中战鼓声一起,你就带人撤离大营……到时候,便由你和仲康统帅中军。”   “末将遵令。”   刘闯说完,在大帐中徘徊片刻,突然笑道:“老虎哥,陪我走一趟,咱们去会一会那位吴先生。”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80章 五禽斗龙蛇   后营,小帐。   吕蓝盘腿坐在榻上,撅着小嘴,看上去有些不高兴。   吴普则坐在小帐门口,对吕蓝的表情视若不见,好像老僧入定。   吕蓝觉得很没有面子……本想要在阿爹面前展露威风,哪知道被刘闯一下子给俘虏了……   好在刘闯并未对她有什么不轨之心,把她送到后营,便不再过问。   可没多久,这位吴先生就来了。   他是奉张叔叔的命令前来保护自己,但吕蓝还是觉得很不开心。   这位吴先生,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吕蓝想要和他说话,他也恍若未闻,一句话也不肯说。   把吕蓝憋得这个难受,有些想要发作。   只是,吴先生看上去文文静静,却是个高手。   吕蓝发现,她以前学的那些本事,根本就没有用处。   在吴先生面前没有任何施展的空间,只一个回合,就把她收拾服帖。想要询问吴先生练得是什么武功,吴先生却不理她。这大小姐的脾气发作,吕蓝便坐在一旁生闷气。如果在下邳,她摆出这姿态必然会有人来劝慰。但是吴先生依旧是一副漠视姿态,闭着眼睛打坐。   咚咚咚……   小帐外突然传来一阵鼓声。   吕蓝连忙站起来,想要凑到门口去看热闹。   这大半夜的突然响起鼓声,难道是有敌情不成?这里是徐州,若有敌情,肯定是阿爹派人前来。   可是刚才吴先生不是说,阿爹和刘闯那小贼已经说好,天亮后放人吗?   “吕小姐,别出去!”   吴普猛然站起身来。抢先一步,把吕蓝拦住。   他虽未在军中效过力,但也知道,鼓声一响,定有事故。   不一定就是有战事发生,也可能是军中兵马调动……至少,吴普从外面那杂乱的鼓声可以听出,这并不是有敌人来袭。否则的话,鼓点不应该如此混乱。就好像,就好像是乌合之众。   能够战败吕布的人,会是乌合之众?   吴普当然不会相信……   “吴先生,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会不会是阿爹派人袭营?”   “蓝小姐将门之女。想来也能听得出,军中鼓号……这鼓声凌乱,绝非出征鼓号。   不过这大半夜突然鼓号齐鸣,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为大小姐安全着想,还请你不要出去。”   吕蓝有些不太情愿,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在下邳。什么事都能由着性子来。   不管吴普说的有没有道理,他是奉张辽之命前来保护她,所做的一切,总都是为她着想。   吕蓝撅着嘴。便回到榻上坐下。   就在这时,忽听帐外一阵杂乱脚步声响起。   紧跟着帐帘一挑,刘闯大步流星从外面走进来,看了看吴普。又看了看吕蓝,露出古怪之色。   “刘公子。这么晚了,你是何来意?”   刘闯一笑,沉声道:“无他,请吴先生和蓝小姐动身。”   “动身?”吴普眼睛一眯,斜身横跨一步,便挡在刘闯和吕蓝之间,“去哪里?”   “到时候吴先生自然知道。”   “慢着!”   吴普身子微微一弓,刘闯不禁瞳孔一缩,便后退半步。   在吴普弓身的一刹那,刘闯感受到了一种危险的气息。那是一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很渗人,令他毛骨悚然。   “刘公子为何食言而肥,之前不是已经说过,明日一早待你全军渡河之后,便会放小姐回去?”   吴普沉声道:“莫非,那是刘公子缓兵之计,铁心要与温侯为敌?”   刘闯森然一笑,“恐怕非我欲行缓兵之计,实张文远欲出此计。”   “啊?”   “方才我斥候打探回来,张辽命人夜渡祖水,欲偷袭我军寨。   我本不信,奈何证据确凿。他派吴先生前来,不过是为把我稳住,而后乘我不备偷袭,我说的可对?”   “张叔叔不是那种人。”   不等吴普开口,吕蓝就忍不住跳出来,大声道:“张叔叔乃人间伟丈夫,行事素来光明磊落,怎可能做这种事?明明是你刘胖子在使计,却栽赃在我张叔叔的身上,你这么做太卑鄙了。”   刘胖子?   刘闯勃然大怒,厉声道:“张辽不是这种人,难道你爹也不是吗?”   吴普在旁边听得心中一咯噔,暗叫一声不好。   刘闯在这种情况下,大可不必如此作为。张辽本就不想和他开战,所以也没有必要使诈。但吕布……吴普和吕布交往不深,但也知道此人性子很强,刚愎自用,而且为人非常自负。   吕布日间败给刘闯,难保他不会心生芥蒂。   如果是这样,那可真的要有麻烦。   “你爹才是那种人。”   吕蓝对吕布,奉若神明一般。   不管别人怎么评价吕布,可是在吕蓝心中,吕布就是一个疼爱她,有情有义的父亲。听到刘闯质疑吕布,吕蓝也怒了。好像一只发狂的小野猫一样便扑向刘闯,“我爹才不是这种人。”   “小姐,别过去。”   眼见吕蓝冲向刘闯,吴普大惊失色。   他闪身便想要拦住吕蓝,哪知道他身形刚一动,一直站在刘闯身后的许褚,突然抢身而出,手中大刀嗡的一声便劈向吴普。   “老家伙,给我留下来。”   吴普如果闪躲,吕蓝就要直面刘闯。   可是他如果不躲开的话,就要和许褚一拼。   “吴叔叔,小心。”   吕蓝大叫一声。   她可是知道,许褚是何等厉害。   日间,他在阵前与吕布交手,虽然是和太史慈联手,竟然打得吕布没有还手之力,足以说明许褚的武力何等惊人。文文弱弱的吴叔叔。怎可能是这莽汉的对手?更不要说,还有一个刘闯,虎视眈眈。   吴普脸色一变,身体猛然舒展,发出一连串的轻吟。   虎豹雷音!   刘闯眼睛一眯,暗叫一声厉害。   没等他开口提醒许褚,那吴普好像突然间化身一头下山猛虎,迎着许褚的大刀上前一步,大袖一拢。发出哗棱棱声响,紧跟着就听铛的一声巨响,吴普竟然以拳头挡住许褚这一刀。   宽大的袍袖,化作片片蝴蝶翻飞。   吴普手上,胳膊上。露出一条大约一米多长的链子。   那铁链子缠在他手上,所以才架住许褚这一刀……许褚方才虽然未曾施展全力,但也用了七八分气力。吴普竟然赤手空拳挡住他这一刀,令许褚也感到万分惊奇。待他看清楚吴普手上的铁链子,顿时明白过来。但说时迟,那时快,吴普手上的铁链子恰如灵蛇般滑动。变成一根铁鞭,劈头就砸向许褚。那铁链子在他手中,呼呼作响,散发出一股逼人罡风……   “好本事!”   许褚大怒。舞刀抵住吴普。   但见吴普不慌不忙,双手各执一根铁链,在狭小空间中,与许褚斗在一起。   那一双铁鞭吞吐翻飞。如同两条灵蛇。   再加上吴普那如同猛虎下山般的气势,每一次出击。必然会发出一声虎吼,和许褚打得不分伯仲。   “狗贼,休要害我吴叔叔。”   吕蓝看吴普和许褚斗在一起,于是便想要冲过去。   但是刘闯一把将她制住,“你若是不想你吴叔叔死,就老老实实给我待在这里。”   他抱着吕蓝的腰,感觉这小丫头的腰可真是纤细,用盈盈一握四字来形容,最是恰当。而且,可能是常年习武的缘故,小丫头发育的极好,腰肢颇有弹性。刘闯把她搂着,吕蓝拼命挣扎。   不过在听了刘闯的话之后,吕蓝突然停止了挣扎。   刘闯示意周仓等人过来,把吕蓝看好。可当他再抬头看的时候,却骇然发现,许褚和吴普之间的搏杀,竟然隐隐落于下风。不是许褚比不得吴普,而是他兵器就不占优势。许褚的兵器,是一口近两米长的大砍刀。这种武器,在战场上可谓占尽便宜,更可以充分发挥出许褚的优势。   可这里并非战场,而是一个狭窄的军帐。   许褚就犹如一头被困在囚笼中的猛虎,而吴普却好像一头灵活的山猫。   两根铁鞭翻飞,占尽了短小灵活的便宜。   人说一寸短一寸险。大概就是指的这种情况。两根铁链加起来恐怕都不足二十斤,但是在吴普手中,却变得灵活多变。相反,身宽体胖的许褚,有些施展不开,被吴普打得连连后退。   这家伙,竟然是一个炼神高手!   而且看他的出手,也是极有经验,狠毒异常。   刘闯突然觉得,这吴普的招数,似乎和他的龙蛇九变有些相似。   在观看片刻之后,他猛然大跨步上前,趁着吴普铁鞭缠住许褚大刀的一刹那,巨吼如雷,便猱身扑上。   “刘胖子,你以多欺少。”   吕蓝大声叫喊,奈何周仓等人把她围住,令她动弹不得。   “刘胖子,你不要脸……”   刘闯恍若未觉,双拳一分,野马踏营。   两支胳膊,好像两根生铁柱子一样直捣吴普胸口,吴普眼见刘闯扑过来,连忙闪身后退。   “老虎哥,带吕小姐离开,我要领教一下这位吴先生的手段。”   许褚今天和吴普交手,可谓是憋屈至极。   明明实力在对方之上,却始终无法占据上风。   他也知道,自己是马上将,擅长的是战场搏杀;和吴普这种江湖游侠儿的手段比起来,有很大不同。若是在战场上,许褚有把握,在十个回合之内干掉吴普。可是在这斗室之中,他的确不是吴普的对手。他也没有逞强,恶狠狠瞪了吴普一样,招手示意周仓带着吕蓝出去。   吕蓝犹自大声叫嚷,可惜在喧嚣杂乱的军营中,根本无人理睬。   这家伙,果然是个炼神高手。   只不过吴普擅长的是江湖搏杀,并不适合于战场之上。   刘闯和吴普连续交手几个回合之后。便已经摸清了吴普的底细。他以苍猿变对应吴普的虎形拳,丝毫不落下风。但他并不想浪费时间,在交手几个回合之后,拳法一变,陡然化作苍熊变。   苍猿练形,苍熊熬力。   伴随着拳势一变,刘闯的拳路顿时变的大开大阖。   吴普手中没有铁鞭护身,便少了几分威力。比气力,他更不是刘闯对手。眼见落入下风,他猛然一声熊吼,身形好似突然膨胀,垫步上前,便要抢入刘闯中宫。来一招熊抱……可惜,刘闯等的就是他这一招,迎着吴普手臂砸过去,四只手臂蓬的撞在一处,旋即刘闯猛然贴身抢到吴普身前,横跨狠狠靠在吴普身上。吴普被刘闯这一撞,立刻飞出去。蓬的便摔在地上。   手臂,好像一下子骨折了!   吴普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见刘闯上前一脚把他踩在地上。   “你若再敢挣扎,我就杀了吕小姐。”   吴普满脸的痛苦之色。但还是挤出一抹笑容,“刘公子,文远绝不是背信弃义之徒,我相信这件事。一定有些误会。而且吕小姐不通世事,与此事无关。还请刘公子放过吕小姐吧。”   “到这时候,你还为别人担心?”   “我受文远所托,自当尽力完成……”   “你给我闭嘴,老老实实跟我走,否则我连你和吕小姐一起杀。”   刘闯说着,把周仓喊进来,吩咐他去那两块夹板和绷带。不一会儿的功夫,周仓便把夹板和绷带拿来。刘闯为吴普的断臂抹了药,而后用夹板固定好骨头,用绷带缠好。整个过程,吴普没有喊过一次痛,哪怕是脸色煞白,却依旧谈笑风生。   “没想到刘公子还懂得治伤?   这用板子固定骨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便是我那恩师,也未有如此奇思妙想,果然厉害。”   刘闯为他固定好手臂,把一根绷带打成结套在吴普脖子上,然后把断臂拖在他胸前,用绷带缠好。   “你恩师?哪位?”   吴普道:“在下老师名叫华佗,可能公子并不清楚……”   刘闯手一抖,脱口而出道:“华佗,华元化?可是那谯县的华元化吗?”   “刘公子也知我老师之名?”   刘闯哼了一声,“我刚才给你上的药,难道你没看出来历?”   “好像是断续膏……慢着,这断续膏是我老师研制出来的药物,除了他和几位弟子之外,无人知晓,你怎会知道?”   “那你可知道,朐县的张功久?”   “啊……”   “你既然知道我,便应该知道我是从何处来。   那张功久曾说过,他师从华元化。本来,我打算在路过谯县的时候去拜会他,可没想到……不过我与你师徒还真是有缘分。当初在朐县,张功久帮我不少,还为我秘制不少金创药。   没想到在这傅阳,居然遇到你……不过,你刚才使的拳术叫做什么名字?为何我总觉得有些眼熟?”   “公子这么一说,我也有此感觉。   我刚才用的,名叫五禽戏,乃我恩师所创。不过,恩师曾说过,他这五禽戏,是根据五种动物的动作,糅合一些引导术的法门所创……但具体是从练得什么引导术,我也不太清楚。   公子当知,我等这种卑贱之人,常年在深山老林出没。   若没有些防身之术,如何能够活下来?我观公子的拳术,似乎也是由此而来,似乎犹在五禽戏之上。”   “吴叔叔……”   这时候,吕蓝从外面跑进来,看吴普那副凄惨模样,顿时大怒。   “刘胖子,你敢伤我吴叔叔,我与你拼了!”   说着,这小丫头又要冲上来找刘闯麻烦。   “吕小姐,休要莽撞,刘公子并无恶意……”   吕蓝眼泪汪汪跑到吴普身边,扶着吴普,瞪着刘闯。   吴普则一躬身,“刘公子,这件事真的和吕小姐无关,还请公子能大人有大量,放吕小姐离开。   吴某愿留下来,任凭公子处置。”   刘闯看了看吴普,又看了一眼吕蓝。   “我会放她走,但绝不会是现在。   这样吧,只要吕小姐老老实实,我便不会为难她。但是如果你们想要生事,休怪我心狠手辣。”   到了这个地步,放走吕蓝,绝无可能。   其实吴普心里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想要再努力一下。   见刘闯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吴普也只能暗自苦笑。   他点点头,沉声道:“刘公子,吴某可以保证,吕小姐绝不会给你添麻烦。”   “吴叔叔……”   “蓝小姐,刘公子说的不错,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   咱们现在既然身为阶下囚,便只能如此。不过我相信,刘公子乃信人,绝不会食言而肥,对不对?”   这句话,显然是针对刘闯刚才说,不会伤害吕蓝的那番话而出。   刘闯点点头,朝吕蓝看去。哪知道吕蓝正恶狠狠看着他,眼见他看过来,立刻哼了一声,露出不屑之色,把头一扭。   “我才不怕,反正我阿爹一定会救我走。”   刘闯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也不想和吕蓝在这里继续斗气。   “既然如此,请吕小姐和吴先生动身吧。”   “你究竟要把我们带去哪里?”   吕蓝嘴巴上强硬,说是一点都不害怕。   可事到临头,还是忍不住露出一丝恐慌之色。   小丫头就是个小丫头……声厉色荏耳!刘闯心里嘀咕了一句,微微一笑,“到时候吕小姐自然知道。”   “不说就不说,神神秘秘……怪不得小娘说,胖子没有好人。”   吕蓝的小娘有两个,一个是貂蝉,另一个便是曹氏。   不过,曹氏下嫁吕布时间不长,估计这小丫头也不会对她有什么好感,更不可能叫她小娘。那么,吕蓝口中的小娘,便只有一个,貂蝉……刘闯突然觉得,他有一种躺着中枪的感受。   貂蝉口中的胖子是谁?   其实不难猜出,一定就是那董卓!   不经意间,自己竟然变成了和董卓那死胖子同一层次的人物,刘闯非但不怒,反而有些荣幸。   别人怎么评价,与他无关。   那董卓,好歹也是一代枭雄……   他看了一眼吕蓝,转身大步往帐外走去,“吕小姐,我再警告你一次,这里可不是下邳王城。”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81章 再战吕布   “刘闯小儿,欺我太甚!”   吕布挥起方天画戟,将一头奄奄一息的山羊斩为两段,羊血喷溅一地。   祖水对岸,火光冲天。   刘闯的军营,已经变成一片火海,火借风势,风助火威,染红半边天……   吕布率飞熊军渡河时,并没有意识到他们的行踪已经被刘闯发现。所以在渡河后,他们很快逼近军营埋伏起来。按照吕布的想法,等到下半夜,刘闯放松警惕后,他就会出兵偷营。   可没想到,刘闯的营地,通宵喧闹。   战鼓声隆隆,不绝于耳。   辕门内外,兵马进出频繁。   偷营劫寨的关键,就是在那个’偷‘字上。既然是偷,就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可刘闯这边兵马调动频繁,吕布也就不敢轻举妄动。吕布虽然狂傲,但也并不愚蠢。虽然不清楚刘闯这边为何会有这样的动作,考虑到日间那场惨败,吕布就不敢掉以轻心,只能耐心等待。   直到寅时,刘闯兵营中才算安静下来。   只是那杂乱的鼓声仍在持续,让吕布感到有些奇怪。   就在他有些拿不准是否该行动的时候,忽然间刘闯营中火光冲天……   大营突然起火,可是却不见兵卒出现……吕布这才意识到,事情可能有变,连忙下令出击。   可是,在他面前,是一座空荡荡的军营。   三十几头被折腾的半死不活的山羊,无力的用前蹄敲击战鼓,更像是刘闯对吕布的无声嘲讽。   你想偷袭我?   不可能!   吕布脸色铁青,一股怒火直冲头顶,让他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启禀君侯,对岸张将军已经攻陷傅阳。不过傅阳已经变成一座空城。”   “啊?”   “那闯贼在城头点燃火把,更扎了数百个草人在城上……张将军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那闯贼将傅阳库府几乎扫荡一空,并且把船只全部焚毁,故而张将军在对岸也无法渡河。”   吕布咬碎钢牙,突然发出一声暴怒咆哮。   “飞熊军,随我追击!”   这一次,吕布可算是丢人到家。   最初,高顺就不同意他领兵亲自征讨。结果他一意孤行,在傅阳城外落败;随后他让张辽负责处理此事,却又不甘心就这么放走刘闯,于是就想出一招偷营劫寨的计策,准备夺回吕蓝。   哪知道……   这若是传扬开来。吕布定要颜面无存。   他也顾不得等张辽过河,立刻下令飞熊军追击。   六百飞熊军踏着黎明曙光,朝郯县方向追击而去。刘闯既然要北上,那定然会走郯县。而郯县麋芳,和刘闯恩怨颇深,怎可能轻易把他放过?所以,在吕布看来。麋芳必然会在郯县阻敌。到时候他从刘闯背后突袭,必然能使刘闯大败,顺便还可能彻底让麋家归附他帐下。   更重要的是,吕布丢不起这个面子。   他如果不留下刘闯。以后再想要讨回颜面,恐怕难度颇大。   所以,他不顾三七二十一,带领兵马继续追击。   天。已经亮了。   朝阳东升,照应大地。   吕布在追出去一个时辰之后。突然勒住战马。   他举目眺望,却见前方沂水滔滔,根本不见刘闯兵马踪迹。   看样子,刘闯是早有准备。否则大队兵马,又怎可能这么快渡过沂水?   吕布心知这样追下去,兵卒们恐怕吃不消。可是不追,难道就这么让刘闯逃走?就在吕布犹豫不定的时候,忽听身后一阵急促马蹄声,喊杀声四起。从不远处白芦滩中,杀出一支骑军,呼啸而来。为首一员大将,正是太史慈……只见他一边纵马疾驰,一边开弓放箭。   箭如流星赶月,呼啸而来。   三名飞熊军猝不及防之下,便被射落马下。   “吕布,无信之徒,某家在此已侯你多时!”   吕布刚要催马应战,去听得前方沂水河畔一片枫林中传来一声如雷巨吼。   象龙马长嘶,驮着刘闯从林中杀出,直奔吕布扑来。吕布一见刘闯,顿时大怒,催马就要应战。   忽听弓弦声响,一支利矢飞射而来。   吕布听那利矢破空之声,便知道力道不俗,连忙抬戟封挡。   叮的一声,利矢射中方天画戟小枝。   太史慈见吕布已经转过身,忙勒住战马,掉头就走。   吕布并无心找太史慈麻烦,于是再次转身,想要与刘闯一战。可是,也就是这一箭的功夫,刘闯胯下象龙,已经到他近前。   “吕布,照打!”   盘龙八音椎抡起来,嗡的一声砸落。   吕布不慌不忙,举戟封挡,就听铛的一声响,象龙马和赤兔长嘶不停,吕布不禁暗赞一声:好气力!   他正要挥戟应战,弓弦声响。   太史慈折回来,在距离吕布五十步外停下,抬手就是一箭。   太史慈的射术之高,不由得吕布不回身封挡。可这一封挡,马打盘旋,刘闯再次抢的先手,盘龙八音椎在手中滴溜溜一转,嗡的便直刺向吕布。吕布忙挥戟相迎,马打盘旋,二人就斗在一处。   要说起来,论功夫,论经验,吕布都在刘闯之上。   可是一旁有个太史慈不时以冷箭骚扰,使得吕布根本无法集中力量对付刘闯。与此同时,萧凌和周仓二人率飞熊卫和骑军已经和飞熊军混战一团。以前,飞熊军随吕布出击,凭借吕布超强武力,可以在乱军中横冲直撞。可现在,吕布被刘闯和太史慈两人缠住,飞熊军就有些吃不消了。加之一整夜没有休息,又追击近一个时辰,早就人困马乏,如何比得上飞熊卫以逸待劳。   吕布越打越急,只因为战场上。飞熊军已经渐渐落在下风。   他有心想要甩开刘闯,奈何被刘闯死死缠住,一旁太史慈也不上前攻击,只是不停以冷箭偷袭。   这两个人,若单打独斗,都不是吕布的对手。   可是联起手来,却把吕布打得焦头烂额。眼看着飞熊军就要溃败,吕布也急眼了……他大吼一声,也不在躲闪太史慈的冷箭。挥戟连环三击,硬生生抢回先手。只是他方一抢回先手,太史慈已经弃弓箭,挺枪跃马扑来。三匹马在白芦滩上马打盘旋,象龙马。狮子骢不停对赤兔发动攻击,令赤兔马渐渐不支,遍体鳞伤。刘闯趁着吕布一个破绽,一记盖顶三椎,令吕布忙于招架。趁此机会,太史慈跃马上前,大枪扑棱棱一颤。照着吕布便狠狠扎来。   吕布在马上躲闪不及,被太史慈一枪刺中肩膀,疼的他大叫一声,拨马就走。   而这时候。刘闯大椎横扫千军,八音椎发出一阵刺耳的鬼哭狼嚎声,照着吕布后心就打过来。   吕布匆忙间,方天画戟一式苏秦背剑。在身后一架。   铛,一声巨响。   吕布哇的喷出一口鲜血。方天画戟落在地上,他抱着赤兔的脖子,头也不回就走。   飞熊军见吕布败走,也失了斗志,迅速溃败。   刘闯和太史慈也不追赶,命周仓和萧凌收拾战场,把那些无主的战马收拢在一起之后,迅速撤离。   步骘已命人在沂水河畔准备好船只,刘闯等人一到,立刻登船渡过沂水。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张辽率部抵达沂水河畔,看着淘淘河水,忍不住仰天发出一声长叹……   此一战,足以令刘闯名扬天下!   吕布昏迷不醒,被送往下邳。   他伤势不轻,特别是被刘闯最后一击,令他内腑振荡。不过,这并不是最主要的,关键是吕布羞怒难当。哪怕张辽没有责怪他,吕布也觉得无颜面对张辽。之前他已经委托张辽处理此事,结果又擅作主张,把好好的事情,弄的变成一锅粥……吕布,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在张辽的劝说之下,吕布被送回下邳养伤。   “文远,恨不该自作主张,竟使局势变成如此模样。   接下来,便拜托你了……铃铛儿的事情,请你务必费心,一定要让她完好返回,布感激不尽。”   高傲如吕布,何曾说过这样的言语。   张辽不禁万分感激,“将军放心,张辽定竭尽全力,保护铃铛儿周全。”   就这样,吕布走了。   可是张辽却陷入两难困境。   接下来,是打还是不打?   最让他感到吃惊的,莫过于麋芳竟然归附刘闯,令刘闯等人兵不刃血,占领郯县。   也许在别人眼中,这件事似乎并无什么不对。可是张辽却敏锐觉察到其中的奥妙……联想到之前刘闯自称是汉室宗亲,而且是中陵侯刘陶之子,张辽隐隐感觉到,这也许并非谎言。   那么,郯县究竟打,还是不打呢?   屯军于沂水西岸,张辽在思忖解决的办法。   昨夜刘闯突然动手,恐怕是发现了吕布的意图。现在再去派人和他交涉,刘闯还能否相信自己?   若不信,他坐拥郯县,背靠羽山,大可以和张辽周旋。   除非吕布下令,把驻扎在开阳的臧霸调来,否则想要解决刘闯,必然会非常困难。   但是,若抽调了臧霸的兵力,泰山郡的吕岱,是否会趁虚而入?还有琅琊相萧建,之前被臧霸所败,不得已才退守阳都。萧建并非吕布手下。他原本是兰陵人氏,得陶谦举荐,出任琅琊相一职。可惜他刚去琅琊,就遇到陶谦病故,刘备旋即就吞并了徐州,成为徐州之主。   未等萧建向刘备表示臣服,吕布突然发难,占领徐州,把刘备赶走。   萧建无奈之下,只好暗地里与曹操勾结。   也正是这个原因,臧霸将萧建赶出开阳之后。却没有赶尽杀绝,因为在萧建背后,还有一个吕岱。   这吕岱,却不是臧霸可以得罪。   所以,臧霸不能轻举妄动,张辽若要速战速决,就只有一条路可选,与刘闯议和。   但问题是,刘闯还会议和吗?   “张将军!”   就在张辽犹豫不决的时候。有扈从来报,辕门外有刘闯使者前来求见。   刘闯使者?   张辽闻听一怔,旋即大喜。   刘闯派出使者前来,也是向张辽释放一个信息:他不愿和吕布为敌。   若是如此,一切就都好商量。   张辽连忙命人把刘闯使者请入大帐。就见来人年纪不到三十,看上去眉清目秀,颇有几分书生气。   只是,他的头发很短,总让人觉得有些怪异。   不等张辽开口询问,就见来人拱手一揖,“在下淮阴步骘。奉我家公子之命前来,有一句话要问张将军。”   淮阴步骘?   张辽并没有在意步骘言语中的强硬,而是颇为好奇的打量步骘一眼。   “刘公子,何以教张某?”   “我家公子只问张将军一句话:接下来。是战,是和?”   张辽眼睛一眯,心中骤然生出一股杀机。   只是,他很快冷静下来。闭目沉吟不语。   军帐中,一派寂静。但是在寂静中,却充斥着一股淡淡杀气。   步骘面色如常,丝毫没有焦躁之色,脸上始终带着一丝笑意,看着张辽,等待他的回答。   “战如何?和怎讲?”   “战,便鱼死网破。”   步骘淡定而笑道:“我家公子的意思是,如果张将军要战,他奉陪到底,无非以命相搏耳。   他兵力或许不如吕温侯强盛,但至少能让吕温侯焦头烂额。   我家公子虽出身贵胄,却自幼流落民间,受尽磨难。所以,他只让我带一句话与张将军:光脚不怕穿鞋的人。我家公子就算是死,也会让吕温侯难受万分,在这徐州,更无法坐的长久。”   如果是一个月前,张辽听到这些话,会嗤之以鼻。   可现在……面对一个转战千里,实力却越来越壮大的对手,张辽很清楚,刘闯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资本。光脚不怕穿鞋的……他刘闯现在就是个光脚汉,而吕布却是那个穿鞋的人。   真要是把刘闯逼急了,这厮倒是真有这个能力,和吕布鱼死网破。   “若和呢?”   张辽沉吟片刻,又问道。   步骘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的笑容,“若将军欲和,更简单。   请将军以沂水为界,兵退三十里……三天后,我家公子会送吕小姐与吴普先生到岸边,从此以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不相干。我家公子本就无心徐州,只想借道通行。若非君侯苦苦相逼,昨日撕破协议,我家公子也不会做出昨日的决定。今我们已占据郯县,只看将军决断。”   张辽道:“刘公子就不怕我再次反悔吗?”   步骘忍不住哈哈大笑,“我家公子曾言,文远将军质忠性一,守执节义,有古之召虎之风。   所以,我家公子愿意相信张将军,更相信张将军绝非那种背信弃义之人。”   张辽心里,不免感到有些得意。   任谁被人这么夸奖,都会感到非常高兴。   他突然道:“步先生,我想请问,刘公子果然是中陵侯之后?”   “然!”   “可有凭据?”   步骘哈哈一笑,“我家公子早就猜到,张将军会有此疑问,故而命我带来一副族谱拓本,以取信将军。”   说罢,步骘取出一封书信,递给张辽。   张辽接过来,一目十行扫了一眼,猛然抬头道:“刘公子这番苦心,张辽已经明白。   今徐州动荡,实不宜再有战乱。既然刘公子只是借道,那张某便代君侯做主,送公子离开。   只是,我家小姐……”   步骘道:“非是我家公子不肯放吕小姐回来,实前车之鉴,令我家公子有些不太放心。”   张辽不由得脸一阵发烫,轻轻咳嗽两声,便不再言语。   送走步骘以后,张辽不禁暗自感叹。   从今以后,这天底下定会再多出一位豪杰……刘闯此人,将来说不定会成就一番事业!   他立刻下令,三军后撤三十里,安营扎寨。   与此同时,他又派人把刘闯族谱拓本,火速送往下邳。   “某一时不慎,却为小儿所乘,他日定要报仇雪恨。”   吕布手执张辽送来的书信,忍不住怒火中烧,“文远处事,太过柔弱,怎能就这样放闯贼离开。”   “君侯,文远这样处置,与将军才最为妥当。”   “哦?”   吕布抬起头,向坐在下首处的男子看去。   那男子,大约在四五十岁的模样,相貌清癯,却透出一股刚硬之气。   颌下美髯束在须囊里,男子站起来,扬起手中的那封书信,“依宫之见,刘闯为中陵侯之后一事并非捏造。君侯此次为此人所败,固然有失颜面。可若君侯杀了刘闯,才是真的麻烦。”   “中陵侯,中陵侯……一个死人,怕他作甚。”   “将军慎言!”男子闻听,顿时大怒,“中陵侯少游太学,后举孝廉。   其人刚直,不惧权贵,最后才为十常侍所害,乃天下读书人之楷模。将军这句话若传出去,定会惹来巨大麻烦。不说其他,单就说徐州,就算是那陈汉瑜,也会拼着一死与你反目。”   “啊?”   陈宫轻声道:“将军莫忘记,当初那曹阿瞒兖州之败。”   “果真会如此吗?”   吕布闻听,也吓了一跳,连忙问:“那以公台之见,当如何是好?”   陈宫微微一笑,“既然曹操出兵阻挠刘闯还家,逼得他不得不背井离乡,将军何不顺水推舟,言得知刘闯身世,于是才放他离去?中陵侯被害,许多人以为他已经绝嗣。而今若传出这个消息,想来曹阿瞒也要感到几分头疼,弄个不好,他甚至会得罪整个颍川的读书人……”   “那与我有何好处?”   陈宫道:“如此一来,将军两败刘闯之事,也就可以淡而化之。   对外可以宣称,是因为将军敬重中陵侯为人,不忍加害他的后代,所以才故意落败……想必,也不会有太多人为此事而追究将军不是。相反,大家会认为将军宽宏,故意相让那刘闯。”   吕布,顿时笑逐颜开……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82章 自此江山起风云   自从张辽退兵三十里,徐州局势渐趋平和。   在陈宫的劝说下,吕布最终放弃了找刘闯的麻烦,老老实实呆在家中养伤。   可是,他两次败于刘闯的事情,终究是无法隐瞒。   虽则陈宫对外宣称,吕布之所以败给刘闯,是因为刘闯乃中陵侯刘陶之子,故而不忍加害。这消息传出之后,还是引起不小的震动。首先,麋竺听闻刘闯的身世后,竟半晌说不出话。   他当天就跑去向陈宫求证,而陈宫则把刘闯送来的那份族谱拓本给他观看,麋竺目瞪口呆。   不仅是麋竺懵了,便是远在广陵的陈珪,也保持了沉默。   一时间,因刘闯再次杀入徐州,而人心惶惶的徐州世族,全都闭上了嘴巴,没有人再跳出来,要求追杀刘闯。   而刘闯,也趁着这三天的时间,不断调兵遣将。   他从郯县强征两千民夫,随大军离开郯县,在既丘与已经买通昌豨的麋芳汇合一处。   此次麋芳从朐县,带走了一千僮客,还有大批辎重粮草。   同时,麋芳又派人前往下邳,告之麋竺:“大兄,我已决意投奔刘公子。   小妹与刘公子青梅竹马,早已情根深种。她迟早要嫁入刘家的门,我不想她一个人在外面孤苦伶仃,连个可以商量事情的人都没有。当年阿爹临终时,要你我照顾好小妹。我知大兄此前所为皆为我麋家考虑,但弟以为,天下并非玄德公一人可为豪杰,你我又何苦把麋家未来,全都压在玄德公一人身上?我随刘公子前往青州,也是一个选择。还请大兄谅解。”   接到麋芳书信之后,麋竺在下邳家中,久不言语。   “夫君,子方如此决定,是不是太过莽撞了?”   麋竺夫人看罢书信,忍不住道:“他这一下,可是把麋家半个家底拿走,你这做兄长的为何不去阻止?”   这位麋竺夫人,本姓孙。是东海郡人,也就是麋缳所说,麋竺后娶的夫人。   她话语中,颇有不满之意。   对于麋芳的选择,孙夫人倒是没什么意见。可问题是,麋芳一下子拿走了麋家一半的家底,让她无法接受。   老太公死后,麋竺兄弟一直没有分家,也有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的意思。   可现在,麋芳还是选择了和麋竺分道扬镳。这一下子,足以令麋家元气大伤……   麋竺叹了口气,轻声道:“算了,子方拿走的。也是他应得的,说起来,是我亏欠他太多。”   按道理说,麋家家财逾亿。麋竺麋芳如果当时分家,麋芳至少能分得三千万钱。   可是麋芳一直没有这么要求。而是鼎力支持麋竺。   麋竺拿出数千万钱,还有一千多僮客资助刘备,说起来麋家已经没有他太多资产。而此次麋芳只拿走了一千万钱,已经算极为厚道。至于那些僮客和辎重,麋竺更没有办法责备麋芳。   兄弟二人,最终还是选择了不同的道路。   这让麋竺黯然神伤。   见孙夫人还想要再说,麋竺眼睛一瞪,厉声道:“此男儿家的事情,你一妇道人家,哪来这许多话?   这些年,你资助家家人也有数百万钱,子方可曾有过不满。   他今取走的只是他应得的家产,说实话,我还觉得亏欠他许多……这件事情,你休要啰唆。”   说完,麋竺就把孙夫人赶出书房。   他在书房里枯坐一晚,第二天一早,派家臣送一封书信与麋芳。   “贤弟既然已做出选择,兄亦不会阻拦。   且看十年后,你我兄弟究竟是谁对谁错……小妹在你身边,烦你多多照拂。刘闯其人,我虽知之不多,但从其行事可以看出,其人野心甚大。贤弟当谨言慎行,若他日不愿再为刘闯效力,可带小妹还家,我亦会开怀不已。总之,从今以后,你我各为其主,请贤弟多珍重。”   这两封书信一来一回,也注定了麋竺兄弟,从此分道扬镳。   至于以后会是什么样的情况,且让时间来给出答案吧……   建安元年十月,一场小雪袭来,染白大地。   刘闯身穿一件黑色皮袍,站在卧房门口,看着在屋中收拾的吕蓝,忍不住开口道:“刁蛮丫头,别磨蹭了……快点吧,我送你去沂水河畔,张辽恐怕已等候多时,然后你也就自由了。”   “死胖子,催什么催,没看本姑娘在收拾东西?”   说起来,吕蓝本来也没什么行礼。   不过在郯县三天,她整日和麋缳、甘夫人等人混在一起,也渐渐熟识了。   三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让吕蓝不忍离去。   回到下邳,虽然爹娘都很疼爱她,却终究不如呆在这里自在。内心里,还是很讨厌刘闯,因为这个死胖子粗鲁蛮横,还打伤了吴先生,听说让阿爹连番吃瘪,吕蓝对他又怎能有好脸色?   可是,当她真的要走的时候,又有些不舍。   把麋缳她们送给她的礼物收拾好,她磨磨蹭蹭走出卧房。   “死胖子,你以后可不许欺负麋姐姐和甘姐姐,要是被我知道了,我一定会杀去北海找你麻烦。”   刘闯哭笑不得,看着这个有些刁蛮的小丫头,半晌后轻轻点头。   “还有,你和麋姐姐成亲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   “为什么?”   “我到时候来祝贺啊……唉,你这人粗鲁,凶狠,还特别笨,真不知道麋姐姐究竟看上你什么。”   吕蓝好像一个小大人似地,喋喋不休。   听得刘闯脸都快要垮下来了。苦笑摇头……   “好了,咱们走吧。”   他领着吕蓝,从郯县县衙后门出来,周仓早已经牵马等候多时。   “死胖子,你为什么非要去青州?”   “啊?”   “我是说,你为什么不留在徐州……实在不成,我和阿爹说,把东海郡让给你,你也不必再千里迢迢的赶路。”   说到这里。吕蓝眼中突然流露出一丝期盼之色。   其实,她的想法,刘闯大体上能明白。   别看吕蓝在下邳得万千宠爱,可实际上,能够和她一起玩耍的人。没有几个。   她自幼随吕布颠簸流离,根本不可能结识朋友。吕布也好,张辽也罢,包括严夫人、貂蝉、哪怕是年纪和她相差不太多的曹夫人,都算是她的长辈,也就让她感到非常的孤独……   在郯县几日,虽然是提心吊胆。可不管是刘闯还是麋缳,却可以和她平辈论交。   听了吕蓝的话,刘闯忍不住笑了。   “刁蛮丫头,我若真留在东海。恐怕令尊会日夜难寐吧。   好啦,休再说这些傻话,免得被人笑话。而且,我虽不才。也不想寄人篱下……走吧,我送你去沂水。”   吕蓝虽然任性。也知道刘闯所言不假。   她叹了口气,踩着上马石跨坐小赤兔背上,刘闯那边,也翻身上马。   大部队,已经撤离郯县。   如今郯县只剩下太史慈所属的骑兵,还有刘闯手下那一百零八个飞熊卫。   吕蓝在刘闯的带领下,从郯县西门行出,直奔沂水河畔。   不一会儿的功夫,他们便驻足沂水渡口,一艘渡船早已等候多时,船头甲板上,吴普站在那里,仍吊着胳膊,看吕蓝到来之后,他便从船上跳下来,紧走几步来到刘闯的马前停步。   “刘公子,张将军已在对岸等候多时。”   在刘闯和张辽商议妥当之后,为表示诚意,刘闯先把吴普送回去报信。   刘闯端坐马上,手搭凉棚,举目向河对岸眺望,就见对岸一队骑军,正列阵于沂水西岸渡口。   一员大将,牵马立于渡口。   见刘闯眺望过来,那人在对岸朝刘闯拱手,算是和刘闯打招呼。   他,就是张辽吗?   刘闯这次,算是近距离观察张辽。   见此人身高当在185公分靠上,体格并非那种魁梧雄壮,乍一看,甚至还有些瘦削。   刘闯跳下马,也朝着对岸一拱手。   旋即,他走过去拉住赤兔马的缰绳,“丫头,下马吧。”   吕蓝点点头,这次并没有再与刘闯斗嘴,而是顺从的从马上下来。   “丫头,疆场之上,并非你想象那般简单。   以后可不要再逞强任性,回到下邳,   代我向温侯问好,就说他日若有机会,我定往下邳拜访。”   “真的?”   “呃……”   这本来只是一句客套话,可是被吕蓝这么一问,刘闯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骗子!”   吕蓝立刻拉下脸,只是谁也没有发现,她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之色,“还教训我……以后记得,千万不要乱说话。做不到的事情,就别乱说……哼,死胖子,骗子,你一路要多多保重。”   说完,吕蓝不等刘闯开口,一把从他手中夺过马缰绳,牵着马便跳上渡船。   她背对着刘闯,所以刘闯也无法看到,她眼中闪动的泪光。   说实话,吕蓝并不讨厌刘闯。   虽然最开始,两人处于敌对状态,甚至刘闯还打伤了吕布和吴普,让吕蓝对他多少有些敌意。可随着这几日在郯县的生活,从麋缳口中,她听说了很多关于刘闯过去的事情。其实,这个死胖子并不是那么可恶。虽然他打起架来看上去很凶恶,但实际上,他还是一个好人。   这年月,可没有什么’好人卡‘。   好就是好,坏就是坏,女孩子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而刘闯呢?   也不似其他人那样整天板着脸,有的时候还会当着麋缳的面,开个玩笑。说个笑话,逗吕蓝一笑。   也许,在离别之前她还没有什么感觉。   可是当离别在即的时候,吕蓝心中竟生出一抹淡淡的哀愁,似乎有些不舍。   只是,她不会在刘闯面前表现出来,甚至不愿意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来,噔噔噔走上渡船。   “丫头,记得以后别再任性了。”   刘闯突然笑着喊了一嗓子。却见吕蓝身子微微一颤,猛然回过头,冲他做出一个鬼脸。   “啰唆胖子!”   而后,她便不再回头。   一旁吴普不禁微微一笑,他一欠身。轻声道:“刘公子,咱们后会有期。”   “若见到令师,请代我问好。”   刘闯向吴普一拱手,然后又朝着对岸张辽一拱手,转身翻身上马,拨转马头,便催马离去。   飞熊卫紧随刘闯身后飞驰而行。蹄声渐行渐远。   “吴叔叔,那个骗子走了?”   当渡船驶动,吕蓝跑回甲板。   她举目向刘闯离去的背影看去,眼中带着依依不舍。   “蓝小姐。其实刘公子……”   “别和我提他,骗子,骗子,大骗子!”   吕蓝气呼呼走进船舱。却留下吴普站在甲板上,无奈的摇头苦笑。   在郯县城外。刘闯和太史慈汇合一处,便直奔既丘而去。   麋芳已带着人前往既丘,并买通了既丘守将昌豨,确保刘闯等人可以顺利进入琅琊郡……   其实,刘闯在这里,又犯了一个错误。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臧霸是吕布的亲信,否则又如何被列入八健将的序列?甚至在刚重生那段时间,刘闯都以为臧霸祖籍是在关中或者是在河北。这一点,也是受了后世一块名叫《曹操传》的游戏影响。因为在曹操传当中,臧霸登场很早,以至于刘闯便一直都在误会。   实际上,臧霸并非吕布亲信。   他原本是泰山郡费县人,其父臧戒,为华县狱掾,也就是一个类似于典狱长的小官。   后臧戒因不肯听从泰山太守的指派,不肯因私欲而杀人,便得罪了泰山太守,把臧戒押解太守府。时臧霸十八岁,闻讯后带着数十个从客,在半路截劫,救出臧戒,后逃亡于东海。   黄巾之乱时,臧霸从陶谦,数破贼众,因而被封为骑都尉。随后,他又在徐州收揽招拢溃兵,并且与泰山贼孙观、吴敦、尹礼、昌豨四人聚合军众,屯守与开阳,在徐州自成一系。   陶谦死后,臧霸并未归顺刘备。   而在吕布赶走刘备后,臧霸虽表面臣服,但实际上并不听调遣,属于听调不听宣的主儿。   所以,刘闯根本不必担心臧霸会出兵拦截他。   事实上,只要刘闯不去触动臧霸的利益,他就可以安然通行。   当然,有麋芳买通昌豨,更能够确保刘闯一行人安全通过。   在既丘城外,刘闯见到了麋芳。   麋芳显得有些惶恐,忙不迭上前拜见,“此前不知公子竟为中陵侯之子,多有得罪,还请责罚。”   刘闯又怎会责罚?   且不说麋芳主动来投,还带来大批金银粮草,以及一千僮客。   单就说他是麋缳的哥哥,刘闯就不可能真的和麋芳翻脸。   “二兄,我这样称呼你,可否?”   麋芳闻听大喜,但脸上依旧是惶恐不已,连连摆手,“麋芳不过商贾出身,怎敢当公子如此称呼?”   “诶,二兄这话何来?   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以前闯若有得罪之处,还望二兄勿怪。”   一家人?   麋芳更是开怀,虽然竭力在掩饰,但眼角还是不自觉,勾勒出一抹笑意。   这个家伙,并不是一个极具城府之人。   至少比之麋竺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城府而言,麋芳显得稚嫩许多。   和他寒暄一阵之后,众人便走进营帐落座。   “孟彦,为何不见大野?”   大野,是管亥表字。   刘勇此前随麋芳前往朐县收拾行囊,所以一直不清楚管亥的动向。   不仅是管亥,还有裴元绍也不见了踪影,刘勇心中有些奇怪。   刘闯道:“从彭城撤退时,亥叔突然提出,要前往泰山郡走一遭。   我问他是什么事情,他一直不肯说,只说一定要去。我本打算给他配备些兵马,但亥叔却拒绝了。他只带走元绍以及当初盐水滩的十三个老兄弟。说过些时候,会去北海郡来找我。”   “大野去了泰山郡?”   刘勇也露出疑惑之色,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端倪。   不过,管亥是个老江湖了。   刘勇倒也不是特别担心……那不是一个莽撞之人,他既然要去泰山郡,想来一定有他要去的原因。   既然如此,刘勇也没有再去询问。   看着大帐里众人,刘闯心中,突然有一股豪气。   这,可是他的班底。   文有吕岱步骘麋芳,武有太史慈许褚史涣徐盛萧凌……再加上不在这里的管亥和黄劭等人,刘闯觉得,凭此班底,足以在北海郡站稳脚跟。不过,想要在北海郡站稳,也并非一桩易事。   西有泰山郡吕虔,北有青州田楷。   刘闯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诸公,而今我们千里迂回,历经诸多变故,终于要可以有一栖身之地。不过,由此北上,并非一路顺畅。臧霸虽然让出一条通路,但还需小心谨慎才是。   而今公美不在,这辎重营,便交给子方二兄打理。   咱们在既丘休整一日,而后开拔启程。   大家把兵力人员也都清点一下,做一个统一安排,免得到北海时,又要一番整治。   诸公,我们不是流寇。   我刘闯,也非那种逆贼……所以,咱们这一路上务必要整顿军纪,入北海郡时,更要做到秋毫不犯,才可以稳定民心。我听人说,北海郡那边今年粮食歉收,所以也要提前做好准备。   二兄,我知你门路甚多,所以有一件事,希望二兄你来负责。”   麋芳闻听,连忙道:“请公子吩咐。”   “我需要粮草,大批粮草……不知二兄可能筹集?”   “这个……”   麋芳不由得一怔,眉头紧蹙一起。   而今已进入隆冬时节,各地粮草都会出现匮乏,想要筹集,并非一桩易事。   但麋芳却知道,这是一个机会。   自家事情自家清楚,论勇武,他甚至无法和刘闯的亲随相比;论行军打仗,太史慈等人都是行家里手。论辩才,他比不上步骘,论内政,他也无法和吕岱相提并论。要想在这里站稳脚跟,就要有一技之长。而麋芳所擅长者,便是商事……商贾,在这个时代地位并不高。   可是从刘闯那番话里,麋芳却听出别样意味   刘闯,并不反感商贾……   这,也是他最好的机会!   “公子只管放心,此事便交给我来负责。”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83章 诸葛小儿初成长(一   一天休整,对于刘闯而言,无疑是至关重要。   在经历一连串大战之后,兵马需要重新整备。这个一整备却不要紧,让刘闯大吃一惊……按照他的想法,连番苦战之后,兵马势必折损甚巨。   可没想到,在经过彭城、傅阳和白芦滩一连串战斗后,他手中的兵力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增加许多。   进入徐州的时候,刘闯有兵马三千多人。   在彭城,吕岱征召民夫近千人,而后又在郯县征召千人,便有两千人之多。   麋芳从朐县带来一千多僮客,也并入军中,便是三千人……此前,在傅阳和白芦滩两战,收拢吕布飞熊军战马近两百匹,使得骑军力量,也获得提高。所以总体计算,刘闯兵马已逾五千。   可是,刘闯却没有感到开心,反而有些淡淡忧虑。   兵马增加了一倍,但战斗力却远不如先前。   此前,刘闯手下的兵马是经历过转战江东淮南,又经历过汝阴之战,战斗力已经基本成型。后来虽加入许家庄近千兵马,以及在相县史涣招来的部曲,也没有造成太大影响。这些人,大都是有战斗经历,或许在行军布阵方面有所不如,可若论战斗力,绝不逊色于丹阳兵。   但是现在……兵马增加三千,却大都是以流民和民夫为主。   刘闯很担心,这些人员加入,非但不会提高战斗力,反而会产生不好的作用。   所以,在和步骘太史慈等人商议之后,刘闯决定,保持原有兵马的编制,将这些征召来的民夫青壮僮客,单独进行编制。虽然说老兵带新兵,会事半功倍。但那也要因人而定。如果这些新兵是一帮普通的农户青年,刘闯倒是不介意如此变动。可这些人马,由流民和僮客组成。   说穿了,就是一帮子老油子,弄不好反而会带坏老兵。   这年头的军队,可不想后世有什么政治思想教育……胜利时烧杀抢掠,失败时兵败如山倒,是这个时代绝大部分军队的特征。   刘闯更没办法教导他们民族大义之类的东西……因为这个时期的中国,家国天下,对于国家和民族的概念,其实还处于一个薄弱阶段。也许再过一百年,提这些东西会更有用处吧。   太史慈,依旧统帅骑军,萧凌为副将。   步军方面,由于管亥不在,所以暂由许褚掌控。   而这个步军,则是指以丹阳兵和许家庄青壮为主体的老兵……新军则交由史涣统帅,这也是太史慈和步骘推荐,刘闯方才算答应。毕竟他不了解史涣,可太史慈却说,史涣颇有统军之才。于是,刘闯命史涣为新军主将,徐盛为副将。而后,他又从新军中抽调出一千人,并入辎重营,以刘勇为主将,足以震慑宵小,保证辎重安全。   把一切商议妥当之后,众人各自领命而去。   麋芳与刘闯告了假,带着一干随从,准备往兖州一行。   据说,兖州在今年粮食丰收,所以粮价相对较低。麋芳准备去打探一下情况,而后再做计较。   对此,刘闯欣然同意。   他更安排了张承和李伦二人随同麋芳一同前往,负责保护麋芳安全。   保这一切事情都处理妥当,刘闯有意拜访臧霸。   只不过,臧霸此人非常小心……在得到昌豨的消息后,他虽然同意放刘闯等人通过开阳,却又城门紧闭,戒备森严,害怕刘闯偷袭开阳。见此情形之后,刘闯也只好把拜访臧霸的念头打消。他那中陵侯之子的身份,或许对有些人有用,但是对臧霸这种人,恐怕用处不大。   历史上,曹操征伐吕布,臧霸是最早投降。   这个人非常实际!也许是受当年其父臧戒之事的影响,他更信奉实力,而不是单纯去看名声。   实力强横时,他自然会知道如何选择。   当然了,臧霸也会因人而异。   官渡之战的时候,袁绍也曾招揽臧霸,但臧霸还是非常坚定的站在曹操一边,没有投靠袁绍。   也许正是这个原因,才使得臧霸在后来,混的风生水起吧……   官渡之战?   刘闯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只是这念头很模糊,而且一闪即逝……官渡之战,官渡之战……如果,他想要浑水摸鱼,站稳脚跟的话,官渡之战就是他最后一个机会。不过,计算一下时间,现在才只是建安元年。袁绍北方尚未平定,公孙瓒仍屯兵易京。虽说此时的公孙瓒,已不是当年那个在空亭敢用几十个人和十倍于己的鲜卑人火拼的白马将军,却依旧是一头猛虎,令袁绍不敢小觑。距离官渡,尚有五年,倒可以筹谋一番。   至于怎么筹谋?   刘闯现在也不是特别清楚。   反正,他隐隐觉着,他应该可以在官渡之战中讨到一些好处,可究竟是什么好处呢?   刘闯开始羡慕曹操,身边竟有许多能臣,可以为他出谋划策……而他现在,虽然说有黄劭步骘和吕岱三人,却明显不足。不管是步骘还是吕岱,可独挡一面,但却无力统筹全局……至于黄劭,阴谋诡计或还擅长,但想要独霸一方,单靠阴谋诡计,始终难成大事。   谋主!   也许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刘闯的谋主已经足够。   但是从长远角度来看,他还缺少一个类似于荀彧郭嘉,或者说类似于周瑜诸葛亮这样的人物。   可这样的人才,或已名花有主,或者还未出山。   刘闯想要找到更出色的谋主,不但要有足够的实力和名望,更重要的,还是要看他的机缘。   机缘!   刘闯忍不住一声长叹:这玩意儿,实在是太过于缥缈了……不过,谋主或许难寻,实力和名望,倒是可以想些办法。   “我欲派人再往颍川一行。”   刘勇眉头一蹙,轻声道:“孟彦,去颍川有何事情?”   “我不相信,那钟元常果真无情无义……所以我想派人再去一趟颍川,拜见钟繇;若钟繇还是不肯帮我,那就去找荀家,找陈家……我就不相信,偌大颍川,难道连个有情义的都找不到吗?”   刘勇闻听,顿时沉下脸。   他实在是不想让刘闯再去找钟繇,可联想到刘闯的身份,若没有钟繇这些人予以证明,恐怕也难以取信。   “你打算派谁去?”   “我也在考虑这件事……若说德行和才干,子山无疑是最合适人选。   但而今子山衣冠不整,恐怕难以得钟繇招待;况且我这边也离不开子山,所以也颇有些头疼。”   “让二老爷去,如何?”   “麋芳?”   刘勇点点头,轻声道:“说起来,麋芳如今与你也算是一家人,所以断然不会改换门庭。   他把他的一切,压在你身上,定然会为你尽心竭力。况且他本就要前往兖州探路,正好可以去颍川走一趟。他商贾之身,也不会为人怀疑……更重要的是,他别的不成,口才不错。”   没错,这么说起来,似乎麋芳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   “除此之外,我还想找人去一趟交趾。”   “找士燮吗?”   刘闯点头道:“若颍川方面无法给我帮助,便只有交州士燮,可以为我正名。”   “那……你打算派谁去?”   刘闯搔搔头,看着刘勇,嘿嘿直笑。   刘勇也笑了。   他点点头,“说起来,当年我虽老爷的时候,也曾经见过士燮一回……而且此去交趾,万里之遥,途中凶险颇多。若换个文弱之人,恐怕没等到了交趾,就要丢掉姓命,还是我去吧。”   “叔父……”   “放心,那士燮当是个有情义的,绝不会似钟元常那厮。   这样吧,我这就准备一下,带张超前往交趾即可……不过如此一来,辎重营恐怕要另寻他人统帅。我看,干脆让文向来接手辎重营吧。此人忠直,倒不是那种三心二意之人。且武艺不错,足以震慑住那些个家伙……说起来,文向也是自己人,你何不好好培养他一番呢?”   “可是新军……”   “子义和子山都称赞公刘之能。   若公刘连这些家伙都收势不住,又算得什么本事?我是觉着,你让文向做公刘副将,屈才了!”   刘闯突然发现,他和刘勇之间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他喜欢把事情往复杂里考虑,而刘勇呢,则会尽量简单的思索。   史涣的能力究竟怎样?   刘闯不清楚,刘勇也不是很清楚。   是太史慈与步骘认为,史涣有这个能力,所以刘闯才委以重任。但是在刘勇眼中,史涣再厉害,也是外姓人。而徐盛的情况则不一样,小豆子虽然出身不好,但是对麋缳确是忠心耿耿。   在经历过海西一难后,刘勇更收了小豆子做干女儿,还为她取名刘萁。   徐盛早晚会娶小豆子过门,如此一来,便是自己人。   这让刘闯不自觉想起三国演义里一个情节,曹操修筑铜雀台后,曾在铜雀台下进行比武,让曹姓族人与外姓武将交锋。乍一看,这似乎是一个无心之举。但仔细想来,未尝不是曹操一种权术在其中。曹姓武将和外姓武将,相互较量,相互制约,在不知不觉中形成平衡。   唔,这倒是一个发展的思路。   太史慈这些人,可以算作是外姓武将。   那么徐盛和许褚……许褚和刘闯从小相识,刘勇对许褚还有授艺之恩,也可以算作是自己人。   嗯!   这个办法,的确不错。   “那叔父何时动身?”“   ”明日一早,我就带张超出发。“   刘闯想了想,便点头同意。   旋即,他又找来徐盛,把刘勇的意思和徐盛讲述一番,徐盛欣然同意。   他曾经统帅过辎重营,再次接手,也是轻车熟路……除了人员增加一些之外,似乎并无其他问题。   就这样,刘闯又重新进行安排,并且把麋芳找来。   除了让人抄录了族谱之外,刘闯还从书箱中,取出一份当年刘陶上疏汉帝的奏折手本交给麋芳,必要时可以用这份奏折,来增强说服力。麋芳也欣然领命,便返回营帐,进行准备。   第二天,天刚刚亮,刘闯下令,拔营起寨。   大军绕过开阳县城,渡过沭水,就算是进入琅琊郡之下。   与此同时,一封封奏报飞一般送往许都,曹操在得知消息后,也不由得大惊失色。   ”玄德不是说,那刘闯只是一背主家奴,何以是陶公之后?“   曹操自将大将军一职让与袁绍之后,便自领司空,行车骑将军事。他端坐在司空府大堂上,看着面前书案上,从徐州方面送来的奏疏,也不禁大吃一惊。他抬头看着程昱,半晌后轻声道:”此事,可曾确认?“   程昱捻着胸前美髯,轻轻摇首。   ”司空不必惊慌,这件事如今尚未得到确认,只是徐州方面传来消息。   此人在徐州,两败吕布,确有些本事。而且看徐州传来的消息,也似乎是想要以此为借口,来掩饰吕布连战连败的尴尬。我倒是认为,这件事未必当真……公不见文若他们都没有反应,想来也无法确认。若非如此,恐怕此刻文若他们已经前来,质问司空何以将闯儿赶走。“   ”仲德所言,倒也有理。   说起来,此儿的确不俗……之前在汝阴时,我原以为凭文达之能,足以将此儿斩杀,却不成想此儿竟然让文达吃了一个大亏。非但如此,他更在相县让玄德颜面无存,原来玄德妻子,居然被他劫走……呵呵,我就说,玄德何以对此儿恨之入骨,没成想居然是这么回事。   看他这样子,似乎是要前往北海。   仲德,你说我是不是让琅琊相萧建,再来试试他的深浅?“   程昱想了想,摆手道:”那倒不必,他能从汝阴一路闯关夺旗,从汝南杀到琅琊,必非等闲。   萧建为人虽有才干,恐怕也非其对手。   不过,此人欲行北海,却也不能让他太过轻松。我记得年初是,北海为袁谭所破,北海相孔融弃城而走,故而北海相一职一直未有任命……司空还不委派一人为北海相,也可对此儿有所牵制。此前孔融在北海颇有声望,而他手下曾有一人名日彭璆,便是北海人氏……“   ”你是说……“   ”闯儿到北海,若想留在当地,便要受彭璆所制。“   ”若他不肯为彭璆所制,又当如何?“   ”司空怎忘了孔文举?   他而今为将作大匠,实则无所事事,整日清议抨击朝政……若知彭璆死于闯儿之手,他岂能善罢甘休。到时候,就算那闯儿是陶公之子,恐怕也难以在北海立足。公可将他召回许都,便文若等人,也不会责怪,反而会对司空大加称赞……“   曹操生就一双细目,听闻程昱这番话,不由得连连点头,表示称赞。   程昱笑道:”而今危及司空者,在西不在东。   公即已决定征讨张绣,便不必理会闯儿,且让彭璆与之周旋。待平定张绣之后,又何需惧一闯儿?“   曹操,深以为然!   建安元年十月,许都一纸诏书,任彭璆为北海相。   随后,又拜管统东莱太守,行奋武中郎将事。同时,曹操命泰山太守吕虔,严密监视刘闯动作。在一系列命令发出之后,曹操的注意力,便转移到宛城,秣兵厉马,准备征伐张绣。   而此时的刘闯,仍在琅琊郡行进。   为了整顿新军,刘闯命史涣沿途征讨山贼,故而行军速度颇为缓慢。   不过,为了日后谋划,刘闯却认为这是不可缺少的过程。新军在征讨山贼的过程中虽有伤亡,但是在经过数次搏杀之后,已经不复最初那般散漫。同时,史涣在军中行七禁令五十四斩军法,对军纪大加整顿。在抵达峥嵘谷的时候,虽然新军比不得丹阳兵,却已改头换面。   至少在刘闯看来,这支新军,已有了一点军队的模样。   ”文向,前面就是莒县,可要祭奠叔父?“   刘闯抵达峥嵘谷的时候,新军已经在史涣率领下,前往萁屋山围剿当地山贼。   这也是刘闯准备在进入北海之前的最后一次练兵,史涣对此也非常重视,故而早早就开拔出发。   过了峥嵘谷,就是莒县。   想当初,徐盛为父报仇,杀了本地豪强满门,不得不南下逃亡。   便是徐盛自己,也未曾想到会这么快返回家乡,听刘闯这么一说,徐盛也有些心动。   看他犹豫不决的样子,刘闯忍不住笑道:”文向何需如此纠结,既然回来了,便不能过门不入。   想来叔父坟茔上的杂草也需要清理一下,正好你也可以带着小豆子,让叔父安慰一些。“   刘闯说完,徐盛的脸就红了。   一旁小豆子更低垂螓首,恨不得把脑袋埋在胸前。   麋缳忍不住推了刘闯一下,轻声道:”怎地好好的事情,到了你嘴里,就变了味道?“   ”哪里有变味道?“   刘闯不满道:”文向这次回来,虽算不得衣锦还乡,但也算是出人头地。   好歹也是一营主将,难不成还要躲躲藏藏?而且,小豆子和文向也是情投意合,叔父都说了,待到了北海稳住以后,就要为他二人操办喜事。这可是人生大事,又怎能不告之父母?“   徐盛眼圈一红,颇为感激的看了刘闯一眼。   而小豆子也少了些羞涩,轻轻’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下来。   ”就这么说定了,明日一早,我带飞熊卫陪文向前去祭拜长者……缳缳,不如你也去,就当做散心。“   麋缳顿时开怀,连连点头。   ”既然如此,那咱们同去,同去……“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84章 诸葛小儿初成长(二   车仗,沿着大路行进。   刘闯骑着马,看着前方的车仗,忍不住仰天一声长叹。   天气极好,虽然有些冷,但阳光照在身上,却暖洋洋的,很舒服。   从海上吹来的风,在空气中平添了一丝湿润。如此大好天气,陪着麋缳出去走走,虽不是踏青,但也别有滋味。至少在刘闯看来,这也是他能够想象到的,最为浪漫的一桩事情……   要知道,刘闯本就不是一个很浪漫的家伙。   从朐县逃出之后,转战徐州,借道江东,而后汝南激战,复又返回徐州。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小半年的时间。   这小半年当中,刘闯甚至没有时间和麋缳柔情蜜意一下。虽然麋缳从没有抱怨什么,可刘闯心里,始终觉得有些冷落了麋缳,更因此而感到愧疚。而今进入琅琊郡,刘闯也算兵强马壮,不必再像之前那样,每天提心掉胆,生平会有追兵赶来,亦或者在路上遭遇到伏击。   心情放松不少,因而刘闯就想着,和麋缳一同出去浪漫一下。   哪知道……   ”不是说只咱们四个人,怎都跟来了?“   刘闯催马,来到徐盛身边,有些不太高兴的问道。   徐盛也是一脸苦笑,”公子,非是我去张扬,昨天三娘子和小豆子回去之后,正好甘娘子她们在那里聊天。问起来,三娘子就随口说出,结果一众娘子,都要出来散心。就变成这模样。“   原来。这问题还是出在麋缳身上!   刘闯自然有足够的理由抱怨。因为今天出来的,除了麋缳和小豆子之外,还有甘夫人,步鸾,以及吕岱妻子。此外,还包括吕岱两个儿子,以及一干婢女和仆人,浩浩荡荡竟四五十人。   这么多人。哪里还有什么空间?哪里还有什么浪漫?   刘闯叹了口气,这麋缳有时候,还真是够迷糊。   ”公子,前面就是都阳山,我阿爹当初,就葬在山上。“   ”那让大家下车,咱们步行上山。“   都阳山并不算太高,海拔估计也就是在几十米。已经是隆冬时节,这山上光秃秃的,并没什么风景可以欣赏。不过据徐盛说。这里到春天,漫山遍野都是盛开桃杏。风景极美。徐盛在遭逢家难之后,便把父亲葬在都阳山上,背依沭水,东眺大海,是一处风水极好的地方。   山上,有修筑的小路,所以行走起来并不辛苦。   麋缳和甘玉等人在山脚下弃车而行,刘闯等人则牵马在后面跟随。   很快的,众人便到了山顶。   徐盛很快就找到老父葬身之处,但见坟茔荒凉,更有杂草丛生。   如此景色,令人顿感凄然。   徐盛忙着清楚坟茔上的杂草,不一会儿小豆子也加入,帮着徐盛一起整理。   ”小豆子,一定会是个贤妻良母。“   刘闯忍不住发出一声感慨,自然引来麋缳点头赞同。   不过,由于有外人在,麋缳也不好总跟在刘闯身边,不一会儿就跑去帮着小豆子一起清理,然后甘夫人等人,也随后加入。坟茔清理干净之后,徐盛便在坟前摆上了三牲祭品,叩头祭拜。   小豆子躲在徐盛身后,朝着坟茔拜了两拜,眼睛红红的,看上去挺难过。   刘闯带着麋缳甘夫人等人,也上来祭拜一番。   待一切结束之后,众人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站在山上眺望风景。   ”那就是沭水!“   徐盛手指都阳山下的河流,笑呵呵说道:”由此顺流而下,便可以到达开阳,而后进入东海郡。“   他说着,露出一丝缅怀之色。   ”小时候,家父时常带着我去山下玩耍,我记得在下山不远,有一座亭子,本是当初为方便大家歇脚所造。因旁边有盛开桃林,故而又叫做桃花亭。也不知如今,是否还在。“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刘闯笑呵呵道:”干脆咱们从这边下山,然后顺沭水回去。   我让人把车仗赶到前方的渡口等候,等大家累了,咱们在乘车回去,也不枉了今日出行一遭。“   ”好啊!“   刘闯的主意,立刻得到麋缳等人赞同。   于是,众人又循着山间小径往山下走,一边聊着闲话,一边散步,倒是让刘闯感到极为放松。   当众人来到半山腰时,忽然听到一阵隐约的喊杀声。   伴随着兵器碰撞的声音,以及隐隐约约的叫骂声,不等刘闯做出反应,飞熊卫已经唰的拔出兵器,做好迎战的准备。   从汝南一路杀过来,飞熊卫的人手,已更换了近一半。   傅阳和白芦滩两次与吕布的交锋,虽然大获全胜,但飞熊卫同样死伤过半。新补充上来的飞熊卫,是刘闯从丹阳骑军中抽调出来的精锐。这些人同样身经百战,所以飞熊卫的战斗力反而比之前提升不小。最重要的是,这支新的飞熊卫,比之从前,更多出来一股凝聚力。   而这凝聚力,就源自于刘闯两败吕布的辉煌战绩。   ”文向,你带五十人保护大家上山,从另一边下山上车,在前方渡口等候。“   ”那公子呢?“   ”我去看看,究竟是什么状况。“   说完,刘闯已经翻身上马,他冲着麋缳微微一笑,”缳缳,带大家回去。“   麋缳用力点头,转身便往山上走。   刘闯一马当先,朝山下冲去,而周仓则紧随其后,五十四名飞熊卫紧紧跟随,风一般便冲下都阳山。   都阳山脚下,数百名黑衣人,正围攻一支车队。   那车队看上去并不是很大。一共只有五辆马车。还有几十名护卫跟随。   在大道上。横七竖八倒着十几具尸体,看装束应该是车队中的奴仆。在正中央一辆马车上,一个身高大约在170公分左右的少年,正站在车上,手中紧握一口染血的宝剑,怒视黑衣人。   护卫们死伤不小,却没有人逃跑。   ”二公子,速走。“   一名护卫跌跌撞撞跑到马车前。大声道:”贼人攻势凶猛,我等寡不敌众,恐难以坚持太久。趁我等尚能抵御,二公子带着大娘子和小公子赶快走,若再迟疑,恐怕就逃不出去了。“   少年脸上,犹自带着一丝稚气,却透着一股刚强之气。   ”文叔休在啰唆,今日局势,惟死战耳。我又岂能偷生?“   面对着逼近过来的黑衣人,少年丝毫没有畏惧之色。只是他下意识紧握手中宝剑。眼见十数名黑衣人冲破护卫的保护,向马车逼来,他一咬牙,便要纵身跳下马车,和对方决一死战。   就在这时,忽听一声弓弦响。   一支利矢破空历啸,仿佛从天而降一般,把冲在最前面的一个黑衣贼人射翻在地。   从车队后方,一队骑军风驰电掣而来。   马上一个体型雄壮魁梧的青年,左右开弓,箭如流行,把已经冲到马车前的数名黑衣人射到在地。   ”光天化日之下,尔等何方鼠辈,竟敢再次行打家劫舍之事!“   伴随着那雄壮青年一声如雷巨吼,五十多名骑军从他身后冲出,便冲进战场。   ”小孩儿,你是何家子弟?为何被人围攻?“   那青年跃马来到马车旁边,看着车上的少年,沉声喝问。   ”小心!“   不等少年回答,忽听从车中传来一个女子的惊呼声。   一个黑衣人冲过来,挺枪便刺向那青年。青年头也不回,反手身体在马上只微微一侧身,反手翻掌啪的便抓住枪杆。只听他一声怒喝:”鼠辈竟敢偷袭,找死!“   说着话,他猛然向前一拉,那使枪的黑衣人顿时脚步踉跄。   不等黑衣人站稳脚跟,青年胯下那匹神骏的战马猛然扬起后蹄,啪的踹在黑衣人的头上,顿时把那黑衣人的脑袋踹烂。   从车厢里,传来一声压抑的倒吸冷气的声音。   ”姐姐,这个人好凶残。“   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车厢里传来。   虽然是可以压低了声音,但青年还是听得真真切切。   他眉头一蹙,刚要开口。   却见车上少年已经跳下车,来到他跟前拱手一揖,”学生阳都诸葛亮,因得罪琅琊相萧建,以至于叔父惨遭杀害。我带姐弟得家臣护卫,才得以逃离阳都,却不想在这里遭遇萧建爪牙。   幸得英雄拔刀相助,亮感激不尽。“   ”你叫诸葛亮?“   刘闯万万没想到,他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却救下了诸葛亮。   不会这么巧吧!   刘闯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可心里面却感到无比震惊。   诸葛亮,他是那个历史上未出茅庐,三分天下的诸葛孔明?   不对啊!   前世的刘闯,对诸葛亮这个人物颇为喜爱。   当然了,自那位高大导演根据’三国志‘编剧,由陆小生出演诸葛亮之后,他就不太喜欢了。   诸葛亮这个人,在后世褒贬不一。   三国演义将其人神话,实际上也把他从人变成了神,拉开了和普通人的距离,笼罩上一层神秘光环。可后来随着人们开始把注意力从三国演义转移到三国志以后,诸葛亮那’智几于妖‘的高大形象,一下子轰然倒塌,使得许多人对诸葛亮,从喜欢,崇拜,慢慢转为厌恶。   但刘闯依然很喜欢诸葛亮!   哪怕他喜欢的更多是源自于三国演义中的诸葛亮,也不会有碍于他对真实诸葛亮的喜欢。   依稀记得,诸葛亮这个时候,应该已身在豫章才对啊。   三国志记载,诸葛亮是在兴平二年,也就是去年就跟随他叔父去了豫章,而后诸葛亮的叔父诸葛玄会在明年被杀害,诸葛亮则带着家人逃难至襄阳城西二十里的卧龙岗耕读。隐居。   所以。当眼前这少年自称为诸葛亮的时候。刘闯吓了一跳。   他不知该怎么询问才好,犹豫片刻,他用试探的口吻道:”你是不是有一个兄长,叫诸葛瑾?“   诸葛亮闻听一怔,旋即露出狂喜之色。   ”英雄认得家兄?他今在何处?   前年,家兄因与叔父发生争执,携母亲前往曲阿……后听说江东战乱,家兄就与我等失去联络。“   诸葛瑾。在曲阿?   刘闯闻听,忍不住暗自咒骂自己,平白错过一位大贤。   不过又一想,就算当时诸葛瑾在曲阿,恐怕也不是他能够招揽。   哪怕他亮出自己的身世,也未必能够得到诸葛瑾认可……要知道,诸葛瑾同样出身于士大夫家庭。   诸葛亮的先祖诸葛丰,乃西汉元帝时人,曾为司隶校尉,为人刚直不阿。   而诸葛亮的父亲诸葛珪。曾任泰山郡丞,在初平三年时病故。   诸葛瑾的年纪。比诸葛亮大很多,也经历过许多事情,没那么容易被招揽。所以,刘闯也只是小小失落了一下,并未有太大遗憾。听诸葛亮话里的意思,诸葛玄似乎被萧建所害。   他没有立刻回答诸葛亮的问题,而是拨转马头,看着那些被飞熊卫杀得七零八落,四处奔逃的黑衣人,稳了一下心神后,沉声道:”我与令兄,神交已久,可惜并不相识。不过我之前曾路过曲阿,时刘繇败走,孙伯符忙于征战,曲阿混乱不堪……令兄,恐怕已不再曲阿。“   发达了,发达了!   我竟然在这里遇到了诸葛亮,这可是诸葛丞相啊。   刘闯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而后冲着周仓喝道:”元福,与我狠杀,休放走贼人。“   黑衣人的人数虽众,可是面对着刘闯手下这些身经百战,悍勇无比的飞熊卫,完全不是对手。那周仓俨然如同一个杀神,手中大铡刀上下翻飞,身前几若无一合之敌,只杀得黑衣人血流成河。   ”敢问,英雄高姓大名?“   诸葛亮听闻刘闯并不认得诸葛瑾,不免露出一丝黯然。   不过,他马上又抖擞精神,看着刘闯问道。   ”我……“刘闯犹豫一下,沉声道:”某家颍川刘闯刘孟彦,乃中陵侯刘陶之子。“   别看刘闯在徐州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但诸葛亮却没有听过。   不过,他却知道中陵侯刘陶是谁,不由得连忙欠身拱手,”原来是刘公子。“   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之色,诸葛亮心中不禁感到奇怪:叔父说过,中陵侯已经绝嗣,何来后人?而且,他若是中陵侯之子,理应在颍川,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说,他是在冒名顶替?   可是看刘闯气度,似乎不像那种冒名顶替之人。   诸葛亮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搭话。   官道上一声声凄厉的惨叫,此起彼伏。   但刘闯还是清楚听到,从马车中传来一个倒吸冷气的声音。   也许,诸葛亮不知道他是谁,马车里有人知道……想到这里,刘闯微微一笑,”二公子不必为难,某家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还不至于沦落到去乱认爹的地步。先父当年蒙难,我家中也遭遇贼人洗劫,倒是与二公子今日的遭遇颇为相似。幸亏我叔父救我出去,带着我隐姓埋名,躲在朐县。   前不久,我被人诬做’背主家奴‘……呵呵,刘备在徐州部下重兵想要将我诛杀,却被杀出重围。后我街道江东,曾在曲阿短暂停留。本打算回颍川归宗认祖,哪料想又被刘备陷害,以至于恶了曹操,不得已从汝南杀回徐州,准备经由琅琊郡,北上前往青州北海国栖身。“   诸葛亮闻听,脸色顿时一变。   而刘闯这时候,突然有些明白,日后诸葛亮为何会辅佐刘备。   刘备是在兴平二年进入徐州,随后曹操退兵,徐州归于平静……时诸葛亮仍在徐州,少不得见到过曹操的暴行,而刘备当时令徐州得以保全,也使得诸葛亮对他,始终存有好感。   当然了,刘备有枭雄之姿,才是令诸葛亮甘心辅佐的主要原因。   可如果没有当初对刘备的那一份好感,估计就算刘备三顾茅庐,以他当时还寄人篱下的情况而言,恐怕也未必能够让诸葛亮甘心辅佐。这里面的因果关系,实在是令人难以解说清楚。   但如今,既然诸葛亮出现在我面前。   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没有前往江东,从现在开始,卧龙必将为我所用!   刘闯想到这里,不禁高昂着头。   此时,黑衣人已经被飞熊卫杀散,周仓浑身是血,来到刘闯身前。   车帘突然掀起,从车中款款走出一位美娇娘。   看年纪,这少女也就是二九年华,不会太大……她身边还跟着一个看上去也就是七八岁模样的童子。那童子怯生生躲在少女身后,偷偷打量刘闯。不过当他看到周仓那一身的鲜血,满脸的杀气,竟吓得头一缩,便躲到少女身后,再也不敢探头出来。   ”妾身诸葛玲,多谢公子搭救。“   那少女看上去似乎身体不好,加之受了惊吓,脸色苍白如纸。   诸葛亮连忙上前把少女搀扶着,来到刘闯身前盈盈一拜,”方才在车中,妾身听公子言曲阿战乱,不知当真?“   那少女说话虽然轻柔,确有一股子英气。   刘闯已经翻身下马,连忙还礼道:”刘繇兵败,退往豫章,故而我离开时,曲阿仍旧混乱不堪。   不过后来听人说,孙策命周瑜为丹阳太守。   曲阿的情况恐怕会有些好转,但我估计也不会长久……用不得多长时间,那曲阿必然再次动荡。“   诸葛亮此前被刘闯一席话说得有些发懵,但此时也清醒过来。   他眼睛突然一亮,猛然抬头问道:”不知刘公子何以有此看法?“   ”你道那袁公路,会甘心把丹阳让给孙策吗?“   ”这个……“   ”孙伯符虽号称江东小霸王,连败刘繇,却未必敢在这个时候招惹袁术。   所以,丹阳必然会再次落入袁术之后,等到孙策平定吴郡会稽之后,还会有一番龙争虎斗。“   诸葛亮听罢,不禁陷入沉思。   他向诸葛玲看去,却见诸葛玲脸上露出一抹绝望之色。   若是这种情况,恐怕大哥也不会在曲阿久留。自己现在又无法继续留在阳都,想要与大哥联络,只怕会更加困难。大哥联络不上,叔父又被萧建所害,难不成我一家人,已无处可投吗?   想到这里,诸葛亮也不禁生出绝望念头……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85章 诸葛小儿初成长(三   建安元年,诸葛亮年方十五。   如果按照虚岁计算,应该是十六或者十七岁。   虽说这个时代,孙策十五岁就随父上阵搏杀,马超十五岁已名满西羌……但还是有很多人,在十五岁时,默默无闻。   诸葛亮,便是如此。   此时的诸葛亮,还不是茅庐高卧,与刘备隆中对的卧龙先生;也不是在西川执掌大权,能调动千军万马的诸葛丞相。说穿了,刘闯眼前的诸葛亮,还是个孩子,更没有经历过风雨洗礼。   历史上,诸葛亮的成熟和成长,是诸葛玄在豫章被人杀害之后,他带着家人从豫章千里迢迢,前往隆中的路途中。而此时,诸葛玄方被人所害,诸葛亮更远达不到日后那般成熟稳重。   ”我之军营,就在峥嵘谷。“   刘闯见诸葛亮和诸葛玲都有些不知所措,于是开口邀请,”我看二公子一行死伤颇重,想要立刻动身,恐怕颇为困难。不如先到我营中暂避风头,至少我敢保证,萧建绝对不敢犯我。“   ”这个……“   诸葛亮犹豫不决。   他看了一眼遍地的尸体,自己的随行护卫,的确是伤亡惨重。   从阳都逃出时,有四十多家臣随行。   可现在,虽还剩下十几家臣,但大都身上带伤,只有几人完好无损。   天晓得,萧建会不会就此罢休。   而且从琅琊郡一路前往江东,恐怕也不太平。   ”姐姐,该如何是好?“   诸葛亮向诸葛玲看去,也拿不定主意。   因为直到现在,他还不太清楚刘闯是什么来历。从刘闯方才自认’背主家奴‘一事来看,似乎是个光明磊落之人。可他和刘备为敌。而诸葛亮觉着,刘备曾使徐州稳定,乃仁义之人。   如果按照这个逻辑,恐怕这刘闯并非善类。   可是……他是中陵侯刘陶之子,如果这是真的,似乎事情又变得有些复杂。   中陵侯之子,又岂是坏人?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   这是中国延续几千年的一种观念。而在东汉末年,这种观念更根深蒂固。   若不然,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世家子弟在乱世崛起,就不可能一个个成为一方诸侯,哪怕有些人愚蠢如猪。家世、出身。决定了大多数人的前程命运。也许刘闯不会想到,一个中陵侯之子的身份,竟会让诸葛亮犹豫不决,甚至对自己一直怀有好感的刘备,产生了怀疑……   刘闯当务之急,还是要留住诸葛亮。   ”如此,就叨扰刘公子。“   ”刘公子!“   诸葛玲突然开口。轻声道:”可否烦劳刘公子,代为把我家家臣尸首收拢一下?   他们多是随我父亲和叔父多年的老家臣,这次若非他们,我们也难逃萧建毒手。没想到……若弃之荒野。我实不忍心。只好恳请公子代劳,不知可否?“   这小姑娘,倒是善心。   可她哪里会知道,再过几十年。这神州大地,必将饿殍遍野……   ”这有何难。此事我自会安排。“   刘闯说完,召唤来周仓,对他吩咐几句。   随后,诸葛亮陪着诸葛玲,还有那个小尾巴一样的童子,也就是诸葛亮的兄弟诸葛均上车。   车夫,驭车而走。   刘闯只带了十几人,保护车仗前行。   行不多远,就见徐盛带着一队骑军迎面赶来。   两人汇合之后,保护着诸葛亮姐弟三人,直奔阳都山下的桃花亭。   ”姐姐,这刘闯究竟是何来历?我看你刚听说他的名字时,似乎有些紧张,难道他是恶人?“   马车上,诸葛亮轻声询问。   诸葛瑾瞪大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好奇看着诸葛玲,似乎也很感兴趣。   诸葛玲叹了口气,”这件事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几个月之前,当时萧建和叔父矛盾甚大,而且又非琅琊郡治下,所以也就没有仔细打听。你那时候也忙于功课,故而不太清楚。   据说刘闯本是麋家家奴,后贪恋麋家小姐美色,于是便大闹朐县,勾结贼人抢走糜家小姐,而后逃亡江东。后来刘使君与吕布反目,这件事也就渐渐淡下来。没想到,他居然又杀回来,而且看情况,似乎颇为得意。至于他是不是中陵侯之子,却没有听到过这种风声……“   ”那就是冒名顶替?“   诸葛亮摇摇头道:”这也未必。   当时这刘闯闹事的时候,也只是一家之言。   究竟是什么情况,咱们身在琅琊,也不太清楚。不过,若他真是传言中所言恶人,恐怕你我方才……“   传言中,刘闯贪婪好色。   诸葛玲也是个美人胚子,若真如此,恐怕方才也难以脱身。   诸葛亮听罢之后,也不禁有些疑惑。   他想了想,”要不,咱们不去他军营中休息?“   诸葛玲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诸葛亮的胳膊,”若他真是大恶人,你以为咱们如今还有的选择吗?“   ”这个……“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大体上就是诸葛亮现在的情况。   不管他是否原因,只要刘闯不点头,恐怕他们一家都无法离开。   ”早知道这样,去年我实不该生病,否则叔父又怎会交恶萧建?咱们又怎能沦落如斯地步?“   兴平二年,豫章太守周术病卒。   时为荆州牧的刘表,与诸葛玄关系颇有交情,于是上疏表奏诸葛玄为豫章太守。   那个时候,汉帝还在长安,为李傕郭汜所控制。能够得到刘表的支持,李傕郭汜自然不会反对,于是便同意了刘表的奏表。如果按照原有的历史,诸葛玄将带着诸葛亮姐弟三人前往豫章。一方面是可以有所作为。另一方面也是为躲避战乱,因为当时徐州乱象已经出现。   如果,还是如果……   如果依旧按照历史发展,李傕郭汜随后反悔,又命朱皓为豫章太守。   这朱皓也是个聪明人,并没有直接前往豫章,而是在途经曲阿的时候,向刘繇求兵相助。   朱皓与刘繇,似乎有些交情。   所以刘繇非常痛快借给朱皓兵马。攻打诸葛玄。   诸葛玄虽有刘表的举荐,可刘表身在荆州,根本无法给予他任何帮助,以至于诸葛玄是孤身来到豫章,手中没有任何力量。所以。当朱皓来犯的时候,诸葛玄只能无奈的兵退西城,朱皓旋即占领南昌。第二年,也就是建安二年,朱皓策动西城民反,杀死诸葛玄,并把他人头送与刘繇。而这时候的刘繇。已经被孙策打得逃至豫章,自然不愿意有敌对力量存在。   而诸葛玄,在刘繇看来,就是敌人……   历史。在兴平二年,发生了一个小小的变化。   似乎是为了促成今日刘闯与诸葛亮相逢,在兴平二年的时候,诸葛亮生了一场极为严重的大病。甚至差点丢掉性命。如此一来,诸葛玄虽接到刘表的书信。却婉言拒绝,没有赴任。   只是,这一刀似乎是无法避免。   诸葛玄虽然没有死于刘繇朱皓之手,却最终为萧建所害。   至于原因嘛……其实也很简单。   萧建当时欲举城归降曹操,可是曾亲眼目睹曹操在彭城屠城暴行的诸葛玄,以琅琊郡方正之职,坚决反对,以至于和萧建埋下冲突的伏笔。此后,萧建和诸葛玄屡屡发生争执,到后来,就演变成为利益之争。萧建要完全掌控阳都,而诸葛玄作为本地士大夫家族的代表,自然不肯轻易就范。于是,在数次争执和冲突之后,萧建最终动了杀心,下毒手杀死诸葛玄。   诸葛亮是得家臣禀报,得知萧建要对家族下手,连夜带着尚在病中休养的姐姐诸葛玲,三弟诸葛均,在家中护卫的保护下,逃出阳都。随后他们准备渡河,逃奔东海,而后前往江东。   可谁料想那萧建,竟一不做,二不休,准备斩草除根。   于是,便有了沭水河畔劫杀诸葛亮一家的惨剧发生……   冥冥中,似乎老天爷觉得有些亏欠刘闯。   明明有大好的家世,却始终不得其用,四处颠簸流离,形如流寇……所以把诸葛亮送到刘闯面前。   可问题是,诸葛孔明而今,还是个小屁孩儿啊!   他坚强,他聪明,他刚毅……   有什么用处?   你难道指望一个十五岁的小屁孩儿,和你滔滔不绝来一段隆中对吗?那刘闯一定会二话不说,先干掉诸葛亮。因为那种情况下的诸葛亮,绝对也是个穿越者,是他刘闯的生死大敌。   在桃花亭,刘闯与麋缳等人汇合一处。   已入十月,桃花亭旁边的桃林扔在,只是却没有徐盛所说的桃花盛开的美景。   ”孟彦,发生何事?“   麋缳见刘闯赶来,连忙上前询问。   刘闯低声问道:”缳缳可知琅琊诸葛氏?“   ”是阳都诸葛吗?“   ”嗯!“   麋缳道:”阳都诸葛氏,也算是徐州豪门,虽比不得广陵陈氏,但大体上与海西徐氏不遑多让。只是诸葛氏这些年没什么杰出人物出现,所以不似海西徐氏那么有名望,但还算豪强。“   末了,她又补充了一句,”当初诸葛家三公子出生的时候,我大兄还送过礼呢。“   有这种事?   刘闯一怔,但也明白了,为何萧建要斩草除根。   如果让诸葛亮一家逃出琅琊郡,他杀害诸葛玄的事情也就会随之暴露。那时候,萧建就要面临整个徐州的讨伐……虽则兰陵萧氏在徐州也有些地位,可比之诸葛氏,底蕴稍显不足。   ”诸葛玄,被萧建害了。“   ”啊?“   ”诸葛娘子好像身体有恙,你找两个细心的女婢照料一下。   咱们先回军营。而后从长计议。“   麋缳闻听,立刻点头答应。   她叫上两个婢女跟着,来到马车前,轻声道:”诸葛娘子,妾身乃朐县麋家之女,叫做麋缳。   方才孟彦说诸葛娘子似乎身体不适,我带两个婢女前来探望。“   车帘,啪的挑起。   诸葛亮带着诸葛均从车中走出来。   ”多谢三娘子关怀。“   麋缳微微一笑,低声道:”两位小公子莫再担心。既然孟彦决意保你们,就算萧建亲来,也不会有事。不过,这里毕竟是是非之地,咱们还是先回营中再说。也好找先生为诸葛娘子诊治。“   ”多谢姐姐。“   其实,麋缳的年纪应该和诸葛亮差不太多。   只是随着行进千里,经历的事情多了,看到的事情多了,也就显得成熟许多。   ”二兄,那个刘公子,果真是个大恶人吗?“   有奴仆牵马过来。让诸葛亮兄弟二人上马。   这时候,周仓带着人也来了,与刘闯见礼之后,一行人重又上路。直奔峥嵘谷而去。   在行进途中,诸葛均看着周围杀气腾腾的飞熊卫,忍不住低声询问诸葛亮。   诸葛亮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刚才那位姐姐已经表明了身份,说是麋家之人。也就是传说中,被刘闯强行掳走的麋家小姐。   可怎么看。麋缳都不像是被刘闯掳走的人。   这也让诸葛亮不禁感到疑惑,对刘闯的提防,也因为麋缳的出现,而减弱许多。   这家伙,似乎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倒是让诸葛亮觉得,刘闯其人,颇为细心和体贴。   待来到峥嵘谷刘闯大营后,诸葛亮又吓了一跳。   这可不像是那种流寇能够拥有的军容!但见营盘依山而建,颇有规律,丝毫没有半点凌乱之像。   一座小营连着一座小营,依照八卦方位建立。   正中央是中军大帐,待过去之后,则为辎重营。   不管是前营中军还是后营,都显得非常整齐,而且军卒看上去,一个个精神抖擞,全无流寇懒散模样。甚至比之那阳都城中的官军还要精神几分……诸葛亮看罢,不由得啧啧称奇。   众人穿过大营,在后营停下。   诸葛亮跳下马,带着诸葛均快步走到马车旁,就见诸葛玲在两名婢女的搀扶下,已经下车。   ”姐姐且先休息,有什么事情,晚饭时再说。   两位公子也好好休息,想来这一路下来,也都累了……待晚饭的时候,妾身在派人唤两位公子。“   不一会儿的功夫,麋缳就把帐篷准备妥当。   她并没有把诸葛亮姐弟三人和他们的家臣分开,而是安排在一处。   一个通铺帐篷,是让那些家臣休息。两座小帐,一个归诸葛玲使用,另一个则归诸葛亮兄弟休息。   在安排妥当之后,麋缳便离开了。   诸葛亮带着诸葛均走进诸葛玲的帐篷,刚好看到一名郎中模样的男子出来。   此人,赫然就是朐县的张神医。   张神医本名张果……哦,可不是张果老的那个张果。他在族中行九,故而大家都称呼他九公。   张九公与麋芳关系极好,而且对刘闯叔侄感官不错。   他曾师从华佗,后回到家乡行医……可是在这小小的朐县,病人无非是头疼脑热的小病,根本没有机会让他施展拳脚。太严重的病症,张九公治不好;太简单的病症,又显不出他本事。甚至连张九公精心炼制的金创药,似乎也没什么销量,让他感觉着,实在是无趣……   麋芳返回朐县后,便邀张九公一同前来。   虽说刘闯当初杀的那个张林也是张九公的族人,但张九公和张林之间,却并不存在什么感情。   所以,刘闯杀了张林,张九公也没什么怨言。   相反当麋芳邀请他同行的时候,张九公听闻刘闯乃中陵侯刘陶之子,便二话不说,点头答应。   ”先生,我姐姐他……“   诸葛亮忙迎上前去。颇有些紧张的问道。   张九公笑道:”不过是得了风寒,并非什么大病。   我已开了方子,让人去煎药,休息几天,便没有大碍,不必太过担心。我还要去看看你家那些家臣的伤势,就不奉陪了。两位公子若有事情,只管进去。不过,别太久。饶了大娘子休养。“   诸葛亮,忙不迭道谢。   送走张九公,他带着诸葛均走进小帐。   病榻上,诸葛玲蜷卧在褥子上,看上去精神已经好转许多。   ”二弟。怎不带三弟去休息?“   诸葛亮和诸葛均走到榻旁,诸葛均便趴上榻椅,头枕在诸葛玲的腿上,活脱脱一个小孩子模样。   诸葛玲也没有赶他,而是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   ”二弟此来,可是问以后打算?“   诸葛亮点头道:”是啊,我正想与姐姐商议。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大兄与母亲远在江东,恐怕一时间也无法联络;叔父被害,家中也只剩下你我姐弟三人,该何去何从?“   诸葛玲脸上露出一抹苦涩。”孔明问我,我也不知。“   她叹了口气,低声道:”要说起来,去荆州倒是最好的一条出路。   叔父与刘荆州有些交情。否则当初刘荆州也就不会请他出任豫章太守……而且,大姐嫁去荆州也有两载。听说她与蒯家哥哥颇为恩爱,咱们若真个投奔荆州的话,也能有个照应。   可是由此地前往荆州,路途可是非常遥远。而且方才来的路上,我听三娘子说,这一路上也不是很太平。而今家臣们死的死,伤的伤,能保护咱们的人已不多。   而咱们还带了那许多钱两,万一……   三娘子说,人心叵测,实难防范。我也担心,咱们到不得荆州。而且叔父已不在,刘荆州会收留你我吗?“   原来,诸葛亮有两个姐姐。   大姐早在两年前,就由诸葛玄做主,许配给荆州蒯氏家族中的子弟。   ”这个……“   诸葛亮摸了摸鼻子,有些犹豫。   ”孔明,你以为那位刘公子,如何?“   ”嗯?“   诸葛玲突然道:”方才我在车上,也问过三娘子关于刘公子的事情。   原来,刘公子根本不是麋家的家奴,甚至连僮客都算不上。三娘子说,早年间刘公子随叔父逃难来到朐县,由于刘公子在逃难途中受了惊吓,以至于很多事情都有些记不太清楚。当时,是三娘子的父亲,也就是麋老太公收留了刘公子叔侄,刘公子叔父便用为麋家做事,来偿还恩义。   要这么算来,背主家奴一说,就有些不太真实。   我听三娘子说,似乎是刘使君想要娶她为妾,而麋家大老爷也有意借此机会,攀附刘使君,便逼着三娘子嫁于那位刘备。三娘子和刘公子,是青梅竹马,所以刘公子才一怒反出朐县。“   诸葛亮闻听,不由得一愣。   ”人道耳闻之,不如目见之;目见之,不如足践之。   却不想这里面还有如此多的内情,原以为那位刘公子是大恶人,而今看来,倒也不尽然……“   ”是啊!“   诸葛玲也忍不住感叹道:”说起来,刘公子过得倒也的确不易。   这徐州人大都相信刘使君之语,却无人愿意倾听刘公子诉说缘由。好端端一位皇亲国戚,堂堂中陵侯之子,竟被人诬做’背主家奴‘,实在是令人气愤。刘使君此举,未免有失磊落。“   诸葛亮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他此前听说的玄德公,与而今听到的刘使君,好像有很大不同。   玄德公怎可能是一个贪恋美色,诬陷他人的人呢?他应该是礼贤下士,仁义宽宏的君子才对。   只是……   ”三娘子说,刘公子准备北上青州。“   ”嗯?“   ”孔明以为,咱们随行前往北海如何?“   ”去北海?“   诸葛亮摸着鼻子,沉吟片刻后道:”若以刘公子目前的情况而言,前往北海,倒也算是不错。   虽则有袁绍一旁虎视眈眈,不过有田楷牵制,袁绍恐怕也无法全力施为。   只是……“   ”只是如何?“   诸葛玲露出好奇之色,看着诸葛亮问道。   ”姐姐,我曾听叔父提及北海。   叔父曾言:黄巾为祸天下时,北海最为贼冲,祸乱甚重。后董卓以孔文举为北海相,到北海之后,收合士民,起兵讲武,持檄飞翰,引谋州郡。此人在北海,立学校,表显儒术,令北海成为文风兴盛之地。也正因此,刘公子想要在北海立足,就需得正名。不正名,不足以立足北海。就这一点而言,哪怕刘公子是中陵侯之后,但若无朝廷所任,恐怕也难立足。“   诸葛玲闻听,也不由得感到忧虑。   她希望能够先找一栖身之地,而后再设法与诸葛瑾联络,亦或者设法与远在荆州的大姐取得联系,然后设法为诸葛玄报仇雪恨,亦或者再去谋求日后打算。所以,刘闯便是成为她首选。   诸葛氏虽在徐州有些名望,但徐州如今为吕布占居,诸葛玲始终有些担心。   可如果……   诸葛亮又道:”而且,北海虽非四战之地,但北有袁绍,西有田楷,还有曹操也不会坐视北海为他人所据。所以,就算是刘公子能够得朝廷任命,北海也只能为暂栖之地,而不可久居。   还有,北海看似广袤,实则是地广人稀。   其历经黄巾之祸,人口早已呈现凋零之态,不过三万户,十余万人口,实在是难以发展壮大。他若想扩张,便只能向东谋取东莱,可实际上,即便是东莱郡,也不过二十余万,更不要说两地皆有豪强,刘公子若要动武,定会引来动荡。故而,非高士,不可以得此二郡……“   不待诸葛亮说完,忽听大帐外传来一阵掌声。   紧跟着门帘一挑,麋缳陪着刘闯走进来,那鼓掌之人,正是刘闯。   ”二公子不愧见识非凡,……却不知,二公子可愿赐教,闯当何以才能够在北海站稳脚跟?“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86章 卧龙吟之峥嵘策   孔子在《论语》中曾说过一句话:生而知之者,上也。   如果后世的言语,这种人就是大都有一个统一的名字:天才。   诸葛亮,毫无疑问就是一个天才。   也许因为他的年纪和阅历限制,十五岁的诸葛亮还远远达不到后来蜀汉丞相的那种水平。但如果只从分析能力和眼光来看,已不愧于他’诸葛亮‘这个名字。这小子,果然很厉害。   刘闯带着麋缳,本打算来探望一下诸葛玲。   说实话,他对诸葛玲的印象并不是太深刻,只隐隐约约记得,诸葛亮应该有两个姐姐。   一个嫁给了庞山民,另一个好像也嫁到荆州某一名士家中,但具体叫什么名字,刘闯记不太清楚。诸葛玲是诸葛亮的哪个姐姐?亦或者说,诸葛亮的另一个姐姐,如今又在什么地方?   刘闯,非常好奇。   可是他不可能开口去问:孔明,你不是有两个姐姐,怎么只见到一个?   如果是这样的话,估计诸葛亮绝对要和他拼命。别说招揽,恐怕不得罪诸葛亮,已是万幸。   哪有你这种人,专门惦记人家的姐姐?   不过,刘闯能够看得出,诸葛亮对诸葛玲非常尊重。   如今诸葛玄已死,诸葛瑾远在江东,而另一个姐姐也不知去向,诸葛玲的主意无疑会有极大用处。若能笼络住诸葛玲,说不定可以让诸葛亮归心。这也是目前拉拢诸葛亮的最好机会。   以前看三国演义,看到诸葛亮那几近于妖的智慧,刘闯就羡慕不已。   虽然他明知道,三国演义里的诸葛亮有很多是夸张虚构的成分,但在后世。又有几人不爱诸葛孔明?   至少,刘闯就非常喜爱。   绝不能便宜了刘备!   这也是刘闯为什么要来拉拢诸葛亮的另一个原因。   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   刘备得到孔明,正如后世小说里经常出现的一句话: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诸葛亮,就是刘备这条金鳞的风云。   刘闯自然不想让刘备化龙腾飞,只是以他目前的能力,似乎还无法阻止。如果诸葛亮如历史上那般已经前往豫章,他可能没有太多办法。但既然被他遇上。怎地都不能轻易的放过。   只是,他万没想到,在营帐外,听到诸葛亮与诸葛玲的对话,便不由得动了心思。想要听一听诸葛亮的看法。   结果……   ”敢问孔明,我将如何立足北海?“   诸葛亮愕然回头,看刘闯一脸真诚的看着他,也不由得一怔,旋即脱口而出道:”若欲立足北海,必先正其名。刘使君之所以在徐州如此狼狈,便是他未得其名。故而始终难得立足。   正名之后,还需实力。   虽则公子而今兵强马壮,但也不过数千虎狼。   想当初数万黄巾欲取北海而不得,可见北海城坚墙厚。不可轻易取之……所以,公子欲在北海立足,前期切不可孤军深入。先寻一立足之地,而后再徐徐图之。此外。北海自孔融以来,表显儒术。若刘公子能够得一大儒支持。想来在北海,便可以事半功倍,站稳脚跟。“   得一大儒支持?   刘闯不禁在心里苦笑。   他现在的情况,能找来什么大儒?   连钟繇都不肯出面相见,更不要这该死的青州。   他有心在向诸葛亮请教,但是见诸葛亮似乎已没有再谈下去的兴趣,也只能作罢。   似诸葛亮这种天才少年,绝不能以常理对待。表现的太过亲热,就会落入下乘。正如诸葛亮对他的建议,徐徐图之。别小看这四个字,里面却隐藏了许多内容,需要刘闯慢慢体会。   麋缳与诸葛玲聊了一会儿,见诸葛玲露出困倦之意,便起身告辞。   ”大熊,那个诸葛亮,是不是很厉害?“   刘闯一愣,回过头看着麋缳,”缳缳为什么这么问?“   麋缳道:”我感觉得出来,你对他很看重。特别是在向他请教对策的时候,姿态也放得极低。   这种感觉,哪怕是你在清吕先生和子山的时候,都没有出现过。   虽然他看上去年纪并不大,但我能感觉出来,你对他的重视,恐怕还要在吕先生和子山之上。“   我做的有这么明显吗?   刘闯咧嘴呵呵笑了,一如当初那种憨厚的笑容。   麋缳也忍不住笑了!   其实刘闯做的并不是特别明显,他甚至刻意压制住自己内心中的激动情绪。但麋缳是谁?虽然刘闯重生不到一载,可是麋缳对他,已经非常了解。两人同甘共苦,从朐县开始不离不弃,迂回千里,可谓是心有灵犀。刘闯在想什么?准备做什么?麋缳都能够敏锐感受到。   ”大熊,这个孔明,似乎对你并无太多好感。“   ”哦?“   ”你难道没有发现,他在提起大耳贼的时候,依旧使用的是刘使君这个称呼,说明他对刘备,存有好感。   所以,你如果想要直接拉拢招揽他,恐怕很难。“   刘闯还没有留意到这个细节,顿时呆愣住了。   ”缳缳,那怎么办?“   他脱口而出问道。   麋缳则压低声音,轻声道:”要想拉拢此人,当从诸葛娘子身上着手。   虽然在大部分时间,孔明好像是他们中的主导人物。但我看得出来,真正的主导者,是诸葛娘子。而诸葛娘子对大耳贼,似乎并没有太多好感。只不过她是女儿家,所以不想开口。   方才诸葛娘子困倦,孔明就立刻告辞。   说明诸葛娘子在他心目中,份量不轻……想想也很正常。他们的叔父被害,他们的兄长和大姐都远在千里之外。虽然诸葛娘子是女儿家,但毕竟年纪最长,孔明还是会听从她的意见。“   刘闯露出苦恼之色。”缳缳,诸葛娘子是个女儿家,我怎么好算计她?“   ”谁要你算计人家,我的意思是说……唉,这样吧,把你的族谱和陶公留下的墨宝与我,我帮你劝说诸葛娘子。不过,在这段时间,你最好也要想办法展露你的本事。莫要被孔明小觑。其他事情,你莫要费心,我会找甘姐姐她们来陪伴诸葛娘子,会尽量设法,留下孔明。“   不知不觉中。麋缳已经长大了,成熟了!   她不再是当初那个无忧无虑,喜欢和刘闯撒娇,使些小性子的小女生。   也许,是甘夫人那天的话语触动了她。   她想要帮助刘闯,她希望为刘闯分忧,她更愿意和刘闯一起面对未来。而不是让刘闯一个人承担。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刘闯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笑容,突然伸出手,把麋缳一把搂在怀里。   麋缳先是一惊。本能的想要挣脱。   可是刘闯却紧紧把她拥在怀里,”缳缳,我能得你青睐,此生何憾?“   麋缳不在挣扎。任由刘闯把她搂在怀里,心里也默默念叨:笨熊。此生有你,妾身已足矣!   回到中军大帐,刘闯立刻把太史慈、徐盛、步骘和吕岱找来。   他把诸葛亮说的那番话,与四人讲述一遍,军帐中立刻陷入沉寂。   片刻后,太史慈道:”东莱十三县,自初平以来,屡兴兵祸。   我记得在太平道之乱以前,东莱郡有人口十二万户,近六十万人口。太平道之后,人口便锐减至九万余户……初平以来,兵祸连连。在兴平元年的时候,人口就已经跌破了五万户。   这个诸葛孔明说的倒是不错,东莱郡和北海郡目前的状况,的确不太适合长久发展。“   步骘则露出惊奇之色,看着刘闯道:”没想到这诸葛孔明年纪不大,见识倒也不凡……   不过,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想过把北海和东莱视为根基。公子现在需要的是获取名声,那么北海东莱,倒是一个最为适合的地方。首先,东莱郡靠海,有利于公子获得郁洲山的帮助;其次,东莱北海虽然三面环敌,但实际情况却没有那么困难。公子且听我把局势尝说明。“   步骘说罢,命人取来地图。   ”若公子取北海后,无非袁谭、田楷、吕虔、臧霸、管统四人。   兵法有云:上兵伐谋,次兵伐交。   所以公子要想占领北海,必须要设法利用这些人的关系,来获取最大利益。   几人之中,唯管统实力最为薄弱。所以公子只需遣一支强兵,牵制管统,而后再由子义前往东莱招募兵马,想来并不难对付。况且,管统治于黄县,位于东莱北部。其控制范围也仅限于东莱北部,似南部如不其、黔陬根本无法控制,公子可趁势取之,而后再谋取东莱。   如此,则管统难成威胁。“   刘闯看着地图,轻轻点头。   ”子山,继续。“   ”公子所虑者,无非袁谭。   然则田楷与袁氏一直存有矛盾,更数次交锋,可谓仇深似海。   公子只要挑起田楷与袁谭之间的战火,袁谭便无力威胁北海……所谓远交近攻,便是如此。   至于泰山郡吕虔……此人倒是有些麻烦。   田楷背靠兖州,必不敢与曹操反目。   所以想要依靠田楷牵制吕虔,恐怕难以成事。而且,公子为外来人,占领北海恐难得本地人支持。若一切顺利,都还好说。可如果战事不止,恐怕北海本地豪强,也不会太过高兴……“   ”那子山的意思是?“   ”孔明言道:徐徐图之。   骘深以为然……所以,我建议公子不必急于深入北海。先踩一只脚过去,试探一下北海的态度。若北海反应不大,在向北海深入;若反应强烈,便要另想出路。孔明说,得一高士支持。乃上上之策。我听说,年初有经学大师郑公康成返回老家,公子何不一试,请他出面?“   ”郑玄?“   刘闯闻听一怔,不由得紧蹙眉头。   郑玄,表字康成,高密人,为汉尚书仆射郑崇八世孙。   此人先从张恭祖学《尚书》《周礼》《左传》,后又从马融学古文经。弟子多达数千人,为当世大儒。不过自党锢之祸开始,郑玄遭遇禁锢。于是杜门注疏,潜心著述,留百万余言。世称’郑学‘。   这么一个人物,刘闯怎能不知。   前世他甚至还买过郑玄的著作,只是内容实在是太过晦涩,令他最终不得不丢弃。   可问题是,刘闯刚杀了一个郑玄的学生。   而今又要请求郑玄出面,是不是有些太过莽撞?   ”子山,要说起来。康成公的确是最佳人选。“他咽了口唾沫,面露苦涩笑容,”可是我前些时候刚杀了孙乾,那家伙可是康成公的学生。如今我再去向他求助。我担心他未必答应。“   ”孙乾是康成公的学生?“   ”是啊!“   步骘先愣了一下,旋即晒然道:”那又如何?“   ”啊?“   ”康成公弟子数千人,恐怕连他自己都记不得都有些什么人。   当初康成公从淮阴过境的时候,我还听过他讲课。说起来我也是他学生。孔子周游列国,弟子满天下。然得其真传者不过寥寥。孙乾此人,我从未听人说过他是郑公弟子。就算他是,估计也就是听过郑公讲课,算不得真正弟子……莫不成公子以为,郑公会因他与你成仇?“   ”这个可不好说。“   看着刘闯犹豫的样子,吕岱忍不住哈哈大笑。   ”公子,你实在是多虑了。“   ”定公此话怎讲?“   ”若换做别人,郑公或许会与之反目。   但若是公子,郑公绝不会如此……我记得,郑公比陶公大十岁,当初陶公游历太学的时候,曾与康成公秉烛夜读,谈经论道,被当时太学生引为一段佳话,康成公更视中陵侯为知己。   党锢之祸时,康成公险遭毒手,也是中陵侯出面,为康成公解去灾祸。   虽然康成公最后还是遭遇禁锢之祸,却算是保住性命……你说,康成公可会愿意与你反目吗?“   刘闯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自家便宜老子还有这层关系?   如果刘陶果真是与郑玄交好,那说不定真的会助他一臂之力,帮助刘闯占居北海。   步骘笑道:”所以,依我看,公子不必为此太担心。   公子如今所要考虑的,是如何先稳住阵脚,谋取一栖身之地,而后方可徐徐图谋北海。“   刘闯看看太史慈,又看了看步骘和吕岱。   他突然笑了!   ”子山,你肯定已经有了主意,还不快快与我说明,免得我在这里心急。“   步骘哈哈大笑,站起来道:”公子所言不错,昨夜我与定公、子义商议了一下,以为公子若要谋取北海,可先伐东武。东武,便位于琅琊和北海之交,兵力空虚,若要占领,可不费吹灰之力。夺取东武之后,可分兵谋取黔陬和琅琊两县。黔陬,亦是东莱与北海国之交,想来凭子义之能,取黔陬易如反掌。公子再派文向谋取琅琊……这三个地方都不是很大,兵力也不强盛。   公子且看,此三者若取,将呈何局势?“   说着话,步骘在地图上画了三条线。   东武、琅琊县、黔陬县……三个县城,形成一个等边三角的形状。   ”三足,鼎立?“   古人常用于祭祀的鼎,大是三只鼎足。   依照他们的观点,三足也是佳之选。   吕岱起身道:”黔陬、东武、琅琊……三地之间,一马平川,可相互呼应。   子义若能夺取黔陬之后,便可以通知薛州,请他在不其登陆,而后顺势谋取壮武。如此一来,进,可以攻取即墨,震慑东莱,退可以坚守黔陬,发展壮大。总之,此三县夺取之后,公子便有立足之地。而后再设法与康成公联络,进取北海国,想来不会是一件太麻烦的事情。“   刘闯起身,走到地图前查看。   沉吟片刻之后,他突然转身道:”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子山立刻派人前往彭城,请吴普先生前来。“   ”啊?“   ”你别问我为什么,总之勿论如何,都要把吴先生请来,而后最好在设法去一趟谯县,将吴先生的老师,华佗华先生请来东武。“   ”难道公子身体有恙?“   ”开玩笑,你看我像是有病的样子吗?“   刘闯一翻白眼,没好气道。   ”这件事你们不要询问究竟,只管先请来吴先生再说。“   刘闯突然间想起一件事,历史上郑玄好像是在七十岁痛失爱子。   郑玄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好像是叫郑益恩,今年应该是在三十岁左右。他的大名,刘闯已经记不太清楚,只记得表字。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郑益恩好像就是这一两年病故……不过步骘他们既然没有提及这件事情,说明郑益恩还没有死。如果能够救活郑益恩,说不得更容易说动郑玄。要知道,郑玄对他的儿子,可以说是非常疼爱。郑益恩死后,郑玄一病不起,在建安五年过世。   刘闯对郑玄并没有太多认识,买过他的书,也没有认真看过。   但不可否认,郑玄对这个时代的影响力巨大……他能多活一年,对刘闯而言,就有莫大好处。   可惜,不知道张仲景如今身在何处。   若不然的话,可以把他请来,也许会更有把握……   刘闯心里面嘀咕着,返回榻椅上坐下。   接下来,必须要尽快夺取东武!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87章 诸县之战(一   东武,治于琅琊。   从东汉末年的地图来看,东武的位置,大约就是后世的诸城。   刘闯甚至发现,包括他们要夺取的琅琊县,在后世也都属于诸城县的区域。而黔陬,刘闯确一点印象都没有。但如果从黔陬的位置来看,大体上可以辨认出,它应该是位于后世青岛市的管辖范围。   琅琊,濒海。   不其,濒海!   这两座城市,都靠近大海,可以作为郁洲山海贼登陆之所。   而且,不管是琅琊还是黔陬,都是小县城。如果按照东汉时期县城的等级划分,当属下县。   琅琊县人口大约在五千户,两万出头。   而黔陬的人口更少……这与它县城规模有关,根据中平五年,可能也是东汉最后一次人口普查,黔陬原有人口大约在4327户,人口也就是在20000上下。比之琅琊县的规模还要小。   黔陬本属于琅琊郡所治。   不过在东汉前期,被割让与东莱郡所辖。   这里面,可能有琅琊国建立的因素。汉光武帝刘秀,恐怕也不愿意让琅琊国拥有太大面积。   所以,在刘闯看来,黔陬和琅琊两县,不足以担心。   真正要打的,恐怕也只有东武县一个地方。   只要能打下东武县,琅琊和黔陬也就易如反掌……   ”公子不必担心,东武县兵备废弛,不足为虑。   请与我八百健卒,我星夜出兵,三日后,必在东武城下。迎接公子到来。“   太史慈自动请缨,而一旁许褚,也跃跃欲试。   刘闯忍不住笑了,”子义与老虎哥都如此踊跃,我当何以抉择?“   ”孟彦,咱们可是有十几年交情,这头功便送与我吧。   子义随你一路周转,一路上也立下许多功劳。而我自跟随你后,至今寸功未立。实在丢人。“   许褚挥舞手臂,记得跳脚大嚷。   他瞪着太史慈道:”子义,你若敢再与我争抢,咱们就出去比过。   其实,你有大把机会立功。公子不是说过。占领东武之后,这黔陬便交给你来解决,你又何必急于一时?“   看着许褚那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太史慈也忍不住笑了。   如果他年轻个十岁,说不定会与许褚争抢这头功。不过,太史慈而今已经三十五岁,经历的事情很多。早已经过了那争强好胜的年纪。既然许褚如此踊跃,那就把这头功让给他吧。   更何况,许褚和刘闯的关系那么密切。   如果准确说起来,他应该属于刘闯的心腹。太史慈也不想因为这件小事,和许褚发生矛盾。   ”既然仲康立功心切,那就烦劳仲康。“   ”老虎哥,正要看你手段。“   见太史慈退让。刘闯也不再为难,笑呵呵取出一枚兵符。交给许褚。   许褚二话不说便领命而去,不过他前脚刚走,刘闯就对步骘道:”子山,烦劳你与老虎哥同行。   他这人有时候过于刚烈,你跟着他,我也比较放心。“   史书中记载的许褚,绝非一个莽汉,而是极具政治智慧的人物。   不过,受三国演义的影响,刘闯总觉得许褚是个莽撞之人,其性格给人感觉,多少有些类似于张飞。   所以,他派出步骘随行。   如果是太史慈领兵,刘闯就不会多此一举。   他这么做,固然有担心许褚的因素在里面,其实也是卖一个面子给太史慈,免得他心里不舒服。   太史慈微微一笑,虽然没说什么,却领下刘闯这份善意。   手底下的人,越来越多。   文臣也好,武将也罢,形形色色,难免会发生矛盾。   太史慈沉静,许褚刚勇。步骘好谋,而吕岱谨慎……还有徐盛,萧凌,包括远在郁洲山的黄劭等人。可以说,每一个人都有极为鲜明的性格。刘闯发现,他要学习平衡之术,也就是所谓的帝王之术。若不能把这些人紧密团结在他身边,就算人再多,恐怕也不会有用处。   这一晚,刘闯从书箱里,翻出刘陶注疏过的《春秋》,在灯下认真阅读起来。   因为他已经发现,虽然他拥有两千年的历史沉淀,但是在这个时代里,他的那些沉淀,并不能给予他太多帮助。   后世常说,领先一步是疯子,领先半步才是天才。   他所拥有的那些观点,可能会很好,但对于这个时代而言,实在是太过超前。   这个时代,有太多天才涌现出来。   但真正得到善终的天才,恐怕也就只有那些许人而已。   刘闯可不想去做世人眼中的疯子,他想要做一个天才,但这一步和半步的分别却实在是太小。   小到,刘闯也有些分不太清楚。   第二天,刘闯下令,拔营起寨。   他突然发现,诸葛亮骑着马跟在他身边,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   准确的说,诸葛亮是在看象龙身上的马鞍和马镫。   ”我听姐姐说,这是你设计出来的?“   ”呃,是!“   ”你怎么想出这种东西来?“   ”这个……“   ”对了,你说战马钉上马掌,真的能有用处吗?“   ”有没有用处我不知道,反正象龙钉上之后,履山川如走平地……“   ”这样子啊!“   诸葛亮一脸好奇之色,开始和刘闯闲聊起来。   ”我听说,你那天晚上是从朐县的城头跨龙而飞吗?“   ”跨龙而飞?“刘闯笑着摇头,拍了拍象龙的大脑袋,”如果你说它就是龙的话,那我的确是跨龙而飞。“   诸葛亮显然也听说了刘闯那所谓的’飞熊降世‘的传说。   故而一路上跟在刘闯身边。不停的发问。   一开始,刘闯也没有太过在意。不过随着他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句后世的观点,顿时令诸葛亮兴趣大增。他就好像一个遇到好玩儿玩具的小孩子一样,围着刘闯问个不停。把刘闯问的冷汗直流,有好几次竟张口结舌,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好在,到傍晚时兵马停下来休整。诸葛玲把诸葛亮喊了回去,才算是让刘闯长出一口气,感觉着整个人。一下子轻松不少。   真不知道日后的诸葛亮,是不是也这么重的好奇心。   如果是,刘闯倒是有些佩服刘备。   他在大帐里休息片刻,便拿起书来继续阅读。   忽闻一阵香风袭面而来,抬头看。就见麋缳带着两个婢女,捧着食盘走进大帐。   ”缳缳,怎地不去休息?“   ”一整天坐在车里,休息什么?“   ”诸葛娘子的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甘家姐姐陪着她说话……对了,你今天与孔明说了些什么?我听诸葛娘子说,他对你颇有称赞。“   ”是吗?“   刘闯微微一笑。从麋缳手里接过一个麦饼。   晚饭很简单,一盆羊肉汤,上面漂浮着葱花,看上去令人赏心悦目。   当然了。这和后世的羊肉汤还是不太一样。至少没有那么多的作料可供使用,刘闯喝了两大碗肉汤,吃了三张麦饼。颇感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   麋缳轻声道:”这可是一个好的开始。   我听诸葛娘子说,孔明最喜欢一些稀奇古怪的事物。你若想把他留下,倒不如在这方面多想办法。“   稀奇古怪的想法?   刘闯灵机一动。突然想到了一件东西。   也许,会让诸葛亮产生兴趣吧。   吃了晚饭,刘闯就伏案写写画画。   他画了一张独轮车的草图……印象里,诸葛亮对这种东西似乎很擅长。他曾创造出木牛流马,还发明了连弩等许多物品。木牛流马具体是什么样子?在后世已经变成了一个迷题,众说纷纭。连弩嘛……刘闯不是军事爱好者,所以也说不明白其中的原理。可独轮车……这种东西简单明了,一眼就能看明白其中的构造。其实,在东汉末年,已经出现了独轮车的雏形,名为’鹿车‘。   在《后汉书》中,曾提及一个共挽鹿车的故事。   故事中,鲍宣的妻子,与鲍宣一起推着鹿车回乡成亲……   刘闯在朐县,也见过鹿车。   不过观其设计,以及制作的工艺,比之后世的独轮车,似乎繁琐不少。   后世的独轮车,更像是一种简化的鹿车,可以批量制作,工艺也会相对简单许多……这种东西发明出来,想必不会被人视为疯子。而作为诸葛亮,恐怕也会更容易接受这样的改变。   刘闯画出独轮车的图形后,又画了一辆两轮车。   不过,与这个时代普遍的两轮车不同,他在两个轮子之间,增加了一个螺旋杠。也就是在轮轴增添了一个螺旋形状的纹路,可以把轮轴固定在车轮上,这样可以避免车轮脱离车轴。   这种小东西的出现,想必不会引起太大的变动。   可是对于这个时代而言,却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刘闯把图纸画好后,便收起来,放在一个竹筒当中。   哪怕不能引起诸葛亮的兴趣,也可以自己使用。这种灵感不是说来就能来,必须要随时记录。   从峥嵘谷到东武,路程并不算远。   刘闯等人走的也不算太快,在第三天凌晨时分,抵达东武县城。   许褚和步骘,已经在东武县城外等候多时,见刘闯到达,连忙上前行礼……   ”仲康,子山,一切可还顺利?“   许褚笑道:”公子怎说得话,小小东武县城,某欲取之,易如反掌。   不过,得子山之谋,我不但拿下了东武。连带着将诸县夺取,而今公子手中,已握有两县。“   ”啊?“   刘闯闻听,顿时吃惊不小。   他扭头向步骘看去,却见步骘微微一笑,点头承认。   诸县,位于东武县城西,不足六十里。   潍水自萁屋山出,北入莱州湾。由潍水一路向东北走。诸县和东武,就在这条河水旁边……   ”我们在来的路上,便已经想好对策。   我率一支人马,佯攻诸县,而后仲康率部埋伏在东武城外。待东武城派出援兵救援诸县的时候。仲康顺势攻陷东武。而我则命人在潍水河畔伏击,将东武援兵击溃之后,诸县不战自降。“   步骘,说的是轻描淡写。   一旁诸葛亮,也不禁暗自点头。   诸县不大,其规模甚至比琅琊县还小,人口甚至不足两万。   其兵备废弛。完全是依靠东武县城保护。若东武县城的援兵被击溃,则诸县便无力再抵挡。   关键是,许褚只带了一千兵马。   凭这一千兵马,连取两县……看起来。这位刘公子手下人才济济,包括这步骘,也非等闲。   他已经相信了刘闯的身世,因为麋缳曾在不经意间。拿出刘闯的族谱,以及刘陶留下来的一些奏疏草本。有这些东西。足以证明刘闯那中陵侯之子的身份不是冒名顶替。这也使得诸葛亮对刘闯的态度,在不经意间,发生了不小的变化。琅琊诸葛氏,怎比得皇亲国戚荣耀?   是夜,东武县衙,灯火通明。   步骘在夺取了东武县城的当天,便下令出榜安民,稳定民心。   算起来,东武县城也有许多年没有遭遇过兵祸。故而乍闻东武被流寇占领之后,百姓们也非常紧张。不过,他们旋即便得到消息,占领东武县城的人并非流寇,而是正经的皇亲国戚。   这也让东武县城的百姓,安心许多。   ”攻取东武,可曾遭遇抵抗?“   许褚连忙道:”东武兵马并未抵抗太甚,不过在攻占县衙的时候,倒是遇到了一些麻烦。“   ”哦?“   ”没想到,这小小东武县城里,也是藏龙卧虎。   我在攻打县衙的时候,遇到东武兵曹阻拦……说来惭愧,那厮是个残废,居然能抵挡了五个回合我才把他拿下。我见他身手不俗,也就不忍杀害,如今把他关在大牢中,等候公子发落。“   能抵挡许褚五个回合,而且还是个残废?   刘闯不禁暗自称奇,这至少也是个养气级别的高手。   不过,没等他来得及询问具体情况,步骘便又道:”另外,公刘在萁屋山遇到了一些麻烦。“   ”什么麻烦?“   ”萁屋山正西,有一山名为公来山。   山中更有一伙山贼,号公来大盗,极为凶残。萁屋山山贼,似与公来大盗有些往来。故而公刘平定了萁屋山之后,公来山山贼便出兵前来报仇,据说足足有三千兵马。公刘派人送信,有意和这伙公来山贼一战,顺便演练战阵之法……他派人前来送信,请求公子能批准。“   史涣,要野战?   刘闯想了想,问道:”那子山怎么看?“   ”公刘所部,正需战阵搏杀……向那公来大盗,也不过一帮乌合之众,定非公刘之敌。   我倒是以为,此公子练兵的最佳时机。若能够经此一战,公刘所部与仲康所部也就相差不大。“   ”那就是说,同意?“   步骘点点头,意思是同意史涣这一战。   ”孔明,你怎么看?“   诸葛亮就坐在东武县县衙的大堂上,捧着刘闯所绘的手稿,正看得津津有味。   听到刘闯突然喊他的名字,诸葛亮抬起头。   他虽然在看图纸,不过也听了方才刘闯等人的谈话。只不过,诸葛亮没想到刘闯会突然问他的意见,一时间就愣住了。   太史慈、许褚、徐盛、吕岱和步骘,五个人,十道目光一下子集中在诸葛亮身上。   他顿时紧张起来,犹豫片刻后,轻声道:”单足行进,总比不得两条腿走路来的文档。   这位许将军固然勇猛,他麾下儿郎也很凶悍。但公子将来入北海,恐怕会战事不断。总不成都让许将军出手……步先生说的没错,既然有这么一个机会,那干脆就把另一只脚练好。“   除了刚开始有些紧张,诸葛亮后来倒很快平静下来。   虽然脸上还带着几分稚嫩,但是那侃侃而谈的气度,就算是步骘和吕岱,也不禁是啧啧称奇。   ”既然如此,传令公刘,让他给我全歼公来大盗。“   ”喏!“   ”另外,我等既然已经攻占东武,何时向黔陬和琅琊动手?“   ”这个……最好不要太急。“   步骘沉吟片刻,轻声道:”我们虽然已经拿下东武,但尚未完全掌控。   而且公刘兵马尚未返回,冒然出击,只怕会造成兵力分散。同时,我以为还是先观察一下,看看北海方面的反应,而后再做计较。夺取北海,非旦夕可成,公子不必太过于心急。“   刘闯想想,似乎也是这么一个道理。   他手中一共四营兵马,辎重营的战斗力基本上不必去考虑,而太史慈的丹阳铁骑,也要谨慎使用。剩下就是许褚和史涣两人的兵马。史涣在郓亭练兵,单凭许褚一营兵马,似乎的确是有些不足。此外,诸县也要派人守卫……同样也需要兵马。所以,在史涣所部没有回转之前,刘闯也认为,不适合分散兵力。   ”既然如此,那就暂缓黔陬与琅琊用兵。   子山,你认为,派谁镇守诸县为好?总不成空在那里。“   步骘沉吟片刻道:”诸县倒是不必有太多兵马,只需一营驻守足矣。   今文向掌辎重营,不可轻动;所以我推荐萧凌萧子升,不知公子以为如何?“   让萧凌镇守诸县?   嗯,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刘闯笑道:”却不知子义可否割爱?“   太史慈大笑道:”独挡一面,此子升所愿,某怎会阻挠他立功?“   ”既然如此,便让子升出镇诸县!“刘闯说完,站起身来。他突然向许褚看去,”老虎哥,你俘虏的那人,叫什么名字?“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88章 诸县之战(二   刘闯也只是随口一问。   毕竟,能够和许褚战五个回合才落败,足以说明此人的武艺不俗。   如果有人要问刘闯他现在最需要什么?   刘闯的回答一定会非常简单:”人才!“   是啊,人才。   人都说三国时代,人才辈出。   可是能够为他所用的人才,却屈指可数。   之前他还没有发现这个问题,甚至觉得,他手底下的人才已经不少。是啊,太史慈,许褚,管亥,徐盛……这些人哪个不是在三国时代鼎鼎有名?可真到用的时候,他就发现,手底下可用的人其实不多。没错,太史慈他们都很厉害,但你总不成总让这些人,去冲锋陷阵。   这就等于是让一个团长,跑去做班长的活儿。   也就是说,刘闯现在很缺人,缺少那种在基层或者是在中层做事的人!   就比如刚才委派诸县防务,满打满算,手里似乎也只有萧凌和徐盛可用。将来若夺取了黔陬和琅琊,甚至进而攻占北海、东莱……那么多地盘,那么多事务,难不成都要事必亲躬?   特别是当刘闯看到诸葛亮的时候,更有一种强烈的感觉。   后世人说诸葛亮失败在哪里?   不就是他事无巨细,事必亲躬的缺点吗?   顶级武将?就目前而言,刘闯已不需要……或者说,他也找不来。他需要那种能够独当一面的中层将领。此前,他在彭城俘虏了一个魏越,可惜这家伙死脑筋,宁可为俘虏,也不愿意为刘闯效力。   若不是这样,他又怎会让萧凌前往诸县?   萧凌武艺高强。枪马纯熟,而且跟着太史慈这段时间,也学了不少东西。   可他毕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让他驻守诸县,也是瘸子里挑将军,不得已而为之的决定。如果魏越肯投降的话,那么刘闯会毫不犹豫让他镇守诸县。至少从目前看,他比萧凌靠谱。   ”那厮复姓武安,单名一个国字。   他右手好像受过重伤。以至于使不出气力。但是单凭左手,他就能抵挡我五个回合……若他双手完好,至少能敌我二十个回合。实在是可惜了!不过虽然如此,这厮倒也的确是好汉。“   复姓武安,单名国。   刘闯闻听顿时一怔。那不就是武安国吗?   对这个名字,刘闯可是一点都不陌生。   武安国……三国演义当中,虎牢关前吕布挑战,各路诸侯出面迎敌。   书中记载:张扬军马阵中手下将穆顺,出马挺枪去迎,被吕布手起一戟,刺穆顺与马下……北海太守孔融部下一将出日:吾受文举恩已十年。何不以死报知?”融视之,乃门下勇士武安国也,使铁锤,重五十斤。安国飞马而出。吕布挥戟相迎,战到十余合,一戟砍断安国手腕。   毫无疑问,三国演义中的武安国。姓武名安国。   三英战吕布的事情似乎并没有出现,孔融手下也没有武安国这么一个人物。   许褚所说的武安国。是复姓武安,单名一个国字。从这一点来看,两者之间,好像没有关系。   武安是复姓,若追溯其祖,可至白起。   秦将白起因功受封武安君,其后子孙以封爵’武安‘为氏。   中国人常说’姓氏‘,实则在先秦时期,姓氏相分,并非一体。直到有汉以来,姓氏才逐渐成为一个意思。   武安国,莫非是白起后人?   可他的手是怎么受伤?为何与三国演义中的武安国,境遇如此相似?   刘闯顿时来了兴趣,疑惑问道:“老虎哥怎知他是好汉?”   许褚一笑,“我听人说,此人本有机会逃离,可是因东武县令不肯弃城,故而留在县衙,欲与那东武令一同赴死。此等忠义人物,若不是好汉,这天下间,又有几个人,能称之为好汉?”   东武令?有奸情!   刘闯立刻反应过来,这武安国和东武令之间,必有干系。   “那东武令,可还活着?”   “呵呵,我见此人忠义,便不想大开杀戒。   而今东武令极其家眷,被我看押在驿馆之中,并未加害。孟彦,莫不是对这武安国感兴趣?”   “武安,乃秦将白起之后,想来此人也有些故事。   我倒是突然有些兴趣,不禁是武安国,还有那个东武令!老虎哥,可否陪我一同前去探望?”   “哪个?”   “自然是东武令!”刘闯说完,又问道:“东武令叫什么名字?”   “黄珍!”   这个名字,可是真的很陌生,刘闯从未听说过。   步骘忙道:“此人为东莱郡长广县人,不过具体情况却不太清楚。   只知道这个人官声不错,任东武令以来,颇有赞誉,本地百姓对他也非常敬重。”   “原来如此!”   刘闯闻听,点点头,便要出去。   可走了两步,他突然又停下脚步,回身向太史慈看去。   太史慈愕然道:“公子莫要看我,我祖籍黄县,并非长广人氏。少年时虽做过郡奏曹史,那已经是很多年以前。况且我十年前离家避难辽东,对东莱郡的人物,知者甚少,故而未曾听闻。”   刘闯大笑,“子义莫解释,我想你也可能不知此人。   不过,既然你是东莱人,他也是东莱人,而且他如今为阶下囚,若见到同乡,必感亲切……子山也说了,他是个好官,我无意取他性命。所以,不如你走上一遭,代我劝他归降,如何?”   “这个……”   太史慈想了想,便点头答应。   “此事并不太难,慈愿前往一行。”   许褚道:“公子,那可还要去探望武安国?”   刘闯想了想,突然回身问道:“孔明,你以为呢?”   诸葛亮一怔。疑惑看着刘闯,实在不明白,这个胖乎乎的家伙,为什么总喜欢询问他的主意。   不过,这心里面还是有些欢喜。   说到底,诸葛亮虽遭逢家难,但毕竟不似当初在豫章时那般举目无亲,不得不一个人扛起家中重担。如今,虽然也是孤苦伶仃。可毕竟有刘闯这么一个靠山,暂时不必担心日后生活。   也正是这个原因,诸葛亮始终还存着些少年习性。   刘闯一而再,再而三的询问他的主意,也使得诸葛亮有一种被重视的感觉。   他沉吟片刻。便轻声道:“依老虎叔所言,武安国此人很执拗,而且颇有骨气。   所以我觉得,刘公子你现在去劝他投降,恐怕他也听不进去。他既然可以为黄珍而舍命留下,说明黄珍与他必有过命交情。若是能说降黄珍,则再劝说武安国便易如反掌。所以。与其现在去见武安国,倒不如待子义叔叔前去说降了黄珍之后去见,也许这效果会更好些。”   刘闯和许褚,顿时拉下脸。   你叫太史慈叔叔没关系。你看他那一把胡子,就知道年纪不小。   可是……   许褚苦着脸,扭头问道:“子山,我看上去很老吗?”   而刘闯更拉长了脸。本来和许褚一辈儿,被诸葛亮这一喊。平白比许褚低了一辈儿,可恼啊!   黄珍,东莱郡长广人,表字伯佐。   史书中记载,此人在建安年间曾为郡丞。   换句话说,这是个曾在史书中留名的人……只不过,三国时代涌现出无数人,刘闯也不可能全都记住。   当晚,太史慈夜访黄珍。   在得知太史慈是同乡后,黄珍也就放开胸怀。   原来,这黄珍也算是士大夫出身,只不过祖上声名并不显赫。其父与琅琊国琅琊顺王刘容有些交情,所以在初平三年的时候,黄珍父病故,刘容看黄珍没有依靠,便委任他为东武令。   可惜,黄珍做上东武令的第三个月,也就是初平四年春,刘容薨。   这一来,却把黄珍坑苦了。   他是刘容的人,陶谦自然不会重用。   所以,他在这东武令的位子上一坐,就是整整四年。   虽然东武在黄珍的治理下风调雨顺,百姓也能安居乐业,却从来没有获得过升迁。   陶谦死后,徐州大乱。   萧建为琅琊县,更不会看重黄珍死活,而是忙于向曹操投诚。   总之,黄珍是一肚子怨气。莫名其妙变成了俘虏之后,更是惶恐不安,对未来充满了迷茫。   听太史慈说完刘闯的来历,黄珍顿感吃惊。   总体而言,黄珍对汉室始终存有一份忠心……更不要说,当初提拔他的人是刘容。刘闯和刘容没什么关系,但就凭刘闯和刘容汉室宗亲这层关系,黄珍二话不说,表示愿意归降。   在问及武安国的情况时,黄珍也说明了情况。   这武安国是北海国人,原本是北海国的游侠儿,后因得罪了权贵,逃离北海。只是这家伙有点憨直性子,不愿意离家太远。于是乎被仇家找到,双方一场恶战,武安国身受重伤,逃出生天。幸得当时刚出任东武令不久的黄珍所救,武安国总算是保住性命,只是右手残疾。   这个情况,听上去很像是管亥和刘闯之间的关系。   刘闯听了太史慈汇报以后,对武安国立刻生出好感,于是带着黄珍,亲自前去牢中劝降武安国。   武安国在得知了刘闯的身份,又见黄珍已经归降,便不再坚持。   两人相谈之下,才知道这武安国竟然真是白起之后。不过他这一支,并非嫡支,早在西汉初便搬到北海,在北海国更已经立足四百年之久,算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北海国人。   这武安国,表字元稷,方而立之年。   刘闯忍不住问道:“元稷那仇人又是哪个?”   “便是那胶东公沙卢。”   提起这个名字,武安国就忍不住咬牙切齿。露出愤怒之色。   公沙卢?   好奇怪的名字……刘闯还是第一次听到’公沙‘这么一个姓氏,不禁露出疑惑之色。   原来,武安国曾娶妻,不想被公沙卢之子看中,于是便强行发生了关系。武安国的妻子也是个刚烈女子,受此侮辱之后,便投井身亡。武安国当时,本是胶东县的一个狱掾,见妻子惨死。他一怒之下,当街火并公沙卢之子,将公沙卢的儿子杀死,而后逃离胶东县城……   公沙卢身为胶东豪强,自然不肯罢休。所以派人追杀武安国。   若不是黄珍护着他,说不定早已变成死人。   “这公沙卢如此强横,难道胶东县就不管吗?”   “胶东谁敢招惹此人……这公沙卢累世豪强,家中钱财逾亿,僮客数千人。   他在胶东,建立坞堡,私设营壑。无人敢去招惹。便是胶东令,也对他畏之若虎,怎会管他?”   “那孔融呢?”   刘闯又忍不住问道。   按道理说,武安国遇到这件事的时候。应该是孔融为北海相的时候,为什么也置之不理呢?   武安国叹了口气,“孔相好清谈,喜文治。怎会理睬这些?   只要公沙卢不造反,他基本上不会过问。再者说了。当时孔相外有田楷、袁谭,内有黄巾之祸,根本无心过问。此外,孔相方正彭璆,与公沙卢乃世交。有他在,公沙卢怎会有事?”   彭璆?   又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刘闯隐隐感到,想要在北海立足,恐怕还真有些麻烦。   这些个豪强官僚相互勾结……对了彭璆又是哪个?   “元稷休要生气,总有一日,我会助元稷报仇雪恨,将那公沙卢生擒火烛,送与元稷处置。”   武安国闻听,不管刘闯是应付还是真心,不禁热泪盈眶。   “公子若能助国报仇雪恨,国愿为公子,牵马缀镫。”   “好了好了,先莫说这些……这公沙卢既然能在胶东称霸,想来也有些本事。   我听伯佐说,元稷你在东武,也曾统帅过兵马?”   武安国脸一红,轻声道:“只是领过数百巡兵,怎敢在公子面前,妄谈兵事?”   “诶,能者多劳。”刘闯闻听大笑,“数百巡兵也是兵,虽说此次元稷战败,非战之过。   我麾下兵马,随我转战千里,哪个不是身经百战?元稷的巡兵输给他们,也非是元稷无能。这样吧,不如元稷先在我军中暂领一部,也不算辜负这一身本领,更不辜负武安君之名。”   武安国连忙拜倒,“国定效死命。”   招揽人才,可真难啊!   送走黄珍和武安国之后,刘闯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   一个武安国,还有一个根本没有听说过的黄珍,就费这许多周折。想想日后要招揽那些大牛们,又该是何等辛苦?他走到门口,看着漆黑的夜色,忍不住幽幽一声长叹。这三国时代是好!如果作为一个旁观者,大可以感觉热血沸腾……可尼玛作为参与者,真的很辛苦。   也不知,亥叔他那边,事情可办得顺利?   刘闯思绪纷乱,突然间就想到了管亥。   距离傅阳分手,一转眼就过去了大半个月的时间……   管亥音讯全无,也让刘闯感到非常牵挂。   他到现在也没有弄清楚,管亥跑去泰山郡,究竟是做什么打算。   至少也该有个消息才对,到现在连一点消息都没有,刘闯说实在话,真的是有些担心了!   “报!”   就在刘闯感到身心俱疲,想要回去休息的时候,忽听一阵急促脚步声。   周仓从县衙外三步并作两步赶来,他窜上台阶,单膝跪地,“启禀公子,方斥候来报,发现从莒县、海曲、阳都、东莞四县有兵马调动。其中,东莞县兵马,似乎正在向郓亭方向集结。   而莒县、海曲和阳都三县兵马,皆以集结于峥嵘谷,正在向东武进发。”   “什么?”   刘闯闻听,顿时一惊。   “元福,立刻召集太史慈许褚,步骘和吕岱前来议事。”   “喏!”   周仓起身,匆匆离去。   刘闯正要前往大厅议事,却见麋缳站在长廊拐角处,捧着一碗粥水,脸上带着焦虑之色。   “缳缳,这么晚,怎么还没有休息?”   “见你辛苦,所以让甘姐姐教我熬粥……大熊,是不是又要打仗了?”   刘闯快步上前,把粥碗接过来,一只手握住麋缳的小手。   “怕什么,大风大浪咱们都闯过来了,什么样的对手,咱们没有碰到过?   想当初我无兵无将,照样能大杀四方;今我手中兵强马壮,些许个不长眼的毛贼,我取胜易如反掌。”   “别轻敌!”   麋缳脸上,绽放出笑容。   刘闯呵呵一笑,伸出手,轻轻揉揉麋缳的脑袋。   “去歇息吧,我先去和子义他们商议事情……莫担心,就算天塌下来,我都会为你顶着。”   “嗯!”   麋缳用力点了点头。   刘闯端起粥碗,三口两口喝完,把粥碗放在麋缳手里,转身大步流星离去。   从长廊拐角的阴影中,踱出甘夫人的身影。   她慢慢走到麋缳的身旁,伸出手把麋缳搂在怀中,可以清楚感受到,麋缳娇躯,距离颤抖。   “三娘子,这就是命。   刘公子既然选择了这么一条路,你就必须要学会承受。   以后他事业越来越大,这样的生活还会接连不断……你要学会沉默,然后默默支持他,足矣。”   麋缳用力点点头,深吸一口气。   “甘姐姐,放心吧。”她微微一笑,“我不会给大熊添乱,若他赢了,我会为他高兴;若他……反正,我会一直陪着他!”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89章 诸县之战(三   东武县衙衙堂上,灯火通明。   刘闯等人站在地图前观瞧良久,一个个沉默无语。   “诸君,怎样看?”   刘闯见没有人开口,便沉声问道。   “此必琅琊萧建之兵马来犯!”步骘沉声道:“只是,我等与萧建素无恩怨,他何以率兵犯境?”   “无非要与曹操奏功耳!”   太史慈冷笑一声,“加之此前公子解救孔明一家,惹怒此人。   故而今想要趁我等立足未稳,出兵来犯……没想到,这厮倒是好大气魄,四县齐出,看样子是欲将我等斩尽杀绝而后快。”   “斩尽杀绝?”   许褚道:“却要有这个本事才好。”   说着话,他起身请命道:“公子,请与我率本部兵马迎战,定取那萧建项上人头献于公子。”   “仲康,你这话怎说的出来?”太史慈闻听,立刻不干了,大声道:“前次你已率部夺取东武,这首功已经拿下。今当由我率本部出击,若不取萧建首级,太史慈愿提头来见公子。”   许褚和太史慈争相请战,倒是让刘闯这心里,放松许多。   “孔明,你怎么看?”   他突然扭头,向站在他身旁的诸葛亮看去。   刹那间,十数道目光齐刷刷落在诸葛亮的身上,令诸葛亮顿时感到,浑身都好像不太自在。   半夜三更被刘闯抓来,诸葛亮本来有些不满。   可听说是萧建要来,他就来了精神,一直站在旁边,很认真的听着报告。   “公子,亮以为。此战有大胜与小胜之分,需看刘公子是想要大胜,还是只想小胜?”   “大胜如何?小胜又如何?”   刘闯很享受这种感觉。   他开始有点明白了,后世那部《狄仁杰断案传奇》中,狄仁杰为什么总喜欢说:元芳,你怎么看?   这感觉真的很棒,特别是回话之人是诸葛亮,更让人感到心中满足。   “小胜,很简单。将萧建击溃就是。   萧建此次集四县兵马前来,兵力达万人之多。   其中,东莞县兵出郓亭,毫无疑问是要牵制,或者准备击溃史涣将军所部人马。其余三县,合计兵马八千来犯东武,说明萧建的真正意图,还是在东武县,他的目标应该就是工资。   若小胜,并不难。   只需命史涣将军兵马速度返回,到时候便可以联手御敌。   萧建兵马虽有八千。但若史涣将军能及时赶回来,公子手中可用之人也有五千。虽不比萧建兵力,但以亮看来,凭公子手下虎狼之士。败萧建易如反掌,也不需要亮来出谋划策。”   太史慈许褚徐盛,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步骘和吕岱也没有异议……没错,萧建虽然在兵力上占据优势。但并不足以威胁到刘闯太多。   “小胜,则萧建知难而退。不敢再来进犯。   但若其得势,必会再次前来……那时候,公子再想败他,只怕要付出更多心血。”   看着诸葛亮侃侃而谈,刘闯并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   片刻后,他问道:“此为小胜,何为大胜?”   “大胜者,从此萧建在琅琊郡,无立锥之地。”   “哦?”   “若大胜,则需谋划。   萧建此人,最为谨慎。但凡其用兵,都不会孤注一掷。故而若要大胜,刘公子就需要设法引他兵马全部出动。若要达到这一结果,则郓亭史涣将军兵马便不得还。非但不能还,他必须要留在郓亭,抵御住东莞和公来大盗的联军,以接触东武侧翼之忧虑,全力抵御萧建。”   “孔明,你说说看。”   “亮以为,萧建虽调集八千兵马,必不会同时出动。   相反,他会一点点的推进,用兵也会非常谨慎。若不到最后关头,他绝不会派出全部兵马。所以刘公子必须在东武,把萧建牢牢吸引住,让他使出全力,不再留有后手。琅琊兵马,以步卒为主。公子手下有一营骑军,可以在萧建兵马抵达之前,先撤离东武县城,藏于外。   待萧建全力攻打东武之后,公子的伏兵从萧建身后杀出,到时候里应外合,则萧建必败无疑。   此一战,萧建必元气大伤。   公子可再遣一人前往开阳,游说臧霸。   到时候臧霸从开阳出击,夺取阳都,萧建插翅难逃。”   刘闯闻听,忍不住哈哈大笑,抚掌称赞。   “孔明之策,最合我心。”   “刘公子,你可要想清楚,小胜无险,大胜却要担待极大风险。   至少在伏兵未出之前,你必须要正面承受住萧建的全部攻击……亮知刘公子勇武,麾下皆虎狼之士。然则这毕竟是八千贼人,刘公子你想凭借手中兵马硬抗对方,恐怕也会很吃力。”   刘闯眼睛一眯,未在开口。   诸葛亮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他手中三千兵马,若派出骑军,便只剩下两千步卒。   就算加上辎重营以前兵马,想要硬抗八千琅琊兵,也并非是一桩易事,需要承担巨大风险。   刘闯抬起头,向步骘等人看去。   见步骘几人脸色古怪,好像有话要说。   只是碍于诸葛亮坐在这里,他们话到嘴边,终究是忍下来。   “孔明,天不早了,且去休息。   明日天亮,再陪我巡视兵营。”   诸葛亮何等聪明,哪能看不出,步骘等人有话要说。他非常顺从的站起身,与刘闯告辞之后,便走出衙堂。   “公子,孔明这分明是想要借你之手,报仇雪恨啊。”   诸葛亮离开片刻,步骘便起身说道:“他想要用公子的兵马,和萧建火拼……此子心机深沉,不可轻信。”   刘闯微微一笑。“我当然知道,他是在利用我。”   “那……”   “不过,他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小胜若隔靴搔痒。   今我大军兵临北海,兵锋已直指青州。想来北海那些人,到这个时候,不会不清楚我的意图。昨日伯佐也好,元稷也罢,都已经多次阐明一个事实。那就是在北海、东莱、豪强林立,大有各自为政的架势。我们这支兵马初来乍到,必然会被许多人敌视……我可不想到时候进入北海,却要步步维艰。所以,我倒是赞成孔明的主意。既然要打,那就要个大胜。   唯有如此,才可以震慑北海国人,让他们老实一些。   或许将来他们还会与我们为敌,但为敌之前,他们就要考虑一下实力。   说穿了,就是一句话:接下来的北海国。谁的拳头大谁就有话语权,我正欲借萧建项上人头,向北海国人立威。”   这一番话出口,杀气腾腾。   衙堂上众人。不由得感受到一股莫名寒意,一个个顿时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刘闯说的没有错,他们已经走到这一步。没必要再去遮遮掩掩。他们的目标,想来那些北海国人也非常清楚。刘闯这一只脚。已经踩在了北海国的门槛上,是时候向他们宣扬刘闯的实力。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刘闯打萧建,这真正的目的,还是放在北海国上面。   “既然公子已有决断,还请明示,接下来当如何行动。”   刘闯闭上眼,半晌后沉声道:“诸县存在,实在令人烦恼……若萧建占居诸县,便有落脚之地,与我相争。我若分兵驻守诸县,则会造成兵力不足。如今诸县在我眼中,实如一块鸡肋。”   “公子的意思是……”   “琅琊兵马,如今尚在峥嵘谷集结。   方才孔明也说了,那萧建是个极谨慎的性子……我估计,琅琊兵马抵达东武,最少要两天时间。所以,我要求你们在两天之内,把诸县百姓全部迁移出去,并把诸县,给我彻底摧毁。”   “啊?”   “我不要萧建得到诸县,那对我而言,实在是太过危险。   不过,既然我不能占领诸县,那就让它彻底毁去。诸县人口不多,迁移起来应该不会太难。   传我命令,让黄珍和武安国负责此事,可以把诸县库府中的粮食钱帛尽数散于百姓。   后日傍晚前,诸县百姓必须全部撤出……而后给我一把火,烧了诸县,不要给萧建留一块完整瓦砾。诸县百姓迁出之后,可小珠山一带迁徙。告诉他们,待战事结束之后,他们的损失,我会十倍赔偿。但现在,他们必须要听从我的命令……如若谁敢抗命,便就地格杀。”   诸县如果被毁,那么东武就是孤城一座。   刘闯此举,颇有些破釜沉舟的意思,让步骘等人,不禁感到有些吃惊。   黄珍和武安国原本就是东武的父母官,虽然并非诸县上官,但诸县的百姓对他们并不陌生。   “子义,此事就有你来负责协助。   到时候你率兵藏于铁撅山一带……记住,什么时候见东武城头燃起狼烟,什么时候出兵攻击。   在没有见到东武城头的狼烟之前,不管这边战况何等激烈,你都不得出击。”   “末将,明白!”   太史慈心知,刘闯这是已经下定决心,要把萧建彻底击溃。   见太史慈领命之后,刘闯又对吕岱道:“定公,烦劳你辛苦一趟,前往开阳游说臧宣高。”   吕岱点点头,表示明白。   “既然都已明白,就各自下去准备。   仲康,明日你率一千人虽伯佐和元稷走一趟诸县,配合他们行事。   另外,告诉萧凌,命他率骑军斥候出击,给我严密监视萧建的一举一动,有情况立刻来报”   “喏!”   “文向,从明日起,城上防务,便由你辎重营负责。”   “末将遵命!”   “散吧。”   刘闯起身,大袖一挥,转身便回去后宅。   不知不觉中,刘闯身上已经隐隐凝聚了一种很难用言语说清楚的气质。   你可以说这种气质就是所谓的’王霸之气‘,也可以称之为,是他对自己的自信。但凡成大事者。莫不对自己有极大的信心。哪怕是刘备,就算是在最落魄的时候,也未曾丢弃这种气质。   若不然,他何以百战百败,百败百战?   战争的阴云,在悄然中袭来,笼罩在东武县上空。   一时间,无数双眼睛都注视在这个小小的东武县城,臧霸、张辽、北海国各路豪强。齐郡袁谭,东莱郡管统,以及远在济南国的田楷,和身处泰山郡的吕虔。   吕虔,字子恪。兖州任城国人。   曹操代理兖州牧的时候,听说吕虔很有胆识和策略,便把他征召过来,委任为从事,并让他率领家兵,镇守湖陆。后襄贲校尉杜松的部曲叛乱,与当时还在泰山为贼的昌豨等人勾结。曹操就用吕虔代替杜松。几乎不费一兵一卒,便解决了叛乱,并且安抚下襄贲的军心。   此后曹操在兴平元年,任命吕虔为泰山太守。   泰山郡靠近高山大海。世道混乱。   袁绍还设置中郎将郭祖和公孙犊等人占山为寇。   吕虔率家兵抵达泰山之后,广开降路,向四方盗匪招降,并承诺宽恕。绝不会追究其罪行。   于是,郭祖等人纷纷来降。泰山郡逐渐稳定下来。   随后吕虔又征召青壮补充兵员,使得泰山郡从此以后有了精兵,其兵力只强盛,冠绝兖州。   吕虔早就与萧建有勾结,让他在琅琊郡,牵制臧霸。   当他得到萧建出兵东武的消息时,也不禁大吃一惊……   萧建为人谨慎,为何要突然出兵东武?   “你是说,闯贼已占领东武县?”   “正是!”   吕虔倒吸一口凉气,坐在帅案后,沉吟不语。   曹操此前已派人通知他,暂时不要去招惹刘闯。所以,吕虔对刘闯一行,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始终没有动手。可是内心里,他对刘闯颇为不屑。在他看来,刘闯不过是假冒刘陶之子,当不为人子。吕布接连败给刘闯,是他轻敌所致。至于从吕布那边传来的消息,吕虔也是半信半疑。天晓得吕布是不是为了掩饰失败,故意如此呢?这种事,可说不清楚。   吕虔一直想掂量一下刘闯的份量,奈何刘闯并未走泰山郡,让他也不好轻举妄动。   而今萧建出兵,倒正好符合了吕虔的想法。   就让萧建去掂量一下刘闯的力量,而后再做决定……   “萧相所为,乃徐州事务。   我为泰山郡太守,也不好擅自插手其中……既然萧相出兵,那就让他小心一些。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碍。不过,萧相用兵之后,琅琊郡内兵力空虚。传我命令,命南武阳、费国,南城三县兵马于祊亭集结,以防止开阳臧宣高异动。”   祊亭,位于临沂以西,与琅琊郡接壤。   吕虔也担心,萧建这一用兵,身处开阳的臧霸会蠢蠢欲动。   他派兵屯驻祊亭,便是警告臧霸,不要妄动。   在吕虔看来,臧霸是个聪明人,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跑出来找萧建的麻烦。   一时间,琅琊郡,北海国,风云变幻。   在刘闯等人议事后的第二天,黄珍和武安国在许褚的陪同下,便来到诸县。   抛弃家园?   这对于诸县人而言,自然不能接受。   要知道,中国人最终这乡土情,甚至后世流传有落叶归根的成语。   这好端端让他们抛弃家园,诸县人哪能同意……黄珍和武安国见诸县人不肯配合,也感到非常棘手。   这可是刘闯第一次委派他们任务,若不能够顺利完成,他们在刘闯面前,也不好再说话。   于是,黄珍请许褚率一营兵马,从老街开始驱赶百姓撤离。   一开始,诸县百姓还想要抵抗……哪知道没等他们动手,一队如狼似虎的兵卒便冲过来,接连斩杀了十几个跳的最狠的人。鲜血,在火光的照映下,透出一股子诡异之气。原本还信誓旦旦要拼命的人们,一下子变得老实下来。   “父老乡亲们,刘公子乃中陵侯之后,是汉室宗亲。   他怎么会害你们?只是,东武不日就会有兵祸来袭,到时候你们诸县,比将首当其冲,遭遇兵祸。所以,刘公子也是不得已,才安排大家撤离诸县。请大家放心,刘公子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等战事结束之后,大家的损失,会加倍赔偿,绝无虚言……你们看,刘公子这里已经命下官打开库府,凡是愿意撤离之人,可以领取过冬粮食,还有五千大钱,机不可失啊。”   一边是明晃晃,血淋淋的钢刀。   另一边则是粮食和钱帛……   老百姓们看到这一幕,也就明白了,他们若不撤离,对方一定会大开杀戒。   中陵侯是谁?   于他们没有关系,最重要的,是能够得到好处。   于是有人忍不住诱惑,站出来领了粮食和钱帛,而后回家收拾了东西之后,便哭哭啼啼离开家园。有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在铁血的镇压之下,当到了第二天中午的时候,诸县已经基本上清空。两万人走了八成以上,朝着小珠山方向迁徙。剩下一些人,大都是诸县本地豪强。他们可不必那些普通百姓,若要迁离家园,所要遭受的损失,可是难以估量……   黄珍苦口婆心,又劝走了几家人,但还剩下四五家大户不肯离开。   “伯佐,别再劝了。”   武安国抬头看看天色,轻声道:“公子规定的时间,差不多要到了。   既然他们想要送死,便成全他们……我已经在城中各处放置好了引火之物。公子有令,亥时之前,火烧诸县。不管城中有没有人,都必须动手。若再晚的话,只怕要耽误公子大事。”   黄珍站在城门楼上,手扶女墙,举目眺望。   半晌后,他幽幽一声叹息,“既然有人不知死活,那就随他们去……”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90章 诸县之战(四   入夜之后,下起大雪。   鹅毛大的雪花纷纷扬扬落下,瞬间染白大地。   刘闯身穿一件绣着百花图案的月白色锦缎子大袍,外罩一件黑狼皮做成的大氅,手扶女墙,举目向西眺望。   “萧建兵马,还有多久抵达?”   “据斥候打探,萧建前锋营三千兵马,已经出发,预计明日天亮时,可抵达诸县。   萧建亲率大军五千,随后而行。不过他行进的速度很慢,又遇到这种天气,恐怕会晚一些吧。”   “嗯,下雪了!”   刘闯喃喃自语。   突然,他好像想起来什么事情,扭头道:“立刻派人通知子山,让他多备被褥厚衣……这场雪过后,恐怕天气会很冷。那些背井离乡的百姓,未必准备充足,要他提前做好防备。”   “喏!”   “还有,让他多准备些姜汤御寒。   走了这么远,百姓们肯定很累,又遇到这样的天气……   唉,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也不知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若百姓因此而亡,我实心中有愧。告诉子山,让他不必在乎钱两,能多做些准备,就多做些准备,权作是我补偿。”   “明白。”   周仓领命而去,快步走下驰道。   这时候,却见诸葛亮悄悄来到刘闯身后。   “伤心秦关经行处,宫阙万千都做了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刘公子这首歌虽说粗鄙,但却道出了真谛。亮有些好奇,刘公子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   诸葛亮露出迷茫之色。看着刘闯问道。   这小家伙,如今可谓是神出鬼没。   刘闯也从不刻意的限制他,他想看什么,想知道什么,刘闯大都会放行。   “孔明觉得,我是怎样之人?”   “我……不知道!”   诸葛亮犹豫一下,轻声道:“但我却知道,刘公子对我诸葛一族,似乎颇为看重。   三娘子与我姐姐交好。我看得出来。她是想留下我姐姐。只是……我那二姐虽不难看,却也算不得国色天香。而刘公子身边,不管是三娘子还是那位甘姐姐,甚至连服侍甘姐姐的杜氏,都是美人胚子,胜我二姐十倍。刘公子,你真心喜欢我二姐吗?亦或者,是别有用心?”   刘闯心里一怔,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缳缳说,她会设法挽留诸葛玲。可怎么就扯到了儿女私情?   说句实在话,刘闯心里,如今只有麋缳。   甘夫人也好,杜氏也罢,长的都比麋缳好看,但刘闯却没有太放在心上。   他本就不是一个很花心的人,前世最大的愿望,无非是找到一个心爱的,不算太过难看的女子渡过一生。重生一回。能得麋缳所爱,对刘闯来说已经心满意足。至于其他女人……刘闯其实根本没有往那方面去想。而且,他也没有那个精力去想。每天除了行军打仗。就是行军打仗,刘闯的所有精力,都投注于而今的生存之上,又哪里来得那么多花花肠子胡思乱想?   缳缳究竟和诸葛玲说了什么?   刘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强自一笑,刚要开口,却忽听一旁军卒大声喊道:“公子快看,诸县大火!”   他连忙转过身,举目向西眺望。   但见西边夜空。几乎被火光烧红。   虽然距离很远,可是刘闯仍能够感受到,那诸县方面的熊熊烈焰。   诸县大火,说明黄珍和武安国他们,已经开始行动。   “孔明,立刻唤文向前来。”   诸葛亮本来是想要和刘闯好好谈一谈,却被那诸县大火所阻挠。   不过,他也知道,这诸县大火一起,战事已迫在眉睫。这个时候,估计和刘闯说其他事情,他也没有心情。于是转过身,诸葛亮便匆匆离去。不一会儿功夫,徐盛气喘吁吁跑过来。   “文向,速派一支人马,接应伯佐和元稷。   城中防务,可都已准备妥当?”   “公子放心,城中已经准备妥当,若萧建真敢前来,足矣让他头破血流。”   东武县城是一个下县,所以只有一个城门。   按照县城的规模,城门也有很大不同。中县两个城门,上县四个城门……东武县这一个城门,对刘闯而言,倒是一桩好事。至少他可以集中兵力,不必担心萧建耍什么花招。一个城门,就等于要承受所有的压力;可对于萧建而言,他也就等于要面对刘闯手中的全部力量。   孰强孰弱,目前尚不好做出判断。   徐盛领命离去之后,刘闯手扶女墙,继续观察外面的情况。   “孔明,下半夜估计会很冷,你不必守在这里,回去陪你姐姐吧。   我估计她现在也很紧张,你呆在她身边,她也能安心一些。这两天,你不要四处走动,老老实实呆在县衙之中。”   “刘公子,其实你知道,我实在利用你,对吗?”   刘闯愣了一下,突然笑了。   “无所谓利用不利用,你利用我,何尝不是对我的一种认可。   人不怕被利用,最怕是没有人愿意利用,那他就等于失去了生存的价值。只要对大家都有好处,就算被利用一下,又有何妨?孔明不必为此事而感到愧疚,其实我也想要一场大胜。”   诸葛亮顿时沉默了!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会在被利用之后,表现出如此豁达的态度。   “可是……”   “休要再可是了,赶快回去。”   刘闯沉声道:“最近一段时间,你莫再去东游西逛,也不要再掺和我军中事务。好好读书,最好把家父留下来的那些书都看一看。等这场战事结束之后,我希望你能随我前往高密一行。”   “啊?”   诸葛亮一愣。旋即露出一抹喜色。   刘闯却正色道:“家父与康成公有些交情,作为晚辈,我理当前去拜访。   只是我这个人,拙于口舌,总要有个人过去帮我一下。至于能否拜在康成公门下,看你自己造化。我只负责带你去见康成公,其他的要靠你自己努力。所以……你懂得,好好读书。”   说完,刘闯转过身。不再理睬诸葛亮。   诸葛亮心中狂喜。更有一丝丝莫名的感动。   这个刘公子,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至少他真的很关心我。   自叔父故去之后,诸葛亮便把诸葛氏一族的重任放在肩上。表面上看,他胆大心细,沉稳干练。可内心深处,他何尝不希望叔父,亦或者兄长在身边,而不是他一个人独自去面对。   刘闯的出现,似乎给了诸葛亮一种安全感。   特别是在方才。刘闯声色俱厉,更让他有一种叔父诸葛玄站在面前的感受。   突然间,诸葛亮觉得,那位玄德公,刘使君似乎也不过如此。至少,他没有向孟彦哥哥一样,十八岁便一个人承担起如此重任。貌似刘使君十八岁的时候,还不知道在何方戏耍呢。   至少从这一点来说,刘闯比刘使君。要强!   从最开始,对刘备的崇拜,对刘闯的反感。乃至于小心提防,到现在,诸葛亮总会不自觉的把玄德公和刘闯放在一起比较。玄德公宽宏仁厚,却不似孟彦哥哥心胸豁达。虽然孟彦哥哥有时候显得非常残忍,但是内心中的仁德,并不逊色于刘使君,也许比刘使君要更宽厚。   “刘公子,亮先告辞。”   “去吧!”   刘闯头也不回。负手而立于女墙之后。   满天大雪纷纷扬扬,飘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头发,衣服都染成白色。   一阵风吹来,卷起衣袂飘飞。   那高大的背影,令诸葛亮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他站在驰道口,看了刘闯片刻,便快步沿着驰道,走下城头。   大战,将临兮!   天亮时,琅琊兵前锋军,气势汹汹抵达诸县。   可迎接他们的,却是一片废墟。   大火整整烧了一个晚上,把诸县完全吞没在火海之中。那些不肯离开的诸县人,被烈焰吞噬,绝大部分化为灰烬。还有一部分人,得以幸免。当黎明时,他们从藏身之所走出的时候,却发现他们的财物,他们的金银,他们的房舍,都已经化作乌有……一群人,忍不住在废墟中放声大哭。   萧建的前锋军在弄清楚状况之后,也是大吃一惊。   他们连忙派人通知萧建,并且兵进二十里,在距离东武县城十里处扎下营寨。   下午,大约三点左右,萧建大部队终于抵达东武县城。   得知刘闯焚毁诸县,萧建气得暴跳如雷。   他原本打算,以诸县为大本营,可以对东武形成持续压力。可现在看来,东武方面根本不给他这样的机会。你不是想打吗?那就放马过来!我就在东武县城等你,别耍那些没用的花招。   萧建年约四旬,生的一副好相貌。   说起来,这家伙也是倒霉。   得陶谦委任,为琅琊相……不想刚一就任,陶谦就死了。   刘备接手徐州之后,连屁股都还没有来得及坐稳,就被吕布赶出徐州,令萧建感到手足无措。   其时,臧霸兵进琅琊。   萧建不敢与臧霸抗衡,狼狈撤离开阳,逃往阳都。   他本打算投靠曹操,可是却遭到阳都豪绅,也就是诸葛亮叔父诸葛玄的激烈反应。   诸葛玄对曹操没有半点好感,不为别的,但只说曹操前次兵发徐州的时候,琅琊郡也遭受到破坏。许多诸葛家的子弟,在战乱中被乱兵所害。这其中,就有诸葛玄独子,也死于非命。   诸葛玄坚决不同意萧建投靠曹操。令萧建心烦意乱。   两人从最初的矛盾,到后来发生激烈争执……诸葛玄是琅琊豪强,虽然家道不比当初,可底蕴犹存。有诸葛玄出面,阳都豪绅纷纷表示反对。诸葛玄甚至准备向臧霸告密,令萧建最终不得不下定决心,取诸葛玄性命。没想到,诸葛玄虽然死了,可诸葛亮一家却逃了出去。   萧建一不做二不休。决定斩草除根。   但是……   其实。诸葛亮等人的死活,与萧建而言,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刚想要大权独揽的时候,刘闯这一巴掌抽过来,让萧建是颜面无存。他必须要击败刘闯,亦或者说,把刘闯赶出琅琊郡。若不如此,他这琅琊相做起来,恐怕无人听从。   但萧建也不是一个莽撞之人。   他很清楚。刘闯能够从徐州一路杀过来,两次击败吕布,肯定不是等闲之辈。   所以,他在得知刘闯救走诸葛亮后,便秘密派人前往公来山,命公来大盗出兵,牵制史涣的兵力。能够命令公来大盗,萧建的底子,也就呼之欲出。随后。他又命东莞令出兵郓亭,意欲和公来大盗夹击史涣。在解决了史涣这支人马的威胁之后,萧建的注意力。便集中在东武。   从海曲、阳都、莒县三县抽调八千精兵,萧建准备凭借兵力优势,一举拿下东武县。   可是,诸县被刘闯焚毁,令萧建未战先吃了一个大亏。   好在他还保持几分清醒,抵达东武县城之后,立刻下令,将东武包围起来。   “闯贼何在。今我天兵到此,还不开城授首,更待何时?”   萧建派人在城下骂阵,却见东武县城头上,一片寂静,好像没有任何声息。   那小校骂的更为张狂,只是他骂的正开心时,忽见城头上出现一个体态雄魁的青年。他手持一张五石铁胎弓,挽弓搭箭,一箭射出,把那小校射杀在城下。   “萧建,废话少说。   今日你来犯我城池,某家刘闯已恭候多时。   若要战,便来战……休要效仿那妇道人家,呈口舌之利。某家自东海郡出道,年来周转千里,见过的英雄何止万千。精兵强将我见过许多,却未曾见过你这等蠢货。连你家吕温侯都奈何不得我,你一个小小琅琊相,竟然敢来送死。来来来,你放马过来,且让某家看看,你有何手段。”   说完,刘闯在城头再次弯弓搭箭,一箭射中琅琊兵竖在城下的大纛旗上。   那大纛飘然飞落,却让萧建气得面红耳赤。   你刘闯不过一个流寇,占居我东武县城,也敢说我来犯境?   见过不要脸的,却没有见过你这等不要脸……既然你想要死,那么本相就让你死个痛快!   刘闯和萧建没什么交情,自然也不需要去做那表面上的功夫。   伴随着刘闯射落萧建的大纛旗,萧建也不再客气,拔出手中宝剑,遥指东武城门,“传我命令,前锋军给我攻击。”   轰隆隆!   数十面战鼓敲响,咚-咚-咚-咚咚咚咚!   鼓声越来越急促,长角号那雄浑的声响,更回荡在苍穹。   琅琊兵齐声呐喊,朝着东武县城的城门,发动凶猛的攻击。   但见那阵前的投石车,嘎吱嘎吱响个不停,一块块巨石被投掷出去,向东武县城头砸落。   刘闯站在女墙后,纹丝不动。   呼啸而来的狼舌箭蓬蓬蓬射在堆砌于女墙的沙袋上,细沙顺着城墙,如溪水般流出,落在地上。   “公子,可要还击?”   刘闯摇摇头,轻声道:“不必着急,待贼兵近三百步时,与我知晓。”   说完,他往地上一坐,拿起一个麦饼,卷了一大块牛肉,张口狠狠一咬,便撕下一大块来。   “公子,已近三百步。”   “待贼兵近二百步时,与我知晓。”   刘闯一派轻松之色,坐在那里狼吞虎咽,将一块一斤重的麦饼混着半斤牛肉,便吞到肚子里。   原本,城头上的兵卒有些紧张。   可是看刘闯混若无事的模样,那心中的紧张情绪,也就渐渐淡去。   “想当初,老子从东海郡杀到江东,从江东杀去汝南,又从汝南杀回徐州,什么场面没有见过。   你们这些家伙,跟着我也算有些时候,似这种乌合之众,居然也会感到害怕,真个羞煞人也。”   “公子休要耻笑我等,待会儿且看谁杀贼最多。”   张牛儿大声喊道。   他本是丹阳人,在孙策攻破丹阳的时候,成为俘虏。   后被刘闯买过来,一路跟随,如今已经是一队队率。   刚开始的时候,张牛儿还有些紧张。可是看到刘闯那样子,再听了刘闯的话,忍不住出声顶撞。   刘闯朝他看了一眼,“小子,别嘴硬。   待会儿你若能射杀十人,我就让你做屯将。”   “公子,此话当真?”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张牛儿忍不住咧嘴笑了……屯将,也就是个百夫长。   在刘闯看来,这屯将不过是个基层军官,但是对张牛儿来说,若做到屯将,就能领到饷银,而且还可以获得甲胄和兵器,比之队率,要强百倍。   “公子,贼人已近百五十步。”   刘闯闻听,抄起铁胎弓,朝张牛儿咧嘴一笑,“弓箭手听命,与我射箭!”   说着话,他猛然长身而起,从女墙后站起来,弯弓搭箭,一箭便射杀一名琅琊兵。刘闯随常胜学射,后又得太史慈指点,射术已经达到一个极为高明的地步。他根本不去看敌人的位置,一手三箭,箭似连珠……伴随着刘闯发动反击,城头上响起一连串嘶哑的喊喝声。   “弓箭手,一百五十步,仰射!”   嗡,一排箭矢从东武城头窜起铺天盖地,朝着城下琅琊兵飞去……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91章 诸县之战(五   “七个……八个,九个!”   张牛儿手持一副弓箭,站在城头上朝琅琊兵散射。   之前三轮仰射,他记不太清楚到底射中几个人。不过,当琅琊兵靠近城墙的之后,他索性站在城头,一箭一个射杀对手。最初的紧张情绪,早已经荡然无存。心里面只剩下一个念头:杀死对方!   其实,不知是张牛儿如此想。   城上所有的兵卒,都已经放松下来,朝着那些琅琊兵不断射箭。   与此同时,徐盛站在城下,指挥投石车向城外投掷火油灌。   他们把火油撞在陶罐里,然后用干草裹在上面,点燃干草之后,用投石车投掷城外。十数架投石车嘎吱响个不停,火油灌如同雨点般飞出去,落在人群中,空地上,陶罐粉碎,遇到火焰顿时燃烧起来。刹那间,东武城外浓烟滚滚,那景象看上去,就如同后世的战场一般。   火油灌砸在琅琊兵身上,顿时把对方变成一个火人,在战场上嘶嚎翻滚。   刘闯手持铁胎弓,面色沉冷。   身边箭矢,已经射光两个胡禄,也就是一百支利矢。   眼见琅琊兵冲到城下,就听城头上有人高声喊喝:“浇水!”   一锅锅冒着热气的滚烫开水从城头上浇下去,远远看去,就好像从东武城头上冲出一条条腾云驾雾的白龙。滚烫的开水浇下去,闪躲不及的琅琊兵并淋个正着,顿时被烫的皮开肉绽。   “放滚木!”   又是一声呼喝。一根根需两人合抱的树干从城上砸下去。砸的琅琊兵血肉模糊。   一辆攻城车。缓缓向城门行来。   刘闯眼见箭矢不得奏功,当下转身,从城头上抄起一根数十斤重的滚木,双手高举过头顶,大吼一声,向城下砸去。就听咔嚓一声,滚木击中攻城车,顿时把那攻城车砸的四分五裂。   车后的琅琊兵。更死伤无数,倒在地上哀嚎不止。   梆梆梆梆!   从远处,传来一阵铜锣声。   琅琊兵在付出数百伤亡之后,如潮水般退却。   “停止放箭,停止放箭!”   城头上,响起一阵呼喊声。   刘闯喘了口气,走到女墙后,探身向城外眺望。   这时候,许褚已率部冲上城头,走到刘闯身边低声问道:“孟彦。情况如何?”   “萧建这厮,看样子是要积蓄力量。   方才不过是他在试探。接下来肯定会加强攻势。老虎哥,剩下的就靠你了……只要能撑过两天,萧建兵势必然减弱。到时候就放狼烟通知子义,咱们内外夹击,务必将萧建击溃。”   许褚咧嘴嘿嘿笑道:“孟彦放心,他奈何不得咱们!”   大约在一个小时之后,琅琊兵向东武县城发动了第二波攻击。   很显然,萧建没有孤注一掷,把所有兵力投入战场。站在东武县城头,可以清楚看到萧建的中军大阵,并没有出现波动。也就是说,在这个时候,萧建依旧保持着几分小心……琅琊兵轮番攻击,如潮水一般,一波波冲击东武县城门。随着双方交手日趋白热化,刘闯有意识吸引萧建不断投入兵力,渐渐的,双方就打出了火气。萧建从最初的克制,渐渐有些骚动。   在傍晚时分,伴随萧建最后一轮攻击失败,双方终于停止了战斗。   但刘闯很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停止。   “文向,今夜由你值守。   萧建昼间损失颇为惨重,我看他已经快压不住火气,估计很快就会发动总攻。   传我命令,儿郎们今夜人不卸甲,马不卸鞍,刀剑不得离手。再搜集滚木礌石,同时准备开水,以及火油灌。弄不好,萧建很可能会趁夜偷袭,大家需打起精神,提高警惕才行。”   这守夜的工作,必须要有个细心的人来做才行。   许褚虽然勇猛,但远不如徐盛心细。   而且他日间鏖战一整日,几乎没有休息,所以也有些疲乏。   刘闯让许褚所部休息,而后率领本部人马,在城下候命……日间一场大战,东武兵死伤数百人。不过,琅琊兵的伤亡更加惨重,据刘闯粗略计算,他们的伤亡,至少在一千人以上。   这种情况下,萧建恐怕很难保持冷静。   集琅琊精锐兵马,围攻东武一座小城,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可是至今却没有任何收获……   这面子,恐怕也很难过去。   所以刘闯认为,萧建十有八九,要孤注一掷。   只有调动萧建所有兵马投入战场,才能够做好最后一击的准备。   “今日一战,不过是开始。   估计明天会非常难熬……我们必须要正面承受住萧建的所有兵马……到时候,大家都要做好拼死一战。”   “喏!”   刘闯在城门楼上休息,城中治安,则交给步骘和黄珍负责。   好在,辎重营尚有千人可以调遣,这些人的战斗力或许比不上其他兵马,但维持治安,绰绰有余。更不要说,领队的是武安国。他虽然残了一只手,但功夫却没有落下。一柄三十多斤重的大砍刀,能够以一当百。加之武安国在东武效力多年,对东武县城的情况也很了解。   有多少条小巷,有多少个死角……   这县城里有那些人危险,亦或者有谁喜欢聚众闹事,武安国心里,好像明镜一样。   他回到东武县城,就迅速接手了城中治安。   几乎是在第一时间,武安国就控制住城中那些泼皮闲汉。有他带队巡视,刘闯倒是颇为放心。   他坐在城门楼里,捧着一卷春秋。在灯下阅读。   古有关羽夜读春秋。今日我就来个疆场夜读春秋……刘闯的平静和沉稳。也使得城头上值守的兵卒,松了口气。看刘闯这么平静,他们心里也就没那么紧张,有条不紊在城头上巡逻。   梆,梆,梆……   不知不觉,城头刁斗三响,已是三更。   东武城上。灯火通明。   城下更燃起十几堆火,徐盛命人投掷出去的柴薪,为的是能够照亮城下,防止琅琊兵偷袭。   “文向,情况如何?”   “一切正常。”   刘闯看了一会儿书,也有些乏了。   说实话,这《春秋》的内容艰涩难懂,而刘陶的注疏,也颇有些晦涩。   刘闯的古文功底并不是特别好,看春秋已经感到吃力。若再想弄明白刘陶的注疏,便更感吃力。   可是。他必须要读。   不但要读,而且还要尽量弄明白其中的含义。   这可是他老爹留下的东西,哪怕不能够完全明白,但将来与别人谈论时,也要能够背诵出来。若是连他那便宜老子的文章都看不懂的话,定然会被人耻笑,于刘闯的名声也不太好。   刘闯不求学富五车,但求不要丢人。   但他必须要承认,想要弄明白刘陶的注疏,实在是太过吃力。   看了一会儿,他就有些顶不住了。   把春秋放在身边,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走出门楼。   徐盛正带着人在城头上巡逻,看到刘闯,便停下来行礼。   “公子,此战过后,是不是就可以攻取琅琊县?”   “嗯!”   “为什么不干脆占领莒县,亦或者夺取海曲和阳都?”   刘闯深吸一口气,呵呵笑道:“哪有那么容易……咱们能占据东武,已经触动萧建神经。似琅琊县,乃至于姑幕县,相对荒僻,即便是占领了,也不会触怒旁人。这些地方,本就像那种无主之地,所以占了无妨。可若是夺取海曲、阳都、莒县这些地方,恐怕曹操和吕布,都不会同意。   咱们现在的实力,终究还是有些薄弱。   能夺取北海、东莱便已经是极致,再要贪心,恐怕……文向有没有听过一句老话,贪心不足蛇吞象。那蛇就那么大的胃口,却想要把大象吞掉。结果,就算他吞下去,也要被活活胀死。   我可不想做那吞象之蛇,孔明和子山都说过,而今当徐徐图之,冒进必不得好死。”   莒县,是徐盛老家。   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可刘闯知道,在徐盛心里,对莒县还是有些牵挂。   只是,在如今这种时候,他也实在是不好承诺什么。未来的路怎么走?他还没有一个妥善的解决之法。如今进入北海,就困难重重。将来想要独霸一方……想一想,还真有些头疼。   “啊!”   就在刘闯和徐盛谈话的时候,忽听远处传来一声惨叫。   从城墙外,突然间窜上来百余名军卒,头戴红色抹额,胳膊上系着红色绸缎,清一色缳首刀,冲上来,便一阵疯狂砍杀。   刘闯一怔,旋即大声喝道:“敌袭,文向,击鼓鸣号!”   话音未落,他如同一股旋风,呼的就冲向敌群。   两名头戴红色抹额的琅琊兵,恶狠狠扑向刘闯。却见刘闯探出双手,蓬的便攫住两人手臂。   他身高臂长,有着先天优势。   虽然没有带兵器,却足以解决对方。   不等刘闯解决亮两个琅琊兵,就见四五个琅琊兵大声吼叫着向他扑来。刘闯一急,顿足一个暴熊担山的动作,手上两个琅琊兵竟被他一下子抡起来,狠狠砸向对方。那四五个琅琊兵没想到,刘闯会如此凶悍。砰砰两声响,被砸到在地。不等他们站起身来,刘闯已经冲到近前。他双脚踩住两个琅琊兵的胸口,脚下一个千斤坠,大吼一声,两脚向下顿时一沉。   两个琅琊兵被他一脚踩碎胸骨,口中喷出血雾,立时毙命。   刘闯单手抓起一个琅琊兵,转身便扔下城头。   趁着这机会,徐盛已经命人敲响战鼓,呜咽的号角声。撕裂寂静的深夜。在城楼下境界的东武兵卒。立刻齐声呐喊,冲上城头。   与此同时,城外萧建大营中,突然灯火通明。   城下,用处近千名琅琊兵,有的扛着撞木,有的举着云梯,朝东武县城扑来。   刘闯面无惧色。劈手从一名琅琊兵手中抢过一口大刀,拖刀便将那琅琊兵劈成两半。   “传令三军,准备迎敌。   哪个敢后退一步,格杀勿论。”   刘闯说着话,便冲进人群中。他一手持刀,一手抓住一个琅琊兵,把那琅琊兵当作盾牌,劈砸摔打,如同一头疯狂的暴熊,冲入人群之中。所过之处。就见血肉横飞。刘闯出手狠辣,而且绝不留情。死在他手下的琅琊兵。竟然没有留下一具完好的尸体。在他身后,徐盛已经高声呼喊:“弓箭手,放箭!”   夜色中,箭矢冲天而起,飞落城下。   萧建乘坐一辆兵车,来到阵前,眼看冲上城头的琅琊兵纷纷被赶下来,顿时恼羞成怒。   经过日间鏖战,萧建也知道,对手并不容易对付。所以在傍晚最后一次攻击的时候,他选出一百名军中悍卒,悄然来到潍水上游潜伏下来。待天黑之后,这些人顺着潍水来到东武城下,贴着城墙根,才算躲过城上兵卒的眼睛,想要趁着后半夜对方守卫松懈后,发动偷袭。   哪知道……   萧建再也无法忍耐。   从昼间无数次攻击来看,东武县城里的兵力,并不算太多。   萧建不想拖延太久,他也希望借此一战,能够彻底稳固住他在琅琊郡的阵脚。   眼见偷袭失败,萧建也就不再遮遮掩掩。   “给我攻城,攻城……传我命令,哪个先登,赏百金。”   有道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听到萧建的命令,琅琊兵齐声呐喊,在隆隆战鼓声的催促下,朝着东武县城扑来。   “公子,萧贼发动总攻了!”   “立刻传令,命仲康在城下待命……告诉步骘黄珍和武安国,给我加强城中巡逻,绝不许有人在这个时候闹事。”   “喏!”   刘闯大吼一声,抬手抓住一个琅琊兵,把他扔下城头。   萧建忍不住了吗?   看起来,他并没有我想像中的那么能忍……既然你已经发力全攻,那我也就不必在留有后手。   “元福!”   “喏!”   周仓浑身是血,跑到刘闯身前。   方才,在琅琊兵冲上城头的时候,他也上阵杀了一个痛快。   就见他拖着那口血淋淋的大铡刀,“公子,有何吩咐?”   “告诉子山,让他点火放狼烟。”   “遵命!”   周仓转身就走,刘闯也冲到女墙后。   看着如蝗虫一般蜂拥而来的琅琊兵,他咬咬牙,厉声喝道:“三军听令,给我拦住贼兵……坚持,只要坚持到天亮,此战必胜。”   接下来的三四个小时,必然会非常艰苦。   刘闯必须要顶住琅琊兵的全力进攻,等待太史慈伏兵出现。   说实话,这也是刘闯遇到过的战事中,最为凶险的一次……他等于是把萧建的全部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一旦他支撑不住,之前所有的努力,就将要付之东流。刘闯咬紧牙关,从驰道旁抱起一块数十斤重的巨型礌石,身体在原地转了一圈,大吼一声,把礌石扔出。   礌石从城头上飞落下来,砸在一名琅琊兵的头上,顿时脑经迸裂,血肉模糊。   只是,双方都已经杀红了眼,琅琊兵在萧建的督率下,已不惧生死,轮番向东武城门攻击。   “孟彦,我来助你。”   许褚冲上城头,见刘闯举起一根滚木朝城下砸去,便要上前帮忙。   “老虎哥,让城下给我准备大火油灌。”   “好!”   东武县城的库房里,存放了大概有五万斤的火油。   这些火油,原本是准备送往泰山郡,不想刘闯前来,把这批火油留下。   刘闯在此之前,已经命人搜集酒瓿。   二十斤装的酒瓿,共有二百余个,里面都装满火油,而后用干草包裹住,存放在驰道上。许褚抽调了一部分辎重营的军卒,把火油灌堆放在城门楼的两个死角,能避免被投石车击中。   此时,萧建已经下令云车投入战场。   十数辆云车,缓缓向东武城墙靠拢过来。   刘闯一把抓住一个兵卒,“你叫什么名字。”   “回禀公子,我叫张牛儿!”   “再找一个人,一人一支火把,跟我来。”   刘闯说着话,便大步流星,来到城墙的死角处。   从外面看,他这个位置是一处死角,但是从刘闯的位置看,却可以把城下的景象看得清楚。   “老虎哥,可敢与我比试?”   “怎么比?”   刘闯咧嘴大笑,“咱们就看看,谁投掷的远,谁烧毁的云车多。”   “哈,正要与你比试气力。”   刘闯拎起一个火油灌,抓住上面的草绳,“张牛儿,给我点火。”   张牛儿二话不说,拿起火把就凑过去,把火油灌外面的干草点着。刘闯抬头,看了一眼正缓缓靠过来的云车,踏步猛然一个旋身,大吼一声之后,连酒瓿带火油,足足三四十斤的火油灌,被他一下子甩出去。火油灌在空中划出一个奇美的抛物线,如同一团巨大的火球,蓬的就砸在云车上。   酒瓿顿时粉碎,火油打湿云车。   刹那间,那云车便燃烧起来……不等云车上的琅琊兵反应过来,又一个火油灌击中云车。   整座云车,被熊熊烈焰包裹起来,车上的军卒,凄声惨叫,从近十丈的云车上纵身跳下……   由于云车的出现,城头上的军卒本来有些慌乱。   可是看对方云车突然起火,东武兵先是一怔,旋即爆发出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   “公子威武!”   “公子威武……”   许褚跳脚大骂:“第二个火油灌是我扔的!”   可是他的吼叫声,却被那山呼海啸的欢呼声淹没,气得许褚脸通红,抓起一个火油灌点燃,看到有一队琅琊兵已逼近城门,立刻甩手投掷出去。火油灌在东武城下,顿时化作一片火海。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92章 诸县之战(终   “起火!”   东武县县衙前的广场上,堆放着一个巨大的柴垛。   伴随着步骘一声令下,十数个军卒把手中的火把扔在柴垛上,火焰轰得一声,冲天而起。   熊熊烈焰,照的天空通红。   黄珍指挥人把牛粪马粪扔在火堆里,顿时产生出刺鼻气味。   不过,滚滚浓烟,伴随着烽火直冲九霄。   步骘见狼烟烽火燃起,立刻命武安国率三百人前往城头上支援。他与黄珍,则各带二百人,在城中巡视。铁蹄声阵阵,从城头上传来的喊杀声清晰可闻,在东武县的上空回荡不息。   刘闯已经连着扔出去二十多个火油灌,三辆云车被击中。   另一边,许褚也摧毁两辆云车……但琅琊兵的云车,最终还是靠在城墙上。   萧建见此情况,不由得大喜。   说实话,他并没有想到,这场东武之战会打成这个样子。在他想来,那刘闯不过是徒有虚名之辈。哪怕他连败吕布,转战千里,终究是运气好,没有遇到真正对手。事实上,从之前刘闯的战绩来看,虽然每战必胜,但大都是靠奇兵偷袭,亦或者是靠着谋略取胜,很少有堂堂正正的交锋。   似萧建这次几乎倾琅琊郡兵马而来的举动,就是要逼着刘闯和他正面一战。   在萧建看来,他兵力占居绝对优势,刘闯如何能够抵御?可谁又想到,鏖战一整日,刘闯竟然把琅琊兵死死挡在东武城外。这也让萧建感到很没有面子。更发誓要将刘闯彻底击溃。   而今。云车已搭上城头。萧建感到无比兴奋。   他下令中军向前推进一里,站在兵车上,指挥三军猛攻。   一时间,东武城下喊杀声震天介响,刘闯已经顾不得那些云车,从一名军卒手中抢过一口大刀,便冲进人群中。琅琊兵从云车上,源源不断冲上城头。刘闯和许褚。已经顾不得其他,在城头上奔走,指挥东武兵抵抗。这时候,徐盛也带着辎重兵冲上来,加入了战团……   战斗,在持续!   琅琊兵一次次冲上东武城头,又被一次次赶下去,双方如拉锯一般你来我往,短兵相接。   尸体,叠摞在城下。不计其数。   城墙上,每走出一步。都能听到脚踩血水,发出的吧唧声。   刘闯觉得口鼻中呼出的浊气,都带着一股子浓浓的血腥味。他已经杀红了眼,根本顾不得其他。   不知不觉,天空已经发亮。   眼见着城下琅琊兵仍如同潮水一般一次次冲击,可东武城却如同磐石,牢牢抵御住攻击……   轰隆!   城下,传来一声巨响。   东武城的城门被撞开……   琅琊兵齐声呐喊,向城门冲去。   武安国率一支兵马,死死抵在城门卷洞口。   疯了,全都疯了!   打到这个地步,双方已经无人能够保持冷静。   对于萧建而言,他只要再进一步,就可以攻克东武县城;而作为刘闯,他必须要坚守住,抵挡住琅琊兵疯狂的攻击。   双方都没有觉察到,两支人马悄然抵达战场。   太史慈横枪立马,在黎明的晨光中,出现在萧建大营背后。   在他身后,一队队铁骑缓缓出现。   耳听着远处东武县城喊杀声震天,太史慈猛然催动狮子骢,一声暴喝,冲向萧建大营。   铁骑,呼啸而来,犹如从平原尽头刮来的一股狂风。只是萧建全然没有留意到背后出现了一支人马。而且,他更没有发现,在东武县城的西面,一支兵马悄然出现。这支兵马,并没有统一的装束,很多人身着布甲。为首十数人,在阵前勒马而立,正中央一个大汉,手中一口七尺大刀,在朝阳照耀下,闪烁寒光。   “渠帅,动手吧,再拖下去,恐怕公子会撑不住。”   那彪形大汉身着一件黑色铁甲,苍帻裹头,脸上还戴着一方遮风巾。   他缓缓取下脸上的风巾,露出一张果毅面容。   手中甲子剑猛然高高举起,左手遮风巾扔出去,甲子剑猛然劈落,将那遮风巾一下子斩为两半。   “杀!”   他口中爆吼一声,目光灼灼。   胯下战马长嘶,驮着他便冲向战场。   而在他身后,竟出现了三千兵马。看这些兵马衣冠不整,好像一群乌合之众……但是一个个剽悍精壮,跟在那十几匹战马身后,朝着战场冲去。   “杀!”   “休放走了萧建。”   太史慈冲进萧建后军大营,鹤舞大枪翻飞,无人可以抵御。   萧建正沉浸在即将大获全胜的兴奋中,忽听扈从惊声叫喊道:“主公,快看……”   顺着扈从手指的方向看去,萧建不由得一怔,顿时大惊失色。   黑压压一片,也不知是何方来的兵马,从战场西面杀入战场。为首十几人,在战场上横冲直撞。   “孟彦休怕,我来也!”   刘闯这时候,已经来到城门口,挥舞大刀拼杀,将蜂拥而来的琅琊兵斩于城下。   所以,来人的呼喊声,他并未听见。   倒是在城头上督战的徐盛发现了异状,他连忙向城下观瞧,一人就认出,那手持甲子剑向城门口杀来的大汉,赫然正是管亥。徐盛也不知道,当初管亥去了何处。而今管亥突然杀出,而且还带来大队兵马,顿时让徐盛喜出望外。   “援兵抵达。儿郎们。给我把这些狗贼赶下城去。”   援兵?   竟然还有援兵!   城头上的东武兵闻听。立刻发出一阵欢呼。   与此同时,萧建更发现自己的后营大乱……一队铁骑冲入军中,为首一员大将,跃马挺枪,马前无一合之敌。   “萧建,东莱太史慈在此,已经等候多时。”   不好,有伏兵!   萧建心里一咯噔。不由得惊慌失措。   “立刻收兵,给我拦住他们。”   他大声叫喊,可是身边却没有多少人,会听从他的命令。   之前,他把所有兵力都投入战场,却没想到,眼看就要大功告成时,对方的伏兵却突然杀出。   闯贼,一直在等这一刻?   萧建心里一惊,连忙弃车上马。想要指挥迎敌。   可是,琅琊兵一惊乱成一团。后军向前奔逃。而前军根本就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事情。等他们看清楚战场上的情况,吓得魂飞魄散。不知在什么时候,他们竟然被人给包围了……   原本鼓足的士气,在眨眼间便消失无踪。   管亥纵马冲到城门口,甲子剑左劈右砍,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在他身后,裴绍等人紧紧跟随,把堵在城门口的琅琊兵,杀得血流成河。   “孟彦,别怕,我来了!”   刘闯这时候已经杀红了眼,可是听到这熟悉的叫喊声,他立刻清醒过来。抬头看去,就见管亥已经到了跟前。   “亥叔!”   “孟彦,且先休息,外面的贼人,便交给为叔来处理,你只管静候捷报。”   城门口的危机,在管亥出现的一刹那已经解除。   管亥在看到刘闯安然无恙之后,便带着裴绍有杀出城门。   此时,东武县城外的战况已经完全翻转过来,随着太史慈的骑军和管亥的援兵抵达,已经拼杀了一整夜的琅琊兵,眼见局势被扭转过来,也都慌了手脚,哪里还有半点抵抗的意志。   战况,呈现出一面倒的趋势。   刘闯和许褚在扈从搀扶下,从城门走出来,看着琅琊兵溃不成军的样子,不由得仰天放声大笑。   终于到决战的时候了!   而且这个场面,的确是出乎刘闯的预料之外。   管亥的援军如神兵天降,使得原本只打算彻底击溃对方的安排,一下子变成了一锅端。   亥叔,从何处找来这些兵马?   他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刘闯心中疑惑不解,但在这个时候,他想要先享受一下大胜的畅快。   大胜,这是一场彻彻底底的大胜!   经此一战,琅琊郡再也无法对刘闯构成威胁,除非曹操出兵,否则就算臧霸前来,也无法挽回局势。   接下来,就是琅琊县,黔陬县……   再接下来,便是整个北海国!   刘闯忍不住嘿嘿直笑,看着战场上的局势,整个人突然放轻松下来。   “老虎哥,咱们回去吧。”   “这个时候怎能回去……”许褚一听就急了。   他也很累,甚至是很疲惫,腰酸背痛。但是一想到被萧建打了整整一天一夜,如今好不容易可以反击,他又怎能放过这种痛打落水狗的机会。他抖擞精神,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向刘闯请战。   刘闯却毫无兴趣……   琅琊兵一惊变成了瓮中之鳖,现在出击,也只是单方面的屠杀而已。   他对于这种毫无意义的屠杀游戏,没有任何兴趣。不过,既然许褚要出战,他也不会阻止,于是便点头答应。   其实,不止是许褚,包括徐盛、武安国和周仓等人,也都是跃跃欲试。   这些个杀才!   刘闯一摆手,一概放行。   他转身往城中走去,却见身边仍跟着一个队率。   “你,怎地不去杀敌?”   “回禀公子,公子之前要我跟随公子,若无公子命令,张牛儿不敢擅离。”   张牛儿!   刘闯突然想起这个名字。   “你叫张牛儿?”   “啊,公子还记得我名字。”   “怎样,可射杀十人?”   “这个……”张牛儿挠头。露出憨厚笑容。“我记不太清了。”   “记不太清。便是够了。”   其实,在这样的战况下,到最后都杀红了眼,谁还能记得自己杀死多少人?至少刘闯已记不太清楚。他从驰道冲下来之后,只杀得天昏地暗,手中兵器至少换了三次。死在他手下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吧。   只不过。大胜后的喜悦,在他入城后便荡然无存。   城门下,横七竖八倒着一具具士兵的尸体,张牛儿突然大叫一声,扑到一具尸体旁放声大哭。   原来,那死者正是张牛儿的同乡。   两人一同当兵,一起被俘虏,又一起被卖给刘闯,后来又一起随着刘闯转战千里。   眼见着就要安稳下来,却战死在东武城下。   张牛儿痛哭不止。刘闯则默默站在一旁,看着遍地死尸。还有那些伤者,心里面一下子沉重起来。   他没有召唤张牛儿,而是独自一人,沿着长街向县衙走去。   “公子……”   “子山,麻烦你一件事。”   刘闯显得情绪有些低落,轻声道:“烦劳你去把战死儿郎们的尸体收拾好,而后统一埋葬吧。最好弄清楚他们的名字,这样死的时候,也能有个着落。我们转战千里,不成想眼见就要大获全胜,却……”   他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发堵,整个人也变得意兴阑珊。   步骘一怔,旋即点点头,轻声道:“骘明白。”   步骘和黄珍,带着辎重营的士兵,开始清理城里的尸首。   刘闯回到县衙后,坐在大堂上,呆呆发愣。   县衙里,喧嚣热闹。   可大堂上,却冷冷清清。   刘闯自认自己也是个残忍的人,可以杀人不眨眼。   在此之前,他也经历过数次战事,却远不似这一次感受良多。   兵行险招,兵行险招……他这一次,是太过于自信,自信于自家的武力,自信于身边人的智谋。   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有些事情,并非智谋便可以做到。   如果,如果今天太史慈回来晚一些,如果不是管亥带着援兵抵达,这一战的结果,恐怕会更加惨烈。   怪不得后世人说,诸葛一生唯谨慎。   是啊,若不谨慎,那就要死人……这次他兵行险招大获全胜,下一次呢?他是否还有这样的好运气?   思及于此,刘闯不由得一阵后怕!   差不多正午时分,城外战事已经彻底结束。   黄珍带着人打扫战场,清点伤亡,收拢俘虏……   刘闯这个时候,也已经平静下来。   他端坐在榻椅上,聆听着众将汇报战果。   “萧建此次集结八千悍卒来犯东武,斩首两千三百余,俘虏三千余人,其余皆已溃逃。”   也就是说,逃走了两千多人?   “萧建呢?”   “萧建被子义活捉,今已被关在大牢之中,等候发落。”   步骘停顿一下,轻声道:“这萧建该如何处置,还请公子示下。”   刘闯揉了揉鼻子,沉吟片刻后道:“萧建残暴,陷害忠良,又率兵犯我城池,开启战端,累百姓受苦。   此獠,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便交给孔明,让他解决吧……之后把他人头悬挂城门,警示南面之敌,让他们以后不敢正视东武。   儿郎们死伤如何?”   步骘轻声道:“城中之前留守兵马两千,加上一千辎重营兵卒,加起来共三千三百有余……此一战,虎卫军在八百之数,而辎重营伤亡过半。”   也就是说,几乎快折损了一半兵力?   这一战,固然是大胜,但何尝不是一场惨胜?   刘闯心里,竟隐隐有些后悔:若当时他不是想要坚持获得一场大胜,恐怕也不会有如此惨重伤亡吧。   虎卫军,是许褚所部兵马。   刘闯想了想,抬头道:“仲康,此次俘虏三千余人,我准你抽调半数,补充虎卫军。”   “喏!”   “其余俘虏,暂且收押。   若愿意效力者,便纳入辎重营……若不愿降者,就地格杀。”   刘闯此言一出,也就等于把基调定下。   他需要震慑北海国,需要震慑吕虔,需要震慑臧霸……如果没有足够的鲜血,恐怕也很难让他们感到畏惧。不为我所用者,死!这就是刘闯定下的基调。   众人听罢,也没有什么异议。   步骘紧跟着又汇报了一下战果,其中最让刘闯感到欣喜的,莫过于是得到了二百多匹战马。   如此一来,刘闯可以进一步扩大骑军规模。   “亥叔,你究竟跑去哪里?   这数千兵马,又从何而来?”   直到这时候,刘闯才有机会询问管亥。   管亥咧嘴一笑,长出一口气,沉声道:“公子当知,某当年曾统帅数万黄巾,纵横青州。   想当初,我围困北海,结果最后却无功而还。在退往济南国的时候,我部下有一贼子,勾结济南国大豪徐和谋逆。我当时正在生病,所以也没有防范,以至于被徐和偷袭,这才避难东海。   这笔帐,我一直牢记在心里……   之前在路过彭城的时候,我听人说,徐和那厮居然离开济南国,在泰山郡临乐山落脚。   所以我便生出报仇的想法。我自信当年在军中还算有些威望,故而带元绍他们回去之后,我秘密联系上昔日旧部。此人名叫后钱,说起来还是子义同乡,可能子义还听过他的名字。”   太史慈一怔,旋即道:“可是牟平后伯泉?”   刘闯露出愕然之色,“子义莫非也知道此人?”   “也算不上熟悉,只是听说过他的名字……此人原本是个游侠儿,为人豪爽,在牟平颇有名声。不过我却没有见过他,没想到他居然是在大野帐下效力。可我不记得上次,他在北海国出现啊。”   管亥一笑,“那次围攻北海,伯泉是负责留守济南国,故而未曾跟随。”   “原来如此。”   “亥叔,那后来呢?”   “后来?”   管亥哈哈大笑,“伯泉是个忠义之人,早就不满徐和。   我与他联络上之后,趁徐和不备,将他斩杀,并夺走他手中兵马。徐和聚众万余人,不过我挑拣一下,只带走五千人。前天我在郓亭偷袭公来大盗,与公刘联手,将东莞之敌全歼。   我担心你这边出事,所以就带了三千人赶来参战……呵呵,却没想到,来的正是时候!”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93章 震动   管亥说的轻描淡写,似乎很轻松就大获全胜。   但刘闯知道,这里面暗藏了多少风险。且不说带着十几个人跑去对方老巢,万一那个后钱不愿归附,亦或者他临时改变主意,管亥等人只怕要面临杀身之祸。各种凶险,难以言述。   只是管亥不肯说,刘闯也不会去追问细节。   只要管亥能活着回来就好,其他的事情,都不再重要!   东武之战结束,不过对刘闯而言,却只是一个开始。   大战之后,还有很多事情要进行安置。伤员需要救治,百姓需要安抚……更不要说,还有那些在战火中失去家园的诸县百姓。近两万诸县百姓必须要尽快安顿下来,以免夜长梦多。   于是,刘闯在与步骘商议之后,便立刻做出决定。   “子义,该你登场了。”   太史慈连忙道:“请公子吩咐。”   “若着你夺取黔陬,需多少兵马?”   太史慈想了想,沉声道:“只需本部骑军,即可为公子夺取黔陬。”   “如此,就以你为主将,我再抽调一千步卒与你,由伯佐为辅,你立刻起兵,连夜奔袭黔陬。”   “喏!”   “文向。”   “喏。”   当刘闯点到徐盛的名字时,徐盛不由得心中一阵激动。   一直以来,他都是统帅辎重营。内心里,早已经有些不耐,想要如许褚他们那样,能征战疆场。   不过。徐盛也知道。   刘闯连一个容身之处都没有。这辎重营也就变得格外重要。   让他统帅辎重营。也是对他的一种信任……现在,刘闯终于决定,要他独当一面。   “我与你一千兵马,可能为我夺取琅琊县?”   “公子放心,若夺不得琅琊,盛愿提头来见。”   这年月的人啊……动辄就是提头来见,提头来见。   刘闯也有些无奈,所谓军中无戏言。这句话似乎已经成为一句口头禅。   “文向,我不要你提头来见,那样的话,只怕小豆子非要哭成泪人。”   一句话,令衙堂上响起一阵笑声,也让徐盛感到赧然。   刘闯旋即脸色一整,沉声道:“我不要你人头,我只要琅琊县……文向,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徐盛面色一紧,躬身道:“盛明白!”   太史慈和徐盛。分别领命而去。   东武县城内,仍旧是乱成一团麻……战后的收尾工作。并不是一桩简单的事情。这里面牵扯到方方面面,都需要进行统筹安排。除了收尾工作,还有管亥带来的三千兵马,也需要安置妥当。这些事情,的确是让人头疼。好在有步骘接手过去,刘闯倒是不需要费太多心思。   “大熊,这么急就要用兵吗?”   管亥对刘闯如此急切的派出兵马,夺取黔陬和琅琊两县,感到有些奇怪。   刘闯道:“我从诸县黔陬两万人,急需安置。   东武县城的格局,实不宜再进行安置……过些时候公刘所部返回,势必会造成拥挤。而且,咱们虽然获胜,但是东武也遭受到极大破坏。以东武目前的状况,根本无法接纳那么多人口。所以,我准备把一部分人迁徙到琅琊,这样一来,也可以尽量分担一些东武县的压力。   而且,马上要腊月了!”   “那又如何?”   “我不知道黄公美和薛州谈的如何,但如果薛州决定登陆,我估计他会选择在立春前抵达。”   “何以见得?”   “亥叔,三万多人要安置,不是一桩小事。   他们肯定要提前登陆,做好开荒的准备,否则的话,只怕就要耽误来年农时……薛州之所以要登陆,就是想他那些儿郎过上安稳日子。如果错过农时,到时候头疼就恐怕是薛州了。”   夺取黔陬,是为了方便郁洲山在不其登陆。   刘闯非常清楚,接下来他要面临的,将不再是以战事为主,而是要迅速站稳脚跟。   步骘他们谋划了一个三足立鼎之势,而今时机已经快要成熟。拿下黔陬和琅琊县是开始,只有让郁洲山三四万海贼登陆成功,彻底安顿下来之后,这北海之争的三足立鼎之势,才算是告以段落。他必须要加快速度,以赶在曹操在反应过来之前,能够顺利进入北海国治下。   若不然,少不得又是一桩麻烦。   琅琊郡,开阳。   臧霸笑盈盈看着吕岱,连连摇头,“定公,刘公子的美意,我心领之。   不过,今吕虔屯兵祊亭,我也不能轻举妄动。温侯并不赞成我们现在和曹操反目,这时候出兵……   阳都虽好,但时机未到。”   刘闯派遣吕岱前来开阳,劝说臧霸出兵夺取阳都。   他想要借用臧霸之手,将萧建彻底赶出琅琊郡,同时对吕岱形成牵制。   只是他想的虽好,臧霸也不是傻子。   正如他所言,他也想夺取阳都,可是萧建背后是吕虔,而吕虔又代表着曹操的利益。他如果对阳都出兵,就等于是和曹操为敌。以臧霸之聪明,又怎可能轻易去找曹操的麻烦呢?   吕岱笑了。   “久闻宣高有勇烈之名,今日一见,却名不其实。”   臧霸眉头一蹙,“何以见得?”   “我家公子劝宣高出兵夺取阳都,便是为温侯考虑。”   “哦?”   “萧建此次兵犯东武,必败无疑。   而且此一战,他也将无力继续控制琅琊。到时候。萧建无非两条路可选……向温侯臣服。亦或者请吕虔相助。若他臣服于温侯还好说。无非是与宣高互不相扰;可如果他请吕子恪出兵相助,到时候泰山兵马进入琅琊,宣高所面临的,可就不是一个小小萧建,而是曹操。   不知道那时候,宣高当如何选择?”   “这个……”   “我家公子今已夺取东武,却无意与宣高在琅琊郡相争。   他只是想暂借琅琊荒僻小城落足,对琅琊郡没有任何想法。将军此次出兵。一来可以夺取阳都,二来我家公子也会承你这个人情。到时候,若吕虔兵犯琅琊,我家公子也可以在北面呼应,如此一来,将军不但可以坐拥琅琊郡,更可以获得一位对将军心怀感激的盟友,何乐而不为?”   臧霸听罢,不由得有些意动。   他必须承认,吕岱的说辞让他有些心动了……   “你就那么肯定。你家公子能击溃萧建?”   臧霸眯起眼睛,笑呵呵道:“据我所知。刘公子帐下兵不过三五千,将不过五六人。   而萧建此次倾琅琊四县之力,兵力多达万人。刘公子若在东武经营日久,或许还有些把握。他可现在立足未稳,便要面对萧建大军来犯……呵呵,定公信誓旦旦,却未必真个胜券在握。”   吕岱露出一抹疑惑之色,突然问道:“敢问将军,萧建何人?”   “啊?”   “一丧家之犬耳,某从未听过其人。   想我家公子,自朐县出世以来,屡遭强敌。   从东海迂回南下,灭淮阴,袭凌县,火烧东陵亭,南下江东。   期间与我家公子交锋者,哪一个不是当世英豪?南下之后,我家公子曾与孙伯符鏖战神亭岭,收服太史慈。从聊聊几十人,发展到近千人,而后转道汝南,夺取汝阴,大败李通,斩杀苌奴。   这些人,无不都声名显赫,萧建可能与之相比?   其后我家公子复返徐州,夺彭城,俘魏越,战温侯,退张辽……呵呵,萧建又算得什么人物。”   他这话里,肯定有语病!   但偏偏,臧霸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是啊,和刘闯之前遇到过的对手相比,萧建的确是不值一提。   吕岱接着道:“据我所知,琅琊郡本是徐州治下。   将军得温侯看重,屯兵开阳,却迟迟不得寸进。或许温侯嘴上不会说什么,但这心里面未必没有想法。而将军拿下阳都,便可顺势夺取阳都、莒县、东安、东莞、海曲、临沂,大半郡城皆归于将军所有。到那个时候,恐怕就算是温侯,也会对将军另眼看待。呵呵,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是将军怕了那吕虔。”   啪!   臧霸闻听之下,勃然大怒。   说实话,他对吕虔的确是有些忌惮。   自吕虔出任泰山郡太守之后,令各路强人纷纷俯首。   当时臧霸也是泰山贼之中颇有威望的一支,眼看郭祖、公孙犊这些人都出山投降,他也心里有些慌乱。于是匆忙下,他撤出泰山郡,以躲避吕虔锋芒。他的这个选择,并没有过错,可是心里面,却总觉得自己当初是怕了吕虔,才离开泰山郡,所以对吕虔一直存有芥蒂。   今吕岱突然提起来,一下子说中了臧霸的痛处。   “区区吕子恪,我又有何惧哉?”   他站起来,刚要发火,忽听外面有小校来报,说是有东武战报。   刘闯和萧建开战,可是牵动了不少人的心。   吕虔在关注,臧霸也在关注,甚至包括屯驻郯县的张辽,也对东武县的战况颇感兴趣……   除此之外,还有北海国人,以及青州各方力量,都在悄然关注东武之战的发展。   臧霸接过从前方送来的战报,一目十行扫了两眼,脸上顿时露出惊讶之色。   吕岱心中,也有些惶惶。   不过看到臧霸脸上的惊色,他却突然间放下心来,做出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   “刘公子,果然好手段。”   “哦?”   臧霸呵呵笑道:“定公说的不错,区区吕子恪。又何必担心?   不过。定公方才所言可当真?若吕子恪用兵。刘公子真愿意在东武出兵,为我牵制曹兵吗?”   “此我家公子亲口所言。”   “哈哈哈,我突然有些后悔了。”   吕岱道:“将军后悔何事?”   “当初刘公子借道开阳,曾有意与我一会。只可惜我当时身体不适,以至于错过了和刘公子相识的机会。定公,请你回禀刘公子,就说阳都六县我要了……他日若刘公子有暇,还请不吝阳都一游。到时候臧某必在阳都,扫榻以待。”   吕岱闻听,暗地里长出一口气。   他与臧霸寒暄两句,便起身告辞。   “将军,真要出兵?”   吴敦忍不住上前询问,“这冒然出兵,万一萧建大胜,只怕于将军声名不利。”   “嗤!”   臧霸冷嗤一声,轻声道:“放心吧,萧建回不来了。”   “啊?”   “这是前方斥候传报。刘闯在昨日正午,将萧建所部彻底击溃。他自己更被刘闯擒获,斩杀于东武县城。”   吴敦孙观尹礼三人,闻听面面相觑。   臧霸摇头道:“刘闯,虎狼也,不可与之为敌。”   “可是吕子恪……”   “吕子恪又如何?”   臧霸猛然回身,厉声问道:“莫不成一个吕子恪,就把你我吓成这般模样?   他不过是屯兵祊亭,就让咱们惶恐不安。想当初,你我纵横泰山郡,又惧过何人?如今莫不是舒坦日子过得久了,连这点胆量都没有?你们若不愿动手,我便率本部出击,看他吕子恪能奈我何。”   臧霸的兵马,构成很复杂。   除了他当初自己的兵马之外,又招揽了孙观四人,才形成如今局面。   孙观面红耳赤,忙躬身道:“将军何以说出这般言语,当初咱们退出泰山郡,便决意辅佐将军。今将军既然决断,我等自当效死命。吕子恪在泰山郡横行霸道,可要想在琅琊郡逞强,却不可能。”   “其实,你们也不用担心。”   臧霸深吸一口气,而后做出一副笑脸。   “我会派人前往郯县,请文远将军助我一臂之力。   他吕子恪太小看了我臧霸,以为派一支兵马屯驻祊亭就能让我不敢轻举妄动?哼哼,他不是在祊亭屯兵吗?我就请文远将军,屯兵缯国。到时候,看是我害怕,还是他吕子恪害怕。”   缯国,就是后世枣庄。   孙观三人闻听,顿时笑逐颜开。   若是张辽肯出兵相助,则夺取琅琊六县,便易如反掌……   建安元年十一月,本天下太平。   却不想东武一场战事,令得无数人感到心惊。   刘闯以弱势兵力,将数倍于己的琅琊相萧建击败,萧建更被刘闯俘虏后,斩杀于东武城中,人头悬挂城头。   泰山郡太守吕虔得知消息,顿时大怒。   他刚准备派兵前去征讨,不想臧霸自开阳出兵,几乎是长驱直入,兵不刃血占领阳都六县。   而吕虔派驻祊亭的兵马,本欲阻止臧霸。   谁料想到,张辽突然自郯县出兵,屯于缯国。   费国守将公孙犊连忙派人飞报吕虔,令吕虔不得不停止用兵。   很明显,刘闯已经和臧霸结盟,甚至可能与吕布成为盟友,否则臧霸怎敢如此胆大,出兵夺取阳都六县?   不过,未等他消化了这个消息,又有斥候来报,刘闯在击溃萧建之后,三日内连取黔陬和琅琊两县。   由于刘闯出兵迅速,黔陬守将甚至没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便被太史慈夺取黔陬。   随后,黄珍率部跟进,配合太史慈稳住黔陬局势。   太史慈则屯兵介亭,对壮武、不其虎视眈眈;太史慈攻占黔陬后的第二天,徐盛几乎是兵不刃血,拿下琅琊县。面对着徐盛大军,琅琊令连抵抗都没有抵抗,便吓得匆忙弃城而逃。   刘闯在东武一战,打得实在是太狠了!   以至于琅琊令听说是刘闯的兵马,便吓得狼狈而逃。   徐盛虽然不满,可毕竟是占领了琅琊县。   他旋即派人回报刘闯,而刘闯在和步骘商议之后,决定从小环山回迁八千人,余者全部迁往琅琊县。不管你们是否愿意,也只有这个选择。刘闯为安抚这些人,许诺每户可获得大量赔偿,而且来年春耕时,官府可以租借耕牛和耕马……如此安抚,令百姓们倒少了很多意见。   诸县已经变成废墟,回是无法回去。   与其和刘闯硬抗,倒不如老老实实听从命令。   至少,他们可以获得足够的过冬粮食,以及土地……   齐郡,临淄。   天色已晚,荀谌从府衙出来,已经是掌灯时分。   他满怀心事回到家中,却见妻子已经准备好晚饭。   随便吃了两口,荀谌便回到书房,呆坐在桌前,久久不语。   “夫君,可是有心事?”   妻子陈氏从外面走进来,还端来一碗羊肉汤,放在桌上。   荀谌猛然醒悟过来,与妻子微微一笑,“的确是遇到一些事情,让我有些,有些,有些拿不定主意。”   “不管什么事,也要吃饭才行。   夫君辅佐大公子于青州,身上责任重大,更需保重身体。”   荀谌微微一笑,从老妻手中接过碗,喝了几口汤,突然问道:“夫人,旦儿今年多大了?”   “哦,已年十九。”   陈氏说的年纪,自然是指虚岁。   荀谌想了想,又问道:“如此说起来,旦儿也到了嫁人的年纪。”   陈夫人闻听一怔,忍不住笑道:“夫君今天这是怎地,去年主公曾有意与夫君皆为亲家,可是夫君却没有同意,说什么旦儿年幼……二八年纪了,又怎地是年幼?换做普通人家女儿,想来都要做母亲了。”   话说到这里,陈夫人突然停下。   她疑惑看着荀谌,轻声道:“夫君,莫非夫君心中的事情,与旦儿有关?”   荀谌迟疑一下,“夫人可还记得中陵侯?”   陈夫人道:“夫君这说的甚话,妾身就算再健忘,也不至于连子奇公都会忘掉。”   荀谌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笑容,“那夫人可知道,子奇公并未绝嗣。”   “啊?”   “我今日在府衙中与大公子议事,却偶然听到一件事。   前些日子,有一支流寇自徐州而来,向北海国进发。那为首之人,你可知叫什么名字?刘闯!”   “刘闯?不会是子奇公家的闯哥儿吧……夫君,这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多不胜数,当年……”   “当年子奇公家中遭难,并没有找到闯哥儿尸体。   隔了这么多年,我们都以为子奇公绝嗣。可是……那刘闯,居然也自称是子奇公之后,而且年纪与闯哥儿恰好相同。   夫人,若他真是闯哥儿,当如何是好?”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94章 大家都在观望   荀谌,字友若,颍川郡颖阴人氏。   其父乃荀氏八龙之一荀绲,而他的兄弟,也就是大名鼎鼎的荀彧荀文若。   荀氏是颍川首屈一指的豪门,家中子弟能人辈出。荀谌与其兄荀衍,其弟荀彧并称三若,此外尚有一位堂兄,名叫荀悦,表字仲豫,与他们齐名。而在他们之下,又有荀攸这样的人物存在。所以,荀氏在颍川的名望,无人可以相比。哪怕是当年同为颍川四大豪门的钟、陈、韩,都被荀氏远远抛在身后。   秉承世家豪门不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习惯,荀氏子弟辅佐的对象,也不尽相同。   比如荀谌,更看好袁绍。   而荀衍和荀彧,则投靠了曹操。   荀悦,是一个老牌汉室忠臣,今为曹操征辟,拜黄门侍郎。   “夫君,你是说……”   陈夫人突然想起一件事,顿时露出复杂表情。   荀谌苦笑着点点头,“虽则当年也是仲豫一时戏言,但我与子奇公却击掌为诺。   后来子奇公遇害,我们都以为他已经绝嗣,所以也就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可现在……如果这刘闯真是当年胖闯儿的话,那当年的约定是否还要履行?我也在为此而感到忧虑。”   陈夫人,也沉默了!   荀谌的年纪比刘陶小很多,但刘陶其人豁达,与荀氏诸子弟关系甚好。加之他娶钟氏之女为妻,故而从辈分上来说,与荀谌等人是平辈。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时刘陶妾室司马氏身怀六甲,刘陶在家中宴请宾客。与他平日交好的荀悦荀谌等人,也都前去赴宴道贺。   酒席宴上,荀悦也是一句戏言:子奇你与我们交好,以后希望刘荀两家能够更加亲密。   今嫂嫂怀了身子,不如将来咱们结成亲家,你看可不可以?   刘陶当时笑着说:“你们几个膝下都是男儿,如何结成亲家?   荀谌醉醺醺就接了一句:”那就是说,若我有女儿的话,你便同意?“   刘陶说:”你若是真有女儿,我就同意两家亲事。“   荀谌立刻说:”既然如此,击掌为诺。“   于是,两家就这么定了亲事……而两年后,荀谌真的有了一个女儿,取名荀旦。虽然刘陶和荀谌都是酒后戏言,可两人都是名士,说出来的话,就不能反悔,自然也就默认了这桩婚事。   再后来,刘陶被害,刘家绝嗣。   荀谌为此还难过许久,派人寻找刘陶后人……   至于这结果嘛,也不难猜想。时十常侍当权,刘勇带着刘闯隐姓埋名,东躲西藏,荀谌又怎可能找到刘闯?这一晃十来年过去,荀谌也就渐渐淡了心思。眼看着荀旦一天天长大,荀谌更视她若掌上明珠。前两年袁绍还想着和他结亲,却被荀谌找了个借口,给推脱掉了。   如今,刘闯横空出世。   他身为刘陶之子的消息,也传入荀谌耳中。   这让荀谌感到非常诧异,一晃十余年,刘闯突然出现,令他措手不及。   陈夫人听到这消息,也是吃惊不小。   ”夫君,那个刘闯,真是胖闯吗?“   原来刘闯可不是现在就胖,而是从小就胖嘟嘟的,故而有胖闯的昵称。不过这种称呼,刘勇肯定是不敢使用。所以就是刘闯,也不知道他还有这么一个小名。   陈夫人感到很纠结,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荀谌轻声道:”具体情况我还不是特别清楚,消息是从徐州传来,据说他手里有子奇当年留下的墨宝和刘氏族谱。如果是真的话,恐怕他很可能就是胖闯。可怜子奇,为奸人所害,幸老天有眼,总算不至于绝嗣。但我听人说,他德行不好……好像在徐州抢了别人家的女儿。“   ”那怎么可以?“   陈夫人一听,顿时露出不快。   ”若他真如此,旦儿怎可嫁他?“   其实,陈夫人还有点小心思,她希望女儿荀旦,能够嫁给袁家。   这样的话,荀谌和袁家的关系必然会更亲近一步,对于荀谌的发展,大有好处。   要知道,袁绍帐下,可也不是铁板一块。其帐下派系林立,冀州本土人士和外来人士,争斗的非常厉害。荀谌是颍川人士,而且还是从韩馥手下投奔过去,自然也就不可避免的卷入其中。   若荀、袁两家结亲,岂不是可以令荀谌从漩涡中摆脱出来?   陈夫人道:”夫君,我知你当年受子奇公照拂颇多,可是这件事……   中陵侯故去多年,天晓得那刘闯是不是当年的胖闯哥。就算是,他抢人女儿,又算什么德行?荀家乃是颍川大族,不仅要门当户对,更要讲求德行。女儿若嫁给这等人,岂不坏了她一世?   我倒是觉得,显甫年纪正好,且才学出众,更得本初公所喜。   刘夫人前些时候,还专门派人,谈及此事。“   ”你怎么说?“   荀谌脸一沉,厉声问道。   显甫,就是袁绍的幼子袁尚,而刘夫人则是袁尚的母亲。   陈夫人见荀谌脸色不好看,也有些害怕,连忙道:”夫君放心,妾身并未答应,只说旦儿亲事,一向是有夫君做主,需问过夫君才好。“   ”哼,幸亏你没有答应。   妇道人家,休要掺和这里面的事情。我如今奉命辅佐大公子,若你答应的话,才是大难临头。你可知道,显甫一直在与大公子争宠,那刘夫人也一直戳哄着本初公立显甫为继承人。   自古以来,哪有废长立幼的道理?   更不要说,大公子乃嫡长子,如何能够立显甫为嫡?   而今本初公帐下混乱,争执不休,说穿了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如果你答应了亲事,大公子定然会不高兴,到时候必然会令我更加难做。以后刘夫人再提起此事,你就代我回了她吧。“   陈夫人脸色难看,咬着嘴唇,不敢再开口。   ”至于我当年与中陵侯定下的亲事,有仲豫为证人,我岂能反悔?   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这个刘闯是不是胖闯……至于他的德行,也都是道听途说而已,是否真实,尚且不知。我会派人打听此事,你就莫要再为此操心。若他真是胖闯,倒也是一桩好事。我听人说,他本打算前往颍川,却被阿瞒所阻。幸亏文若不知,否则定为阿瞒平添虎将。“   ”虎将?“   陈夫人心里虽然不太服气,但还是忍不住问道:”难道这刘闯,很厉害吗?“   ”他在汝南,先败李通,后斩苌奴。   而后攻克相县,强渡睢水,还夺取了彭城,更两败吕布。   前些日子,他率部夺取东武县。琅琊相萧建率部攻击,却被他打得全军覆没,连萧建也被他杀死。这小子后来又在三天时间里,连取琅琊、黔陬两县,如今也算是暂时站稳了脚跟。   接下来,他势必要进入北海国……你说说看,他厉害否?“   萧建是谁?   陈夫人不是特别清楚。   可她却听说过吕布的名号。   连吕布都败给了刘闯,那岂不是很厉害?   陈夫人这心里,也不禁微微有些动摇……   ”若是如此,倒也是一员虎将。“   ”可是,他若要强取北海国,就势必要和大公子为敌。   我也正有些为难,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是帮他在北海国立足呢?亦或者是……这孩子是什么心性,什么脾气,我现在一点都不清楚。这也让我不知该如何是好,所以才颇感头疼。“   内心里,荀谌已经认定,刘闯就是刘陶之子。   陈夫人和荀谌多年夫妻,又如何听不出他话语中的含义?   心里暗自叹息一声,虽然还是有些不太满意,但也知道,在这种事情上,她根本就无法劝说荀谌。   ”既然如此,那就听夫君的安排。“   荀谌在屋中徘徊,片刻后沉声道:”我估计,胖闯未必知道我们这层关系。   所以这件事……他若要归宗认祖,肯定会去找元常。毕竟元常和中陵侯毕竟有那么一层关系。这样吧,先派人回颍川,找元常打听这件事情。然后我这边,尽量稳住大公子,请大公子暂时不与他敌对。不过,我猜这小子既然敢北上青州,肯定会有后招,绝不会坐视大公子。   夫人,你看着吧,这小子入北海国之日,必是田楷与大公子开战之时。   你我暂且冷眼旁观,看看这小子究竟有多大本事……中陵侯当年何等惊艳绝伦,且看他后人,手段如何。“   陈夫人听了这话,感觉很是别扭。   你都还没有确定他就是胖闯,居然就一副老丈人审视女婿的模样,这算是什么事情?   不过,荀谌把话说到这个地步,陈夫人知道再劝说也没有用处。最好是这小子什么手段都没有,落得个惨败才好。最好是他能让夫君死了这个念头……就算嫁不得显甫,也好过他啊。   看着略显激动之色的荀谌,陈夫人在心里叹了口气,同时又不由自主的,暗自诅咒起来……   不知不觉中,已是腊月。   曹操坐在司空府后花园的楼榭里,手捧一卷孙子十三篇,正津津有味的阅读。   在水榭卷帘旁,雄立一个面色蜡黄,身形雄壮犹如猛虎一般的大汉,抱着胳膊,一脸庄肃。   ”君明,这是在我家里,不必如此紧张。“   曹操读了一会儿书,抬起头来看着那大汉,忍不住笑道。   这大汉,正是典韦。   听到曹操的话,典韦嘿嘿一笑,”主公放心,我这是在与自己较劲。“   ”哦?如何较劲?“   ”我看我到底能屏息多久。   上次我屏息约四十息,正想看看,能不能超过。“   曹操眼睛一翻,一副’你真的是闲的无聊‘的表情。   他对典韦之喜爱,甚至超过了自家兄弟。用曹操自己的话说,有典韦在,我就可以睡得安稳。   而这典韦,对曹操也是忠心耿耿。   ”那孙策来使,你双目圆睁,莫非就是在屏息?“   ”嗯!“   典韦颇为郑重的点点头,却让曹操哭笑不得。   ”你可知道,你瞪着眼睛,却吓坏了孙伯符的使者……“   ”那是他太胆小。“   ”呵呵,不是他胆小,而是你那眼睛瞪起来时,的确是有些吓人。我就一直奇怪,那天你好端端为何发火。原来是自己在和自己较劲……罢了罢了,以后我与人说话时,你切不可如此。“   ”末将明白!“   和典韦聊了一会儿,曹操觉得心情大好。   他站起来,迈步往水榭外走去,可才到门口,却听得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文若……元常?   你们怎么来了?元常不是在家中养病,何时来到许都?怎地也不与我说一声,我好摆酒接风。“   来人赫然是曹操手下最为倚重的谋士,荀彧。   荀彧年三十三岁,相貌清秀,姿容不凡。   在他身后则紧跟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黑色锦缎子长袍,上面绣有芙蓉花的图案。外罩一件火红色狐狸皮大氅,他走进来,噗通便跪在曹操面前,凄声道:”请司空饶我甥儿性命。“   曹操顿时一头雾水,看着那人,连忙上前搀扶,”元常,你这是何故?“   中年男子,便是钟繇钟元常。   只见他一脸凄苦之色,站起来道:”司空,我那甥儿绝非有意冒犯司空,实为奸人所害。“   ”慢着慢着,你甥儿哪个?“   曹操糊涂了,连忙打断钟繇的话道:”元常不必惊慌,以你我之交情,就算你那孩儿得罪我两句,我又怎会放在心上?不过,我却不知,你何来甥儿?而且我最近也没听说什么事情。“   钟繇哭丧着脸,凄声道:”我那甥儿,便是刘闯!“   ”啊?“   曹操先是一怔,有些反应不过来。   刘闯,岂不就是……   ”慢着慢着,你说刘闯,真是你甥儿?“   钟繇道:”他虽非我姐姐所出,却是中陵侯唯一骨血。   当年子奇遇难,我未能出力解救,他家中遭遇变故,我也未能阻止……一直以为,子奇绝嗣,却不想他还留有后人。他得忠仆所救,流落在外,一晃整整十年。曹公,他绝不是什么背主家奴,而是被刘备陷害。八月时,他本打算回乡归宗认祖,哪知道途径汝阴时,那汝阴令朱成与孙乾联手想要加害于他,他不得已才愤而反抗。后来曹公你命李通围剿,我那甥儿也不敢与曹公为敌,便离开汝阴,逃往徐州……他只是怕被人陷害,向找一栖身之地耳。   我,我,我……“   钟繇说着话,突然间忍不住放声大哭。   ”若孟彦有事,我又有何面目,去见子奇!“   曹操脸色发黑,不禁感到万分尴尬。   要知道,当初他就是听了刘备一句话,甚至连询问都没有询问,就派出李通围剿刘闯……   钟繇说刘闯被奸人陷害,岂不就是说他,被刘备蒙蔽?   ”元常,有话慢慢说……那刘闯,真是中陵侯之后?“   ”确凿无疑。“   ”你又怎知,他是中陵侯之后。“   钟繇道:”八月孟彦到汝南时,曾派人与我联系。   只是我当时病重,在家休养,不见任何人……所以他只留下名剌,便匆匆离去。   本来,我一直不知道孟彦曾派人来找我,也不清楚孟彦就是子奇膝下的胖闯哥。直到前几日,孟彦再次派人前来找我,还带来了子奇族谱拓本,以及子奇当年奏疏草本。我这才知道,原来子奇竟然还有后人活在世上。   这不,我又听说他因返家不得,只好北上青州,还与夺取了东武县城,斩杀了琅琊相萧建。   我心中万分惶恐,担心曹公会惩罚他,所以才匆匆赶来。   曹公,孟彦他年少不懂事,绝无意冒犯曹公。从他当初一门心思想要回家归宗认祖就可以看出,他其实是心向朝廷,想要回来为曹公效力。可现在……一步错,步步错,还请曹公高抬贵手,饶他一回。我会派人与他联络,让他回还许都,与曹公当面认错,请曹公宽恕。“   ”这个……“   曹操犹豫了!   琅琊郡发生的事情,他早已经得到消息。   说实话,初闻刘闯攻占东武,而后又斩杀萧建的时候,曹操也感到非常震惊。   不过,在震惊的同时,他又感到很生气。因为刘闯的所作所为,破坏了他在徐州的布局……   曹操本打算用萧建,钉在徐州,牵制吕布扩张。   可现在萧建被杀,臧霸出兵夺取阳都六县,令曹操万分恼怒。   若不是他已准备出兵南阳,与张绣开战的话,说不定已经亲率大军,再次前往琅琊剿杀刘闯。   如今,钟繇跑过来为刘闯求情,再想要与刘闯开战,就有些难度。   而且这个刘闯,的确是有些手段。   在得知消息之后,曹操一方面是恼怒,另一方面又生出几分爱才之心。   如果刘闯真的是刘陶之后,那估计刘备所谓的’背主家奴‘一说,也就不太可能是事实。   曹操偷眼向荀彧看了一眼,感到万分头疼。   他可以驳了钟繇的面子,却不好驳了荀彧的面子。很显然,荀彧今日带钟繇过来,已是表明他的态度。   中陵侯!   曹操心里发苦:刘公啊刘公,你虽故去多年,可是你这个儿子,确是让我栽了一个大跟头,该如何是好?   不答应?   恐怕钟繇会长跪不起。   他虽然因病致仕,可是在朝堂上依旧有着威望,实在不好驳了他脸面。若他真闹开来,估计还会有更多的人前来为他求情。想当年,刘陶交友广泛,虽故去多年,可这份情意犹在。   可如果答应……   曹操忍不住在心里咒骂:刘闯小儿,你却与我出了一个难题!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95章 夜话山神庙   建安元年十二月,一场大雪,齐鲁大地。   雪下了两天,厚厚的积雪,已没过小腿。人在雪地上行走,每前进一步,都会非常的吃力。   ”如果一个月前,咱们遇到这种天气的话,恐怕就要大难临头喽。“   雪地上,象龙缓缓前行。   厚厚的积雪,让它也感到有些吃力。   口鼻中喷出气雾,每前进一步,都要耗费比平日多出两倍的气力。   刘闯骑在马上,回身向后看了一眼,就见身后的飞熊卫,也在雪地中艰难行进。   他拍了拍象龙的大脑袋,而后扭头对跟在身旁的诸葛亮道:”孔明,累不累,可要休息一下?“   诸葛亮脸蛋儿冻得红扑扑的,好像熟透了的苹果一眼。   他骑着一匹青骢马,双脚踩镫,猛然在马上直起身子,手搭凉棚向前方眺望一会儿,轻声问道:”孟彦哥哥,前面快到高密了吧。“   ”估计还要再走一阵子,如果没有这场大雪,说不定今天早上就已经到了。   可现在……元稷说,再往前大概二十里,有一座山神庙。今晚咱们就在山神庙里过夜,明日一早动身,差不多正午就能抵达。“   诸葛亮不由得懊恼点头。   看得出来,他是有些累了……   哪怕是骑马,在这样的环境下赶路,也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   不知不觉,刘闯占领东武,已经快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当中,他做了很多事情。   先是将萧建击溃,而后又夺取了琅琊和黔陬两县,算是暂时稳住脚跟。   三足立鼎之势初成,可是距离他夺取北海国,占领东莱郡的最初构想,似乎还有很大距离。   以前,总觉得争霸天下是一桩很轻松的事情。   可真若是参与其中,就知道这是一件何等劳心劳神的工作。   东武三县稳定之后,刘闯面临许多问题。   首先,诸县百姓的安置和迁徙,这需要耗费大量钱两和人力。好在有步骘和吕岱两人相助,总算是不至于太过狼狈。但紧跟着,三县稳定之后,刘闯发现,他面前又出现一个难题。   人才!   以前刘闯总觉得,他手里已经有不少人才。   可真到用的时候,却发现他手里,是人才匮乏。   这治理县城,安抚百姓,不似行军打仗。   刘闯甚至觉得,这比行军打仗还要辛苦,因为各项琐事纷至沓来,足让人感到万分头疼。   东武县城,可以交由步骘打理。   黔陬方面则有黄珍压阵,也可以保证无虞。   但是琅琊……偏偏这琅琊还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地方。一万两千多移民迁徙,为琅琊县增添了许多负担。各项工作堆积如山,徐盛已经几次派人前来求助,恳请刘闯能派遣一个官员。   但问题是,刘闯又能从哪里找来官员?   吕岱和步骘,都不可能离开东武,他二人一个处理政务,一个负责后勤,配合的相得益彰。这两个人,少了谁都不成。否则刘闯手中数千兵马的吃喝拉撒,以及东武县城的整治,都要面临麻烦。可是,琅琊县那边也的确是需要一个能够很好处理政务,安抚百姓的官员。   徐盛,打仗可以,治理地方,还稍显稚嫩。   就在刘闯为此感到头疼的时候,诸葛亮却为他推荐了一个人。   ”我曾听叔父说过,东莞有一个徐奕徐子明,是个很有本事的人。   此人家境贫寒,却自幼好学。叔父生前曾资助过他读书,而且时常向我称赞,此人才干过人。“   在经过东武一战之后,诸葛亮对刘闯的态度,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感觉的出来,他对刘闯似乎多了几分眷恋和依赖的感情。   刘闯一开始还不太明白,不过后来一想,大体上也就想通了问题所在。诸葛亮虽说少年老成,却毕竟年纪还小。以前,有诸葛玄在,可以为他遮风挡雨。可现在诸葛玄死了,而他的兄长远在江东,也就是得诸葛亮不得不提前撑起这个家,所以在人前,总会表现持重。   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   也许,他把对诸葛瑾你的那种濡沫之情,转移到刘闯的身上。   加之刘闯对他的尊重,以及为他报仇雪恨,都使得诸葛亮的感情,从刘备渐渐转移到刘闯身上。   ”徐奕?“   刘闯愕然,有些困惑。   这是一个极为陌生的名字,他从前根本没有听说过。   但既然诸葛玄如此推崇,说不定也有些本事。在三思之后,刘闯便让吕岱带人前往东莞县,寻找诸葛亮所说的这个徐奕。说来也巧,如果刘闯再晚两天,徐奕变态离开琅琊,前往江东。   这徐奕,究竟何人?   在历史上,他曾避难江东,得孙策礼遇。   但因其家小还在东莞,所以徐奕便改换姓名,想要回家把家小接去江东。哪知道,他回家之后,就被曹操征辟为掾属,后来还随曹操西征马超。   那时候,关中新服,尚未安定。   于是曹操留徐奕为丞相长史,镇抚西京,关中从此平定。   后来,他还担任过雍州刺史,又还丞相府东曹……总体而言,这在三国时代,也是个非常厉害的人物。可惜因为没有在三国演义中登场,以至于很多人,包括刘闯,对他全无印象。   而今的徐奕,还不是那个为曹操所用,意气风发的尚书令。   他正处于一个极为窘迫的阶段,又因为琅琊郡连番发生战事,让徐奕感到惶恐不安,便生出前往江东的想法。不过,刘闯既然来招揽他,徐奕一开始有些犹豫。毕竟刘闯现在,还是一个流寇的身份。哪怕他是中陵侯的后人,却没有正名,所以就显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可吕岱态度坚决,徐奕也不敢太过执拗。   要知道,刘闯挟大胜萧建之威名前来招揽徐奕,如果真的把刘闯激怒,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再加上有诸葛亮的书信,让徐奕多多少少放心。   于是,他带着家小,随吕岱一同来到东武,满心忐忑的面见刘闯。   ”子明,若我欲在北海立足,何以解后顾之忧?“   在东武县衙堂上,刘闯好奇打量徐奕。   徐奕思忖片刻之后便回答道:”齐郡袁谭,泰山吕虔,东莱管统……余以为,皆不足以为公子所虑。兵事之上,自有公子运筹帷幄,奕只言政务。余以为公子当前就面临一个巨大忧患,便是来年饥荒。“   ”哦?“   ”东武。琅琊,黔陬,合计人口约十万人。   若公子再取北海国,治下人口将达到三十万人……问题是,自黄巾以来,北海琅琊屡兴兵祸,百姓流离失所,土地荒芜。我听定公先生说,公子已派人去收购粮食。可问题是,公子手中有几多钱两,又能收购几多粮食?即便是能渡过今年这个难关,可是明年呢?后年呢?   我不知公子打算,但不管公子是欲久居北海,亦或者将来另择他处,还请公子能留一段仁政与这里的百姓。“   刘闯不由得正视起徐奕。   徐奕所说的问题,也正是刘闯之前和步骘吕岱谈论过的问题。   黄巾以来,社会生产已遭受到巨大破坏,而且诸侯之间征伐不止,也造成大量百姓逃离家园,土地随之荒芜。   粮食问题,已经成为各方诸侯所考虑的大问题。   因为军粮不足,而造成无敌自破者,更是不计其数……   ”我听人说,曹公在年初时,利用缴获黄巾的物资和人力,募民屯田,今年便见到了效果。   黔陬,地域太小,不足以投注太多精力。   然东武、琅琊两地,土地肥美,却苦于无人耕种。所以我建议公子,开春时即在东武、琅琊两县行屯田之事。同时招募流民,设法恢复耕种……如此一来,公子便占据北海,也不必为粮食而忧虑。若公子有能力在一年之内稳住北海局势,来年再行屯田,必将获得大丰收。“   屯田,徐奕的建议,居然是让刘闯在东武、琅琊两地进行屯田!   对于曹操屯田一事,刘闯也有些印象。   他甚至记得,在后来,不仅是曹操在屯田,包括西川刘备,江东孙权,都曾设置典农校尉。   也就是说,在此后百年中,屯田必将大兴。   只是,刘闯知道屯田,却不太清楚这屯田的具体事宜。   也难怪,在后世流行的什么土地轮转之类的政策法规,在这个时代,根本无法推行。而历史已经证明,在这个时代,屯田是一个最好的办法。但是,怎么屯田?又如何进行管理呢?   刘闯两眼一抹黑,完全不知道。   ”年初,曹操在兖州开始屯田的时候,余便对此留心。   这一年来,曹操屯田得失,余亦看在眼中。若公子信得过奕,奕愿为公子,在琅琊县屯田。“   这家伙,居然如此有心?   刘闯闻听大喜,立刻让人前往下邳,为徐奕请求琅琊令一职。   同时,他又让徐奕全权督导东武、琅琊两县屯田之事……之所以要去下邳,是因为琅琊县和东武县,都归于琅琊郡治下。哪怕现在被刘闯占居,可从名义上,还是要向徐州恳请。   这也是刘闯与吕布示好的一个途径。   当然,最好的办法是向朝廷奏请,可问题是刘闯现在和曹操的关系极为紧张,自然无法成行。   他让吕布委派,也算是给了徐奕一个名份。   不过,刘闯目前的情况的确是有些尴尬……他可以任命步骘为东武令,可任命徐奕为琅琊令,黄珍为黔陬长……可是他呢?到目前为止,依旧身无官职,可以说地位非常的尴尬。   正名,也就是成为刘闯所面临的最大难题。   可找谁正名?   曹操能够同意他占领北海国吗?   刘闯对此,心里可是没有一点底……但他知道,如果不能够尽快正名,必然会产生许多麻烦。   首先,太史慈他们如何安排?   难道就这样让他们不明不白的跟在身边,却无法予以委任?   想当初,孙策渡江,可以委派官职,一来他是袁术派遣,二来他在江东根基深厚,有许多支持者。   可现在……   好在,这事情很快就有了转机。   十二月初,从高密突然传来一个消息,郑玄相邀刘闯,前往高密一行!   郑玄,他终于肯出面了吗?   当刘闯得到郑玄的信函时,不由得喜出望外。   之前,他派人从张辽那边把吴普接过来,而后又派人把吴普护送前往高密,为的就是获得郑玄青睐。   为了这件事,他费了不少心思。   除了护送吴普之外,刘闯还把他的族谱,以及刘陶留下来的注疏和草本原件,一同送往高密。   那,可都是原件正本啊!   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郑玄想要坑刘闯一把的话,刘闯以后再想证明自己的身世,都会变得非常困难。不过,刘闯相信郑玄……他不相信,这位在后世享有偌大名气的经学大师,会做出这种事情。   所以,在接到郑玄书信之后,刘闯便立刻做出准备。   只是他没想到,会遇到这么一场大雪,以至于行程也受到影响。   当晚,刘闯在武安国所说的那座山神庙里借宿。   这山神庙的面积不小,足够一百多人留宿。   坐在大雄宝殿里,刘闯煮了一锅羊肉羹,和诸葛亮分而食之。   ”孟彦哥哥,你真的打算,在北海国久居吗?“   ”怎么,孔明有什么想法?“   ”想法倒说不上,只是觉得这北海、青州绝非可以久居之所。   若我猜的不错,不管是袁绍还是曹操,都不会坐视你在青州做大……孟彦哥哥你勇力过人,手下更有太史慈许褚步骘吕岱这种人物,但想要和袁绍、曹操相争的话,恐怕是胜少败多。“   ”是吗?“   刘闯放下粥碗,轻声道:”可是,我若不占居此地,又能往何处去?“   诸葛亮闻听,顿时露出赧然之色,他挠挠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这里不是久居之地。“   究竟还是太小!   如果再过几年,这家伙说不定就能为刘闯想出对策。   可是现在……   刘闯轻轻叹了口气,”我何尝不知,这北海国非久居之地。   可我也知道,就目前而言,这北海国是最适合我停留栖身之所……因为,这里够复杂,所以我能够有机会浑水摸鱼。可有朝一日,等这天下大势明朗的时候,我在想浑水摸鱼,就难喽。“   诸葛亮听罢,连连点头。   ”所以,我现在只有等待。“   ”等待?“诸葛亮问道:”孟彦哥哥在等什么?“   ”我在等,等一个机会,一个可以为我换来最大利益的机会。   但在此之前,我必须要足够强大。只有足够强大,我才有可能在将来,谋取更大的利益。“   ”机会?“   刘闯微微一笑,点头道:”是的,机会!“   ”什么机会?“   ”这个……“   刘闯不禁有些为难,不知道该如何与诸葛亮解释。   难道,他告诉诸葛亮说,将来曹操和袁绍之间,肯定会有一场决战?   ”孔明,你以为,这天下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诸葛亮歪着抬头,眉头紧蹙。   半晌后,他轻声道:”我想,这天下总要重归汉室。“   这家伙的心里,对汉室始终心存念想。不过想想,似乎也没什么错误……虽然已经是建安元年,但天下人对汉室的归属感依旧非常强烈。否则,曹操也不会搞什么奉天子以令诸侯;袁术在自称皇帝之后,居然落得个众叛亲离,甚至连袁绍都不敢再与他有什么密切联系。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你说的没错,这江山早晚会重归于一……只不过,最终究竟会是什么模样,恐怕你我都无法推测。“   ”有什么无法推测。“   诸葛亮轻声道:”无非是看曹操和袁绍,谁能够取胜。“   ”哦?“   ”曹操和袁绍之间,必然会有一场恶战,以决定这北方大势。   孟彦哥哥,你刚才说的机会,莫非就是指的这个?“   ”嘘!“   刘闯心中有些骇然,看着诸葛亮,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这小家伙,居然能看出这样的门道?   ”孔明,那你说说看,如果让你选,你会选择哪里?“   ”关中!“   诸葛亮几乎不假思索,便回答刘闯道:”得关中者得天下,若让我选择,我必选择关中之地。“   ”和我想的一样。“   哪知道,诸葛亮一撇嘴,”孟彦哥哥,大家都想得关中,可我敢保证,谁在这个时候敢在关中立足,袁绍也好,曹操也罢,会二话不说,联手攻打。如今曹操和袁绍谁也不敢去取关中,一来是李傕郭汜二人实力犹存,二来关中破败,需要投入太大精力,这三来,曹、袁二人,也在相互牵制。   也正因为这样,关中而今才成为无主之地。   孟彦哥哥你想要关中……呵呵,除非曹操和袁绍死了,亦或者早生十年,说不定还有机会。   现在嘛……难,难,难!“   诸葛亮小大人一样连说三个’难‘字,却把刘闯这心里,说的是冰冰凉。   谋取关中,真的很难吗?   他不由得轻轻拍击额头,看了一眼诸葛亮,便低下头陷入沉思。   诸葛亮一番话,打破了刘闯心中的美梦。他本想着现在北海国立足,待曹操和袁绍开战的时候,再设法谋取关中。而现在挺诸葛亮一说,刘闯也知道,他之前所想的,有些太过简单。   历史上,关中得以平定,有赖曹操倾山东之力相助。   他平定马超,收服韩遂,震慑西羌,威慑匈奴之后,曾向关中输入大批人口,助关中恢复元气。   若非如此,恐怕关中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平定。   可是不选关中,又该去何处?   刘闯眉头紧蹙成一团,感到有些茫然。   ”孟彦哥哥,你又何必急于考虑这些?   你不是说过,水到渠成吗?你现在这水都还没有找到,又何必去考虑沟渠?未免想的太多了。   当务之急,还是要获得康成公的认可,能够尽快进入北海国。   只有先稳住阵脚,而后才可以徐徐发展。至于将来的事情,谁又能肯定,会是什么结果呢?   还有,你最好尽快弄的朝廷的任命。   否则的话,你名不正言不顺占居北海国,很容易遭受到各方征伐,弄不好,就会狼狈离开呢。“   ”孔明,你就不能说点好话吗?“   诸葛亮闻听,顿时咧嘴笑了,”孟彦哥哥,忠言逆耳啊!“   我呸!   刘闯恨不得啐他一脸唾沫,看着诸葛亮那得意洋洋的模样,刘闯实在是忍耐不住,伸出手掐着诸葛亮的脸蛋,揉啊揉的……诸葛亮大声呼救,大殿外,周仓和武安国忍不住都呵呵大笑。   裴绍本是飞熊卫两大队率之一。   但是在他回来之后,刘闯并没有让他返回飞熊卫,而是让他前往琅琊县,协助徐奕屯田。   一万两千人的安置,是一个大工程。   单靠徐奕一人,未免有些力有不逮……   所以,刘闯最终让裴绍出任琅琊尉,在琅琊县协助徐奕。   之后,他又把武安国抽调上来,担任队率之职。   武安国这个人,心思相对单纯一些,和周仓颇为相似。虽然残了一只手,但是武力犹在,依旧能够上阵搏杀。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刘闯便带着众人再次启程,朝着高密县的方向进发。   这高密县,自战国时期便有高密之名。   公元前567年,齐国灭莱国之后,高密归于齐地。   其高密名字由来,则是因为县治下有一条河流,名为密水。后秦灭六国,推行郡县制,才有了高密县这个名字。   刘闯等人来到高密县城外的时候,发现高密远不似想像中的那么城高墙厚,相反显得非常残破。   北海国屡兴兵祸,而高密却在这无数次兵祸中未收到波及,盖因这高密县城里,有一位大大的名士。   那个人,就是郑玄。   曾经有黄巾围城,可是听闻郑玄在城中居住,黄巾众竟不敢打搅,悄然退走。   在这个时代,郑玄就犹如一个精神上的领袖一样,即便是盗贼也对他非常尊敬……刘闯等人在城外,看到有许多读书人打扮的士子,出入高密县城城门。他正要催马往城中走的时候,诸葛亮却一把将他拦住。   ”孟彦哥哥,高密城内,不得乘马而行。“   ”啊?“   ”这是大家对康成公的尊敬,咱们既然来到这里,便入其俗,从其令,还是下马步行入城。“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96章 可入北海国   高密县城,幽静而雅致。   用碎石子铺成的长街,被积雪覆盖,行走在上面,发出嘎吱的轻响。   刘闯命飞熊卫在城外驻扎,由武安国统帅。   他只带了周仓和诸葛亮入城,行走在高密长街上,看着两边商铺,耳听叫卖的喧哗声,竟感到格外宁静。   几乎,有大半年了!   他远离这种喧嚣的宁静,每日挣扎厮杀,奔走搏命,真有些累了。   高密郑氏,原本是高密大族。   但到了郑玄这一代的时候,已经完全衰落。可即便如此,郑家的门庭在高密依旧是首屈一指。   刘闯等人很容易就找到了郑玄的住处,却见郑宅门庭高大,透出一股肃穆威严。   郑宅门外,停放了许多车辆。   看样子郑玄家中的客人,应该不少。   刘闯带着诸葛亮来到郑府门前,就见一少年从里面行出,来到刘闯面前。   看年纪,这少年的年龄应该不是很大,估计也就是在十五六岁的模样。他看到刘闯,先是一怔,旋即眼中露出一抹惊异之色。   ”敢问公子,可是颍川刘孟彦吗?“   ”啊……正是。“   刘闯心中愕然,不过诸葛亮却没有犹豫,立刻把郑玄发来的请柬递过去,以证明刘闯身份。   少年接过青年,只扫了一眼,脸上便露出笑容。   ”郑师有命,若孟彦公子来了,请在厅中等候。“   ”啊。那有劳……带路。“   少年微微一笑。把请柬复又还给刘闯。便转身往里走。   刘闯和诸葛亮跟在他身后,心中依旧有些疑惑不解……   ”敢问公子……“   ”啊,孟彦公子莫如此称呼,我不过方拜入郑师门下,当不得’公子‘称呼。   我叫王经,乃清河人氏,得德儒公举荐,有幸在郑师门下受教。不过方数月光景。这两日家中客人比较多,郑师也有些繁忙,故而我等便自告奋勇,为郑师招待客人,还请公子海涵。“   王经?   刘闯心中一震,不免感到惊讶。   因为他知道王经这个人,也曾在三国演义中登场。   历史上,他曾为雍州刺史,公元255年的时候,姜维攻入陇西郡。他率部抵御蜀军,被姜维所败。幸亏得到陈泰和邓艾两人援助。这才合力击破姜维。此后,他历任司隶校尉,尚书之职。   公元260年,王经得魏帝曹髦召见,商议铲除司马昭的计划。   王经本不同意,却因为没有能够像司马昭高密,在曹髦被杀之后,连同其母一起被处决。   演义中,和史实基本吻合,这也是三国演义里,少有能够和历史吻合的人物。   刘闯之所以记得王经,也是因为他的对手是姜维的缘故。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王经,居然也是郑玄的弟子。   ”德儒公,应该是冀州清河的崔林崔德儒。“   诸葛亮在刘闯身后小声提示,”崔林的哥哥,就是崔琰,乃康成公门下较为得意的一名弟子。“   刘闯轻轻点头,表示他已经知道。   清河崔氏……日后五姓七大家之一,中国历史上,极具影响力的世家大族!   刘闯不由得对高看王经几分,于是主动攀谈。   交谈中,刘闯这才知道,过两日便是郑玄长孙满月之日……如果按照古人的计算方法,就是一岁生日。等到了正月初一,他还会再过一次生日,也就是虚两岁的来历。等到他真正满周岁的时候,一般都会认为他已经三岁。不过这个虚岁的方法,也要根据出生月份来调整。   总之,刘闯还是感到有些荣幸。   能够得到郑玄邀请的人,想来都是些德高望重之辈。   刘闯隐隐猜到郑玄的意思,恐怕是想要借这个机会,正式将刘闯引荐给北海国人。   换句话说,郑玄恐怕也是希望,能够让刘闯在北海国立足!   刘闯心中暗自感激,随王经来到郑府中堂。   一进中堂,刘闯又是一怔,因为这中堂里已有不少人……他们或是跪坐席上,或是站在一旁三五成群的交谈。   当刘闯带着诸葛亮走进来的时候,所有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刘闯身上。   ”孟彦公子,请在这里稍候。   郑师正在后宅与几位客人说话,故而无法立刻见你,请在这里吃些酒水,还请孟彦公子见谅。“   ”彦纬无需客套。“   刘闯说罢,环视厅中。   说实话,被这一双双眼睛盯着,滋味实在是有些不太舒服。可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要表现得镇定自若。所以,刘闯没有显得很慌乱,见厅上有一处空位,他便大步流星走上前去。   那空位在第二排,旁边的席上还坐着一人。   身材挺高大,看上去孔武有力,年纪似乎也不是太大,大概在二十岁出头。   一身大袍有些旧了,洗的似乎泛着白色。   他看到刘闯在一旁坐下,也是一怔,旋即朝刘闯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孟彦哥哥,这气氛好像不太对。“   诸葛亮坐在刘闯身后,声音有些发颤。   也难怪,他毕竟年纪还小,如何见过这么多人共聚一堂?心里面有些紧张,也在所难免……刘闯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低声道:”孔明休要慌张,我们今天是来道贺,谅无人敢闹事。“   诸葛亮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   刘闯见桌上摆放着一壶酒,便拿起来,满上一杯。   ”颍川刘闯。“   他举杯向旁边的青年邀酒。   青年听到刘闯的名字,不由得一怔,旋即眼中闪过一抹恍然之色。也举起杯道:”北海刘政。“   咦。是同姓!   不过。刘政这个名字,在东汉时期出现频率不小。   之前有东汉东海王叫做刘政,又有东汉河间王叫做刘政。同名同姓的几率很大,甚至刘晔的儿子还叫做刘陶,和刘闯之父同姓。不过这也说明,这个刘政和东海王、河间王并非同宗。   见刘闯露出愕然之色,刘政一笑,”颍川刘闯。字孟彦!   我听说过你,据说你勇力无双,曾与虓虎争锋。我心里一直在想,不晓得这位族弟,是何模样。没想到今日居然在这里与孟彦相逢,实乃幸事……孟彦,来,你我满饮此杯酒水。“   信息量好大!   刘政这一句话,表明他也是皇亲国戚,不然不会说出和刘闯同族的言语来。   刘闯也不推让。便举杯一饮而尽。   身处北海,又是皇亲国戚……这刘政的身世。也就呼之欲出,估计是北海王的某一个分房子弟。   看他衣着,家境似乎并不是太好。   想想也正常,似刘姓子弟开枝散叶,自东海以来,北海国近二百年,历经多少位王爷?这一房一房的分下来,有的混的好,有的混的差,谁又能说得清楚?所以,刘闯也没有去追问。   刘政似乎对刘闯颇感兴趣,而刘闯呢,这满堂中人,也没有认识的,所以就与刘政闲聊起来。   大家同时汉室宗亲,这关系也就亲近许多。   聊了一会儿,刘闯便确认了刘政的身份。   他的确是北海王之后,不过正如刘闯所猜测的那样,是偏房庶子。   刘政这一房,原来也有个挺厉害的人物,名叫刘熙,是个训诂大家,不过已远赴交州,躲避战乱。刘闯不太清楚刘熙是何方神圣。不过听刘政的意思,似乎是代刘熙前来向郑玄道贺。   ”康成公也是,怎什么人都能为座上客?“   刘闯正在与刘政闲聊,忽听旁边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心里不由得一怔,他扭头看去,却见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就坐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脸上露出不屑之色,嘴角微微上翘,似乎是在向刘闯挑衅。   可问题是,刘闯并不认得此人。   ”敢问阁下何人?“   ”某家胶东公沙卢……今得康成公之情,特来道贺。   倒是你,又是何人?看你衣冠,不过一介庶民,这满堂高士,哪里有你的座位?“   公沙卢?   刘闯听到这名字,先是一怔,旋即就想起这公沙卢的来历。   这厮,不就是那个胶东豪强,与武安国有血海深仇的家伙吗?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话语中,还隐隐有挑衅之意。   ”公沙卢,尔不过一介商贾,又如何有资格坐在此处。“   不等刘闯开口,刘政便起身怒斥。   只是,没等公沙卢说话,就听他旁边有人慢条斯理道:”公沙卢而今已被我征辟为北海从事,今日是随我前来。政公子不在家好好习武,却跑来这里,和一个流寇悍匪交谈,岂非丢了北海王族的脸面。“   刘政大怒,便要还嘴。   却见刘闯一把将他拉住,看着那说话之人。   ”阁下,又是哪位?“   ”我乃新任北海相彭璆,刘闯你好大胆子。“   北海相不是孔融吗?不对,孔融跑去许都,好像如今是朝廷的将作大匠,那这个北海相,又从何而来?   刘闯心中疑惑,同时更生出一丝警惕。   不过,他可不害怕什么彭璆,千军万马历练出来的胆魄,又岂是他一个北海相就能吓走?   ”实在抱歉,北海相我只听说过孔融孔相,却不知什么彭璆。“   ”大胆!“   公沙卢拍案而起,刚要开口喝骂,却见刘闯猛然长身而起,一步就到了公沙卢近前,抬手一拳,便狠狠砸在公沙卢的脸上。   ”我与你家主子说话,你这狗奴才有何资格与我交谈?   北海从事?呸!好大的官威……我听人说,胶东有个公沙卢,私建坞堡。自为营壑。为祸乡里。行欺男霸女之事。难不成我大汉的官员,便不讲德行了吗?如此一个人物,也敢拜为从事。   北海相?   又算得什么狗屁!   我乃淮南厉王之后,大汉中陵侯之子,颍川刘闯!   我就奇怪,这天下还是不是我大汉的天下,这江山还是不是我大汉的江山。一个不知所谓的东西,居然做上了北海相;一个横行霸道。为祸乡里的泼皮,也敢跑来自称什么北海从事。   可惜,今日我未带兵器,若不然,就先杀了你二人,为我大汉除去一祸害。“   刘闯的拳头,力量何等惊人。   也是今天在郑玄府上,他不好大开杀戒,若不然的话,这一拳就足以要了公沙卢的性命。   公沙卢被刘闯打得满脸是血。爬起来刚要和刘闯拼命,却见刘政突然绕到他身后。抬脚就把他踹了个狗啃泥。刘闯上前一脚把他踩住,低声道:”放心,我今日不会杀你……刚才是我代人与你打个招呼。可还记得胶东武安国吗?他很快就会回来,到时候自会与你算账。“   刘闯突然明白过来,这彭璆恐怕是曹操安置下来,准备恶心他的一枚棋子。   既然这家伙上来就表露出敌意,刘闯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   而且,他看得出来,这厮纯粹就是一个不成气候的家伙。如果他真的有手段,必然不会表露于脸上。事实上,那个有手段的人,不是养气功夫极高,喜怒不形于色?哪像这彭璆,恨不得跳出来和天下人说,他要找刘闯的麻烦。你既然要找我麻烦,那我就不会给你客气。   刘闯这突然动手,让满堂人大惊失色。   ”你就是刘闯?“   一名颇有官威的男子,突然站起身来,厉声喝问:”今日乃康成公想要,在座皆为高士,你何以混入其中?“   ”你又是哪个?“   ”本官高密令,王修!“   呀,居然来了一个父母官。   刘闯负手而立,傲然道:”我今来,自是得康成公所邀。“   说着话,刘闯从诸葛亮手中接过请柬,啪的一下子丢在王修的面前。   王修拿过来扫了一眼,眉头一蹙,”你方才说,你是中陵侯之子,可有证据?“   ”天下人,哪有随便认爹的?   我的证据,已经呈送与康成公……盖因康成公当年与先父有旧,故而我也想请康成公为我正名。“   王修,不由得有些犹豫起来。   他是土生土长的北海国营陵人,七岁时丧母。   年二十,他游学南阳,曾就读于颍川书院……初平中,孔融召王修为主簿,而当时彭璆则为方正。两人虽然不是特别交好,但终究是有那么一段袍泽之情。后他出任高密令,没多久孔融就逃往许都。王修当然知道,彭璆被委任为北海相,他心里面,甚至颇有些不服气。   可是不管怎样,他和彭璆都是同僚,更是同乡。   所以,王修有心站出来为彭璆张目,可是听刘闯这么一说,他立刻就猜到了郑玄的意图。   恐怕,这刘闯真的是刘陶之后。   听说他此前有意进入北海,而且在东武大败萧建,更取了萧建性命,统帅东武琅琊和黔陬三县。康成公今日请他过来,恐怕是要为他正名,也是表明态度,希望我们能接纳这刘闯。   王修把请柬放下,脸色阴晴不定。   他对刘陶很敬佩,而且在颍川书院的时候,还读过刘陶注疏的文章。   ”刘公子,我不管你为什么在这里大打出手,但我还是请你记住,这里是康成公的府邸,请你保持克制。另外,彭相乃朝廷所封北海相,不管你是否认可,他始终都是北海之主。身为北海相,他自有资格征辟从事……至于他征辟的是什么人?就只能说他是眼光问题,你不可对他不敬。“   王修一派宁人息事的话语,同时还狠狠的讽刺了彭璆一顿。   刘闯又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知道王修并无意为难他,当下拱手一揖,”确是闯方才鲁莽了,还请老父母息怒。   原来彭相真的是朝廷命官啊,那确是我失敬了。   不过。彭相也是。北海国高士辈出。何以彭相请了这样一个在乡里为非作歹之人为从事?“   那言下之意分明是说:难道北海国这么多能人,连个泼皮流氓都不如?   刘闯这句话一出口,厅堂上众人,一个个都变了脸色。   彭璆先是被王修讽刺了一顿,而后又被刘闯这句话憋得面红耳赤。   ”尔不过一介强人,在这里胡言乱语,难道就不怕本相拿你问罪?“   刘闯负手而立,一脸傲然之色。   ”今我既然敢来。就不怕你与我耍横。   动刀兵吗?我东武城中兵卒逾万,战将数十……你如果想要祸及北海国,就只管来试试看。   哼,曹操我且不怕,在汝南将李通大败;袁术我亦不惧,更斩杀他爱将苌奴。   自我出世以来,难道还少了被你这种人迫害?   某家可有过惧色,哪怕是对战虓虎,已未曾后退一步……来来来,我就在这里。你只管动手。“   彭璆脸色铁青,看着刘闯。久久不语。   他这时候才想起来,站在他面前的这个青年……不,准确的说,还是个少年。   他年纪虽然不大,却已身经百战。   两败虓虎,令刘闯声名大振,即便是北海国人,也都知道刘闯此人,骁勇善战,有暴熊之名。   要不要动手,要不要动手,要不要动手……   彭璆心里面,好生纠结。   他有心动手,可又担心,激怒了刘闯的部曲。   而且,刘闯十有八九是中陵侯刘陶之子,若真的杀了他,只怕他马上要面对颍川豪强惨烈报复。   那一帮人,才是真正招惹不得。   可如果不动手……他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岂有收回直立?   彭璆忍不住向王修看去,却见王修已经坐下来,正聚精会神的看着他的手掌,好像那手掌上,隐藏着天大的秘密。   心中,不由得暗自恼怒。   彭璆一咬牙,便想要耍横。   就在这时,忽听一声磬响,紧跟着脚步声传来,从外面走进来几人。   为首者,年近古稀,看上去是饱经风霜,颇为沧桑。   只是他身体虽然瘦弱,可是举手投足间,却流露出一股子让人不敢正视的逼人气势……那是浩然正气,煌煌令人不敢小觑。   他走进大厅,看到眼前这一幕景象,顿时一怔。   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所有人都立刻低下头,就连那彭璆,也似乎短了气。   刘闯清楚的觉察到,当那老人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时,流露出一抹难以形容的慈祥之色。   他,就是郑玄!   东汉末年经学大师,开创一派学风的经神。   不知为何,心里突然生出一丝濡沫之情,看到这老人,就好像看到了刘陶。   ”他是何人?“   老人一指公沙卢。   ”此彭相征辟从事,胶东公沙卢是也。“   ”胶东公沙卢?“郑玄脸上,顿时闪过一抹不快之色,”郑家书香门第,怎容得商蠹在此喧哗?   来人,把他赶出去。“   什么叫倚老卖老,什么叫睥睨一切。   我是郑玄!   这就已经足够。   哪怕是骄横如彭璆,此时也不敢说话。   刘闯眼珠子一转,伸手便把公沙卢拖出去。在门外,周仓早已恭候多时……当刘闯把公沙卢丢出去的时候,压低声音道:”你最好是从现在开始祷告,祷告你能够多活几日。我曾向元稷承诺,早晚会将你公沙一门灭绝。公沙卢,你多保重,给我好好活着,等我取你人头。“   刘闯才不会说什么温情的言语,一番话出口,让公沙卢冷汗淋漓。   当他回到厅堂的时候,见众人都已经落座。   刘闯刚想要回到原来的座位上,却听到郑玄沉声道:”孟彦,你上前来。“   ”啊?“   刘政在旁边推了他一下,刘闯这才算是反应过来,连忙快步上前,与郑玄躬身一揖到地。   ”颍川刘闯,拜见老大人。“   古时的大人,并非指官员,只有那些德高望重,亦或者是长辈,才有为’大人‘的资格。   郑玄把刘闯叫出来,也就等于承认了他的身世。   眼中,闪过一抹泪光。   郑玄上上下下打量刘闯许久,突然问道:”幼安、根矩、子正,你们看子奇之子,可入得北海?“   幼安,名管宁;根矩,名邴原。   此二人都是北海国朱虚人,在当地极有名气。   当初,他们与平原华歆号为一龙。管宁为龙头,邴原为龙腹,华歆为龙尾……只是后来二人认为华歆品行不好,故而与他割席绝交。刘闯并不清楚,郑玄身边三人的身份,可是听郑玄话语中的意思,便知道这三个人的身份不低。   管宁道:”既然康成公可以证明孟彦为中陵侯之后,此乃忠臣之后。   颍川不接纳他,可我北海国却不能将他拒之门外。当年中陵侯为奸人所害,我们若连他后人一个栖身之所都没有,又有何面目见昔日故人。况且,北海自初平以来,屡受兵祸袭扰,不得强兵守护。孟彦有霸王之勇,手下又有诸多猛士,想来也能守得北海一方平安,可也?“   管宁说完,目光灼灼凝视刘闯。   刘闯这心里面顿感紧张,他向郑玄看去,却见郑玄微笑着,朝他轻轻点了点头。   这心里,顿时大定!   刘闯拱手道:”闯在北海一日,必守得北海安宁。“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97章 我有过墙梯   彭璆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屈辱感,令他的身体,几欲爆炸。   他眼睛泛红,盯着郑玄。   从一开始,郑玄发出这次邀请,就已经摆明了要为刘闯撑腰的态度,可惜彭璆没有看出来。   他以为,凭他和孔融的关系,郑玄应该会支持他。   想想也是,当初他费尽心思,得到孔融的重视,为方正之后,更兢兢业业多年,自认是劳苦功高。所以当他得到曹操册封的时候,也不禁喜出望外,自以为从此便可以飞黄腾达。   彭璆当然知道,郑玄于北海国的威望。   但在他想来,郑玄应该会支持孔融,那么也就一定会支持他。   哪知道……   管宁,邴原,乃当今名士。   一条龙的名头,即便是孔融也不敢得罪。   可以说,郑玄今天几乎把北海国的名士全都请来,甚至包括刘政在内。   汉室虽然衰颓,北海王一脉也早已没落,最有名的一个刘熙,却跑去做安南太守,避难交州。   刘政以勇烈著称,虽然声名不太响亮,可毕竟代表着北海王一脉。   管宁也好,邴原也罢……包括刘政在内,彭璆可以轻视,但却不敢得罪。   至于那刘子正,本名刘平,平原郡豪强,乃汉室宗亲。   三国演义中,未有此人登场,但是在三国志里,却有关于他的记载。刘平此人,极度厌恶刘备!早在卢植门下求学的时候。他就对刘备极为厌烦。因为,刘备家境并不算太好。刘平讨厌刘备,不是因为刘备贫穷。而是刘备那奢华的秉性。你明明家境不好,偏偏整日身着华服,四处招摇。喝上好的酒,吃上好的饭菜……刘平对刘备这种习惯,可谓是深恶痛绝。   以至于后来刘备被卢植赶出去,刘平甚至为之欢庆。   但刘备却不肯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四处宣扬他是汉室宗亲。中山靖王之后。   这也让刘平,更加恼怒。   原因嘛……很简单,刘平也是中山靖王之后,说起来与刘备同宗。   按道理说。既然是同宗兄弟,而且还是同门,两人应该互亲互敬才对。但刘平却认为,刘备的行为,令中山靖王的后人蒙羞。你都混到织席贩履的地步了,还口口声声说是汉室宗亲。   我汉室宗亲,竟混的如此凄凉吗?   再后来,刘备在随田楷在青州拒袁绍有功,试领平原相之职。   要知道,当时诸侯林立。你刘备身为汉室宗亲。不思报效国家,却跑去为一个诸侯效力。刘平对公孙瓒田楷没什么意见,但心里面终究是向着袁绍多一些。毕竟,袁绍四世三公,乃当时俊杰。刘平对这样一个人。自然好感更多。所以,刘备出任平原相的时候,刘平甚至派出刺客,试图行刺刘备。   刺客当然没有成功!   刘备身边有关张相随。而且动不动就是抵足而眠,促膝长谈,刺客又怎可能刺杀成功?   这件事,后来也就不了了之。   刘备在平原郡并没有停留太久,便遇到曹操兵伐徐州。刘备便弃了平原,前往徐州去救援陶谦。   此后,两人再无交集!   刘平在青州,还是有些威望。   他原本只是来拜访郑玄,可听说刘闯的事情之后,立刻举手赞成。   原因很简单,刘闯让刘备吃瘪。   在刘平看来,能让刘备难受的人,就是好朋友!   而且,刘闯是刘陶之子,虽然刘闯也四处宣扬他的出身,可是在刘平看来,这和刘备的性质,截然不同。刘闯遭逢家难,流落于江湖之中,只要他真的是刘陶之子,这样做无可厚非。但你刘备,却是打着皇亲国戚的招牌,说难听一点叫做招摇撞骗,刘平也就难以接受。   而今,刘闯的身份已经被郑玄确认,所有一切问题,也就不再成为问题。   别看刘平的名望不如郑玄,也比不得管宁和邴原。   但他毕竟是宗室之后,而且是堂堂正正的宗室,所以说出来的话,也极有份量。   ”孟彦,你真的两败吕布?“   坐在书房里,刘平忍不住好奇问道:”那吕布可是有虓虎之名,你居然能两次将他击败?“   刘闯咧嘴而笑,脸上又浮现出那种憨憨的表情。   ”两败吕布,非我一人之功。   第一次,是子义和仲康两人先攻吕布。此二人皆有上将之勇,吕布本就落在下风,我再出手,败他不难;第二次,也是有子义一旁用弓矢相助,故而我才能全力与吕布交手,而吕布却无法发挥出全部力量,所以才有两败之说。我两败吕布,非我强于他,实吕布过于轻敌。“   如果刘闯这时候大包大揽,把大败吕布的功劳揽在身上,估计刘平反而不会相信。   他微笑着点头:”孟彦倒是一个实在人。“   说罢,刘平不再开口。   不过从他这句话当中,刘闯却听出另一层含义。   刘平与袁绍交好!   在刘闯和刘平对话的时候,郑玄坐在一旁,一直没有言语。   管宁一旁闭目养神,而邴原则好奇打量刘闯。   诸葛亮站在刘闯身后,不禁感到有些紧张。他虽然骄傲,可是在郑玄这种当世大儒面前,依旧感受到一种莫名威压,让他感到口干舌燥。偷偷看了一眼刘闯,却见刘闯神色如常。   郑玄突然开口:”孟彦,有件事我想你明白。“   ”请郑公训示。“   ”子奇蒙难,实乃汉室之不幸,我们一直为此感到悲伤。   一直以为,子奇之后。济北贞王便已绝嗣。不想你大难不死,还创出偌大名头,我亦为中陵侯感到高兴。你的事,我找人打听过。过去的就过去了,很多事情,也是不得已,怪不得你。   我之所以支持你入北海,除了中陵侯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我知你而今已经成势,占居东武三县。大败萧建,声威赫赫。你既然决意要进入北海,恐怕就算我不同意,也无法让你改变主意。北海自黄巾之乱以来。兵祸丛生,实已虚弱不堪。文举当初在北海,重文事而不重武事,以至于最后被袁谭所败,不得已只好灰溜溜的离开。   所以,哪怕我阻止你,以彭璆的兵力,恐怕也无法阻拦你进入,反而兵祸再起,生灵涂炭……   我要你保证。进入北海之后。不要妄动兵戈,不要轻启战端。   我希望你能护佑北海得以平安,却不希望因为你,令北海的局势,变得更加混乱……你可能做到?“   ”这个……“   刘闯犹豫一下。轻声道:”回世父的话,闯并非好杀之人,此前所做,不过是为求一线生机。   世父的要求。我不敢说一定可以做到。   我只能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没有人来打我,我自不会轻启战端。可如果有人要打上门来,闯亦不会束手待毙。家父当年为十常侍所害,使我明白了一个道理。虚名若浮云,若想要求得活命,还需手握钢刀。没有这个,再大的名气,到头来也不过一冢中枯骨耳。“   刘闯这一番话,令郑玄眉头一蹙。   不过他旋即释然,幽幽一声轻叹。   ”你与你父,都是一个样子,秉性刚烈,不容他人欺辱。   不过,你和你父又有不同,你父更笃信文章道德,而你却好像更相信你手中钢刀……也不怪你,这些年流落江湖,想来也遭遇过许多不平之事,才让你有如此想法。那你告诉我,你进入北海之后,意欲何为?“   刘闯道:”世父,闯虽读书不多,也知仓廪足而知荣辱。   道德文章,必须要建立在吃饱肚子的基础上。北海这许多年来,之所以如此混乱,不是北海底蕴不深,而是疏于建设。老百姓肚子都吃不饱,只能跟随盗贼行动,跑去做那劫掠之事。   孔相当初在北海,只知道德文章,却无视百姓死活。   他虽收拢被黄巾裹挟贼人数万人复归于农田,又修城邑,立学校,表显儒术,看似为民所想,实则于北海无一利。盗匪不靖,仓廪不足,百姓食不果腹,又如何知道什么才是仁义道德?所以,在我看来,若欲平靖北海,无非三件事,屯田,剿匪,聚集流民,恢复生产。“   郑玄眉头紧蹙,刘闯的话,显然让他感到有些不快。   ”孟彦,你方才这些话,在这里说也就罢了,切莫出去乱讲。   文举乃当今名士,哪怕中陵侯在世的时候,也对他极为推崇。你一个小孩子,又懂得什么?“   一旁管宁睁开眼,饶有兴趣的打量刘闯。   说实话,他最初受郑玄之邀前来力挺刘闯,并非他对刘闯有多么看好,而是因为刘陶之故。   不过刚才刘闯说的’仓廪足而知荣辱‘,恰恰是管宁先祖管仲所言。   据管宁所知,刘闯因为流落民间,并没有读过很多书。   可这小子居然能说出’仓廪足而知荣辱‘的话语,令管宁也不得不对他,又高看几分……   ”康成公,我可不是要与你争执。   我倒是觉得孟彦说的,没什么错。文举道德文章的确好,才华也非常出众,但他在治理北海的事情上,我却不太认同。最初来到北海,就立学校,教授人文章。可问题是,大家连肚子都吃不饱,又学得什么礼仪道德?他虽起兵讲武,却又不通兵事。你看他所用之人,哪个能领兵打仗?文举当初举荐我,我很感激。可若论到治理地方,他……我可有一比。“   ”根矩,比从何来?“   ”就如同那战国时赵国的赵括,只能纸上谈兵。“   郑玄这脸上,透出尴尬之色。   他可以斥责刘闯,但是对邴原。却不好责怪。   如果邴原说的是错误的,郑玄倒是可以据理而争。可偏偏,邴原说的这些,恰恰是孔融的缺点。   ”今北海动荡,内有盗匪横行,外有诸侯虎视眈眈。   如此情况下,不能只讲仁义道德,有的时候,还是要比拼武力。我喜欢孟彦这种态度,他说的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还之。而今北海,需要的正是孟彦这等强势之人。“   ”根矩,康成公教训晚辈。你掺和什么?“   管宁笑着骂了一句,又道:”不过我也以为,孟彦说的不错。“   ”你们……“   郑玄手指着管宁两人,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邴原刚才没什么恶意,哪怕在谈及孔融的时候,虽言语不敬,却也只是政见不同。邴原也是个火爆脾气,而且喜好武事。别看他是个读书人,可对付两三壮汉。却不成问题。   只是郑玄没想到。管宁也支持刘闯。   他向刘闯看去,却见刘闯瞪着一双大眼睛,一脸茫然之色。   不是在教训我吗?   怎么这三个人,先争执起来?   不知为何,郑玄突然想起刘陶。又联想到刘闯这些年,流落民间,受尽苦楚,心里不禁一颤。   北海郑氏虽是大族。但是到郑玄这一代,早已没落。   郑玄早年间甚至还跑去做过小吏,可想当时生活是何等艰难。   别看他郑家的门庭甚高,也亏得他那些学生照顾。在回到高密之后,更得了许多人的关照。   也许,孟彦说的没错。   北海动荡多年,的确是需要一个强势之人坐镇。   ”孟彦,我同意你入北海。   但我有一个条件,你必须答应。“   ”请老大人吩咐。“   ”北海国毕竟是朝廷治下,今北海王虽已不在,但仍有朝廷委派的北海相。   我知道,你未必能看得顺眼彭璆。可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朝廷承认的北海相,而你……如今什么都不是。关于你的身世,我会代为向朝廷呈报,想来天子也不会对你太过于苛责。先设法得一功名,而后再求其他。在天子未承认你身世之前,哪怕是彭璆寻衅,你不得过汶水一步。“   ”啊?“   刘闯听了这个要求,顿时有些傻眼。   汶水,是潍水支流,位于高密以北……   刘闯知道这条河流,更知道这条河流以南,不过高密、昌安、安丘、淳于四县。这四县相比北海国其他县城,不论是规模还是人口,明显不足。也就是说,北海国真正富庶之地,都在汶水以北。似营陵、朱虚、都昌、平寿、剧县……人口大都在三万以上,近二十万人口。   而高密四县的人口,尚不足十万。   若只是占居这四座县城,又有什么意思?   刘闯看着郑玄,顿时愁眉苦脸。   同意?   地方太小,人口太少,根本发展不起来。   可不同意?   估计老头会立刻翻脸,拒绝刘闯进入北海,那么此前所做的种种努力,也都将要付之东流。   就在刘闯感到为难的时候,忽觉诸葛亮在他身后,扯了一下他衣袖。   偷眼看去,就见诸葛亮朝他点点头,那意思是说:你赶快答应啊!   这小子难不成还能变出花样来?   刘闯心里一振,顿时有有了精神……小诸葛再小,那也是诸葛亮。他既然这么做,肯定是有他原因。   于是,刘闯连忙点头,”愿遵世父主张。“   郑玄不由得松了口气,他是真害怕刘闯一怒之下,会拒绝他的要求,那样的话,他脸上无光。   他也知道,他这个要求有些过分。   北海国最富庶的几座县城,都是在汶水以北。刘闯若不能渡过汶水,必然会面临许多麻烦……可是,郑玄也是为刘闯考虑。刘闯如今已经快成为众矢之的。他之前斩杀萧建,等于得罪了曹操。如果让他渡过汶水,弄不好便要和袁谭直接面对……更不要说,还有个彭璆。   立足未稳之前,一下子有这么多对手,郑玄自然为刘闯感到担心。   最好是能平平安安,不费刀兵的拿下北海。可在此之前,郑玄需要豁出去老脸,为刘闯争取一个出身,一个功名。今刘闯挟大败萧建之威势进入北海,所缺乏的,就是一个名号。   名不正,则言不顺。   特别是在齐鲁之地,学风极盛,更讲究师出有名。   刘闯若只是占居几个小县,估计还不会惹人太过反感;可如果刘闯真的把北海国完全占领,接下来势必要面对巨大的压力。别看刘闯如今也算声名赫赫,可是在郑玄眼中,他就是一个孩子,刘子奇的孩子!别的不说,就为了刘陶,郑玄说什么,都不能让刘闯受到上海。   ”孔明,你为什么要让我答应?“   郑玄毕竟七十岁人了,年纪已经不小。   在处理完诸多琐事之后,也感到有些疲乏,便安排刘闯在客房中休息。   刘闯回到客房,便一把拉住了孔明,疑惑问道。   诸葛亮笑嘻嘻道:”孟彦哥哥,其实老大人也是一番好意。   我觉得,他可是为你费了不少心思,只看今天他请来管宁邴原他们,就知道他其实,是支持你进入北海国。可是你现在,毕竟是没有功名。这么直接进入北海国,反而会惹人敌视。“   刘闯一怔,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暖流,之前对郑玄的怨恨,一下子减弱许多。   ”孔明,我也知道世父是为我想。   可时不待我,我如果不能尽快立足北海,只怕后患无穷……你也知道,今天下动荡,北海国早晚会被卷入其中。如果我不能尽快壮大起来,到时候只怕,会被他人所窥,又是麻烦。“   ”所以,我要孟彦哥哥答应老大人的要求。   老大人只说,不许孟彦哥哥迈过汶水,可是却不代表,孟彦哥哥没有壮大的机会。   汶水以北五县虽然富庶,可那里毕竟紧邻齐郡,难道孟彦哥哥认为,袁谭会任由哥哥壮大?“   这个……   若我是袁谭,恐怕二话不说,就会发兵攻打。   ”孔明,那你的意思是……“   ”老大人不许孟彦哥哥过汶水,但是却没有阻止你向东扩张……北海国,虽以五县最富庶,但别忘了,东渡胶水,便是即墨。那里虽不比五县富庶,却可以为哥哥夺取东莱,谋得先机。“   第一卷 徐州乱 第098章 东望   看着诸葛亮那犹带着几分稚嫩的面容,刘闯沉默了。   ”孔明的意思是,先取东莱,再定北海?“   诸葛亮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他沉静道:”孟彦哥哥,你以为你便是得了四县,又当如何?   安丘,淳于、昌安,皆在潍水之阴。   哥哥你占居四县,便要跨潍水屯兵,势必会造成兵力分散。   县县欲顾,而县县顾不得……孟彦哥哥莫忘记了,当初你之所以能连战连胜,是因为你始终把兵力聚集于一处,故而可以集中全力。如果你真的分兵四县,只怕于哥哥而言,并非好事。“   ”那你的意思是……“   ”哥哥只需占居夷安和高密两县,屯驻于潍水与胶水之间。   进可以去下密,退可以守夷安。东进则取即墨,西退则据三县……这样的话,哥哥便可以集中力量,先谋取东莱。而齐郡袁谭,既然曹操让彭璆做了北海相,便由着他去阻挡袁绍。   哥哥只需守好潍水,便可若泰山稳固。   趁此机会,哥哥向东扩张,不需一年,必可夺东莱十三县。到那时候,哥哥便是不说,彭璆这北海相也做不稳当。最重要的是,哥哥用这一年的时间,足以在青州暂时站稳脚跟……“   诸葛亮说起来,头头是道。   刘闯坐在席上,屈肘置于案上,沉思不语。   这孔明,果然如妖!   这是一个十五岁。好吧,马上十六岁小孩子能想出的东西吗?   怪不得司马徽对刘备说,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凤雏,太尼玛远了,我估计见不到他。   但是这个卧龙……   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把他留住。   让这家伙跑去辅佐刘备的话,日后哪里还有我折腾的余地?   想到这里,刘闯突然嘿嘿笑了,笑得极为得意。   诸葛亮则诧异看着刘闯,半晌后轻声道:”孟彦哥哥。莫不是孔明有什么地方考虑不周,说错话了吗?“   刘闯连忙摆手,”孔明之计,甚得吾心。呵呵。我只是想到得意时,忍不住失声发笑,与你无关。不过……孔明,我记得你马上就要十六岁了吧。明天我准备与老大人恳请,让你留在高密就学。郑公门下,多俊才,想来你在这边,必有所得……孔明,你可愿意留在这里?“   十五岁,正是求学的好年纪。   刘闯当然想要把诸葛亮带在身边。但从长远看。会毁了卧龙。   自己有多大本事,肚子里有多少墨水,刘闯自己心里清楚。他可以给诸葛亮灌输一些后世的想法,但是却没有能力教导诸葛亮。且不说这能力是否足够,刘闯的年纪。也就比诸葛亮大三岁而已。这种情况下,他实在不知道该教导诸葛亮什么,倒不如留给郑玄教导为妙。   在原有的历史上,诸葛亮耕读卧龙岗。求学水镜山庄。   刘闯就不信,郑玄的水平会比司马徽差吗?   而且,他留在自己身边,也可以有很多机会实践。最重要的,是可以改变他那事必亲躬的毛病。   历史上的诸葛亮,在蜀国事必亲躬。   真的是他不知道培养后继之人?刘闯觉得,未必!   在诸葛亮之后,有蒋琬费祎,又有向宠这些人才,他还专门去培养姜维,希望为蜀汉留下人才。可这些人,在后来都未能够挽救蜀汉的命运……是大势所趋,也是缺乏实践。刘闯前世在读三国的时候,曾有过一个小小的猜想。不是诸葛亮不想培育人才,而是他不放心。   过早承担起家庭的重担,从豫章逃亡襄阳……   诸葛亮想来有很强烈的危机感,以至于让他养成了事必亲躬的习惯。   他不是不想培育人才,而是他有些不太敢相信别人,以至于到最后,除了自己,谁也不信。   刘闯不知道他这种猜想是否正确,但他却希望,能够纠正诸葛亮的这个习惯。   诸葛亮沉吟片刻,轻声道:”那孟彦哥哥,也来高密吗?“   ”呵呵,这个自然。“   诸葛亮顿时笑了,”既然如此,我自然愿意在郑公门下求学。“   第二天一早,刘闯便带着诸葛亮,与郑玄请安。   在听了刘闯的想法后,郑玄也连连点头。   ”孟彦所虑,也的确是有道理。   此前倒是我考虑不周,贸然占领四县,的确会使你兵力分散,反而不美。既然你无心安丘三县,那就依你所言,先在高密和夷安屯驻吧。不过,你今天最好还是去拜访一下王叔治,毕竟他才是高密令;至于夷安……“   郑玄沉吟一下,轻声道:”夷安长左子邑是个老实人,他与刘政交情不浅,你可以让子和出面与他说项,想来不会太难。毕竟你现在身无功名,只能暂时借居两县,以免落人口实。   我已联名幼安根矩等人,刘子正也愿意派人前往许都,与上奏于天子。   不过,这绝非短期可以促成,毕竟归宗认祖,还需要许多事情。我会促成朝廷尽快答复,然后与你一个功名,可以安心在此落脚。嗯,在此之前,你千万记住,尽量不要与彭璆冲突。“   ”小侄明白。“   郑玄有些啰嗦,但刘闯听得出来,他对自己的那份关怀,是发自于内心。   刘闯心里也非常感动,不过他并未忘记答应诸葛亮的事情。   与郑玄一说,郑玄显得有些为难。   他毕竟七十岁了。说实话,精力已不似当年那般充足。   不过既然刘闯开口,郑玄也不好推辞。特别是诸葛亮也算世家子弟,他老爹诸葛珪,还有他的叔父诸葛玄,在琅琊郡也颇有名望,诸葛家也算是大族……郑玄想了想,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孟彦,你举荐孔明来求学,足见你也是一个好学之人。   我知你早年流落民间。刘勇恐怕也没有那个能力教导你,虽有你父亲留下的书籍,但想来所学不多。你父当年,文采风流。为天下人所称赞。你既然归宗认祖,便不可以弱了你父亲的名声。况且颍川刘氏,素以《春秋》《书》而著称,你若不能熟读这些,岂不落了你父威名?“   刘闯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世父的意思是……“   ”正好你也要前来高密,就在我门下读书。“   ”啊?“   刘闯心里一咯噔,不禁顿感头大。   我只是想让孔明求学,但是没说我也要来求学啊……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前世翻读郑玄著作时的那种痛苦。   郑玄精通《易》、《书》、《毛诗》、《仪礼》、《礼记》、《论语》、《孝经》等等。更是东汉时期。最为杰出的训诂学宗师。他治学非常严谨,如果真的在他门下读书……刘闯激灵灵打了个寒蝉。   ”此事就这么说定。   你来高密,便住在我家里。   孟彦,我知道这或许有些为难你,但你既然身为子奇之子。就必须要继承他所学,否则的话,必被他人笑话。“   郑玄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刘闯知道。他恐怕是逃脱不了这个命运。   心里面无比纠结的答应了郑玄的要求,甚至为日后的生活,感到莫名伤感。   他这种纠结,若是被那些读书人知道,少不得又要一番口诛笔伐。这天底下有多少人希望能拜入郑玄门下而不得,如今郑玄主动要收他为弟子,他还觉得痛苦,简直就是罪大恶极!   当然了,刘闯是不会把这种纠结告诉任何人。   与郑玄商议妥当之后,他在当天又去拜会了王修。   这王修,究竟何许人也?   三国演义当中,他是袁谭的部属,青州别驾。   袁谭死后被枭首,王修不顾曹操的命令,在袁谭尸体旁哭泣。   曹操因而赞叹说:河北义士,何其如此之多也?可惜袁氏不能用,则吾安敢正眼觑此地哉?   之后,王修被封为中郎将,演义中再未登场。   只是刘闯却没有把此王修和三国演义里的王修合而为一。   原因,就是那一句’河北义士‘,令刘闯一直以为,王修是冀州人,所以此王修是青州人氏,刘闯自然没有和三国演义里的王修联系在一起。在拜访王修之后,他发现这个人也是一个才学极其出众的人物。加之王修曾经游学颍川,所以对刘闯的态度,也显得非常友善。   他向刘闯建议,暂时不要渡过潍水,谋取安丘三县。   ”此三县土地贫瘠,人口稀少,且盗贼出没频繁。   倒不如让出三县,居潍水胶水之间,一来可避免与彭相直接冲突,二来若得机会,向东扩张,取即墨胶东,远胜三县。“   王修的建议,竟然和诸葛亮不谋而合。   这也让刘闯对他,不由得高看几分。   在和王修商议妥当之后,刘闯又匆忙拜访了刘政。   刘政听闻刘闯的请求,也没有推辞,二话不说便答应下来,并表示会即刻前往夷安说项。   亲不亲,一家人,毕竟都是汉室宗亲!   刘闯在高密停留三日,便匆匆与郑玄告辞。   因为,东武传来消息,黄劭自郁洲山返回,带来了薛州的信息。   刘闯闻听,也是心急如焚。   薛州的三万海贼,是他立足北海的重中之重。   于是他向郑玄请辞,郑玄也没有挽留他,刘闯便让诸葛亮留下来,带着飞熊卫,返回东武。   不过,临行时郑玄也提出一个要求。   ”益恩如今也到而立之年。   此前文举曾举他出仕,奈何因袁谭来犯。文举逃离北海,益恩至今仍是白身。   孟彦此次返回,就让他随你前去,也可以增加些阅历……反正过些时候,你们还要回来。“   郑益恩,名仁,大名郑仁。   他是郑玄的独子,实际年龄二十八岁,虚岁三十。   刘闯明白,郑玄是担心他手中无人可用。所以让郑仁前去帮忙。   若他真想要郑仁出仕,只需一句话,恐怕连彭璆也会乐颠颠跑来邀请。郑玄门下学生不少,可是能够帮助刘闯的人。并不是太多。郑玄的学生,大都功成名就,或者是一方豪强出身。   而刘闯虽然是刘陶之子,但朝廷一日不承认,就一日不得安稳。   试想这种情况下,那些功成名就者,谁又愿意为刘闯效力?   郑玄总不可能为了刘闯,不顾他门下那些弟子的前程。所以思来想去,也只有郑仁最合适。   刘闯心里,感激不已。   只是在这个时候。说什么感激的话。都显得非常苍白。   他当下带着郑仁一同前往东武县,同时心里面也在盘算着,该给郑仁怎样一个安排,才不会落了郑玄的面子。   为了这件事,刘闯也想了很久。   回到东武之后。他先是安顿好郑仁,而后立刻把众人召集一处。   ”公美,薛州怎说你?“   黄劭看上去气色很好,只是肤色显得比以前黑了不少。   他笑道:”薛州也没想到。公子居然会杀回来……我到郁洲山与他相会之后,他也是非常吃惊。   不过后来公子在徐州连战连胜,令薛州更是心向往之。   上月公子大败琅琊兵,斩杀萧建,更使得他下定决心……薛州让我向公子请示,若郁洲山人登岸,当于何处为好?“   ”不其!“   刘闯几乎没有考虑,便给出答案。   后世的青岛,如今的不其,正是薛州最佳登陆之地。   当然了,刘闯也可以选择琅琊县作为薛州的登陆地点。   可是,刘闯必须要顾及到臧霸的想法……三万海贼登岸,可不是一桩小事。   臧霸万一因此而产生误会,说不定会让两人原本并不牢固的同盟关系,在一瞬间破裂。所以,刘闯不能选择琅琊县,那边只有选择不其。他如今已经可以进入北海,那么下一步行动,就必须要尽快展开。   ”立刻派人前往介亭,命太史慈率部强渡沽水,夺取不其。“   ”那如果壮武县出兵阻拦,当如何是好?“   刘闯眉头一蹙,”告诉黄珍,命他率部屯驻介亭,监控壮武县动静。   若壮武不动,则相安无事……若壮武敢出兵阻挠,就一并将之灭掉。反正薛州登陆之后,我也要夺取壮武,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步骘闻听,立刻领命而去。   而今刘闯在黔陬屯驻兵马两千,其中有骑军六百人。   不其只是一个小城,根本无险可守,若要夺取不其,易如反掌。倒是壮武县城,城墙坚厚,若要强攻,只怕会折损许多兵马。以刘闯现在的力量,夺取壮武,还略显吃力。但如果壮武出城的话,刘闯却不会担心。以太史慈之能,想来对付一县兵马,并不是一件困难事情。   ”公子,那咱们何时启程?“   ”高密方面已经说好,高密令王修在两道岭修筑兵营,供我等屯驻。   至于夷安方面,还要等刘子和的消息,不过这算不得大事,不管夷安左伯是否同意,我誓取夷安。“   ”喏!“   黄劭突然道:”可是公子,如今徐子明已经开始在东武、琅琊两县着手屯田。   咱们北上青州,东武县由谁来领?   这可是咱们进入北海的踏板,更不可能轻易丢弃,当如何安排?“   是啊,东武县交给谁呢?   刘闯不由得拍了拍额头,这倒是一个问题。   步骘吕岱,肯定要带走,这是刘闯目前,最为得力的谋士。   黄劭肯定不可能让他留在东武,这厮擅长阴谋,你让他出谋划策坑人可以,治理地方……   东武县,必须要有一个能够镇得住场面,同时又可以让刘闯放心的人才成。   ”公美可有人选?“   黄劭闻听这话,顿时露出一抹笑意。   刘闯在进入徐州之后,他就因为联络薛州,错过了好几次大战。   这也让黄劭暗自有些担心,会不会因此被刘闯冷落。而今刘闯向他问计,也就说明他在刘闯心目中,依然有不低的地位。这也让黄劭松了口气,他想了想,眼珠一转,顿时计上心来。   ”我有一个人选,却不知公子能否满意。“   ”谁?“   ”呵呵,就是这次随公子前来,康成公之子,郑仁郑益恩。“   ”你是说,让郑仁留守东武?“   ”公子以为,郑仁才能如何?“   刘闯想了想,沉声道:”益恩大兄得世父教诲,才能自然是有。   而且据我所知,他不但精通政务,还懂得兵事……诶,公美还别说,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益恩大兄非常合适。东武县接下来,主要是以发展为主,战事不会太多。而他是世父独子,当年世父在徐州也居住过,所以颇有名望。由他出任东武令,似乎更方便和臧霸交道。“   黄劭笑道:”若公子担心兵事,也不难。   只需将文向调回东武,命他协助益恩公子,不就万无一失?“   哪知道,刘闯脸色却一沉。   ”文向另有安排,不适合留守东武。“   徐盛,那可是江表虎臣,刘闯是留着要有大用的,怎可能让他留在东武?   黄劭想了想,又道:”若文向不合适的话,公子可以命元代留守。   这样一来,也可以表明公子对薛州的重视……岂不是一举两得?“   刘闯眼睛不由得一亮,他指着黄劭,嘿嘿笑道:”黄公美,我突然觉得,薛州认识你这家伙,实在是他生平大错。你这家伙可是憋着心思冒坏水,这哪是对薛州重视,分明是为质子。“   黄劭先是一惊,可是听刘闯说完,也忍不住嘿嘿笑了。   ”既然如此,咱们这就准备起来……传我命令,三天之后,全军开拔,咱们去青州走一遭!“   第二卷 杀青州 第099章 有古怪   海风徐徐,拂动营中大纛飞扬。   黑底白边的大纛之上,绣着’太史‘两个大字,在阳光下闪闪。   张弘站在不其城头,看着城下驻扎的军营,不禁头大如斗。眼看着马上就到新年,原以为能过上一个好日子,却不想在这时候遭遇兵祸。对方兵马虽然不多,却整齐庄肃,气焰煌煌。   他忍不住问道:”谁知那贼酋是何来历?“   ”启禀县尊,贼酋太史慈,乃东莱黄人,为人至孝。   只是他在去年归顺闯贼,却不知何故,来犯我不其。县尊小心,此人有万夫不挡之勇,切不可力敌。“   张弘大吃一惊,”可是东莱太史子义前来?“   ”正是。“   张弘顿时露出一脸苦涩,”他好端端,何故犯我小县?“   犹豫一下,他又对身边人道:”不若,我开城献降,也可免去百姓祸事,诸公以为如何?“   ”不可!“   一名县吏大吃一惊,连忙阻拦。   ”县尊,万万不可。   我观太史慈兵马并不算太多,也不是不能抗拒。   再说了,王校尉屯兵壮武,距离不其也不过一天路程。想必这时候,他已经得到消息,必然会派兵前来救援。若是王校尉击溃太史慈,到时候太史慈可以走,县尊确少不得要被问罪。“   东莱郡地处胶东半岛,治下领地,犹如一个U字形状。   治所位于黄县,在胶东半岛的东北放,而不其则位于胶东半岛西南方,彼此距离甚远,中间还隔着一个即墨、胶东。所以。管统任命一人为长广校尉,就驻扎在壮武县,为的是方便管理。   长广校尉名叫王营,是东牟人。   此人在牟平地区颇有名望,以勇力而著称,深得管统所重。   张弘闻听,不由得露出苦色。   他想了一想,便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守一守?“   身为一县之长。面对敌寇来犯,却说出这样的话语,也着实让人丧气。   不过想想也不为过,张弘是一个普通读书人,因孝行而闻名乡里。后孔融在北海听说后。便举荐此人,出任不其县令之职。但从本质上而言,张弘胆子小,也没什么魄力,糊里糊涂便坐上县令的位子。而且这一坐,就是整整三年……还好,三年里不其县并未遭遇什么兵祸。他本打算就这么混下去,哪知道刘闯却盯上不其,派来太史慈夺取,张弘顿时乱了手脚。   就在他犹犹豫豫的时候。忽听远处铁蹄声响。   一队骑军自军营中冲过来,风驰电掣般来到城下。   为首一员大将,跳下马身高七尺七寸,面容俊朗。他头戴兜鏊。身披锁子甲,外罩一件大红色披风。掌中一杆鹤舞大枪。胯下狮子骢,犹如出海蛟龙,在城下马走盘旋。   ”城上人听着,今太史慈奉我家公子之命来取不其,若立刻开城献降,饶尔等性命。如若不然,待城破之时,便是尔等身首异处之时。“   太史慈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看他那英武气概,张弘又慌了手脚。   ”怎么办,怎么办?“   ”县尊休慌,不其虽算不得城高墙厚,但要抵挡一日,想来也不成问题。“   县尉连忙宽慰张弘,可这心里,却充满了不屑。   只是他话音未落,忽听城下弓弦声响。   一支利箭离弦飞出,啪的正中城头大纛上的绳索。绣有不其两字的大纛,飘然落下,引得城上一阵慌乱。那县尉也吓了一跳,连忙一缩脖子,便躲到女墙后面,心里面怦怦直跳。   张弘更是面色发白,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今日且容尔等考虑一日,明日此时我再来城下,若尔等还不投降,就别怪我马踏不其城。“   太史慈说完,拨马就走。   只留下不其城头上一片混乱。   ”子义,何以不发动攻击?   若壮武王营出兵救援,到时候我等必将承受巨大压力。“   跟在太史慈身边的人名叫后钱,也就是之前管亥从临乐山带回来的黄巾将领。他是牟平人,和太史慈也算是老乡。随管亥归附刘闯之后,便被派到黔陬,担任太史慈的副将。一来,后钱是东莱人,可以和太史慈亲近;二来,刘闯这样做,也是为了能顺利将黄巾军整编。   若后钱留在东武,少不得会产生很多矛盾。   让他来黔陬,有太史慈和黄珍两人暗中监视,刘闯也不怕他能翻天。   太史慈微微一笑,沉声道:”伯泉有所不知,我们此次出兵,并非是为了强攻不其县城。“   ”啊?“   ”小小不其,若要攻取,易如反掌。   而我此次只带来六百骑军,在这里假作扎营,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呵呵,你别急,过今晚,你便可以知道公子之策。到明日,这不其城定会不战而降……“   后钱听得糊涂了!   不过他是聪明人,也听出来,太史慈此来,另有任务。   所以,后钱也就不再询问,与太史慈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便告辞离去,返回本部军寨……   整整一个白天,不其城中百姓,人心惶惶。   太史慈不时派出骑军,一队队从营中冲出来,在城下耀武扬威的走上一圈之后,复又返回大营。那战鼓声,号角声,以及骑军操演时发出的喊杀声,只让张弘心惊肉跳,难以平静。   好不容易,天黑了!   不其城头上灯火通明,不时有人从城头上投掷下火把照明,以防止太史慈偷袭。   可是太史慈,却根本没有把不其的动静放在眼中。   入夜之后,他命军中熄灯,远远看去,恍若一座死营。   ”伯泉。随我来。“   太史慈命人唤来后钱,带着他走出大营。   ”子义,我们这是去哪里?“   后钱出军营之后,就发现有些不太对劲。营中骑军,已悄然在不其城外的南山脚下集结。太史慈带着后钱,在一队骑军的陪同下,来到海边。海滩上,堆放着十数堆柴薪,随着太史慈一声令下。军卒上前把柴薪点起,顿时火光熊熊。   太史慈弃马,登上一座土丘,手搭凉棚向远处眺望。   海风阵阵,大约到了丑时。从海平线上,出现四艘大型海船,正缓缓向岸边靠拢过来。   ”那是……“   太史慈微微一笑,轻声道:”伯泉别急,等过一会儿我自会向你解释。“   他从土丘上下来,便战在火堆旁边。   后钱看着远处越来越近的海船,不禁心中万分疑惑。   这海船。是从何而来?   大约半个时辰,海船已靠近海滩。   紧跟着,从海船后方,出现三四十搜艨艟小船。载着人,缓缓向海滩靠拢。又过了一会儿,艨艟登岸。薛文健步拧身从船上跳到海滩上。他举目看了看,待看清楚太史慈之后。连忙上前。   ”太史将军,文奉公子之名。率部前来不其。   此次共四艘海船,载一千六百青壮登陆……家父已在海西、东海等地又购来十艘海船,预计明日便可抵达,约有一千青壮,并两千妇孺。家父说,此后会陆续将人迁来,共两万八千人。“   ”不是说,郁洲山有近四万人吗?“   ”还有一部分人不愿离开,家父也不好勉强。   不过大部分人,都还愿意随家父登陆,这样一来,就算是留在郁洲山的人,也不至于太过辛苦。“   太史慈闻听,点点头,也不再询问。   很正常的事情,不是所有人都愿意长途跋涉的迁徙,能有两万八千人前来不其,足以令他把整个不其的局势,扭转过来。   黔陬,终究是太小了,人口太少。   刘闯如今正忙于向高密和夷安开拔,同时在东武琅琊两县推行屯田之法。   他根本没有余力,来协助太史慈稳定胶州湾的局势。甚至连多余的兵马,都无法拨给太史慈。   在这种情况下,太史慈除了招募本地流民,便只能靠薛州这支力量。   只要人口充足,在加上黄珍辅佐,他可以迅速将胶州湾稳定下来。有时候,太史慈都觉得奇怪,刘闯是怎么知道,这里有这么一处海湾,可以供海船登陆。要知道,连他这个东莱人对此都不是特别清楚,刘闯从未来过东莱郡,他怎么就能够肯定,这胶州湾可以登陆呢?   也许,真的是有生而知之这样的人物吧!   后钱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他咽了口唾沫,看着从海船上陆陆续续下来的人,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太史慈道:”元代,军营我已经为你们建好,营中留下足够的辎重和粮草,以及大量衣甲。   明日天亮之后,你就率部佯攻不其。   只需佯攻,不必真的攻打……让儿郎们好生休整,同时再修建营地……我最迟两日,必会返回。“   薛文愣了一下,顿时明白太史慈的意思。   ”子义将军放心,文必让那不其城,片刻不得安宁。“   太史慈点点头,带着后钱上马,率骑兵疾驰离去。   薛文则在海滩上,指挥兵卒从海船上下来,而后带着人,迅速进入不其城外的军营之中……   ”那些是公子早在徐州时,联络的帮手。   他们原本是海贼,因厌倦在海上漂泊生活,故而想要登陆寻个好生活。公子占领不其,也正是因为他们。否则的话,公子大可不必这么急于进入东莱。只要这批人全部登陆,则大功告成。   用不了多久,整个胶州湾,必然为我们所掌控。“   胶州湾,是刘闯创造出来的一个名词。   其实在后世,这里也就是青岛市。   胶州湾之名,也是后世才有,在这个时期,这个海湾并不为人所知。之所以取名胶州湾,也是为整个东莱发展而考虑。在这个地区。一共三座县城。刘闯要依靠着胶州湾,谋划日后的发展。   ”子义,那咱们现在……“   ”去沽水!“   ”啊?“   ”想来伯佐那边已经做好准备,咱们就在沽水河畔,与那王营,好生较量一番。“   高密,郑府别院。   这里原本是郑家的产业,后来随着郑家的衰落,便落入他人之手。   伴随着刘闯率部进驻高密之后。便用低价把这座别院复又买回来。这别院原来的主人,也清楚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刘闯将会成为高密的实际拥有者。所以,又怎敢用向刘闯讨要高价?   买下别院之后,麋缳等人便搬进来。   这原本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别院。在刘闯等人住下之后,立刻焕发出勃勃生机。   天色已晚,刘闯站在书房里,带着诸葛亮,指挥武安国周仓几人,在一处平板上摆弄沙盘。   他让黄珍,弄出一副胶州湾的图画。   然后根据这副图画。进行沙盘标注……   ”这里,这里给我插上一支小旗。“   刘闯突然冲诸葛亮喊叫,诸葛亮立刻把一支红旗插在崂山的标志物上,而后扭头向刘闯看去。   ”孟彦哥哥。按照这个速度,最迟在月末,二月初,薛州所部便可以全部登陆。“   ”嗯!“   刘闯看着面前已经初具雏形的沙盘。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笑容。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将近寅时。“   ”嗯。想来元代已安全登陆……已经寅时了?你怎么还在这里,赶快去给我睡觉。   天亮后你还要去世父那边读书,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这里晃什么?赶快去睡觉,睡觉去!“   诸葛亮一脸委屈,”明明是你拉着我在这里摆弄。   孟彦哥哥,能不能与郑师说一说,明日我先休息一天?我想在这里,看你如何制作沙盘呢。“   ”去去去,我可不敢开这个口。   世父治学严谨,你才刚上了几天,就要求休息?我只要敢与世父说,他肯定会狠狠教训我。“   ”凭什么你就可以隔三差五去听课,我却不能休息?“   刘闯闻听,嘿嘿笑了。   ”孔明,这原因很简单……嘿嘿,因为我比你大。   好了,休要啰唆,赶快睡觉去。若天亮听课时被世父发现,你不但要受皮肉之苦,还要被你姐姐唠叨。快去快去,莫再这里添乱。要不是你在这边给我添乱,我早就把这沙盘完成了。“   ”孟彦哥哥,你这话好没良心。“   任凭诸葛亮千般委屈,可是在刘闯的淫威之下,也不得不灰溜溜回去休息。   ”元稷,元福,你们也去休息吧。   等天亮之后,咱们还要制作胶东沙盘,到时候工作量比现在要大许多,先回去养好精神。“   被刘闯呼来唤去的折腾了一夜,周仓和武安国,也都累了。   所谓胶东沙盘,就是指胶水以东地区的沙盘,工作量会是胶州湾的数倍。好在武安国就是胶东人,对于胶水以东地区的地形地貌非常熟悉,否则单只是探查地形,就需要大量时间。   两人带着飞熊卫退下,书房里就只剩下刘闯一人。   他长出一口气,在榻椅上侧身卧下,闭上眼睛,思绪纷乱。   马上就要年关……   接下来,就是建安二年!   刘闯摸了摸鼻子,感觉千头万绪,好生烦躁。   曹操,马上就要征伐宛城了吧……不过这一战,他可是遭遇人生惨败,痛失爱子与爱将典韦。   典韦!   刘闯默默念叨这个名字。   这可是他非常喜欢的一个人物,可惜他身在青州,恐怕是无法解救此人。   要不要提醒一下曹操呢?   刘闯想了想,还是决定放弃。   且不说该如何提醒曹操,就算提醒了,就算曹操赢了……恐怕接下来,他就要着手收拾自己。   还是让他和张绣折腾吧,记忆中曹操征伐宛城,可是用了一两年的时间。   只要张绣在,曹操就不可能腾出手,全力东顾。所以,就请打吧……你曹操在宛城耗费的时间越久,我就能有更充足的时间在北海壮大。虽然刘闯很喜欢典韦,可让他为典韦而搭上自己的性命,却坚决不会赞成。世父说,他会帮我尽快正名,获得朝廷的认可。但他却不明白,要朝廷认可,并不是说天子同意了就成,若没有曹操点头,只怕也会有很多周折。   怎么才能让曹操认可呢?   刘闯陷入沉思之中……   他躺在榻椅上,想着心事,不知不觉便迷迷糊糊睡着了。   天亮时,他猛然醒来,却发现身上盖着一条毯子。   ”缳缳!“   刘闯看到一个婀娜背影,正背对着他,在收拾桌子。   于是便悄悄掀起毯子,从榻椅上下来,轻手轻脚走到她身后,将她拦腰抱住。   ”啊!“   女子发出一声惊呼,却吓了刘闯一跳。   这声音不是麋缳的声音,可不是麋缳,又会是谁?   刘闯连忙松开对方,后退两步露出警惕之色。那女子转过身,粉靥羞红,瞪着刘闯,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诸葛娘子?“   刘闯看清楚对方,不禁大吃一惊。   原来,方才他抱的女子,居然是诸葛亮的二姐,诸葛玲。   就在他感到手足无措的时候,房门被拉开,麋缳端着一个食盘走进来。   ”孟彦,你们这是怎么了?“   ”没事!“   刘闯和诸葛玲,几乎是异口同声,但话出口之后,两人相视一眼,更觉尴尬。   ”刚才我睡醒后,发现屋中有人,险些伤了诸葛娘子。“   刘闯灵机一动,连忙向麋缳解释。   麋缳把食盘放下,然后把准备好的洗漱用具递给刘闯,”你也真是的,诸葛姐姐这般柔弱的人,那受得了你那粗手大脚。这家里面守卫森严,外面还有飞熊卫值守,怎可能会有恶人。“   说着话,麋缳转身轻声安慰诸葛玲。   ”三娘子,那我先走了。“   诸葛玲显得有些心神不定,连忙告辞离去。   待诸葛玲出门,麋缳用疑惑的目光向刘闯看去,就见刘闯一副没事人似地,走到窗前用青盐漱口。   哼,一定有古怪!   麋竺嘴角微微一翘,心里冷哼一声。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00章 刺客(一   诸葛玲回到房间,心仍旧怦怦直跳。   长这么大,从没有被人如此亲密的接触过。当刘闯保住她的时候,着实把诸葛玲吓了一跳。   她当然知道,刘闯是无意之举。   可是……   ”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诸葛亮带着诸葛均,来向诸葛玲请安,可是看诸葛玲魂不守舍的样子,诸葛亮顿时惊慌起来,连忙上前询问。   ”孔明,我没事……快吃早食,待会儿还要去郑先生听讲,可不要晚了。“   诸葛亮一家,住在独立的跨院里。一间中堂,三间厢房,旁边还有一个菜园。   平时,一家人吃饭,都是由诸葛玲负责。   只是今天……   ”姐姐,咸了。“   ”啊?“   ”今天早食,有些咸了。“   诸葛玲顿时醒悟过来,连忙道歉。   她收拾着碗筷,脑海中仍不断浮现出刘闯的模样。   ”孔明,你觉得刘公子这个人,究竟如何?“   当诸葛亮整理好衣装,准备出门的时候,诸葛玲终于还是忍不住,唤住诸葛亮,轻声问道。   诸葛亮一怔,疑惑看着诸葛玲。   半晌后,他回答道:”孟彦哥哥人很好,只是有时候略显霸道。   姐姐,何以有此问?“   ”这个……我只是在想,咱们以后的安排。   之前我想着,先跟随刘公子安顿下来,等联系上大姐或大兄之后,咱们就离开。可现在……孔明,我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你能拜入康成公门下求学,乃天大幸事。若这么走了。岂不是要平白错过了机缘?可是,咱们若这样留在这里,始终也不是长久之事,所以我今天,有些心烦意乱。“   嗯,这个理由,听上去很不错。   至少诸葛亮眼中的疑惑之色已经消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迷茫。   是啊。如果大姐他们派人前来接他们走的话,该如何选择?   是留下?   还是离开?   一个月前,如果让诸葛亮选择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离开。   可是现在,他对刘闯好感日益加深。而且很喜欢跟在刘闯身边,出谋划策的感觉。更不要说,刘闯为他寻得名师,让诸葛亮更是感激不已。能够在郑玄门下求学,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情。如果就这么放弃,岂不是可惜吗?想到这里,诸葛亮也不禁感到头疼。想不出答案来。   姐弟两人面对面坐着,各自怀着心事。   诸葛玲忍不住用力甩了甩头,把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赶走。   ”算了,不说这件事。孔明先去读书。   这些事情到时候再说……对了,中午我要和三娘子她们出去,你和刘公子就在府中自便吧。“   诸葛亮迷迷糊糊,就被诸葛玲赶出家门。   在前往郑玄府中的路上。他仍旧有些茫然。   突然间,心里面有一种期盼。期盼最好找不到大姐和大兄,这样的话,就不必离开这里。可是,姐姐说的也没有错。留在北海,举目无亲,没名没分的,又算是什么?总有一些尴尬的感觉。   如果,如果,如果孟彦哥哥是姐夫的话,就好了!   这念头一起,就再也无法抹去。   诸葛亮魂不守舍来到郑玄家门口,坐在课堂上的时候,脑海中仍旧在不断的,闪现这个念头。   ”报!“   天将晚,刘闯正在家里制作沙盘。   他用糯米水混在泥土中,制作出黏土,来勾勒地形地貌。   就在这时,忽听门外有人叫喊。   紧跟着一名小校跑进来,单膝跪地,语带惊喜道:”启禀公子,黔陬六百里加急传报,太史将军在沽水河畔与东莱兵马交锋,大获全胜。壮武三千兵马,折损大半,长广校尉王营逃回壮武,已无力继续支援不其。太史将军说,最迟后日,定可以兵不刃血,将不其城拿下。“   刘闯闻听,顿时大喜。   他连忙问道:”薛文可曾到达?“   ”启禀公子,薛文公子已率一千六百青壮抵达不其城。   他还传信言:郁洲山十艘海船已在途中,将有三千余人最迟在明日登陆,请公子放心即可。“   郁洲山,终于开始行动了!   虽然只有两万八千人,但对于如今的刘闯而言,是一个恰到好处的补充。   单凭东武三县本地人口,加上高密夷安两地的人口,不过十几万。这人数听上去似乎不少,可如果分摊到几个县城,也是微不足道。一直以来,琅琊三足立鼎之势,最大的问题就在于黔陬。那里人口稀少,发展空间不足。虽然黄珍已开始着手招募流民,同时也接受徐奕安排,准备在来年屯田。但相比东武和琅琊而言,黔陬的底子太差,算不得特别坚实……   两万八千人口,若能安全抵达的话,无疑是对黔陬有力的补充。   如此一来,刘闯就可以彻底控制住胶州湾地区,而后迅速发展。两万八千人登陆,而后夺取壮武,就是第二个三足立鼎。由此迈出坚实的一步,便等于打开了东莱郡西南部的门户。   ”传我命令,着子义加快夺取不其,无比要在惊蛰到来之前,完成安置计划。“   ”喏!“   小校立刻领命而去,刘闯则兴奋的在厅上徘徊。   这时候,诸葛亮正好从外面进来,看到刘闯如此模样,忍不住好奇问道:”孟彦哥哥,何以如此兴奋。“   ”孔明,壮武败了!“   诸葛亮闻听一怔。旋即也露出欣喜之色。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按道理说,刘闯夺取不其,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可不知为什么,在听到如此好消息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感到非常高兴。从最初对刘闯这个群体的排斥,到如今渐渐融入其中,个中的心境变化,就连诸葛亮自己。也没有能觉查出来……   ”如此,却要恭喜孟彦哥哥。“   诸葛亮眼珠子一转,目光落在刘闯身后那座尚未完成的胶东沙盘上,突然问道:”孟彦哥哥,如此。何不令公刘大哥派一支兵马屯驻胶水之阳?如此一来,也可以令壮武感受到更大压力。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只要不其拿下,壮武的王营就会自乱阵脚,倒是可不战而胜。“   刘闯想了想,觉得诸葛亮这个主意很不错。   于是他点点头,”孔明所言。甚合我意!“   建安元年,十二月二十七。   张弘再次登上不其城头,看着城外的兵营,脸色煞白。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张弘喃喃自语,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嘶声咆哮道:”你不是说王校尉会派援兵?援兵呢?援兵在何处?“   当日信誓旦旦,言王营一定回来驰援的县尉。此时也哑口无言。   是啊,援兵呢?   就在昨天。王营的确是派出援兵,可没想到在沽水河畔,与黄珍所部遭遇。   其时,王营有三千兵马,而黄珍不过千余人。   双方在沽水河畔摆开阵势……黄珍借地形之力,死死抵挡住王营兵马。双方从辰时开始交锋,整整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眼见着黄珍就要抵挡不住的时候,太史慈率一支骑军,突然从王营后阵掩杀过来。王营猝不及防之下,阵脚大乱。黄珍趁此机会,向王营发动反攻。   一场大战,王营惨败,落荒而逃,返回壮武县城。   三千兵马只剩下一千来人,剩下的不是战死,便是成为太史慈俘虏。   经此一战之后,王营再也无力救援不其。   他一面派人向长广恳请援兵,一面在壮武加强防御,以放着太史慈继续进攻。   可是,太史慈却根本没有理睬王营,在沽水大胜之后,立刻率部又返回不其……当晚,薛州剩下十艘海船抵达胶州湾,三千余人成功上岸,和薛文汇合一处。以至于在天亮后,张弘发现敌军似乎增加数倍兵力,已多达五千余人。五千余人在不其城外扎下联营,景象无比壮观。   眼看着远处旌旗飘扬,张弘被吓破了胆子。   就在这时候,太史慈带着薛文和后钱再次来到城下。   ”不其令听着,我家公子乃中陵侯之后,汉室宗亲。   今得康成公之邀,前来北海,平定匪患。某最后一次警告尔等,若明日天亮时,还不开城献降,便马踏不其城。我家公子心怀仁义,不愿不其百姓受刀兵之苦。然尔等若执迷不悟,休怪我等心狠手辣。“   太史慈走马盘旋,在城下高声喊喝。   张弘则听得心烦意乱,更不敢站出来回应。   他下了城头,返回县衙,便如同失了魂魄一样。   死战?   他还真没有这个勇气……太史慈何等人物,在东莱郡名声响亮。   想当初,数万黄巾围困北海,他单枪匹马杀出重围,向徐州借来援兵,才解了黄巾之围。   此后,太史慈南下江东,以至于人们渐渐把他忘却。   可谁想到,他居然在这个时候又突然杀回来,而且势头之盛,根本不容人抵御。   张弘一方面想要保全不其,另一方面又不敢与太史慈死战。   他坐在中堂里,唉声叹气。想要投降,有不想投降,不想投降,又不愿开战……如果让刘闯评价,就是一句话:贱人就是矫情。他想要顾全颜面,却又不敢开战。进退两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夫君何以如此心神不宁?“   张弘的妻子端着晚饭走进来,看张弘失魂落魄的模样,忍不住轻声问道。   ”夫人有所不知。   今王营大败。不其已无援军。而贼兵兵势甚大,人马越来越多……前两日,也不过千人,可现在竟数千人之众。我有心以死报国,可又担心会连累城中百姓;可若献城投降,又担心留下从贼骂名。“   张夫人听罢,忍不住笑了。   ”夫君,那太史慈素以勇力闻名,东莱郡何人能与之相敌。   再说了。那刘闯也并非贼众,我此前听说,他是皇亲贵胄,更拜入康成公门下,乃康成公弟子。你想啊。康成公弟子怎算的是贼人?他今日要夺取不其,夫君又何苦在这里为难?“   ”可是……“   ”夫君可是担心,那李县尉?“   张弘点点头,轻声道:”夫人当知道,不其兵马,几乎都控制在李县尉手里。   我今天在城头上也看得出,他并无信心。挡住太史慈。可他又不愿投降……我就算有心开城献降,也需得他同意才好。若他不肯同意,我若坚持献降,反而有可能。被他坏了性命。“   张夫人也不禁眉头紧蹙。   她想了想,突然道:”夫君,这种时候,万不可再犹豫。   否则待那太史慈攻破县城。夫君就算是想要投降,恐怕也难保全性命。妾身有一计。不知夫君敢不敢为?待会儿,妾身准备些酒菜,夫君就把李县尉请来,说与他商议事情。你先探探他口风。若他愿意投降,自然也就省了麻烦;若他不愿,就把他灌醉,然后夫君你……“   张夫人做出一个下刀的动作,却让张弘激灵灵打了个寒蝉。   ”夫人,这样能成功吗?“   张夫人看着张弘,心里不禁一声轻叹,眼中闪过一抹鄙薄之色。   ”除非他李县尉能未卜先知,夫君必可将之除掉。   除掉此人,夫君便可以做主。到时候开城献降,是大功一件,说不得夫君还能得到刘公子赏识,到时候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张弘站起来,在屋中徘徊不停。   半晌后,他突然一咬牙,”夫人所言极是,那姓李的想要拖着我与他一起送死,我又岂能束手待毙。   就依夫人之计,我这就派人与他联络。“   当晚,张弘在府中宴请李县尉,席间突然发难,将李县尉诛杀。   旋即张弘便控制住不其县兵马,命人打开城门,并派人前往南山大营,向太史慈请降……   太史慈得到消息之后,也是万分欣喜。   虽然他早就知道,夺取不其不过早晚之间,却没有想到,张弘居然这么快就做出决定。   这样也好,省的费手脚,也可以加快屯田速度。   当晚,太史慈带着后钱进入不其县城,先是对张弘好言宽慰,而后命兵马进驻不其县城。   天亮之后,当不其百姓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这不其城,已换了天地。   好在太史慈严令,兵卒不得骚扰百姓,所以不其百姓在经过片刻慌乱后,便迅速恢复平静。   其实,这样也好!   对于不其百姓来说,连日来担惊受怕,也让他们苦不堪言。   眼看着城外兵马越来越多,不其已经成为一座孤城。一旦被攻破,少不得要被洗掠一番……如今可以兵不刃血的解决,倒也是不幸中的万幸。而且,看这支兵马,也不似普通贼寇。   在得知刘闯乃皇亲国戚,中陵侯之后,郑康成弟子后,不其百姓,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中陵侯是谁?   他们不知道!   皇亲国戚……似乎也算不得什么。   可郑玄弟子这个名头,却足够安抚人心。   郑玄何人?   那可是北海名士,当代大儒……最重要的是,郑玄在遭受禁锢的那段日子,有大半时间是在不其渡过。当时郑玄带着一帮弟子,在南山耕读,声势浩大。不其人至今仍记得当时的盛况,对郑玄自然也非常了解。郑玄的弟子,那定然不会是坏人,不其落入他手中,也不是坏事。   所以,这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吧……   十二月二十九,随着不其告破,太史慈命薛文留守不其,他率两千兵马,在沽水河畔与黄珍汇合之后,兵进十里,扎下营寨。   他们距离壮武,不过三十里距离。   王营在听说太史慈已夺取不其,并且率部正向壮武靠拢的时候,也是大惊。   随后,他又听到刘闯派出一支人马,渡胶水屯扎。   那架势,分明就是要夺取壮武,王营这心里,又怎能不感到紧张?   再三盘桓后,王营拿定主意,趁着夜色,带领一帮亲信逃离壮武县……随着王营逃离,壮武县顿时大乱。太史慈得到消息,立刻连夜进发,畅通无阻拿下壮武,将胶州湾完全控制在手中。   短短几日光景,刘闯接连占夺取不其、壮武两县。   长广援兵本已出城,可是才行进到一半,就得到壮武被占领的消息,立刻又退回长广。   东莞十三县,已经被占领四分之一。   而这一切,是在短短数日内发生,令北海国人顿感震惊。   不过,对高密和夷安两地百姓而言,刘闯越强大,他们就越是安全。   但对于远在剧县的彭璆而言,刘闯展现出如此咄咄逼人的架势,让他感到,难以心安。   ”伯公,闯儿今已成势。   他有郑康成老儿背后支持,今又夺取不其、壮武两县,长此以往,只怕早晚会寻你我麻烦。“   彭璆把公沙卢找来,与他商议对策。   公沙卢脸上,仍残留着淤青之色,上次被刘闯打断了鼻骨,至今仍未能痊愈。   要说对刘闯的仇视,彭璆远远无法和公沙卢相比。   不知是因为刘闯在大庭广众下对他进行羞辱,更重要的是,刘闯那威胁的话语,至今在他耳边萦绕。   武安国?   公沙卢怎会不记得……那厮与他有杀子之仇。   而今武安国在刘闯帐下效力,若由着刘闯壮大,只怕用不得太久,武安国就会杀到他面前。   公沙卢眼珠子一转,沉声道:”彭相,绝不可由着那闯儿,继续壮大。“   ”伯公,可有对策?“   ”闯儿今有郑玄支持,彭相若对他用兵,恐怕会落人口实。   不过,我有一计,可令郑康成也说不得话来……前几日我认识一游侠儿,武艺高强,剑术无双。今闯儿得势,必然骄纵,疏于防卫。不如我买通那游侠儿,找机会将闯儿刺杀,如何?“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01章 刺客之大汉皇叔   建安二年,正月初一。   汉帝刘协在曹操的安排下,犹如傀儡一般,完成了祭天大典。   整个人好似许多一样,坐在许都皇城的大殿之中。刘协换上一身便服,翻阅着桌上的奏疏。   其实,也没什么奏疏。   曹操迎奉天子以来,奉天子以令诸侯,政令皆从司空府出。   能够呈送到汉帝手中的奏疏,并不是很多,而且大都是无伤大雅的奏疏。   刘协表面上看,似乎对这种事并不在意。可内心里,却早就感到厌烦。想当初,曹操西迎洛阳,刘协心里非常感动。要知道在当时,各路诸侯都袖手旁观,身为帝王,却险些饿死在洛阳城里。若不是曹操及时赶来救援,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变成死人。说不感激,自不可能。   可是,随着曹操迁都许县之后,态度日益强横。   刘协虽说是锦衣玉食,可实际上就好像曹操养在皇宫里的笼中之鸟,根本无法做任何事情。   这也让刘协非常苦恼!   他今年已十六岁,虚岁十七。   在经历过十常侍之乱,董卓之乱以后,刘协对权力,已渴望异常。   奈何……   这许都城中,都是曹操党羽。   那些跟随自己从长安逃难而来的老臣,更手中无兵无将,得不到任何话语权。曹操帐下,虽有荀彧心向汉室,可他始终还是认为,曹操是中兴汉室的肱骨之臣,更愿意协助曹操。   如此一来,汉帝在朝堂上,又哪里还有话语权呢?   想当初,刘协从长安逃出来。也就是不想再受人控制。   本想着曹操是个忠臣,可现在看来,他和以前的董卓,后来的李傕郭汜,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刘协幽幽一声叹息,把手中奏疏丢在桌上,再也无心翻阅。   ”陛下,何以叹息?“   一个柔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刘协没有回头,依然知道是何人前来。   ”梓童,这么晚,怎么还没有休息?“   来人是刘协妻子,也就是大汉皇后伏寿。   她出身名门。父亲伏完,乃大司徒伏湛七世孙,世袭不其侯。   伏完去桓帝之女阳安长公主为妻,生六子一女。又因女儿嫁入宫中,拜辅国将军,仪同三司。后刘协被曹操挟持,迁都许县。曹操拜司空之职。伏完为免去曹操的猜忌,请辞辅国将军,拜中散大夫,迁屯骑校尉。其实。他那辅国将军手里,也没多少权力,倒不如交出去,已安曹操之心。同样的曹操任伏完为屯骑校尉。手握八百兵马,但实际上也没什么用处。   刘协与伏寿很恩爱。见伏寿端着汤水前来,脸上旋即露出一抹和煦笑容。   伏寿看了一眼那桌案上散乱的奏疏,一边服侍刘协喝完汤水,一边笑道:”可有什么好消息吗?“   ”能有什么好消息!“   刘协冷笑一声,”去岁兖州丰收,司空为兖州官员请功。   除此之外,大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反正这朝中大事,自有司空决断,朕不过是一傀儡。“   要说起来,刘协经历许多磨难,性子沉稳。   可今天是正月初一,新年的第一天。   被曹操好像摆弄傀儡一样的折腾一整天之后,刘协的心情,自然不是太好。   伏寿脸色一变,忙抬头向外看了一眼,见大殿里并没有别人,才轻声道:”陛下,慎言。“   ”慎言,慎言!“   刘协突然暴躁起来,站起来把汤碗一放,怒气冲冲道:”梓童你说,这天下还是不是大汉的天下,为何朕身为天子,对宫外事情却一无所知。司空大权独揽,与那董卓又有何异。“   ”陛下!“   伏寿连忙伸出手,按在刘协嘴上。   她转身走到大殿门口,向外看了看,这才有折回来,拉着刘协坐下。   刘协也知道,他方才说漏了嘴,现在想想,也不由得有些后怕,竟冷汗淋漓。   ”陛下别急,天下自然还是大汉的天下……不过今诸侯揽权,陛下更要冷静,切不可失了分寸。“   ”梓童说的是,刚才是朕失言了。“   伏寿看着刘协那张因为恐惧,而略显苍白的面容,不由得心里一痛。   她年纪和刘协相差不大,却随刘协,经历过各种风语。   加之本就是出身官宦家庭,伏寿见过太多勾心斗角,所以在有些时候,比之刘协,更加沉稳。   她犹豫一下,从袖子里取出一份奏疏。   ”妾身要先恭喜陛下。“   ”哦?“   刘协平稳了一下情绪,诧异看着伏寿,疑惑问道:”梓童,喜从何来?“   ”陛下看完这份奏疏,就知道妾身说的是什么事情。“   刘协疑惑的接过奏疏,打开来,凑在灯光下扫了一眼,脸色顿时大变。   他连忙坐直身子,认认真真的阅读完毕。   ”梓童,这上面说的,当真?“   ”当真!“   ”为何朕未得到半点风声?“   伏寿笑道:”此事,乃司空之耻辱,自不愿提起。   这份奏折说起来,也并非是从司空府转来。晌午时,陛下登台祭天,家父偷偷把这份奏折给妾身,让妾身转交陛下。听说,这件事已经传开,高密郑玄郑康成,更派人送来奏疏于朝廷,表示愿意证明此事,请朝廷能够恢复他的身份。这件事,也让颍川一众名士,颇为尴尬。   妾身听家父讲,钟元常为此事还闯入司空府,请求司空饶恕其人……   若连钟繇都出面,也就说明,此事应该不假。不管怎样,此人也是大汉宗室,与陛下乃为同族。他既然有这样的本事,能够一路连败强敌……嘻嘻。陛下何不将此人拉拢到身边呢?“   刘协放下奏疏,沉吟不语。   片刻后,他轻声道:”那朕明日早朝时,把奏疏交与司空?“   ”陛下,万不可如此。“伏寿一听就慌了,连忙阻止道:”若陛下把奏疏交出去,司空必然会追查其来源。到时候,不但陛下这边不好说,恐怕连一直暗中为我等传送消息的人。也要倒霉。   其实,陛下只需要知道此事即可。   明日早朝时,陛下向无意中询问,向来司空也难以追查。“   刘协想了想,点点头。表示赞同。   他又把那奏疏拿起来,扫了一眼之后,脸上顿时流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   ”梓童,此天不亡汉啊!“   伏寿看到刘协脸上的笑容,也不禁暗自开怀。   第二天早朝,刘协一如往日,在金銮宝殿上。犹如木偶般听完朝议。   在曹操准备散朝的时候,刘协却意外的出声。   ”曹司空,且慢。“   曹操一只脚已经迈出大殿门槛,可闻听刘协开口。又收回来,疑惑向刘协看去。   ”陛下,可还有吩咐?“   ”曹司空,诸公……朕昨日听宫中内侍们私下里谈话。说中陵侯有后,却不得还家?可有此事!“   ”啊……“   曹操没想到。刘协会突然询问这件事。   对于刘闯的事情,他一直不太想提起……此前钟繇荀彧等人与他求情,曹操考虑到即将与张绣开战,也没有精力去顾及刘闯,所以便答应下来。可是,他并不打算宣扬出去,因为这件事……说出去的话,实在是太没有面子。他堂堂曹操,居然被人蒙蔽,误以为大汉宗室,堂堂名士之后为盗贼,落得个有家不能回的结果……这种事传扬出去,与曹操脸上无光。   按照曹操的计划,待他解决张绣之后,再收拾刘闯也不迟。   了不起留他一条性命,把他禁锢在颍川,也算是全了当初刘陶的名声。   可现在,刘协突然提起,让他全无准备。   不等他开口回答,就见朝臣中走出一人,”陛下所言中陵侯,莫非当年颍川刘子奇吗?“   ”正是!“   ”子奇不是绝嗣,又何来有后之说?“   刘协道:”朕也觉得奇怪,所以才想要问一问,是否真有此事。   陶公乃名士,刚直不阿。他被十常侍所害,朕如今思及,仍有些为之心痛。如果子奇公果真有后,切不可让他流落民间,被宵小欺凌。朕想问一问司空,刘闯其人,真中陵侯之后吗?“   承认,还是不承认?   曹操非常清楚,刘闯如今窃据北海,正缺少一个名声。   若为他正名,他势必会趁势而起,夺取北海……到那时候,想必彭璆,根本无法压制住刘闯。他之所以让彭璆出面牵制刘闯,就是不想把事情闹开。曹操心里很清楚,以刘闯转战千里,横行徐、扬、豫三州而无人能够将之拦下,足以说明,这个刘闯,绝非是等闲之辈。   似彭璆,可牵制一时,而无法牵制一世。   一俟刘闯稳住阵脚,接下来肯定是彭璆大败。   可如果不承认,那他就等于失去了颍川世族的支持。   荀、陈、钟、韩四家且不说,单只是颍川书院,甚至包括太学,都有可能会为此事发难。   钟繇和荀彧,可是亲自登门向他求情。   更不要说还有个儒学大家郑玄也牵扯在里面,这件事曹操就算是不想承认,也变得很麻烦。   该死阉人,何以在宫中谈论此事?   若非今日刘协提起来此事,曹操还可以继续压制此事,等到征伐张绣之后再来解决。   可现在,刘协当众提起这件事情,可就有些麻烦了!   曹操抬起头,向刘协看去。   却见刘协一脸疑惑之色,好像也不是故意为之。   杨彪道:”陛下,当年子奇绝嗣,许多人都已确定。   想必那刘闯。也是冒名顶替,当将此人诛杀,以免坏了子奇名声。“   ”且慢!“   不等曹操开口,又有一人走出。   ”刘闯乃子奇之后,此事已经康成确认。“   杨彪一怔,瞪大眼睛,一副愕然之色,”文举,你这话当真?“   那人。便是前北海相,今拜将作大匠的孔融。   他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杨彪,”前日我收到康成来信,他在信中言。已经见过刘闯,并且与幼安和根矩一同确定,此刘闯并非冒名顶替。我也正犹豫,不知是否该呈报陛下。   这里,还有康成抄录刘闯族谱一份,请陛下查阅。“   ”是吗?“   刘协顿时露出兴奋之色,忙不迭道:”既然如此。快拿来让朕观瞧。“   我明白了!   曹操突然间,明白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这是在演戏啊……一唱一和,我差点就被骗过去。   老杨彪今官拜太尉之职,可比司空。只是手中无权。然他是汉代名臣杨震之后,杨赐之子,世居弘农,世代忠烈。乃关中大族。   我就奇怪,这老儿一向是以汉臣自居。对汉室忠心耿耿。   今天怎么跳出来一个劲儿帮我说话,这是想要逼我,承认刘闯的身份。   好,如果刘闯是冒名顶替,曹操就必须立刻出兵,这关系到汉室颜面,的确也不是一桩小事;如果刘闯是真的,那曹操就必须为他正名。若不然的话,又如何能够令天下人信服呢?   孔融、杨彪……还有伏完!   曹操已经明白,这些个汉室老臣们,定然已经抱成一团。   今天在朝堂上问及此事,也绝不是什么意外,而是有意为之……   曹操发现,原来就算是迁都,他也无法做到一手遮天。这些个老臣们,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曹操心中暗自恼怒,可是汉帝心里,却乐开了花。   从命人把孔融呈上的奏疏拿过来,看了一下之后,立刻命人将族谱取来。   他要当朝确认刘闯的身份,让曹操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在查阅过族谱之后,刘协意外发现,这刘闯论辈分,居然还在他之上,是他叔父辈儿。刘协看罢之后,欣喜异常。越是如此,他就越是要为刘闯正名。刘闯不但是忠臣之后,同时还是汉室宗亲。这些个宗族越是强大,汉室江山就越是稳固……那么曹操也就不敢轻举妄动,他这个天子,也就越发安全。   刘协道:”未曾想,刘闯居然还是朕的叔父,实在是意外之喜。“   ”恭喜陛下,又得忠臣相助,汉室中兴,指日可待。“   杨彪等人闻听,立刻趁热打铁。   曹操在一旁脸色铁青,狠狠瞪了杨彪等人一眼,暗自记恨在心。   可不管他怎么嫉恨,刘闯身为大汉皇叔的事情已经无可更改。也就是说,只要刘闯不明着造反,曹操就不好与之开战。否则的话,他势必要被天下人唾骂,这结果让曹操,难以安心。   ”司空,不知朕这位皇叔,可为何职务?“   ”这个……“   曹操一怔,哪里还能不明白刘协的小心思。   可事到如今,他已是骑虎难下。   于是只能借口道:”陛下,臣现在也不太清楚,可以任他何职务。   不如让他还京,拜为越骑校尉,诸公以为如何?“   越骑校尉,那可是秩比两千石的朝廷大员。   曹操看似好心,实则是将了众人一军。   你们不是想为他造声势吗?   没问题,我遂了你们的心思……我让他做一个两千石的大员,总不算是亏待了他的身份吧。   只不过,他必须来许都!   刘闯若来了许都,便如同虎落平阳,到时候还不是任由曹操做主?   杨彪脸色微微一变,连忙道:”陛下,刘闯虽为宗室,却毕竟年纪太小,又无甚功名,冒然委任以两千石大员,恐怕群臣不服。臣闻北海今动荡不安,何不命他驻守北海,也是为朝廷效力。   越骑校尉,确是有些不妥。   不如让他做个东夷校尉,便已足够。“   东夷校尉?   曹操脸色阴沉,这老儿还真敢开口要,一张口就是东夷校尉。   这东夷校尉的品秩并不算特别高,秩比千石,确是个手握实权的官职。   若让刘闯做了东夷校尉,那就等于说,把整个北海青州的兵权都丢给刘闯,那他岂不是可以随意发展?但不得不说,杨彪说的这个职务最适合目前的刘闯,职位不高,却极有实权。   官职?   并不重要!   刘闯有大汉皇叔之名,便足以震慑他人。   曹操当然不肯让刘闯做东夷校尉,但很明显,杨彪等人,也不同意把刘闯从北海国征召回京。   刘闯在外,便是强援。   若回到许都,如同笼中之鸟,有何用处?   双方争执不下,最终不欢而散。   曹操气哼哼返回司空府,坐在厅上,一个劲儿的运气。   这时候,有家臣来报,”郭曹掾求见。“   曹操闻听先是一怔,旋即大喜。   ”快快有请!“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一个青年,一袭黑裳飘然而入。   他年纪也就在二十六七岁的模样,但是脸色苍白,身体瘦削,看上去似乎并不太健康。   此人,名叫郭嘉,字奉孝,乃颍川人士,官拜司空掾之职。   ”司空,听说今日,朝堂上发生了争执?“   曹操和杨彪等人在朝堂争执的事情,只一个晌午,便传遍许都,很多人都得到了消息。   ”嗯……奉孝,你也是来为那刘闯求情吗?“   曹操突然想起来,这郭嘉似乎也是颍川人,和刘陶是同乡。   心里没由来一阵烦躁,他没好气问道。   哪知道,郭嘉却微微一笑,”司空莫急,嘉非为那刘闯求情,实为司空分忧而来。“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02章 刺客(二   郭嘉,是颍川人。   但是与荀彧等人的情况不同,郭嘉并非世家大族出身。   虽然,他是经荀彧举荐,但是从本质上,又和荀彧有很大区别。换句话说,郭嘉出身寒门,他渴望的是能够出人头地,而不必去担心什么家族利益。在这方面,郭嘉比荀彧自由许多。   建安元年,刘备被吕布所逐,投奔曹操小说章节。   郭嘉当时力荐曹操’宜早图之‘。   只是当时曹操奉天子以令诸侯,方招怀英雄一名大信,故而没有采纳郭嘉的主意。   不过从这一点来看,郭嘉对曹操是非常忠心。   故而曹操听郭嘉这么一说,顿时也来了兴趣,”奉孝,何以为我解忧?“   ”今刘闯为中陵侯之后,恐怕已难以改变。   我听说钟繇和文若都曾来向司空求情,而康成公又亲笔书信,为那刘闯证明身份,就算曹公不愿昭告天下,天下人亦能知晓。如此一来,反倒显得司空器具太小,会伤了豪杰的心。“   曹操点头,”奉孝,你继续说。“   ”刘闯,鳞介之癣,不足以为虑。   今司空所应关注者,乃南阳张绣……此人盘踞南阳,退可得刘表为援,进可入颍川,旬日可抵达许都。况且张绣所部,皆西凉精骑,身经百战。若不尽快将其解决,只怕必有大祸。“   ”奉孝所言甚是。“   ”既然如此,司空又何必分心他顾?   其实,对付刘闯并不困难……呵呵。既然杨彪等人不想刘闯回来。司空大可不必让他现在回来。逼得急了,反而会令此人一怒起兵,若他与袁绍或吕布联手,则兖州必然会有危险。   故而,刘闯此时,可安抚而不可逼迫。“   曹操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沉吟不语。   半晌后。他突然问道:”难不成,我便要被杨彪老儿所欺吗?“   ”呵呵呵,司空不必发怒。   其实这件事,对司空只有好处,而无害处。   杨彪不是想要刘闯为东夷校尉吗?给他就是……不但让他东夷校尉,司空还应该拜刘闯齐郡太守之职。嗯,只这样还不够,刘闯乃汉室宗亲,又是中陵侯之后,司空怎可将之怠慢?   再拜他一个灌亭侯就是。“   如果不是知道郭嘉对自己忠心。只怕不等他说完,曹操就要砍下他的脑袋。   你这是帮我出谋划策。还是为刘闯谋取地位?   可他又仔细一想,立刻明白了郭嘉的意思。   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他看着郭嘉,沉声道:”奉孝,这样会不会太过份了呢?“   ”怎会过份!“   郭嘉一脸正色,”杨彪他们想要抬举刘闯,那司空就遂了他们心愿,抬举刘闯就是。   司空不但任他为东夷校尉,还拜灌亭侯,足以配得上他宗室地位,想必那杨彪等人,也不会反对。只是这齐郡太守……齐郡为袁谭所据,到时候他岂会甘心让出齐郡?他不让出齐郡,刘闯便只有窝在北海国,同是寄人篱下,也难有太大改变;最重要的是,司空此举,可向天下人证明司空辅汉之态度。天下豪杰必然也会因此而对司空称赞,又何乐而不为呢?“   曹操听罢郭嘉的话,忍不住放声大笑。   先前心中的种种不快,也随着这一阵大笑而烟消云散。   是啊,你们要求的事情我都做到了,你们还有什么理由,再来和我作对?   等我解决了张绣,再收拾你们不迟……   ”奉孝所言极是,就依奉孝之计。“   郭嘉告辞曹操,从司空府出来。   他登上马车,沿着朱雀门大街而行,行至毓秀桥的时候,却被人拦住。   ”奉孝,事情办得如何?“   荀彧登上郭嘉的马车,便开口问道。   ”文若放心,主公已经同意所请。“   ”哦?“   荀彧一怔,露出疑惑之色。   ”曹公,打算如何安排?“   ”呵呵,东夷校尉,灌亭侯,齐郡太守……文若以为如何?“   荀彧脸色顿时大变,他瞪着郭嘉,片刻后轻声道:”奉孝此心,何其毒也……中陵侯只此一子,你居然忍心令他身居如此高位。你这不是在帮我,你这分明是欲将孟彦捧杀而死。“   荀彧是什么人?   他这脑筋丝毫不比郭嘉差,甚至更加灵活。   他马上就明白了郭嘉的意思,郭嘉这是要捧杀刘闯。   想刘闯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岂能不令人羡慕?别的不说,恐怕刘闯的盟友臧霸,就不会太舒心,甚至心生芥蒂。同样的道理,那齐郡太守之职,形同虚设。弄个不好,还会惹来袁谭的怒火,到时候刘闯面对的,将不仅仅是一个彭璆,他很可能,还要面对袁绍兵锋。   郭嘉浑不在意,微微一笑。   ”食君之禄,为君分忧。   文若,你要我帮你,我帮了……你们的要求,我已经劝得主公同意,为朋友而言,我并未食言。我也知道,那刘闯是中陵侯之后,而我对中陵侯,也极为敬重。可如今,天下大乱,非主公而不得平定。我自认没有做错什么……如果刘闯愿意回颍川,我可以保证,令主公不坏他性命,同时还会劝说主公,为他重建家园,并将中陵侯生前一切,都交还给他。   可他若不愿回来……   文若,如果连这点麻烦他都无法解决,你对他还指望什么?   每个人。都有他的想法。你敬重中陵侯。我也敬重中陵侯,但不管是你还是我,对刘闯一无所知。   所以,我也只能帮这么多。   他若有本事,自然可以解决这些麻烦。不过到那时候,我定会劝说主公,将他赶尽杀绝,绝不可留情。“   郭嘉说完。平静凝视荀彧。   那目光清澈而深邃,令荀彧也暗自感到有些心悸。   ”停车!“   他突然高声喊喝。   马车停下,他掀起车帘,走下马车。   ”奉孝,我知你忠于司空,可你今日所为,将来必会为天下人唾弃。“   ”那又如何?“郭嘉在马车上微微一笑,”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即效命于主公,自当倾力为他谋划。便死也无憾。可文若你呢?想要兴复汉室,却又寄托于主公。这岂不是矛盾吗?“   荀彧身子一颤,看了郭嘉一眼,默默转身离去。   郭嘉脸上露出一抹苦涩,但旋即眼中,闪过一抹戾色。   刘闯,刘闯,刘闯……   他在心里,不停念叨着刘闯的名字,更暗地里下定决心,若有机会,绝不会放过刘闯。   此獠若起,必为心腹之患!   相比起出师未捷身先死的诸葛亮,三国诸多谋士当中,刘闯还喜欢两个人。   一个是东吴陆逊陆伯言,另一个就是曹魏的郭嘉郭奉孝。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个他非常崇拜的谋士,此时已经把他列入敌人的序列。不过,就算是知道了,刘闯也不会太过在意。因为他而今,还有许多更为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太史慈夺取胶州湾,令刘闯的声势再次提升。   在郑玄的帮助下,刘闯得到高密和夷安两县支持,雄踞潍水和胶水之间,成为北海国不容小觑的一支力量。   不过,伴随徐奕推行屯田之法,刘闯又面临一个巨大的麻烦。   流民的增加,使得粮食逐渐出现匮乏。   而且伴随着春耕即将开始,农具,牛羊以及种子,都成了刘闯不得不面对的巨大难题。虽然王修和左伯在高密和夷安两地竭力支持,也仅能维持刘闯在两地的兵马,根本抽不出多余力量。在这种情况下,春耕播种什么作物,也就成为一个关键问题。大量人口涌入,必然会造成粮食短缺。虽然刘闯已经让麋芳负责采购粮食,但事实上,也只能是杯水车薪而已。   ”我听人说,西川有一种作物,名叫蜀黍,产量很大。   永和年间,蜀黍从西川传入凉州,并且试种成功,在关中颇为盛行。这种作物容易播种,而且适应性很强。刘公子如果担心粮食问题,倒不如让人试种蜀黍,说不定能有意外之喜。“   ”蜀黍?“   刘闯疑惑看着王修,有些茫然。   他的确是想推广一些高产作物,可是却实在想不出该种什么。   记忆中,番薯、土豆之类的作物很高产,可惜目前在大陆还未出现。   至于蜀黍?那又是什么?   ”蜀黍又名秫秫,在北地颇广。“   王修见解释不清楚,干脆找来一张纸,画了一张图让刘闯辨认。   刘闯倒也不是那种不分五谷的人,他看过之后,忍不住吐槽道:”什么蜀黍,不就是高粱!“   原来,这高粱已经在华夏推广了吗?   这个他倒是不太清楚。   ”叔治,如今收集蜀黍种子,恐怕也来不及吧。“   王修笑道:”公子不必担心,这蜀黍的种子,我倒是有一些。   早年间我游学北疆,见蜀黍在北疆颇盛,而且产量很大,便动了心思,想要在北海国推广。   只是北海一直是以粟、黍为主,想要让大家改变习惯,有些困难。   无奈之下,我只好在家中田庄始终蜀黍,从最开始失败,到如今产量已逐渐稳定,所以也积攒下不少种子。这蜀黍不合北海国人所喜,但公子既然决定屯田。倒不妨在屯田中推广。“   王修从最初和刘闯有些敌视。到如今渐渐合作。也是经过郑玄的调解。   而且,刘闯身份已经确定,王修也不想做那出头的鸟。两人时常在一起讨论事情,这关系也就慢慢亲近起来。如今,刘闯在郑家别院议事的时候,王修也会前来旁听,有的时候还会拾遗补缺。   刘闯大喜,连连点头。   ”既然如此。我可高价向叔治购买种子。“   ”诶,这又算甚事情,公子所为,也是想要造福一方。   明日我就派人从老家把黍种送来,以配合公子屯田义举……不过,我还有个请求。本来,今年我也准备在高密城外进行屯田,可惜对此事却不甚了解。既然公子这边已经有了充足准备,可否将高密一并纳入屯田?“   其实,高密的情况和东武等地差不太多。   在潍水和胶水之间。由于连年战乱,造成大量的土地被废弃。荒芜。   去年,曹操在兖州屯田成功,也使得王修动了心思。可凭他这一县之力,根本无法组织起屯田。这种事情,必须要有专人来进行负责。而王修根本抽调不出人来,为此事投入精力。   刘闯手下有人,更有兵马作为依仗。   流民若是敢闹事的话,势必要面临刘闯惨烈报复。   王修自知道刘闯准备屯田后,便琢磨着想要和刘闯一起兴办此事。   今听到刘闯为作物而忧愁,王修便有了主意。他以蜀黍种子为敲门砖,获得刘闯的支持,也算是放下一桩心事。   在送走王修之后,刘闯又和步骘吕岱商议很久。   根据高密、东武、胶州湾等地河流众多,水源充足的特点,刘闯又结合后世的塘基农业,尝试推行桑基鱼塘和果基鱼塘。不过,这种耕种方式还需要慢慢琢磨,至少在今年,很难推广开来。   刘闯现在有这个时间来进行研究,所以对此也不太担心。   不过,王修的话,倒是给了刘闯一个很好的建议。   在后世,提起高产作物,许多人也仅限于那么几种,而且很多品种,在这个时代还未引入。   可实际上,华夏本土也有很多高产作物,只是不为人所知。   特别是在北疆地区,很多高产作物已经开始推广,但知者甚少。刘闯和步骘等人商议了一下,决意等麋芳回来,就让他开始着手安排此事。高产作物,在这个时代,可比之珍宝。   和步骘等人商量妥当后,刘闯准备出门。   他想去看看在城外修建的高炉作坊。   费沃在来到高密之后,就建议刘闯在潍水河畔修建一座高炉作坊,可以用来打造兵器器械。   而刘闯,这时候也有很多想法,需要借此机会来进行试验,于是就下令,命许褚在潍水大营旁边修建作坊。把作坊建在军营旁边,也可以更好的进行保护,同时也便与刘闯进行研究。   只是,刘闯才出门,就遇到诸葛亮从外面回来。   ”孟彦哥哥,这是要去何处?“   ”哦,我正要前往作坊,看看费沃他们那边的进度如何。“   ”同去,同去!“   诸葛亮一听,就来了精神。   刘闯见他兴致勃勃,也不好拒绝,于是便点头答应。   他带着诸葛亮走出别院大门,早有周仓带着二十名飞熊卫等候。   就在刘闯准备上马的时候,忽听一阵敲锣打鼓声传来。从长街的尽头,行来一支队伍,披红挂彩,看上去好像是一支迎亲的队伍。刘闯并没有在意,便拉着诸葛亮到一旁,想要把对方让过去。   他站在路旁,饶有兴致的看着那支队伍越来越近。   忽然间,就听有人大喊一声,”杀死闯儿,休放他走。“   原本敲锣打鼓的迎亲队伍,突然间变得杀气腾腾。百余人齐声呐喊,抽出短刀兵器,便向刘闯冲来。刘闯吓了一跳,忙一把将诸葛亮推开。他本是便服出行,也没有佩戴随身兵器。   两个刺客上前拔刀就扑向刘闯,刘闯眼疾手快,抓住身边的栓马桩,脚下一用力,啪的将栓马桩踹断,手里拿着碗口粗细的栓马桩,劈头便砸向对方。刺客举刀封挡,却被刘闯一棍子拍翻在地。就见刘闯垫步上前,横身拦在诸葛亮身前,抡起栓马桩,将另一个刺客拍的脑浆迸裂。   ”孔明,回去!“   他大喝一声,便冲向人群。   与此同时,周仓等人也反应过来,纷纷拔出兵器,把刺客拦住。   诸葛亮吓得小脸发白,爬起来转身就跑。   从府门中,窜出更多飞熊卫,有两个飞熊卫上前抱起诸葛亮,便把他带回府中……   刘闯声如巨雷,栓马桩呼呼作响,在人群中横冲直撞。   那栓马桩至少有二十多斤的份量,在刘闯手里混若无物。碗口粗细的栓马桩,根本就不怕对方刀剑劈砍。反而每次挥出,都能把刺客砸的骨断筋折。很显然,这些刺客是经过精挑细选,伸手都不算太差。不过,在身经百战的飞熊卫面前,还是显得,有些不堪一击。   刘闯一连砸翻十几个刺客,从两名刺客手里,夺来两口大刀。   大刀在手,威势更显惊人。   一时间,别院门口喊杀声震天,双方纠缠一处,杀得难分难解。   战斗大约持续了不到十分钟,刺客被尽数斩杀。   刘闯浑身浴血,站在尸体当中,脸上笼罩着一层冰霜。   这些刺客,究竟是从何而来?   他蹲在一具尸体前,看了两眼,突然那刺客腰间扯下来一块黑色腰牌。   ”元福,派人问问,这上面的图案,是什么意思。“   刘闯说着话,将那块腰牌丢给周仓。   就在他转身正要离开的一刹那,突然间有一种毛发森然的感觉,一股寒意从腰间顺着脊梁骨直冲头顶。   那感觉,就好像被毒蛇盯上一样!   刘闯脸色一变,刚要转身。   忽听到一声弓弦声响,一支利箭从旁边的小巷中射出。   他脚一扭,身形猛然一个回转,手中钢刀铛的劈在箭支上,同时高声喝道:”元福,刺客还有余党。“   周仓闻听,二话不说,带着人就冲进小巷中。   连环刺杀!   刘闯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他正要迈步恢复,可是却又停下脚步。   那种毛发森然的感觉,并没有消失,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已将他锁住。   不好,还有刺客!   刘闯念头刚升起,却见从路旁一颗大树上,窜出一道人影,手持利剑,便想着刘闯刺来……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03章 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三连击!   刘闯这个时候,已经是两手空空。   而那黑影来的奇快,眨眼间便到了他跟前。   剑,是一口形状有些怪异的剑,乍一看,有点类似于后世金庸武侠小说中金蛇郎君的金蛇剑。   剑尖分叉,如金蛇吐信。   唰,刺客沉默寡言,也不和刘闯废话,抬手就是一剑小说章节。   刘闯跳步闪躲,可是他体型比之旁人要大很多,以至于虽然尽力闪躲,还是被划破了胳膊。   不等他反应过来,刺客手中金蛇剑,唰唰唰如同疾风暴雨。   刘闯左躲右闪,脚下一个不留神,被一具尸体绊倒,蓬的一声就倒在地上。   刺客见刘闯倒下,眼中顿时流露出兴奋之色,抬手一剑刺来。刘闯一个懒驴打滚,躲过这刺客致命的一剑。他趁着在地上打滚的功夫,猛然抓起一具尸体,狠狠砸向刺客。刺客不得已,只好侧身闪躲,刘闯也趁此机会,从地上爬起来。但不等他站起身子,刺客又猱身扑来。   ”公子,接刀!“   周仓一声如雷暴喝,传入刘闯耳中。   他把手中那口大铡刀用力向刘闯投掷过来。   刺客见刘闯接住兵器,攻势顿时变得更加狂野。而刘闯得到兵器之后,也不再似先前那么狼狈。两人你来我往两三个回合,刘闯猛然露一个破绽,刺客垫步挺剑刺来,却见刘闯在原地一个踏步旋身,大铡刀带着一道寒光。咔嚓将刺客持剑的右手砍下。   铛。长剑落地。   刺客惨叫一声。抱着断臂倒在地上。   这时候,周仓等人一拥而上,把他死死按住。   ”谁派你来杀我?“   刘闯拖刀而行,大步来到刺客面前。   身上,沾满了血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浓烈杀气。   ”大……孟彦,你没事吧。“   得到消息的麋缳,和甘夫人、诸葛玲匆忙跑到门口。看到刘闯一身是血。杀气腾腾的模样,麋缳不由得心中一紧。   ”缳缳,回去!“   刘闯一声厉喝,令麋缳马上止住脚步。   她看到府门外遍地的尸体,便知道事情恐怕不小。   而这时候,王修等人也都得到了消息,匆忙赶来别院门口。   看到那遍地残尸,所有人都忍不住露出骇然之色。   那刺客被砍了一只手,却仍一脸倔强和坚强。见刘闯走过来,他头一扭。眼睛一闭,也不说话。   ”此人。乃邓展邓功文。“   刘政走到近前,看清楚那刺客的模样,顿时失声叫道。   他左右回老家也没事,于是便留在高密。   刘闯见他似乎也颇有勇力,干脆请他前来军中,如今统帅弓箭营。   ”子和,你认得此人?“   刘闯扭头,向刘政看去。   ”此人乃青州有名的青年剑客,名叫邓展,字功文,是乐安国人。   邓展,你好端端,怎地跑来刺杀孟彦,莫非是受人挑唆?“   刺客睁开眼,看了刘政一眼,露出一抹不屑之色,扭头也不言语。   哈,还挺坚强嘛。   ”来人,给他上金创药止血。“   ”公子,莫非要饶他性命不成?“   刘闯冷冷一笑,走到邓展身边蹲下身子,”好一条硬汉,也是个不怕死的人物。   不过,你既然来刺杀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你若现在说出谁是指使者,我便给你个痛快。   若是不说……呵呵,我会让你知道,这世上其实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邓展沙哑着嗓子,厉声道:”左右一死,某何惧哉?“   刘闯拍了拍他的脸,轻声道:”那我倒要看看,你能够坚持多久。“   说罢,他一摆手,命周仓和武安国两人,把邓展拖进别院。   ”孟彦,邓功文素有侠名,在青州名声不弱。   虽则他今日前来行刺,想来也是受人指使。何不留他一命,也好让世人知晓,你的仁义宽宏。“   刘闯沉吟一下,拍了拍刘政的肩膀。   ”子和,其他事情我都可以答应你,可这件事……   正因为他是有名的游侠儿,我才要拿他开刀。这种人,看似行侠仗义,却不知侠为何物,只知争强斗狠。也正是这种人,才令这天下变得更加混乱。若在以前,我饶他也就是了。可我初来北海国,正要借此人项上人头,来告诉那些作奸犯科者,否则以后会变得更混乱。“   ”可是……“   ”子和,当初暴秦祸乱天下,以严苛律法行世,故而高祖约法三章。   今律法废弛,天下混乱……子和,乱世之时需用重典。我今日也就是要让那些人知道,刘闯不可轻辱。“   刘闯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刘政便知道,无法再劝说。   他无奈一声轻叹,点点头,”孟彦说的有理,那我这就去与康成公知晓。“   刘政扭头走了!   而刘闯则大步走进别院。   诸葛亮有心想要跟上去看热闹,却被诸葛玲拦住。   ”孔明,不许去!“   ”为什么……那人刺杀孟彦哥哥,我也想知道,是何人指使。“   ”你想知道,待会儿可以去问刘公子。   现在,给我回去读书,罚你抄写仓颉书三十遍,若不写完,不许出门。“   诸葛玲知道,似这样的情况出现,审讯过程必然是极其残忍。她无法阻止刘闯,因为刘闯也是受害者。可她却不想诸葛亮跑去看那血淋淋的场面。那场面看多了,只怕会心性大变。   ”为什么!“   诸葛亮顿时急了,”我又没犯错。“   ”不为什么。因为我为长。你便要听我的话。“   看着姐弟二人斗嘴。麋缳忍不住上前劝说,好不容易才算把诸葛亮带去后宅。   麋缳也觉得,待会儿的场面必然非常血腥,还是别让诸葛亮一个小孩子,跑去凑那个热闹。   刘闯把邓展带到了一间跨院,看邓展仍一副坚强的模样,心中顿时火起。   ”来人,伺候邓大剑客躺下。“   手里拿着那口蛇形宝剑。看着周仓武安国两人把邓展仰面朝天按在地上。   刘闯命人取来几张草纸,在手里摆弄一下,然后又招手示意一个飞熊卫上前。   这飞熊卫,正是张牛儿。   当初东武之战结束后,张牛儿面临两个选择。   一是去做屯将,二是到飞熊卫里做刘闯的亲随……因为东武一战,刘闯的飞熊卫,也折损数十人。   刘闯在邓展身边蹲下来,轻声道:”告诉我,是何人指使你前来。   别说什么你是自愿前来。你剑术虽好,却还招揽不得这许多死士为你效力……现在说。我给你一个痛快。如果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就会让你明白,死亡于你而言,其实是一种解脱。“   ”狗贼,人人得而诛之,某家岂会惧你?“   邓展突然厉声大喝,可不等他说完,刘闯一巴掌抽在他脸上。   把草纸铺在邓展脸上,自有张牛儿拎起一瓢水,浇在之上。那邓展呼吸不得,拼命想要挣扎,可奈何周仓武安国都是力大之人,把他按住,无法挣脱。只片刻功夫,邓展就有些受不住了。刘闯把他脸上的草纸揭下来,看着他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脸上露出一抹森然。   ”现在,你可要说?“   ”狗贼……“   邓展喘着气,想要破口大骂,却见刘闯再次拿起草纸,复又贴在他脸上,用井水打湿。   一次,两次,三次……   当刘闯第四次问他的时候,邓展再也支撑不住。   ”彭璆,是彭璆让公沙卢命我前来。“   是彭璆吗?   站在刘闯深厚的王修,看着刘闯折磨邓展的手段,只觉心惊肉跳。   可是当他听到彭璆之名的时候,心里却不禁一抽……这彭璆,怎如此不晓事?康成公已经让刘闯不得在北海开战,不许他渡过汶水。本想着大家相安无事,却不成想你居然自己跳出来。   和刘闯认识这些时候,王修对刘闯,或多或少也有些了解。   这是一个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人。   如果彭璆不招惹他,刘闯定然也不会去找他麻烦。可现在,彭璆主动跳出来寻衅,以刘闯的脾气,又岂能善罢甘休?   刘闯听到邓展的答案,站起身来。   他转过身,朝外面走去……走到院门口的时候,突然又停下脚步,”元稷,给他个痛快,送他上路。“   刘闯砍了邓展一只手,两人的仇恨,便无法化解。   如果是刘备,或许会故作宽宏,把邓展放走……但对于刘闯而言,斩草除根,他绝不会留这么一个危险人物,继续存活在世上。邓展虽然废了一只手,却不代表他没有威胁。所以,他不会放过邓展。既然邓展做刺客要来刺杀他,那想必他在动手之前,已经有了准备。   王修目光悲悯,看了一眼脸色发白的邓展,叹了口气,转身追上刘闯。   ”刘公子,你接下来,准备如何行事?“   刘闯表情平静,一边走一边道:”我要先去将此事告知世父,而后请世父决断。“   王修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道:”刘公子,修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说。“   ”叔治请讲。“   ”我知道公子你现在很生气,但目前情况,绝非用兵之时。   公子在东武、不其连番用兵,已疲惫不堪。我也知道,公子麾下皆虎狼之士,然则彭璆既然动手,就一定有准备。这时候冒然与他开战,于法度不和。那彭璆不管怎样,都是朝廷委派的北海相。公子如今身无官职,如何出兵征伐?有道是师出有名,公子妄动兵戈。只怕会引得别人指责。到时候反而不利。这件事。不如请康成公出面,派人先前往剧县,询问彭相?“   刘闯脚下一顿,旋即微微一笑。   ”叔治不必担心,我自有主张。“   王修心道:我怕的就是你有主张啊……   刘闯来到郑玄府上,与郑玄在书房里交谈许久,这才告辞离去。   随即,郑玄写了一封书信。托王修派人送往剧县。   而刘闯回到府中之后,则保持了沉默。对于他遇刺一事,即没有大肆宣扬,也没有兴师动众。   不过,这件事在北海国,还是引起了不小的动静。   这一日,刘平突然来到刘闯家中。   ”刘公子,我听人说,那彭璆派人对你行刺?“   他看着刘闯,却发现刘闯表情平静。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刘平盘桓一下,又沉声道:”我想公子。此刻必然心中愤怒。   但又担心彭璆乃曹操所任,不敢轻举妄动,是也不是?“   刘闯眼睛一眯,轻声道:”平原公何以知晓?“   刘平,出身平原刘氏,故而刘闯以平原公称呼。他微微一笑,沉声道:”这件事,不难猜测。   公子性情刚烈,怎能容人如此欺辱?   而事情过去两天,公子却没有动静,我就猜想,刘公子一定是心存顾虑。   以刘公子之能,便是对虓虎亦不曾低头。能够令公子顾虑者,思来想去,为本初公与曹阿瞒。“   刘闯笑而不语,并没有正面回答。   而刘平则显得非常兴奋,”孟彦其实也不必担心,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名为汉臣,实为汉贼。   不过,他虽然据兖、豫两州,却并不足以担心。   这天下间比他强大的人不是没有……如河北本初公,四世三公,乃大汉忠臣。他也听过公子的名声,也颇有亲近之意。若公子得本初公之助,便是杀了那彭璆,想必曹阿瞒亦不敢声张。“   ”平原公,莫非与袁公有旧?“   刘平呵呵一笑,”有旧倒算不上,只是本初当初得罪了董卓,逃往渤海的时候,我曾资助过他。   袁公虚怀若谷,礼贤下士。   他早就听人说过刘公子的遭遇,亦深为刘公子感到不平。   我此次前来北海国,原本是想要请康成公前往邺城开讲。可不想遇到这么多事情,也只好作罢。不过,能够结识孟彦,也是某家幸事。我汉室得孟彦这般猛将,他日焉有不中兴之理?“   刘闯听完刘平的话,也不禁一声轻叹。   老大人果然利害!   郑玄当然知道,刘平的背景。   当初让刘平站出来为刘闯说话,也有想要借袁绍的威势。   彭璆虽是北海相,可他西面紧邻袁谭,如何敢得罪刘平?所以,当管宁邴原出面,而刘平又站出来为刘闯说话之后,彭璆便立刻偃旗息鼓,不再言语。这其中,未尝没有袁绍的原因。   前日前去郑府时,郑玄就对刘闯说:”孟彦先不要急于兴兵,再等一等看。“   当时刘闯还弄不太明白,郑玄说的’等一等‘,究竟是等谁。   可现在,他已经明白了!   郑玄要他等的,不正是刘平吗?   ”我对本初公,亦仰慕久矣。   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得见,心中常以为憾。   今平原公前来,可是代表袁公?若平原公能代表袁公,区区彭璆,又算得什么?我若灭他,易如反掌。“   ”呵呵,若本初听到孟彦这番话,也定然会很高兴。   我可是常听他说,他对中陵侯亦十分敬佩。而今孟彦受彭璆如此欺凌,绝不能就这样罢休,若不然我汉室之名,中陵侯之声望,又置于何处?却不知,孟彦打算如何报复那彭璆呢?“   刘闯微微一笑,”平原公,此事不日就见分晓。“   ”如此,我拭目以待。“   接下来的几天里,依旧是风平浪静。   但所有人都感到了,在那平静之后,所酝酿的风暴。   建安元年正月十二日,曹操命曹公强取叶县,随后他亲率大军,兵发南阳,直扑宛城。   曹操的兵势之猛,令张绣无法抵挡。   于是在谋士贾诩的劝说之下,张绣最终决定,向曹操投降。   消息传至北海国的时候,已经是一月下旬。   刘闯得知曹操已经兵发南阳,立刻下令召集众将,”我欲渡胶水,夺取即墨与胶东两县,谁愿为我先锋?“   他这一次,根本不提什么商议的事情,直接就摆明车马要开战。   步骘和吕岱二人,不禁露出一抹淡淡笑容。   在他们看来,刘闯出兵,只是早晚的问题……而今,薛州第二批移民已经登陆不其,共有五千人。其中有一千青壮,近四千妇孺。伴随着郁洲山大批移民抵达胶州湾,刘闯对胶州湾的控制,立刻又提升了一个等级。   东莱郡太守管统,已调兵遣将,从昌阳和东牟两地,抽调兵马,屯驻长广,已防止太史慈偷袭。   而太史慈,则趁此机会,将母亲和妻儿从黄县接出来,便安顿在不其县城。   可以说,刘闯已经完全控制住了胶州湾,并且对东莱郡,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他话一出口,许褚便挺身而出。   ”公子,某家愿领兵前往,定取即墨献于公子。“   刘闯微微一笑,目光一转,却落在了坐在一旁的徐盛身上。   似乎是感受到了刘闯的目光,也明白了刘闯的心意,徐盛连忙起身道:”老虎哥,有道是杀鸡焉用牛刀,小小即墨,兵不过两三千人,将不过三五名,何需老虎哥你出马?小弟跟随公子日久,却未立有寸功。至少之前,老虎哥你曾夺取东武县,立下首功。何不让与我呢?“   若是别人,许褚一定不肯相让。   但徐盛的情况不一样,一来他跟随刘闯最久,可以说除了管亥等人之外,便是他了。   而且,徐盛也算是自己人的序列,许褚和徐盛的关系一直不错,所以也不好反驳徐盛的话。   刘闯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就由文向为先锋。   不过,文向需留意,胶东公沙家,必不会束手待毙……即墨不足为虑,但须小心那公沙卢。   这样吧,我让元稷为你副将,明日一早,你们便前往夷安。“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04章 孔明,你怎么看   对刘闯而言,胶东之战并不值得他耗费太多精神。   以徐盛之能,配以三千兵马,拿下胶东和即墨两县,绝不是一件难事。两县人口加起来,大约在八万人左右。这个数字听上去很多,但实际上,两县面积广袤,可说是地广人稀,分布的也很散。这也就注定了两县的兵马不可能集中在一处,徐盛取胜,想必也极为容易。   而今,刘闯帐下可以为大将者,人数并不算太多。   胶州湾的太史慈、后钱可以独挡一面;东武县有管亥坐镇,也能够稳住局势。   刘闯身边,能够为大将者,无非许褚、史涣和徐盛三人。   其中许褚坐镇高密,史涣屯兵夷安,需要稳定局面。如此一来,能够派出去的人,也只有徐盛。   刘闯为此,也非常头疼。   因为他再一次发现,手下可用之人,实在是太少了,少的……让他有些难受。   周仓武安国裴绍这些人,最多是战将,可以冲锋陷阵,但是独挡一面的能力,还远远不足。   而萧凌虽然不错,却毕竟还有些稚嫩。   刘闯思来想去,决定还是让萧凌在太史慈身边多待一些时日,待更成熟一些,再派出去任用。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任何一个处于草创阶段的诸侯,恐怕都要面临这样的窘境。   相比之下,刘闯觉得自己运气好多了……至少比之刘备的情况要好很多。想当初,刘备兵不过千人。将不过关张。却一路冲杀。最后成为蜀汉之主。但这份能力而言,刘闯非常敬佩。   后世有人说,刘备是哭出来的江山。   可这哭,也是一门本事……天底下会哭的人多了去,为何只有刘备能够成功?   所以,哪怕刘闯对刘备再不喜欢,也必须承认,刘玄德不愧是一个枭雄。一个真正的枭雄。   这家伙能拿得起,放得下,能拉的下脸面哭。   说出去或许挺让人看不起,却不得不承认,能屈能伸,此人甚得厚黑之中’厚‘字真谛。   建安元年正月二十二日,刘闯突然下令,全军开拔。   他以许褚为先锋,渡过潍水,直逼淳于。   同时。又发出檄文,要讨伐彭璆。   对于刘闯这个举动。北海国人大都是冷眼旁观。   虽然刘闯是刘陶之后,有郑玄可以作证。但你却身无官职,有何资格去讨伐彭璆?这师出无名,恐怕也难成事。管宁和邴原,都立刻书信刘闯,让他切莫轻举妄动,引发北海战火。   彭璆更大怒,也发出一纸檄文,言刘闯妄动兵戈,当出兵伐之。   同时,彭璆调动北海国兵马五千,屯兵汶水以北。   双方都摩拳擦掌,看上去要大动干戈,来一场火并……   ”不可能打起来!“   临淄城里,荀谌拿着从前方送来的情报,忍不住晒然而笑。   陈夫人道:”怎打不起来?两边都已经派出兵马,眼看着就要打在一处,夫君何以言,打不起来?“   ”有康成公在,孟彦就不可能真对彭璆用兵。   师出无名,康成公最讨厌的便是这种事情,孟彦又怎可能去顶撞康成公?而且,他入北海国还不到两个月,断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开启战端,弄不好就会引发北海国人的反感。胖闯是个聪明人,他绝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来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哪怕击败彭璆,与他有何好处?“   ”怎没有好处。“   陈夫人道:”赶走彭璆,他岂不就只能占居北海?“   ”问题是,他真这么做了,就会得罪康成公。“   陈夫人张了张嘴,有些不太同意荀谌的看法。但她不会明着和荀谌争执,内心里对刘闯,始终是不太能看得上。   在她看来,就算女儿不能嫁给袁家,也可以嫁给陈家嘛。   陈家在颍川同样是大族,若是女儿能够与陈家联姻,岂不是亲上加亲,令两家关系更加密切?   可这话,她不能对荀谌说。   因为陈夫人知道,荀谌如今一门心思想要让女儿嫁给刘闯。   可笑的是,他这心思,却只是因为当年醉酒之后,与刘陶的一句戏言……   但愿得,那胖闯能栽一个跟头,这样的话,夫君对这门亲事的态度,也许会发生变化。   就在夫妇两人聊天说话的时候,忽有家臣来报,”小老爷派人送来书信。“   小老爷?   荀谌一怔,旋即便明白过来。   他家中兄弟五人,荀谌排行老四,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便是荀彧。   当初,荀彧未投奔曹操的时候,也曾在袁绍手下效力。后来他离开河北,投奔刚在东郡立足的曹操,荀谌和荀彧还发生了一次争执。最重要的是,荀谌本打算推荐三哥荀衍为袁绍效力,却被荀彧破坏。为了这件事,荀谌和荀彧有过一次激烈争吵,此后兄弟二人便不再来往。   而今,荀彧在曹操手下甚得重用,突然写信来,又是什么用意?   他让家臣把书信呈上来,看了两眼之后,突然脸色大变。   ”奉孝好毒计,这不是把孟彦推到风口浪尖?“   ”夫君,发生了什么事情?“   荀谌脸色阴沉,拿着书信在屋中徘徊。   片刻后,他沉声道:”郭嘉小儿献策阿瞒,举孟彦为灌亭侯、东夷校尉、齐郡太守。“   ”啊?“   陈夫人一怔,脱口而出道:”胖闯年不过十八,便为两千石大员,未免有些儿戏。“   ”你懂什么。“   荀谌瞪了陈夫人一眼,”问题不是他够不够这个资历,而是这个诏书下来之后。大公子必然会感到不满。孟彦而今身在北海。齐郡则为大公子所据。这诏书。分明是想要挑动大公子与孟彦反目……而且你也说了,孟彦年仅十八岁。若只是灌亭侯或者东夷校尉,都不算大事。   以子奇之威望,得灌亭侯或东夷校尉,想必不会有人在意。   问题就在这齐郡太守……他小小年纪便为齐郡太守,那其他人又会怎么想呢?   孟彦费尽心思,才获得臧霸为盟友,牵制泰山吕虔。可现在。恐怕臧霸心里,也不会舒服。“   陈夫人愕然,沉默不语。   ”难道,臧宣高就看不出来吗?“   ”看出来又能如何?“   荀谌背着手,在屋中徘徊,”郭嘉这是阳谋,算得就是人心。   臧宣高就算气度再好,遇到这种事情,恐怕也会心生芥蒂……哪怕他不会与刘闯反目,但必然会产生裂痕。不行。这样子一来,孟彦就要腹背受敌。我必须要派人警告他。免得他吃亏。“   其实,越是智谋高的人,又是心思就越简单。   荀谌没有见过刘闯,可就冲着当年他和刘陶的约定,已经把刘闯视为女婿。   陈夫人看着荀谌手足无措的模样,心里更加不满。   自家孩儿你都未如此操心,如今为了一个刘闯,却如此上心,实在是有些过分。可是,她这话又不能与荀谌说出来。若说出来,只怕会引来荀谌的呵斥……但内心里,对刘闯更加不满。   ”小蘑菇,你听说过刘闯吗?“   临淄荀府后花园里,一个花季少女,好奇的询问身边的丫鬟。   那丫鬟胖嘟嘟的,看上去颇为可爱。   ”小娘子说的可是那个北海国的刘闯?“   ”嗯。“   少女道:”近来也不知怎地,时常听人提起这个名字。   父亲和母亲也经常谈起此人,而且听他们的口气,父亲对此人很看重,母亲对这个人却有些厌恶。就连大兄,昨日提起这个人的时候,也有些古怪。小蘑菇,你可知道,此人究竟是何来历?“   小蘑菇道:”小婢也不是很清楚。   不过听人说,他是在去年才开始崛起,而且一出来,就惹了好大的事情。   听人说,最开始他好像是东海郡麋家的家奴,后来反出家门,还劫走了糜家小姐。但又不知怎地,他变成了中陵侯之子,而且还是皇亲国戚。外面传言,说这个人残忍好杀,而且好色如命。据说,他身高过丈,腰大八尺,一顿饭能吃一头牛,一拳能打死一头老虎,很吓人的。“   少女闻听,顿时露出晒然之色。   ”胡说,哪有这样的人?   身高过丈,腰大八尺,那几乎就是个方块。   小蘑菇,你不要每天在外面听那些胡言乱语……不过说他一拳能打死老虎,我倒是有些相信。“   小蘑菇撅着嘴,一脸不高兴。   明明是你问我嘛,怎地又变成胡言乱语?   ”小娘子,为何突然问起此人?“   ”没什么,只是最近听人提起他次数多了,故而有些兴趣。“   哪知那小蘑菇却露出一抹古怪笑容,”小娘子,小娘子,我前两日听大公子无意间露出口风,好像是说,这个刘闯和小娘子有很深的关系。“   ”乱讲!“   少女顿时露出不快之色,”我都没听说过这个人,与我有什么关系?“   ”可是我那天听大公子酒后说,小娘子将来要嫁给刘闯。“   ”胡说!“   少女一听,顿时急了。   ”小蘑菇,你如果再乱讲,我可要生气了。“   ”我哪有乱说,真的是大公子那天说的……还说小娘子没出生就和那个人定下了亲事。   这些年只是因为大家都以为他已经死了,所以才没有人提及此事。大公子还说,老爷和夫人为了这件事,还发生过争吵。加上这个刘闯。人在北海国。所以才没有和小娘子提过……“   ”这不可能!“   少女呼的站起来。一脸的惶恐。   ”对了,这件事你不许和任何人讲,如果我听到外面有人嚼舌头的话,我可饶不了你……“   ”小娘子,小婢是不会乱说的。   今天要不是小娘子问我,我也不会告诉你。不过,大公子那边……他喝多了酒就喜欢胡说八道,我可不敢保证。大公子会不会对外人说。“   ”好啦好啦,我知道分寸。“   少女似乎一下子变得烦恼起来,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小蘑菇在一旁一吐舌头,不敢再开口。   而少女徘徊片刻,大步走出凉亭。   ”小娘子,你要去哪里?“   ”我们先去找大兄!“   少女恶狠狠的说道,那模样,可端地是有些吓人。   不过,正如荀谌所猜测的那样。   为许多人所期盼的北海国大战,并没有发生。   刘闯在挥兵渡过潍水之后。屯兵淳于县城外,便没有继续前进。   在这一点上。他非常好的遵循了当初与郑玄的约定,不会出兵渡过汶水。   可即便如此,淳于县令却被刘闯这一举动吓得胆战心惊。许褚兵抵汶水河畔之后,淳于县令二话不说,带着家小妻儿,便逃出淳于,渡汶水北上,找彭璆哭诉去了。如此一来,却使得淳于乱成一团麻。城中兵马,全都逃匿无踪,剩下一座无人问津的空城,令百姓更感紧张。   淳于,也是北海大姓。   淳于县的存在,更是因为当年缇萦救父而来。   眼见刘闯兵临城下,却弄不明白刘闯的真实意图。   淳于县的缙绅在商议之后,便推荐淳于名士淳于俊代表淳于百姓,出城与刘闯接触。   这淳于俊,年三十岁,精通易。   其父淳于嘉,更在朝中拜为司徒,也是一个极为影响力的人物。   当然了,淳于嘉是东汉老臣,自然是属于汉帝一方。不过他很聪明,在到了许都之后,便效仿金人三缄其口,冷眼旁观朝中局势。   刘闯方抵淳于,面对淳于这种状况,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淳于先生,有何见教?“   ”刘公子,当初你和康成公曾有约定,不会在北海开启战端,何以食言而肥?“   刘闯闻听,顿时心中不快。   ”难不成以淳于先生的意思,我被人刺杀,难道也不能有所动作?   没错,老大人当初曾与我约定,不得开启战端;但我那时也回答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彭璆派人在高密行刺,证据确凿。   今我兵进汶水河畔,而且也没有违反老大人当初之叮嘱,没有读过汶水。何来食言而肥之说?“   刘闯和郑玄约定的时候,淳于俊也在场。   今仔细一想,刘闯的确是没有违反当初的约定。他屯兵汶水,却未渡过汶水,算不得食言而肥。可现在,淳于已经乱成一团。淳于俊大概弄明白了刘闯的意思,他这次出兵,只怕是为了示威而来。想想倒也正常,刘闯遇到刺杀,若没有一些表示的话,只怕被他人小觑。   ”刘公子,你与彭相之间的事情,我不想过问。   我只问你,而今又准备如何安抚淳于……“   ”淳于先生,我似乎并未攻打县城,更没有派兵进驻,何来安抚之说?“   安抚,一边都是指占领地的行为。   淳于俊苦笑道:”刘公子虽然未对淳于兴兵,可是已影响到淳于百姓的正常生活。   而今,淳于县令和他的家小,以及淳于城中的兵马,都已经离开,淳于变成了一座空城,需要有人进行安抚。公子既然来了,便不要走了!请刘公子入城,至少也能令百姓心安啊。“   刘闯闻听,顿时呆愣住了。   这还有主动让出城池的吗?   可问题是,他现在并不想占居太多城池,因为如此一来,必然会造成兵力分散。   ”刘公子,当初康成公可说过,要你担负起淳于的安危。   今淳于正处混乱,也需要一支强兵驻守此处。淳于俊代淳于三万百姓,恳请公子能履行当初的约定,进驻淳于,是淳于尽快安定。公子一日不入城,城中的百姓,恐怕就一日不得心安啊。“   想当初,郑玄要刘闯在淳于、安丘和昌安三县屯兵。   可后来刘闯听了诸葛亮的劝说,没有占领三县,只借居高密和夷安。   说实在话,淳于俊有些失望!   要知道,这淳于地处汶水和潍水之交,也是一处盗匪横行之地。   此前曾多次出现有盗匪顺汶水,或者腻潍水而来,袭扰县城的事情发生。但淳于兵力空虚,更无强兵守卫,只能在城中看着盗贼在城外横行。刘闯所部,横行三州,转战千里,其武力之强盛,淳于俊倒是可以放心。他并不是想要投靠刘闯,但他却希望有一支人马,能够保家乡父老安全。   之前刘闯不肯接受淳于,那叫高风亮节,淳于俊也不好勉强。   可现在,你刘闯既然来了……   而且把淳于县令吓得落荒而逃,淳于俊怎可能再放过刘闯。   所以,就请你占领淳于吧。   反正有康成公郑玄作保,我也不怕你为害乡里,否则郑玄的名声不保。   刘闯看着淳于俊,突然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这一次,他是真没有想过攻城掠地,他之所以出兵淳于,完全是别的原因。他需要展示自己的存在感,却没有做好准备,接收淳于。   ”刘公子,当初康成公曾有言,而且又有管宁邴原作保,将淳于借与公子。   公子你不愿落人口实,所以不肯前来。可现在你既然来了,难道要坐视淳于,混乱下去吗?“   刘闯,哑口无言!   这是赖上了啊……   好像如果他不接收淳于,便是十恶不赦,罪大恶极。   刘闯沉吟半晌,回过头问道:”孔明,你怎么看?“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05章 东夷校尉   诸葛亮就好像一个小尾巴似地,跟在刘闯身后。   此次用兵,步骘吕岱包括黄劭都没有跟随前来,除了许褚之外,刘闯只带了诸葛亮一个人。   他也是希望借此机会,能够让诸葛亮体会一下军中生活。   听到刘闯询问,诸葛亮一怔。   他想了想,便轻声道:”孟彦哥哥即有决断,何必问我?“   刘闯微微一笑,便转过身来小说章节。   没错,他已经有了决断。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既然人家把淳于送到眼前,若是再不拿下,便真的是傻了。   ”既然如此,那我这就命人进驻淳于。“   淳于是个小县,人口不多,而且匪患猖獗。   但对于刘闯而言,他占领了淳于,便等于是扼守住汶水和潍水的咽喉。只是,要占领淳于,必须要有一支强兵驻扎。许褚勇冠三军,而且值得信赖,但却不是一个能独当一面的人。   历史上,许褚统帅虎卫军,但始终都是曹操的亲军。   而且他有时候略显暴躁,让刘闯也不敢派他单独领兵。若许褚不成,谁可以坐镇淳于呢?   ”孟彦哥哥何必为此烦恼,其实你身边就有一个极为合适的人选。“   ”谁?“   ”就是孟彦哥哥的同族,刘政刘子和。“   刘政?   刘闯愣了一下,诧异看着诸葛亮。   ”哥哥难道没有发现,刘政为什么到现在也没有回去,而是留在高密。“   ”你是说……“   刘闯突然闭上嘴巴。明白了诸葛亮的意思。   没错。刘政有心为他效力!   其实细想一下。刘政这种想法倒也不能理解。   他是宗室,但又非正宗,所以也不会有太多机会。诸侯们未必敢用他,袁绍也好,曹操也罢,都会顾虑到刘政的出身;而宗室也不可能重用他,因为刘氏宗族太过庞大,皇亲国戚多不胜数。你今天安排了刘政。来日要不要安排别人?所以,宗室中想要出人头地,有的时候比普通人更加困难。皇帝要考虑方方面面,你除了要有一个好老子之外,还要有足够能力。   但有能力就能成功吗?   东汉末年,汉室宗亲身居高位者不计其数,但最终只有刘备一人,建立蜀汉。   这需要机遇,需要运气……   想来刘政很清楚这一点,他是北海王一宗偏房庶子。根本不可能获得机会。刘闯的意外出现,却让刘政看到了机会。所以。他主动留下来,还时不时跑去和刘闯拉近关系,也就是希望能够获得刘闯的认可。在此之前,刘闯并未注意这些。可诸葛亮提起来,却让他动了心思。   ”孟彦哥哥,刘子和是北海国人,更是北海王后裔。   他接手淳于,强过哥哥手下任何一个人。我相信,北海国的那些宗族豪强,都不会拒绝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同样,如果哥哥重用了此人,说不定还会有意外之喜,得到北海国人支持。“   刘闯轻轻点头,对诸葛亮这番话,也颇为赞同。   ”刘子和,能愿意来吗?“   ”嘿嘿,他若是不愿意,又何必留在高密?“   ”嗯,孔明这话,说的也不算错。“   在三思之后,刘闯最终决定,重用刘政。   他不清楚刘政有多大的本事,可实际上,刘政在三国志中,也曾有过登场。   三国志里说,刘政勇力过人。   后北海国动荡,他与邴原一同前往辽东,却遭受到辽东公孙度的忌惮,后来不得已又返回中原。   只是,刘政和邴原的命运却不一样。   邴原从辽东返回中原之后,被曹操征辟,得到了重用。   可刘政,却因为他汉室宗亲的身份,受到曹操压制。以至于在三国志里,刘政回到中原,就再也没有他的记载。   其实,在三国志里,似刘政这种只留下寥寥十数字记载的人物有很多。   刘闯自然不可能一一记下,但在目前的形势下,任用刘政,似乎是一个最为妥帖的选择。   彭璆调兵遣将,从都昌、营陵、朱虚和平寿等地,抽调兵马近万人,屯驻汶水北岸的复甑山下。   可就在他调兵遣将之时,却突然得到消息。   刘闯部将徐盛,以胶东人武安国为先锋,率部自胶水东岸出兵,直逼即墨县。   也是胶东地区太过广袤,几乎是偏于一隅。加之刘闯命史涣在胶水沿岸布防,彻底切断了胶东与北海国的联系。所以,不管是即墨还是剧县,都未能得到消息。等到即墨县发现徐盛已经兵临城下时,再想要反抗,却已经晚了。徐盛命武安国带着人假扮客商,先行混进即墨。   武安国是胶东县人,而胶东的口音,和即墨口音并无区别。   以至于即墨守军根本没有去提防,把武安国等人放入城中……是夜,武安国率部突然发难,城外的徐盛则率部突袭,几乎没有任何麻烦,便夺取即墨县城,将即墨县令在乱中斩杀。   即墨告破,顿时惊动了胶东县。   公沙卢家族一方面派人前往剧县通知公沙卢,一方面率部抵抗。   胶东城外,徐盛和胶东兵马发生一场恶战。   胶东除去官军,更从公沙家族借来三千僮客参战。   徐盛兵力虽有不足,却丝毫不惧。   在胶东县城外,徐盛率三百人强行突进,杀入中军。将胶东县令斩杀。   胶东兵马立刻大乱。公沙家族的僮客。更无心交战,四散溃逃。徐盛旋即攻克胶东,把公沙家族的坞堡团团围住。   公沙卢得知消息,大惊失色。   他连忙向彭璆恳请兵马,想要驰援胶东县。   但是在潍水河畔,却遭遇史涣所部拦截,三千援兵溃不成军。   彭璆在得知公沙卢战败后,立刻收兵。自复甑山后退百里扎下营寨。   他一方面继续向复甑山增派兵马,另一方面则向许都报信,想要求取曹操的支持。   可谁想到……   ”宛城大败,宛城大败!“   刘闯已经回到高密,正在和步骘等人商议下一步行动计划。   他派人邀请刘政驻守淳于,立刻得到了刘政的回应,并且在第二天就赶来淳于驻扎……   淳于俊等人,对刘政的到来也非常欢迎,更无半点抵触之心。   要知道,淳于俊虽然将淳于交与刘闯。确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内心里,淳于俊当然不希望刘闯接手。毕竟这名不正,言不顺。可刘政不一样!他原本就是北海国人,又是皇亲国戚。淳于县令弃城而走,刘政接手淳于,也就是顺理成章。与淳于人而言,更不会反对。   刘闯给刘政留下一千兵马,而后便带着许褚返回高密。   没想到,他屁股还没有坐稳,就得到消息:曹操在宛城大败!   ”这怎么可能!“   步骘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连忙问道。   在他看来,张绣虽然骁勇善战,可曹操更不是等闲之辈。   不管是从能力还是从兵力而言,张绣都不可能是曹操的对手,曹操又怎会被张绣所败?   ”曹军兵入南阳之后,张绣便举城献降。   可是,曹操在宛城把张绣的婶婶……后又收买张绣大将胡车儿,试图刺杀张绣,为张绣觉察。   张绣率部偷袭,曹操猝不及防,全军溃败。   据南阳传来的消息,曹操此战损失惨重,不但失了爱将典韦,还痛失长子曹昂和侄儿曹安民,狼狈至极。“   听完汇报,步骘等人都不禁面面相觑。   这么说起来,曹操等于是毁在一个女人手中?   刘闯在一旁静静聆听,心里却是一连串的感慨:就如后世百家讲坛易中天说的那样,曹操的小尾巴翘起来了,所以才会有如此惨败。轻慢,骄傲,色欲……让曹操失去了原有的睿智。   ”公子,曹操此败,怕是元气大伤啊。“   刘闯闻听微微一笑,”元气大伤倒不一定,胜不骄,败不馁,曹操这第二条确是可以做到。而且他手握两州兵马,部下更有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李典、于禁、乐进这些悍将,绝不可能伤到元气。更不要说,荀彧郭嘉程昱荀攸,皆干才,更不可能允许曹操失败太惨。   若我猜测不错,用不了多久,曹操就会有所行动。   他不可能沉默太久,若不然的话,他也就不是曹操曹孟德了……“   步骘和吕岱,露出犹疑之色。   刘闯则站起身来,沉吟良久,突然道:”你们说,曹操接下来,会不会那我们来开刀呢?“   ”这个……“   步骘和吕岱,皆哑口无言。   当晚,刘闯在书房中苦思冥想,曹操接下来有可能做出的举动。   历史上,曹操在经过宛城之败后,在年底又一次兵发宛城,结果还是被张绣击败。但是在征伐张绣之前,曹操一定会有所行动。最有可能的,便是把矛头指向自己,以挽回他的面子。   嗯,甚有可能!   刘闯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如果曹操真的来找他麻烦,又该如何应对?   投靠袁绍,似乎是一个不错的主意。想必有刘平介绍,那袁绍也不会无视刘闯的存在……   但是,袁绍注定是要输给曹操,刘闯可不太想坐上他那艘破船。   ”公子,公子!“   门外传来周仓的声音。   刘闯连忙起身,拉开房门,却见周仓拿着一封书信,双手呈递上来。   ”方才门外来了一个人,丢了这封书信便走。“   刘闯愣了一下,从周仓手里接过书信。扫了一眼。见上面写着’孟彦吾侄亲启‘的字样。   字迹很陌生。刘闯从未见过。   他犹豫片刻,转身回到屋中,打开书信,看了两眼之后,顿时脸色大变。   ”元福,请子山和公美前来。“   ”喏。“   周仓匆匆离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步骘从屋外走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步骘的头发已留了不少,看上去不再是当初那副髡发的模样。   他走进书房,拱手问道:”公子,这么晚唤骘前来,有何吩咐?“   ”子山,你先看完这封书信。“   就在步骘看信的时候,黄劭也来了。   他和刘闯寒暄两句之后,又从步骘手里接过书信,扫了两眼,脸色顿时也变得极为难看。   ”曹操这分明是要令公子陷入孤立无援之地。“   刘闯深吸一口气。点点头道:”我也看出这里面的问题……只是还不清楚,这信里的消息。是否准确。若真如此,只怕用不得多久,我便要引得众怒,陷入孤立无援之境,形式危矣。“   ”公子,何不请辞?“   ”嗯?“   黄劭想了想,轻声道:”这任命里,唯齐郡太守一职最为麻烦。   公子便辞了齐郡太守,领东夷校尉和灌亭侯足矣。想来这两个职务,必不会被人嫉妒。“   ”自古以来,要辞就是辞去全部,哪有只辞去一个的道理?“   步骘忍不住道:”其实,这齐郡太守辞与不辞,结果都是一样。只要朝廷发出这道旨意,必然会被袁谭和臧霸所不满。而且,公子若请辞的话,说不定会让那曹操,更加不满呢。“   ”辞也不是,不辞也不是,当如何是好?“   刘闯陷入沉默之中,他走到门口,收服门框。   半晌后,他突然道:”为什么要辞?尽然曹操送上门来,我就没有推辞的道理。   灌亭侯我要了,东夷校尉我领了,那齐郡太守,我也当了……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不过是小小的挑拨离间,我便要瞻前顾后。如果袁谭要与我反目,如果臧霸要与我结仇,那就放马过来。我倒是想要看看,袁谭能奈我何,臧霸能奈我何?哼,我也正欲借此机会,在青州立威。   对了,还有一桩事,我现在有些奇怪,这封书信是何人送来?“   ”公子不知送信之人是谁?“   ”不太清楚。“   刘闯把这封书信的来历解释了一遍,而后苦笑道:”那人根本没有说明来历,把书信递给门房便走了。   这信上的字迹,我也有些陌生,无法辨认出来历。   所以我想请你们看看,能不能帮我找些线索出来?这送信之人,究竟是谁?又为何通风报信?“   步骘和黄劭相视一眼,摇头苦笑。   ”似这种消息,必定是出自曹操身边。   此前子方曾来信告之,荀彧和钟繇曾出面为公子求情……公子,会不会是出自他二人之手?“   ”不像!“   步骘马上反对,”钟元常字迹,我曾有临摹,所以颇为熟悉。   所以这信中的文字,我一眼可以认出,绝非出自钟繇之手;而荀彧与公子全无关系,更不可能冒此危险,与公子通风报信。这书信中行文洒脱,也不似荀文若的手笔,我猜不出来。“   刘闯想了想,一摆手道:”算了,不必再为此费心。   猜不出来,便猜不出来……等过些日子,自然就可以知道,此事的真伪。而今咱们还是要尽快落实屯田之事。对了,我前些日子一直忙于应付那个彭璆,也不知道屯田准备的如何?“   步骘连忙道:”公子放心,子明自接手屯田一事以来,颇为用心。   而今,东武琅琊已招拢流民近两万人,屯田事宜已准备妥当。胶州湾那边,自有黄珍主持此事,断然不会松懈。前两日王叔治也来说过,他已招揽数千流民,已开始在潍水河畔烧荒。只待清明到来,便会开始耕种。粗略计算,三地今年垦荒,近一万三千亩,若能成功,则来年无需再为粮食而担忧。   对了,黄珍还派人送信来,说薛州在海西、朐县两地也招揽了数千流民,准备一并送至不其。   所以,迁徙之事,可能要延长至五月才能结束,他恳请公子,能够多给他一些时间。“   ”元代在不其可好?“   ”薛文在不其,一切安好。   不过……“   ”不过什么?“   步骘笑道:”不过元代不太想留在不其,而是希望能够前来高密,得康成公教诲。“   他说完后,又忍不住道了一句,”其实不止是元代,便是我,也有些羡慕,那孔明的运气。“   刘闯微微一笑,”别急,有的是机会。“   他沉吟片刻,轻声道:”还有一件事,子山这两日也准备一下。   大家随我东奔西走,转战千里……若这书信上说的不假,一旦我得到朝廷的委任,便需要给大家一个安排。子山,还有公美,你们这几天就费点心,尽快拿出一个章程,给大家一个前程,也算不负我当初的承诺。不过具体人选和职务,需仔细斟酌,莫要弄的太过仓促。“   步骘和黄劭听到这句话,都忍不住长出一口气。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虽然早就知道,刘闯会被正名,可是这朝廷的委派一天没有消息,便一天不能安心。   大家之所以聚在刘闯身边,说白了,不就是为了这一天的到来。   如今,终于有了盼头……不管是步骘还是黄劭,都感到一阵莫名轻松,心中万分的喜悦……   二月初,公沙家族坞堡被徐盛所破。   虽然彭璆连发檄文,指责刘闯在北海开启战端,但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响应。   你彭璆先派人刺杀刘闯,也就怪不得刘闯报复……更不要说,刘闯始终遵守了当初他和郑玄的约定,兵马未曾过汶水一步。至于淳于,是由刘政接手,北海国人对此也没有异议。   说一千道一万,是彭璆惹得祸事。   现在,刘闯兵伐胶东,也无人发表意见。   倒是邴原一句话,将此事定性:”闻公沙一族在胶东跋扈,私建坞堡,招募兵马,打造兵器,形如谋逆。今刘孟彦发兵取之,亦是为胶东铲除一心腹大患。此事,依我看却是意见好事。   邴原的话,顿时引得众人赞同。   彭璆有心再争辩,却也担心,犯了众怒!   曹操在宛城惨败而回,默默舔舐着伤口。   不过,他并未忘记远在北海国的刘闯,回到许都之后,曹操便以朝廷名义,确认刘闯身份。   除刘闯为东夷校尉,任齐郡太守,拜灌亭侯!   旨意一出,顿时引起一片哗然。   可谁也不曾想到,就在刘闯将要被曹操推到风口浪尖的时候,从寿春传来一个消息,令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转到了淮南。   袁术,称帝了!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06章 两个跷家女   时已仲春,桃汛到来。   伴随着春暖花开,冰雪消融,贯穿北海的两大河流,潍水和胶水,也纷纷迎来了汛期。   河水暴涨,水流湍急。   两岸杨柳露青,显示出盎然生趣。   一场小雨后,刘闯带着诸葛亮和诸葛均走出高密县城。   “孟彦哥哥这次倒是好运气。”   “嗯?”   “嘿嘿,袁术早不造反,晚不造反,却在这个时候造反,倒是给了不少人方便。”   刘闯露出一抹笑意,摇摇头却没有开口。   是啊,他居然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历史上,袁术好像就是在这一年称帝造反,也使得曹操兵败宛城的影响,被降低至了最低。   而今,天下大乱,诸侯林立。   大家或许都有心自立,但却知道,还不到时候。   天下人仍心向汉室,汉祚仍未断绝。在这种时候,谁敢跳出来造反,那就是自找苦吃。越是想要自立,就越是要表现出拥汉的态度。谁跳出来,就会立刻成为众矢之的。曹操宛城之败,痛失爱子,损兵折将;孙策在江东势如破竹,夺取吴郡和会稽,已自成气候;包括刘闯的一纸任命,本应该是引来各方嫉妒,可正是因为袁术的造反,令这一切都不再重要……   这袁术,还真是个能吸引仇恨的MT!   刘闯本已经做好准备,和臧霸决裂,与袁谭反目。   哪知道袁术这一造反,使得所有的事情,都被掩盖下来。   “袁公路这次,可是犯了众怒。”   他叹了口气。轻声道:“可惜汝南袁氏,四世三公,偌大名望被袁公路毁于一旦。若他家祖宗有灵,恐怕也难以安宁。我听说,袁绍已经发布檄文,和袁术划清界线……呵呵,接下来,恐怕又要一阵动荡。不过这样也好,我正可加快对东莱郡整合。也许用不得一年,就能够稳定北海局势。”   浑水摸鱼,趁着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袁术身上,刘闯自然要加快速度。   说实话,北海东莱这地方不错。背山靠海,气候和环境都很好。只可惜青州这地方,也是个四战之地。曹操、袁绍、吕布,都不会坐视刘闯扩张。一旦刘闯稳住局势,必然引来战事。   而且,北海和东莱郡的人口实在是太少了!   虽然薛州表示,可以从徐州迁徙流民过来。但对于整个胶东地区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   两郡总人口也不过五六十万,又能有多大发展?   刘闯一直在考虑,要如何趁着这个机会壮大自己。但无论他怎么想。都觉着发展空间太小。   “孟彦哥哥,可有意投奔袁绍?”   “孔明何以会有此问?”   一行人在潍水河畔驻足,向远处眺望,便可以看到一片烧荒过后的土地。   这里。也是屯田之所。   位于潍水和汶水之交,渡河只需一日。便可抵达淳于。   王修已在此处招揽了数千流民,准备季春到来后,开犁春耕。   雨后的农田,一片焦黑。   前两日烧荒开地留下的灰烬,在这一场小雨的滋润之后,已经和土地融为一体。刘闯甩蹬下马,走到一处山丘上。诸葛亮紧随在他身后,看着大好河川,也不禁生出一丝豪壮之气。   山丘下,周仓带着诸葛均在玩耍。   那孩童天真的笑声传来,令刘闯心中更感责任重大。   他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就必须要努力守护住大家的幸福。   诸葛亮轻声道:“袁本初雄踞河北,虎视幽州。公孙瓒自此前一败之后,颓然无力,已无法再与袁绍相争。一旦公孙瓒失败,袁绍雄霸并幽冀青四州之地,定会虎视中原,与曹操之间,必有一战。此一战,将会是定鼎中原的关键之战,勿论谁胜谁负,孟彦哥哥当何去何从?”   诸葛亮只有十六岁,可是这眼光却毒辣的很。   刘闯脸色微微一变,轻声道:“孔明,如何看待袁曹之争?”   诸葛亮沉默了。   片刻后,他道:“亮倒是不在意袁曹之争,亮所在意者,哥哥将如何自处。”   “嗯?”   “袁曹之争前,孟彦哥哥必须要做出决定。   是想要归附一方,亦或者想要自立诸侯。若归附一方,无非袁曹两人之选,就如同一次赌博。可即便是赌对了,孟彦哥哥汉室宗亲的身份,都少不得要被两人猜忌,日后必然艰难。   可若是要自立为诸侯……”   诸葛亮想了想,低声道:“孟彦哥哥的机会,只有一次。”   莫非,诸葛亮已经有了对策?   刘闯眼睛一眯,看向诸葛亮,轻声道:“孔明,你且细细说来。”   哪知道,诸葛亮却卖了个关子,摇头道:“孟彦哥哥莫着急,亮而今只是有这么一个想法,但具体如此为之,尚未想出一个章程。此事,郑师也曾与我谈及,他说孟彦哥哥若只想自保,最好是趁此机会,请辞封赏,前往许都。如此一来,不管谁胜谁负,孟彦哥哥都无需担心。因为无论是袁绍还是曹操,在这个时候,绝不会对你不利,甚至会对你加以善待。”   刘陶才死了十年,他的人脉犹在。   在刘陶的影响力未消亡之前,曹操和袁绍不会轻举妄动。   不过,等到刘陶的影响力消亡了,只要刘闯老老实实,没有野心,一样可以得到善终……   可问题是,刘闯会甘为人下吗?   见刘闯不说话,诸葛亮笑了。   “郑师说,孟彦哥哥性子刚烈,宁折不弯。   在这一点上,与中陵侯颇为相似……所以,他猜测孟彦哥哥不会甘于如此,必然会奋起反击。再说了。孟彦哥哥如今,也算是有些势力,又岂会束手待毙?郑师说,你定不会甘心。”   刘闯闻听,顿时笑了!   看样子,郑玄对诸葛亮颇为看重啊。   刘闯虽然也算是郑玄门下,但由于公务繁忙,真正去求学的时间不多。   反倒是诸葛亮,经常会向郑玄求教。加之诸葛亮天资聪颖。甚得郑玄所喜,可谓是倾囊相授。许多话,郑玄不会和刘闯说,但他会通过诸葛亮之后,提醒刘闯。而诸葛亮呢。似乎也对这传话筒的工作颇为惬意,每天从郑玄家中回来,总会找刘闯,巴拉巴拉的说上一通。   对于自己的事情,刘闯并没有去刻意隐瞒诸葛亮,甚至经常有意识的让他参与其中。   每天各地呈报上来的重要公文,刘闯会着人抄录一份。送给诸葛亮。   诸葛亮若遇到不懂的地方,也不去询问刘闯,而是向郑玄请教。运气好的时候,若管宁邴原也在。他还会与管宁邴原讨论一番。这口才,这见识,这判断力,短短时间里便增长许多。   “知我者。郑师也!”   刘闯深吸一口气,揉了揉诸葛亮的脑袋。   “那就拜托孔明。为我好好谋划一番,也好将来能够自保。”   “孟彦哥哥现在要做的事情,是要好好利用大汉皇叔的身份。   这可是天子亲口认可!有这么一个身份在,孟彦哥哥何愁不能稳住局势?难道你没有发现,此前王叔治虽然愿意配合你,却并未流露出亲近之意。可他现在,却事事向你禀报,哥哥何不将其招揽过来?此外,夷安左子恒也有向哥哥归附之意,可哥哥却好像没有觉察出来。”   刘闯一怔,看着诸葛亮,半晌后突然赧然而笑。   “孔明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前日左子恒还派人来,进献他所制的纸张……你还别说,左子恒制作的这种纸张,确是比市面上流通的蔡纸强百倍。”   慢着,慢着,慢着!   刘闯突然产生一个灵感,但是却极为模糊。   左伯,字子恒,与太史慈同乡,东来掖县人。   此人擅长书写八分,算得上是东汉末年的书法大家。他在初平年间,声名鹊起,略逊色于钟繇。而他除了书法之外,还有另一门技术,便是造纸。后世因为蔡伦造纸这个典故,很多人以为纸张是由蔡伦所造。其实,早在秦末汉初时期,纸张就已经出现。但由于纸张的制作成本很高,所以流通并不是特别广。而到了汉和帝时,蔡伦改进了造纸的技术,令纸张更适于书写。   左伯,便是在蔡伦的基础上,对造纸工艺进一步改进。   他制作的纸张,又叫做左伯纸,为许多读书人所推崇。   以至于到了隋唐时期,萧子良在回答王僧虔的书信里提及:左子邑制作的纸张,美妙有光,如果和韦仲将制作的墨一起使用,墨黑如漆。再加上张伯英制作的笔,可谓是天作之合。   左伯,左子邑……   刘闯突然问道:“孔明,郑师可说过,左子邑为官如何?”   孔明一怔,想了想道:“郑师言,王叔治可掌一郡,左子邑当入少府。”   这一句话,也就表明了这两个人的才能区别。   王叔治是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人物,左伯却不适合为政一方。倒不是说左伯的才干比王修差,而是说这个人的能力,不是在地方政务上。如果说的简单一些,就是左伯这个人属于书呆子的类型。他不擅长治理地方,但你若是让他做研究的工作,可能这个效果会更加好。   刘闯听罢,连连点头。   “孔明,那如果我请叔治治理胶东,他是否愿意答应?”   刘闯此时所说的胶东,包括了即墨和胶东两县。   诸葛亮想了想,“王叔治志向高远,他身在高密,终究会有各种限制。   郑师虽不问政事,可许多事情,却无法躲过他;孟彦哥哥你屯驻高密,虽只掌控兵事,王叔治也会束手束脚。我觉得,他应该会同意前往胶东。那边虽然荒僻,但却可以施展拳脚。”   刘闯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微笑。   “如此说来。倒解决了我一个麻烦。”   徐盛攻取胶东和即墨,虽稳定局势,但却不擅长政务。   他已经多次派人前来,请求刘闯派人去担任主官。   可刘闯手上,哪有空余的人出来?   黄珍在胶州湾忙得不可开交,徐奕则着手于屯田事务。郑仁坐镇东武,吕岱和步骘,则负责解决刘闯身边的事情。诸葛亮嘛,年纪太小……至于黄劭!刘闯觉得。这就是个参谋的命。出谋划策,他或许可以。但你让他去治理地方,不出几个月,那地方说不得就要造反。   如果王修可以招拢的话……   刘闯心里,已有了腹案。   他和诸葛亮坐在山丘上。聊着闲话。   春风拂面,令人倍感舒爽。   就在这时候,从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一名信使来到山丘下,甩蹬下马,大声呼喊道:“公子,公子,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   刘闯一怔。起身往山丘下走。   诸葛亮则如同小尾巴一样,跟在刘闯的身后。   “管将军派人前来送信,说徐州来了一支人马,准备前来高密。要找公子算账。”   “徐州的人,找我算账?”   刘闯闻听,顿时愕然。   徐州,那不就是吕布的人吗?   刘闯犹豫一下。连忙问道:“可知道对方主将何人?”   “却不太清楚,管将军说。请公子做好准备。”   也就是说,管亥要放行?   管亥是不可能背叛刘闯,他既然要放行,那肯定只有一个原因:徐州来人,并没有恶意。   想到这里,刘闯点点头。   “好了,我已知晓,你先回去吧。”   那信使匆匆离去,刘闯却眉头紧蹙。   徐州来人……我和吕布之间,似乎没有那么好的交情吧。   他回头看了一眼诸葛亮,却发现诸葛亮也是一脸茫然……得,这种事估计问他,他也不太清楚。   “咱们回去吧。”   刘闯翻身上马,带着诸葛亮等人返回高密。   哪知道,在郑家别院门口,他却被人拦下。   “你,就是刘孟彦!”   那人看年纪,大概在二十出头,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刘闯示意周仓把那人放过来,因为他看得出来,这个人并没有什么危险。   “我就是刘闯,你是何人?”   “刘孟彦,快把我妹妹交给我!”   刘闯闻听顿时大惊,他瞪大眼睛,脱口而出道:“你哪位?你妹妹又是哪位?”   “我妹妹留下书信,说要来找你。   你休要否认,我有书信为证。”   那人上前抓着刘闯的胳膊,怒声喝道。   这一下,刘闯是真的懵了!   “孔明,你认得他吗?”   他回过头,向诸葛亮问道。   刘闯府中现在只有三个女人,麋缳、甘夫人和诸葛玲。   麋缳的哥哥……刘闯认得。麋芳现在就在他麾下效力,所以这人说的’妹妹‘,必然不是麋缳;甘夫人?她说过,她的父兄都已经过世,如今家中更没有一个亲人,所以也不可能和她有关。不是麋缳,不是甘夫人,那就只可能是诸葛玲。诸葛玲上面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所以刘闯自然而然,就把这青年人和诸葛瑾联系在一起。可是,诸葛亮却一脸迷惑。   “我不认得他!”   诸葛亮心里,暗自警惕。   何时又跑来一个’妹妹‘?   刘闯身边的女人,诸葛亮自然清楚。   所以,他也有些奇怪,这男子莫非是疯了不成,否则又怎会跑到这边来找刘闯讨要’妹妹‘。   金屋藏娇?   似乎也不太可能!   刘闯每天的生活很有规律,诸葛亮也大体上知道,刘闯的行踪,所以在外面找女人似乎不太现实。   刘闯一脸尴尬之色,想要挣脱那男子的手,可是这人却死死抓住他的衣服。   “兄台,你能否先松开手。   这是我家,我也不可能逃跑……你有什么话,不如说清楚一些。某虽非善良之辈,却也不屑做那欺男霸女的勾当。你会不会是弄错了?我家中的情况,大家都清楚。你妹妹有是哪个?”   府外的这一番争执,引得不少人围观。   麋缳等人也听到了风声,一个个跑出来看热闹。   刘闯发现,郑玄和邴原居然也在家里。两个人同样是一脸疑惑之色,看着刘闯的目光有些不善。   “你松手!”   刘闯怒了!   “我不松,你把我妹妹交出来。”   “我都说过了,我不晓得你妹妹是哪个……呸,我没见过你妹妹。”   刘闯越急,就越是说错话。   后来一怒之下。探手一把抱住那男子的腰,就把他抓进了府中。   “都散了吧,散了吧,是误会!”   周仓连忙带人驱散人群,而后把府门紧闭。   刘闯气哼哼把那人抓进了客厅。往地上一放,“现在已经到我家了,你先放开手,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   你看,郑公也在这里,根矩先生也在这里。我若是真的抢了你妹妹,他们断然不会饶过我……有什么话,慢慢说,你究竟是谁?你妹妹又是哪个?我府中就这么多人。不成你一个个辨认。”   “我……叫荀匡。”   “慢着!”   邴原突然开口,指着那青年道:“我就觉得你看上去有些眼熟,你说你叫荀匡,莫非是友若之子?”   “你是……”   “我叫邴原。前年令尊四十诞寿,我曾前去道贺。”   “啊。可是邴根矩,邴原先生。”   刘闯在一旁看着,只觉一阵头疼。   这情况,似乎变得越来越复杂,邴原居然和这个人还认识,好像是世交?   郑玄疑惑问道:“根矩,他究竟何人?”   邴原笑道:“说他父亲,康成公也想来认得,便是颍川荀谌荀友若。”   “荀谌?”   郑玄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拍额头,脸上的阴霾顿时消失无踪。不过,当他看到一旁麋缳甘玉和诸葛玲一脸疑惑之色,看着那荀匡的时候,脸又拉下来,露出一抹无奈苦笑。   “你是友若之子?”   “荀匡,见过康成公。”   “你妹妹……便是荀旦吗?”   “正是。”   郑玄苦笑连连,突然扭头道:“孟彦,这件事老夫恐怕也帮不得你,这是子奇生前做的好事。   缳丫头,甘娘子,还有玲丫头,你们带我去后院赏花吧。   这件事,我会慢慢与你们说……呵呵呵,不过我可以保证,孟彦绝不是那欺男霸女的人,这件事,恐怕和他真没有一点关系。”   “世父,你这是作甚?”   刘闯这时候,是一头雾水,看着郑玄带着三位娘子要走,疑惑不解。   郑玄回头,恶狠狠骂道:“混账小子,老夫是要为你解决麻烦……你最好还是先把荀匡的事情解决好,他说的不错,这件事恐怕你是脱不得干系了。”   说完,他便往后宅走。   麋缳三女一脸迷茫,有心留下来,可又不敢拒绝郑玄。   麋缳恶狠狠瞪了刘闯一眼,心道:大熊究竟做的什么好事,居然要康成公出面?   “兄台,你现在可以说清楚了吧,我真的不认识你妹妹……不但不认识你妹妹,你爹我也不认识。”   刘闯还真不清楚荀谌是谁!   他知道,荀姓是颍川大姓,但他所知道和熟悉的,却只有荀彧和荀攸两个。   至于荀谌何许人也?   刘闯是一无所知,估计也是荀家的人……可即便是这样,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不认得荀家人啊!   荀匡怒了,“你这家伙,怎如此无礼。   家父为你可是费尽心思,还为你与大公子说和,你却说不认得家父?”   邴原在一旁,似乎也反应过来,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刘闯却依旧是一头雾水的看着荀匡,忍不住道:“兄台,你别急,有什么话,慢慢说。   是我的事,我绝不会推卸。可我真的不知道令尊是那位,更不晓得,你说的大公子是哪个?   我何时又得罪了你口中的这位大公子?”   “元胤……哈哈哈,我记得你表字元胤,对吗?”   邴原见这场面越来越混乱,实在不好继续在一旁看热闹,于是站出来道:“你先别急,慢慢说。”   而后他又对刘闯道:“你居然不知道友若是谁?”   友若?   好像荀彧是叫文若,难道是兄弟?   刘闯搔搔头,轻声道:“难道这位兄台的父亲,和荀彧有关?”   “荀彧,荀彧……若文若听到这句话,指不定会乐成什么样子。   颍川有三若,文若最幼。元胤的父亲,便是荀文若的四哥,名叫荀谌,字友若。至于元胤所说的大公子,应该就是本初长子袁谭吧。呵呵,你那老爹,平日里严苛的很,不过倒是挺会心疼人。怪不得袁谭到现在没有动静,原来是友若在那边阻拦,我却把这件事给忘了!”   刘闯阴沉着脸,看着笑得前仰后合的邴原,有一种想要抽他的冲动。   “根矩先生,敢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荀先生我现在已经知道是哪位?可他为什么要帮我?还有,这位兄台的妹妹又是哪位?和我有什么关系?他妹妹出走,为何找我讨要?我来高密,忙于军政事务,如何认得他妹妹何人?”   哪知道,邴原的笑声更大。   “孟彦,若你丈人听你这番话,说不得要拔剑和你拼命。”   刘闯顿时愕然,瞪大了眼睛看着邴原。   这老儿吃多了酒吧,怎么胡言乱语……我丈人?那不就是岳父?可又是从何处,钻出来一个岳父呢?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07章 千秋大业   我要去看看,那个搅得我家中不宁的人,是何模样!   这是荀旦给家里只留下这么一句话,然后就带着她的小丫鬟不知去向。   刘闯一旁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又算什么事情?莫名其妙多出来一个岳父也就罢了,而今这未来的媳妇翘家出走,可真是一桩奇葩的事情。荀旦,感觉更像是一个后世的新女性……只是这一来,我才是家中不宁。   郑玄刚才那高深莫测的笑容,刘闯已经明白了其中含义。   “荀二哥,我的确是未见到荀娘子,想来她还没有到达高密。   不如这样吧,荀二哥你暂时在我这边先住下,等荀娘子来了之后,咱们再做计较如何?先父故世,家道中落。我从小流亡在外,对这件事全无半点印象。不过我叔父还在,只是他如今不在这边。等过些时日,过些时日我叔父回来之后,我再与他商议,看此事当如何解决。”   荀匡是荀谌次子,上面还有个兄长。   好不容易把荀匡安抚下来,让他在家中先暂时住下。   可闻听并没有因此而解决,如果不能够把此事妥善解决的话,只怕真的是要家宅不宁了……   刘闯开始头疼,便宜老子给他居然定下一门传说中的娃娃亲。   这让他感到有些措手不及。   毕竟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麋缳,而且两人青梅竹马,一路相互依持,感情早已经坚不可摧。   现在突然来了个妻子,确是一桩麻烦事。   刘闯可以预见,此时的麋缳。一定感到非常难过。   该死的娃娃亲……   刘闯独自站在大厅里,轻轻拍了拍额头。   随着荀匡的到来,别院的气氛,一下子变得非常古怪。   晚饭时,一向喜欢凑热闹的诸葛亮,居然没有出现,让刘闯感到非常不习惯。晚饭过后,他便来到后宅。却见麋缳坐在廊下,看着院中盛开的桃杏。呆呆发怔,显得有些魂不守舍。   “缳缳!”   刘闯轻声唤了一声。   可是麋缳却没有回应,依旧呆坐在那里。   “缳缳!”   刘闯又唤了一声,这才算让麋缳清醒过来,见是刘闯。她连忙起身,还低着头仿佛随意似地擦了擦眼角。那眼角,闪烁着泪光。刘闯心里不由得一痛,上前一步,一把将麋缳搂在怀中。   “大熊,你做什么!”   麋缳一愣,想要从刘闯怀中挣脱出来。   却听刘闯道:“缳缳。此事我确不知晓……我估计,连叔父也不知道此事。   我不管你怎么想,我却记得,君不负我。我不负君这八个字。今日我也想与你说,我宁负人,绝不负卿。”   麋缳身子一颤,刘闯的话。触动她内心中,最为柔弱的地方。   当日麋竺要把她嫁给刘备。她以死抗争,给刘闯留下来一句话,便是君不负我,我不负君。   今日,刘闯这一句话,却让她再也无法忍住内心里的委屈。   郑玄下午的时候,已经把事情和她解说了一遍。   虽然表面上麋缳似乎浑不在意,可这种事情放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又岂能是没有反应?   她忍不住抱住了刘闯的腰,痛哭失声。   麋缳有足够的理由感到委屈……她和刘闯一路走来,同甘苦,共患难……凭什么突然跳出来一个女子,就要占居正妻位置?是的,正妻!那原本应该是她的位子,可现在……郑玄劝她,不要太放心上。可麋缳有怎能不放在心上?她甚至一度有心,想要从刘闯的身边离开。   不过,到最后她还是忍下来。   “大熊,你以后如果有了那位荀娘子,会不会不要我了?”   麋缳哭得如梨花带雨,让刘闯更感心痛。   他紧紧把麋缳搂在怀中,轻声道:“缳缳,我不要那劳什子荀娘子,我只要你!”   得君一句话,足矣!   听到刘闯说出这么一句,麋缳心里的委屈,一下子都无影无踪。   她紧紧搂着刘闯,依偎在刘闯的怀里。   却不知,在长廊拐角处的阴影中,诸葛玲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在心里,发出幽幽一声轻叹。   “姐姐,你去了哪里?”   诸葛玲回到自己房间里的时候,心里有一种空落落的感受。   究竟是为什么?   她也说不出来个理由,反正挺难受。   以至于诸葛亮和她打招呼,她也没有觉察到,直到诸葛亮又唤了两声之后,诸葛玲才如梦方醒。   “孔明,你刚才说什么?”   诸葛亮一脸担忧的模样,看着诸葛玲道:“姐姐,你没事吧。”   “你这话从何说起,我能有什么事?”   “孟彦哥哥突然有这么一门亲事,我看你和三娘子都不太高兴。”   诸葛玲闻听,俏脸一红,“孔明,你胡说什么?刘公子喜遇亲人,这是好事,与我有什么关系。”   “姐姐,你敢说你不喜欢孟彦哥哥?”   这一句话,顿时让诸葛玲闭上了嘴巴,让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她喜欢刘闯吗?   事实上,诸葛玲自己都不清楚。   但是自从刘闯救下他们,并帮着他们报仇雪恨,杀死萧建之后,诸葛玲对刘闯的感官就有些不同。刘闯不是那种很英俊的人,也没有读书人的儒雅之气。按道理说,这并不符合诸葛玲的择偶标准,但她却必须承认,呆在刘闯身边,有一种安全感。而这。在乱世中胜似一切。   自古才子佳人,往往会成就一段佳话。   美人爱才子,这再正常不过。可是在乱世中,一个强有力的男人,远比那文文弱弱的所谓才子强上百倍。诸葛玲喜欢这种安全的感觉,可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她这是喜欢上了刘闯。   “我……”   “姐姐,若你不喜欢孟彦哥哥,咱们还是走吧。”   “为什么。”   “这平白无故的受孟彦哥哥那么多恩情。早点走早些了断,免得日后这恩情多了,反而成仇。”   诸葛玲犹豫一下,却没有回答。   而诸葛亮则沉声道:“但是若姐姐喜欢孟彦哥哥,那就别放手。   孟彦哥哥虽不是那种俊俏男儿。却极有担当。他喜欢三娘子,而且与三娘子曾同甘共苦,感情很深。可这并不代表,姐姐就没有机会。我觉得,姐姐若真要孟彦哥哥欢喜,还要想点办法。不然的话,等到那位荀娘子也来了。到时候你恐怕一点机会都没有,那才是可惜。”   “去去去,小孩子家,懂得什么?”   诸葛亮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突然负手道:“关关之鸠,在河之洲。   孔子曾说,饮食男人,人之大欲存焉。姐姐若喜欢孟彦哥哥。也算不得什么丢脸的事情。可若是因为害怕,或者其他原因。明明是喜欢,却中途退缩的话,到头来后悔的,却是姐姐。”   诸葛亮一副人小鬼大,我什么都明白的表情。   让诸葛玲羞怒不已的同时,又觉得颇有道理……   “我怎知,刘公子喜欢什么?”   诸葛亮嘿嘿一笑,“姐姐,孟彦哥哥喜欢写奇巧淫技。   你看他,之前创出马镫高鞍,后来又设计出新式的车轴……还有,还有,他前些日子,又重新设计了一种短辕犁,与而今所用的长辕犁有大不同。只是他公务繁忙,却没有功夫钻研。   姐姐不也喜欢这些东西吗?   既然如此,何不与他多多请教,自然而然……”   “小小年纪,不好好读书,偏琢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孔明,我看你是皮痒,想要讨打!”   诸葛玲颇为心动,但表面上,还是一副羞怒的模样,伸手就要打诸葛亮。   诸葛亮连忙闪躲,一溜烟儿跑出房间。   站在长廊上,他看诸葛玲没有追出来,于是长出一口气,露出一丝苦笑。   想我堂堂诸葛孔明,康成公弟子,而今却要为这些事情费心劳神。姐姐,我能帮你的就这么多,其他的就要靠你自己。   诸葛亮很清楚,如果诸葛玲不喜欢刘闯的话,那就不可能一直呆在这边。   虽然诸葛亮口口声声说要写信去荆州,但是到目前为止,却没有写过一封书信。而诸葛亮呢,也不想离开。一来能够在郑玄门下求学,是多少读书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二来,他也喜欢呆在刘闯身边,时不时听刘闯唠叨一句’孔明,你怎么看‘,在这里,他感受到了尊重。   可是,如果二姐决意要走,那他就必须随诸葛玲一起离开。   这不是诸葛亮愿意见到的结果,可之前诸葛玲一直羞羞答答的,好像不好意思,让诸葛亮看着,就觉得着急。正好,因为荀旦这件事,可以让诸葛玲明白自己的心,对她,对诸葛亮而言,都不是一个太坏的事情。如果诸葛玲不喜欢刘闯,诸葛亮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   但如果……   诸葛亮搔搔头,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道:孟彦哥哥那么胖,怎地还会有那么多人喜欢?   刘闯当然清楚,他如果和荀旦成亲,对他而言,有许多好处。   荀谌而今在袁绍帐下,为青州别驾,齐郡从事,协助袁谭治理齐郡。   有荀谌在,刘闯就可以免去许多压力……特别是袁谭那边的敌意,至少能够减轻不少。可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娶了那位颇有后世新女性特质的荀旦,刘闯有不太乐意。要说起来,这妞儿的胆子可真大。兵荒马乱的,说离家出走就离家出走。她就不担心在路上发生意外?   刘闯一方面派人打探荀旦的消息,另一方面,他和麋缳商量了一下,决意暂避风头。   你不是要来看我吗?   这如果见了面,少不得会有尴尬。   所以,我不见你!   刘闯打定主意,尽量避免这桩婚事。   他喜欢麋缳,他爱麋缳……更不要说,麋缳陪着他一路同甘共苦。他都不能委屈了麋缳。   第二天一早,刘闯就带着飞熊卫,匆匆离开高密,前往夷安县城。   这一来嘛,是为了避免和荀旦见面。   你二哥现在就呆在这里。你若是过来了,肯定要被荀匡抓回去,这件事也就可以告以段落。至于会不会因此而触怒荀谌?刘闯没有想太多。反正,他绝对不会因为这件事,委屈了麋缳。   同时,他去夷安,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   从高密到夷安。快马加鞭,用不了一天。   傍晚时分,刘闯一行人便抵达夷安县城。一进夷安,他就发现这座毗邻胶水的小县城中。透着几分雅致气息。   夷安县令左伯听闻刘闯抵达,连忙在县衙门口相迎。   他年纪也就是在三十出头,举手投足,透着一股子书卷之气。   一袭白裳。更显卓尔不群的气质。   “夷安令左伯,见过灌亭侯。”   刘闯被封为灌亭侯的消息。已经传遍北海,左伯知晓此事,也不算意外。只是,他和刘闯没有太多的交情,或者说,他不知道如何与刘闯拉近交情。所以在称呼上,左伯和王修等人有很大不同。王修会称呼刘闯为’公子‘,以表示他对刘闯的敬重;而左伯却称之为’灌亭侯‘,虽然同样是表达敬重之意,可这灌亭侯听上去,似乎比’公子‘这个称呼,少了些亲近。   “子邑,匆忙而来,未曾提前招呼,还请多多见谅。”   在县衙中,刘闯和左伯分宾主落座。   刘闯便取出一叠左伯纸,沉声道:“子邑,我这次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要与你商量。   你先看看,这纸张可是出自你手?”   左伯接过来看了一眼,几乎想都没有想便回答道:“公子,这确是伯所造纸张。”   心里面,突然有些紧张。   这些左伯纸,是他送给刘闯的礼物。   左伯本身也不是个极富裕的人,而且为人嘛……说句好听的话,就是有些清高。如果换句后世的地方话,那就是矫情。他有心向刘闯靠拢,却又不知道该如何靠拢。后来有人为他想出了一个送礼的办法,左伯思来想去,觉得这金银太俗,而且他也没有多少家产,于是就把他自己制作的左伯纸,送给刘闯。在他看来,这是一种极为风雅的馈赠……可现在吗……   刘闯见左伯鼻翼张合,鼻头发红,甚至隐隐渗出汗水,忍不住笑了。   “子邑不必紧张,我今天来找你,便是为这左伯纸而来。   我听人说,子邑擅长造纸,可当真?”   左伯不禁露出羞涩之意,点点头,“闲来无事,伯喜欢摆弄这些事情,故而才私下造纸。”   “纸,是好纸。”   刘闯赞赏道:“可是子邑不觉得,如此好纸,却不得为天下推广,岂不可惜?   若纸张能够推广出去,人们就不必整日用竹简木简雕刻书籍,想必愿意读书的人会更多……说来也巧,我恰好知道一种方法,可以令纸张大量生产。只要我们有足够的纸张,就可以把各种书籍抄录其上。此外,我还知道一种方法,能够令书籍制作的过程,变得更简单。   所以,我想请问,子邑可有兴趣?”   左伯闻听一怔,旋即精神振奋。   “不知,何以造纸?”   刘闯前世,也喜好书法,曾临摹过历代名家拓本。   所以,他也知道一些纸张的制作方法,比如在后世极为流行的宣纸制作工艺,他能知其大概。   见左伯来了兴致,刘闯也没有任何推搪,把他所知的宣纸工艺与左伯解说了一遍。   而后,他又说起了活字印刷的手法,令左伯怦然心动。   “子邑,实不相瞒,我之所以来找你,也是有一桩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与你商议。”   左伯连忙道:“敢问公子,究竟何事?”   刘闯叹了口气,沉声道:“自太平道起事,黄巾之乱以来,战乱不止。   许多典籍,在战火中被毁去,以至于绝版失传。我虽非什么博学大儒,可毕竟也在世父门下求学。世父与我提起那些在战乱中丢失,损坏的典籍,每每痛心疾首。所以,我便产生了一个想法,想要召集一些人,把而今存世的典籍抄录下来,也算是尽自己一份心力……   这件事,我可以请出世父主持,包括幼安先生和根矩先生,想来也不会拒绝。   可若是纯粹依靠竹简木雕,这工程将会非常浩大。所以,我想找人造出大量的纸张,而后通过活字印刷之法,刊印成书籍。这样一来,幼安先生和根矩先生可以省却很多事情……   只是要完成此事,必须要有得力之人专门负责。   我思来想去,便想到了子邑,不知子邑可愿意,为我完成此事呢?”   左伯的脸,此事已涨的通红。   刘闯话音未落,他便已经起身,连声道:“公子此举,实乃大事。   伯愿随从,效犬马之劳。”   刘闯却一摆手,沉声道:“休言什么犬马之劳,若子邑同意,我便将此事全权交你负责。   只是如此一来,子邑必然会非常忙碌,恐怕难以再兼顾县里政务。”   左伯闻听,一摆手,“些许琐碎事,伯早有推辞之心。   这件事好办,我便辞去这夷安县的事务,全力负责公子所言之事,此方为大事。”   左伯是个读书人,正如郑玄所言,他根本就不适合去主政一方。但是似刘闯所言事情,在左伯看来,远比主政一县的意义要大。这可是名留青史,甚至是泽披后人的大事,他当然无法拒绝。   而刘闯呢?   则是希望能够借助这件事,把夷安掌控在自己手中。   左伯毕竟是朝廷委派,刘闯不好擅自罢免。可如果他自动离职,这夷安县令的位子,便等于空缺出来。正好,由吕岱接手,也可以进一步加强刘闯对夷安高密地区的掌控。同时,这挽救典籍的事情,也非刘闯胡言乱语。他的确是有这个想法,把纸张造出,并进行推广。   更重要的是,他可以借助这个方法,获得士林的支持。   这对于刘闯而言,至关重要。   劝说左伯的过程很顺利,也没有遇到任何麻烦。   甚至,在听完刘闯的话语之后,左伯恨不得立刻辞官,随刘闯去做那’利在千秋‘的大事。   不过,在刘闯的劝说下,左伯最终还是忍耐下来。   不管怎样,他必须要等到吕岱前来,与之进行交接后,才可以随刘闯离去。   就这样,刘闯在夷安待了两天。   在这两天当中,他反复与左伯研究了宣纸的制作工艺,以及那活字印刷的技巧。   直到第三天,吕岱匆匆赶来夷安。   他见到刘闯之后,便一脸苦笑道:“公子,你还是快些回去吧,这家里面,已经快乱成一锅粥。”   “怎么?”   刘闯疑惑不解。   吕岱轻声道:“荀娘子来了,不仅是荀娘子来了,还有吕小姐也来了,你那别院,已经无人敢去。”   “谁来了?”   “便是那虓虎之女,吕小姐!”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08章 刘胖子,你会帮我吗   高密,的确是乱了。   不过此乱非彼乱,城中大小事务,没有任何混乱,乱的只是刘闯家里。   在刘闯离开高密当天下午,荀旦荀大小姐,就带着贴身小丫鬟小蘑菇郑家别院的门口。两个小姑娘风尘仆仆,显得很疲倦。看得出来,她们在路上也吃了不少苦。按照荀大小姐的说法,在经过复甑山的时候,她们的马匹被人抢走了……如果不是荀旦机灵,弄不好连人都有危险。   本以为是游山玩水,哪知道却是刀光剑影。   北海并不算平静,特别是在汶水以北,盗匪横行。   两个小丫头在进入北海之后,就有些后悔。可想要回去,又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这一路上吃了多少苦,恐怕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以至于当荀旦见到荀匡的时候,竟忍不住放声大哭,好像受尽了委屈一样。   哪怕荀匡对她再有意见,哪怕麋缳诸葛玲怀有深深的戒心,看荀旦这狼狈的模样,也忍不住生出同情之心。   小丫头有什么错吗?   想想,似乎也没有!   她只是想看看,那个传说中的刘闯是什么模样,哪里晓得,这人世间会如此不安全。   本来,小丫头来了也算不得什么事。   问题是在荀旦抵达的当天晚上,一支人马从徐州来到高密县城外。   为首的,却是那个当日曾被刘闯俘虏,后又放回去的吕蓝吕大小姐……   这一下。可真的是热闹了!   荀旦、吕蓝两个小丫头。都不是省油的灯。   一个敢带着一个丫鬟翘家。另一个整日舞刀弄枪,想着上阵杀敌。   这么两个小丫头聚在一起的话,本来也没什么大问题。毕竟彼此都不认识,也没什么矛盾和仇恨,不可能发生冲突。可问题就出在第二天的早食,荀旦听说刘闯跑了,忍不住在餐桌上嘀咕,说刘闯是个胆小鬼。这一下。却激怒了吕蓝……于是乎,两个小丫头便争执起来。   荀旦虽小,毕竟出身书香世家。   他老爹荀谌,在后世也许算不得出名,可在这个时代,却是鼎鼎有名的人物。荀旦耳濡目染,这文采虽算不得飞扬,却也不俗;而吕蓝呢?则拙于言辞,却精于拳脚。说不过荀旦,吕蓝就要动手。荀旦斗嘴可以。动手又怎么是吕蓝的对手?幸亏麋缳甘夫人在,算是把两人劝住。   可两个小丫头之间的仇恨。却算是结下……   “公子,你快点回去吧。”吕岱苦着脸,很是无奈的说:“荀娘子和吕娘子一天三吵,吵完必有冲突。三娘子被闹腾的快要吃不消,其他人也不敢出来掺和,这家里面已乱成一锅粥。”   刘闯听罢,顿时就懵了!   “吕娘子?她怎么会跑来高密?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在下邳呆着吗?”   吕岱摇头道:“这个就非我可以知晓……不过那吕娘子实在是太过于剽悍,动辄便要拔剑动手。她剑术不俗,身手不弱,荀娘子一个文弱女子,又怎可能是她对手?幸亏三娘子在,诸葛娘子有时候也会出来劝说。否则的话,我估计这吕娘子早就把荀娘子打伤,闹出大事。”   刘闯这才想起来,前几日管亥曾派人送信,说有一支人马从徐州来。   莫非,说的就是吕蓝?   刘闯头大如斗,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原以为躲避几日后,能得一些清静……可现在看来,他如果再不回去,估计家里就要闹翻天。   “荀娘子,没说什么时候走?”   吕岱一怔,“这却不太清楚。   荀家二公子也没有催促,一直呆在家里,也很少出面,弄不明白是什么状况。不过,我看那吕娘子好像是打算在这边久留。公子,吕娘子毕竟是吕布之女,若走的太近,只怕会……”   刘闯闻听,不禁一愣。   他听得出来,吕岱说话,好像是站在荀旦的一边。   对吕蓝,他似乎不太满意。亦或者说,他不满意的是吕布?   吕布名声是不好,可是与吕蓝又有什么关系?至少在刘闯和吕蓝接触的过程中,他觉得小丫头人挺不错,也很善良。虽然有的时候不太讲道理,可这放在后世,又算得是什么缺点?   “定公,此事我自有分寸。   我今请你前来,准备由你暂代夷安令之职。   子邑要随我前往高密,所以希望你能坐镇夷安,处理政务。   此外,王叔治我也另有任用,所以夷安高密以及淳于三县的屯田事务,便要拜托你来接手。有什么问题,可以派人与子明联系,他会告诉你具体的屯田章程。春耕即将开始,还请你多多费心。”   左伯在一旁,顿生羞愧之心。   王修在高密推行屯田之法,他当然也知道。   只是左伯这个人,的确不是一个主政的人才……刘闯摆明了是想要在这里屯田,偏他毫无觉察,迟迟没有行动。其实,夷安地处胶水中游。胶水自东武县小珠山出,沿途汇聚溪流而成,注入渤海湾。胶水的水量充沛,而且地势南高北低,是一个极佳的屯田地区,甚至比高密屯田的条件更加完善。   加之夷安库府充盈,人力资源虽然不多,但却是沟通胶东地区的重要县城之一。   胶水中游的夷安,和胶水下游的下密,两个县城,将整个青州和胶东半岛连为一体。如此优势,左伯却从未留意。他似乎更喜欢读书,写字,花费在造纸上的经历,远超过政事……   也许,我真的不适合主政一方吧。   但相比之下,刘公子所说的’千秋大业‘,显然更吸引我。   左伯一开始还有些不舒服。但后来一想。觉得离开夷安也算不得坏事。心里面也就没了芥蒂。   刘闯与吕岱反复叮咛。   事实上,不用他说,吕岱也知道屯田的重要性。这屯田,他最初也是非常赞成,甚至想要亲自来负责此事。但由于刘闯任命了徐奕,而吕岱也要随刘闯进入北海,所以只好放弃了念头。   现在,刘闯让他主抓两县屯田。吕岱自然非常高兴。   把这些事处理完毕之后,刘闯决定,返回高密。   同时,他又派人前往胶州湾,让太史慈把儿子送来高密。   太史慈之子太史亨,年十二岁。   生就一副和太史慈极相似的面貌,弓马纯熟。   早在一月初,太史慈就派人送信给刘闯,希望太史亨能够拜在郑玄门下求学。刘闯也征求过郑玄的意见,虽然郑玄没有立刻答应。但也没有拒绝,只是让刘闯把太史亨带来看一看。   言下之意。就是要考校太史亨一番。   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刘闯便带着左伯,返回高密。   才一回到家门口,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争吵声。   刘闯眉头一蹙,甩蹬下马,迈步走进大门……   “你爹爹不过一介胡奴,又算得什么大英雄!”   “你爹爹才是胡奴。”   “哼,我可没有乱说……我爹爹是不是胡奴,天下人自然清楚。   我荀家虽算不得名门望族,但是在颍川,谁不知我爹爹之名?倒是你那爹爹,为谋荣华富贵,连番背主。依我看,你爹爹就是一个不知廉耻,不晓是非的无耻之徒,却坐拥徐州,还想做徐州牧……”   “我杀了你!”   刘闯才一进门,就看到两个小丫头在院子里争吵。   高的那个,正是吕蓝;而低的那个,却是一个陌生少女。   看年纪,也就是十五六岁,生的明眸皓齿,衣着也颇为华美。只是她言语中,总透着一种难言的优越感,话语也颇为狠毒。在一旁,麋缳把两个小丫头拦着,但怎么看,怎么像是拉偏架。   个头最高的吕蓝,好像一只骄傲而孤独的小天鹅。   她明显说不过少女,情急之下,拔剑就要上前和那少女动手。   只是不等她冲上去,却被一只大手牢牢攫住手臂。吕蓝回头一看,“大坏人,你回来了!”   那语气中,透着一丝惊喜,还有一丝委屈。   刘闯却没有理她,一声巨吼:“全都给我住手!”   麋缳等人回身看过来,见刘闯面沉似水,顿时一惊。   那少女却被刘闯这一声大吼,吓得面色发白,有些说不出话。   “在这里打打闹闹,还不够丢人吗?”   他手上一用力,就把吕蓝扯到身后,而后看着那少女,沉声道:“你便是荀旦吗?”   荀旦一怔,也回过神来,“你是谁,在这里大吼大叫。”   “我是谁不重要,难道你爹娘没有教过你,妄论他人父母,非君子所为吗?”   “我……”   “住嘴!”   刘闯眼睛一瞪,令庭院中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凝重。荀旦哪里见过如此威势,小脸煞白,眼泪便在眼眶里打起转。   “你们算什么样子,我在外面就听到你们争吵。   缳缳,我和你说过,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要帮我打理好家里。可是你呢?居然不来劝说,反而在一旁袖手旁观。荀娘子也好,吕娘子也罢,都是客人。让客人融洽相处,才是待客之道。可是你呢?我在夷安就听人说,家里面吵翻了天……难道,这就是你所为的待客之道。”   麋缳从未见过刘闯发这么大火,一下子也惊呆了。   她还觉得委屈呢!   荀旦和刘闯有娃娃亲,这让麋缳在先天上,就弱了气势;吕蓝又是个好强的女子,她也不好做主。   可是……   “立刻给我回屋去,都不许再闹,否则休怪我家法伺候。”   “你吼什么吼!”荀旦这时候缓过劲儿来,忍不住上前斥责,“你别以为你声音大就了不起,麋姐姐待我极好,我只是觉得,你身为汉室宗亲,又是中陵侯之后,不爱惜声名,与那胡奴走的忒近,到时候会坏了中陵侯的名声。我是为你想,你冲我吼叫什么,我才不怕你。”   刘闯闻听,勃然大怒。   他拔出宝剑,手起剑落,将一旁碗口粗细的小树拦腰砍断。   就听轰的一声响,那可小树倒地,荡起一片烟尘。   “我与何人交往,与你有何干系?   吕布是吕布,与吕小姐何干……倒是你,身为名门之后,却咄咄逼人,更出口伤人,又算什么教养?难道荀友若教出来的女儿,便是你这模样?这是我家,你既然来了我家,就要遵从我的规矩。吕小姐来了,那就是我的客人,她是好是好,自有我来分辨,轮不到你教训。”   刘闯这一发火,令院子里所有人,噤若寒蝉。   那勃勃杀气,便是荀旦胆子大,也不禁闭上嘴巴,不敢再开口。   “缳缳,你也是这么想的?”   “我……”   麋缳咬着嘴唇,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没错,在内心里,她的确是有些看不起吕蓝,更不希望刘闯和吕布走的太近。   也正是这个原因,在吕蓝和荀旦争执的时候,他总会有意无意的偏向荀旦……看着如同一头暴熊般咆哮的刘闯,麋缳也吓坏了!她敏锐觉察到,她似乎做错了事情,令刘闯非常不满。   “孟彦……”   她喏喏想要开口,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如何解释。   刘闯阴沉着脸,凝视麋缳半晌,突然道:“立刻给我回屋去,把《女红》抄写五十遍,好好反省。”   麋缳眼中,泪光闪闪。   她想要辩解,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大坏人,这件事和麋姐姐无关,你别怪她。”   吕蓝也被吓坏了……一开始,刘闯帮着她说话,她很开心。可眼见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也出乎吕蓝的意料之外。在她印象里,就算是她老爹吕布,也很少露出这种模样。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她扯了扯刘闯的衣袖,轻声为麋缳开解。   “你也给我住嘴!”   刘闯一扭身,探手把吕蓝手里的宝剑夺过来。   “说不过别人,就要舞刀弄枪,便是你的习惯吗?”   “我……”   “你也给我回屋去,把《女红》抄写二十遍。   缳缳犯了错,我自会处罚她。但是你,也要学会如何做客人,而不是整天拿着刀剑说话,回屋去。”   吕蓝吓得小脸发白,眼泪一个劲打转。   “诸葛娘子,甘娘子,你们两个给我盯着她两人,抄录不够,不许吃饭。”   诸葛玲和甘夫人打了个哆嗦,连忙点头。   “至于你……”   刘闯虎目圆睁,大步来到荀旦跟前。   小丫头吓得已经说不出话,咬着嘴唇,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荀匡,你再不给我出来,我便要骂你老子了。”   刘闯话音未落,就见从中堂拐角处,走出荀匡,一脸尴尬之色。   刘闯也不理他,而是瞪着荀旦,“你给你爹留信说,要看看我是什么样子……现在看到了吗?”   “呜呜呜,看到了!”   荀旦也没了底气,吓得涕泪横流。   刘闯冷哼一声,“荀匡,带着你妹妹回临淄,见到你爹,就说:让他好好教导他闺女,让她知道,什么才是做客之道。”   说完,刘闯气哼哼一甩袖子,大步流星便往后宅走去。   “刘胖子,你欺负人!”   荀旦哇的一声,便哭起来。   荀匡有心上前劝说,却又不敢阻拦刘闯。   刘闯那气势太强大了,莫说是他,整个高密县城里,估计除了郑玄之外,没人敢在这时候再去与他说话。   “小妹,刘公子刚才虽有些无礼,可也没有说错。   你这两天太过强势,就连三娘子也要让你几分……你要知道,这不是咱家。三娘子她们让着你,是因为你的身份。可你要知道,刘公子虽出身高贵,可自幼便父母双亡,落难与民间。   他能有今天这成就,又岂能容你胡闹?”   “可是,可是我只是想帮他啊!”   “你想帮他。但却用错了方法……你这两天的举动。会让刘公子颜面无存。”   “那怎么办?”   荀匡揉了揉太阳穴。苦笑道:“好了,你也不要难过。先随我走吧……咱们先去郑公家中,然后请郑公出面。你这样闹,回到家里,爹爹会打断你的腿的。等刘公子消了气,再说吧。”   刘闯进了后院,见左右无人,长出一口气。   不过。他很快又头疼起来!   刚才为了平息吵闹,他大发雷霆,甚至连麋缳也受到了责骂。   可这件事,他也知道不能怪麋缳,甚至怪不得荀旦。   吕布名声实在是不太好,年初时他派陈登去许都,想要向曹操求一个徐州牧的封赏。哪知道,陈登陈珪父子都得了好处,陈登甚至还得了广陵太守的职务,可是吕布却一无所获。   为这件事。吕布怒不可遏。   陈登靠着三寸不烂之舌,骗得吕布平息怒火。   可这件事。却成为一桩笑话。人们当着吕布的面不敢说,但是背地里,常言吕布一介胡奴,痴心妄想。   由此可见,吕布并不得人心。   荀旦出身名门,对吕蓝这种庶门之女,自然看不上眼,所以言语中多有讽刺之意;而麋缳呢,也未必对吕布有什么好感,于是在不知不觉中,对吕蓝的态度,也不可避免有些冷落。   吕布是吕布,吕蓝是吕蓝……   人小姑娘千里迢迢而来,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终归是自己的客人。   将心比心,同样的事情如果发生在刘闯的身上,恐怕刘闯也要暴起杀人,做的更加过火……   他之所以惩罚吕蓝,也是为了向荀谌表明态度,我并没有偏向谁。   可这后果……   刘闯轻轻拍了拍额头,回到书房里。   “来人!”   “公子有何吩咐?”   走进书房的,是一个身着淡青色长裙,梳着倭堕马髻的女子。   这女子体态婀娜,生的更是貌美。   刘闯看到她,不由得一怔。   这女子她认得,就是当日在彭城俘虏的杜氏,也就是秦谊的妻子。   本来,杜氏是负责照顾步鸾的母亲,后安定下来后,步骘在高密买了一个宅子,和萧凌一起,把老夫人和步鸾接过去。老夫人不太喜欢杜氏,觉得这杜氏长的太过貌美,有狐媚子气,所以不愿意带她走。就这样,杜氏便留在郑家别院,负责伺候甘夫人和麋缳……类似于内宅大总管。   “你怎么在这里伺候?”   “三娘子说,公子这边需要有人伺候,她要回去受罚,所以……”   刘闯闻听,不禁哑然失笑。   缳缳啊……你现在越学越精明了!   他想了想,沉声道:“一会儿你吩咐伙房,做点粥饭。   给缳缳做一碗鱼羹,她最喜欢吃这个……另外烤些肉食,再做些菜饼,做好了再与我知晓。”   “喏!”   杜氏俏生生离去,刘闯独自坐在书房里,轻轻拍着额头。   这时候,房门却被人悄悄拉开了一条缝,只见诸葛亮从外面探头进来,看到刘闯坐在榻椅上,便笑嘻嘻道:“孟彦哥哥,我可以进来吗?”   “哦,是孔明啊,进来吧。”   诸葛亮笑嘻嘻进来,冲着刘闯竖起大拇指。   “刚才我回来,听说孟彦哥哥把那两个小魔头都镇住了。”   小魔头?   刘闯先一怔,旋即哑然失笑。   诸葛亮说的小魔头,怕就是指的吕蓝和荀旦吧。   “孔明,你休要胡说八道,荀娘子和吕娘子若知道你这么说她们,必然会联起手来,收拾你。”   “嘿嘿!”诸葛亮露出笑容,在刘闯身前站定。   “给!”   “这是什么?”   “你上次不是说那长辕犁不甚方便,姐姐这两日计算了一下,按照你说的那个短辕犁,绘出一张图来。孟彦哥哥看看,是否就是你之前说的那种短辕犁?姐姐说。若没错的话。可以着人打造。”   刘闯一怔。伸手接过图纸,看了两眼之后,不由得心头一震。   他上次和孔明也只是随口说了一下,因为当时他觉得,耕地用的犁,和他印象中的犁有很大不同。在三国时期,犁还停留在长辕犁的模式,真正转变为短辕犁。是在隋唐以后的事。   他对农具也不是很了解,可是诸葛玲绘出的图纸,竟然与他记忆中的短辕犁式样相近。   而且,诸葛玲还标注了短辕犁各部分的尺寸,看得出,是用了心思。   刘闯很认真的把图纸看完,不过也没看出来什么状况。   他觉得,诸葛玲设计出来的这款短辕犁,已经基本上接近于他记忆中的犁,于是连连点头。   “二娘子这张犁。确设计极好。   这样吧,你把图纸送到老费那里。让他依照图纸进行打造。   若有什么地方需要调整或修改,便向二娘子求教……争取在季春到来前,完成这张短辕犁。”   诸葛亮脸上,顿时乐开了花。   他忙回答道:“孟彦哥哥放心,我这就去找老费。”   “对了,还有件事。”   “哥哥还有什么吩咐?”   刘闯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过两日,子义的孩儿便会送来这边,到时候你带他去康成公那边求学。对了,我警告你,别欺负太史亨。那小子练得好拳脚,小心惹急了他收拾你。”   哪知道,诸葛亮眼睛却一亮。   好拳脚吗?   他心里一声冷笑:正好还却个能使唤的人,他若来了,正好!   晚饭时,杜氏做好了饭菜。   刘闯让她把鱼羹和菜饼送去麋缳房间,而后端着一盘烤肉,便来到吕蓝的住处门口。   还没有进门,就听到屋里传来噼啪的声音。   吕蓝在屋子里正愤怒的摔砸物品,一边摔一边骂:“死胖子,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   凭什么你要我抄写《女红》,我便要抄写《女红》?我阿爹都没有这么责罚过我……呜呜呜,好心好意来找你玩,你却要责罚我?死胖子,我才不会抄写,看你到时候,能拿我怎样。”   刘闯在门外,忍不住笑了!   笃笃笃!   他敲响房门。   “谁!”   “吕小姐,我是刘闯。”   紧跟着,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你来干嘛,我在抄书。”   刘闯没有回答,拉开房门,迈步走进房间。   就见吕蓝坐在书案后,手里拿着一支笔,面前铺着一张纸和一本书,正装模作样的在抄书。   看刘闯进来,她抬起头,哼了一声,继续低着头抄写。   刘闯走过去,把饭菜放在桌上。   眼睛一扫,他忍不住哈哈大笑,“吕小姐,你不识字吗?”   “你才不识字!”   “可你把书都放反了……”   “啊!”   吕蓝闻听,顿时脸一红,连忙把书转过来。   “我高兴,我乐意……用你管我。”   刘闯站起来,拿起一条毛巾,在水盆里湿了湿,拧干之后递给吕蓝,“先把脸擦干净,简直就是个小花猫。”   吕蓝的脸上,还挂着泪痕。   她下意识接过毛巾,可又觉得很没有面子,把湿巾扔在桌子上,头一扭,也不理睬刘闯。   刘闯摇摇头,伸手把毛巾拿起来。   “吕小姐,我知道这两天,你受了委屈。   我代缳缳向你道歉……来,先把脸擦干净,把饭菜吃了。若是饿瘦了你,只怕你老爹会立刻提兵杀来高密,找我拼死拼活。我如今才刚安顿下来,可不想再去和你老爹火拼三百合。”   吕蓝听刘闯说的有趣,噗嗤笑出声。   她接过毛巾,把脸擦干净,拿起一块菜饼,吃了一口。   “死胖子,我又没做错,你干嘛要罚我?”   “罚你,是因为你在我这里舞刀弄枪……你也知道,这刀枪无眼,万一伤了谁,都不是好事。以后你再与人争执,最好别用兵器。我知道你喜欢舞刀弄枪,但也不用整天都带着把刀啊。”   “刘胖子,你不喜欢我用刀剑吗?”   “呃……这倒也是不是,只是怕你伤了人,或者伤了自己,都不好!   对了,你怎么跑来这里?你老爹难道就不怕你出事?”   吕蓝嘴巴一撅,露出委屈之色,她低着头轻声道:“刘胖子,你去年和我说好,要我开春来找你,怎地你忘记了?”   刘闯一怔,蓦地想起来,当时送吕蓝回去的时候,好像是有这么一个约定。   只是,他当时也就是随口一说,却未曾想吕蓝居然当了真。   脸上露出赧然之色,他憨憨一笑,“你看我这记性,来到高密之后,又是打仗,又是整顿兵马,险些把这件事给忘记了。吕小姐莫怪,是我记性不好。”   哪知道,吕蓝并没有露出笑容,眼眸中却闪过一抹悲伤之色。   “刘胖子,是不是你们男人,整天都想着大事业,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   这小丫头有心事!   刘闯道:“当然不是!”   可他拙于口舌,不知道该怎么劝说。   而吕蓝则低着头,默默的吃了两口,突然道:“刘胖子,过了这次,我以后怕没有机会来看你了?”   “怎么了?”   不知为什么,当吕蓝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刘闯心里突然一紧,有一种难受的感觉。   吕蓝眼中闪着泪光,低着头轻声道:“爹爹要把我许配给袁术的儿子。”   “啊?”   “刘胖子,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那个什么袁术的儿子,我又没见过他。   可是娘亲劝我说,如果爹爹能够和袁术成为亲家,身份和地位,都会提高,以后就不会再有那么多人,耻笑他的出身。爹爹是个很要强的人,我知道,他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   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那楚楚可怜的小模样,只让刘闯感到心痛。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历史上,吕布和袁术的确是定下了这么一桩亲事,不过后来具体是什么原因,这桩亲事并未成功。哦,对了……好像是陈珪陈登父子在中间作祟,吕布没有把吕蓝,送去袁术那边。   如果不是吕蓝提起这件事,刘闯险些就忘记了此事。   看着吕蓝那副哀伤的小模样,他轻声道:“吕小姐不必担心,温侯定不会让你嫁给袁术之子。”   “你懂什么,那袁术出身高贵,爹爹根本无法拒绝。”   “没错,袁术他的确出身好,可你别忘了,他如今称帝,却是犯了众怒,温侯又岂敢在这个时候,和袁术联姻?”   “真的?”   吕蓝猛然抬起头,看着刘闯。   “当然是真的!”   “可是,可是,可是……”吕蓝犹豫良久,轻声道:“如果爹爹一定要我嫁给袁术的儿子,刘胖子你帮我吗?”   “帮!”   刘闯几乎是脱口而出,没有任何犹豫和迟疑。   听到这句话,吕蓝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灿烂笑容。   “真的吗?”   刘闯点点头,伸出手,“和以前一样,咱们拉钩。”   那如玉般白皙的小指头,勾在刘闯的小指上,吕蓝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阳光。   突然间,刘闯觉得,眼前这个小丫头,还真的是一个美人胚子!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09章 女人心思不要猜   夜了!   刘闯坐在花园的回廊上,靠着廊柱。   身后,脚步声传来,他没有回头,可是从那脚步的韵律中,已听出了来人的身份。   “抄写完了?”   脸上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他头也不回问道。   麋缳在他身边坐下,嘟着脸,甩了甩手,一副’我很累‘的模样。   刘闯嘿嘿一笑,伸出手握住麋缳的手,轻轻为她揉着手腕,“晚饭如何?知道你喜好清淡。”   想起那碗鱼羹,麋缳脸上的不快便消失了。   她哼了一声,伸一个懒腰,露出慵懒之色。   “大熊,你喜欢吕娘子?”   “啊?”   “我从未见过你发这么大的脾气,当时可把我吓坏了。   我承认,我对吕蓝是有一些抗拒,但你又何必动那么大的火,甚至不惜得罪荀家,你就不怕惹来麻烦?”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如果袁绍真要对付我,也不是一个荀谌可以阻拦。大丈夫生在世上,哪能事事靠别人帮忙?若袁谭要对我用兵,我与他一战,又有何妨?我倒不怕什么袁谭,我只是不想,让一个小丫头片子在我家里当家作主。荀娘子不管是出于什么想法,吕蓝那丫头都是我的客人……   她没有资格来嘲讽我的客人,哪怕是荀谌来了,也不可以!”   麋缳,笑了!   她点点头,轻声道:“那妾身就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   “嗯!”刘闯接着道:“至于吕小姐……其实这家里。除了你之外。我一视同仁。并没有偏向谁。吕蓝是个小女孩儿,虽说是吕布之女,却不是他的过错。就好像缳缳你出身商贾之家,与你有何干系?吕布是吕布,她是她,何必非要联系在一起?将心比心,若缳缳你在她位子上,今日荀娘子说的那些话。你会怎样?反正若换做我,绝对会与那荀旦你死我活。”   麋缳沉默不语,低着头,半晌不说话。   “大熊,我错了!”   半晌后,她拉着刘闯的手,轻声道歉。   不过,麋缳旋即话锋一转,“可问题就出在你这个一视同仁之上……大熊,你难道没有发现。其实诸葛娘子也好,甘姐姐也罢。跟着你一路到现在,其实都喜欢你。便是那吕家小丫头也是这般。你究竟要做什么选择?你越是这样一视同仁,就越是让人家误会,反而麻烦更多。”   “这个……”   刘闯不禁哑然,他搔搔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其实,从你决意北上青州,妾身就知道,你这辈子,注定不可能属于妾身一人。   我也知道,你担心我。   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若喜欢她们,便娶过来。诸葛娘子也好,甘姐姐也罢,哪怕是那个小丫头。当然,如果你不怕激怒吕布,我自然也不担心。但你这样优柔寡断,会惹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喜欢就喜欢,若不喜欢,就干脆拒绝。大熊,你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婆妈。”   “缳缳,我……”   “好啦,我又不是那小家子气的女子。   当初爹爹娶了六个小娘……哼,只是你啊,还是要干脆些。   特别是诸葛娘子,你若真喜欢她,就莫要犹豫。我知道你很看重孔明,如果你与诸葛娘子成就好事,孔明自然不会离你而去。可你若一直这么犹豫,拖泥带水,到最后反而会成仇人。”   麋缳说罢,便站起身。   “大熊,你好好想想。”   她施施然离去,却让刘闯呆坐在远处。   此生能得三娘子,实乃幸也!   可问题是,刘闯也不知道,他对诸葛玲究竟是怎样一种感觉。   诸葛玲很温婉,有股子书卷气,性子也很柔,相貌也不俗。刘闯一直以为,他对诸葛玲的好感,源自于诸葛亮。所谓爱屋及乌,大致上就是这个意思。甚至,刘闯没有往那个方面去想。   他前世有些孤僻,就不善于和女孩子打交道。   而这一世,他觉得能有麋缳相伴,已经是天大的幸事,所以即便是诸葛玲甘夫人在身边,也从没有去考虑过。   如今仔细想想,诸葛玲也好,甘娘子也罢,何苦要跟着你奔波?   她们和刘闯一不沾亲二不带故,这情义,也就跃然纸上。不仅是诸葛玲她们,包括吕蓝……人家小姑娘心里烦闷,第一个就想到了刘闯,跑来高密找刘闯,而不是去找其他人倾诉。   这,足以说明很多事情……   刘闯开始头疼了!   说实在话,他本就不擅长处理这种情感上的纠葛。   难道,真的如麋缳说的那样,全都留下?说他不心动那是假话,但刘闯又觉得有些纠结。   套用后世一句话,贱人就是矫情!   刘闯觉得,他似乎真的是有点贱……   荀旦随着荀匡,在郑玄家住了两日。   这两日里,刘闯并没有去探望,更没有理睬。   太史亨随着太史慈的母亲和妻子,从壮武搬来高密居住。   本来,太史慈是希望老夫人能够留在壮武,方便他照顾。但老夫人却舍不得大孙子,非要跟着太史亨一起来。太史慈又担心老夫人无人照顾,便让妻子随同老夫人,一同来到高密。   刘闯在高密买了一套精舍,把老夫人一家三口安置妥当。   随后,他又带着太史亨前去郑玄府上,在获得了郑玄的同意之后,太史亨得以在郑府旁听。   诸葛亮很高兴有一个同龄人相伴。   一开始。太史亨对诸葛亮并不是特别服气。   可天晓得诸葛亮使了什么手段。只一天的时间。就把太史亨收拾的服服帖帖,变成了他的跟班。   刘闯对诸葛亮的手段,并不关心。   他随后找来王修,把他之前的想法与王修说了一遍。   本来,刘闯还打算要好好劝说王修一顿。哪知道,不等他说完,王修就已经答应前往胶东。   刘闯拜王修为长史,代即墨胶东两县政务。   “叔治。可知我为何要让你去胶东吗?”   王修微微一笑,沉声道:“公子放心,修知轻重,绝不会耽误了徐将军在入秋之后,夺取卢乡。”   卢乡,是东莱门户。   在徐盛攻克即墨和胶东之后,刘闯便命令徐盛,屯驻胶东县,以公沙家建造的坞堡为军营,开始操练兵马。表面上。刘闯是担心公沙家余孽在胶东生事。可实际上,则是为夺取卢乡。做好准备。   王修为长史驻守胶东,一方面推广屯田,另一方面则是要为入秋之后,对卢乡开战做准备。   要知道,为了能够确保卢乡之战胜利,刘闯已经把萧凌从黔陬抽调出来,为徐盛的副将。以这两人的能力,夺取东莱当不成问题。但是在对东莱开战之前,刘闯决定,还是先缓一下,积蓄足够的力量。   在和王修商议过后,第二天,王修便动身前往胶东。   刘闯让步骘暂领高密政务,同时又给诸葛亮安排了一个任务,让他协助步骘,负责处理文案。   他不需要诸葛亮向步骘提什么建议,他只需要,让诸葛亮考虑,该如何安排。   待一切事务安排妥当,刘闯突然发现,他居然无事可做了!   这一日,他刚练完龙蛇九变,周仓来报,郑玄到访。   刘闯一怔,连忙出迎。   见到郑玄之后,就听郑玄道:“孟彦,差不多了,在闹下去,可就要过了。”   “世父,你的意思是……”   “元胤在我那边已经三天了!   对小丫头下马威,也差不多够了。若再僵持下去,反而会令荀谌心生不满。不管怎么说,那小丫头将来是你妻子。这是你父亲生前与友若定下来的亲事……小丫头口不择言,有些蛮横,让她吃点亏,吓吓她也就是了。可如果真闹得不可开交,与你和友若,都不是好事。”   刘闯一脸愕然。   他这几天,还真没有留意荀旦的事情。   所以当郑玄说完,他忍不住道:“世父,那兄妹还住在你家?”   郑玄白眉一蹙,有些不快道:“不住在我那里,难不成住在你这里吗?   你要教训小丫头,我没有意见。可你把她赶出去……你想过没有,小丫头带着个丫鬟,为了来找你,千里迢迢。她固然是有不对的地方,可你也不该把她赶走……你爹若知你这样做,九泉之下也会跳出来骂你。刘、荀两家,不是一两代的交情,你难道想和荀家彻底反目?”   “我……”   “别的不说,友若对你,其实极为关心。   听到曹操欲对你不利,立刻派人前来送信;他知道你手下没有可用之人,便把元胤派来,也是为了辅佐于你。你可倒好,把人家兄妹丢在我那边,不闻不问,一下子就是三四天的时间。   你可知,小丫头这几日,都是以泪洗面。   你吓坏她了……便是晚上睡觉,都会做噩梦……”   刘闯沉默了!   仔细想想,那天荀旦虽然出口伤人,有不对之处。可刘闯做的,也确实有些过分。   “那……”   “不要这、那的,晚上我让元胤带她过来,你要好生安抚。   别路上没有遇到麻烦,到了你这里却吓出病来,那你将来可就不好与你那丈人交代了……”   刘闯点点头,表示明白。   郑玄把他教训了一顿之后,突然话锋一转。   “孟彦,我听子邑说,你欲推广纸张,修撰典籍?”   “啊……是有这回事。不过,子邑所造的左伯纸,造价太过昂贵。而且耗工太多……所以我让他另造纸张。准备在批量完成之后。再开始操作此事。但这件事,耗工甚大,绝非旦夕可以完成。而且需要从各地收拢典籍,我虽然让子方着手准备,但恐怕也需要一段时间。”   郑玄脸上,露出一抹赞赏之色。   “孟彦有此心,我心甚慰。   这件事,单靠你一人。恐怕也难以完成。   我把你这个想法,与幼安和根矩说了一些,他们都表示愿意为此事出力。他们可以把他们的藏书,全部交与你来负责,包括我的藏书,也一并借与你。不过,你在高密屯田,虽说是为百姓思虑,却终究是太过繁杂,坏了原有的幽静。我想和你商量一下。能否借我一个地方?”   “啊?”   “当年,我在不其南山著书授徒。也是我生平最快活的一件事。   高密如今不复安宁,而你在不其也站稳了脚跟。所以我想让你把南山送给我,用来修撰典籍,你看如何?”   刘闯闻听,有些羞愧。   他只想着发展高密,却未曾想,如此一来却打搅了高密的安宁。   不其……   刘闯二话不说道:“既然老大人有此吩咐,闯焉敢不遵。”   “那就好……不过你也不必急于操办此事。   我估计这件事要真正开始操办,还需一些时日。而且你不其那边也在移民,最好等稳定下来,我再过去。这样吧,明年开春,我会迁至不其南山。在此之前,你尽量把事情准备妥当。”   “喏!”   刘闯听罢,拱手应命。   当晚,荀匡带着荀旦,又重回别院。   看上去,小丫头这两日的确是没有过好,瘦了不少,也憔悴不少。   站在荀匡身边,小丫头甚至不敢与刘闯正视,畏畏缩缩的,一个劲儿往荀匡身后躲闪……   “兄长,我这两日公务繁忙,冷落了你。   听老大人说,兄长有意助我一臂之力?若真如此,闯感激不尽。”   没有发火的时候,这大坏蛋看上去倒是挺亲切,脸上的笑容也挺憨厚。   可是一想到那日刘闯一刀断树,横眉怒目的模样,荀旦就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往荀匡身后有藏了藏。   荀匡如何不知道荀旦的反应,可是也不知如何是好。   他强笑一声,“此家父所差,匡必当尽力。”   刘闯看着荀旦那畏惧的模样,也有些头疼……看样子,那天的王霸之气太过强猛,让这小丫头受了惊。   刘闯搔搔头,站起来走到荀旦身边。   上次,他没有仔细打量这小丫头,而今仔细看,发现这小丫头虽然蛮横,姿色却确实不差。   “荀娘子,那日我也是一时气急,你莫怪我。”   他不说话还好,这一开口,荀旦却忍不住哭了。   明明就是你这大坏蛋不对!   我好心好意为你着想,你却跑来凶我……   荀旦越想,越觉得委屈,哭得也就越来越厉害。   把个刘闯闹得手忙脚乱,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劝说。他朝荀匡看去,却见荀匡眼皮子一耷拉,两只手抄在袖子里,好像在魂游物外。这家伙摆明了是要我难看……偏偏,刘闯又不能发火。   “荀娘子莫哭,莫哭……我以后不凶你了,好不好?”   可是他越劝,荀旦就哭得声音越大。   那眼泪好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往外流,哭得刘闯这叫一个难受,冷汗淋漓。   “胖子,你在欺负谁?”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个声音,就见吕蓝蹦蹦跳跳的走进来。   刘闯心道一声不好……那日荀旦那么骂吕蓝,她现在看到荀旦这副模样,肯定会开口讽刺。   如此一来,荀旦又岂能善罢甘休?   这两个小丫头刚安定下来,少不得又要发生争执。   刘闯连忙上前,想要把吕蓝拦住。可他动作再快,终究比不得吕蓝的视线快……吕蓝一眼就看到了荀旦,脸色陡然一变。   “这不是荀娘子!”   坏了!   刘闯心里一咯噔,暗叫一声不好。   果然,随着吕蓝这一句话,荀旦立刻止住哭声。   她不想在吕蓝面前漏了怯,于是挺着小胸脯,努力克制情绪。只是方才哭得太狠,还是忍不住抽泣不止。   “胖子,你又在欺负人!”   哪知道,吕蓝看清楚是荀旦之后,并没有继续讽刺,而是一脸怒色看着刘闯。   “你堂堂大丈夫,怎能欺负女人?   荀娘子,你与我说,他是不是欺负你了……若是的话,我,我,我……我就要我爹爹来打他。”   吕蓝本想说:我教训他。   可话到嘴边,她又想起来,眼前这个胖子,她打不过。   所以,这话说出口之后,就变成了找吕布前来。   荀旦诧异看着吕蓝,虽仍止不住抽泣,可是这心里面,却生出一股暖意。   “嗯!”   她轻声回了一句,也不知道是说同意让吕布来教训刘闯,还是表示,刚才刘闯的确是欺负了她。   反正,在吕蓝看来,那就是后一种可能。   “刘胖子,你以后再敢欺负人,我就和你拼命。”   说完,她大大咧咧拉着荀旦的手,“荀娘子,你别担心,他要是再欺负你,就和我说,我找他算账。”   那一副大姐头的模样,让刘闯哭笑不得。   反倒是荀旦,看到刘闯那狼狈的模样,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脸上还带着泪水,可是却笑靥如花……你还别说,这小丫头笑起来的时候,还真的有点好看。   “走,我们去找三娘子,先把这件事告诉她,让她教训这胖子。”   “嗯嗯嗯!”   荀旦如同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任由吕蓝拉着她,走出大厅……   看到这一幕,刘闯不禁搔搔头。   他向同样是一脸茫然之色的荀匡看去,半晌后憋出来一句话:“女人……”   荀匡,顿时流露出深以为然之色。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10章 虓虎之邀(一   吕蓝有些大大咧咧,是个不记隔夜仇的小丫头。   别看她当天要和荀旦拔刀相向,但事情过去,她也就忘了。   而且,小丫头骨子里有骨子任侠气,这一点颇受刘闯喜爱;至于荀旦,更是个被宠坏了小丫头片子。说话口无遮拦,想起什么是什么。虽说也出身书香门第,但她和诸葛玲的情况却有大不同。在父亲过世,长兄携母渡江,大姐出嫁之后,哪怕是有诸葛珪照顾他们,可是身为姐姐,哪怕只比诸葛亮大两三岁,却必须要担负起照顾诸葛亮和诸葛均两人的责任。   诸葛玲家中行三,上有一兄一姐,下有两个弟弟,自然无法和荀旦那种独女的待遇相比。   别说荀谌夫妻,包括荀旦两个哥哥,对她也宠爱有加。   两种截然不同的环境,造就了荀旦和诸葛玲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   诸葛玲恬静,而荀旦活泼,甚至有些肆无忌惮。   在这方面,荀旦和吕蓝的情况有些相似。   如果不是她二人上面有两个极为强大的老子,为她们遮风挡雨,说不得要惹出多少麻烦来。   吕蓝,不记隔夜仇;荀旦,也是个有口无心的小丫头。   两个人很快就和好如初,坐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好像两只百灵鸟一样,让麋缳和甘夫人,哭笑不得。   这两个小丫头似乎找到了共同语言,那就是黑刘闯。   荀旦说刘闯如何如何可怕,吕蓝就会说。刘闯当初在战场上以多打少战胜吕布。反正两个小丫头很有默契的站在一起。开始以讨伐刘闯为乐趣。麋缳有心制止。却被甘夫人拦住。   “让她们说吧,反正在这后宅里,也不必担心传出去。   这样不是挺好?难不成让她二人继续和前些日子那样,每天争执不休,吵闹不停?她们也未必是对刘公子有恶意,只是想发泄一下。你信不信,谁要敢在她二人面前说刘公子不是,她二人绝对会向着刘公子说话。等再过几年。说不得她们就能明白,这世道是何等艰辛。”   麋缳恍然!   她大体上能明白吕蓝和荀旦的想法。   想当初,麋缳在家中也是受万般宠爱,和吕、荀的情况相仿。   虽然她的老爹,不似荀谌出身名门望族,也不像吕布勇力过人。但凭借万贯家财,麋老太公足以在东海呼风唤雨,无人敢去招惹。那个时候的麋缳,也时常会责怪刘闯。但如果有人欺负刘闯,她就会立刻翻脸。也许。在吕蓝和荀旦的世界里,刘闯就是她二人的。容不得别人去说。   想到这里,麋缳随即释然。   她摇摇头,便问道:“甘姐姐,怎地不见诸葛娘子?”   “诸葛娘子晌午去费沃那边了,说是要看看费沃弄出来的短辕犁。”   “她倒是个闲不住的性子。”   麋缳笑了笑,心道这样也好。   诸葛玲又是可做,便不会胡思乱想,也省得自己费心。   突然想起来,她今天的活计还没有昨晚,本打算要给刘闯做两件夏裳,却因为些许小事,耽搁到现在。   于是,麋缳和甘夫人说说笑笑,便回屋去了。   把荀旦安抚下来之后,刘闯写了一封书信,派人送往临淄。   他向荀谌表示感谢,同时也告诉他们,荀匡和荀旦目前在高密安好,请二人放心。说了一些家常话,他话锋一转,便转到了袁家上面。刘闯在字里行间,表达了对袁绍的尊敬。虽然并没有说出想要归附的话语,但他相信,荀谌会用这封书信,为他解决一部分的压力……   至少在目前,他并不想开罪袁绍。   把这些事情处理完之后,刘闯在屋中徘徊。   “元福!”   “喏!”   “备马,咱们去密水亭。”   密水亭是位于高密城里的一处宅子。   据说这宅子的主人,原本也是个风雅之士,因思念家乡密水,故而取名密水亭。不过,终其一生,也未能返回密水,最后客死他乡。他死后,家道落败,这处宅子便卖出去,为刘平收购。   刘平离开高密的时候,又把密水亭赠与刘闯。   而刘闯呢?   却认为这密水亭太过偏僻,所以便作为一个临时的囚室,把魏越关在里面。   魏越可以在宅子里走动,却不得走出宅邸。   随着刘闯站稳脚跟,越发觉得,他手里可用之人,实在太少。   所以,他不想继续再耗下去,决定和魏越摊牌。   如果魏越愿意归附,刘闯会让他前往姑幕,协助管亥;如果他不愿意归附,那么对不起,便只能送你上路。   在某些方面,刘闯不喜欢拖泥带水。   “公度,近来可好?”   刘闯来到密水亭,就见魏越在院中使枪。   他站在一旁,也没有打搅。待魏越把一套枪法练完,他才抚掌称赞,“公度这枪,使得果然好。”   魏越看上去,有些颓然。   他看了刘闯一眼之后,沉声道:“公子今日前来,可是要取魏越项上人头?”   这也是刘闯自俘虏魏越之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刘闯微微一笑,撩衣在廊上坐下,“公度,何以如此说?”   “公子虽未说,但某却可以感受到,公子身怀杀意。”   刘闯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废话……公度,我想请你助我一臂之力,不知你可愿意?”   魏越笑道:“若我不肯。公子又欲如何?”   “这个……”刘闯沉声道:“公度用力不俗。我甚惜之。   你能统兵。也能上阵搏杀,是大将之才。我不想说什么虚头巴脑的话,若你愿助我,我就任你为汶水司马,屯驻姑幕,助我稳定住汶水地区局势,再练出一支精兵;若你不愿,我就送你上路。放虎归山的事情。我绝不为之,更不想为甚虚名,给自己日后留下什么麻烦。   本来,我还想与公度好生劝说。   可现在,看来公度你已经有所决定……那么,请告诉我你的答案,免得我为之牵肠挂肚。”   魏越愣住了!   刘闯这一番话,可是没有照着套路来。   按道理说,刘闯应该先好言安抚,然后再劝说拉拢。   可是。他硬邦邦甩给魏越两个选择:要么帮我,要么就死!   魏越一时间。也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他很快就把情绪调整好,疑惑道:“公子就不怕我表面答应,暗地里谋害?”   “若如此,算我瞎了眼,看错了人。   我这个人,其实很简单……我用你,就不会怀疑你。反之,若我怀疑你,就不会留你在身边。   大丈夫生于世上,哪里有那许多花花肠子。你我都是练武之人,痛痛快快与我一个答案。”   刘闯说完,便看着魏越。   魏越沉吟半晌后,突然一笑。   “公子既然如此说了,越愿助公子一臂之力。”   刘闯闻听,不由得长出一口。   “有公度,则我不必再去担心西面之敌。”   刘闯如今坐镇高密,南有管亥,东有太史慈和徐盛,无需太过费心。   他唯一担心的,便是西面泰山郡和齐郡的敌人。若他们与彭璆联手来攻,刘闯就必须要分心两地。   姑幕,位于高密以西,本属于琅琊郡所属。   刘闯占居东武,击溃萧建之后,姑幕便成为一座无主之城。   这姑幕的面积不大,人口也不算多。   可是,他却位于高密和东武之间,随时会威胁到刘闯的侧翼。   此前,姑幕由管亥掌控。但随着屯田推广,管亥的精力也受到了牵制,难以顾及姑幕。偏偏这个地方,必须要有人驻守才行。步骘向刘闯推荐史涣,但刘闯却不太赞成。史涣有统帅之才,刘闯更希望他留在身边,协助自己震慑下密县。所以,他必须要另选一个人才成。   思来想去,刘闯觉得魏越其实是最佳人选。   他俘虏魏越之后,又打听过一些魏越的情况,对这个人的能力,有一个全面了解。   但一直以来,魏越不肯归降,也是刘闯心头一桩大事。随着整个高密地区的屯田即将开始,姑幕若不能尽快控制手中,刘闯总是难以心静。如果魏越不肯投降,刘闯就准备把魏越杀了,派薛文前去驻守。但以经验和能力而言,薛文和魏越还是有些距离,让他不敢重用。   现在,魏越既然肯吐口了,刘闯也算是松了口气。   他二话不说,立刻带着魏越离开密水亭,来到高密县衙一番交谈之后,刘闯取出一支令箭。   “公度,姑臧之重要,想来不必我说,你也明白。   一旦你驻守姑臧,面对的敌人,便是泰山吕子恪……所以,我思来想去,以为你最为适合。   我会从东武抽调一千兵马,听从你的调遣。   西面的事情,我就托付于你。你不但要守住姑臧,更要监视泰山郡的异动,随时向我报告。”   刘闯的年纪,比魏越小太多。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已自成一种气度,令魏越甚为感激。   “公子放心,越在姑幕在,必不负公子厚望。”   刘闯,顿时笑了!   随着魏越出镇姑臧,刘闯在北海国的最后一个短板,就算是填补起来。   伴随着春耕的全面开始之后,刘闯也变得越发忙碌。   白天,他要前去查看屯田进度。晚上。则要返回县衙。处理各地送来的公文和情报。   建安二年二月底,袁术因河内术士张炯符命,潜号仲氏,以九江太守为淮南尹,在寿春设置公卿,祠南北郊,自立为天子。这也就等于,是彻底造反。虽然此前就有消息说。袁术要称帝。但毕竟他还没有做出行动。可现在,他不但自立为天子,更斩杀前兖州刺史金尚,令诸侯震怒。   袁绍檄文,与袁术断绝关系。   曹操在许都上奏天子,恳请出兵征伐。   旋即袁术好友,也就是徐州陈珪见劝说无效,也与袁术划清了界限。   曹操诏令吕布、刘备出兵讨伐袁术。   而袁术在这个时候,却派遣使者韩胤,要求吕布送女前去寿春完婚。   然则。陈珪担心袁术和吕布若联起手来,势必会造成国难。于是他竭力劝阻。总算是让吕布改变了主意,更将韩胤斩杀。   可是,吕布却并没有感到轻松,相反却变得越发苦恼。   此前,他因为同意了吕蓝和袁术之子的婚事,使得吕蓝对他非常不满,一气之下离家出走。   所幸貂蝉发现及时,派出一支人马跟随。   可谁知道,这丫头居然带着人,跑去了高密……   对刘闯,吕布即羡慕有憎恶。   要知道刘闯能名扬天下,便是踩着吕布的名声上去。不管是他当时轻敌,亦或者是刘闯以多打少,这勇力无双的名声,算是有了。如此,吕布又怎能对刘闯不憎恶?此前,刘闯崛起于微末中,吕布对他还有些好感。因为,吕布同样是个平民出身,一刀一枪杀出今日地位。   可偏偏刘闯的身世,让刘闯迅速得以上位,使得吕布羡慕不已,同时更感憎恶。   他曾想过,出兵征伐刘闯。   但陈宫一席话,却把他劝住:“那刘闯,已今非昔比。   他得天子所认,贵为皇叔,乃汉室宗亲。这且不说,刘子奇当年名扬四海,世人无不称赞。刘闯身为刘子奇之子,得郑康成管幼安这些人支持,已在北海国稳住根基,绝非无根飘萍。   君侯胜了,会为天下人所责骂,甚至会引发战事。   若君侯败了,平白便宜了那小儿……他此前虽胜君侯,但终究胜之不武。可这一次若君侯败了……不说败,哪怕是平手,君侯的威名必将大减,更成就那小儿威名,岂非得不偿失?”   吕布一脸苦恼之色,“可是铃铛儿一去半月,连封书信也没有。   我怎知那小儿是否善待铃铛儿?   再者说了,铃铛儿是我女儿,呆在他刘闯家中,又算什么事情?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要被人说,我贪恋刘闯小儿的身世,将女儿送去,换取前程?公台,这件事你定要为我想出主意。”   陈宫不禁沉默了!   这种事,你怎么解决?   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是你闺女主动送上门去,也怪不得刘闯。   你现在说关心闺女,可你当初同意把铃铛儿嫁给袁术之子,不也是贪恋袁术四世三公之名?   吕布心里想什么,陈宫心里很清楚。   可是,他却不能把这些话说出来,免得吕布恼羞成怒。   思忖片刻,陈宫想出了一个主意,“其实,那刘孟彦倒也不错。”   “嗯?”   吕布抬起头,眸光闪闪。   他等陈宫这句话,可是等了很久,“公台此话怎讲?”   “中陵侯生前,才学过人,交友广阔,为世人所称赞。   刘闯乃中陵侯遗孤,身世坎坷。然其人不坠中陵侯之威名,虽无中陵侯才学,却勇力过人,胆识无双,故才有今日之成就。而今,他为天子承认,乃大汉皇叔;郑玄等人对他也竭力相助,为士林所称赞。君侯难道没有发现,此前陈汉瑜每提及刘东夷,莫不以小儿、闯贼相称。   可自从他得知刘闯身世之后,已渐渐改变。   虽然很少提及刘闯,但每次提及,必然称呼其全名……呵呵,以陈汉瑜之傲,也不敢得罪刘闯。盖因中陵侯余荫尚存,更不要说,郑康成、管幼安,以及那颍川钟元常等人的支持。   铃铛儿既然敢跑去高密,必然是对刘东夷心怀好感。   君侯何不趁此机会,顺水推舟,成全此事?如此不但铃铛儿不会抱怨,便是于君侯,也大有好处。”   吕布,长舒一口气。   老子等你这句话,等了许久。   吕布为人市侩,与他出身有关。   他好慕虚名,向往荣华富贵……可是他的出身,却限定了他的成就。   当初在丁原帐下,他的地位甚至不如张辽。   原因?   很简单……要知道,张辽本不姓张,而姓聂。   西汉汉武帝时,与向匈奴进行诱敌战。雁门商人聂壹,冒险潜入匈奴,行诱敌之计。可惜,最终此战以失败而告终。聂壹更因此而丧命,为武帝所赞。张辽便是聂壹的后人,为避乖辟怨,后来改姓为张。丁原对张辽的看重,远胜吕布。当初何进请诸侯入京,铲除十常侍,丁原就是让张辽前去,而非派遣吕布前往。事实上,吕布不过丁原主簿,屡受打压。   因此,吕布杀丁原而投董卓。   后来又被王允拉拢,一方面有貂蝉的因素,另一方面,未尝不是因为王允那公族出身的身份。   刘闯恢复名誉后,吕布羡慕无比。   吕蓝跑去高密,吕布也曾动过念头,想要和刘闯拉近关系。   可因为他此前已经答应袁术,所以不好反悔。   可现在……   他看了一眼陈宫,故作矜持之状。   “公台,这样好吗?”   你就装吧!   陈宫心里面暗自咒骂,脸上却做出大义凛然之状。   “今为铃铛儿名声,若刘闯不肯,君侯提兵征伐,也是师出有名。”   我打你刘闯,是因为儿女私怨,非是为争夺地盘。   吕布闻听连连点头,“公台所言极是,不过某亦不愿交兵,令生灵涂炭,百姓受苦。   公台,不如这样,你代我走一遭,去探探那刘闯口风?顺便把铃铛儿接回来,就说夫人对她,非常想念。”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11章 虓虎之邀(二   东汉时期的临淄并不叫临淄,而叫临甾。   时近三月,细雨靡靡。   一阵微风吹来,卷动淄水河面桃杏随波,又是一番动人景致。   荀谌一大早,便被袁谭叫出来,说是要一起踏青。风雅之士嘛,雨中踏青,自有一番滋味,但若是换一个人,荀谌可能会更开心。但被袁大公子唤出,心里面就别有另外的想法。   他手持竹簦,与袁谭漫步河堤之上。   远处可见巨定泽,在细雨中,如被一层云雾笼罩,更透出一份缥缈和虚幻。   “友若先生!”   “大公子。”   袁谭突然停下脚步,挥手示意扈从退下。   “算起来,你随我已近两载,我待你如何?”   “大公子待我,自然是极好。”   袁谭脸上突然露出古怪笑意,“可是友若先生你,却对我颇有提防。”   荀谌闻听,不由得心里一咯噔。   他向袁谭看去,想要从袁谭脸上,看出一些端倪。   袁谭这一句话说的颇有些突然,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对答。两人之间,突然间沉默下来,气氛有些尴尬。   许久,袁谭突然道:“最近,怎不见旦儿出门?”   “这个……”   荀谌心里一颤,有些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才是。以前,荀旦活泼的很,时常会带着她那小丫头,在临甾城中游耍,甚至成为一景。她出手阔绰,同时也惹出过许多麻烦。但有荀谌在。自然也就不会有事。袁谭突然询问荀旦。荀谌当然不会往儿女之情上去考虑。袁谭比荀旦大了一倍,虽说这年代三妻四妾并不是什么大事,可你让荀家姑娘作妾,恐怕也不容易。   袁谭这么问,必然是有原因。   荀谌眼珠子一转,便知道,很可能袁谭已经得到风声。   “旦儿,去了高密。”   “看夫君吗?”   “这个……”   袁谭忍不住哈哈大笑。“友若,你别紧张,我并无恶意。   其实,旦儿和那刘孟彦的事情,是父亲派人转告于我。这种事,又怎可能瞒的下来?父亲问我,对刘孟彦如何看待。我今日找先生前来,其实就是向请教,我该如何与父亲回答呢?”   荀谌眼睛一眯,已经明白了袁谭的意思。   随着袁尚和袁谭之间的争斗越来越激烈。袁谭正逐渐趋于下风。   袁绍喜爱幼子袁尚,而袁尚的母亲也颇懂得拉拢人。渐渐形成一个以袁尚为主体的小圈子。   而袁谭靠着袁绍长子的身份,身边自然也有一批人。   只不过,相比起袁尚来,袁谭正渐渐失势。他常年在外,毕竟比不得袁尚整日跟在袁绍身边。也正是这样,袁谭一直想要拉拢荀谌。因为在荀谌周围,有一支独立于河北士族之外的力量,也就是袁绍手下的颍川士族。如果能够让荀谌辅佐,袁谭就可以得到整个颍川士族的支持。   这一点,袁谭很是心动。   只不过荀谌一直不肯表露态度,令袁谭颇有些头疼。   哪怕是已经归附袁谭的辛评,也是以荀谌马首是瞻,使得袁谭对得到荀谌之助的心思,越发强烈。   荀谌微微一笑,“自当如实禀报。”   袁谭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刘孟彦中陵侯之后,受尽磨难才立足北海。   曹阿瞒给他一个齐郡太守,以为我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且不说刘孟彦有没有这个能力前来齐郡。就算他真的来了,我也不会与之反目,了不起退回乐安,先生说,是也不是?”   “这个……公子切不可阴死非公啊。”   袁谭连连摇头,“这怎是因私废公?   我相信,只要友若先生在,我与刘孟彦不但不会反目,甚至可能会成为朋友。   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以司空之名任孟彦为齐郡太守,打得便是我与孟彦两虎相争,他坐收渔人之利,我又岂能让他得逞?对了,我记得北海相彭璆,是曹操委派打压孟彦的人,对吗?”   “正是!”   袁谭闻听,露出不屑之色。   “彭璆算得什么东西,也能为北海相?   此人之前,不过是溜须拍马孔融,才得了方正之位。今又投靠曹操,坐上北海相,我听说,很多人都不太服气。这个人任用小人,为害乡里……依我看,实在是不适合主政一方啊。”   荀谌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这些日子他不断在袁绍面前说刘闯的好话,为的是什么?就是希望袁绍能够开口。   可能会有人奇怪,袁绍开口有什么用?   事实上,自袁绍领大将军之职后,便手握大将军印,有委任官员的权力。   曹操把大将军让给袁绍,是迫不得已。   但同时,也等于是把朝廷委派官员的权力,分润与袁绍。   这也是为什么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占居大义之名,却对袁绍无比忌惮的原因。东汉末年,大将军的权力之大,超乎想象。想想那何进,可以直接招诸侯入京,便可以看出,这大将军有号令天下的权力。曹操虽然有大义之名,可是袁绍一样能够不听号令,雄踞四州之地。   荀谌等的,就是袁绍吐口。   袁谭这话说的已经非常明白:我可以帮助刘闯讨要来北海相之职。   只要刘闯能得到北海相,便有足够的力量,和彭璆抗衡。   荀谌微微一笑,“孟彦若能得栖身之地,我可保证,他会非常感激大公子。”   袁谭,笑了。   他笑的很开心,因为他从荀谌这一句话里,听出了别样意味。   只要你能帮助刘闯。莫说是我。连刘闯也会臣服于你……这是什么概念?刘闯是中陵侯之后。大汉皇叔,这名份已经坐实。最重要的是,在刘闯背后,还隐藏着一个巨大的关系网。   这个关系网究竟有多么庞大?   袁谭不太清楚,但是从郑玄管宁这些人,毫无顾忌的支持刘闯来看,这个关系网的力量,不可小觑。   而且。刘闯勇力过人。   能两败吕布,不管他是以多打少,还是用了诡计,他毕竟是打赢了吕布。   袁谭非常眼馋这份武力!   如果能够得到荀谌的辅佐,得到颍川世族的支持,再加上刘闯的武力和他背后的关系网,他可以保证,能够在短时间里挽回败局,并且在与袁尚夺嫡之中,占据上风。   袁谭得了这句话。顿时舒坦许多。   他轻声道:“先生不必担心,有我在。必不会令孟彦吃亏。”   “那,我代孟彦,谢过大公子。”   一场交易,在这和风细雨中完成。   荀谌回到家,便接到了荀匡的来信,把情况详细说明。   看到荀旦被刘闯压制,荀谌是又心疼,又有些欢喜。心疼的是,女儿被吓得做噩梦……你这胖闯,你要教训旦儿我没有意见,怎可如此骇人?同时,他又欢喜。因为在书信里,荀匡对刘闯的评价不低。   孟彦善用人,且能纳谏,更杀戈果决。   只这三点,就足以让荀谌放心不少……他一直担心,刘闯因为流落民间,学不得什么东西,是一个单纯的武夫。可现在看来,刘闯并不是一个纯粹的武夫,甚至有一些人主之像。   他心中欢喜,晚饭时便多吃了两杯水酒。   陈夫人见他这般模样,忍不住问道:“夫君,何以如此开怀?”   “旦儿来信了,她在那边挺好。”   “啊?”   “元胤说,孟彦颇有才干,是一个能成大事之人,我自为老友欢喜。”   陈夫人闻听,却表现的有些不屑。   “元胤才多大年纪,又懂得甚事?   能不能成就大事,不是他能看出……我不是说孟彦不好,不过说实话,以他那点力量,又能做的什么大事?要兵无兵,要将不过寥寥数人。身边的谋臣,也都毫无声名……成大事吗?”   陈夫人摇摇头,“恐怕很难。”   哪知道,这话出口之后,却让荀谌想起了一件事。   “夫人,你说的没错,孟彦身边,的确是缺几个可用之人。”   他想了想,突然道:“我记得年前,你曾说,你那侄儿被举了茂才?”   “你是说长文吗?”   荀谌点点头,“后来怎样。”   陈夫人叹了口气,道:“长文虽被举了茂才,本欲除柘城令,可是却没有成功。   上次来信的时候,兄长说准备带他前往徐州……友若,你问这件事做什么?我可不会同意。”   陈夫人似乎反应过来,明白了荀谌的意思。   哪知道,荀谌腆着笑脸道:“夫人,元方去徐州,投奔何人?   袁公路?而今已成反贼,早晚必死;不是袁公路,难道投吕布?我看元方也不会愿意自毁名声吧。”   “这……”   “去徐州,没有出路。   不管是袁术还是吕布,都非明主。   元方一世聪明,怎糊涂一时?再者说了,他与子奇也是好友,何不前去北海,助故人之子一臂之力呢?”   “你可真敢想!”   陈夫人嗓门陡然提高,见得无比尖亢。   “我兄长便再不得意,也曾为侍中……你倒好,居然让他跑去为刘闯效力,他可吃受得起吗?”   “有何吃受不起。”   荀谌脸一沉,“康成公都能帮助孟彦,幼安和根矩,甚至与子奇素不相识,不也拔刀相助?夫人,你可别忘了,子奇是颍川人,孟彦更是颍川刘氏的唯一血脉。想当年,子奇得意时,曾帮助过多少颍川士子?何以他蒙难以后,他唯一骨血,却不见半个颍川人站出来帮忙?   反倒是郑康成率先出面为孟彦作证,我颍川上下,竟无一个信人吗?”   荀谌越说越生气。嗓门变得红亮起来。   陈夫人闭上了嘴巴。她心里依旧不太愿意。可是嘴巴上却不敢再与荀谌倔强。   这时候的荀谌,可是容不得人反驳。   “那你说怎么办?”   荀谌想了想,“算了,我亲自写信给元方。   我就不相信,偌大的颍川,难道无一信人?长文如果不去,我就写信给别人,总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孟彦在北海国孤军奋战。郑康成可以拔刀相助。偏我颍川上下,无一人愿意出面。”   陈夫人心里暗自埋怨,她刚才实在是多嘴。   早知道这种情况,就不说那些话了。   如今,非但没能贬低了刘闯,反而勾起荀谌的火气。   她一边悔恨,一边又咬牙切齿,好半天挤出一句话,“夫君,你打算何时让旦儿回家?”   “嗯?”   “她一个姑娘家。跑出去十余日,你这当父亲的怎能不闻不问?”   “我哪里不闻不问……旦儿在高密不是挺快活吗?”   “可她毕竟是个女儿家啊。”   “嗯。这倒也是。”   荀谌捻着胡须,思忖片刻后,“这样吧,我写封信,让孟彦把她送回来就是。”   孤男寡女一路下来,这又算什么?   不过,陈夫人却突然警醒,警惕的看着荀谌,“夫君,你的意思是……要胖闯来齐郡吗?”   “是啊,上次见他时,还是个小孩子。   这一晃十余年,我真的很像看看,当年的胖闯,而今是什么模样。”   说罢,荀谌嘿嘿直笑。   却把个陈夫人气得,恨不得打自己的嘴巴。   刘闯若是来临甾,岂不是代表着,这桩亲事,已无可寰转吗?   “陈宫,高顺?”   刘闯看着从东武县送来的情报,感到是一头雾水。   “陈宫何以前来?”   他万万没想到,吕布会突然派陈宫前来拜访。   不禁是陈宫来了,还有一个高顺……也许三国演义中,高顺并不是特别出彩的人物,只表现出了忠贞之气。但是刘闯却知,这个高顺,绝对是三国时代,顶级的练兵人才,不可小觑。   《英雄记》中记载,高顺清白威严,骁勇有智。   不饮酒,不受馈遗。吕布也知道,此人忠心,却不愿使用。因为高顺经常劝谏吕布:以智者,慎思而行。可能是忠言逆耳的缘故吧,吕布对高顺总是觉得有些不舒服……到后来,郝萌造反,吕布对高顺更加疏远。   高顺手下,七百余兵,号为千人。   铠甲斗具皆精炼齐整,每所攻击无不破者,名为陷阵营。   在前三国时代,有几位练兵大家。   袁绍手下的先登营主将麴义算一个,刘备手下白耳精兵主将陈到算一个,另外高顺也算一个。   相比之下,此时曹操的虎豹骑尚未成型。   而他的虎豹骑主将,在某种程度上,更无法与麴义和高顺相比。便是陈到,在这个时期,也远远比不上麴义高顺两人。只可惜麴义骄纵不轨,为袁绍所猜忌,估计很快会被袁绍所害。   麴义死后,袁绍将先登营并入大戟士,并且交由河北四庭柱之一的张郃高览统帅。   兵卒还是一样的兵卒,却已非当初先登营可比。   最终,张郃高览为曹操所败,后投降曹操……   总之,对于高顺,刘闯并不陌生。   后世不少三国爱好者,也对高顺敬佩不已,时常感慨高顺的命运多桀。   若高顺能活下来,只怕陷阵营会更加强大吧。   所以当刘闯看到拜帖中高顺的名字时,不禁感到非常吃惊。   “铃铛!”   “干嘛?”   刘闯溜溜达达,来到后宅。   却见吕蓝提着一口剑,正在教荀旦剑术。   两个小丫头在经过一段相处之后,关系已经变得极为亲密。   整日里姐姐妹妹的叫着,好像亲的一样……荀旦对刘闯,还是有些畏惧,甚至依旧做噩梦。   于是吕蓝就教导荀旦:“你还是身子太弱,不通拳脚。   不如这样,我教你剑术,到时候刘胖子敢欺负你的话,你就用剑砍他,看他还敢不敢欺负你?”   麋缳听说之后,笑得直不起腰。   她把这件事告诉了刘闯,让刘闯更是头疼。   这吕蓝,可真是个小祖宗……自从她来了以后,就闹得家里鸡犬不宁。你骂她,她顶嘴,你再严厉一点,小眼泪就要流出来,把个刘闯到嘴边的话,给憋回去。如今又加上一个荀旦,就更肆无忌惮。你说这要是荀谌知道,她宝贝女儿在这边舞刀弄枪,又会是什么样子。   可你还别说!   自从荀旦开始随吕蓝学习剑术之后,便不再做噩梦了。   如此一来,荀旦学剑的兴趣就越来越大,几乎每天都拉着吕蓝,在后宅中练习。   在刘闯看来,她剑术学得并不怎样,可是却把个后花园,给破坏的一塌糊涂。没办法,谁让她的那位老师,也是个二把刀。哪怕吕蓝是吕布的女儿,可她的剑术,怎么看都像是跳舞。   嗯,剑舞……   吕蓝正兴致勃勃的传授荀旦剑术,听到刘闯喊她,便飞快跑过来。   “铃铛,打听一件事……你认得高顺吗?”   吕蓝一怔,旋即点头道:“你是说孝恭叔父?”   “正是。”   “怎会不认得……孝恭叔父待我极好,我这口宝剑,还是他找人为我打造,送给我的礼物。”   不过,吕蓝也很聪明。   “刘胖子,你问这个做什么?”   刘胖子,刘胖子,刘胖子……我这叫健壮!   刘闯对吕蓝,有一种发自于内心里的溺爱。   他说不清楚这种感觉,好像从那天和她拉钩之后,这种溺爱感越发强烈。   所以,即便是吕蓝开口闭口唤他刘胖子,他也没有真的生气。况且,吕蓝也知晓分寸,在有外人的时候,从不会称呼他’刘胖子‘。对此,刘闯已经是感激不尽,哪里还敢再去责怪呢?   “刚收到东武来信。”   刘闯看着吕蓝道:“吕温侯派陈宫为使者,与高顺前来拜访……他们已经过东武,这两日就会抵达高密。”   冲啊!!!!!!!!!!!   嗯……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12章 虓虎之邀(三   “我不回去!”   刘闯话未说完,吕蓝一声尖叫,在花园回荡。   好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她扭头就跑,一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被吕蓝那一声尖叫吓得一激灵,等刘闯反应过来的时候,吕蓝已经跑出了花园。   “刘胖子,你为何欺负铃铛。”   不等刘闯去追,荀旦提着那口宝剑,就拦住刘闯去路,大声喝问。不仅是荀旦跑出来,便是麋缳和甘夫人也走上前,“公子,铃铛不懂事,就算她做错了什么,你又何必这样吓唬她呢?”   我哪里吓唬她了!   刘闯没想到,这才多长时间,吕蓝便得到大家的认可。   这与当初她刚来高密时,被麋缳等人排挤的情况,可是完全不同。   “缳缳,你们切莫误会。   我刚才只是告诉她,她父亲派陈宫和高顺前来……我哪知道她会这个样子?算了算了,你们继续吧,我去看看这丫头,免得她胡思乱想。她爹派人前来,也是正常的事情。我还奇怪,这丫头来高密这么久,徐州那边居然不闻不问?估计,是她和吕温侯之间,有什么误会。”   听刘闯这么一解释,众女才算是放过刘闯。   刘闯直奔吕蓝的住处,就见她房门紧闭。   “铃铛,开门!”   “不开,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嫁给那个袁术的儿子。”   刘闯道:“铃铛,你且开门。   我保证,若你不愿意。便是你爹来了。也无法强迫你……他若真的逼你。了不起到时候,我与他再打一回便是。”   门,唰的被拉开了!   吕蓝探出头,“真的?”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既然说过会帮你,就不会食言而肥。”   吕蓝脸上,顿时露出一抹快乐笑容。   “刘胖子,我就知道。你会帮我……既然如此,你刚才为什么要吓我?”   “我何时吓你了?”   “你刚才说,陈先生和高顺叔父过来,不是来接我吗?”   刘闯苦笑道:“铃铛,我只说陈公台和高顺前来,不过他们来干什么,我可是一点都不知道。   我刚才也是想向你打听一下,这两个人的情况。”   “这样啊,却不早说!”   你得给我机会说啊……   刘闯心里苦笑连连,便在门廊上坐下。   吕蓝也走出来。乖巧的在他身旁坐好,“好了。你问吧。”   “啊?”   “你刚才不是说,要向我打听事情吗?”   吕蓝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让刘闯忍不住哑然失笑。   他想了想,沉声道:“陈公台,其人如何?”   “陈先生吗?”吕蓝的眉毛扭在一起,似乎是在考虑措辞。可事实上,吕蓝对吕布手下的那些将领,特别是在吕布渡河之后招揽的人手,并不是特别了解。她搜肠刮肚想了很久,这才开口回答:“陈先生我不太熟悉,不过我感觉,除了父亲,大家对他都好像不太信任。”   吕蓝所说的大家,是指吕布的旧部。   比如张辽,比如成廉,比如曹性……   吕蓝道:“陈先生这个人很古板,喜欢大喊大叫。   而且他很固执,一旦确定了想法,谁如果反对,他就会生气,有的时候还不吃饭,很火爆。”   史书记载,陈宫刚直烈壮。   听吕蓝这么一说,刘闯对陈宫也就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陈宫也许,并不想三国演义里说的那样,在吕布麾下有很大的影响力。   事实上,他就是一个幕僚。   甚至可能连吕布也对他不是特别重视,否则在吕布和曹操的几次对抗中,陈宫并非没有出谋划策,但吕布却没有采纳。相比之下,刘闯觉得吕布对陈珪父子的重视,都超过了陈宫。   “那高顺呢?”   “你说孝恭叔父啊……”吕蓝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笑容,显然她对高顺的印象,远远好过于陈宫。她笑道:“孝恭叔父不善言辞,若逼得急了,他甚至还会结巴。不过他人很好,经常陪我玩耍。但爹爹不喜欢他,说他不会说话。有好几次,我见爹爹见过孝恭叔叔后,回来发脾气。   不过,我喜欢孝恭叔父。   和魏续宋宪他们几个相比,孝恭叔父虽然不似他们会讨好人,但我知道,他对爹爹很忠心。   这是小娘说的!”   有的时候,小孩子的直觉极其敏锐。   历史上,也正是魏续宋宪侯成三人,出卖了吕布,才有白门楼之说。   “刘胖子,你问这个作甚?”   “这个……呵呵,看你这么聪明,我就不瞒你了。   我想把高顺留下来……你别瞪我,我不是要挖你爹爹的墙角。我只是想借用他一段时间,帮我练出一支精兵来。你也知道,我手底下无长于练兵者。我听人说,高孝恭练兵乃当世一绝,除麴义之外,无人能出其左右。所以我想借用他一段时间,让他帮我练出一支精兵。”   吕蓝露出恍然之色。   “若是这样,恐怕要与爹爹说才成。”   “那你爹爹会同意吗?”   吕蓝歪着头,想了半晌后道:“我也说不好。   爹爹并不喜欢孝恭叔父,但我知道,爹爹其实也很倚重孝恭叔父。   你若想借孝恭叔父练兵,恐怕有些困难。除非我娘亲出面,说不定能让爹爹同意……其他人嘛,爹爹对文远叔父也很看重。但这两年,我总觉得文远叔父,和爹爹不似早年间亲密。”   张辽和吕布有隔阂吗?   这个,倒不是不可能……   历史上,白门楼高顺陈宫宁死不降。唯有张辽归降曹操。   为此。甚至有后人说张辽不忠……但是听吕蓝的说法。恐怕张辽和吕布之间,早就有矛盾。   和吕蓝聊了一会儿之后,吕蓝就不耐烦了。   你让她装模作样的说话,一会儿还成,可时间长了,她怎能耐得住?   而且刘闯和她谈的,她一点兴趣都没有。所以,见吕蓝有些烦了。刘闯也就没有再去询问。   吕蓝一溜烟便跑出跨院,门口荀旦早就等得不耐烦。   两个小丫头如今好的好像一个人,一碰面就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拉着手跑去别处玩耍。   刘闯则慢慢起身,站在门廊上,眉头紧锁。   吕布派陈宫来,究竟是何意图?   两天后,陈宫和高顺抵达高密。   此次前来高密,除陈宫之外,高顺还率领三百陷阵随行。   刘闯站在城外。看着渐渐行来的兵马,突然回头问道:“公刘。这支兵马,可算雄壮?”   陷阵营盔明甲亮,队列整齐。   行进中,鸦雀无声,在沉闷里,却透出浓浓杀气。   这是一支百战精兵!   史涣看过后,忍不住回答道:“与我三千兵马,方可将之击溃。”   十比一吗?   说起来,史涣也算一员大将,否则也不可能在去年,短短时间里把一支三千人的乌合之众,训练成一支精锐。但是和眼前这支兵马相比,史涣的那些精锐,恐怕还远远达不到要求。   刘闯心中,对招揽高顺的想法也就越发强烈。   刘备有陈到,曹操有曹纯。   偏他手下没有这样一个练兵奇才,心中不免感到失望。   将来的蜀汉,有白耳精兵,有无当飞军;将来的曹操,有虎豹骑……如果刘闯不练出一支似陷阵营这样精锐的兵马,又如何能够与这些人相争?麴义的先登营?刘闯想都不去想!   且不说麴义离死不远,就算他不死,刘闯能压制的住?   连袁绍都压制不住麴义,最后不得已将之诛杀。刘闯虽然自认以后不会输于袁绍,但在目前而言,他很清楚,他没有那个资格,和袁绍相提并论。   袁绍是谁?   雄踞四州之地,手握大将军印,可号令天下。   而刘闯呢?   除了一个大汉皇叔的头衔,能够拿出手的,恐怕也就是刘陶之子的身份。   至于那灌亭侯,东夷校尉……又能够震慑何人?更不要说,还有那个名不副实的齐郡太守。   这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公子,陈宫来了。”   就在刘闯神游物外的时候,一旁黄劭突然开口。   刘闯连忙回过神,举目向前方看去。就见一辆轻车缓缓行来,车上站着一个中年男子,身高大约在175公分左右,略显清瘦。在轻车旁,一匹战马上,跨坐一个粗壮男子。年纪也就是在三十多的模样,跳下马估计依旧是在七尺五寸上下,肤色黝黑,骨架子宽大,乍一看好像是个务农之人。但他身上,却露出一股沉稳之气……虽非雄壮之躯,却有沉稳如山之势。   高顺!   刘闯没有见过高顺,但却能一眼认出身份。   他快步迎上前,而陈宫在二十步开外也从车上下来,与高顺一前一后,向刘闯走来。   “可是公台先生?”   “有劳灌亭侯出城迎接,陈宫愧不敢当。”   刘闯和陈宫面对面,拱手一揖。   陈宫也在打量着刘闯,对于这个在短短一年级,崛起于东海的人物,也非常好奇。   前次吕布和刘闯交手,陈宫因为前往淮浦,所以不在吕布身边。   不过,如果陈宫在,估计刘闯也不是吕布的对手……   《三国志?魏书十》里,荀攸对陈宫有过一个评价:夫陈宫有智迟。   也就是说,陈宫不是那种十步一谋的人物,他虽有谋略,却往往会跟不上变化。意思就是。这个人不擅变通。无法随机应变。但这是站在荀攸的角度来评价陈宫。如果以一个普通人的角度来看。陈宫无疑是东汉末年的顶级谋士。   所以,刘闯对陈宫不敢有丝毫怠慢,表现的很尊重。   和陈宫见礼之后,他又朝陈宫身后的男子看去。   那男子迎着他的目光,有些呆板的脸上,挤出一抹笑意,“高顺,见过灌亭侯。”   他。果然是高顺……   刘闯的眼中,闪过一抹热烈之色,不过旋即无踪。   他与陈宫和高顺介绍了身后众人,刘闯发现,除史涣之外,甚至包括许褚,都没有让高顺眼中产生半点兴趣。   众人寒暄过后,便来到高密县城。   刘闯已经命人将密水亭改为驿站,作为招待客人住宿的地方。   魏越归降后,密水亭也就闲置下来……这刚一修缮完毕。陈宫和高顺就前来,正好可以用上。   “不知我家铃铛儿。而今如何?”   陈宫坐下之后,便开口询问吕蓝。   刘闯苦笑道:“铃铛本来说好了今天也会来迎接,可天一亮,她便带着人跑出去,说是狩猎,故而不在城里。”   “铃铛儿乃君侯所爱,若有闪失,必不善罢甘休。”   高顺突然开口,顿时引得刘闯身边众将大怒。   “好个黑厮,怎敢无礼!”   许褚怒喝一声,长身而起。   陈宫心里叫苦,刚要起身解释,却听刘闯笑道:“仲康,不必介怀……我相信高将军这话并无恶意,他只是想表达,对铃铛的关心?呵呵,高将军放心,铃铛很快就回来。她临走时说,高将军好食小豚,故而才想要去狩猎回来,为高将军下酒。铃铛对高将军可是很关心。”   如果不是之前向吕蓝打听过,知道高顺不会说话的话,他那句话,必然会被刘闯视为威胁。   陈宫无奈的回头,朝高顺看了一眼。   高顺脸通红,忙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这个家伙,练兵是一把好手,而且作战骁勇,更忠心耿耿。   但他实在是不会说话,明明是一句好话,怎地从他口中出来就变了味道?陈宫松了口气,他也害怕高顺刚才那句话,惹得刘闯发怒。不过现在看来,刘闯这个人的心胸,倒也不差。   高顺在吕布帐下,是出了名的不会说话。   什么好话到他嘴里,都会变了味道。明明是一番好意,往往说出来之后,就会令人产生误会。   除了张辽曹性和成廉三人之外,恐怕也只有陈宫不会在意。   吕布是很恼火高顺,但是又知道他善于练兵,同时为人忠直,所以不好责怪。   可这样一个人,你要吕布取重用他?那显然是不太可能……   刘闯见高顺不再开口,便问道:“陈先生,敢问此次前来高密,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只是奉君侯之命,接铃铛儿回去。   他说完,又连忙解释道:”公子不要误会,君侯知道,公子是诚信之人,绝无怀疑公子的意思。只是铃铛儿一走半月,夫人颇为挂怀,所以命我前来接她。毕竟,这无名无份非长久之事。“   咦,这老货话里有话!   刘闯愣了一下,而后沉吟片刻后道:”有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说。“   ”请公子吩咐。“   ”圣人云:人无信而不立,不知陈先生以为如何?“   ”此乃人之根本。“   陈宫本身就是个极为守信之人,对信诺可谓是非常看重。   刘闯这一句话,顿时令他产生好感,不过同时有生出一丝疑惑,不明白刘闯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初平三年,兖州刺史刘岱亡,陈宫迎曹操入主兖州。   当时,他为给曹操拉拢关系,返乡劝说乡人:今天下分裂而州无主。曹东郡,命世之才也,若迎以牧州,必宁生民。   他向兖州士人保证,曹操会照顾他们的利益。   可谁想到,没过多久,曹操就斩杀了边让,令陈宫在乡人面前失去信诺,于是才背叛曹操。   刘闯摸了摸鼻子,露出一抹尴尬笑容,看上去很是憨厚。   他沉声道:”不瞒陈先生,当初铃铛来我这里,曾言不欲嫁给袁术之子。   我也知道,这件事本无资格参与。可是看铃铛哭得伤心,所以一时心软,便向她承诺,若君侯逼她嫁给袁术之子,我定会帮她。如果这次陈先生是为让铃铛出嫁,恐怕我很难同意。“   高顺闻听,眉头一蹙。   而陈宫却心里一喜,不过脸上并未表露。   ”公子乃信诺之人,一诺千金,宫深感钦佩。   不过……铃铛乃君侯之女,其婚嫁非我等可以做主。公子难道就不怕,惹怒君侯,到时候生灵涂炭?“   ”唯死战耳,有何惧哉?“   刘闯说的很轻松,但话语中,却透出浓浓战意。   高顺眼睛一亮,旋即又黯淡下来……想当年,吕布也是如此,天不怕地不怕。可随着他占领徐州,这种斗志日益衰减。这也是张辽对他心生不满的原因之一,感觉吕布不复当年斗志。   陈宫连连摆手,笑道:”公子不必误会,我相信,君侯也不想开启战端。   至于和袁术的婚事……那袁公路虽公族之后,然今谋逆,自立为天子,乃天下人之地。我家君侯当年铲除董卓,对天子忠心耿耿,心怀汉室,又怎会与那逆贼结亲?所以请公子放心。“   ”如此,想来铃铛也不会拒绝。“   丫头,这下你不用担心了……我也算完成了我的诺言!   ”另外还有一件事,我此次前来,除了是接回铃铛之外,还受君侯之托,请公子前去下邳。“   ”请我去下邳?“   刘闯闻听,顿时一怔,”君侯邀我前去下邳,是何用意?“   ”今袁贼谋逆,曹操奉天子诏令我家君侯,欲出兵讨伐。   我家君侯有意邀请公子一同出兵,为朝廷出力……却不知,公子可愿前往,助我家君侯一臂之力?“   刘闯愕然了!   在此之前,他曾猜想许多种可能。   可是却从未想过,吕布找他,居然是要他出兵讨伐袁术?   一时间,刘闯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13章 义战   一个诸侯,邀请另一个诸侯……哦,或许刘闯还算不得诸侯,最多也就是个小诸侯,离开他的地盘,并不是一桩简单的事情。这里面牵扯很多方面的问题,所以刘闯也无法立刻回答。   是夜,密水亭。   陈宫让人烧了一盆水,舒舒服服的泡了一回脚。   他和高顺坐在书房里面,有人送来蜜浆水供两人饮用,便退出房间。   ”孝恭,刘闯此人如何?“   高顺放下水碗,沉吟片刻后道:”此人气度不俗,不是一般人。“   ”哦?“   ”而且他甚有野心。“   ”何以见得?“   ”今日城外初会时,他看我目光不对。“   噗!   陈宫一口蜜浆水喷出来,骇然看着高顺,”他看你目光,如何不对?“   ”公台,你莫误会……我的意思是,他似对我的陷阵营很感兴趣。   我观其兵马,也算威武之师,但今日在酒席间,他屡屡试探,似乎想要我帮他练出一支陷阵强卒。若非野心勃勃之人,何以对此如此急迫?我觉得,这位刘公子,不可小觑。若不能图之,当与之结盟。若主公有此人从中协助的话,说不得能够坐拥一方,成就一番事业。“   ”孝恭所言,正是我所想。“   陈宫赤着脚起身,在屋中走了两圈。   ”这样吧,明日你不妨探探铃铛儿的口风,看看此人对君侯是何态度。   若能够拉拢,还是尽量拉拢。别的不说。只他的身份。便可以缓解君侯目前所面临的困境。“   吕布名为掌控徐州。但实际上对徐州的掌控力并不算太好。   他虽然竭力拉拢地方豪强缙绅,可不管是广陵陈氏,亦或者海西徐氏,对他始终不冷不热。   陈珪偶尔会跳出来帮助吕布,但更多时候,还是另有所图。   陈宫很清楚,吕布需要一个盟友。   特别是此次和袁术反目之后,他在江淮地区。便被彻底孤立。如果能够和刘闯成为盟友的话,说不定还可以获得一些好处。刘闯虽不比袁术,但他却是天子承认的大汉皇叔,中陵侯之后。哪怕他现在帐下兵不过万人,将不过十员,可如果利用的妥当,对吕布大有益处。   不管陈宫是不是真心辅佐吕布,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是真心想要击败曹操。   在他看来,只要是曹操的敌人。就可以成为他的盟友。   而此前曹操表面上对刘闯大加封赏,可实际上却是捧杀的行为。又岂能瞒得过陈宫的眼睛?   也正是这个原因,才促成了陈宫此次高密之行。   一路上,他看到刘闯大兴屯田,其野心已昭然若揭。   如果,如果铃铛儿能够嫁给刘闯的话,凭借刘闯的身世,必然可以让吕布的地位获得提高。   只是,刘闯能够同意吕布吗?   他对吕布有善意是一回事,但是和吕布结为亲家是另一回事。   没办法,谁让吕布的名声实在是太臭了……以至于不管谁提起吕布,一方面畏惧,另一方面却嗤之以鼻。   想到这里,陈宫不由得轻轻一声叹息……   陈宫和高顺在谈论刘闯,同样的,刘闯也召集部曲,在大厅议事。   吕布的邀请,实在是太过突然,让刘闯一点准备都没有。   他邀请刘闯去下邳,究竟是什么意思?   真的是像吕布所说的那样,要他共伐袁术?可问题是,让刘闯讨伐袁术,且不说他要率部纵贯徐州,粮饷辎重如何解决?但只说刘闯手中的兵马,如今能够抽调出来的,怕也不多。   ”大家说说看,我去还是不去。“   黄劭立刻道:”以我之见,最好不去。“   ”何也?“   黄劭沉声道:”吕布,虎狼也,为人反复,是非君子。   他此次邀请公子前去,目的并不清楚。公子若去,很可能会受其算计,所以还是不去为妙。“   刘闯搔搔头,不置可否。   他手指轻轻敲击桌案,目光从在座众人身上扫过。   步骘虽然没有开口,但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和黄劭一样,也不是很赞同刘闯前往下邳。   不止是步骘,还有荀匡、史涣,也都在轻轻摇头。   当刘闯目光落在诸葛亮身上的时候,突然笑道:”孔明……“   ”去!“   ”嗯?“   诸葛亮站起身,沉声道:”亮以为,吕布相邀,无非两个目的。   他想要借用孟彦哥哥的身份,来安抚徐州缙绅。据我所知,徐州缙绅,对吕布也是大都是虚以应付,对他并不支持。孟彦哥哥乃汉室宗亲,天子亲口承认的大汉皇叔,若能前往,对吕布大有好处。   另外,吕布既然和袁术反目,从此将陷入孤立局面。   他现在,应该可非常渴望能够得一强援……然沛郡刘备,江东孙策,还有曹操,莫不对徐州虎视眈眈。孟彦哥哥而今,虽算不得强大,但毕竟有名号在身。东夷校尉职务也不算高,可是待哥哥拿下东莱之后,也算是一方诸侯。一旦徐州兴兵,孟彦哥哥至少可以牵制住泰山兵马。   所以勿论从哪一个角度而言,吕布都没有陷害孟彦哥哥的理由……“   步骘等人听诸葛亮这么一说,也不禁轻轻点头。   ”况乎,吕布需要盟友,孟彦哥哥同样需要盟友。   不然的话,孟彦哥哥身在北海,同样是危险重重……虽说这个盟书随时可能被吕布撕毁。但不管怎么样。在今年秋收之前。孟彦哥哥需要一个稳定的环境发展,与吕布结盟倒也不错。   还有一点,吕布邀请孟彦哥哥去下邳,是为征伐袁术。   袁术?何人?   他自立为天子,实乃国贼,天下人可共伐之,此乃义战。哥哥今方正名,正需此战树立威信。若能够将袁术击溃。则天下人必将称赞……到时候,曹操要动手的话,也要顾虑一番。“   义战!   诸葛亮提到这么一个词,顿时让所有人都改变了主意。   ”那孔明,你以为公子需领几多兵马?“   诸葛亮微微一笑,轻声道:”既是义战,人到即可,何必在乎兵马多少?   以我之见,哥哥率飞熊卫前去即可,再带上老虎哥哥。我亦随行,足以胜过千军万马。“   他昂着头。如同一只骄傲的小公鸡。   刘闯忍不住笑了!   他仿佛看到,那个史书之中,自比管仲乐毅的诸葛卧龙。   但诸葛亮的提议,却被步骘和黄劭反对。按照他们的想法,刘闯既然要去下邳,最好带上一校兵马。   刘闯坐在榻椅上,闭目沉吟良久。   ”孔明说的不错,我今状况,不宜率部前往下邳。   吕布麾下兵多将广,又何需我再调兵遣将?我今虽已在北海国落脚,可是根基并不稳固……今徐盛要屯守胶东,子义坐镇胶州湾。而高密也许有兵马驻守,以防范盗匪来袭……两三千兵马,与义战并无大碍。关键是我!只要我去了,便以足够,想必吕布也不会因此怪罪。   嗯,我就带飞熊卫,老虎哥你辛苦一同,随我同行。   至于孔明……“   诸葛亮一听就急了,哪里还有刚才那副指点江山的沉稳,连忙道:”孟彦哥哥,我可以扮作书童。“   看他那猴急的样子,刘闯忍不住哈哈大笑。   ”孔明,只要二娘子赞同,我便带你前去。“   ”这是我的事情,为何要她同意?“诸葛亮嘀咕了一句,但是还是答应,会让诸葛玲同意。   与众人商议完毕之后,刘闯回到书房。   他刚坐下,就见诸葛亮刺溜一下钻进了房间。   ”孔明,不去睡觉,跑来作甚?“   ”孟彦哥哥,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嗯?“   ”如果哥哥要去下邳,最好让管将军来高密坐镇,命史将军驻守东武。“   刘闯闻听一怔,脱口而出道:”为什么?“   诸葛亮道:”论才干,史将军胜管将军十倍。   但论威望,管将军是孟彦哥哥的叔父,他坐镇高密,也可以让人心安。再说了,哥哥而今的敌人,在泰山而非北海。区区彭璆,相信管将军便可以将之解决。但若吕虔趁哥哥不在偷袭东武,哥哥以为,是史将军坐镇东武安全,还是管将军坐镇东武安全呢?“   这小屁孩子,说的还真有道理。   其实,高密这边基本上不会有什么问题,有郑玄在,管亥就是个摆设。   但对于刘闯的部曲而言,管亥便是刘闯的长辈,当刘闯不在的时候,有他驻守更令人放心。   刘闯想了想,便沉声道:”既然如此,那我明日就把亥叔调来高密。“   诸葛亮听罢,嘿嘿的笑了。   他很满足,满足刘闯听取了他的意见。   特别是在刘闯夸奖他两句之后,小屁孩儿便高高兴兴的睡觉去了。   把身上的大氅脱下,刘闯在榻椅上坐定。   他突然间,嘿嘿直笑。   这世上的事情,可真是变幻莫测。   在傅阳时,刘闯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与吕布合作。   从感情上而言,吕布绝对不是一个好的合作伙伴;但是从目前的情况来说,吕布却是最适合的盟友。   也许有朝一日,他二人会再次刀兵相向。   但现在……   刘闯突然一笑,且走一步看一步吧……天晓得以后,又会发生什么变化!   刘闯同意前往下邳,的确是出乎陈宫的意料。   他知道,刘闯会同意前去。   但是他却没有想到。刘闯会这么快答应。   荀攸评价陈宫智迟。此时也就表现的淋漓尽致。陈宫的特点。在于事前做出各种设想和安排,一旦发生变故,依照他之前所设想的方法解决。可是一旦变故超出他的设想范畴,他就会出现慌乱。   所以,当刘闯同意前往下邳的时候,陈宫有些慌了。   他反而在心里嘀咕,刘闯是不是怀有什么目的?   否则,他身为一方诸侯。就这么轻易离开领地?难道,他就不怕危险吗?   ”陈先生,讨伐逆贼,我辈义不容辞。   然则我方来北海,各方未定,兵马分散极广,难以集中。   所以,我不准备带太多兵马前往下邳,除一两亲随之外,我只带飞熊卫……想来温侯不会责怪。“   ”不会不会不会。“   陈宫糊涂了!   你就这么相信吕布吗?   只带飞熊卫前往……   ”却不知。公子究竟率部几何?“   ”飞熊卫两队,共一百零八人。亲随一人,便是昨日你们所见的许褚,还有书童一人,共一百一十人,若算上我,共一百一十一人。不过,我还有一个小小要求,希望先生能够成全。“   一百一十一人……你以为你是谁啊!   陈宫有点想不明白,刘闯何以会如此胆大。   他有些手忙脚乱的回答:”却不知,公子有何要求?“   刘闯嘿嘿一笑,目光便落在高顺的身上,让高顺激灵灵打了个寒蝉。   ”其实,也算不得要求,说是请求更为妥当。   先生此行兵马雄壮,我甚羡慕。铃铛曾与我说过,孝恭将军乃天下一等一练兵的奇才,这支兵马,便是孝恭将军所率。所以……我厚颜冒昧恳请,借孝恭将军一载,为我练出一支似陷阵一般精兵,可否?“   ”这不可能!“   不等陈宫开口,高顺就大声道:”陷阵乃我多年心血,又岂是一年可以练成。“   陈宫一惊,连忙一把将高顺拉回来。   他狠狠瞪了高顺一眼:他说让你帮他练出一支陷阵营,你就真的帮他练出一支陷阵营吗?别的不说,他说了一年,你还来个一年时间不够。你这家伙,怎如此实在,难不成想帮他更久?   高顺似乎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坐下。   ”公子,这却有些难了。   孝恭乃温侯最为看重之人,恐怕难以离开啊。“   ”陈先生,你又何必骗我?“刘闯呵呵笑道:”若温侯真个看重孝恭,又岂会将兵符收回?“   ”这个……“   陈宫哑口无言。   他心里暗自叫苦:君侯啊君侯,这可不是我的错。   人道是女生向外……你家这铃铛儿把你的老底儿都交出去了,这让我如何是好?   在他想来,这必然是吕蓝告之刘闯。   可实际上,吕蓝对此并不是特别清楚……她只知道吕布有点讨厌高顺,但她也知道,吕布对高顺也挺看重。之所以讨厌高顺,一来是因为之前郝萌的事情,二来就是因为这高顺太不会说话。   刘闯之所以知道高顺不得重用,还是步骘分析出来。   ”陈先生,我也知道,你对此事可能做不得主……不如这样,你现在写信,禀报温侯……就说我想借用高将军一年,一年之后,我必奉还。嗯,若温侯不同意,咱们再说,你看这样可好?“   陈宫想了想,似乎也只有如此。   他回去写信禀报吕布,暂且不提。   刘闯在高密开始调动兵马,先是将管亥召回高密,而后拜史涣为东夷长史,驻守东武。   他身为东夷校尉,手底下有两个长史的名额。   除了史涣之外,这另一个名额交给了太史慈……除此之外,他还拜荀匡为行军主簿,将吕岱此前的一应事务,交由荀匡负责。   把这些事安排妥当之后,刘闯便开始等待吕布的消息。   不过,没等到吕布的回信,却先收到齐郡一封书信。   荀谌在信中说:荀旦你跑出去已经折腾够了,现在给我回家呆着。   另外,他告诉刘闯,彭璆的事情不必再去费心。   齐郡太守的问题,已经得到解决。大公子袁谭愿意出面作保,请袁绍以大将军印除刘闯为北海相。   刘闯接到这封书信,也是吃惊不小。   ”世父,袁本初的任命有用处吗?“   郑玄则露出诧异之色,看着刘闯笑道:”袁绍乃当朝大将军,有号令天下之权力。   他那大将军印,就如同皇帝的玉玺一样,甚至可以和朝廷抗衡……孟彦,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   怪不得曹操一开始想要做大将军,袁绍立刻与他反目。   等到曹操把大将军之位让给袁绍之后,哪怕曹操奉天子以令诸侯,袁绍好像也不太放在心上。   原来,这大将军印,还有如此权力?   郑玄叹息道:”孟德当初迎奉天子,已成为众矢之的。   他若在交恶袁绍,势必难以保全。他把大将军印交出去,虽说将袁绍安抚下来。可如此,也使得汉室江山由此而分裂,南北对峙。袁绍手握大将军印,可敌一州之力,如虎添翼啊。“   刘闯没有再去听郑玄的唠叨,他的注意力,顿时集中在了袁绍手里的大将军印上。   这……   不是说,乱汉者贾诩吗?   怎么听郑玄话里的意思,真正乱汉者,却是曹操?   政治这东西,果然是复杂的很。   刘闯原以为他对这个时代,已经有足够的了解。   可是现在看来……   ”世父,我想学一学我大汉典章。“   ”哦?“   郑玄一听刘闯这话,顿时高兴了。   刘闯跟着他,也学了有一两个月的时间……可这一两个月里,这家伙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根本没有认真求学。刘闯时有惊人见解,让郑玄茅塞顿开。但他不好好学,郑玄也没有办法,只能在私下里和管宁唠叨,和诸葛亮唠叨……他也知道,刘闯的确有很多事要做。   如今,刘闯主动求学,郑玄自然高兴。   哪怕他想学的是大汉典章,郑玄也很支持……身为皇亲国戚,大汉皇叔,若是对大汉典章不熟悉,岂不是令人耻笑?   ”孟彦,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啊?“   郑玄正色道:”我是说,你对旦儿,还有三娘子她们,都要有个交代才是,总不成让她们一直这样子,无名无份的跟着你。如今还好说一些,可若时间长了,恐怕对你名声会有损害。“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14章 警示   成亲,最终是无法逃避。   刘闯知道,这件事早晚都要面对。   和荀旦的事情,是当初刘陶和荀谌早就敲定下来的,刘闯根本无法拒绝。   而且,他看得出来,郑玄也好,管宁也罢……估计还有颍川的钟繇这些人,都会赞成这桩亲事。   可问题在于,麋缳怎么办?   那个毅然抛弃家庭,跟着刘闯颠簸流离,全不在乎刘闯出身的三娘子,又该怎么安排?   一时间,他沉默了!   郑玄目光温和的看着刘闯,突然一笑。   ”孟彦,这件事便交给我来安排,你不必管了。“   ”啊?“   ”我听说,你准备去下邳?“   ”是。“   郑玄白眉一挑,又接着道:”你此去徐州,当多小心。   我知你勇力过人,有霸王之勇。   然徐州局势复杂,陈汉瑜老而弥坚,陈元龙智谋过人。我听说,他父子与曹操、刘备皆有交情,你这时候过去,说不得会被他父子算计。说实话,我本不赞成你前去徐州,至少在这个时候,不要前往。然袁术谋反,实乃国贼。你为宗室,自当为国家效力……而且我也知道,你此去必有你的原因。但是你还是要多加防范。吕布对陈珪父子,可是极为倚重……“   刘闯连忙道:”闯定多小心。“   郑玄一生,可谓坎坷。   他治学严谨,学问惊人……但不要以为,他不懂阴谋诡计。事实上他不是不会。而是不屑。   很显然。郑玄是有点不太放心。   他想了想,又道:”去年我途经东阳,曾见过一人。   此人临大节明略过人,乃徐州俊杰。你过去之后,不妨与之联络。若能将其招揽,说不得能免去一些麻烦。“   刘闯连忙问道:”不知世父所荐何人?“   ”呵呵,说起来,此人原本和你同族。本姓刘。后过继与母族而改姓陈,乃东阳陈氏族人,名叫陈矫,字季弼。我这里有一封书信,你到了下邳之后,便执书信前往东阳找他便是。“   陈矫?   这名字好熟!   但刘闯实在是想不起来,此人究竟是何来历。   不过既然是郑玄推荐,想来是可以信任。刘闯于是点点头,沉声道:”世父放心,我定会小心。“   下邳方面。很快传来消息。   吕布同将高顺借与刘闯练兵,为时一载。   不过。由于吕布斩杀了韩胤,令袁术大怒,决定要起七路兵马征伐吕布。所以这一次,高顺无法留在高密,必须要回下邳听候差遣,准备和袁术交战。吕布的这个理由,可谓光明正大。   我总不成在这个时候,把我手下大将借给你使用吧……   刘闯倒也没有在意,很爽快的答应下来。   与此同时,郑玄也找来管宁,要他负责,送荀旦回家。   不管吕蓝和荀旦是否愿意,两个小丫头必要分开了。   吕蓝要回下邳,荀旦也要回家,于是两人抱头痛哭,依依不舍。   这一幕,让麋缳等人也是哭笑不得。   她们是看着两人从最开始的敌对,到如今好的如同一个人。虽然她两人在家的时候,会有些吵闹,但真的要走的时候,又让人感到一丝不舍。好生劝说一番,两个小丫头总算止住哭声。   吕蓝把她那口心爱的宝剑,送给荀旦做礼物。   而荀旦,则把她母亲送给她的一枚价值不菲的玉佩,赠给吕蓝。   在吕蓝出发前夜,两个小丫头更在后宅花园里摆设香案,对天明誓,结为姐妹。   刘闯没有参加,但是却听麋缳讲述了当时的场面。两个出身截然不同的小女孩儿,从最初的敌对,到而今结拜姐妹,直让人感到有些唏嘘……天晓得,这一别之后,她们何时再见?   第二天,刘闯在众人簇拥下,走出高密城门。   陈宫和高顺,率陷阵营已恭候多时。   刘闯走在最前面,头戴束发金冠,一身白袍,腰系玉带。   他身后,武安国和周仓一个牵着象龙,另一个牵着一匹青骢马,马上还驮着盘龙八音椎和一口甲子剑。   ”老虎哥,你且带人先过去。“   刘闯和许褚说了两句,许褚率飞熊卫便径自在官道上等候。   ”铃铛,咱们该动身了。“   吕蓝哭得眼睛发红,一只手拉着荀旦,一只手牵着诸葛玲,眼睛看着麋缳和甘夫人,依依不舍。   荀旦也是今日动身。   管宁带着一队人,也等在一旁。   ”铃铛,若有空暇时,一定要来临甾找我。“   ”嗯嗯嗯,你也可以来下邳……呜呜呜,旦儿姐姐,你可不许把我忘记了。“   刘闯等人又上前好一番劝说,总算是把两人劝说住。   荀旦看了刘闯一眼,突然跑上前,狠狠踢了刘闯一下,而后扭头就跑,”大坏人,你要照顾好铃铛妹妹。“   那小女儿家的模样,让刘闯不禁哑然失笑。   他点点头,”旦儿路上要听话,休要惹幼安先生生气。“   ”嗯!“   荀旦又和麋缳诸葛玲甘夫人等人一一道别,在众人目送下,带着丫鬟小蘑菇,上了马车。   ”幼安先生,一路多保重。“   管宁微微一笑,拱手与刘闯道别:”孟彦,助你此去,讨逆功成。“   他上了马,在扈从的保护下,随着车仗离去。   刘闯目送管宁等人启程之后。又和麋缳等人道别。   在众人依依不舍的目光注视下。他带着吕蓝和诸葛亮。来到队伍前。   吕蓝跨上小赤兔,刘闯和诸葛亮也分别上马,和陈宫高顺打了一声招呼之后,大队人马随即启程。   陷阵多以步卒,飞熊全是骑军。   两支兵马合为一处,沿着官路南下。   吕蓝脚腕上系着的铃铛,伴随马儿的行走,发出叮铃叮铃悦耳的声响。渐去渐远,逐渐人影不见。   麋缳的眼睛突然一红,流下两行清泪。   从去年这个时候到现在,整整一年,她未曾与刘闯分别。   没想到……   她心里有点难受,却抹去泪水,扭头牵着诸葛玲和甘夫人的手,轻声道:”天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在家臣的护送下,麋缳等人走进城门。   ”缳缳。铃丫头,你们过来。“   郑玄坐在一辆马车上。在城门内似已等候多时。   他招手示意麋缳和诸葛玲过去,而后又看了一眼甘夫人,”你也上来吧,我有话要与你们说。“   郑玄相召,麋缳三女不敢拒绝。   三人登上马车,诧异看着郑玄,有些不明白,这位老先生何以会在这里。   ”我想你们都很清楚,幼安这次陪同旦儿回去的目的。“   上车之后,老先生并没有啰唆,而是开门见山道:”旦儿这次跑出来,也算是把这件事确定下来。当初子奇和友若定下这门亲事,知道的人并不多。除了仲豫在场之外,便只有少数几人知道,哪怕是孟彦的舅父,也不太清楚。但这门亲事,总是存在,谁也不可能取消。   友若更是如此。   若子奇在世,可能还好弥补,但子奇不在,他就必须完成这桩亲事。   我的意思,想来你们清楚。“   麋缳三人一怔,不由得露出黯然之色,低下了头。   ”至于铃铛,吕娘子……   其实我并不赞成这件事。但公台前日到我家拜访时,说的也很有道理。   吕布也好,孟彦也罢,而今都是孟德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二人在这里,孤立无援,必须相互扶持,方能够成就大事。而且铃铛那孩子,并无吕布的恶习。一开始我不同意,但后来一想,这件事对孟彦而言,也是一桩好事……老夫知道,此事对你们来说,可能不公平。   甚至孟彦也不知道此事,乃老夫为他做主。   你们,怎么说?“   麋缳心里好痛,眼泪无声滑落。   ”愿从老大人吩咐。“   ”真的?“   ”嗯!“   ”诸葛娘子,甘娘子,你们呢?“   诸葛玲脸通红,半晌后轻轻点头。   而甘夫人则愕然半晌,她偷偷看了一眼麋缳,没有出声。   ”缳缳、玲丫头,甘娘子……老夫已年近古稀,膝下只有一子,常遗憾无女儿相伴。   今益恩在东武,忙于政务,身边更是寂寞。   我有心收你们做干女儿,却不知你们可否愿意认老夫这个老头子?“   ”啊?“   麋缳三女抬起头,愕然看着郑玄。   却见郑玄微微一笑,沉声道:”当然了,老夫怎地也不能让我的女儿们受苦……只怕要便宜那臭小子一回。“   麋缳最先反应过来,忙伏身叩首,”麋缳拜见父亲。“   诸葛玲和甘玉也连忙拜倒,口称父亲在上,受女儿一拜。   郑玄的女儿……哪怕是干闺女,身份也是大不相同。   看着三个惊喜而泣的女子,郑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心里道:孟彦,老夫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   阿嚏,阿嚏!   刘闯在马上,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看这面带疲惫之色的吕蓝,于是与陈宫道:”陈先生,咱们已经进入东海,前面就是郯县,今晚可否在郯县休息?“   一行人晓行夜宿,从高密出发之后,纵贯琅琊郡。数日后已进入东海郡治下。   陈宫也感到有些疲惫。于是便同意刘闯所请。   他让高顺派人前往郯县。通知郯县官员准备驿站……   可是,他旋即就变了脸色,有些古怪的看着刘闯。   ”陈先生,何以这般看我?“   ”公子可知,今东海郡太守何人?“   刘闯一怔,旋即露出一抹憨厚笑容,搔搔头道:”却不知晓。“   他的确是不知道,东海郡太守是谁。   原因嘛。也非常简单……   入高密至今,已三个月。   从最开始入驻高密,而后胶州湾移民,再到胶东之战……紧跟着,屯田开始,各项准备工作陆陆续续,让他根本没有时间来分心。特别是王修在胶东大规模推广蜀黍,也就是高粱的种植,令刘闯非常操心。毕竟是新生作物,要想完全推广起来。这可不是一桩简单事情。   ”孟彦哥哥,东海太守……便是麋子仲。“   ”啊?“   听到诸葛亮在身边的小声提醒。刘闯吃了一惊。   虽然他没有精力去顾及这些事情,但是相应的情报,却不断递交高密。   诸葛亮在课余时间,便负责帮助步骘处理一些案牍,所以知道这东海郡的太守,就是麋竺。   ”怎么会是他?“   在刘闯想来,此前麋芳造反,跟随刘闯前往青州,吕布断然没有理由,再重用麋竺。   ”听说,曹操极为欣赏麋竺,故而除他为东海太守。“   刘闯闻听,眉头一蹙。   他朝陈宫看了一眼,见陈宫面无表情。   一郡太守,绝非吕布可以任命。哪怕吕布坐拥徐州,哪怕他得了徐州刺史的职务,也只有举荐的权力。   看起来,曹操对刘备的拉拢,并没有停止。   让麋竺为东海太守?   刘闯眉头一蹙,感觉有些麻烦。   陈宫笑道:”公子不必担心,今公子前来,乃君侯客人,子仲不会不知轻重。“   ”刘公子,麋子仲就是三娘子的兄长,那个诬你是’背主家奴‘的商贾吗?这个人好生讨厌,爹爹怎么让他做东海太守?   你若是不想见他的话,咱们就绕道而行。   反正过沂水不远就是襄贲,实在不成,咱们在襄贲休息。“   吕蓝在离开高密之后,好像一下子长大了。   虽然私下里仍旧是’刘胖子‘长,’刘胖子‘短的叫刘闯,可是在人前的时候,却称他’刘公子‘。   很显然,她也不太喜欢麋竺。   刘闯深吸一口气,微微一笑,”那倒不必。   有些人,终究是要见的……再者说,我如果过门而不入,避而不见,三娘子知道了,恐怕也会难过。   呵呵,怕什么,见他就是。   难不成他还能坏了我的性命?想当初,我一个人他都对付不得,今有虎痴相随,飞熊卫守护,便他倾东海之力,我亦不惧。走走走,我们今晚就在郯县落脚,看能有什么危险出来。“   刘闯哈哈大笑,催马扬鞭。   高顺扭头对许褚道:”东夷校尉,好气度。“   许褚嘿嘿一笑,”那是自然。“   天将晚时,刘闯一行人来到郯县城外。   时隔数月,他再次来到郯县,这心境却大不一样。   数月前,他居无定所,如同流寇一般,从这里离开,北上青州;当时张辽大军在身后屯扎,刘闯提心吊胆。而今,他再次回来,却是以中陵侯之子,大汉皇叔的身份前来。想到这前后的落差,刘闯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叹。   ”麋子仲来了!“   就在这时,高顺突然开口。   刘闯举目观瞧,就见从县城中行出一支人马。   为首一人,一袭青袍,头戴进贤冠,颌下长髯,正是麋竺。   刘闯没有见过麋竺,但在史书里,曾说他’雍容敦雅‘。所以,刘闯还是能够分辨出,哪一个是麋竺。不过,他并未迎上去,而是勒马在军中,远远看着麋竺过来,脸上无半分表情。   ”有劳子仲出城相迎,宫愧不敢当。“   刘闯没有迎上去,但却不代表陈宫也无动于衷。   他和高顺催马上前,和麋竺打了个照面,拱手寒暄。   麋竺在马上,也是面色如常,沉声道:”听闻公台前来,竺不胜惶恐……我已命人打扫好驿站,公台请随我来。“   刘闯没有理睬麋竺,麋竺也没有理睬刘闯。   两个人,就好像素不相识一样,彼此没有任何交集。   入城之后,麋竺便带着众人来到驿站。   他开口邀请陈宫赴宴,陈宫欣然同意……但是刘闯却没有去,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与麋竺见面。   想当初,两个人势同水火。   麋竺恨不得将刘闯千刀万剐,甚至诬陷他是’背主家奴‘。   而刘闯呢?对麋竺谈不上仇视,但也毕竟是敌对关系。死在他手里的麋家人,多不胜数,他更让麋竺折了脸面,吃了大亏。大家彼此陌路最好,否则的话,刘闯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元稷!“   ”喏。“   ”把车上的礼物,派个人送去府衙。“   在驿站里安顿下来之后,刘闯便唤来武安国。   在临行之前,麋缳曾准备了一些礼物,让他转交给麋竺。   只是刘闯没想到,会在东海郡与麋竺相遇……既然遇上了,便把那礼物送去,免得麋缳会难过。   武安国领命而去。   刘闯命人烧水,准备洗澡。   他坐在屋中等洗澡水烧热,左右没什么事情,便从行囊中取出一卷汉律典章,闲来无事的翻看起来。   屋外,渐渐安静下来。   大家都已经安顿好,陈宫高顺则前往府衙赴宴。   吕蓝也没有去赴宴,一来她不喜欢麋竺,二来她也有些疲惫。   所以在草草用过晚饭之后,吕蓝便回房休息。刘闯坐在房间,安静的看了一会书。待洗澡水烧热之后,他便走进浴室,在木桶里泡了一个热水澡,只觉疲乏尽消,精神也为之一振。   换上一身干爽的衣服,他迈步走出浴室。   沿着长廊,他往卧房走去,可走了几步,突然间停下来,转身朝屋角的阴影中看去。   ”谁在哪里?再不出来,可休要怪我不客气。“   ”公子莫动手,小人是奉命前来拜会公子,绝无恶意。“   从阴影中,走出一个驿丁打扮的男子。   他见左右无人,便来到刘闯面前,”大熊哥,可还记得当年的林癞子?“   刘闯一怔,眯起眼睛打量来人。   林癞子,好像是刘闯小时候在朐县认识的一个朋友。他家是麋家的长工佃户,后来又做了麋家的家奴,彼此间便少了联络。刘闯当然不认得此人,但是他能感觉出,对方并无恶意。   ”林癞子,你怎么在这里?“   林癞子顿时露出喜色,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轻声道:”大老爷命我将这封信,交与你……   他让我转告你,此去下邳多加小心,有人想要害你性命!“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15章 还是杀得不够多   有人要害我?   刘闯眼中闪过一抹冷色。   他朝四下看了一眼,见院中无人,便点点头道:”请转告麋公,就说我已知道,感激不尽。“   ”那我先走了。“   林癞子任务完成,并没有逗留,匆匆离去。   刘闯拿着信,走进房间。   他住在驿站的一个大厢里,一间正屋,两边小厢。   正屋分为三间,中堂会客,两边是卧室,刘闯和诸葛亮一人一间。   两边小厢,许褚和周仓武安国占居一边,吕蓝则一人占居两间。本来,吕蓝应该和陈宫他们住在一处,但这丫头却说不安全,跑来刘闯这边休息。否则的话,这屋子堪堪够刘闯使用。   回到正屋,就见诸葛亮正趴在案上看书。   刘闯坐下来,把书信打开,就着火光迅速阅读一遍。   书信里的内容非常简单,麋竺告诉刘闯:陈珪陈登父子,不欲刘闯和吕布结盟,故而有意杀害刘闯。这样一来,刘闯在北海国的势力便自动瓦解,而刘闯若是在徐州丧命,吕布便要背负罪名。   麋竺没有询问麋缳和麋芳的消息,只告诉刘闯:需多小心!   刘闯把书信看罢,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   ”孟彦哥哥,麋竺这话,可信吗?“   不知何时,诸葛亮凑过来,把信里的内容也看得清清楚楚。   刘闯把书信放在火上点燃,而后轻声道:”我出发之前,老大人曾有叮咛,要我小心陈珪父子。   麋竺这封信,十有八九是真。   若我和吕布联手,恐怕他陈家在徐州的地位。也要受到威胁。“   诸葛亮点点头,表示赞同。   吕布作为一个外来人,他坐拥徐州,最大的软肋便是声望不足。虓虎凶名在外,可凶名却不代表声望。最重要的是,坐拥徐州需有名份。曹操迟迟不肯给吕布正名,那他在徐州,就始终是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在这种情况之下,哪怕吕布兵马再多,也无法控制徐州。   同时,他此前曾得罪袁绍,所以袁绍也不可能给他正名。   他就这么尴尬的待在徐州。说好听一点叫做坐拥徐州,说难听一些,只能算是借居于徐州。   但刘闯却不同,他是大汉皇叔,更是汉室宗亲。   有这么一块牌子,吕布如果和刘闯联手,势必会动摇徐州缙绅的利益。   相信。不仅是徐州缙绅不同意,恐怕包括曹操、刘备在内,都不会愿意看到刘闯和吕布结盟。   ”孔明,你说如果陈珪要害我。会用什么手段?“   诸葛亮想了想,笑道:”无非在途中设伏,亦或者在徐州设计。“   设伏,设计。一字之差。   但表达的意思,却全然不同。   设伏。纯粹的以武力来解决问题;设计,就少不得阴谋和陷害。   刘闯咧开嘴,冷笑连连。   他低声道:”明日你偷偷告诉仲康,让飞熊卫不必跟随太紧,最好拉开距离。   孔明,我看我还是太心软,杀的人不多,所以总有人想着要来害我。你说这种情况之下,我当如何是好?“   诸葛亮年纪虽小,却也经历过不少时间。   这几个月来,他跟随刘闯历练,已经渐渐有了几分气候。   ”那就多杀些几个,杀得他们怕了,便自然知道轻重。“   刘闯呵呵一笑,站起身,揉揉诸葛亮的脑袋,”天已经不早了,赶快休息,明日咱们还要赶路。“   第二天,刘闯一早起身。   整理好衣装,他迈步走出房间时,就看到诸葛亮拉着许褚,在门口窃窃私语。   当刘闯出来的时候,许褚便朝他看来。   刘闯没有说话,只冲着许褚点点头,便转身沿着长廊往外走。这时候,吕蓝也出门了……她穿着一身水绿色长裙,蹦蹦跳跳来到刘闯面前。刘闯和她打了个招呼,而后轻声道:”铃铛,这几天不要妄动,待在高将军身边,听他的吩咐。不管遇到什么事情,记得都不许慌乱。“   吕蓝一怔,脸上旋即闪过一抹惊色。   刘闯朝她笑了笑,便和她错身而过。   小丫头很聪明,相信她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   高顺的身手不好,那要看是和什么人比。这家伙至少也是个养气巅峰的武将,或许比刘闯不足,但是比之周仓和武安国,却要高出一筹。况且,这家伙有大将之才,吕蓝跟着他,想来不会有危险。   在驿站外和陈宫高顺汇合,刘闯翻身上马。   不过,他这次却把驮马的缰绳系在象龙辔头上,以方面随时可以取兵器作战。   和陈宫高顺打过招呼,一行人便动身启程。东海郡太守麋竺,自然要出城相送,看到刘闯的时候,他依旧是一副恍若不见的模样。两人只目光接触了一下,便再也没有任何的交集。   麋竺这么小心,肯定有原因。   恐怕在他的身边,也有眼线在监视……   细想一下也不足为奇,麋竺的兄弟麋芳,还有妹妹麋缳如今都跟着刘闯。   而他之间诬陷刘闯,更使得他名声不如从前。刘备对他,恐怕也不会似历史上那么的亲近。   安排一两个眼线,想必不是什么难事。   ”刘公子,看样子麋子仲对你,可是怨念颇深啊。“   出城之后,陈宫和刘闯并辔而行。   吕蓝却很乖巧的跟在高顺身边,拉着高顺叽叽喳喳的说话。不过以高顺那种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闷葫芦性子,吕蓝和他说话,恐怕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刘闯不知道该怎么与陈宫提醒,因为他不想暴露。他和麋竺已经有联络的真相。麋竺现在,恐怕还是心向刘备多一些,否则他大可以来找刘闯,又何必偷偷摸摸,有那么多的顾虑?而刘闯呢?更不想去逼迫麋竺。   这种事情,没什么好逼迫,麋竺愿意,自会来投奔。   若他还有犹豫,那倒不如让他留在这里。等到最后再做决断。   所以,他和麋竺的关系,绝不能被任何人知晓。   刘闯思忖一夜,决定还是暂不声张。   他也不清楚接下来会是发生什么变故,所以干脆。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离开郯县,顺沂水而行。   ”过三河湾,绕葛峄山便是下邳。“   陈宫骑在马上,笑呵呵与刘闯道:”刘公子虽在徐州长大,不过我听说,却没有到过下邳城。“   这个三河湾,并非彭城的三河湾。   事实上。在徐州治下,因河道纵横交错,于是便产生了好几个叫做三河湾的地方。   陈宫既然有意促成刘、吕联手,自然对刘闯下过一番苦工去研究。   对此。刘闯倒是没有掩饰,微微一笑道:”说来不怕陈先生笑话,我周转了大半个徐州,彭城、东海、广陵都曾去过。惟独这下邳,没有去过。去年这时候。我曾有意借道【彭城三河湾西进。说来也不怕你笑话,当时正好文远将军屯驻三河湾,把我生生的又给吓了回去。“   陈宫闻听一怔,旋即便明白过来,刘闯说的是什么事情。   ”若非如此,公子说不得这个时候,正在颍川享福呢。“   ”也可能已经化为一冢枯骨。“   刘闯这句话,说的非常含蓄。   但是却恰恰打动了陈宫,让他不禁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是啊,那时候刘闯若不是被张辽吓走,说不定回到颍川,也会被曹操猜忌……   也许正是因为说话的缘故,陈宫和高顺,都没有发现刘闯的飞熊卫,今天行进速度非常慢。   不知不觉中,飞熊卫已落后陷阵营大约百余步的距离,不紧不慢的跟随。   天色,渐渐暗下来。   陈宫所说的三河湾,已在正前方。   沂水在这里,和祖水交汇,令河面顿时变得宽阔,水流也格外湍急。   渡口两边,是白色的芦苇荡,在夜色中,别有一番味道。   ”好安静啊!“   刘闯在渡口跳下马,顺手从驮马北上,抄起甲子剑,向四周眺望。   一望无际的芦苇荡,在夜色里随风起伏,好似波浪。   而陈宫站在刘闯的身边,听到刘闯这句话,脸色突然间微微一变,好像觉察到什么,连忙转身。   ”孝恭,结阵,保护铃铛儿!“   他话音未落,忽听一阵急促的梆子响。   就见从芦苇荡中,嗡的飞出一排利矢,呼啸而来。   刘闯手疾眼快,抬脚把陈宫踹翻在地,手中甲子旋身舞动,就叮当声响不断,刘闯将射来的箭矢劈飞,同时大声吼道:”高将军,保护好铃铛。“   早在陈宫发出警告的时候,高顺也觉察到不对劲。   因为在这个季节,芦苇荡里野鸭成群,一旦有人出现,叫声会响成一片。   刘闯那句’好安静啊‘,提醒了陈宫。   就是因为太安静了,所以让陈宫感到不正常。而高顺,更是久经战阵,那空气中弥漫的淡淡杀气,令他毛骨悚然。他一把将吕蓝拖到身后,舞剑磕挡雕翎,同时大声叫喊道:”陷阵,迎敌。“   陷阵营兵马,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举盾结阵,保吕蓝保护在其中。   箭雨过后,就听一连串的喊杀声从芦苇荡中响起。   夜色中,也看不清楚有多少人从芦苇荡里冲出来,手拿刀枪,如凶神恶煞便扑向刘闯等人。   刘闯轮刀滑步,身形一转,刀光顿现。   两名冲在最前面的盗贼,惨叫一声便被刘闯开膛破肚。   ”陈先生,回阵!“   刘闯一把拉起陈宫,便往回走。   在他身后,数十名盗贼紧紧跟随,喊声练成一片。   刘闯大怒。松开陈宫,转身大步朝盗贼迎过去。甲子剑翻飞,发出呼呼声响,刀云翻滚,只见刘闯所过之处,盗贼被杀得人仰马翻。与此同时,结阵结束的陷阵营,也在高顺的号令声中,迅速推进。他们的行进速度很快。眨眼间就迎上盗匪。士兵之间,相互配合纯熟,三五人一组,整个阵型就好像一台在平地推动的绞肉机,盗匪声势虽然强盛。却被杀得连连后退。   ”飞熊卫,冲阵!“   远处,铁蹄声响起。   许褚率飞熊卫发动冲锋,很快就冲到渡口。   盗匪被陷阵营杀得连连败退,被飞熊卫一冲,顿时溃不成军。   飞熊卫围着人群纵马飞驰,箭矢如雨;而陷阵营则不停转动。只杀得盗贼血流成河……   一场大战,持续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停止了。   那些突如其来的盗匪,被杀得四散奔逃。一个个狼狈不堪。   刘闯身上的白袍,沾满了鲜血,拖刀大步来到阵前。   ”刘……公子,你没受伤吧。“   吕蓝从人群中冲过来。一脸惶急之色,跑到刘闯跟前。关心问道。   刘闯脸上沾着血迹,微微一笑。   ”铃铛莫担心,区区毛贼,焉能伤的了我?“   他说着话,便拉着吕蓝走到陈宫跟前,”公台,这些贼人似是专程埋伏在这里,就是等我们前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宫的脸色也格外难看,听到刘闯的喝问,连忙道:”刘公子不要误会,此事断然与君侯无关,必是有小人作祟。公子轻放宽心,这件事宫必与公子一个交代,绝不容那些小人成事。“   到这关口,陈宫如果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他就不是智迟,而是愚蠢。   有人想要阻挠刘闯和吕布结盟……   他心中大怒,回头厉声喝道:”孝恭,休放过一个贼人。“   其实,不必陈宫吩咐,高顺已经率部展开追杀。   外围有飞熊卫骑射阻拦,内有陷阵营凶狠追杀……只一眨眼的功夫,地上就倒下数十具尸体。   那些仍旧顽抗的盗贼,更无半点斗志。   ”休要杀我,我等降了,降了……“   数百名盗贼,弃械跪地,双手抱头,大声叫嚷。   陈宫朝刘闯看来,似乎是要询问他的意见。   只是,不等他开口,就听刘闯道:”既然有人想要流血,那我就让他血流成河……公台,你以为这些小喽啰,能够知道多少事情?就算你拿到了证据,恐怕也奈何不得那些人半根毫毛。   既然如此,留俘何用?“   陈宫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刘闯话说到这个地步,他若是在不明白,那就算不得谋臣。   看起来,刘闯也猜到了来人的身份。他很清楚,是谁想要阻止他与吕布结盟。但是那些人,不管是吕布还是陈宫,都无法撼动。既然如此,那就索性大开杀戒,让那些人知道厉害。   此子杀戈果决,比之君侯,确是高明百倍!   陈宫第一次把刘闯和吕布放在一起比较,却意外发现,刘闯的心狠手辣,远胜吕布的优柔寡断。   ”孝恭,杀!“   陈宫朝着高顺,一声沉喝。   高顺听到,二话不说厉声喝令:”陷阵营,不留俘虏,就地格杀。“   随着他一声令下,杀戮再起。   那些个盗贼或大声咒骂,或苦苦哀求。   可是面对他们的,只有森冷的钢刀……   ”刘胖子,为什么要这样?他们已经求饶了啊。“   吕蓝拉着刘闯的衣袖,忍不住颤声问道。   她老爹纵横天下,杀戮无数;但对于吕蓝而言,这却是生平第一次,看到血淋淋的疆场。   伸出手,刘闯用手指在吕蓝娇嫩的脸蛋上划过。   那白皙的面庞,顿时多出一抹血印。   ”铃铛,看清楚了。   这些人来这里,是想要我们的命……在他们背后,更有一些人暗中指使,恨不得要我,还有你爹爹的项上人头。你既然上了疆场,就不能有半点妇人之仁。你不杀他们,终有一日,他们会害你性命。和这些人讲仁慈,谈论道德仁义,就好像是和老虎商量,不要它吃人……“   吕蓝咬着下唇,久久不语。   一旁陈宫看着刘闯对吕蓝那看似不经意,却好像习惯了的小动作,脸上突然多了几分笑容。   ”公台,这厮说,他们是受下邳东阳商铺掌柜指使,前来伏击我等。“   就在这时,高顺拖着一个遍体鳞伤的盗贼,来到刘闯跟前。   ”东阳商行?“   陈宫眉头一蹙,露出凝重之色。   看他这模样,刘闯上前一步,二话不说,轮刀将那盗贼人头砍下。   一蓬鲜血喷溅出来,那无头死尸蓬的一声,便栽倒在泥泞中。   ”刘公子,你这是何意?“   ”知道是谁指使,又有什么用处?“   ”可你杀了他,岂不是无凭无据?“   ”某家杀人,何需凭据。“   刘闯说罢,扭头向陈宫看去。   ”公台,此事便交给我来处理,如何?“   陈宫闻听一怔,抬头看着刘闯道:”公子意欲如何处置?“   ”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其实你心里很清楚,就算是有证据,也奈何不得那些人。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我做事很简单,先杀人,后讲理。如果他们不服气,只管再来,看我可会手软。“   一句话,透出一股浓浓的血气。   即便是高顺这种久经沙场,杀人无数的大将,也忍不住暗地里吞了口唾沫。   这位刘公子,可真是霸道。   先杀人,后讲理……你把人都给杀了,还讲什么道理?   可不知为什么,高顺觉得刘闯这话说出来,有一种难言的畅快感受……你想要讲道理吗?那好,先和我手里的钢刀讲清楚再说。   陈宫那张有些刻板的面庞,露出一抹笑容。   ”既然如此,那就请公子,多多费心。“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16章 谁让谁好看   下邳,城有三重。   公元72年,汉明帝置下邳国,领17城,治于下邳。   所以这下邳城,就如同一座王都,规模庞大,气势恢宏。外城,也叫大城,周长十二里半,而位于外城的南城门,又名白门楼,在后世更是广为人知。往来于江淮地区的商贩,出入城门,络绎不绝。而位于白门楼城内主干道白门楼街的东阳商号,在整条街上都颇有名气。   这家商号,主营丝帛,生意格外兴隆。   商号的掌柜姓丁,年四十岁,正是龙马精神的好年纪。   阳光明媚,丁掌柜坐在后宅的院子里,正悠悠然哼着徐州地方的小曲,看上去一副快活模样。   就在这时,忽见一个家奴跑过来,”老爷,不好了!“   ”有事说事,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丁掌柜眉头一蹙,便站起身来。   那家奴连忙道:”老爷,北海国的刘闯,随陈宫他们已经抵达城外。“   ”嗯?“   丁掌柜闻听,不由得眉头一蹙,露出一抹凝重之色。   不过,他旋即晒然一笑,”来就来了,有什么值得惊慌?   看起来,这刘闯倒是有些本事。八百葛峄贼居然奈何不得他,倒是让我感到有些意外。“   ”可是老爷,那葛峄贼可是清楚来龙去脉。如果他们胡说八道,会不会弄出麻烦来?“   丁掌柜闻听,先是一怔,旋即呵呵笑了。   ”就算知道了又如何?难不成那头虓虎,还能找咱们麻烦?“   家奴立刻想到了商号背后的人物,顿时也轻松下来。是啊,就算是知道了又能怎样?吕布难不成还能翻了天吗?别看虓虎之名天下人皆知,可是在徐州这块地上,还轮不到他发威。   主仆两人旋即都松了口气,更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吕布?   也许他真的是勇力过人。   可要说耍心思,玩手段,十个吕布,也不是自家主人的对手,又有什么值得害怕?   这徐州,不是他吕布能说了算的地方。   哪怕他号称虓虎,也不过是一个困入囚笼中的病虎而已……   丁掌柜两人浑不在意,自开门做生意,似乎对刘闯的到来,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晌午时分,他丁掌柜坐在柜台后,正用算筹算账,丁阿狗则指挥着店里的伙计,整理店面。   忽然,长街尽头传来一阵喧哗骚乱。   紧跟着铁蹄声传来,隆隆作响,两队骑军风驰电掣般来到东阳商号门外。   ”飞熊卫,下马?“   伴随着那领队的黑面大汉一声厉喝,马上骑士纷纷跳下战马,列队于长街之上。   一个身高九尺的青年,在一个彪形大汉的陪同下,策马缓缓上前。   就见他青年从马上跳下来,转身从一匹驮马背上,抄起一杆沉甸甸的奇形兵器,举目向商号的牌匾看去。   ”东阳?“   他突然对身边大汉笑道:”好狂的名字,东边的太阳吗?“   那大汉微微一笑,”若公子看他不顺眼,砸了就是。“   ”正合我意。“   说着话,青年拖盘龙八音椎大步上前。   丁阿狗在店铺里听到外面有动静,于是连忙走出来,想要看看情况。   ”客官!“   看到那两队骑军堵在长街上,他心里不由得激灵灵一个寒蝉,连忙迎上去,脸上带着谀笑。   哪知道,青年根本不理睬他,直奔店铺大门走去,步履越来越快,猛然间一个旋身,手中盘龙八音椎发出一连串刺耳的锐啸声,恰似鬼哭狼嚎,把丁阿狗到嘴边的话,生生憋回去。   青年垫步腾空而起,盘龙八音椎蓬的砸在门头的门匾上。   那黑漆门匾,顿时被砸的四分五裂。   ”元福,不要放走一个人。“   青年厉声喊喝,一个手持大铡刀的黑面大汉,立刻带着人就把东阳商号围起来。   丁掌柜这时候也觉察到事情不妙。   不过,他好不慌张,快步从屋中走出来,冲着那青年一拱手,”客官,你这是什么意思?“   青年一笑,”我叫刘闯!“   ”啊?“   丁掌柜心里咯噔一下,脸色顿时大变。   ”看起来,我也不必再多费口舌。   你让人在半路上截杀我,那你就应该知道,我站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刘闯面色平静,眼皮子耷拉着,好像在说一件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但那语气,却让丁掌柜的心里发寒。   ”客官,我不明白。“   ”不明白?“   刘闯向左右看了一眼,就见长街上,已经围满了人。   他突然大声喝道:”某家颍川刘闯刘孟彦,乃中陵侯刘陶之子,拜齐郡太守,东夷校尉,灌亭侯。   今我受温侯之情,前来下邳赴约。   然则途中却遇到一伙强人,意欲将我截杀……丁掌柜,你果然不明白我的意思?“   ”他就是刘闯?“   围观之人中,有不少读书人,听闻刘闯自报家门,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刘闯在徐州,可不是无名之辈。   不仅仅是因为他之前背负’背主家奴‘的身份,更因为他连败吕布,更被天子亲自确认,乃大汉皇叔,汉室宗亲。他老爹中陵侯刘陶,更是鼎鼎有名的人物,许多徐州士子,对刘陶更敬佩不已。   ”怎么回事,丁掌柜为何要杀刘东夷?“   ”是啊,刘东夷乃大汉皇叔,受吕温侯所邀前来下邳,丁掌柜杀他,是什么意思?“   有那想明白里面玄机的人,却露出兴奋之色。   他们想要看看,这刘闯究竟能耍出什么花样来?难道,他就不害怕得罪了东阳商号背后的人吗?   丁掌柜心里发虚,但仍强作镇定,大声道:”笑话,下邳城谁不知道,我丁某乃正经的商人,你这厮怎恁野蛮,上来就砸了我家牌匾,莫非以为我下邳人可欺?“   ”是啊,你以为我们徐州人会怕你不成。“   丁阿狗也大声叫嚷,想要挑起下邳百姓的怒火。   可是,他们却晚了一步,刘闯自报家门,令许多人不敢轻举妄动。   还有一些人,也想趁此机会看看,刘闯究竟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情?莫非,他要和那人开战?   ”呱噪!“   刘闯扫了一眼丁阿狗,突然间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笑容。   ”那我就让你们明白一下,我今天来的意思。“   说着话,手中盘龙八音椎嗡的一声抬起,朝着丁阿狗的脑袋就狠狠戳去。   丁阿狗正叫嚷的起劲儿,在他看来,刘闯是万万不敢对他动手。   可他没想到,刘闯却真的动手了!   就听噗的一声,盘龙八音椎正戳在丁阿狗的面门上。那景象,就好像被戳碎的西瓜,脑浆混着鲜血喷射,溅在一旁正面带冷笑,一副得意模样的丁掌柜脸上,把丁掌柜吓得一声尖叫。   ”给我杀!“   刘闯一声沉喝,盘龙八音椎呼啸着,便砸向丁掌柜。   丁掌柜想要闪躲,可是身子却好像不受控制一样,眼睁睁看着盘龙八音椎砸下来,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而尖亢的高喊。   ”住手!“   人群外,有人高声喊喝。   哪知道刘闯恍若未闻,一椎拍在丁掌柜的头上,把丁掌柜的脑袋好像砸进腔子里一样,直挺挺便倒在血泊中。   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就见一名男子带着一队人马跑过来。   人群分开,来人便要上前。   却听刘闯冷冷喝道:”仲康,拦住他们,莫要伤人。“   许褚早就等待不耐烦了,只是没有刘闯的命令,他也不好出手。   而今听到刘闯一声令下,他二话不说,便迎上去。   随着许褚这一动,武安国带着一队飞熊卫也冲上来。迎着那队巡兵,一顿劈头盖脸的胖揍。   好在刘闯下令不要杀人,否则这一队巡兵,恐怕无一人能够活命。   而刘闯已大步走进东阳商号,他拖着沉甸甸的盘龙八音椎,椎头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周仓则带着另一队人马冲进去,见人就杀,逢人便砍,从商号一直杀进内宅。   凄厉的哭号声,从东阳商号里传出。   惨叫声更接连不断……   围观者一个个面露惊恐之色,面面相觑。   他们可没想到,刘闯竟然会如此凶残,或者说……如此的胆大妄为。   在东阳商号对面的一座酒楼里,两个青年凭栏而望。   ”宝坚,看起来……这徐州怕是要有一场热闹了。“   一个青年轻轻摇头,”这刘孟彦与虓虎不同,此人虽起于微末,确是实实在在中陵侯之子,杀戈果决,性情刚烈。你们用对付虓虎的那一套手段来对付他,恐怕是难以起到效果啊。“   另一个青年则面色阴沉,一言不发。   半晌后,他突然道:”若容此人得势,则苍生必将蒙难。   此子有虎狼之性,手段残忍,可比当年董卓;偏他出身高贵,与董卓又有不同。若他得势,只怕天下不得安宁。陈公此次虽然失策,但依我看,也并非坏事。当天下人共征讨之。“   白袍青年闻听,眼中闪过一抹不屑。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青年,淡然道:”宝坚,你们最好还是想清楚。   刘闯不是吕布,更非董卓。他乃大汉皇叔,汉室宗亲,背后更有康成公、管幼安扶持,又岂是你们三言两语能够挑动?“   ”季弼,你这是什么话,难不成我等就要向他低头?“   白袍青年一笑,摇摇头道:”低不低头我不知道,可我知道,此人可不是吕布,恐怕不好哄骗。“   锦衣青年闻听,脸色一沉,露出不快之色。   ”慢慢慢,我可不想与你争吵……呵呵,你们要对付此人,我不会管。   不过我只是想提醒你……宝坚,这件事和你本无关系,若是卷入其中,恐怕难以善了。他不是吕布,他的出身,还有他背后的力量,注定了他不可能像吕布那样对你们心怀敬意。所以,你们若没有十足把握,最好不要轻易将之触怒。触怒他的结果……呵呵,想来你也看到。“   锦衣青年闻听,不禁哼了一声。   可他这心里,却不由得有些嘀咕。   没错,刘闯背后如今聚集了北海、颍川两大士族力量。   董卓当年苦苦寻求世族支持而不得,吕布更是对徐州世族表现的极其软弱。但刘闯不同,他不需要向任何一支世族力量低头,因为他本身,就代表着一股极为强大的世族力量……   郑玄,乃当今硕果仅存的极为儒学大家。   自蔡邕死后,在学术上能够与郑玄抗衡的人不多,哪怕是孔融,也无法与郑玄相提并论。   而颍川士族,更是天底下几处强大的士族力量之一。   颍川书院天下闻名,而颍川士族更是能人辈出,让人无法小觑。   青年想到这里,不由得也感到有些头疼……早知道这刘闯行事如此暴烈,如此凶残,之前就应该换一个对策。这种人,可以拉拢,而不可以敌对?可现在,恐怕大家都不好退让了。   刘闯的大开杀戒,让他没有退路的同时,也使得徐州世族失去了退路。   是死磕?还是暂时退让?   青年扭头向坐在桌前吃酒的青年看了一眼:也许季弼说的不错,若无十足把握,不要轻举妄动。   远处,传来一阵急促马蹄声。   一匹赤兔胭脂兽,驮着一员大将,如风一般疾驰而来。   那员大将一身月白色百花战袍,腰系大带。   ”孟彦,手下留情!“   他在马上高声呼喊,眨眼间就到了人前。   此时,长街上的战斗已经停止。   许褚带着飞熊卫站在东阳商号门前,看清楚来人之后,虎目中闪烁一抹兴奋之色,下意识握紧手中大刀。   来人,正是吕布。   吕布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副模样。   陈宫传信来说,希望吕、刘结盟,吕布非常高兴。   他虽不擅长谋略,但也清楚,能有一个盟友的话,可以令他在徐州立足更稳。特别是在他杀了韩胤,和袁术反目之后,对盟友的期盼,也就越发强烈。也许,刘闯而今还算不得强大,但吕布却看得出来,在得到天子认可,郑玄支持后的刘闯,有着无限大的惊人潜力……   这潜力,甚至比吕布还大!   这种情况下,吕布自然希望能够和刘闯交好。   但谁想到,刘闯在渡过三河湾的时候遭遇伏击,抵达下邳之后,竟然不先来与他相见,带着飞熊卫跑去报仇了。   这事情,可就大了!   东阳商号背后是什么人?   吕布自然清楚。   可是他却不相信,陈珪父子会反对他,因为他对陈珪父子,可说是敬若上宾。   这里面必然有什么误会,可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使得陈珪父子,和自己反目,就麻烦了。   吕布得到消息之后,立刻赶来白门楼街。   可是……   当他看着躺在长街上,翻滚哀嚎的巡兵,以及东阳商号门前,那两具血淋淋的尸体时,顿时大怒。   ”叫刘闯出来见我!“   吕布跨坐马上,厉声喝道。   哪知,许褚站在商号门前,看着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是这个家伙!   吕布看清楚许褚,心里一咯噔,心头的火气,随之消减不少。   他认得许褚,当初在傅阳城外,许褚、太史慈和刘闯,三人联手打得他狼狈而走。虽说刘闯等人以多欺少,有胜之不武的嫌疑。可吕布清楚,若单打独斗,他与这三人,没有百十回合,根本见不出分晓。   太史慈、许褚……还有一个吕布未曾见过,听说武力更胜这两人一筹的刘勇。   再加上刘闯,北海竟有四名炼神高手,吕布有时候也感到羡慕,刘闯手下,能人何其多也!   ”许褚,叫你家公子来见我。“   吕布话音未落,就听从东阳商号中,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温侯,何以动怒?“   刘闯缓缓从商铺里走出来,手中倒拖盘龙八音椎。   算起来,吕布和刘闯已有数月未见。   刘闯的个头,似乎比之上次白芦滩阻击吕布的时候,又长高了些。   本来,他身形虽高,但尚不足九尺。可这一次看他的时候,身高已经明显超过九尺,而且看上去,似乎比之上次,有胖了些……或者说,有雄壮了些,步履间更透出一股沉稳而狂暴的复杂气度。   那感觉,就好像巍巍泰山,正向他行来。   这家伙似乎变得更厉害了!   吕布心里不由得一声叹息……   随着年龄的增长,吕布而今正处于巅峰状态。   可他自己清楚,他这种巅峰状态保持不得太久……再想要向前迈进,恐怕已没有可能。   待巅峰过去之后,必然面临衰退。这也是吕布为什么迫不及待想要得到徐州牧的原因之一。他需要有一个地盘,否则待虓虎老去,不再似当年那般具有威慑力的时候,又该如何是好?   还去和人争强斗狠,四处漂泊吗?   从并州到河洛,从河洛到关中,又从关中到河北,最后从兖州来到徐州。   赤兔马,也在老去。   吕布很清楚,他必须要尽快找到一个栖身之所。   看着刘闯,吕布心里突然生出一种羡慕的情绪:自己如刘闯这么大的时候,还在草原上杀胡,那厮刘闯,已有了容身之处。   ”刘孟彦,某好心邀你前来做客,你却在这里大开杀戒,还打伤我巡兵,是何道理?“   刘闯不慌不忙,把盘龙八音椎递给周仓。   他一整衣袍,上前一步,拱手道:”温侯,我敬你勇力无双,虓虎之名天下人皆知。   可你大好英雄,何以受人蒙蔽?我此来下邳,乃为你我前程。你有人却不想你我能够得意,故而在半途截杀。温侯,你可知道,若我前日死在徐州的话,只怕用不得多久,就是你蒙难之时。“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17章 各有算计   吕布不是傻子。   只是漂泊的太久,让他太过于心切,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事实上,吕布从头到尾,都没有太大的野心。   坐拥徐州,希望能够获得徐州牧的封号;与袁术合作,则是想要得到世族们的认可。可惜,他太过强横。强悍到即便是曹操,对他也心怀顾虑,故而他迟迟无法满足他小小的愿望。   事实上,当你麾下八健将可以驰骋纵横的时候,谁又敢对他彻底放心?   吕布看着刘闯,眸光显得有些复杂。   刘闯话语中的意思,他何尝听不出来。   如果刘闯在徐州发生意外,那毫无疑问,最后顶缸的人,还是他吕布吕奉先。   ”灌亭侯,请!“   吕布脸色阴晴不定,片刻后突然侧身,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而刘闯也没有客气,上前一步,一把拉着吕布的胳膊,”温侯,请。“   两人把臂而行,让那些看热闹的人都大吃一惊。   原本以为,吕布和刘闯见面,少不得一场龙争虎斗。可是现在看来,两个人似乎握手言和的可能性更大。   这也让准备看热闹的人,或多或少,感到失望。   酒楼上,锦袍青年面色阴沉。   ”季弼,我有事先告辞了。“   ”慢走。“   白袍青年微微一笑,目送金袍青年离去,却毫不在意,甚至没有起身相送。   长街上的喧哗已经平息,随着刘闯和吕布离去,围观的人们也都三两成群的离开,白门楼借渐渐恢复平静。   一队巡兵从远处赶来。收拾东阳商号的残局。   不时有人从屋子里抬出一具具尸体,有好事者躲在一旁清点,足足清点出二十多具死尸,不由得面色惨白。   ”不动则已,动若雷霆。“   酒足饭饱的白袍青年靠在栏杆上,看着巡兵把一具具尸体放在拉尸的牛车上,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叹。   ”二十三口,老丁一家,连带六个伙计。全都死了。“   一个酒楼伙计在一旁看着,自言自语道:”这头飞熊,比之温侯可是凶残百倍。“   白袍青年扭头看了那伙计一眼,把帐结清,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这一来。恐怕汉瑜先生,要头疼了!“   季春时节,下邳的气温却很高,俨然已进入酷暑。   陈珪身着一件单衣,侧卧于榻椅上,自有一个美艳婢女站在他身后,为陈珪打扇乘凉。   后世。卧床似乎就代表着睡觉。   但是在东汉末年,卧也是待客之道。   他不是躺在床上,而是身下垫着褥子,身体斜倚在上面。   一般而言。长者或者上官如果用这种方式待客,也就说明,这客人是他的心腹,所以不需要太过讲究。   屋中。还端坐几人,面色阴沉。   那锦袍青年也在其中。脸上带着几分忧虑之色。   ”汉瑜公,这刘孟彦也太过张狂。   他来了下邳,就大开杀戒,简直就是不把你放在眼中。若不给他些教训,他日后岂不是更目中无人?“   ”巨路说的好,既然如此,何不请巨路出马,好好教训他一顿?“   锦袍青年冷冷一笑,便开口说道。   那说话之人名叫周逵,是下邳人氏,颇有名气。   闻听锦袍青年说话,他顿时沉下脸来,”宝坚,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青年道:”你口口声声要教训他,可是你也不看清楚,那刘闯是什么人?   你道他是那吕布,可以任由你我揉捏吗?那厮是中陵侯之后,师从康成公,更是天子所认大汉皇叔。只这三个身份,你我对他就无可奈何。更何况,人家说了,是为了那场截杀而来。“   截杀刘闯之策,便出自周逵之手。   青年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抹不屑之色,”比出身,比不得此人;比官位,他拜齐郡太守,东夷校尉;比勇力,他转战江淮,曾败吕布;比实力,他坐拥北海,麾下兵马过万人……   我真不明白,你为何要劝说汉瑜公伏击刘闯。   葛峄山贼虽然有些门道,可也要看是对付什么人……那刘闯千军万马里杀出来的威名,又岂是小小的葛峄山贼可以对付?你要教训他?我同意!不如这样,你去找他火拼,揍他一顿。“   ”我……“   周逵脸通红,却说不出话来。   陈珪见此情况,便开口道:”宝坚,不要再说了。   巨路之策也是为大家好,之前我也同意了此事,也埋怨不得他。我本想试探一下那刘闯的手段,也没想到这厮居然毫不顾忌,反应如此激烈。说实话,我刚才也很生气。但细又一想,也怪不得他。难不成只许我算计他,不许他反击吗?他可不是吕布,他也有这个底气。“   周逵诧异道:”汉瑜公,难道就这么算了?“   陈珪微微一笑,”难道你真要如宝坚所言,去找那刘闯角力?“   ”我……“   ”好了,这件事过去了,也就算了。   巨路,天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这件事,就当做没有发生过,你我都不比太过放在心上。年青人嘛,春风得意时,总会有些忘乎所以。当年我与中陵侯也算有些交情,说起来,更是那刘闯的长辈。难道你让我一个长辈过去和他理论?毕竟这件事,你我也算是有错在先。“   陈珪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周逵就算再不满,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起身告辞,屋中只剩下那锦袍青年。   ”汉瑜公,何必要触怒刘闯?“   ”宝坚。吃水。“   周逵前脚刚走,陈珪后脚就坐起来。   他示意那美婢出去,只留下锦袍青年一人。   ”其实,也算不得触怒,当初周逵献计的时候,我也想凭借此事,来试探一下刘闯。   我何尝不知,那葛峄山贼不足以成事?但是能试探出刘闯此行的态度,与我而言。确是利大于弊。“   锦袍青年闻听一怔,轻声道:”敢问刘闯此人,如何?“   ”若飞熊与虓虎联手,实乃国家之难。“   ”哦?“   ”刘闯此人,在去年已经崭露头角。但不管是我,还是其他人,都没有对他太过在意。原以为一个背主家奴,能成得什么气候?哪想到这厮居然能翻转过来,不但骂名尽消,更累得子仲深受猜忌。而今刘闯身份确认,更得郑玄鼎力支持。其势初成,绝非你我可以与之力敌。   此人野心甚大,从此次他前来下邳的举动来看,显然是有意立足徐州。   若此人得徐州的话。绝非你我之福。到时候你徐氏在海西一家独大的局面,恐怕也难以维系。不过,他毕竟年轻,手段强硬。不晓曲直之道。如此也好,正可以给咱们一个机会。“   ”汉瑜公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忍!“   ”啊?“   ”且让他猖狂,看他能猖狂几时。   宝坚,你代我走一遭广陵,通知元龙,让他做好准备。   此前我挑唆吕布斩杀了韩胤,袁术必然会进行报复。到时候吕布出兵迎敌,趁下邳兵力空虚时,迎刘玄德回归。而后元龙与玄德夹击吕布,则吕布必败。到时这大局,依旧不改。“   锦袍青年名叫徐宣,海西人氏。   他听陈珪说完,也不禁连连点头,表示赞成。   ”那我们现在……“   ”静观其变。“   陈珪微微一笑,沉声道:”你我要做出被刘闯吓到的样子,而后让吕布放松警惕。   吕布一死,刘闯独木难支。到时候他唯有退回北海,凭借那一隅之地,早晚会成为阶下之囚。“   徐宣忍不住赞道:”老大人果然高明。“   陈珪笑道:”有甚高明,不过是见得多了,心气平了。   老夫什么场面没有经历过,那刘闯以为杀我几个走卒,便可以让我乱了方寸?呵呵,他也太小看我陈汉瑜。不过这次,咱们不能坏了刘闯性命。到时候放他离去,免得惹来麻烦。“   刘闯的身份,实在是太过于敏感。   即便是陈珪算计他的时候,也不免顾虑重重。   毕竟,杀了刘闯的话,会惹来很多争议……这对于一向爱惜声名的陈珪而言,又岂能不小心?   ”老大人,那我这就动身。“   ”对了,我要你劝说季弼前去投奔刘使君,他怎么说?“   徐宣闻听,顿时露出苦笑。   ”此事我与季弼谈过,但季弼的样子,似乎不太情愿。“   陈珪白眉一蹙,脸上露出不满之色。   徐宣连忙道:”汉瑜公,其实这件事我也想不明白。   季弼之才,你我都心知肚明,何必让他去投奔刘使君?即便刘使君有王霸之略,却终究非徐州之主。他如今兵不过万,将不过关张,何苦要与他交好?季弼投奔他,恐怕有些委屈。“   ”你懂什么,将来若刘使君来徐州,少不得要与他合作。   若季弼能够在他帐下立足,你我也可以多得到一些消息……况且,让他投奔刘使君也是权宜之计。若刘使君能坐稳徐州,季弼便可得到重用;若他坐不稳,也可以为日后做出谋划。“   徐宣心里苦笑一声:你越是这样说,恐怕他越不肯答应。   这分明就是让陈矫去做那两面三刀之人。以他的秉性,焉能同意?   只是,他不好把话说出来,只能轻声道:”汉瑜公,我这就去找他,再劝说一下季弼,如何?“   ”也好!“   陈珪说着话,想要站起来。   这与刚才周逵告辞时的情况完全不同。   周逵走的时候。陈珪动也不动;可现在,他准备起身,送徐宣离去。   ”老爷,门外有一人,自称颍川刘闯,前来拜会老大人?“   陈珪和徐宣闻听一怔,都露出愕然之色。   刘闯前来拜会?   陈珪白眉一蹙,立刻又倒在榻椅上,命人取来一床薄被。而后沉声道:”就说我身体不适,便在书房会客。“   ”老大人,你这是……“   ”宝坚,一会儿你从侧门离开。   这头飞熊反应倒快,居然想来我这里探听虚实。你只管依计而行。我自会把这头飞熊稳住。“   徐宣连忙点头答应,匆匆走出房间。   自有家臣把屋中摆设清理一番,做出陈珪一人在此静养的模样。   陈珪靠着褥子,侧卧榻上。   两只老眼昏花,全无刚才精明之色。   屋外,传来脚步声,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雄壮的青年,便出现在书房门口。   ”颍川刘闯,奉康成公之命,特来拜会老大人。“   那青年躬身行礼。可是雄壮的身体,依旧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别看他是躬身行礼,但陈珪却有一种大山向他倾塌的感觉。   心里不由得一动,他知道。刘闯这是来向他示威。   所以,虽然心中怒火中烧。可是脸上却没有一点变化,反而给人一种老态龙钟的迟暮感受。   ”刘东夷快快请起,老夫身体不适,无法起身,还请见谅。“   ”老大人,这是怎地?“   ”前两日偶感风寒,本以为没什么大碍,哪知道……这人啊,是真的老了,一老这毛病就多。   快坐快坐,来人,为刘东夷上水。“   有家臣送来蜜浆水,刘闯谢过之后,便在一旁坐下。   ”老大人,我此次前来下邳,临行之前,康成公曾再三叮嘱,要我前来拜访老大人。   只是昨日到达后,被温侯拉去吃酒,一直到现在才得空。加之我听人说,那东阳商号,是老大人名下产业?闯实不知东阳商号与老大人有关,昨日一怒之下……今日特来与老大人赔罪。“   陈珪一阵剧烈的咳嗽,连连摆手。   ”刘东夷切莫如此说,此非刘东夷之过,实乃下面的人自作主张。   我也是昨日才听得消息,没想到他们竟如此胆大妄为……刘东夷做的没错,也是替老夫清理了门户。若不然,老夫实不知这些狗东西如此胆大。居然和山贼勾结,简直是罪无可恕。   若刘东夷不来,我也准备前往王城请罪……“   看着陈珪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刘闯也露出一抹不忍之色。   他坐在一旁,与陈珪连连道歉。   说了一会儿的话,看陈珪似乎露出困倦之意,于是不敢再停留,便起身告辞。   送走刘闯,陈珪立刻翻身坐起。   他眉头紧蹙,脸上更露出阴沉之色,半晌后沉声道:”来人!“   ”喏!“   门外有亲随跑进来,匍匐地上。   陈珪咬牙切齿道:”立刻派人前去广陵,与元龙知,就说我心意已决!“   从陈珪家中出来,刘闯便登上马车。   车厢里,坐着两个人,一个是诸葛亮,另一个则一袭白袍,看上去风度翩翩,颇有气度。   若徐宣在这里,一定会大吃一惊。   因为这白袍青年,赫然就是他之前准备去劝说的陈矫。   ”公子,如何?“   ”老儿装死,好像命不久矣。“   陈矫闻听,不由得噗嗤笑出声来,”若汉瑜公听到你这话,说不得真要吐血三升。“   ”那正好,免得我费手脚。“   ”孟彦哥哥,陈汉瑜有什么表示?“   诸葛亮忍不住开口问道,他兴致勃勃,似乎颇有兴趣。   刘闯笑道:”还能有什么表示,无非就是装死……哼,他越是如此掩饰,就越说明他心里有鬼。他越是做出一副大度模样,也就更证明了季弼所言。这老儿,恐怕已经做好了筹谋。“   ”那温侯那边……“   刘闯揉揉太阳穴,苦笑道:”温侯至今,似仍在犹豫。“   陈矫一蹙眉,”如此气魄,实不知如何当得虓虎之名。“   ”季弼,你不懂!“   ”哦?“   刘闯敲了敲厢壁,马车缓缓行驶。   赶车的人,是周仓。   在马车周围,还有一干飞熊卫跟随,所以也不必担心隔墙有耳。   刘闯叹了口气,”其实我倒是能够理解温侯的心情。   他太看重徐州……或者说,他太想稳下来,以至于失了方寸。想当初,我自江东渡淮水,准备前往颍川的时候,也是患得患失。因为漂泊太久,已心生厌烦,故而就特别想尽快稳定下来。   吕布起于并州,可谓足迹遍及江北。   他投丁原,归顺董卓,辅佐袁绍,争夺兖州,所为的就是一个落脚之地……他当初来徐州,不惜寄居沛县,这种心思已经非常明显。正是因为他太过在意下邳,才被陈珪父子所乘。“   陈矫一怔,也轻轻点头。   他同样是四处漂泊,从徐州到江东,从江东回徐州……   吕布叱诧天下,勇力无双。   可惜他运气比不得刘闯好,那么快便得到一个落脚之处。更重要的是,刘闯背后,有太多人在暗中协助。若非如此,恐怕刘闯也无法获得东夷校尉之职。而吕布呢?确是惶惶如丧家之犬。   ”如此说来,陈珪恐怕是拖不得太久。“   陈矫思忖片刻,轻声道:”公子如果不能让吕布尽快拿定主意,恐怕早晚都会被陈珪算计。“   陈珪这老儿,的确是很有本事。   如果不是郑玄和麋竺三番两次的提醒,刘闯说不定,真的会被陈珪骗过去。   ”若温侯下不得决心,那就只有我来帮他,拿这个主意。“   ”公子的意思是……“   刘闯微微一点头,脸上露出一抹森冷的笑容。   陈矫是昨天晚上跑来驿站找他,让刘闯感到惊喜异常。   他本来还想着怎么和陈矫取得联络,现在倒好,陈矫自己送上门,倒是让他省了许多麻烦。   陈矫昨晚就说:陈珪若大动肝火,则说明其谋未定。   若他隐忍退让,则必有所图。   这也是刘闯今日前来拜访陈珪的主要原因。看这样子,这老儿恐怕是已经做好了准备……   马车在驿站门口停下,刘闯刚从车上下来,就见一人快步走来。   ”公子,温侯有请!“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18章 驱虎吞狼   建安二年,袁术称帝,试图与吕布联姻。   谁料想,吕布在陈珪的劝说下,竟斩杀袁术使者韩胤,令袁术大怒。   这位自恃甚高的世家子,倒也不是说有多么看重吕布,亦或者有多么珍惜韩胤。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这是自古以来不成文的规矩。更何况,吕布和袁术并非敌国,袁术是怀着结亲善意派人出使,结果你吕布却杀了我的使者,不但破坏了规矩,还赤裸裸打了袁术一个耳光小说章节。   心高气傲的袁术,又怎能受得这种羞辱?   于是,袁术尽起七路大军,以桥蕤、纪灵、陈纪、乐就、张勋、杨弘(也就是三国演义中的杨大将)六人同时出击,同时自领一军,共七路兵马,征伐徐州。一时间,徐州硝烟弥漫。   这七路大军主帅之一的陈纪,并非颍川陈纪,而是丹阳陈纪。   袁术来势汹汹,数万大军更兵势骇人。   下邳王城里,灯火通明。   吕布面色如常,冷笑连连。   而他麾下诸将却是表情不一。   张辽双目微合,似乎毫不在意;成廉、曹性两人面带兴奋之色,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侯成、宋宪、魏续三人,则面露紧张之色,看上去甚至有些慌乱。八健将中,郝萌已死,臧霸听调不听宣,留守琅琊。除此之外,还有一名青年,正盯着刘闯,眼中更透着一股怨毒之色。   刘闯坐在上首,陈宫在一旁作陪。   他敏锐觉察到那一双怨毒的目光,不由得诧异看去。   ”公台。那是何人?“   ”此人乃温侯帐下宜禄。名叫秦谊。“   秦谊?   刘闯觉得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于是问道:”他这般看我,又是何意?“   陈宫一怔,旋即露出一抹古怪笑容。   ”公子当初攻下彭城,将他妻子俘虏,莫非公子不知?“   杜氏!   这家伙是秦宜禄。   刘闯突然想起这秦谊任何人,也明白了这个秦谊,为何是满脸的怨毒。   很正常,老婆被人家给俘虏了。当然心中不爽。不过更为重要的是,他当初逃回彭城,信誓旦旦说是魏越如何如何。可后来被人打听到,魏越之所以出击,就是他秦谊戳哄的结果。   这样一来,不禁令张辽等人对秦谊颇为反感,就连吕布,也对他有些不满。   秦谊在下邳的地位,也自然降低。   虽然还能参与议事,可大多数时候。根本没有他开口的余地。   这一切,应该怨哪个?   秦谊这等人。自然不会怪罪自己,他又不敢向吕布抱怨,于是这心中的怨恨,便转移到刘闯身上。   只可惜,而今的刘闯,更不是他可以报复。   ”今袁术起兵,七路征伐,不知诸公有何主意?“   吕布话音未落,秦谊终于忍耐不住,跳出来大声道:”君侯,袁术兵势惊人,七路大军近十万兵马来袭,不可力敌。为今之计,当请一使者,与袁公请和,想必袁公也不会一意孤行。“   秦谊这话说的倒是没错!   袁术今为众矢之的,如果和吕布硬抗,难免两败俱伤。   所以,袁术也不一定真的会和吕布死战,只要吕布低头,袁术说不定会收兵罢战。   可问题是,这秦谊说的太过于阿谀。   袁术并不在这里,他袁公长,袁公短的称呼,让许多人感到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魏续道:”君侯,伯友所言,也有道理,袁术来势汹汹,不可力敌,当以请和为上,请君侯三思。“   ”敢问,魏将军要如何请和?“   一旁曹性沉声问道。   他根本不去理睬秦谊,仿佛这屋子里,根本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秦谊站在那里,感觉好生尴尬。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好半天悻悻退下。   魏续道:”其实这件事也不难,袁公所为者,不过是铃铛儿。   只要君侯将铃铛儿送去寿春,到时候袁、吕联姻,乃天作之合,想必袁术自然会收兵罢战。“   ”魏续,你好没面皮。“   不等曹性开口,成廉怒声骂道:”想君侯起于并州,纵横天下,何曾有过畏惧?   袁术?无德小儿,七路兵马,某视之如乌合之众。魏续你不思力战,反而要用铃铛儿消灾解难,是何道理?难不成,我徐州无男儿乎?要用一个小女子来换取荣华富贵,某不屑为之。“   ”公诘(音激)此话怎讲?   我也是就事论事,并无其他意思。   今袁术势大,当避其锋芒,一味死战,乃莽夫所为。就算拼得个你死我活,到时候还不是平白便宜别人?公诘,我并非怯战,实为君侯基业考虑。你就算胜了袁术,还不是元气大伤?“   ”未战便要请和,此非怯战是什么?“   ”你……“   成廉曹性似乎和魏续等人颇有芥蒂,竟然在大堂上争执起来。   吕布感到极为丢人,这他娘的还没打起来,自己人就先乱了……更重要的是,这里不仅仅是自己人,还有个刘闯在一旁看热闹,简直就是丢人。吕布顿感脸上无光,心里更勃然大怒。   ”都给我住嘴!“   他啪的一声,拍案而起。   成廉魏续几人立刻息声,但却仍旧怒目相视。   吕布深吸一口气,强压着心头怒火,而后强自一笑,沉声道:”孟彦,你以为此事当如何是好?“   刘闯很想说:吕布,你真不会做人!   这屋子里都是你的人,更不泛骄兵悍将,还有智谋出众者。你不去问他们。反而问我一个外人。岂不是让他们心生芥蒂?你啊你啊。打仗你真是一把好手,可说手段,你真的幼稚。   吕布问完话,屋中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这时候,刘闯自然不会做那出头鸟,于是微微一笑,”君侯帐下,武有文远将军可运筹帷幄。文有公台先生能妙计安天下。这种事情,君侯不问他们,何以问我?我对君侯兵马并不熟悉,甚至不知道君侯你如今帐下,有几多人可以调用?呵呵,君侯问我,怕是问错了人。“   张辽眼睛蓦地睁开,凝视刘闯。   而陈宫则轻轻摇扇,脸上露出一抹古怪之色。   吕布一拍额头,狠狠瞪了魏续和成廉几人一眼。”却被你们吵得昏了头,孟彦切莫笑我才是。“   刘闯微微一笑。端起铜爵,饮了一口酒水。   ”文远,公台,你们怎么看?“   刘闯给吕布一个很舒服的台阶,吕布顺杆就滑下来。   你们别怪我,刚才我问刘闯,不是小看你们,实在是被那几个家伙吵得昏了头。   张辽这心里面,顿时舒服了不少。   同时,他又因为刘闯这一句’运筹帷幄‘的评价,对刘闯顿生好感。   他和刘闯打过交道,事实上在几个月前,两人虽未真个交锋,但也有过接触。他对刘闯并不厌烦,而且在得知刘闯是名门之后,大汉皇叔之后,更生出几分敬重。如今……这友好度又上了一个台阶。   这刘闯,也非那些好事人所言,是一个只知杀戮,嚣张跋扈的莽夫。   此人心思细腻,颇能体谅他人感受,倒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张辽想了想,沉声道:”袁术七路并进,看似强盛,实则如公诘所言,乌合之众耳。“   这句话,从成廉口中说出来,吕布会认为成廉不知轻重,是个莽夫;可如果从张辽口中说出来,就不太一样。张辽胆大心细,不会轻易做出结论。但他这么说的话,自然有他道理。   ”文远,何以见得?“   ”七路大军,善战者无几人。   只需破起一路,则其余六路兵马,自然不敢冒进。   今盛夏将至,酷暑难耐……袁术恐怕也不敢和君侯僵持太久,到时候自然会收兵罢战。“   吕布闻听,眼睛一眯。   ”公台,你也这么认为?“   陈宫摇扇一笑,看着张辽,沉声道:”文远,你以为当痛击何人?“   ”自当与袁术交锋。“   陈宫想了想,轻声道:”文远之计虽好,却还是有些莽撞。   相较其他六路兵马,袁术兵力最盛……如果与之力敌,只怕君侯也伤亡不小,此两败俱伤之局。我以为,当打一路,拉一路。“   ”打一路,拉一路?“   陈宫点点头,扭头道:”君侯,宫有一计,可败袁术。“   ”公台请讲。“   ”请文远坐镇夏丘,与垓下聚阻挡袁术一路兵马,只守不攻,拖延时间。   七路兵马中,出袁术一路之外,当以张勋兵势最盛,然则其麾下多为乌合之众,兵力虽盛,却不足为患。君侯当亲率兵马击之,必能大获全胜。如此一来,陈纪兵力最为薄弱,到时候心生畏惧,君侯遣人与之劝降,必愿请降。如此,七路大军两路被破,袁术焉敢再进犯?“   刘闯坐在一旁,实有些吃惊。   他是亲眼看到这顶级谋士,是如何出谋划策。   对于历史上袁、吕这一战,刘闯有些印象,他知道吕布最终获胜,但究竟是如何取胜,却不清楚。   陈宫之计,倒是极为可行。   刘闯轻轻点头,也不禁为之赞叹。   吕布沉吟不语,片刻后,突然一拍桌子,”公台此计甚好,就依公台所言。“   接下来,就是具体的调兵遣将。   刘闯在一旁听得倒是津津有味,从吕布的调兵遣将中,他也看出了不少东西,感觉收获颇大。   待众人散去之后,陈宫却留下来。   ”君侯,我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吕布道:”公台但说无妨。“   ”今君侯亲率兵马出击,下邳还需有人坐镇。“   ”哦?“   ”刘公子品性高廉,勇力无双。   今君侯既然出征。何不使刘公子留守下邳?如此一来。也能让刘公子感受到君侯诚意。“   吕布闻听。眉头顿时一蹙。   他看着陈宫,而陈宫则一脸坦然之色。   若换一个人的话,吕布必然会生出猜忌之心。比如,陈宫是不是和刘闯已经勾搭在一处,想要谋取徐州?不过,正因为是刘闯,吕布也就多了几分宽容。这里面,功劳最大者。不是陈宫,而是吕蓝。   回下邳之后,吕蓝叽叽喳喳说了不少刘闯的好话。   比如,她最初和荀旦争吵,刘闯毫不犹豫站在她这一边,教训荀旦……   比如,刘闯和她拉钩。   比如,刘闯如何如何……   严夫人,也就是吕蓝的生母,还有任红昌。也就是貂蝉,在私下里和吕布谈及此事的时候。莫不笑着对吕布说:”铃铛儿长大了,看起来似乎对刘公子颇为倾心,而刘公子对她,也是非常疼爱。“   吕布对吕蓝,自然是非常疼爱。   刘闯能够站在吕蓝这边说话,自然也表现出他对吕布的善意。   ”公台,你以为那刘孟彦,可信乎?“   ”君侯,刘孟彦有大志向,更能分得轻重。   我在高密与之交谈的时候,可以感受的出来,他对徐州,并无野心。如今若徐州落入他手,并非一件好事。而且,若他交恶君侯,他也将在北海,陷入孤立无援的局面。所以,君侯与他,合则两利,分则两害……呵呵,不瞒君侯,我觉得,就算君侯把徐州送与他,他也未必能看得上。“   吕布眉头一蹙,有些不快。   ”公台,此话怎讲?“   我辛辛苦苦,拼了老命想要夺取徐州,你刘闯居然还看不上?   吕布这心里,当然会感到不太舒服,所以在询问的时候,语气也就自然变得有些生硬……   陈宫道:”君侯息怒,我倒是以为,刘公子的考虑颇为实在。“   ”讲!“   ”徐州,已非当年钱粮广盛之地。   况乎其位于江淮,乃四战之地。南有孙策对广陵虎视眈眈,袁术更垂涎徐州,非一日之事;西有曹操刘备,毗邻徐州,北有袁绍,坐拥青州。徐州,背依大海,没有退路,且州内宗族豪强势力强盛,更非短期可以平定。这许多因素参杂一起,也就注定了徐州非久居之所。   君侯以勇力而取徐州,或许会为人所顾忌。   但若是以刘公子之力夺取徐州,恐怕曹操、袁绍乃至于孙策袁术,都不会善罢甘休……   这徐州,与君侯而言为根基,与刘公子而言……呵呵,用他的话说:实乃火炭,不可攫取。“   这意思就是:刘闯没有那个占居徐州的力量!   吕布听罢之后,也不禁连连点头。   陈宫见吕布心动,于是趁热打铁道:”况乎,有铃铛儿在,刘公子定然会全力守护,君侯则无后顾之忧,可全力迎击袁术。我以为,而今之局势,除刘公子外,再无其他的合适人选。“   吕布连连点头,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叹。   ”既然公台这么说,我也觉得,刘孟彦倒是个可以托付之人。“   说罢,他站起身来,在屋中徘徊片刻。   ”既然如此,就让他留守下邳。“   ”不可!“   陈宫又道:”这件事,最好还是让铃铛儿与他说,若君侯出面,不免有些……   呵呵,刘闯毕竟是灌亭侯,更是大汉皇叔,东夷校尉。论这身份地位,亦不逊色君侯太多。“   别看刘闯年纪不大,可是他的出身,注定了他的身份,不会逊色于吕布。   若吕布出面,不免有上级对下级命令的意思;但如果让吕蓝出面,这件事就比较能说的过去。   吕布想了想,也觉得陈宫这建议有道理。   ”铃铛儿,可愿出面?“   陈宫闻听,忍不住哈哈大笑,”君侯,我以为,铃铛儿会很愿意让刘公子,留在下邳……“   吕布忍不住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   女大不中留!   看样子,我也要好好考虑一下,铃铛儿的嫁妆了!   许都,司空府。   曹操手中竹简哐当一声掉在书案上,一双细目,闪烁出森森冷意。   ”刘闯,去了下邳?“   郭嘉沉声道:”据陈汉瑜传来的消息,刘闯这时候,应该已经抵达下邳。“   曹操有些不淡定了,在屋中徘徊。   ”奉孝,你说这吕布若与刘闯结盟,会是怎样状况?“   郭嘉轻声道:”吕布,虓虎也。   奈何他出身太差,加之此前朝秦暮楚,故而声名狼藉,所以难成气候;可刘闯却不同,他乃大汉皇叔,又是中陵侯之后,甚得士人所重。若两人结盟,必成心腹之患,主公当早谋之。“   ”以奉先之心性,可容得刘闯?“   郭嘉沉吟片刻,”陈汉瑜派人来说,吕布之女此前就在高密,与刘闯甚亲。   而今吕布请他前往下邳,表面上是为迎回女儿,恐怕……我听人说,吕布对其女甚爱之。他之前一直想要把女儿嫁于袁术,可是为刘闯,不惜斩杀袁术使者,可见吕布对刘闯,亦是看重。   以刘闯之名,配以吕布之勇……“   郭嘉没有再往下说下去,可是已经表明了他的意思。   曹操嗯了一声,坐下来沉思不语。   片刻后,他向郭嘉看去,低声问道:”奉孝,可有破解之法?“   方经宛城之败,曹操虽说元气未伤,但损失也颇为惨重。   他现在,需要的是稳定局势,而不是妄动兵戈……所以思忖片刻之后,他还是决定,暂不出兵。   郭嘉如何不明白曹操的心意,于是微微一笑,”主公不必担忧,嘉有一计,可为主公分忧。“   ”奉孝,计将安出?“   ”吕布是狼,而主公手中,还有一虎。   引虎吞狼,则袁术必心生不满,到时候主公便可坐收渔人之利,不费一兵一卒,谋取徐州。“   ”你是说……“   曹操先一怔,旋即明白了郭嘉的意思。   他忍不住抚掌大笑道:”奉孝所言极是,而今正当驱虎吞狼!“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19章 夜行   入夜后的下邳城,开始夜禁。   外城街道上,巡兵行进,凌乱的脚步声,更惹人心烦。   大战将临,下邳城被一股紧张的气氛所笼罩。商铺早早就关门落闩,街道上更不见人迹。   秦谊一个人坐在家中喝闷酒,心里愤愤不平。   都是那该死的刘闯,彭城一战,令秦谊声名尽毁,成为一个极不受待见的人小说章节。   吕布本来对秦谊颇为看重,可现在却对他几若无视。张辽等人也对他颇为不屑,好像在一夜之间,他得罪把所有人全部得罪,在下邳的地位也显得很尴尬,更没有一个人会理睬他。   刘闯抵达下邳后,秦谊越发感到大家看他的目光有些古怪。   当然他弃妻子而逃,落入刘闯手中。   如今怎么看,都好像是一个笑话……最可恨的是,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讨要妻子。   这也让秦谊对刘闯的怨恨,更加深许多。   吕布率部,已离开下邳。   张辽等人也纷纷启程,除了留守于下邳的曹性和高顺之外,似乎吕布手下所有人,都得到委派。唯有秦谊,就好像不存在一样,根本没有人想起他,甚至没有给他委派任何任务。   这也让秦谊,倍感失落。   ”背主家奴,我必杀你。“   想到恨处,秦谊把酒杯狠狠摔在桌子上,破口大骂。   好在他是独居,家中也没什么奴仆,所以任他如何发泄。也不会有人知道。   就在这时。忽听房门有人敲响。   秦谊撇了一眼。装作没有听到,自顾自饮酒。   在他想来,若他没有回应,来人想必就会离开……说实话,他实在不想在这时候和任何人见面。   可是,敲门的人似乎极有耐心,一直拍打门环。   ”伯友,我知你在家。怎不开门?“   声音听上去似乎有些耳熟!   秦谊一怔,站起身摇摇晃晃走去,把门打开……屋外,站着一个华服男子,看秦谊开门,忍不住责怪道:”伯友,怎地恁晚开门?“   ”……巨路先生,你怎会深夜前来?“   来人是周逵。   虽说下邳行夜禁之法,入夜之后不得有行人在街上行走。若无令牌,一旦被抓捕起来的话。会处以责罚。但实际上,不管是在下邳还是在许多。乃至于之前的洛阳。任何时代,任何地方,都会有那么一帮子特权人士,根本不会受律法约束。而周逵,恰恰是这些人中的一个。   周逵是下邳人,家中颇有资产,是本地名士。   秦谊看着周逵,心里有些疑惑。   要知道,他和周逵并没有什么交集。此前虽与周逵见过,但周逵从来不会正眼瞧他,每每总带着些许不屑之色。一来,秦谊不过是个普通的小角色,哪怕是在吕布帐下,也算不得大人物。吕布帐下,武有张辽高顺曹性,就算是魏续侯成,也胜他百倍;文有陈宫,更非秦谊可以相提并论。也许面对这些人的时候,周逵会有好脸色,但是对秦谊,却无所顾忌。   他今天登门……   秦谊心里一动,隐隐猜出答案。   ”怎地在吃闷酒?“   周逵一副自来熟的样子,略显臃肿的身体往前挤,秦谊连忙闪身,就让出一条路来。周逵手里拎着一瓿酒,还有一个小包。进来看了一眼食案上的酒菜,微微一笑,便在食案旁坐下。   ”小豚肉,不错!“   他扭头一招手,”伯友,怎不坐下吃酒?“   这到底是你家,还是我家?   秦谊强压怒火,走上前坐在食案边上。   周逵笑呵呵把酒瓿往边上一放,打开小包,里面确是下邳鸿福楼做的烤肉。   ”鸿福楼今天宰了一头小牛,我让老马亲自掌火,烤的恰到好处。“   那浓浓的肉香在屋中蔓延,秦谊忍不住吞了口唾沫。虽说律令禁止宰牛,却也要看是什么人。你一个老百姓宰牛,自然是要倒霉。可如果你有身份地位,宰一头小牛,又算得什么事情?   ”正宗吴郡惠泉春,呵呵,我好不容易才让人弄到。“   周逵笑眯眯,排开泥封,然后把上面的一层油纸撕开,一股酒香立刻溢出。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秦谊面无表情,看着周逵又吃又喝,终于忍耐不住,”巨路,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好了。“   ”听说,温侯这次出兵,却不肯用你?“   ”温侯久经沙场,自有他的安排,我等为部曲的,听命就是。“   ”伯友,我为你不值啊。“周逵长叹一声,给秦谊满一杯水酒,沉声道:”我知道你,在并州也算薄有名声,是一方俊杰。若在许都或是在别的人手下,怎地也能做一个千石大员。可你看你现在,成什么模样?妻子被人抢走,却连个站出来为你说话的人都没有,更遭人鄙薄。“   一提起这件事,秦谊心头就蹿火。   他哼了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虽然明知道周逵来意不善,可这心里面却有一股子按耐不住的火气,”巨路先生,莫非是来嘲笑秦谊吗?“   ”诶,我怎会嘲笑你。“周逵哈哈一笑,站起身来,绕过食案在秦谊身边坐下,”你我同是读书人,我只是为你感到可惜。想温侯当年也是一代豪杰,虎牢关与二十二路诸侯相争,已面无惧色。可是现在呢?一个小小的刘孟彦,就让他畏首畏尾,当年豪气,早不复存在。“   ”哼!“   秦谊冷笑一声,”巨路先生,你不怕你说的这些话,我禀报温侯吗?“   ”你想去禀报。只管去。我是如鲠在噎。不吐不快……伯友,你说说看,论文采,温侯帐下谁人比得上你?张辽?曹性?还是哪个?至于陈宫,也不过是背主之徒。当年他辅佐曹公,后来又背曹公而去。呵呵,和吕布搅在一起,哪里还有当初兖州陈公台的气度和风范?   你看他。对那刘闯小儿敬若上宾,满口的好话……可是你呢?你妻子被刘孟彦抢走,他陈宫可曾站出来,为你说过一句仗义执言?伯友,我知你忠义,可是我却是发自内心,为你不值。“   ”别说了!“   周逵三番两次,拿秦谊妻子说事,把秦谊心头的火气,撩拨起来。   ”你就说吧。今日你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呵呵。聪明!“   周逵露出一抹诡异笑容,”今袁术来犯,温侯全力御敌,下邳守卫空虚。   我不瞒你说,我今日来找你,实为汉瑜公所差。吕布占居徐州之后,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奈何吕布凶名太盛,以至于大家敢怒而不敢言。所以,汉瑜公打算,迎回刘使君。“   秦谊闻听,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骇然看着周逵。   周逵从腰间摸出一口短刀,放在食案上,”汉瑜公知你才学,不忍看你为吕布所累。   故而他让我来劝说与你,只要你肯加入我们,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汉瑜公自会为你谋划前程。你也知道,便是朝廷,对汉瑜公也极为赞赏。此次元龙出使,更得广陵太守之职……若你愿意来,汉瑜公会非常高兴,从此以后,荣华富贵任你求;若不然的话……嘿嘿。“   ”若不然怎样?“   ”那你就是我们的敌人,你也知道,汉瑜公对敌人,从来不会心慈手软。“   ”这个……“   ”伯友,你可要想明白才好。“   秦谊露出纠结之色,沉吟不语。   不得不说,周逵的话让他颇为心动。   吕布视我如草芥,我又何必对他忠心耿耿?你看他,为了和刘闯结盟,全然不顾我之屈辱,跟着吕布,又有何前程?可问题是……   秦谊眼睛一眯,轻声道:”我有一问,还望巨路先生为我解惑。“   ”请讲。“   ”我知道,汉瑜先生在徐州根基颇深,且家中僮客无数。   但只是凭此力量,恐怕也无法击败吕布……要知道那吕布,并非等闲之辈。虓虎之勇,我心里非常清楚,少有人能敌。若想迎刘使君,吕布当如何对付?他手下张辽陈宫,皆非无能之辈。“   ”这个,你只管放心。“   听到秦谊说出这番话,周逵就知道,这件事已经成了。   ”吕布与袁术交锋,恐非一日能够休兵罢战。   到时候,我们只需夺下下邳,而后与元龙夹击,必可大败吕布。到那时候,你害怕吕布吗?“   ”嗯……“   秦谊沉吟许久,轻轻点头。   ”既然汉瑜公不以秦谊愚鲁,谊自当效命。“   ”那好,三天之后,你设法拿到外城南门令符,到时候我自会与你联络,咱们打开南门,而后顺势夺取下邳。到时候刘使君重归徐州,你便是首功一件。以刘使君之仁厚,必不会亏待与你。“   ”那,就这么办了。“   ”还有,城中军马,你可清楚状况?“   秦谊想了想,沉声道:”吕布留曹叔龙和高孝恭于下邳,还要多加小心。   特别是那高孝恭,素来沉稳,恐怕难以对付。另外,吕布还让刘闯留在下邳,也是一个麻烦。   如果不能解决高孝恭,恐怕夺取下邳,也非易事。“   高顺吗?   周逵并不是特别在意。   在他眼中,曹性才是他心中大敌。   ”此事你不必担心,汉瑜公自有安排。“   周逵又询问了一些关于城中防务上的事情,秦谊也都一一作答。   周逵非常高兴,与秦谊又吃了一回酒,这才心满意足离去。目送周逵离去,秦谊长出一口气。他坐在食案旁,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末了,他一把抄起周逵留下的那口短刀,狠狠扎在食案上。   ”吕布。你既然对我不仁。就休怪我对你不义!“   吕布率部离开下邳之后。刘闯被留下来。   其实,内心里刘闯很想和吕布一起去,他想看看吕布是如何指挥骑战!   在他的印象里,吕布这一战好像是大获全胜。   可是陈宫却把他劝说住,”公子当留在下邳。“   ”这是为何?“   ”其实,此战乃君侯展现勇力一战,公子若也去参加,必然会令君侯不快。   留守下邳。其实也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我以为,那陈汉瑜经公子羞辱,却迟迟没有动静,必然是有所图谋。公子留下来,也是为君侯分忧……莫忘记,下邳乃君侯之根本,君侯本欲托付于公子,奈何毕竟不好开口。所以他托我,请公子多多照拂,必要时高顺和曹性。皆会听从公子差遣。君侯留下大印在铃铛儿那边,若需要时。公子可找铃铛儿讨要便是。“   刘闯听了陈宫这番话,顿时一怔。   但旋即,他就明白了吕布的意思……   吕布,这是向他表示诚意。高顺还好说,那曹性可是跟随吕布南征北战的八健将之一,在军中威信,仅次于张辽。若想要曹性听命,并非一桩易事。若无吕布的印信,恐怕也难差遣。   刘闯思忖片刻,便把此事答应下来。   留下就留下,反正他此行主要目的就是和吕布结盟。而吕布的这种态度,整合刘闯的心意。   次日,陈宫离去。   刘闯则留在下邳,显得有些无所事事。   好在有铃铛儿吕蓝时常陪他解闷,倒是让枯燥的生活,多了几分生趣。   ”刘胖子,明日我小娘在鸿福楼请你吃酒,你可不要迟到。“   ”啊?“   刘闯一怔,疑惑看着吕蓝,”你小娘?“   他旋即醒悟过来,吕蓝说的’小娘‘,应该就是貂蝉。   貂蝉要请我吃酒?刘闯这心里,不由得顿时紧张起来,砰砰直跳。   他感到有些说不清的兴奋,只因为这个请他吃酒的人,是貂蝉……当然了,刘闯不会认为,貂蝉请他是为了发生什么超友谊关系,刘闯自认,也没有那么大的魅力。想必是为吕蓝而来,但刘闯并不担心。既然决定结盟,刘闯倒是不介意,娶吕蓝过门。毕竟,他也挺喜欢吕蓝。   可,那是貂蝉啊!   中国四大美女之一……只要是后世人,哪个不对貂蝉怀有几分幻想。   他也很想看看,这貂蝉究竟是什么样子,能够令吕布和董卓争风吃醋,乃至于最后两人反目。   所以,刘闯有些激动。   第二天一早,他便起身,换了一身衣服,带着周仓前往鸿福楼赴宴。   这鸿福楼位于下邳白门楼北街上,在下邳颇有名气。   酒楼分三层,可远眺王城,更把白门楼街尽收眼底。   刘闯按照约好的时间,来到鸿福楼外,就见吕蓝已经在门外等候,见他到来,连忙跑上前。   ”刘胖子,你怎地来恁晚?“   ”不是说好午时……这会儿应该还没有到午时吧。“   ”那你也应该早点来!“吕蓝立刻蛮横说道,而后俏脸一红,轻声道:”本来该是我娘亲来见你,不过前日爹爹出征,娘亲有些担忧,所以身体有些不适,便让小娘代她为你摆酒接风。“   ”接风,不用了吧。“   刘闯一头雾水,”当日我到下邳,温侯为我接过风啊。“   ”笨蛋,爹爹为你接风,是爹爹为你接风;现在是我娘亲要为你接风……你,你,你……真是笨!“   吕蓝声音越来越小,刘闯似乎有些明白了。   貂蝉请他吃酒,恐怕是奉了严夫人差遣。   这顿酒,恐怕不太好吃!   ”对了,你爹爹的印信,是不是在你手里?“   ”是啊。“   ”晚上派人给我送来。“   ”嗯!“   若吕布知道,他闺女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把印信送出去的话,恐怕会痛哭流涕。   他把印信交给吕蓝,只是为以防万一。   可他没想到,吕蓝居然就这么把印信交给刘闯。   当然了,也幸亏刘闯对徐州没有兴趣,不然的话……   刘闯随着吕蓝登上鸿福楼,却发现整个三楼,都被人包下来。   一个盛装美妇,凭栏而坐。   四周站立着十几个家臣,一个个腆胸迭肚,颇有气势。   ”小娘,刘公子来了。“   吕蓝好像一只快活的百灵鸟,便跑到美妇身边坐下。   这就是貂蝉?   刘闯上楼以后,偷偷打量了两眼,不由得心中暗自称赞:果然是个美人,果然是个美人!   当然了,你说貂蝉有多么国色天香?   嗯……她的确长得很漂亮,体态婀娜,端庄而又仪容。   毕竟是皇宫的女官,若长得不美,也不太可能。若比之麋缳她们,姿色略胜一筹……可刘闯觉得,若真以美艳和狐媚而言,还是杜氏更为狐媚。主要是,这貂蝉有一种气质,令刘闯不敢生出亵渎之心。   空谷幽兰?   嗯,倒是极为妥帖。   ”刘闯,见过夫人。“   刘闯走上前,躬身向貂蝉行礼。   却见貂蝉微微一笑,令刘闯不由得眼前一亮。   ”刘公子,今日本该是夫人设宴,可惜她身体不适,所以要妾身前来代劳。   若君侯在的话,倒是可以在王城设宴。而今君侯不在,王城里多是女子,所以就有些不便,还望公子海涵。“   吕布初来徐州的时候,曾设宴款待吕布。   酒席宴上,他让严夫人敬酒,结果却惹恼了刘备。   所以严夫人也有许多担心,故而才会让貂蝉在私下里设宴款待刘闯。   刘闯连忙道谢,他撩衣跪坐在栏杆旁,在貂蝉那双如秋水的目光注视下,感到有一些不太自在。   忍不住低下头,他轻轻咳嗽几声。   可就在这时,他的目光却突然落在外面的街道上,眼睛不由得一眯,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表情。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20章 前奏   貂蝉是美女!   只是坐在她面前,刘闯感到各种不舒服。   怎么说呢?   太端庄了……因为吕蓝的关系,算起来貂蝉算是刘闯的长辈。所以,她也不可能对刘闯卖弄风情。她今天,是代表严夫人,以刘闯长辈的身份前来,也就更让刘闯感到了沉重压力。   好在,貂蝉并没有盘问太多,只是询问了一下刘闯而今在北海的状况。   ”对了,听铃铛儿讲,刘公子还有一个叔父?“   ”是!“   ”怎地这次没有陪同刘公子前来?“   ”叔父前往交州,已近三个月时间。“   ”去交州?“   貂蝉倒是产生了些许好奇,忍不住问道:”令叔往交州何事?“   这种事,也没什么不当讲。   刘闯笑道:”先父虽蒙难多年,但这世上还有些好友亲朋。   在颍川,我有一位舅父,名叫钟繇。“   ”钟繇,钟元常?“   貂蝉当然听说过钟繇之名,顿时露出尊敬之色。   刘闯看得出来,貂蝉对士大夫的敬重,是发自内心。也许这敬重源自当年司徒王允,也许是因为其他原因。但刘闯可以肯定,吕布到徐州后畏首畏尾,恐怕未尝不是受貂蝉的影响。   他对徐州士族太恭敬了,恭敬的甚至有些言听计从。   刘闯点头道:”正是钟元常,不过我们目前还未有联系,正月时听人说,他拜司隶校尉,前往关中,所以至今也没有通过消息。叔父去交州,是因为先父当年曾有一学生,而今为交趾太守。   之前由于我不敢确定,康成公是否愿意为我证明身份,所以叔父便前往交趾,寻交趾太守士燮帮助。“   交州士氏!   貂蝉不禁露出羡慕之色,轻声道:”刘公子如今归宗认祖,倒是方便许多。“   如果吕布能够有刘闯这样的出身,恐怕现在早就坐稳一方诸侯了吧……貂蝉不禁在心中感叹,这士大夫的门路,果然是不同凡响。别的不说,一个为司隶校尉的舅父,一个为一方诸侯的师兄。只这两个关系,就足以让刘闯立于不败之地,果然是诸侯出豪门,却方便许多。   貂蝉跟随吕布漂泊多年,也已经累了。   正因为这样,她更希望吕布可以在徐州稳下来,而不是继续漂泊。   内心里,对吕蓝和刘闯的这桩婚事,倒也颇为赞同。这刘闯虽非是长的一表人才,但胖乎乎的颇有福气。加之他一身强绝武力,还有他的身世,都注定了此人,日后绝对非等闲之辈。   这一顿酒,也算愉快。   虽然没有看到想像中,那风情万种的貂蝉,但是刘闯还是感受到,貂蝉释放出来的善意……   酒足饭饱后,刘闯起身告辞。   貂蝉则带着吕蓝,返回下邳王城。   严夫人是个典型的北方女子,不似吴越女子的娇柔,却别有一股子英气。   ”二娘,那刘闯如何?“   吕蓝回到家,便急急忙忙找出印信,要去送给刘闯。   屋中便只剩下严夫人貂蝉还有曹氏……相比之下,曹氏的地位偏低,毕竟她嫁给吕布不到一年的功夫。也正是这个原因,曹氏在大多数时候,都只是旁听,绝不会轻易发表意见。   严氏是正妻,貂蝉为平妻,而曹氏名为平妻,实为妾室。   毕竟,貂蝉跟随吕布多年,严夫人早已经承认了她的存在。而曹氏呢?相比之下,还需要努力。   ”刘公子绝非什么翩翩佳公子,若夫人见了,恐怕会失望。“   ”哦?“   ”不过此人,别有英气,非同一般。   姐姐,妾身倒是觉得,若铃铛儿嫁于刘公子,也是一桩好事。我看得出来,刘公子对铃铛儿也颇为宠爱。“   ”可我听说,他早年曾定下亲事,便是那颍川荀家人。   而且他去年反出朐县,也是为一麋家女子……小小年纪,身边就有这许多女子。我是担心,铃铛儿嫁过去以后会受欺辱。你也知道,那荀家是颍川高门望族,而那位麋家娘子,更是随他出生入死。铃铛儿嫁给他,我实在是有些不放心。毕竟君侯虽勇,也难插手他的家事。“   荀谌与刘闯的婚约,已经刘闯开来。   这种事其实也瞒不住,袁谭能够查到,别人自然也能够查到。   严夫人自然不希望铃铛儿过去受委屈,特别她的对手,一个和刘闯感情深厚,一个则是背景强硬。   一旦吕蓝嫁过去,吕布想过问,恐怕就难了。   貂蝉沉吟片刻,微微一笑,”夫人其实大可不必担心,陈先生不也说过,铃铛儿和那荀家娘子,结为姐妹,相处极为融洽。我是觉得,刘公子出身高门,铃铛儿倒不一定非要争那名份……刘公子说不得还会觉得亏欠了铃铛儿,对她更加疼爱……关键是,君侯也许刘公子之助啊。“   貂蝉是非常赞成吕蓝嫁给刘闯。   至于名份什么的,她倒不似严夫人那般看重。   论眼界,貂蝉比严夫人要高出不少。她毕竟担任过宫中女官,接触过许多名士高人,所以考虑事情的角度,也不似严夫人那般片面。要知道,严夫人的见识,可算不得特别高明。   历史上曹操讨伐吕布,陈宫曾献计吕布率骑军在城外袭扰,而陈宫则坚守下邳。   按照陈宫当时的打算,是要用拖延战术,待曹操粮草不济时,自然会退兵……可惜严夫人不肯,向吕布哭诉一番之后,令吕布改变了主意。最后,他和陈宫死守下邳,被生擒活捉。   严夫人有些拿不定主意,脸色阴晴不定。   在她看来,吕蓝要嫁给刘闯,至少要争一个平妻名份。   可是听貂蝉的意思,干脆不要去争……那岂不是让女儿给刘闯作妾?   ”只怕君侯,未必肯答应。“   ”姐姐,当初袁术要铃铛儿嫁给他那儿子,不也是作妾,姐姐并未阻止。   何故到刘公子身上,却非要争那个名份?妾身以为,刘公子比那袁术之子强百倍。袁氏虽说四世三公之家,可刘公子乃汉室宗亲,更是当今天子皇叔,你以为他二人,谁更高贵一些?“   ”这个……“   一个是公族,一个是宗室。   两个人都是名门之后,这还真说不太清楚。   见严夫人意动,貂蝉又连忙道:”最关键的是,袁术现在是反贼,众叛亲离。   可刘公子……其舅父便是颍川钟繇,更有一位师兄,乃交趾太守士燮。也许姐姐不知这士燮何人,但这士家,却是交州之主,比之陈珪于徐州地位不遑多让。更不要说,刘公子年纪轻轻,便为灌亭侯,拜东夷校尉,齐郡太守……君侯奋斗多年,而今也只有一个温侯之职。   夫人,此乃君侯之强援臂助,又何需计较太多?“   严夫人轻轻点头,似乎对貂蝉的话,非常赞成。   ”三娘,你以为呢?“   她突然向曹氏发问,惹得曹氏不由一惊。   ”这个……妾身未见过这位刘东夷,故而对他也不甚了解。   但妾身却听说,当初他为那位麋娘子,不惜死战,确是个有情义的男子。妾身以为,有情义之人,总好过无情无义之辈。铃铛儿若随了刘公子,这名份争不争不重要,关键是刘公子待铃铛儿如何。“   她本想说些推脱的话,可是却看到貂蝉朝她瞪了一眼。   别看貂蝉和她地位相等,但貂蝉的能量,绝非曹氏可比……更不要说,曹豹死后,曹氏再无依靠。   看起来,二娘是很赞成此事。   如果我激怒了她,恐怕难有好结果。   大娘虽说强势,可若以心计而言,远非二娘可比……倒不如趁此机会结好二娘。将来铃铛儿知道我曾为刘公子说好话,说不得还会念我的好。到时候,我这里不也能多一个依靠吗?   想到这里,曹氏立刻改口。   貂蝉的眼中闪过一抹赞许,朝她轻轻一颔首。   严夫人沉吟许久,”三娘这话说的也有道理……其实我也觉得,这刘公子是个合适人选。不过,这件事最终还是要君侯做决断。这样吧,还是等君侯回来,我们再与他慢慢的商议吧……“   严夫人把话说到这个地步,貂蝉自然不会再去争辩。   她很聪明,严夫人已经认可了刘闯。如果这时候非要她确定下来,恐怕反而会让严夫人不喜。   铃铛儿,你自己可要争气!   ”季弼,你猜我今日,见到何人?“   ”谁!“   在驿站长廊下,陈矫正在与诸葛亮手谈。   刘闯在一旁坐下,笑呵呵道:”我看到秦谊。“   啪!   陈矫落子,抬起头向刘闯看去,疑惑问道:”秦谊?就是那秦伯友吗?他怎么了?“   ”这厮今天鬼鬼祟祟,进入一家周记金行。“   ”周记金行?“   陈矫先一怔,”周记金行的东主名叫周逵,此人在下邳也颇有名气,不过品性极为不堪……而且,周逵和陈珪素来走的很近。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公子为何突然提起此事?“   刘闯道:”我说不好,只是觉得此人颇为可疑。“   ”可疑吗?“   陈矫想了想,便道:”那边把他拿来询问就是……“   ”可万一打草惊蛇怎么办?“   ”你是说……“   陈矫立刻明白了刘闯的意思,便想了想,露出沉思之色。   诸葛亮突然道:”哥哥既然不想动他们,便着人去盯着他们,看他们是否还有接触。   若有的话,就把那周逵抓来,问一问便能知晓。反正这个时候,陈汉瑜若有动作,必不会拖得太久。他拖一日,吕温侯就有可能早一日结束战事。这种事情,拖得越久,与他越不利。“   ”孔明说的极是!“   陈矫知道,刘闯对诸葛亮极为重视。   于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孔明,你以为,陈汉瑜会有什么动作?“   诸葛亮捻起一枚棋子,想了想便道:”之前此人劫杀哥哥,显然是不愿哥哥与温侯结盟……此人并非心向温侯,那他所向者,无非曹操袁绍几人。而袁绍雄踞河北,并无意徐州,那么……哥哥前次登门拜访,他若有发作,便说明他对哥哥并无恶意。可他却没有动作,一直隐忍到现在。“   诸葛亮啪的落了一子,沉声道:”那就说明,他所谋甚大。“   ”不错!“   陈矫点头称是,”陈汉瑜此前曾让宝坚劝说我,要我为刘备效力。   我知道,陈元龙对刘玄德此人,素来敬重,常私下里与我称赞,说刘备其人,有王霸之略。   今刘备屯驻沛郡,距下邳不过数百里,期间更无关隘阻挡。   陈汉瑜若与刘备勾结,必会请刘备遣一支人马,潜入下邳……以陈珪在徐州的力量,想要隐藏一支三五千的人马绝非难事。若如此的话,趁吕温侯与袁术交锋,他突然奇袭下邳……“   陈矫说完这句话,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寒蝉。   而刘闯也变了脸色,心中顿感一阵紧张……   就在这时,忽听铃铛声响,原来是吕蓝跑来找刘闯玩耍。   ”方才我路过泗水门的时候,看到高叔叔在整顿兵马,听他说好像是要出城剿匪。“   吕蓝是说者无心,可刘闯几人,都是听者有意。   刘闯、陈矫、诸葛亮三人目光相触,刘闯呼的站起身来,沉声喝道:”周仓,立刻与我备马。“   ”刘公子,你要去哪里?“   ”铃铛,你陪我走一遭,咱们去见见孝恭。“   刘闯说着话,便纵身从门廊上跳下来,而后扭头道:”季弼,烦劳你找几人,帮我把周逵拿来。“   ”喏!“   ”孔明,你留下来,协助季弼。“   吕蓝性子单纯,没有太复杂的心思。   可是,她很聪明,怎还能看不出,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儿。   她没有再多问,跟着刘闯匆匆走出驿站。   驿站门口,刘闯和吕蓝各自上马,打马扬鞭,直奔泗水门而去。   泗水门外,高顺已顶盔贯甲。   七百陷阵列阵整齐,正等待着高顺的命令……   ”叔龙,我此去围剿葛峄山贼,快则两三日,慢则五六天,必会返回。   下邳的事情,就拜托你多费心……若是有什么事情,可以与刘公子商议,想来他必会帮你。“   曹性也是个直肠子,听高顺这话,便有些不快。   ”孝恭,我知道你看重刘公子。   可这里是下邳,何必要请他帮忙?反而会弱了自家的威风。放心吧,不会出什么事,我会派人加强守卫。倒是你,葛峄山贼卷土重来,不可小觑。你这次出征,更要多小心才是。“   曹性和高顺的关系不错,所以在高顺面前,曹性也没什么隐瞒。   他倒不是对刘闯有什么意见,只是觉得,大家太过于高看那刘闯……   说到底,刘闯不过才十八岁,如果不是靠着他的家世,估计现在还是个流寇,四处漂泊。在曹性看来,刘闯运气不错。他有个好出身,虽然后来家中遭难,可毕竟有这个资本。又得了郑玄等人的支持,才算是稳住阵脚。虽说他两次击败吕布,但曹性看来,也不过是用了诡计,而非堂堂正正的交锋。所以,吕布陈宫这些人越是抬高刘闯,曹性就越是看不过眼。   高顺闻听眉头一蹙。   ”叔龙……“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   我有分寸!好歹刘公子是君侯的客人,日后说不得还会成为小铃铛儿的夫君,我又怎会与他难看?   倒是你,早去早回。   说实在话,你在一走,我独自一人留守下邳,心里着实有些没底。“   ”如此,我便出发。“   高顺说完,翻身上马准备离去。   却在这时侯,远处传来一阵急促马蹄声。   两匹战马风驰电掣一般行来,曹性和高顺扭头观看,一眼便认出,来人正是刘闯和吕蓝。   ”他怎么来了?“   曹性眉头一蹙,露出一抹不快之色。   而这时候,刘闯和吕蓝已经到了近前。   高顺和曹性催马迎上前去,”刘公子何以前来?“   ”孝恭,你可是要出城讨贼?“   曹性一蹙眉,沉声道:”刘公子,此乃我下邳军中事务,你并非我下邳人,是不是问的多了?“   ”曹将军,我并非这个意思。“   ”刘公子,我也并非是想要责怪你……一来此军中机密,不好与人言;而来军情紧急,实不宜拖延。“   刘闯见曹性这样子,便知道这家伙不晓得是憋了哪根筋。   ”铃铛,把东西给我。“   吕蓝一怔,旋即从鹿皮兜里取出印信,递给刘闯。   刘闯手持印信,沉声道:”君侯离开时,曾密令我协助你二人镇守下邳。   必要时,可以接手兵马,所有人必须听从我调遣。此君侯印信在此,莫非曹将军,要抗命不成?“   曹性万没有想到,刘闯手里居然有吕布的印信,顿时呆住了。   高顺见此情况,连忙在马上拱手道:”高顺,领君侯之命,听候公子差遣。“   刘闯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他是真心不想管这档子事,可没有办法,既然事到临头,他就算不想管,也必须要插手军务。   ”曹将军莫怪,我并非是要为难你。   只是有件事,我要与两位将军知晓……这次葛峄山贼,来的实在是有些诡异。前次他们在三河湾劫杀,被我等杀散之后,已溃散逃亡。何以在这个时候,有突然回来,还如此大张旗鼓?“   高顺脸色一变,”公子的意思是……“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21章 假子   陷阵营兵马,渐行渐远,消失于地平线。   秦谊嘴角微微一翘,脸上闪过一抹森然冷意。他转过身,沿着驰道缓缓而行,从城头上走下来。   来到城门口的时候,恰好看到刘闯一脸怒色,纵马而过。   在后方,曹性陪同着吕蓝,缓缓行来。   秦谊连忙闪身躲避,藏在一棵大树后,目送曹性和吕蓝入城,这才如释重负般,长出一口气。   他看看左右无人,便转入一条小巷。   片刻之后,秦谊出现在周记金行门外,迈步走进大门。   ”伯友,这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周逵笑眯眯迎上来,拉着秦谊的手,极为热情。   ”高顺已经离开……刚才我看到刘闯和吕娘子出城,不知道是何缘故,后来见刘闯气呼呼独自入城。我估计他们之间,恐怕是发生了问题。请转告汉瑜公,就说要动手,便在明日戌时。“   ”明白。“   周逵装作为秦谊介绍货物,片刻后秦谊转身离开金行。   吩咐店中伙计看着店铺,周逵换了一身衣服,也跟着出去,直奔陈府。   入夜后,周逵从陈府出来。   此时天色已晚,路上行人稀少,冷冷清清。   循着街道,他缓步而行,嘴里还哼着下邳的地方小曲。   不过在经过一条小巷的时候,忽然间从巷子里窜出一个彪形大汉,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掐住周逵的脖子,捂着他的嘴便拖进阴影中。周逵拼命挣扎。奈何那彪形大汉的气力惊人。根本容不得他反抗。进入小巷后。有人上前一棍子敲在周逵的脑袋上,把他当场打昏了过去……   ”元福,怎地这么一个家伙,也恁费事,一棍子不就解决了?“   说话的人,带着些稚气,赫然是诸葛亮。   而那彪形大汉,也就是周仓。听到诸葛亮的责怪。他牛眼一翻,”自家这气力,一棍子能让他脑浆迸裂。公子说要拿活的,总不成我拖着一具死尸回去。快点,公子在家已怕等急了。“   他一摆手,张牛儿带着两个飞熊卫上前,用布袋把周逵套起来,便抬上巷口的牛车。   吱呀吱呀,牛车在寂静长街上行驶,路上虽然遇到两队巡兵。不过周仓手里有曹性发出的腰牌,故而也没有受到盘查。便直接进入驿站中。与此同时,周府门外也有人跑来报信,说周逵今晚应邀赴宴,晚上不会回来,请家里人不必担心。周府上下,也就没有人再去过问。   一盆冷水泼在周逵的脸上,周逵大叫一声,翻身坐起。   身上湿哒哒的,看上去格外狼狈。   不过周逵并没有在意这些,他连忙向四周查看,却见他身处一个灯光昏暗的房间里。   墙壁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地面上更有被冲刷后,留下来的血印子。   蓬!   伴随着一声闷响,就见一个赤膊大汉,拎着一个袋子走进来,看也没看周逵,把袋子扔在桌上。   ”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   周逵翻身爬起来,想要起身质问。   可是他发现,他四肢被绳索捆绑,根本走不得几步。   ”如果我是你,就闭上嘴巴,好好休息。   过一会儿,自然会有人来收拾……呵呵,到时候你想想看,该怎么回答,才能让我们满意吧。“   大汉一只手不太利索,慢慢把袋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件件物品。   有匕首,各种各样的匕首,直的、弯的,带锯齿形状的……此外还有各式各样的器具,很多器具,周逵闻所未闻。   ”这个叫夹棍。“大汉一边摆放东西,一边介绍。   ”待会儿把你的手指头一根根的夹住,然后拉着这绳索只需要一扭,呵呵,阁下的手指头就得粉碎。你看,这个叫做指夹,专门用来夹碎手指头;这个叫做手夹,可以把你手臂上的骨头一段一段夹碎;这个叫做腿夹,能够把你的腿夹成粉碎……还有这个,你恐怕认得,叫做竹签。待会儿会有人把你的指甲一片片的挑下来,你的手指头血肉模糊,会非常痛苦。   嗯,这个是我最喜欢的一件物品……你别小看它,待会儿我会用它,把你的手指头一根一根钉在木头上。   对了对了,这个东西我不是太清楚名字,不过待会儿会有人把它贴在你身上,据说能把你的皮,一层层扒下来……喂喂喂。“   壮汉说的起劲,却不想周逵听得心惊肉跳,一头栽在地上,便昏迷过去。   他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   深呼吸几口气,他冲着站在门口的刘闯和曹性苦笑道:”公子,你说的这些东西,是不是真的啊,真有那么可怕吗?我刚才按照你吩咐的与他说的时候,别说他了,我都觉得浑身难受。“   刘闯微微一笑,”不过是些小玩意儿,是不是很可怕,改天我给你试试?“   大汉闻听,连忙摇头。   刘闯呵呵笑了两声,回头对曹性道:”曹将军,请。“   曹性看着刘闯的目光有些古怪,听到刘闯发话,他咽了口唾沫,连忙走进房间。   ”这屋子里的味道,怎恁古怪?“   ”当然古怪了,晌午后陈先生和孔明在屋子里杀了几十只鸡,把血泼的到处都是。“   ”元稷,你最好闭上嘴。   若孔明知道你背后说他,少不得要找你麻烦。“   武安国连忙捂住嘴巴,不再说话。   刘闯走进来,也是眉头一蹙,忍不住骂道:”孔明和季弼,还真能折腾……这屋子里的味道实在是……算了,元稷把窗子打开。这里面待得久了。就算心理正常的人。也要有些变化。“   武安国连忙把窗户打开。而后按照刘闯的吩咐,端起一盆水,泼在周逵身上。   周逵激灵灵一下,猛然醒过来。   ”别打我!“   他睁开眼,便凄声吼道:”我知道你是谁,刘闯,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还真是个聪明人!   刘闯示意武安国把桌上的那些个器具拿开。和曹性坐下来。   ”巨路先生,我请你来的目的,你想必很清楚。   我不想废话,如果你不想受罪,不希望元稷他把刚才说的那些招数全都用在你身上的话,呵呵……什么时候,有多少人?准备如何行动?说出来,我保你全家无事。若不然的话……“   曹性一旁阴森一笑,”其实我对刘公子的这些个小玩意儿,很有兴趣。“   周逵别看平日里耀武扬威。一副嚣张的嘴脸。   实际上,他胆子并不大。   刘闯和曹性坐在这里。便足以说明一切问题。   陈珪的计划泄露了……至于是如何泄露?周逵不是特别清楚。但他却知道,如果他今天不老老实实的交代,接下来对面这两个人,绝对会把他往死里整治,到时候想死恐怕都困难。   更不要说,周逵不想死!   ”我说,我说……“   周逵声音里带着一抹哭音,瘫坐在地上喊道:”我什么都告诉你!“   第二天,秦谊如平常一样,来到府衙。   他走进大堂,却见衙堂上空无一人,而案子上摆放着一排金批令箭。   见左右无人,秦谊走上前,抄起一支令箭,便藏在大袖里。而后强作镇静,往衙堂外走去。   ”秦宜禄。“   ”啊,曹将军。“   秦谊正要出门,不想迎面曹性走来。   把秦谊吓了一跳,手心里尽是汗水,脸上却做出一副震惊模样。   ”你怎么了?“   ”啊?“   ”我怎么看你脸色发白,是不是身体不适?“   秦谊忙道:”是啊,昨夜偶感风寒,所以……怎么,曹将军有吩咐?“   ”哦,待会儿你到王城,向夫人禀报,请她从王城抽调一些兵马,借我两日。“   ”从王城抽调兵马?“   ”是啊,没想到孝恭和他的陷阵一走,我这兵力略显不足。   本来驻守泗水门的陷阵营不在,如今必须要有人顶替。临时征召有些来不及,好在不过三五日的时间,先从王城抽调些兵马来,说不定能够顶上一段时间。对了,你若是身子不舒服,带回传令过后,就回去休息吧。孝恭不在这边,我是手忙脚乱,实在是有些头疼啊。“   秦谊连忙道:”将军如此辛苦,可要多多保重才是。“   ”好了好了,你先去传令吧。“   曹性好像是真的很烦躁,挥手示意秦谊离去。   秦谊忙不迭答应,匆匆离开府衙。走出府衙大门,他只觉后背都湿透了,浑身有些发冷。   不晓得,曹性会不会发现,少了一支令箭呢?   秦谊下了台阶,走了两步之后,突然又停下来。   他感觉,他好像捕捉到了什么……从王城抽调兵马?岂不是说,王城的守卫就会松懈下来?   如果……   秦谊眼睛一眯,脸上突然闪过一抹古怪笑容。   吕布,你害我妻子被俘,你令我成为别人笑柄,今日我就让你尝尝,妻女被别人俘虏的滋味。   他先是去王城,传达了曹性的意思。   严夫人倒是很信任曹性,二话不说,就下令抽调一部兵马,前去听候曹性差遣。   随后,秦谊离开王城,直奔周记金行。   可意外的是,周逵并不在金行,让秦谊感到有些奇怪。但他并没有考虑太多,因为周逵这个人,生活极为浪荡。说不定昨天又在哪里吃多了酒,宿于那个娼妓家中,似乎司空见惯。   不过。王城兵力空虚。倒是要尽快告诉陈珪。   秦谊想了想。离开金行,在城里溜达了一圈之后,确定没有人跟着他,这才来到陈府门外。他本想想要上去敲门,可想了想,还是改变主意。从一条小巷里传过去,他直奔陈府后门而去。陈府的后面,在一条僻静小巷里。秦谊上前叩门。不一会儿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家臣。   ”请与汉瑜公知,就说秦谊有要事禀报。“   过了一会儿,那家臣去而复返,带着秦谊进入陈府。   穿过一条小路,两人一前一后,便来到了一间书房外。家臣在门外禀报,就听从屋子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让伯友进来吧。“   ”秦先生,请。“   秦谊虚扶进贤冠。迈步走进房间。   只见陈珪正端坐在一张榻椅上,手里捧着一卷书。读得津津有味。   ”伯友,坐。“   秦谊深吸一口气,上前先躬身一礼,而后在一旁坐下。   ”伯友今日来,不知有何事情。“   ”老大人,我刚才在府衙得了消息,因为高顺不在,以至于城中兵力空虚,所以曹性从王城抽调出一半兵马,今晚会驻守泗水门。我本来想找巨路转告,奈何巨路昨晚又不知跑去那家娼寮宿酒,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我担心消息晚了,所以斗胆前来,还请老大人恕罪。“   ”这个巨路……“   陈珪眉头一蹙,露出一丝不快之色。   他也知道,这周逵好声色犬马,早前就时常夜宿娼寮。   不过这是什么时候了,你这家伙就不能忍两日?待大功告成之后,你就算死在娼寮,我也不管。   陈珪心里虽然不快,不过很快就调整过来。   ”伯友这消息当真?“   ”回老大人,这件事是我亲自去王城传令,严夫人那边也同意,抽调一部兵马。“   陈珪倒吸一口凉气,突然露出一抹喜色。   ”此天助我也!“他哈哈大笑,站起身来走到秦谊身边,挽住秦谊的手,亲热道:”伯友不愧是栋梁之才,能明事理,辩是非,此明智之选。此前宝坚曾向我举荐你,我一直有些不放心。   不过现在,我却放心了。   对了,今晚举事,就要拜托与你。   若大功告成,我必会代你向刘使君请功,到时候做个一州别驾,想来易如翻掌。“   秦谊也露出一抹感激之色,”能够为老大人效力,乃谊三生之幸。   谊久慕老大人威名,可惜福薄,一直未得相见。今与老大人一会,谊纵死何妨?谊有一不情之请,却不知该不该说。“   ”伯友,说来。“   秦谊退后两步,突然噗通就跪在陈珪面前。   ”谊自幼父母双亡,后随温侯漂泊四方。   方才见老大人,忽心生仰慕,犹若见生父一般。谊也知福薄,但还是希望能够拜在老大人膝下,还请老大人成全。“   陈珪当时就呆愣住了!   这厮好无耻……居然要认我做他老爹。   从年龄上,陈珪收秦谊做干儿子也算不得事情。   不过从这件事,陈珪却看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地方……这秦谊,似乎并不看好刘备。或者说,他知我还有后招,所以想要通过我,获得更大的前程。也就是说,秦谊想要陈珪做他靠山。   ”伯友,你这是何必。“   陈珪连忙伸手搀扶,可是秦谊却跪地不起。   ”若老大人不答应,谊生又何欢。“   陈珪见此情况,也知道今天若不收了这干儿子,恐怕是过不得这一关。   也罢,他不想辅佐刘备,那就不去。   看这小子也听机灵,干脆就让他留在我身边,将来也能给元龙打个下手,也算是为我陈家添一家臣。   ”伯友,你这是……好好好,既然你这么说,老夫若不应下,便是不通人情。“   ”多谢父亲大人。“   秦谊喜出望外,从地上爬起来。   辅佐刘备?   或许他如陈登所言,有王霸之略,可我却看不出半点端倪。   倒是陈家,久居广陵,乃徐州望族。如果能够得到陈家的支持,岂不是胜过那刘备百倍?   秦谊想得很简单,什么日后前程,那都是屁话。   关键是,眼前的实惠!   有陈珪在,他又何愁荣华富贵?   在陈府与陈珪商议许久,秦谊告辞而去。   不知不觉,天就黑了。   秦谊在家中是坐立不安,感觉这时间,过的实在是太慢。   好不容易将到戌时,他换上一身衣服,拿起一口宝剑,挎剑直奔白门楼。   路上,他遇到一支巡兵。   不过那巡兵队率认得秦谊,并未拦阻他,而是直接放他通行。   秦谊来到白门楼的时候,还不到戌时。   有城门守将见他前来,不禁疑惑问道:”秦宜禄,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秦谊一脸不耐烦的模样,从怀中取出那支金批令箭,”你道我想来吗?曹将军方才派人找我,说今晚会有一批辎重抵达。他公务繁忙,无暇前来查看,所以让我过来等候,清点辎重。“   ”呵呵,秦宜禄何必如此模样,这可是曹将军对你的信任。“   秦谊故作疲乏,打了个哈欠道:”我昨天受了风寒,今日还在家养病。   这种信任,你若要便送给你……“   ”哈哈哈,秦宜禄说笑了,此曹将军厚爱,小将却担当不起。“   两人站在城头上说笑,秦宜禄感到莫名心焦。他一边与那校尉寒暄,一边不时朝城外眺望。   ”秦宜禄,你这般着急也没有用处。   不如你先去休息一下,待会儿若有车队过来,我再去通知你。你这样等,要等到什么时候?“   ”再看看,再看看……若过一会儿还不来,我便去休息一下。“   时间,就这样悄然流逝。   戌时已过,秦谊感到一阵困意涌来。   他站起身,用力伸了个懒腰,走到女墙后站稳,举目向远处眺望。   忽然间,就见远处火光闪动,一队辎重车缓缓朝下邳城行来……秦谊不禁轻轻一拍女墙:他娘的,终于来了!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22章 火烧白门楼   张飞的丈八蛇矛,早已饥渴难耐。   自建安元年两次被吕布击败,最后不得已逃出徐州之后,刘备无时无刻不想着要夺回下邳。   不仅仅是对吕布的仇视,更有对刘闯的仇恨。   当初,若非吕布偷袭下邳,令刘备措手不及以至于妻子被俘,又如何会有后来甘夫人被刘闯劫走的事情?去年,刘闯偷袭相县,将简雍击败之后,甘夫人被刘闯俘虏的消息,也就迅速传开。虽然刘闯说甘夫人已死,可刘备却不太相信。相反,他认为甘夫人一定还活着。   这已经成为许多人茶余饭后的一桩笑谈。   刘备人前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可是在人后,早已对刘闯恨得咬牙切齿。   并不是说,刘备对甘夫人的感情有多么深厚。否则的话,他也不会说出妻子如衣服,兄弟如手足的话来。这是一桩耻辱,一桩令刘备感到无比愤怒的耻辱。不过他善于隐忍,更会做戏。   当初,简雍把甘夫人死讯传回来的时候,刘备当着众人,放声大哭。   他还跑去淮水边,隔河祭奠,以示他对甘夫人的思念。   如此一来,倒是把甘夫人被掳走的影响降到最低,甚至有不少人因为这件事,对他报以深切同情。   陈登说,刘备有王霸之略。   从这一点而言,刘备的隐忍可称之为一绝。   因为这件事,即便是在颍川,也有一些人对刘闯产生不满。   只是,以当时的情况而言,刘闯掳走刘备的妻子,也是正常的事情,更无法去指责刘闯什么。   不管怎么说,刘备凭借他的演戏,的确是招揽了一些人物。   加之曹操对刘备的支持,经过数月休养生息,刘备已恢复了元气。   他身在豫州,但是对徐州始终念念不忘。   所以,刘备和陈珪父子一直保持着联系,包括与麋竺,也未曾断过通信。   刘闯抵达徐州,除了陈珪父子和曹操之外,最担心的莫过于刘备。   他很清楚,一旦吕布与刘闯结盟,凭借吕布的勇力,加上刘闯的出身名气,说不得一两年便可以在徐州站稳脚跟。这绝非刘备希望看到的结果,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尽早夺回徐州。   陈珪的邀请,让刘备心动。   而曹操的暗示,也让刘备最终下定决心。   ”玄德才干非凡,戍卫东南,当几近全力。“   这是曹操给刘备的书信,所谓戍卫东南,并不是指交州,而是指徐州。   因徐州位于许都东南方,曹操的意思就是,你得给我把吕布压制住,不能让他在徐州稳住。   而此时恰逢吕布和袁术交恶,袁术起七路大军征伐吕布,下邳兵力空虚。   若陈珪为内应,刘备便可以复夺下邳。   在思忖许久之后,刘备命张飞为先锋,与陈珪里应外合,夺取下邳。随后,他又亲率兵马,悄然夺取梧县,准备接应张飞。   夺取下邳,对刘备很重要。   但更急切的,确是张飞。   想当初,正是因为他一时贪酒,结果耽误了大事,被吕布夺走了下邳,更引发后来一连串的变故。包括甘夫人被刘闯掳走,也是因为张飞丢了下邳所致。刘备虽然劝说他,要张飞不必挂怀。可是这内心里,张飞却念念不忘此事,更将此事,视为他生平最大的一桩耻辱。   此次刘备欲取下邳,本来是想要关羽为先锋。   但奈何张飞一力争取,连关羽和简雍也为他说话,刘备这才改变了主意。   ”我知翼德心系下邳,但还需谨慎方可。   吕布虓虎也,其身边陈宫更是智谋之士,不可以不防;今吕布欲与闯贼结盟,一旦成功,则复夺徐州便更加困难。所以,翼德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小心。不过若真事不可为,切莫逞强。“   张飞出征之时,刘备拉着他的手,再三叮咛。   ”下邳能否夺取不重要,若翼德有闪失,实断我手臂,万勿逞强。“   刘备就怕张飞冲动,所以再三叮嘱。   张飞更拍着胸脯保证,会与陈珪配合。   但是,他心中的恨意,却越发强烈,眼见白门楼就在眼前,他藏于军中,下意识握紧蛇矛。   ”城下,何方兵马?“   城头上有人站出来,举着火把,仿佛是无意似地,上下摇摆三下。   这是暗号!   张飞深吸一口气,命人上前回答:”我等自郯县来,奉麋太守之命,来送辎重粮草。“   ”等着!“   秦谊在城头上,松了口气。   他回身笑道:”就是他们,请开城门。“   ”好!“   秦谊没发现,那守将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笑容。   他转过身,又依照着陈珪的吩咐,举着火把在空中画了一个圈,好像突然失手的样子,将火把丢弃在城下。   这个动作的意思就是:安全无事,可以出击。   张飞脸上露出喜色,低声下令:”传我命令,儿郎们刀出鞘,枪在手,箭上弦,听我号令。“   ”好了,我下去迎接。“   秦谊的任务完成,长出一口气,转身准备下城。   哪知道,那守将突然脸色一变,低声喝道:”奉曹将军命,把这吃里扒外的东西,给我拿下。“   不等秦谊反应过来,两名军卒上前,一个掐住秦谊的脖子,把一块臭烘烘的湿布塞进秦谊的嘴里,而后脚下一个绊子,就把秦谊放倒在地。另一名军卒手持绳索。四蹄倒捆的就把秦谊牢牢绑住。   秦谊呜呜叫喊,奈何嘴巴里那湿布臭烘烘,咸馊馊,让他根本发不出声音。   ”把他带下去,待会儿交给曹将军处置。“   那两个军卒拖着秦谊就走,而守将一摆手,自有人转动绞索,把城门打开。   与此同时,从城楼阴影中走出一个少年,”郝将军,请准备。“   ”喏。“   少年,赫然正是诸葛亮。   而那守将,名叫郝昭,并州人士,年方十八。   他本是张辽的手下,但因为这次张辽出征时,郝昭生病,所以未能跟随。   张辽对他也颇为看重,于是让郝昭留下来,暂时由高顺统帅。高顺离开的时候,郝昭便被留在曹性帐下。他年纪虽然不大,但却跟随张辽多年,故而在军中的威信,也不算太低。   此次曹性让他配合诸葛亮行动,郝昭也是做得极为妥帖。   他一摆手,就见城门楼上兵卒一人抱着一个罐子,便站在内城驰道女墙的边上。   城门开启之后,车仗缓缓驶进城中。张飞强行安耐着心中的杀意,催马跟在一辆辎重车旁,便进入白门楼。大约有一半的兵卒进入城中后,忽听白门楼上,传来一声厉喝:”给我砸!“   刹那间,数百个罐子从城楼上砸下来,就听噼啪声响,陶罐落地,里面的火油顿时流出。许多人猝不及防,被如同雨点般的陶罐砸中,身上顿时被火油沾染。张飞走在前面,不由得心里一怔,旋即他意识到不妙,拨转马头,刚要开口,就见从城头上,飞落下数不尽的火把。   火油中,被添加了硝石粉末,更利于燃烧。   火把落地,轰得一下子,火焰就蔓延开来。   刹那间,白门楼下火光冲天,走在后面的兵卒,一下子就被烈焰吞噬。   不好,有埋伏!   张飞大吃一惊,连忙高声喊喝:”儿郎们,与我杀!“   后路被大火隔绝,想要撤离,显然有些麻烦。   张飞心知,这时候往后退,必然会引发混乱……他索性一咬牙,纵马便冲出去,想要往城里面杀。   在他身后,兵卒们在经过一阵慌乱后,立刻稳住阵脚。   ”杀!“   喊杀声震天介响,他们跟随着张飞,便冲向内城。   不过,没等张飞冲出去,忽听急促的梆子声响。   从长街两边的屋顶上,突然出现数百名弓箭手,对着张飞所部的兵马,箭矢如雨。   张飞怒吼连连,舞动蛇矛,拨打雕翎。   ”儿郎们,冲过去,冲过去就能获胜。“   似乎是为了证明张飞的话,他声音未落,就听从王城方向传来喊杀声,更有火光,照映苍穹。   诸葛亮负手而立,站在白门楼上。   他微微一笑,”老贼上钩了!“   当白门楼燃起大火的时候,早已经调集三千僮客,埋伏在王城外的陈珪,也下令发动攻击。   ”先登王城者,赏百金。“   他身着一件软甲,手持宝剑,立于兵车之上,大声喝令。   早已经等的不耐烦的僮客们齐声呐喊,潮水般向王城涌去。   就在他们冲到王城前的时候,四周突然点起大火。   王城大门哐当一声打开,一队盔甲明亮的兵卒,从城中冲出来,迅速列阵。   这些兵卒,人数并不算多,也就是几百人而已。   可是面对数倍于己的叛军,却丝毫没有慌乱。   枪兵在两侧,中间是刀盾兵。   ”陷阵,陷阵,陷阵……“   他们列阵在王城前,鸦雀无声。   当叛军距离他们不足百步的时候,忽听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陷阵!“   数百兵卒,齐声呐喊。   他们用手中钢刀敲击盾牌,配合着他们的呼喊声,杀气腾腾。   每呼喊一声,战阵前行一步。   每行进一步,那杀气就提升一分……   陈珪在后面看的真切,当这一支兵马出现的时候,顿时大吃一惊。   ”陷阵营!“   怎么回事……陷阵营不是出城了吗?为何会出现在城里?   两员大将从城中行出,一个立于兵车之上,一个跨乘赤兔马。   如果走近看,便可以一眼认出,那赤兔马正是吕蓝心爱的小赤兔。不过,马上那员大将,却非吕蓝。而是一个身高过八尺,腰大十围,雄壮魁梧的壮汉。他身披铁甲,头顶黑色兜鏊,掌中一口九尺金背大环刀。刀身宽约七寸,刀背上镶嵌一溜金边,上面还挂了九枚铁环。   大刀舞动,发出华棱棱声响,扰人心神。   这口刀,是刘闯在北海国时,命费沃专门打造而成,重八十二斤。   三国演义中的青龙偃月刀,在这个时期并未出现。不过这并不影响刘闯的恶趣味,他让费沃以七十二炼之法,打造出这口大刀来,美其名日金背大环,并且把这口刀,赠给了许褚。   许褚同样是个神力惊人的猛将,这口刀对他而言,正好合适。   自这口名为金背龙环刀的兵器打造出来以后,许褚来没有机会让它见血。   今天,正好是这龙环刀开戒之日,为此刘闯还专门跑去找吕蓝借来小赤兔,交给许褚骑乘。   ”不好,中计了!“   陈珪何等老奸巨猾,一看陷阵营出现,那还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大叫一声,想要将兵马收回。   可冲出去容易,想要召回并非一桩易事。   如潮水般的叛军冲过去,狠狠撞在陷阵营的军阵之上。   那陷阵营,就如同是一座大山,牢牢挡住叛军的冲击,纹丝不动。   刀盾兵齐刷刷举起盾牌,同时侧身向前迈出一步,顺着盾牌的边缘,一刀就劈斩出去……   那冲在最前面的叛军,好像被割草一样,倒在血泊之中。   紧跟着,刀盾兵向前一步,把盾牌推出去。在他们身后的长枪兵同时呐喊,将长枪狠狠刺出。   陷阵营的攻击方式非常简单,盾兵封挡,枪兵刺击。   可就是这么两个简单的招数,却产生巨大的杀伤力。叛军一波一波的倒下来,陷阵营则顺势,不断迎着叛军向前冲锋。   ”孝恭,孝恭,该我了吧。“   喊杀声,令许褚热血沸腾。   那喷溅的血光,凄厉的惨叫,更让他跃跃欲试。   高顺手扶车栏,不断观察局势……突然,他看到正在收拢兵马,似乎想要逃离的陈珪,眼中杀机闪闪。   ”仲康,可见那些人?“   高顺剑指陈珪等人的方向,大声问道。   许褚坐在马上,看得非常清楚,点头道:”自然看到。“   ”那车上老儿,便是陈汉瑜……请仲康代我,取他首级。“   ”这有何难!“   许褚就等着这句话,立刻纵马便冲出去。   这匹小赤兔,可是经过北海国改造的坐骑,高鞍双镫马掌,是一个都没有缺少。   许褚催马冲出去,手中金背龙环拖地而行,划出一流火光。两名叛军上前想要阻挡,却见许褚在马上长身而起,一个拧腰旋身,龙环大刀华棱棱暴起,划出一抹金芒,咔嚓就把一名叛军斩为两段。与此同时,赤兔仰蹄,一蹄子就踹在另一个叛军的身上,把那叛军踹翻在地。   ”陈珪老儿,休走!“   许褚发出一声巨吼,杀入人群之中。   龙环大刀翻飞舞动,划出一道道,一条条,一溜溜金光。   这家伙可是憋得有些狠了,如今可以大开杀戒,自然不会手下留情。如同一头猛虎冲进羊群之中,许褚所过之处,就见人仰马翻,尸横遍地。   已经被陷阵营杀得有些恐慌的叛军,突然看着这么一头老虎冲进来,顿时四散而逃。   陈珪已经弃车上马,听到许褚的喊声,他回头看去,就见许褚好像劈波斩浪一般向他扑来,顿时大惊失色。   ”拦住他!“   十数名僮客纵马上前,将许褚拦住。   陈珪趁此机会,在几十个护卫的保护下,便逃向白门楼。   白门楼的火光,定然是刘备得手……早知道这样,就该与刘备合兵一处。   他心中暗自咒骂,亡命而逃。   许褚被人拦住,眼见陈珪越走越远,不由得勃然大怒,大刀翻飞,接连将几名僮客砍下战马。   可是,再想去追,却有些来不及了……   张飞率部冲向长街尽头,迎面就见一人,拦住去路。   ”刘闯!“   张飞一眼认出,那人正是刘闯。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张飞再也无法保持冷静,怒吼一声:”刘闯,拿命来!“   这刘闯带给他们兄弟的耻辱,实在是太多。   如果不是这厮,嫂嫂怎会被他掳走?更丢了性命……   张飞是认为,甘夫人是死在刘闯的手里,所以一直自责不已。眼见刘闯,他眼睛都红了,丈八蛇矛一挺,便扑向刘闯。   刘闯倒拖盘龙八音椎,面如死水。   眼见张飞率人距离他还剩四五十步的时候,他猛然发出一声巨吼,”飞熊卫何在!“   从他身后的暗影中,冲出一队人马。   就见飞熊卫一个个从马背上抽出短斧,迎着张飞便甩飞出去。   数十把短斧呼啸而来,张飞的兵卒,距离刘闯不过十几步而已,被这一轮忽如其来的短斧击中,惨叫着倒地不起。飞熊卫并不慌张,接连掷出手斧,眨眼间长街上,就倒下百余具尸体。   刘闯这时候,才一催宝马象龙,跃马冲出。   盘龙八音椎夹带着刺耳的锐啸声,便横扫千军。   那椎杆在空中呈现出一个弓形,就听蓬蓬蓬……一连串的的闷响,三名兵卒被盘龙八音椎砸的骨断筋折,倒地不起。   ”三将军,可敢与我,大战三百合。“   刘闯盯着张飞冲去,盘龙八音椎轮开,马前无一人可以阻挡。   张飞也盯着刘闯,听到刘闯的喊喝声,他毫不退让,大吼一声,”刘闯小儿,你家三将军在此。“   丈八蛇矛嗡的一声转动,两匹马对冲而来。   踏踏踏,铁蹄声踏踩血水,发出古怪声响,却惊心动魄。   两人在马上虎目圆睁,一个是要将刘闯斩于马下,一个则是要把张飞击杀在长街。   如同两道旋风撞在一处,就听铛的一声巨响,震耳欲聋!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23章 飞熊   这是一次凶猛的碰撞!   希聿聿,两匹战马同时嘶鸣,象龙哒哒哒退出好几步。   而张飞的坐骑更是凄惨,四蹄发软,眼见着站立不稳……刘闯只觉两臂如受雷击,酸麻不已。张飞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虽紧握丈八蛇矛枪,可握着蛇矛的双手,却颤抖不停……   才几个月时间,刘闯就变得悍勇如斯?   张飞不禁心中暗自后悔:早知道是这样,当初拼着被陈到责骂,也应该将此獠诛杀于祖水河畔。   不过,他也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刘闯气候已成,绝非当初曲阳城外初次相遇时的状况。   越是如此,张飞心中杀机越盛。   飞熊卫纵马冲进长街,杀得张飞部曲连连后退。   ”刘闯,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张飞心知大势已去,恐怕王城那边,也遇到了埋伏。   他大吼一声,拧枪跃马再次冲向刘闯。   能杀了此獠,也可以为兄长了却一心腹之患。   张飞声如巨雷,蛇矛枪舞动,呼呼作响,隐隐有风雷声相伴。   那枪势如同疾风暴雨,将刘闯卷入其中。刘闯也不示弱,盘龙八音椎发出一声声凄厉嘶鸣,在长街上空回荡。八音椎势大力沉,而蛇矛枪快如闪电。一个有高鞍双镫的优势,一个则是抱着拼死的信念。这两人马打盘旋,在长街打在一处。蛇矛枪和八音椎撞击,发出一连串的巨响,罡风四溢,逼得人无法靠近。张飞声如巨雷,连声咆哮,刘闯也毫不相让,大锤翻飞。   曹性带着人赶到的时候,眼见刘闯和张飞缠斗一处,不由得心中骇然。   没想到这位刘公子,果然勇力无双。   以前曾听人说他如何了得,可现在看来……   温侯若能与此人联手,必能成就大业。   他心中暗自嘀咕,可长街上刘闯和张飞两人的搏杀,已经开始见出分晓。   以武力而言,张飞和刘闯不遑多让。   他是拼命的打法,气势上占居优势,然则刘闯接住高鞍双镫,不断的消磨张飞的气势,一时间不分伯仲。   人不分伯仲,但马却不成。   刘闯的象龙马,即便是赤兔也未必能胜过。   而张飞的乌骓马虽然也是大宛良驹,但是和象龙相比,明显逊色一筹。   刚开始的时候,乌骓马还能和象龙斗个不相上下。可随着刘闯和张飞都使出全力,两匹马斗得更加激烈。   你踹我一蹄子,我给你一蹶子。   乌骓马甩头撞破象龙的脑袋,象龙张口就撕下乌骓的耳朵。   乌骓马受此重伤,加之承受刘闯八音椎巨力,本就有些支撑不住,希聿聿一声惨叫,前蹄一软,扑通就把张飞从马上甩出去。刘闯一见,顿时大喜,跃马轮椎就要去张飞的性命。   没错,前世张飞是他的偶像,可如今他们是敌人,刘闯绝不会手下留情。   那八音椎带着万钧之力,八音殳首更八音齐鸣,嗡的一声砸向张飞。   刘闯知道,关张赵三个人当中,关羽也许还有招降的可能,但张飞却绝无可能投降。至于赵云,他而今还在公孙瓒手下,所以……也正是因为这样,刘闯从头到尾就没有想过要收服张飞。更不要说,他和张飞之间还有恩怨,两个人绝无半点寰转可能,倒不如杀了干脆。   这一椎下去,若砸中了张飞必死无疑。   而张飞从马上栽下来,头尚在发昏,根本来不及躲闪。   说时迟,那时快,一旁本已跪倒在地的乌骓马,突然间希聿聿一声长嘶,猛然仰蹄站起,低头就冲向刘闯。   就听噗的一声,八音椎狠狠砸在乌骓马的脖子上。   那乌骓马被砸的一头栽在地上,四蹄抽出,口中喷用鲜血,显然已没了气息。   ”黑儿!“   张飞眼见乌骓马为救他丧命,不禁瞠目欲裂,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   刘闯也被乌骓马的举动惊住了!   人道马儿是人类最好的朋友,在古时候,更是如此。   乌骓马倒在血泊中,脖子已经被砸断,可是那双眼睛仍带着无比留恋的光彩,向张飞看去。   就好像在说: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好……   ”黑儿!“   张飞从地上抄起一口大刀,就要上前与刘闯拼命。   就在这时,从白门楼火场中冲出一匹马来,马上一员小将,拍马舞刀,便拦住刘闯。   ”叔父,速走!“   张飞这时候也清醒过来,他慌忙拉住一匹无主战马,翻身上去,就想要上前与关平联手御敌。   可关平又如何是刘闯对手?   一年前,他还能够与刘闯不分伯仲。   但是现在……   刘闯也收拾心情,盘龙八音椎呼呼作响,只三个回合,他突然使了个巧劲儿,大锤一顺,让过关平的大刀,顺势用锤杆一拨,就把关平从马上打下来。张飞想要上去解救关平,却被一群人拦住。   ”翼德,休要恋战,咱们走。“   原来,陈珪从王城落荒而逃,在白门楼下见到张飞,连忙大声叫喊。   ”汉瑜先生……“   张飞看清楚是陈珪,也大吃一惊。   在他印象里,陈珪永远都是风度翩翩,仪容整洁的人。   可现在,陈珪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翼德,咱们出去说话。“   身后,许褚已带人掩杀过来。   张飞看了一眼关平,又看了看陈珪,一咬牙,领着陈珪就往城门口杀去。   白门楼的火势已经平息,十数辆辎重车扔在熊熊燃烧。   火油这种物品,烧得快,灭的也快。   当时看上去火势惊人,但只有火油烧干,没有其他的引火之物,就会很快熄灭。   地面上横七竖八倒着被烧焦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烤肉的气息。   张飞领着陈珪从白门楼冲出去,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刘闯并没有追击,他命人把关平绑起来,却跳下马,走到那匹将死的乌骓马旁边,蹲下身子。   伸出手,轻轻抚摸乌骓的脸,他眼中闪过一抹哀色。   象龙似乎也知道,这匹刚才和它斗得异常激烈的同类,已经不成了。   于是上前用脑袋蹭了蹭乌骓马的脸,口中呼哧呼哧好像在诉说着什么,透出一股子浓浓哀色。   ”刘公子,何不追击?“   刘闯抬头看了曹性一眼,轻声道:”不过几只丧家犬,何需在意。“   说完,他拍拍乌骓的脸,”你叫黑儿对吗?   放心吧,你的主人已经逃走了。“   那乌骓马呼噜打了个响鼻,从口鼻中喷出一股血沫,便再无声息。   ”是匹好马,把它埋起来,竖块石碑,就说燕人张飞爱马黑儿之墓……如此好马,真是可惜。“   他显得意兴阑珊,而曹性也不知发生什么事情。   内心里,刘闯当然想要杀了张飞。   但他也知道,如果这时候杀了张飞,势必会引来刘备疯狂的报复。   张飞若没有死,一切尚还好说。   若张飞死了,刘备势必不顾一切攻打徐州。   而今下邳兵力并不多,说实话并不是和刘备全面开战的时候。这次击退刘备,想来刘备也要有些顾虑。这对吕布而言,至关重要。吕布需要时间,解决袁术之后,才能腾出手来收拾刘备。   更不要说,陈珪老儿还夹在其中。   他既然造反,那广陵陈登,恐怕也不会清闲。   下邳,实在是经不起动荡。   他看了一眼已经狼藉一片的长街,摇了摇头,转身上马。   ”曹将军,请你立刻通知文远将军,让他多多小心,广陵陈登。“   曹性一怔,连忙答应。   他犹豫一下,轻声问道:”难道,不通知温侯吗?“   ”温侯正全力攻击张勋,若让他知晓这边变故,恐怕会乱了他心神。   此事与文远将军知晓便可,同时在通知陈先生,就说陈家父子已经造反,让他多多小心。“   没有杀了张飞,刘闯不觉得可惜。   但放走陈珪,刘闯是真觉得有些……   陈珪在徐州的声望太高,如果杀了他,徐州世族豪强势必群龙无首。   陈登虽然厉害,却终究年轻。   比之老谋深算的陈珪,陈登显然还差了些气候。   刘闯感到非常可惜,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陈珪走了,便走了吧……目前的要务,是要稳住局势。   天,亮了!   下邳城的暴乱,也已经平息。   两千多陈家僮客,被杀了近三分之一,剩下的几乎被全部俘虏,逃离者寥寥无几。   刘闯带着许褚和诸葛亮,回到驿站。   一进驿站,就见吕蓝从旁边冲出来,大声道:”刘胖子,刘胖子,外面局势如何?那些反贼是不是跑了?“   刘闯不禁一阵咳嗽,因为在他身后,除了许褚和诸葛亮之外,还有高顺和曹性二人。   诸葛亮噗嗤笑出声来,而许褚则嘿嘿直笑。   高顺还好些,那曹性却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称呼刘闯,而这个人,恰恰是吕布的闺女。   他想笑,又觉得失礼。   可不笑,他会非常难受……   于是他站在刘闯身后,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憋得脸通红。   ”铃铛,休得无礼。“   严夫人在貂蝉和曹氏的陪同下,走出来,大声呵斥。   吕蓝看到刘闯身后众人,不由得一吐舌头,满脸通红,扭头就跑回貂蝉身后。   曹性再也忍不住,捧着肚子大笑起来。   而严夫人瞪了他一眼,上前盈盈一福,”刘公子,城里一切安好?“   ”请夫人放心,一切正常。   只是走了陈珪老儿,确是有些麻烦。不过我已派人通知陈先生和文远将军,想来他们很快会有举措。“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严夫人听罢,如释重负长出了一口气。   昨日,她们听说城中要发生变故,被刘闯接来驿站。   一整夜喊杀声不断,让严夫人等人提心吊胆。吕蓝好几次想要跑出去看个究竟,但是被严夫人厉声喝止。   自从上次傅阳城外一战之后,严夫人算是明白了。   吕蓝学得那些三脚猫功夫,吓唬人还成,若到了战场上,基本上就是个菜。   也是她运气好,上次遇到了刘闯。   若换个人,不晓得会是什么结果……所以,严夫人现在对吕蓝看管的非常严。吕蓝不怕她老爹,惟独怕严夫人。虽然有些不太情愿,但是在严夫人的看管下,最终耗时没有闹出什么事情来。不过,她对外面的情况,却好奇的紧。躲在貂蝉后面,一个劲朝刘闯挤眉弄眼。   只是严夫人在,刘闯总不成不理严夫人,跑去和她说话。   ”孔明,到底是怎生状况?“   刘闯陪严夫人在外面说话,吕蓝忍不住跑出来,找到诸葛亮询问。   诸葛亮倒也不矫情,把战况一五一十的说明……   ”什么,那燕人张飞也来了?“   诸葛亮诧异问道:”你居然知道张飞?“   ”当然了,那家伙最讨厌了。“   ”此话怎讲。“   ”那个人比关羽还要骄横几分,而且总是找爹爹麻烦。   爹爹让人买了些马过来,他还跑去抢夺……哼,刘玄德这个人最可恶。表面上看去很是仁厚宽宏,他让人来向我爹爹道歉,可是又不肯把马还回来。最后还了几百匹驽马,气得爹爹暴跳如雷。   孔明啊,我告诉你,越是喜欢做出仁厚之态的人越虚伪……反正,我不喜欢刘备他们。“   诸葛亮闻听,眉头微微一蹙。   他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对刘备也有些不满。   这人说来也奇怪,如果诸葛亮没有遇到刘闯,说不定他听了吕蓝的话,会毫不犹豫站在刘备的立场上为刘备辩驳。可现在,他却没有开口,只是对刘备的人品,又多了几分不屑。   随后,严夫人带着貂蝉吕蓝等人返回王城。   高顺接手王城防务,而战后的收尾和安抚事宜,则交给曹性。   问题是,曹性也是个行伍中人。   打仗曹性在行,可这收拾残局……   以前,他手下还有个秦谊可以用。但现在秦谊勾结刘备,自然不可能有好果子。虽然曹性没杀他,却把他关进大牢,准备等候吕布回来处置。可如此一来,曹性可就真的有些头疼了。   无奈之下,他又跑来找刘闯帮忙。   ”公子,不如我举荐一人,说不定可以为公子分忧。“   陈矫看刘闯也露出难色,于是笑呵呵道:”我有一位好友,乃丹阳人氏,名叫戴乾戴子干。他精于政务,最善处理这些事情。此前我前往江东,与他相识。后孙策渡江,江东动荡,子干与我一同返回徐州,如今就在下邳。之前我还在想,如何向公子引介,不如趁此机会,检验一番?“   戴乾戴子干?   刘闯一脸愕然。   他还真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但陈矫既然举荐,想来此人有真才实学。   于是思忖片刻之后,他点头答应。   不一会儿的功夫,陈矫就带着戴乾前来拜见刘闯。   哪知道,这戴乾见到刘闯,便深施一礼,”久闻公子大名,我一直想要拜见,却苦于无门路。   今日见到刘公子,乾之幸也。“   好听话人人都会说,可戴乾这话,却显然是话里有话。   刘闯诧异道:”子干休要客气,闯一莽夫,得先人余荫方得以立足,何来大名之说?“   陈矫也觉得奇怪,诧异看着戴乾。   他知道,自己这个好朋友并不是一个喜欢溜须拍马的人。   可今天一见刘闯就说出这样的话语,的确是让陈矫感到吃惊……   戴乾微微一笑,取出一本册子。   ”敢问刘公子,这借贷之法,可是由刘公子所创。“   ”啊?“   刘闯接过来一看,顿时愣住了。   那册子上,赫然正是当初他教给吕岱的借贷记账法。不过,刘闯不是财会出身,所以对借贷记账法也只知皮毛。而他手中的这本账册,却显然是经过了改进,看上去似乎更加合理。   ”年初时,我从别人口中听说了这借贷记账法,于是试着使用了一下。   如此一来,的确是账目清晰很多,而且计算也更加方便。还有,刘公子所造的算筹盘,我也弄来一个。用了几回之后,发现这算筹盘,确是比原来的算筹好用许多,而刘公子所创的口诀,更是巧妙至极。“   戴乾说着话,从挂在身上的袋子里,取出一个算筹盘。   说是算筹盘,其实就是算盘。   这东西是当初刘闯告诉吕岱借贷记账法的时候,顺手鼓捣出来的东西。   这玩意儿制作也不复杂,很快就被吕岱给鼓捣出来,天晓得怎么就流传到了戴乾的手中……   ”刘公子不必奇怪,这借贷记账法和算筹盘,都是年初时,从琅琊传出。“   ”哦?“   刘闯顿时恍然。   这估计是和徐奕推广屯田有关。   这屯田事务,必然参杂有大量数字计算。   吕岱虽未参与这屯田事务,但想来也会给予徐奕最大的支持。   毫无疑问,把借贷记账法和算盘传授给徐奕,就是对他最大的支持。而徐奕在使用的同时,也会在不经意间把这些东西推广出去。刘闯万万没想到,眼前的戴乾,居然因此而对刘闯钦佩不已。   既然有这么一层关系,刘闯自然不会在客气。   他立刻请戴乾来负责下邳的善后事务,而戴乾,也二话不说,便答应下来。   ”公子,还有一件事,需要你来处理。“   ”什么事?“   陈矫笑道:”你昨日俘虏了那个关平,又准备如何处置。   是要杀,还是要招降……曹将军刚才不好开口,毕竟他是被你俘虏,想要询问你的主意……“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24章 同病相怜   关平?   刘闯有些犹豫。   杀,还是不杀?   从头到尾,他没想过要招降关平,因为这个难度实在太大。   ”季弼以为,当如何处置?“   陈矫道:”此前公子放走张飞,矫以为,并非不敌,实不愿激怒刘备。今吕温侯迎击袁术,下邳兵力空虚。故而公子不想此时再与刘备交恶,以免腹背受敌……呵呵,不知是否如此?“   刘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陈矫又道:”既然公子不欲现在与刘备交恶,这关平杀与不杀,也无太大意义。“   ”不错,我正如此想。“   ”如此……公子干脆把关平送回去。“   ”可让我这么轻易把关平送回,我又不甘心。“   关平这个人,在三国演义中的戏份并不是特别足,甚至还被假托为关羽螟蛉义子。但实际上,他确是关羽长子。早年间关羽在老家杀人逃亡,老妻不久过世。后关平辗转流浪,直到关羽有了名气之后,父子二人才算是重聚一起。关羽对关平,极为喜爱,一直让他跟在身边。   就这一点而言,演义中关羽亲生儿子关兴,甚至都没有这个待遇。   也许正是因为早年间关平四处流浪,关羽对他心怀愧疚,才让关平一直跟随,也算是一种弥补。   如果从这一点来看,关羽对关平,自然是极为重视。   陈矫一笑,”公子即不甘心,那就使些小手段。   虽不至于让关羽和刘备反目,但想来让她二人心里埋一根刺,确不困难……公子以为如何?“   张飞保护着陈珪从下邳逃出之后,一路狼狈不堪,逃回梧县。   刘备此时正准备再次发兵,前往下邳助战。   听闻张飞陈珪大败,他大吃一惊,连忙带着关羽和简雍出城相迎。   看到陈珪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模样,刘备也是一愣。   他从未见过陈珪如此狼狈的样子,以至于乍一见也是吃惊不小,连忙迎上前去,搀扶陈珪下马。   ”汉瑜公,何以如此狼狈?“   陈珪一脸羞愧之色,仰天一声长叹:”此事说来话长,我小觑了刘闯小贼,更连累翼德受辱。“   很显然,有些话不好在这里讲。   刘备看陈珪一脸疲惫,也不怠慢,连忙把陈珪迎入梧县城中。   他先让人备了洗澡水,为陈珪张飞等人洗去风尘。   而后在府衙设宴,酒席宴前,关羽拉着张飞,一脸紧张之色道:”翼德,何以不见坦之回来?“   张飞闻听,顿时满面羞愧。   ”二兄,坦之为救我,方身陷囹圄,被刘闯小贼所俘。“   ”啊?“   ”那刘闯小贼,已今非昔比。   若无此人,我未必会落得惨败……此子勇力,与我在伯仲之间。我与之死战,不想黑儿受不得力,被那小贼所败。黑儿死于小贼之手,坦之更为保护我,被小贼所俘。飞实罪该万死。“   把关羽的儿子给搭进去,自己却活着回来。   张飞心里自责不已,一脸羞愧。   关羽脸色大变,呆坐在位子上,半晌说不出话来。   ”云长不必担心,以我之见,恐怕那刘闯小儿未必敢害得大公子性命。“   ”哼!“   关羽长身而起,看了一眼陈珪,大步流星便离开衙堂。   陈珪露出尴尬之色。   他方才那话说得……刘闯凭什么不敢杀关平?   那家伙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关平想要在他手里活命,似乎除了投降之外,再无其他办法。   可问题是,关平会投降吗?   陈珪刚才的话,好像就是说,关平会投降刘闯。   要知道,关羽本就是一个极其高傲之人,又怎受得了这种话?陈珪或许是好言安慰,可在关羽看来,却是对他羞辱。关羽素来轻士大夫,陈珪这话出口之后,令他顿时生出不满。   刘备或许对陈珪敬重三分,但关羽却不会。   刘备这时候进来,诧异问道:”刚才见云长气冲冲离去,不知发生何事?“   张飞连忙上前,把关平被俘的事情向刘备解说一回。   刘备听得眉头直蹙,想要怪罪张飞,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这一次,还真不能埋怨张飞!   他没有贪酒误事,没有鞭打士卒。   这次失败,完全是因为中了刘闯的奸计。   或者说,包括刘备陈珪在内,都被刘闯算计了一回……   而张飞当时的选择,也不能说有错。换做刘备,在当时的情况下,恐怕也会优先保护陈珪。   ”玄德,此次实我之过错。“   陈珪一声长叹,”我实在是太小觑了刘闯小儿。“   ”汉瑜公,可确信乃刘闯小儿的计策?“   陈珪道:”吕布,一莽夫耳,不会有此心计。   陈宫虽善谋,但其性情刚烈,多以阳谋,而不擅阴谋。张辽用统军之才,但这次计策,显然非他所长。我这一路上思来想去,若非吕布陈宫张辽,能有此算计者,恐怕也只有那刘闯。   吕布留高顺和曹性在下邳,此二人皆战将,非智谋之士。   若非他二人,那么在下邳掌控全局者,唯有刘闯。想那刘闯,本就是为与吕布结盟而来,听说吕布有意将女儿许配此人,所以暗中吩咐,密令他坐镇下邳,掌控局势,也并非不能。“   刘备闻听这话,心里一阵发酸,忍不住放声大哭。   陈珪、张飞和简雍见此,也不由得一惊,连忙问道:”玄德为何痛哭?“   ”我想起徐州百姓,想起玉儿,故而才会痛哭。“   刘备泪流满面,”想我刘备,亦汉室宗亲,中山靖王之后。自幽州起兵以来,南征北战,蹉跎半生。到头来,只能寄人篱下,连一处安身之所都没有。偏那刘闯小儿,只不过一个同族,却可以做得大汉皇叔,声名远扬。这上天何其不公,今刘闯若与吕布联姻,备此生怕难再还家。“   他把徐州当作了家!   陈珪听着也是一阵心酸,连连安慰。   就在这时,忽听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一名小校跌跌撞撞跑进来,噗通便跪在衙堂上。   ”主公,大事不好!“   ”何事惊慌?“   ”二将军,二将军他……“   刘备闻听,顿时一惊,连忙抹去脸上泪痕道:”云长他怎地?“   ”二将军要起兵征伐下邳。“   陈珪闻听一惊,连忙道:”玄德公,万万不可啊。“   ”怎地?“   ”今下邳局势不明,吕布到底留在下邳有多少兵马,尚未可知。   二将军此时再对下邳用兵,恐怕也难讨得好处。当务之急,还是应该禀报曹公,请他出兵增援才是。“   陈珪现在也有些拿不准局势了!   天晓得吕布到底留了多少后手?亦或者说,是那刘闯手里,还有什么后招?   敌情不明,实不该轻举妄动。   陈珪认为,这个时候还是应该与曹操联络,请曹操出兵。   对了,还有陈登……陈登这时候应该也已经出兵,但既然刘闯在下邳设计,恐怕元龙那边,也讨不得便宜。   如此情况下,陈珪以为,实在不应该兴兵讨伐。   刘备听完陈珪的话,二话不说,便冲出衙堂。   他在县衙门口抢了一匹马,直奔校场而去。   梧县校场里,关羽顶盔贯甲,已跨坐马上……陈到拦着他,苦苦哀求,希望关羽能够冷静下来。   ”云长,我知你心忧坦之,可兴兵讨伐,绝非一桩简单事,还要仔细筹谋。“   ”仔细筹谋?“   关羽怒声吼道:”待筹谋完毕之后,我家坦之已身首异处。   叔至,你且让开,此事与你无关……当日我在界牌山未能斩杀那小儿,才有今日之祸。我这就带兵前往下邳,若不杀了刘闯小儿,难消我心头之气。“   陈到拉着关羽的缰绳,死活不肯放手。   就在两人争执不已的时候,刘备风一般赶来。   他跳下马,上前两步,推开陈到,一把拉住关羽的马缰绳,”云长,切不可意气用事。   我也担心坦之,可如今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刘闯今坐镇下邳,其手中究竟有多少兵马,实不清楚。他肯定已在下邳做好准备。你这时候去,恐怕会中气算计……云长,你我兄弟自幽州起兵以来,情同手足。此事,此事实我之过错。方才使坦之造擒,但请云长冷静。   若云长定要出兵,我与你同去。   便战死于下邳城外,也难辞其咎……“   说着话,刘备留下两行热泪,失声痛哭。   他这眼泪,的确是灵丹妙药。   关羽见刘备如此痛哭,连忙下马,”兄长,你这又何苦?“   他闭上眼睛,幽幽一声长叹。   ”也罢,既然兄长如此说,那,那,那……就当我没有这个儿子。“   ”云长啊!“   刘备抱住关羽,哭得更加厉害。   眼泪好像开了闸的红水一样,令关羽再也动不得半点气。   把关羽安抚下来之后,刘备旋即派人打探下邳消息。   同时,陈珪写了一封书信,命人送往广陵,交与陈登。在信里,陈珪把事情经过详细向陈登解释。   他提醒陈登,不要轻举妄动。   刘闯既然已经察觉此事,那么吕布必然有防备。   这个时候若陈登动作,很容易招来打击。   最重要的是,陈登是朝廷所任的广陵太守。如果他不动,吕布也未必敢轻举妄动。可如果他现在先行动手,吕布必然有了借口,征伐广陵。陈登虽然强横,却未必是吕布的对手……   下邳方面,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刘备命人急奏许都,将下邳之事,告之曹操。   同时,他秣兵厉马,提防吕布有所动作。   不过,不管是下邳也好,吕布也罢,都没有太大反应。   在陈珪偷袭下邳失败后的第四天,吕布于大泽乡痛击张勋。   张勋被吕布打得大败,数万兵马几乎全军覆没,幸亏有部将死战保护,才算是保住性命。   不过经此一战,张勋吓破了但,逃回蕲阳后,按兵不动。   张勋一败,令七路大军震动。   要知道,张勋是这七路大军中,除袁术以外,实力最强的一支兵马。   而今吕布以数千人,痛击张勋,令各路兵马都心生忌惮。   张勋逃回蕲阳后,又立刻写信给屯兵符离的桥蕤,劝说桥蕤退兵,与他共守蕲阳。   桥蕤三思后,立刻撤兵返回蕲阳,以抵御吕布攻击。   与此同时,陈宫则来到谷阳,劝说陈纪退兵……已张勋大败消息的陈纪,也是惊慌失措。张勋数万兵马都被吕布击溃,他手中的兵马,更不如张勋强大,岂不是也要被吕布所败?   虓虎之名,在此之前因被刘闯两次击败,不如从前。   可是大泽乡一战之后,陈纪便知道,虓虎还是当年那头虓虎,而他……却不是刘闯刘孟彦。   本就担惊受怕,却突然得到吕布承诺,只要他肯退兵,吕布便不会计较。   陈纪思忖之后,便决意自谷阳撤兵……   如此一来,袁术屯兵垓下聚,虽兵马强盛,可侧翼已经完全暴露。吕布随时可能会出兵攻打袁术侧翼。而袁术正面的张辽,死守夏丘,拒不出兵,令袁术也无可奈何。七路大军,转眼间三路告破。剩下四路兵马,也都是惶恐不安。如此情绪下,袁术也无心再与吕布交锋。   一时间,他进不得,退不得,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与此同时,陈登想要偷袭吕布,却发现吕布已经有了防备。   他也不敢妄动,于是连忙撤兵,返回广陵。   江淮战局,一下子陷入焦灼的局势。   关羽表面上似乎是不想再去救回关平,但也是迫于无奈,只好守在梧县,等待消息……   可下邳,依旧没有动静!   下邳越是没有动静,刘备就越是紧张。   这天晚上,关羽独自一人坐在军帐中休息,却忽听帐外脚步声响起,紧跟张帐帘一挑,从外面走进一人。   ”坦之!“   当关羽看清楚来人的时候,不禁大吃一惊,连忙放下书,起身上前。   关平一进大帐,便噗通跪下来,”父亲……能再与父亲相会,孩儿实在是,实在是……“   他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表达他内心的激动。   关羽连忙把他搀扶起来,拉着关平的手,虽竭力保持平静之色,可是那颤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关羽内心里的惊喜和激动。   ”我儿,莫非我这是在梦中不成?“   关羽万万想不到,关平竟然出现在面前。   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见关平身上并无什么伤害,这才松了口气。   ”父亲,这不是做梦,孩儿……回来了。“   在经过短暂激动之后,关羽突然想起一件事,脸色一沉,凝视关平。他向后退了一步,沉声问道:”坦之,你又如何回来?莫非是降了那刘闯?“   关平连连摇头,”父亲,孩儿绝没有投降刘闯。“   ”那你怎么回来的?“   关平也是一头雾水,脸上露出一抹疑惑之色。   他挠挠头,”说起来,孩儿也不是太清楚。   那日刘闯小儿将孩儿抓住以后,理都未理,见也未见……本来,孩儿已做好准备,已死报答父亲养育之恩。哪知道刘闯根本没有找我,把我关在一处独院里,好吃好喝的款待两日。   昨晚,突然有人前来,告诉孩儿可以离开。   临走时,还给我一匹马……否则孩儿也不可能这么快回来见到父亲。   对了,那个人在送我出城之后,还给了我一封书信,说是刘闯小儿写于父亲……不过内容,孩儿不知。“   说着话,关平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关羽。   信是用左伯纸为信笺,不过上面涂涂改改,好像这封信写得非常犹豫。   关羽虽非读书人,而且流浪半生。但自从和刘备起家之后,也接触过不少读书人,倒也认得出字的好坏。   字,很漂亮!   三国演义中,张飞屠户出身,给人感觉是个粗人。   可实际上,这厮却是饱读诗书,更能画的一手好仕女图。他的字,没有他的画出色,但也有些水准。关羽跟着张飞学过一段时间,字未必能写的好,但却可以看出这字,是否写的漂亮。   刘闯前世,闲来无事时,常临摹字帖。   他喜欢颜真卿和柳公权的字,所以颇有些颜骨柳筋的风范。   关羽看到那字,忍不住赞了一声好。   ”这刘闯小儿,倒是写的一手好字,到底是中陵侯之后。“   他讨厌士大夫不假,但若说对刘闯讨厌,倒也未必强烈。   刘闯虽然是士大夫出身,可自幼落难民间,也是吃尽苦楚……有时候,关羽甚至也很欣赏刘闯。   特别是现在刘闯放回关平,他对刘闯也就多了些好感。   只是,他再往下看,却见那涂涂抹抹的地方,不禁哑然失笑。   ”坦之,这刘孟彦写的一手好字,但文采终究不足。   到底是在民间受难,难有那机会读书。你看他,一封书信涂涂抹抹,恐怕是费了不少心思吧。“   关平深以为然。   他的命运,和刘闯何其相似。   早年间关羽杀人,逃离家乡。随后母亲病故,关平就变成一个孤儿,四处流浪,靠乞讨为生。   他觉得,自己运气比刘闯好一些。   毕竟关羽还活着,最终他父子可以重逢。   而刘闯……不管他如何奋斗,中陵侯刘陶,都不可能死而复生。   这也注定了他,不能像自己这样,有父亲疼爱关怀。所以,关平对刘闯,倒是突然升起一丝同情。   ”是啊,刘孟彦虽说如今风光,确终究比不得孩儿,能够承欢父亲身旁。   虽说孩儿与他是敌人,但细想起来,他也挺可怜。为了一个女子,辗转南北,几欲与天下人为敌。“   关羽点点头,发出一声叹息。   就在这时,帐帘突然一挑,从外面走进来两人。   ”云长,我听说坦之回来了?“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25章 芥蒂   刘备并不是要监视关羽,而是担心关羽激动之下,跑去找刘闯拼命。   随着吕布在大泽乡大胜张勋,让许多之前轻视吕布,甚至认为吕布已经老去的人,重又警惕起来。   吕布就算是老了,依旧是那头能够吃人的虓虎。   越是如此,刘备就越不希望和吕布硬拼。   他明白,如果他和吕布拼的你死我活,到头来得益的人,恐怕还是曹操。   没错,曹操似乎很看重刘备。但刘备知道,曹操不过是在利用他,除非他是个毫无野心的人。但刘备没有野心吗?如果他没有野心,就不会动辄拿他中山靖王后人的事情跑出来说。   堂堂汉室宗亲,混到他这地步,可算不得一件光彩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刘备对曹操,始终存有提防之心。   可惜他实力太弱,更没有曹操的运道……曹操虽不是汉室宗亲,可毕竟是官宦之后。他老子曹嵩的那个太尉之职,不管是怎么得来,反正曾为太尉。加之曹操出仕早,也就占居了先天优势。比起沦落到要靠织席贩履为生的刘备,曹操的起点,毫无疑问要高出几个层次。   刘备一边留意吕布和下邳的动向,一面小心翼翼,整备兵马。   入夜后,他突然得到消息:关平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刘备惊喜异常。   只是他心里奇怪,关平是怎么跑回来的?   于是,他带着张飞,便匆匆赶来关羽的军帐中探望。   关羽连忙起身,带着关平向刘备行礼,”兄长,你怎地来了?“   ”哦,我方才与翼德在营中巡视,却意外见到坦之回来,所以前来探望。“   他自然不会告诉关羽,我是因为怕你冲动,所以一直在监视你。哪怕是好意,以关羽的性子,恐怕也会和刘备翻脸。所以,他很委婉的编了一个谎言,至于关羽信不信?反正刘备相信。   刘备一脸关切之色,拉着关平的手。   ”坦之,却受苦了。   都是我无能,才累得坦之受辱……“   说话间,刘备眼圈一红,眼中泪光闪闪。   关平惶恐不安,连忙拱手道:”有劳主公挂念,此非主公之错,实平学艺不精,才会有此劫难。“   ”对了,坦之是怎地回来?“   关平倒是没有任何犹豫,”是那刘闯放我回来。“   ”刘闯小儿何来如此好心,居然这么就放你回来?“   张飞忍不住开口,却顿时惹得关羽父子脸色大变,露出一抹怒色。   他其实也没别的意思,只是奇怪刘闯为什么会放关平回来。可他这话说的却有问题,就好像关平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刘备的事情,所以刘闯才会把他放回来。   ”翼德,怎地说话。“   刘备察言观色,哪能看不出关羽脸上不快之色。   他连忙呵斥张飞,而后笑道:”云长勿怪,翼德有口无心,他只是关心坦之。“   三国演义里,刘关张桃园结义。   但根据三国志,所谓桃园结义,其实是罗贯中先生杜撰出来。   刘关张恩若兄弟,其实彼此间还是存有一些距离。   关羽看了张飞一眼,沉声道:”刚才我也正在与坦之谈论此事,刘闯居然放他回来,实在是有些古怪。   喏,他还写了封信与我,我还未看完。“   关羽倒是心胸坦荡,觉得没什么值得隐瞒,甚至把那封书信主动递给刘备。   刘备接过来扫了一眼,心里没由来一咯噔。   那信上的涂抹,看上去极为醒目,更颇为刺眼。   他偷偷看了关羽一眼,却见关羽面色如常,心里正犹豫着要不要问关羽信上的涂鸦是怎么回事,一旁张飞忍不住道:”二兄,这字倒是好字,可这些涂抹,又是怎么回事呢?“   关羽一怔,”我怎知道。   坦之带来时便是如此……呵呵,想来是那刘闯文采不好,所以涂抹修改。我刚才还和坦之说,这个刘孟彦倒是写的一手好字。但说起文采,实在是太差了,写封信也要涂涂抹抹。“   ”真如此吗?“   关羽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却不想张飞却忍耐不住。   ”翼德,你这话什么意思。“   ”二兄,非我怀疑你……刘闯文采如何,我并不知晓,但我却知道,他曾做过一个小令。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函谷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时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这小令格调不高,但也颇有韵味。我有些奇怪,能做出如此小令的人,就算是文采不高,也不至于连封书信都写不好。更不要说,他如今师从郑玄,难道不知这样失了礼数吗?   也正是这样,我才想要想二兄请教。“   张飞环眼圆睁,直视关羽。   而关羽那卧蚕眉一挑,丹凤眼微合,打量张飞。   史记刘关张三人感情深厚,亲密无间。   但实际上,这三个人三个阶层的代表,就算再亲密,中间也会存有隔阂。   刘备,一个破落世家子,张飞一个豪强地主。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也许更加亲密,因为他们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是一个阶层。但关羽却不一样,那是实实在在,不带半点虚假的普通百姓。因杀人而逃离家乡,四处流浪,靠贩卖枣子为生,社会地位比之刘张,悬殊很大。   也正是这个原因,张飞对刘备或许是一直非常尊敬,但是对关羽,未必如表面上的敬重。   三国演义里曾经有这么一个故事。   关羽斩颜良,诛文丑之后,千里走单骑,古城与张飞相会。   哪知道张飞一见关羽的面,就要杀关羽,因为他认为,关羽背叛了刘备……如果关张果真如此史书中记载的那么亲密,张飞断然不可能怀疑关羽。甚至在麋夫人和甘夫人出面作证的情况下,张飞还是一意孤行,非要关羽斩杀蔡阳来证明清白……从骨子里,他就不信关羽。   想想,也很正常。   张飞和关羽,毕竟是两个社会层面的人物。   而事实上,从那之后,关张从未有过合作,基本上都是各领各的兵马。   关羽听到张飞的诘问,脸一沉,”我又怎知是怎么回事?“   ”翼德,云长,你二人都别说了。“   一看关张两人要掐起来,刘备连忙出面阻止。   ”翼德,这件事与云长并无干系,想来是那刘闯小儿使计,想要离间我等兄弟情谊。   那小儿狡诈异常,诡计多端。云长是忠厚之人,又怎识得那小儿奸计?翼德,你还不道歉。“   张飞一脸不高兴。   不过,他却不能不听刘备的话,上前一步道:”二兄勿怪,是我多心了。“   ”哼!“   关羽扭头,不理张飞。   刘备连忙拉着张飞往外走,”云长,你与坦之重逢,父子间必然有许多话要说。   有什么事情,咱们明天再讲。“   他拖着张飞走出军帐,大帐里只剩下关羽关平父子。   ”哼,真是岂有此理。“   关羽怒气冲冲,坐回榻椅上。   而关平则上前一步,匍匐在关羽面前道:”父亲,都是孩儿惹得祸事,竟中了那刘闯的奸计。“   关羽脸上的怒气消减几分,”坦之,你是我儿,便是犯了天大过错,自有为父一力承担。   再者说了,这件事也怪不得你。你年轻,经验不足,被那刘闯算计,也不足为奇,当不得事。“   论年纪,关平可是比刘闯要大……   关平站起来,欲言又止。   关羽道:”坦之,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父亲,孩儿这话听起来可能会不太顺耳,但是……父亲难道不觉得,主公和三叔来的太快了一些吗?“   ”嗯?“   ”孩儿回来的时候,并未见到有人巡营。   而且孩儿担心为父亲添麻烦,所以一路上也很小心。可孩儿回来没有多久,主公便来了,这说明……“   ”这什么都说明不得。“   关羽开口就打断了关平的话,沉声道:”坦之,这大帐里只有你我父子,说话可以肆无忌惮。但是出了军帐,你便要说话小心。还有,今日谁在外面值守?主公来了,何以没有人通知?   坦之,明日彻查此事,凡今日值守之人,格杀勿论。   从明天开始,就有你亲率扈从军……还有,你刚才说话太没有礼貌,明日去向你三叔赔罪。“   ”喏!“   关平不敢再多嘴,连忙拱手应命。   ”好了,下去洗洗,早点休息,明日起来,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关羽挥手,让关平离去。   他独自坐在大帐里,拿起那部《春秋》读了几行,突然心烦气躁,便看不下去。   把书放在桌上,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刘闯的那封信上。   他犹豫一下,又把那封书信拿起,在灯下看了一遍。   其实信里的内容并不复杂,只说是仰慕将军之名久矣,可惜未能与将军结交……云云的话语。   只是配上那些涂鸦,这封信看上去就显得非常怪异。   关羽看罢一遍,突然嘿嘿笑了。   ”小儿奸诈,欲离间否?“   他说着话,想要把书信烧了,可又突然停下。   关平的话语,在关羽耳边回响:父亲难道不觉得,主公和三将军今天来的太快了点吗?   ”二兄,这信上涂抹,又是怎么回事!“   紧跟着,张飞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回响。   一双丹凤眼微合,关羽咂巴咂巴嘴,突然把信折好,收起来。   他走出大帐,负手而立。   夜色如墨,看不见月亮和星辰。   关羽扬起头,发出一声轻叹。   他仿佛自言自语道:”小儿以为这离间计,可离间我兄弟之情吗?“   这话,看似是在肯定,但更多的,却像是在询问……   伴随着吕袁之战趋于平淡,曹操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整顿之后,终于耐不住寂寞,起兵讨伐袁术。   袁术在得知曹操出兵的消息之后,立刻收兵罢战。   他好像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不再与吕布继续僵持……   他命张勋桥蕤守卫蕲阳,而后率部退回淮南。   吕布在得知袁术退兵以后,也如释重负。   他也不想和袁术这么死拼,因为他也清楚,如果袁术真要是和他玩命的话,恐怕这一战的胜负,难以估量。如果不是吕布先击败张勋,震慑了袁术,但就说兵力消耗,吕布就顶不住。   徐州人多,但并不代表,徐州人愿意为吕布效力。   吕布在下邳征召的兵马,大都是以流民为主,徐州本地人反而极少。   袁术退兵之后,吕布便准备回转下邳。   可这时候,陈宫却把他拦住。   ”什么?陈珪造反!“   吕布是刚知道这消息,顿时大吃一惊。   ”公台,这件事为何不早与我知?“   ”是刘公子吩咐。“陈宫道:”刘公子说,君侯正全力迎击张勋,若知此事,恐心有旁骛。故而他使我与文远暂时隐瞒消息。待君侯击退袁术之后,再行禀报。此外,在袁术出兵之时,广陵陈元龙屡有动作。文远得刘公子的提醒,命公诘镇守淮陵,才使得陈登不敢妄动。   今袁术败走,君侯士气正旺。   而广陵守备未稳,君侯可一鼓作气,将广陵拿下,彻底铲除掉陈氏在徐州的影响力,此后定能更加稳固。而且,拿下广陵,与君侯而言,可以扩张领地,说不得还能凭此图谋大业。“   陈宫越说越兴奋,却没有发现,吕布根本没有听到他后面的言语。   ”公台,你说孟彦是不是不打算回去了?“   ”啊?“   ”他毕竟是在徐州长大,对徐州感情颇深……而今他回不得颍川,会不会想要留在徐州呢?“   陈宫闻听一怔,立刻明白过来,吕布在担心什么。   鸠占鹊巢!   吕布在这个时候,想的不是要扩大地盘,攻占广陵,想的居然是鸠占鹊巢,害怕刘闯占领下邳?   陈宫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心里更有些失望。   不过,他还是笑道:”君侯怕是多虑了……且不说刘公子对下邳没兴趣,就算是有兴趣,他靠什么占领下邳?他的兵马,都在北海国,身边除了不足一百人的飞熊卫之外,不过一个书童,几员战将。而下邳确有孝恭与叔龙在,他也不可能夺取下邳。“   ”你怎知他没兴趣?“   ”这个……“   陈宫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吕布是从并州而来。   他自幼和胡人打交道,对于这领地的观念,极其强烈。   陈宫越解释,吕布心里面就越担心。   更何况,吕布并无大志,也没想过要争霸天下。   他就像守着他那一亩三分地,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过日子……若早些年,他可能还会兴起争霸之心。可是现在,他实在是没有这个心思。故而,陈宫所谓的’大业‘,并不能让他心动。   广陵?   我得来作甚!   靠着江边,与江东一江之隔,可是四战之地。   如果我要夺取广陵,不过旦夕而已,唾手可得……但是现在,我还是应该先回下邳。   想到这里,吕布便拿定主意。   ”公台,咱们收兵。“   陈宫气得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悻悻离开帅帐。   他站在辕门口,仰天一声长叹。   人道说:竖子不可与之相谋!果然不假……   原以为吕布是一个人物,可现在看来,也是徒有虚名。   相比之下,刘东夷的年纪尚不及吕布年龄的一半,但是展现出来的城府和手段,却让陈宫赞叹不已。   ”公台,怎地在这里发呆?“   张辽从外面回营,就看待陈宫站在辕门大纛下,唉声叹气。   ”文远,温侯决意收兵。“   ”什么?“   张辽闻听这话,顿时急了眼,”此正是夺取广陵的大好机会,温侯何以在这时候收兵?“   ”他……“   ”公台,到底怎么回事?“   陈宫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我以为,恐怕是君侯担心在外面呆的久了,刘公子会鸠占鹊巢。“   ”怎会如此!“张辽顿足捶胸。   陈宫道:”文远,一会儿你见到温侯之后,也不要再劝他了。   你越劝他,他恐怕就对刘公子越猜忌,反而会坏了结盟之事。既然他主意已定,咱们且先回去。   对了,文远以为,刘公子如何?“   张辽一怔,想了想,沉声道:”刘公子,可为大事。“   ”我亦如此想。“   陈宫说完,背着手溜溜达达走了。   而张辽则呆立在原地,看着陈宫的背影,眉头紧蹙。   他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与此同时,远在谯县曹府,曹操也正在与郭嘉进行商议。   对于讨袁之战,曹操没有半点压力。   那个败家子,根本不足以威胁到他的地位,更白搭了他四世三公的大好出身。   与袁绍相比,这袁术……根本就是一个傻子。   ”主公讨袁,且不可灭袁。“   ”为何?“   郭嘉道:”袁术虽为反贼,但他世居汝南,家世极盛,且据寿春,若要灭之,恐非短时可以做到。况且若逼得袁术狠了,他必然与吕布联手……到时候,主公要面对的,便是袁吕刘三人联手。   况且张绣在南阳虎视眈眈,随时可兵发颍川,不可不防。“   曹操沉吟片刻,”那奉孝以为,我该当如何?“   ”夺取蕲阳足以,只需震慑袁术,令其不敢妄动即可。“   ”那我攻伐吕布?“   ”也不可!“   郭嘉想了想措辞,沉声道:”若灭袁术,别先取吕布……然则此时,尚非与吕布交锋的时机。“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26章 不如归去   ”那奉孝以为,时机何在?“   曹操看着郭嘉,眼中带着几分考校之意,脸上带着一抹笑容。   郭嘉倒是显得非常放松,”我曾与文若谈论此事,主公今奉天子以令诸侯,坐拥二州之地,看似强横,实则四面环敌。虽元常出镇关中,令主公免去西北之忧,然北有袁绍,东有吕布,南有袁术刘表,更有张绣坐拥宛城,乃心腹之患。如此形势下,任何一场战事都不得持续太久。久战,则群起而攻之……所以主公每一战,都需谨慎小心,最好一战竟其全功。   唯有如此,主公方能高枕无忧,震慑诸侯。“   一战竟其全功?   曹操暗地里倒吸一口凉气,而后轻轻点头,”奉孝所言极是。“   他旋即又道:”可是奉孝还未说,何时可征伐吕布?“   郭嘉微微一笑,”主公何必心急,待讨伐袁术之后再做计较,时机到来时,嘉自会与主公言。“   ”你这奉孝……“   曹操忍不住笑着指点郭嘉,便不再去追问。   在这一点上,也可以看出曹操对郭嘉的喜爱。   郭嘉用计,动无遗策。   而曹操对郭嘉,更是深信不疑。   事情交给郭嘉之后,他不会再去询问。   什么时候郭嘉说可以了,曹操就跟着去做,可说是君臣相知的典范。   既然郭嘉说时机未到,那么曹操干脆就不再去考虑吕布的事情。   他甚至派人,邀约吕布,共伐袁术。   不过吕布却以他方经大战,兵马疲惫为借口,拒绝了曹操的邀请……   历史。在刘闯进入下邳的时候,发生了一次转弯。   刘备此次突袭下邳,并不存在于史书记载中。如果按照这个走势发展下去,吕布趁机夺取广陵,赶走陈登,也并非没有可能。哪怕曹操会兴兵讨伐,但袁术一定会趁此机会来捣乱。   可惜,吕布没有征伐广陵。   历史在拐了一个弯儿之后,重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上。   曹操强攻蕲阳。张勋不战而逃,桥蕤苦战数日之后,终不敌曹操兵势凶猛,蕲阳告破,桥蕤被杀。   不过。曹操在攻占蕲阳之后,并未继续推进。   他命夏侯惇驻守蕲阳,而后班师返回许都。   刘备眼见吕布收兵,也不敢继续驻守梧县……他很失望,因为曹操没有在这时候助他功法徐州。   没有曹操的帮助,凭他一人之力,如何抵挡住吕布虎狼之师?   所以。刘备很快撤出梧县,率部返回相县。不过,在撤兵的同时,刘备又命关羽率部驻守符离。以防止吕布偷袭。五月,夏侯惇撤离蕲阳,返回谯县屯扎,汝南战事随之告一段落。   ”胖子胖子。快点说,那祝英台最后真的嫁给马文才了吗?“   下邳王城的花园里。吕蓝拉着刘闯的胳膊,眼泪汪汪的看着刘闯追问。   凉亭里,还坐着严夫人、貂蝉和曹氏,三人也是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刚哭过一场,也一脸期盼之色。   ”我不管,我不管……祝英台不能嫁给马文才。   胖子,你要是敢让祝英台嫁给马文才的话,我就,我就,我就砍你。“   吕蓝一手拉着刘闯的胳膊,一手就去摸腰间宝剑。不过,她这才想起,今天是陪母亲等人游玩,所以也没有佩戴武器。可她却满心不甘,依旧瞪着一双哭肿了的眼睛,瞪着刘闯。   ”铃铛儿,不得无礼。“   虽然也不满梁山伯的悲惨结局,可严夫人总算是还保持着理智。   貂蝉上前把吕蓝拉到旁边,把她抱在怀中,用温婉语气问道:”刘公子,那祝英台真不能与梁山伯在一起吗?“   自从下邳之战结束,吕蓝时常会跑来找刘闯玩耍。   可这丫头刁钻古怪,时常让刘闯头疼不已。   于是刘闯就开始和他讲故事,最初只是一些后世流传的小故事,讲完了,也就没了……但吕蓝却听上了瘾,每天都会跑来缠着让刘闯讲故事。在不得已下,刘闯便提前将梁祝的故事拿出来。   可他却小看了这时代的女性。   东汉时期,本就是一个娱乐项目不多的时代。   严夫人她们待在家里,也实在是感到无聊。与偶然间听吕蓝回来说起这故事之后,顿时来了兴趣。   再后来,她们干脆把刘闯找来王城,让他讲说《梁祝》。   刘闯微微一笑,清清嗓子道:”山伯忧郁成疾,不久身亡。   后他葬于九龙墟,据说那是英台出嫁时,必经之路。山伯想在这里,看英台最后一眼,却不知英台听到山伯噩耗,已下定决心,要以身相殉……这一日,终于到了英台出嫁的日子。   马文才兴致勃勃赶来,志得意满。   英台被迫上了马车,马文才知道梁山伯就葬在九龙墟,所以故意绕道,想要避开梁山伯的坟墓。   可无论他怎么绕道,绕来绕去,却还是来到了九龙墟,山伯坟前。   英台告诉马文才,若不祭奠山伯,只怕难以通行。无奈之下,马文才只能答应……英台走下车,来到山伯坟前。她在山伯坟前痛哭失声,更将一身吉服脱掉,露出里面的一身孝衣。也许是受了英台的感动,刹那间就见风雨雷电大作,狂风卷着斗大的雨点洒落人间,山伯的坟茔突然暴烈,裂开一个通道,英台却笑了……她回首向在狂风中挣扎的马文才看了一眼,而后翩然跃入坟中,那墓随之合拢……   马文才死了,风停雨霁,彩虹高悬。   人们看到。在梁山伯的坟茔上,出现两只蝴蝶……他们在彩虹下,阳光里翩翩起舞……人们说,那就是山伯和英台所化……这正是,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呵呵,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到此也就结束。“   刘闯说的口沫横飞,精彩万分。   虽然前世他并非是一个口才极好的人。但看过的书却不少。   东拉一段,西扯两句,竟把这梁祝的故事,说的万分精彩。   以至于当他停下来的时候,所有人。包括哪些婢女都呆住了,似仍在回味那化蝶时的场景。   ”好,真好!“   貂蝉忍不住赞了一句,流着泪抚掌称赞。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吕蓝目光凄迷,小脸上还带着泪痕,所在貂蝉怀中喃喃自语。   严夫人也忍不住抚掌称赞。”孟彦说得好书……如此精彩,令人回味。   却不想孟彦看上去五大三粗,竟然还有如此细腻的心思。能想到如此好书,实在是让人赞叹。“   她说着话。目光却向缩在貂蝉怀中的吕蓝看去。   这刘闯看起来,是真的疼爱铃铛儿。   也许如二娘所言,名份之说,算不得什么。只要他能宠爱铃铛儿一世。我便心满意足。   若刘闯知道,他这么一个故事就可以让严夫人下定决心。不知会是什么心情。   只是拦着吕蓝一脸泪痕,好像小花猫一样的又哭又笑,忍不住笑道:”铃铛这样子,却是可爱。“   ”啊?“   吕蓝闻听一怔,脸顿时羞红,却有些疑惑。   她不明白,刘闯为什么会突然赞她。可一旁严夫人和貂蝉曹氏三人,却看出了端倪,忍不住哈哈大笑。一个婢女拿着一面铜镜,凑到吕蓝面前。看着镜中那张小花脸,吕蓝啊的一声惊叫。   ”刘胖子!“   她恨恨大叫一声,转身便飞奔出凉亭。   太难看了,太难看了……怎地会变成这副模样?   刘闯也忍不住笑着摇头,他站起身,与严夫人三人拱手道:”夫人,那我就先告辞了!“   ”孟彦,明天要讲什么故事?“   ”这个……“   刘闯想了想,”明天,就说一个白蛇传的故事吧。“   ”白蛇传?“   连一向沉默寡言的曹夫人也生出好奇心,”那又是什么故事?若不比《梁祝》,铃铛儿定不会答应。“   ”这个……到时候便知。“   刘闯又寒暄两句,便告辞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花园的月亮门外,严夫人突然道:”刘公子文武双全,倒是个好人物!“   曹氏笑道:”那却要恭喜夫人。“   貂蝉却在一旁喃喃自语:”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能做出如此诗句之人,定也是个痴情种。“   严夫人听罢,连连点头。   从王城出来之后,刘闯便直奔驿站走去。   方一走进驿站大门,就看到陈矫和诸葛亮,匆匆迎上来。   ”公子,方才陈宫派人来送信,说温侯准备班师返回。“   ”啊?“   刘闯一怔,脱口而出道:”如此大好机会,温侯当征伐广陵,何以半途而废?“   ”这个……“   陈矫叹了口气,露出一抹苦涩之色。   刘闯心里一咯噔,似乎明白了什么似地,”咱们书房里说话。“   他吩咐武安国在外面守卫,而后和陈矫、诸葛亮二人走进书房,分主从落座。   诸葛亮坐在下首,并非是他地位比陈矫低。事实上,他自己也清楚,刘闯对他是何等看重。   ”公台派人传讯,言温侯不欲征伐广陵,有意班师返回。   矫以为,非是温侯不愿夺取广陵,恐怕是内心之中,实有所顾虑,故而才出此下策。“   陈矫没有说,吕布是顾虑什么。   但这并不难猜,至少在刘闯看来。他已经明白了吕布心中的顾虑。   他在顾虑我!   刘闯闭上眼睛,半晌后轻叹一声:”温侯勇力无双,三千人击溃张勋数万大军,威名正炽。若此时挥兵东进,取广陵易如反掌。可惜,实在是可惜了……孔明,你怎么看待这件事情?“   诸葛亮道:”哥哥,咱们该回家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下邳虽好。终非高密。“   ”季弼,你说呢?“   ”孔明所言,亦矫心中所想。“   刘闯的心情,突然间变得格外复杂。   他原以为自己能够做出一些改变,可现在看来。却是他一厢情愿。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他呢喃自语一句,片刻后道:”既然如此,待温侯返回之后,咱们便告辞吧。“   诸葛亮点点头,表示同意。   而陈矫则道:”其实公子也不必难过,至少这次来。公子也算收获不小。   公子想想,陈宫为何突然传来这个消息?恐怕连严夫人她们都还不知道此事,而公子却预先得知。这也说明,在陈宫的眼里。公子还是分量颇重,想必包括温侯,也会更重视公子。“   ”是啊,哥哥也太贪心了。“   诸葛亮笑道:”哥哥本就是为结盟而来。事实上下邳之战,已经为哥哥增添足够份量。   更不要说。哥哥还收到陈先生和戴先生。如此收获,哥哥你又何必再心有挂怀?“   是啊,这次来本就是为结盟而来。   能够得到陈矫和戴乾之助,已经是意外之喜。   刘闯笑着摇摇头道:”如此说来,我确是有些得陇望蜀。“   这是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成语,哪知道陈矫听了之后,眼睛一亮,闪过一抹异彩。   得陇望蜀吗?   看起来,刘公子的志向可是不小!   只是,不管是他还是诸葛亮,都没有再谈及此事。   接下来,刘闯便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在他得到消息的第三天,吕布回师的消息,也随之传来。   紧跟着,曹操兵伐蕲阳。   刘闯身在下邳,却一直留意着汝南局势。   他时常和陈矫戴乾以及诸葛亮一起讨论曹操的下一步行动。   在这一场讨论中,刘闯意外发现,诸葛亮的眼界已逐渐打开,竟数次说准了曹操的决断。   ”曹操这次,身边有能人啊。“   诸葛亮轻声道:”他此次讨伐袁术,只为震慑。   看起来,他并不打算一次解决袁术,而是想要等待时机。孟彦哥哥,曹操这个谋士,绝不简单。“   ”季弼,此次曹操征伐汝南,谁为谋主?“   陈矫一蹙眉,想了想道:”曹操年初时,在司空府设军师祭酒一职。   此次随行之人,据说就是司空军祭酒郭嘉郭奉孝。此人是颍川人,貌似得荀彧推荐,为曹操所重。“   ”郭嘉?“   刘闯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激灵灵一个寒蝉。   ”孟彦哥哥,你怎么了?“   ”若是曹操所为,皆出自郭嘉之手……   孔明,回去之后,你要好生求学。同时要替我留意几个人,郭嘉便是其中之一。   此外,江东周瑜,吴郡陆逊……那陆逊与你年纪相当,却非等闲之辈。这些人,你要一一把他们给我记住。将来若有机会,我要你帮我把他们打败……孔明,你可有这样的雄心壮志?“   诸葛亮闻听,顿时精神一振。   说实话,他虽然聪明,但终究是个孩子。   又不是前世那样,受到各种苦难,自然心智成熟。   可现在,刘闯给他提出了几个目标人物,也让诸葛亮心生好胜之心。   郭嘉郭奉孝,周瑜周公瑾……还有陆逊?   陈矫诧异道:”公子何以知陆逊其人?“   ”当初我转道江东,曾听说过此人名字。   他年纪好像和孔明相差无几,故而我对他,印象颇深……对了,还有一件事,想要请教季弼。“   ”公子但说无妨。“   刘闯想了想,沉声道:”季弼可知,鲁肃其人?“   ”鲁肃?“   陈矫一怔,脱口而出道:”公子说的,可是那下邳东城县的鲁肃鲁子敬吗?“   东城县?   刘闯愣了一下。   他也是突然想起这么一个人物,依稀记得,鲁肃好像是徐州人,后来不知怎地又跑去江东。   下邳东城县,也就是说,鲁肃离得并不远?   他连忙点头道:”怎么,季弼也知此人?“   陈矫道:”鲁肃此人,在淮南颇有名气。据说他出生没多久,父亲就去世了,后来和祖母一同生活。此人家境极好,乃东城豪强,生性豪爽,故而在当地颇有名气。我在东阳时,也听说过此人。   不过,据我所知,前不久袁术任他为东城长。   只是不清楚如今他是否还在东城……袁术谋逆造反,鲁肃为人聪明,绝不会再为其人效力。“   刘闯这才明白,原来这东城县虽隶属下邳所治,但由于地处淮南,故而为袁术所把持。   他记不清楚,鲁肃究竟是什么时候去的江东。   不过根据陈矫所说,如果袁术任命他为东城长的话,那么现在这种局势,他很可能已经不在东城。   该死,我怎么就忘记了此人?   刘闯不由得有些后悔,但他又不太死心,于是问道:”季弼,可否为我打听一下?“   陈矫笑道:”这有何难,我这就找人去打探。“   陈矫起身离去,诸葛亮则好奇看着刘闯。   ”孟彦哥哥,这鲁肃鲁子敬,很厉害吗?“   ”哦?“   ”我看你刚才的样子,似乎是有些后悔……所以我想,这个人应该很有本事。“   不是很有本事,而是非常有本事!   那可是江东鼎立的元勋之一……对了,好像诸葛瑾也是鲁肃所举荐,才投效了东吴!也不晓得,那诸葛瑾如今,是否已经归顺孙策呢?   ”孔明,你想你兄长吗?“   诸葛亮一怔,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轻声道:”大兄如今音讯全无,也不知是何缘故。   按道理说,他应该知道叔父已经故去,可是……我不知道。我有时候会想他,但大多数时候,又不甚想念。“   看样子,诸葛亮和诸葛瑾之间,应该矛盾不小。   刘闯也不知道,是否该告诉诸葛亮一些消息……但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就顺其自然吧。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27章 北海新气象   建安二年五月,吕布回师下邳。   张辽则没有返回,而是奉命驻守蒲姑陂。   蒲姑陂,位于睢水河畔,取虑县以东。它就如同是下邳西南面的一道门户,张辽屯兵于此,一方面是为监视符离关羽,另一方面则可以随时侧击相县,从表面上看,极受吕布看重。   但刘闯和陈宫都知道,张辽被吕布疏远了!   蒲姑陂虽然位置很重要,但还远远达不到,让张辽屯兵的地步。   此前蒲姑陂是由宋宪屯驻,而今宋宪立刻,让张辽接手,实际上是吕布对张辽的一种提防。   或者说,是对刘闯的提防。   可是,我真没有想过,要夺你的下邳啊!   刘闯心里不禁感叹,却又无可奈何。   吕布,果然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叱诧纵横的虓虎,他老了,已经失去了原有的那股锐气和进取。   ”孔明,恐怕咱们在北海,难以久留。“   是夜,下邳举城欢庆,吕布凯旋而归。   但刘闯却没有参加,他借口身体不适,没有参加酒宴,而是坐在驿站长廊上,一脸的无奈之色。   陈矫已前往东城,打听消息。   诸葛亮则做作刘闯身边,不知该如何劝说。   只是听了他这句话,诸葛亮不由得一怔,诧异问道:”孟彦哥哥,何以会有如此想法?“   ”如今的吕布,绝非曹操对手。“   ”哥哥的意思是说……“   ”如果吕布战败,接下来便是曹操对付你我的时候。   所以,这青州不是久居之地,如果我们能帮助吕布抵挡住曹操,说不定还有挽回余地。但如果……“   刘闯心里面有些嘀咕。   他也不知道。能否帮助吕布改变命运。   事实上,吕布能多活一日,刘闯就能够获得更充足的时间。   一转眼的功夫,建安二年已经快过去一半时间,曹吕之战,恐怕也不会太远了!   明年就是建安三年,历史上吕布便是在这一年灭亡。   建安五年,官渡之战。   而在官渡之战以前,能够重新获得一个安身之所。也是刘闯目前最为迫切和紧要的事情。   但是,那安身之所,究竟在何处?   他深吸一口气,捧起酒瓿灌了一口酒,脸上带着几分迷茫之色。   ”孟彦哥哥!“   ”嗯?“   ”其实。我有一个想法。“   ”你说……“   ”哥哥所虑者,不过曹操一人。   可据我所知,曹操亦有所惧者,便是那袁绍。   哥哥若是以为,吕布难以抵御曹操,何不另想出路?袁绍此人,好大喜功。多谋而无断,但却不可否认,他手握大将军印,确是目前最为可靠的人选。既然青州不好。不如另择北方。“   北方?   刘闯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光,一道极为夺目的光。   他似乎找到了方向,猛然向诸葛亮看去。却让诸葛亮吓了一跳,甚至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哥哥。莫非我说错了什么?“   诸葛亮小心翼翼问道。   刘闯却微微一笑,”孔明,若换做是你,会选北方何地?“   诸葛亮瞪大眼睛,诧异看着刘闯道:”哥哥,你不会是真想要去北疆吧。“   ”我还没有想好,一切待回转北海之后,再做决断。“   刹那间,刘闯好像一下子兴奋起来。   在他的脑海中,已经有了一个可以合适的地方,能够让他安安静静发展。就算官渡之战袁绍败北,可是只要袁绍不死,刘闯就还有机会。依稀记得,袁绍即便是在官渡之战失败之后,仍雄踞河北数年。直到袁绍病死,他对曹操都占居上风。哪怕一次未胜,曹操也鸡蛋颇深。   整个北方之战结束,近八年时间。   刘闯的嘴角,突然翘起来,勾出一道奇异的弧线。   八年……   他忍不住嘿嘿冷笑。   八年时间,足以让我成为一方诸侯!   计划在刘闯的脑海中不断完善,不过在没有最终成熟之前,他不会告诉任何人。   同样,这也是考验诸葛亮的一个大好机会。   虽然刘闯并没有给诸葛亮布置什么功课,但他能看得出来,诸葛亮也在思考,在寻找方向。   这对十六岁的诸葛亮而言,绝对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他不像刘闯那样熟知历史的发展过程,所以做出来的每一个决断,都要依靠他的大脑进行分析和判断。同样,他需要更为宽广的眼界,需要更加成熟的思想。刘闯不知道,他这样做算不算是拔苗助长,但他相信,如果诸葛亮能够做出正确的判断,他的未来必然更加精彩。   内心里,刘闯甚至隐隐有些期盼。   卧龙凤雏?   哼哼,我相信在十年后,天底下能够知道卧龙的人,一定会远远超过凤雏……   因为,他是诸葛亮!   陈矫回来,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鲁肃在月初时,带着百余人,已渡江前往江东。   刘闯心里暗自觉得可惜,但细想一下,又觉得不是什么大事。   他鲁肃走便走了,我有孔明,胜他十倍!   陈矫也好,诸葛亮也罢,都可以感受到刘闯情绪上的巨大转变。   前几日,刘闯还有些低落。   可是在吕布回来那天之后,刘闯的精神状态,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孔明,公子这是怎地?“   陈矫疑惑的询问诸葛亮。   可诸葛亮,对此也是莫名其妙。   随后,刘闯和吕布进行了几次密谈。五月中的时候,刘闯率飞熊卫离开下邳。临行时,吕布和陈宫,把他送出十里。   ”温侯,你我如今已成唇亡齿寒的情况,若有困难时,请与我知晓,切不可逞强才是。“   吕布微微点头,其实心里面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他是回下邳之后。听严夫人等人提起当日的情况,对刘闯不得已而从吕蓝手中拿来印信,强令高顺不得离开下邳的事情,不免感到愧疚。其实,高顺也好。曹性也罢,并未听从刘闯调遣。   还是靠着他吕布的印信,才顺利调动了兵马。   此后刘闯按兵不动,更放走张飞等人的举动,也得到了解释。   这使得吕布感到非常后悔,早知道人家对下邳并无任何窥视,他就应该挥兵东进。夺取广陵。   不过,也无所谓。   反正要夺广陵,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吕布信心很足,他相信单凭陈登。根本不可能挡住他的兵锋。   所以,在与刘闯结盟之后,吕布便把张辽从蒲姑陂调回了下邳。不是说他意识到了错误,而是因为。他决定履行之前的诺言,让高顺虽刘闯前往北海。为刘闯训练出一支陷阵营来。   既然是吕布吩咐,高顺自然也就不会反对。   徐州在短时间内不会发生战事,再者说那北海距离下邳也不算太远,若徐州有事,他随时可以返回。   只是,高顺一走,陷阵营便需要一个统军将领。   刘闯向吕布建议:”陷阵乃百战精兵,需有得力之人执掌。   我知温侯麾下,猛将如云。但是……一头猛虎可以带着一群绵羊打败一头绵羊带领的一群老虎。所以要陷阵营保持战力,必须要有大将统帅。陷阵多以步卒,而温侯更擅长骑战,若弃骑军而统帅陷阵,与君侯并非好事。我以为,君侯可以令张辽统帅陷阵,定能保持战力。“   本来,吕布想亲率陷阵,可是听了刘闯的劝告之后,也不禁有些意动。   没错,他擅长骑战,而非步战。   而且陷阵营的训练也非他所长,若高顺不在,的确是张辽最为合适。   他既然已经心生愧疚,自然也就不会对张辽再有芥蒂。更不要说,在严夫人貂蝉和曹氏三人的劝说下,吕布已经接受了刘闯为女婿的结果。只是这件事情,非刘闯可以商讨,必须要有长辈出面。   而刘勇身在交趾,能够代为做主的人,便只有郑玄。   刘闯,还需要禀报郑玄知晓。   ”孟彦,何苦走忒急,我还想与你多盘桓几日。“   十里亭外,吕布拉着刘闯的手依依不舍。   而刘闯则心里道:我再不走,只怕你又要胡思乱想,天晓得会闹出什么事情。   他的目光越过吕布肩头,落在吕布身后的吕蓝身上。   似乎已经知道了自己要嫁给刘闯的事情,吕蓝倒是没有反对,甚至在平日里多出了几分女儿家的羞涩和矜持。   ”君侯,你要保重。“   刘闯没有和吕布再说什么废话,拱手道别。   他朝吕蓝一摆手,”铃铛,在家里要老实一些,要听话,不要没几日有翘家出走,惹得君侯出兵讨伐我。“   他这话,顿时引得吕布等人大笑。   几乎所有人,都已经知道刘闯在不久之后,会成为他们的姑爷。   吕蓝脸羞红,恶狠狠瞪了刘闯一眼之后,眼睛却突然间红了。   ”刘胖子!“   当刘闯翻身上马,吕蓝突然大叫一声,引得吕布陈宫等人愕然。   ”铃铛儿,不得无礼。“   吕布连忙想要阻拦,却被陈宫拉住,向他做出一副不会有事的样子,而后笑呵呵看着吕蓝。   吕蓝催马来到刘闯身前,跳下马,把缰绳递给刘闯。   ”铃铛,你这是作甚?“   ”红儿跟着我,其实很委屈。   爹爹是不会让我上战场,可若是不上战场,岂不是委屈了它?送给你,你要好好照顾它,下次我见它的时候,若瘦了半分。我可不依。“   吕蓝对小赤兔的喜爱,几乎尽人皆知。   她突然把赤兔送给刘闯,就算是吕布也没有想到,不免露出愕然之色。   看着那双如同秋水般清澈的眸子,刘闯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吕蓝极为熟悉的憨厚笑容。   他也不客气,伸手把缰绳接过来,随后与象龙的缰绳系在一起,又从腰间取下一柄短剑。递给吕蓝。   ”铃铛,我没什么礼物送你,这口剑,是我在高密打造的第一口剑,一直带在身边。   送给你吧!   下次咱们在见面的时候。我一定再还你一样礼物。“   ”还有白蛇传……我要知道白娘娘到底是怎地结果。   那个叫法海的僧人真是可恶……不成,你要每天给我写一段来,派人送给我,听到没有。“   刘闯张了张嘴,看着吕蓝目光中的期盼之色。   他突然笑道:”好,我每天写来,派人送与你看。“   吕蓝的脸上。顿时流露出一抹幸福之色。   她虽然知道刘闯不可能真的每天为她写故事,但是有刘闯这一句话,她已心满意足……   ”还有,你要快点找人过来。“   吕蓝声如蚊呐。”我才不要落后旦儿,哼,我是姐姐,所以我要比她早才成。“   她那张粉靥羞红。更烫的连耳朵都红了……   刘闯在马上伸出手,揉了揉吕蓝的脑袋。”铃铛,记得要乖!“   他拨转马头,带着飞熊卫离去。   吕蓝亦步亦趋的跟着,直到刘闯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地平线,她才忍不住,哇的哭出声来。   ”铃铛儿别担心,孟彦很快就会派人前来。   他要是敢失言,爹爹就带着人杀到高密,拿他脑袋与你赔罪。“   ”爹!“   吕蓝依偎在吕布怀中,眼泪依旧扑簌簌的落下。   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变成仇……铃铛儿已经长大了,虽说不算圆满,但至少对她来说,会有一个好归宿。   吕布搂着吕蓝,心里轻轻一声叹息!   归途,漫漫。   刘闯等人离开下邳后,晓行夜宿,赶往北海国。   来的时候,飞熊卫共一百零八人。   回去的时候,却只有九十六人……下邳一战,飞熊卫共战死十二人。刘闯把他们埋葬在葛峄山下,带着他们的铭牌,返回高密。   不过,在他的队伍中,又多了三人。   除了高顺和陈矫之外,还有一个戴乾。   有了高顺,刘闯自信会练成一支不逊色于陷阵营的精兵。   而陈矫和戴乾的到来,则可以极大程度的缓解,刘闯目前缺少人手的局面。   这一趟下邳之行,也算是收获颇丰。   能够获得吕布这么一个强援,更得到了三个人才……至于高顺,刘闯可从没想过,再让他回去。   老丈人的墙角不挖白不挖,刘闯已经下定决心,要把高顺留下。   至于如何留下?   他还没有一个完整的方案。但是他有一年的时间,就不信留不住一个高顺……   途经东海郡的时候,刘闯绕郯县而过。   他大张旗鼓,但是却没有和麋竺照面,更没有任何接触。   刘闯相信,以麋竺的才干,肯定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大家心知肚明,不必非要面对面的把话说出来。麋竺站在郯县城头上,一脸的怒色,目送刘闯大摇大摆离去。   ”子仲,不要在意。   此儿眼下虽张狂,却长久不得。   用不得太久,必斩他首级,与子仲解恨。“   在麋竺身后,赫然站着一人,便是简雍。   麋竺的手微微颤抖,狠狠一拍女墙,而后转身走下城楼。   此前,他让亲随向刘闯示警……可是刘闯,却一直没有与他联络。   越是如此,麋竺就越是清楚刘闯的用意。同时对刘闯的信心,也比之从前,增加了许多。   他如今的身份,实在是太尴尬了。   妹妹跟着刘闯跑了,兄弟也归顺了刘闯。   经过分家之后,麋家的实力大跌,已远不如当初那般强盛。   朐县县令黄革,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尊敬麋竺。这一切,都使得麋竺清楚认识到,他在刘备心目中的地位,正在不断的消减。而曹操虽对麋竺看重,可麋竺却很难再去归附曹操。原因嘛……很简单,有刘闯这么一个存在,刘备也好,曹操也罢,谁又可能真把他当作心腹?   麋家不是颍川荀氏。   荀谌可以为袁绍效力,而曹操依旧重视荀彧。   他只是一个商贾出身的地方豪强,随着他实力的衰减,早晚有一日,会被另外的豪强淘汰。   当初,麋竺想要麋缳嫁给刘备,就是希望能够通过这个关系,维系麋家地位。   但现在看来……   刘闯的情况似乎不差,而且听说麋芳现在也混的极好。   凭借刘闯的出身,这家伙居然可以出入高门大阀的府邸……这在麋竺看来,无疑是他一直想要奋斗的结果。   他没有做到,但好像麋芳这家伙,做到了!   麋竺很清楚,在他的价值完全消失之前,他必须要做出选择。   他能选择谁?   似乎除了刘闯之外,没有第二个选择。   而目前来看,刘闯已经接纳了他,这让麋竺的心里,感到无比开怀……   他想要按耐住内心的激动,只能装出愤怒之色,言进行掩饰。   简雍?   麋竺心中冷笑不已!   建安二年六月初,刘闯一行人抵达东武县。   郑仁和史涣率吏员出城迎接,令刘闯终于如释重负般,长出一口气。   ”大兄,公刘,别来无恙。“   郑仁和史涣连忙行礼,笑呵呵道:”公子客气,我等在这里如同享福,谮似公子在下邳,出生入死。“   在众人的簇拥下,刘闯来到东武县衙的衙堂上。   ”大兄,子明那边情况如何?“   郑仁连忙答道:”公子放心,琅琊今年,必可丰收。“   ”哦?“   郑仁显得有些兴奋,手舞足蹈道:”未曾想这蜀黍,竟如此高产。   子明前些时候派人来信,还谈及这蜀黍的产量。若风调雨顺,则琅琊一地所产蜀黍,足以供应琅琊、东武和姑幕三县。至于在胶州湾、高密和胶东三地的屯田情况,也极为喜人……“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28章 君恩   本来,刘闯准备直接返回高密。   可是在听完了郑仁的报告之后,突然生出去琅琊查看的念头。   自夺取琅琊县以来,刘闯还没有去巡视过。而他对琅琊的认识,更多也都是源自徐奕和郑仁的报告。   六月的高粱地,景色极美。   当刘闯看到那连片不见边际的青纱帐,脑海中却突然间回响起那首后世的歌曲:大姑娘美大姑娘浪,大姑娘子走进了青纱帐……刘闯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突然对徐奕道:”子明,有一件事你多留意。丰收之后,给我留一些种子,到时候秘密送来,我有其他的用处。“   徐奕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虽然他不太明白刘闯要这些种子做什么用,可既然吩咐下来,他自然不会拒绝。   ”子明,待秋收之后,来高密吧。“   刘闯巡视完琅琊,临行前对徐奕道。   当初他用徐奕,是因为诸葛亮举荐,而且手里也没什么人可用。   可经过这半年时间,刘闯对徐奕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他或许没什么惊艳之才,但做事很踏实,很稳重。这马上就要入秋,秋收之后,刘闯就要对东莱郡用兵,到时候需要大量的人手。   屯田之事,已经稳定下来。   有郑仁全面接手,想来这问题,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刘闯希望能够把把徐奕抽调出来,为明年的事情做好准备。   徐奕连忙道:”愿从公子差遣。“   建安二年六月中,刘闯回到高密。   一晃三个月的时间,高密的发展极为迅速。   胶州湾的移民已经告以段落,薛州从东海郡沿海,迁徙三万余人登陆。   如此一来。原本荒凉的胶州湾一下子变得格外热闹。   黔陬、壮武两地不断扩大,三县人口从最初的五六万人,已经激增至十万人口。   大面积的屯田开荒,也使得胶州湾逐渐展露出不同寻常的生机。刘闯觉得,是时候抽调太史慈回来。   如此大将,留守胶州湾种地,未免有些可惜。   有黄珍和后钱在,保胶州湾稳定,没什么太大压力。   接下来最重要的还是对东莱之战。刘闯已经继续足够的力量。兵马也扩充至三万余人,只待秋收过后,便可以发动攻击。解决了东莱郡,接下来便是北海国。彭璆虽说已经无法对刘闯构成威胁,但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刘闯,也有些厌烦了这个家伙。   你老老实实做你的北海相,我懒得理你。   大家相安无事就好,偏偏这个彭璆,却三番五次挑起冲突。   刘闯离开高密的几个月里,彭璆两次渡过汶水,想要夺取淳于。   好在刘政坐镇淳于。将彭璆击退。加之管亥几次增兵,彭璆这才老实下来,不敢再轻举妄动。   可这厮却不肯老实下来,见动手不行。就开始四处造谣。   他更派人前去安丘和昌安两县,想要收买两县缙绅。四月的时候,安丘缙绅暴动,率数百人想要攻打县衙。幸亏姑幕守将魏越察觉异动。挥兵平叛,将安丘一干缙绅。彻底消灭。   但这已经变成刘闯的心腹之患。   当初刘闯不愿意接受两县,是因为不想表现太过强势。   而今,他已经兵强马壮,是时候占居安丘和长安,唯有这样,才能和淳于形成一个整体……彭璆的举动,如同苍蝇一样恶心着刘闯。如果不把他干掉,刘闯想要安生,恐怕很困难。   不过这件事,需要禀报郑玄。   总之,刘闯发现,他手里居然有这么多事情要处理,让他不禁有些头疼。   但当刘闯回到高密之后,却发现,有一个意外之喜,正等待着他……   在郑府的客厅里,郑玄笑呵呵的指着刘闯,对旁边一位老者道:”元方,你看这就是子奇之子。“   那老者大约在五六十岁的模样,相貌清癯,颇有姿容。   他身着一袭青袍,头戴纶巾。   ”子奇兄若泉下有知,必会万分高兴。“   刘闯不认识这老者,但是他却认识老者身旁的青年。   ”陈群?“   刘闯失声唤出那青年的名字。   ”原来,你就是刘孟彦。“   陈群倒是没有太大变化,不过看上去似乎更加沉稳干练。   他手指着刘闯,突然忍不住笑道:”我就说那日看到你的时候,觉得有些眼熟……父亲,你看他眼眉间,与中陵侯可像?去年我曾在淮阴城外偶遇他,但当时匆忙,却未与孟彦盘桓。“   去年,刘闯受麋家的雇佣,押送货物前往淮阴。   当时在渡过淮水的时候,他看淮水滔滔,便背诵了一手诗词,哪知道被陈群听到,上前盘桓。   不过那时候的刘闯,是无名小卒。   而陈群虽有些落魄,却正要前往徐州,出任别驾,也算春风得意。   两个原本没有任何交集的人,在淮水河畔寥寥数语之后,便擦肩而过,再也没有任何联系。   事实上,就算是刘闯当时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他居然会与陈群重逢。   郑玄闻听,不由得露出好奇之色。   ”怎地,孟彦还会作诗?我怎么不知道。“   ”呵呵,刘公子平日里忙于政务,哪有时间……“   那老者倒不认为刘闯真能做出什么诗来,想必是陈群的客套话。他担心郑玄让刘闯当场赋诗,万一刘闯做不出来的话,说不得会恼羞成怒,甚至会迁怒陈群,反倒麻烦。所以。他连忙起身,为刘闯打圆场。   郑玄倒是没有再追究下去,指着老者道:”此陈纪陈元方,说起来也是你的长辈。“   刘闯一怔,诧异道:”可是那著《陈子》之陈先生?“   陈纪顿时乐了,”没想到孟彦也知拙著?“   早年间党锢之争,陈纪也受过波及。在被禁锢的时候,他著书万言,号日《陈子》。在士林中颇有声望。   陈群,便是陈纪之子。   ”孟彦,元方是受友若之邀,携长文前来助你。   你而今事务繁忙,长文又有大才。正可助你一臂之力。“   刘闯正疑惑,陈群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听郑玄这么一说,他顿时恍然。   心里面也暗自感激荀谌……他这位老丈人,可真的是一心为他考虑,居然把陈群也给拉来了。   ”今得长文之助,我必能轻松许多。“   陈群微微一笑,并未赘言。   陈纪道:”对了。方才我听康成公言,你欲造纸重整典籍,可是当真?“   ”啊,确有此事。“   陈纪脸上露出一抹称赞之色。扭头对郑玄道:”不愧是子奇之后,虽幼年蒙尘,却不忘学问。此关系千秋大业,我以为孟彦这个事情。做的极好,我亦极为心动。这样吧。若康成公不弃,我也参与其中。如果人手不足的话,我便写信回去,再找几位老友过来,也能助一臂之力。   说实话,我之前本欲带长文前往徐州,友若来信的时候,我还有些不太情愿。   孟彦虽是子奇之后,毕竟幼年遭难,我担心子奇此后门风断绝。今日一看,我是为子奇欣慰。“   他要去编书?   刘闯闻听,顿时松了口气。   他刚才也在想,该如何安排这位老先生。   陈纪的名声和身份摆在那里,刘闯总不成怠慢。可他又不愿意有这么个老先生天天对他指手画脚。   既然他愿意去编书,正好可以省去一桩麻烦。   刘闯心中万分高兴,但嘴上还是客套一番。   ”老大人,何以要去徐州避难?“   众人坐下之后,刘闯忍不住问道:”豫州据我所知,似乎并无战事,为何要前往徐州?“   ”哦,此事说来,也算不得秘密。   自曹司空迎奉天子,迁都许都以后,豫州除了汝南发生过一些战事之外,基本上还算平静。   不过,张绣占据南阳,对颍川虎视眈眈。   我很担心,张绣若突然用兵的话,颍川必然会蒙难……所以我才想要带长文去广陵。不过现在看来,这徐州似乎也不是什么避难之所。孟彦此次去下邳与吕布联手,此乃军政,非我所愿涉入。只是孟彦在下邳痛击陈汉瑜,可是得罪了不少人。那陈汉瑜在颍川,也有些名望。“   刘闯闻听,微微一笑。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我素来仰慕陈珪,可是他却憋着心思想要害我,我又怎能束手待毙?“   陈纪笑道:”孟彦不必解释,我并无责怪你的意思。   但陈珪毕竟是名士,交友颇广……你要小心,他今在刘备身边,少不得要找你麻烦。人言可畏!若非我来北海,恐怕也不知孟彦为人如何……所以,我觉得你还是应该有些对策才是。“   人言可畏……   刘闯心里一沉,轻轻点头。   这可是一个极其重视名声的时代,他虽然是刘陶之子,但刘陶毕竟已经死了,不可能一直守护他。这个身份,早晚会失去作用。人走茶凉的道理,刘闯当然清楚。这一点,从颍川方面一直没有发力,对他形成有效呼应的情况来看,就可以看出端倪。   或许那些人是顾虑曹操势大,或许他们有别的考虑。   但刘闯身世明朗之后,颍川世族却多保持沉默。   虽然有伏完杨彪等人为他争取来了大汉皇叔的名号,可那更多是一种利用的关系。真正应该给与刘闯支持的颍川乡党,反而一直保持了沉默。若不是荀谌,恐怕陈纪未必会前来北海。   原因?   恐怕也是因为刘闯无名所致。   陈珪毕竟是名士,他自有他的圈子。   到时候这些人极尽诋毁之事,刘闯恐怕是百口难辩。   所以,一定要发出自己的声音才好……陈纪说的不错。单靠着父荫,恐怕是难以长久。   ”还请老大人指点。“   ”指点倒不敢说,不过孟彦你造纸编书,乃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何以到现在都遮遮掩掩?这种事,没什么好遮掩,相反你应该大张旗鼓才对。参与的人越多,造成的声势就越大。   孟彦。我以为你应该设法广招天下读书人,来参与这场盛事!   另外,还有一件事,我认为你做的不好……不,不是不好。是极差。“   ”啊?“   刘闯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连忙躬身道:”请老大人指正。“   ”这件事,也是长文在路上与我提及,还是由长文来说吧。“   陈纪对刘闯的态度非常满意。   不过,他还是把机会让给了陈群。   他现在一门心思想的是造纸编书的事情,对于那些阴谋算计,并无兴趣。倒是陈群。以后要在刘闯手下讨生活。所以让陈群露露脸,对他日后的发展也有好处,陈纪有怎能放过机会?   刘闯向陈群看去,却见陈群一笑。轻声道:”公子得天子赏赐,已有些时日了吧。“   ”是!“   ”可是公子你可曾向天子上疏谢恩?“   ”这个……“   陈群笑道:”我知道公子你现在忙于军政,可是再忙,礼不可废。   天子认你为皇叔。封你为灌亭侯,也是天子对公子你的殷切期望。公子你虽为中陵侯之后。但要知道,没有天子隆恩,你如今想要坐稳北海,恐怕也非常困难。所以,你应当向天子谢恩,并呈上贡礼。天子恩义越重,与公子好处越大……要知道,这江山还是汉室江山。“   陈群这一席话,郑玄陈纪连连点头,表示赞赏。   而刘闯则激灵灵一个寒蝉,他发现,他竟然犯下了一个如此巨大的错误。   承后世观念,刘闯潜意识里,已经把建安视为三国,对天子刘协,或多或少有一些轻视。   可他却忽视了一个问题,这还是汉室江山。   天下人依旧是共尊汉室,而天子就是汉室的代表。   君不见各路诸侯打得你死我活,根本不把天子放在眼里。可是袁术一造反,就连袁绍也急急忙忙要和袁术划清关系……奉天子以令诸侯也罢,扯虎皮拉大旗也好,刘闯发现,他并没有真正把大汉皇叔这样一个旗帜用好。反倒是刘备,把他那中山靖王之后的身份,用的是出神入化。   ”长文,如今可还有补救之法?“   刘闯对陈群的重视程度,顿时提升数倍。   陈群微微一笑,”自然有补救之法……公子即刻奏疏一封,上奏天子。   你就把这些日子来在这里的发展与天子言明,还有你要造纸编书的事情,一并写入奏疏……   这是态度,公子有这样一个态度便好,相信天子,也会非常高兴。“   刘闯听罢连连点头。   不得不说,陈群的到来让他避免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如果他一直不肯给天子奏疏,如果他一直不愿意与天子主动联系,时间久了的话,只怕会让天子心生隔阂。我都认你为叔了,你却连个音讯都没有?这时间久了,刘协还会对刘闯寄予希望吗?恐怕到时候,他非但不会寄希望于刘闯的身上,更会认为刘闯无感恩之心,绝非忠臣。   那样的话,可就麻烦了……   刘闯想到这里,竟出了一身冷汗。   他已经感受到皇叔这个身份给他带来的好处,可如果没有这个身份,他必然会增添许多困难。   ”长文所言极是,确是我有些疏忽。“   他想了想,沉声道:”不如就请长文撰文,为我写一封奏疏,而后由我抄录即可。“   陈群闻听一怔,旋即爽快答应。   陈纪父子知道,刘闯前来拜会郑玄,必有事情要商议。   所以和刘闯寒暄几句之后,陈纪就借口疲乏,让陈群搀扶着他离去。   ”长文,你以为这刘孟彦如何?“   出客厅后,陈纪突然开口询问。   陈群想了想,”此人能够纳谏,能够知错就改,心胸和气度不俗。   而且,他颇有野心,从他造纸编书一事来看,显然是要求万世之名……只是日后会有何前途,我尚且看不清楚。不过既然来了,我倒是对他颇有兴趣,不如就留下来,观察一下。“   ”嗯,既然你已有打算,那我就不再劝说。   我是决定留下来,不为刘闯,只为那造纸编书一事……如果你发现此人不可以辅佐,便不必顾虑我的事情,只管离开就是。有康成公在,他也不可能难为我,切不可因我而耽搁前程。“   每一个父亲,都会为孩子的前程而操心。   陈群微微一笑,”父亲放心,孩儿晓得轻重。“   郑玄带着刘闯来到书房,露出疲惫之态。   他侧卧榻椅上,对刘闯道:”元方携子前来,是受友若之邀。   不过,我看得出,陈群并未对你彻底归心。似他这年纪,正心高气傲,所以难免会有些骄横。加上你年纪太小,虽勇力过人,且又是皇叔的身份,但想要压住他,并非是什么难事。   所以,你还要谨慎,切不可因为而今的成就,就沾沾自喜。“   看着郑玄那疲惫的面庞,刘闯不由得心里感动,上前在榻椅旁跪下,轻轻为郑玄敲腿。   他虽非刘闯的父亲,但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关心刘闯,也是真心在为刘闯的未来,进行谋划。   ”你在下邳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   陈汉瑜这个人,功利心太强,恐不得好死。加之他一直怀着投机取巧的心思……我看他也未必是真心要辅佐刘备。不过元方说的不错,你今年少,更需扬名。我本想把造纸编书一事慢慢进行,现在想来,却是有些欠思考。嗯,这件事你要大力宣扬,让天下人都知道,你刘孟彦的胸怀。“   刘闯点头道:”闯明白。“   郑玄长出一口气,闭上眼睛。   片刻后,他突然问道:”你此去下邳,以为那吕布可依持否?“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29章 袁氏之邀(一   刘闯没想到郑玄会突然询问这个问题,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郑玄轻声道:”若吕布不可依,孟彦和他结盟,实则弊大于利,只怕是曹操不会轻易放过你。“   ”其实,就算我不与吕布结盟,曹操也未必会放过我。“   刘闯苦笑一声,看着郑玄说道。   从他身世被证明,确认了大汉皇叔之后,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刘闯已经上了保皇党的贼船,和曹操站在了对立面。所以,不管他愿意不愿意,迟早会和曹操反目。这一点刘闯清楚,郑玄想来也很清楚。而且刘闯可以相信,最迟在官渡之战爆发前,曹操一定会着手对付他。   青州这地方的位置太敏感,曹操怎可能拱手让人?   除非,刘闯愿意混吃等死,交了兵权,做一个富家翁。   可即便是这样,就真的能有好下场吗?   更不要说刘闯也有野心!   前世,他的野心为世俗律法所约束,而今他可不愿意再窝窝囊囊的过一辈子。   郑玄点点头,”如此说来,想必孟彦已经有了后着?“   ”后桌倒是还没有,不过有些想法。“   ”说来听听?“   刘闯犹豫一下,上前在郑玄耳边轻轻说了一个地名。   郑玄猛然坐起来,看着刘闯道:”你可要想清楚,北海东莱虽然荒僻,但至少还算有些人气。   可你如果到了那边,可就是苦寒之地。人口且不说,单只是粮食。就成问题。“   ”粮食我已经想好对策。“   ”哦?“   ”今年叔治向我推荐蜀黍,我在琅琊县看过,比之其他作物,确是高产许多。   所以我准备将之移植那边……不过时不待我,我必须要尽快找人进行此时,若蜀黍移植成功,则粮食便不成问题。同时,我已使人在北疆寻找抗寒作物。到时候也能够派上用场。“   郑玄陷入沉思,靠在榻上,手指轻轻叩击榻椅扶手。   ”若粮食能够解决,其他问题,也就不在话下。“   ”可惜,我手边没有这等人才,精通耕种。叔治和子明。皆善于管理,却不善研究……我正在为此发愁,该如何是好。如果有个精于耕种的人辅助,我就有更大把握,将蜀黍移植成功。“   ”精于农事吗?“   郑玄眯着眼,沉吟不语。   片刻后。他轻声道:”要说农事,我倒还真想起一个人。“   ”啊?“   ”徐邈徐景山。“   这名字听上去,真的是好陌生。   刘闯在北海的时间虽然不长,不过但凡有些名气的,他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可是这个徐邈。真的是非常陌生。莫说他在北海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就算是记忆中。也没有多少此人印象。   郑玄拍了拍刘闯的手臂,示意他坐下。   ”孟彦莫费心思,这徐景山并非青州人氏。   说来也巧,你既然有心北上,那此人倒是可以给与你不小帮助。他是广阳蓟人,好农事,喜读书,年纪嘛,好像也就是二十七八模样。早年间,他曾在我门下学过半载,后因老母病重,故而又返回老家。前些年,他还经常会书信与我,向我讨教学问。我见他为人孝顺,故而便时常给予回信。只是这两年联系的少了,一来我居无定所,而来他那边也颇为艰难。   你如果想要找精通农事的人,徐邈是个极好的人选。   不如这样,我写封书信,你带过去给他,想必他也不会推辞。“   人常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刘闯惊喜异常,连连点头。   ”世父,那你呢?“   ”我?“   ”到时候如果我要离开,你怎么办?“   刘闯目光中,带着几分期盼之色。   郑玄微微一笑,”你这胖闯,益恩如今已经为你效力,老夫更把希望压在你身上。   你要造纸编书,你若走了,我自然也要跟你一同去,难不成末了我还要向袁绍曹操摇尾乞降不成。“   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下。   刘闯松了口气,如果郑玄跟着他走,必可事半功倍。   从郑玄家告辞离开,刘闯便回到别府。   他刚坐下来想要喘口气,却不想听到屋外传来一阵喧哗声。   刘闯愕然起身,迈步走出书房。   声音是从旁边的一个小院里传出,他走过去,就见麋缳和甘夫人正站在一辆纺车前,面露兴奋之色。   ”诸葛娘子,你真的做成了!“   ”做成了什么?“   刘闯迈步上前,疑惑看着那辆纺车。   麋缳见刘闯前来,先是一怔,旋即兴奋的迎上前,一把拉着刘闯的胳膊,兴奋说道:”孟彦,你快来看。“   说着话,她走到那纺车前,脚踩纺车,双手在纺车上穿梭不止。   一旁诸葛玲也是一脸喜悦,看着麋缳纺布,小脸通红。   甘玉道:”公子去下邳后不久,有一次诸葛娘子看我与三娘子纺布辛苦,所以便想要为我们设计出一台新的纺机。喏,她居然做成了!现在我们用脚就可以控制纺机,如此一来便能腾出双手,可以做更多事情。公子,诸葛娘子做出这新的纺机,可是大功一件,你要奖赏才是。“   汉代的纺机,已经日趋成熟。   不过脚踏式纺机还没有出现,根据历史记载,它的出现。至少还要等近百年时间。   可刘闯没想到,这脚踏式纺机居然提前出现。而且是诸葛玲改进。   这丫头,居然这么厉害?   刘闯正在考虑日后的事情,北疆苦寒,可这脚踏式纺机的出现,确是可以解决刘闯一个极大的问题。   他忍不住赞道:”诸葛娘子,果然是心灵手巧。“   一句普普通通的赞誉,却让诸葛玲羞红了脸,心里面甜滋滋的。   她垂下螓首。几乎若蚊呐一般道:”也没什么,只是见三娘子她们纺布辛苦,才想出这东西。“   很多人以为,东汉时期的贵妇人,纸醉金迷,生活奢华。   其实,在东汉末年。很多贵妇人在家中还要操持家务。   比如曹操的前妻……或者还不能称之为前妻,因为曹操和丁夫人之间的婚约犹在,只是两地分居。   史书记载,曹操曾有意和丁夫人和好,但丁夫人却不理他,背对着曹操。摇动纺机。   这也说明了,即便是贵如曹操的妻子,也要会这种家务。   麋缳自然也会纺布,甚至刘闯的衣物,大都是麋缳纺布纺出来。再让人加工制作。   有了这脚踏式纺机的出现,刘闯自信。他的把握更大。   和麋缳诸葛玲等人一边尝试这脚踏式纺机,一边询问诸葛玲一些关于这脚踏式纺机的问题。   似乎是问到了诸葛玲得意之处,她也没有隐瞒,把脚踏式纺机的原理统统告诉了刘闯。   刘闯觉得,如果大规模推广这脚踏式纺机的话,似乎也不是一桩太难的事情……   当晚,麋芳登门拜访。   他这段时间,过的是春风得意。   此前大量收购粮食,使得北海国平稳过渡。   而且,由于袁术称帝的缘故,使得黄河以南地区,也就是兖州、豫州以及河洛地区的粮价提升。   虽然曹操在去年推广屯田成绩不俗,但面对着战乱的危险,粮价自然飞涨。   有了这大批粮食,刘闯就可以安心推行屯田,招收流民。   麋芳此次方从冀州回来,他一听说刘闯已经从下邳返回,便急急忙忙,前来拜访。   刘闯让麋芳坐下,又着人取来用井水冰过的蜜浆水。   ”子方,我有一桩大事,正在犹豫找何人去做。   你来了,倒是为我解决了一个麻烦……我不妨实话与你说,此次前去下邳,虽然和吕布结盟,但是我对未来的结果,并不太看好。北海国实在是太小,周遭强敌太多,绝非根基所在。“   ”啊?“   麋芳闻听一怔,旋即心中窃喜。   刘闯能把这件事告诉他,说明刘闯对他非常信任。   这也让麋芳更有了精神,连忙问道:”那不知公子,有何谋划?“   刘闯闭上眼,沉吟片刻后问道:”二兄,我能信任你吗?“   麋芳连忙躬身道:”芳愿为公子效死命。“   ”你附耳过来。“   刘闯在麋芳耳边,窃窃私语半晌。   麋芳最开始面露震惊之色,但旋即眉头紧蹙,到后来又慢慢舒展开来,脸上露出几分凝重。   ”此事,便交与你全权负责。   若需钱帛,只管开口。而今高密、夷安、即墨、东武数县库府充盈,待秋收之后,想必会更加宽裕。所以我要你做好准备,等过些时候,子明把种子送来,你就要着手操办这件事。   不过,你不得用本名行事,最好换个身份。   还有,这件事必须要谨慎保密,除参与者之外,不可与任何人言,哪怕是缳缳也不能告诉她。“   麋芳心里很激动,虽然有些不安,但更多是一种狂喜。   他知道,只要他能把这件事做好,那么从此以后,他就将成为刘闯的核心成员。   如诸葛亮,管亥,许褚这样的核心成员。   这,可是关乎刘闯的前途。   麋芳沉吟片刻后,郑重道:”公子既然如此信我,芳若不得将此事办妥,愿提头来见。“   ”很好,那你去准备一下,随时动身。“   和麋芳这次密谈,除了当事人两人之外,几乎无人知晓。   随后,刘闯向管亥讨要来常胜、裴炜、张超、张承和李伦五人,准备让他们五个跟随麋芳行动。   这五个人,是随刘闯从朐县起事的元从,忠诚度自然不必担心。   而他五人又恰恰都不是声名显赫之人,随着刘闯在高密站稳脚跟以后,五人也就变得有些沉寂。刘闯把他的打算,与五人说了一遍,并告诉他们,此事必须要保密,就算是管亥也不能说。   在思忖之后,五人决定跟随麋芳北上。   说起来,他们五个人不似裴绍,有统兵之能。   论武艺,以常胜和裴炜最高,但如果在军中,只能做一个百人将。   更不要说军纪森严,特别是高顺来以后,把七律五十四斩重新整理,军中风纪越发严格。   常胜裴炜都不是那种喜欢被约束的主,更不要说张承张超三人,也是那游侠儿性子,更不适合在军中效力。相比之下,随麋芳北上,似乎更符合他五人的性格,故而很爽快便答应下来。   数日之后,太史慈从胶州湾秘密返回。   同他一起来到高密的,还有薛州。   ”薛当家,有件事情想要请教。“   如今的刘闯,已经不是去年那个在朐县城外,和薛州交谈的小子。   他现在是齐郡太守,灌亭侯……而那大汉皇叔的名头,更是让薛州感到莫名的拘束。看着刘闯,薛州也不禁在心中感叹。他从未想过,当年那个朐县小子,竟如此迅速的崛起。快的,让他感到吃惊……   所以听到刘闯询问,薛州不敢怠慢,连忙起身还礼。   ”请教不敢当,请公子吩咐。“   当初那个可以在郁洲山,与他侃侃而谈的薛州已经不复存在。   刘闯在心里面,也是一声感叹。   可这种事,没有办法。   随着地位的提高,他必将慢慢去体味,什么叫做’高处不胜寒‘。   ”有伯可知,何处有造船工匠?“   薛州闻听一怔,突然哑然笑道:”恐怕公子还不知,州在起事之前,曾做过船工。   别的不说,若说造船,州倒是有些自信……不过,公子难道要造船吗?这可不是一桩小事。“   刘闯也感到很吃惊,没想到他一直在寻找的船工,就在身边。   ”我欲在下密修建船坞,营造海船。   只是苦于不知该去何处寻找船工……却没想到,有伯就长于此道。不知有伯可愿为我建造海船?“   虽然不是很清楚刘闯为何要修建船坞,建造海船,但既然刘闯吩咐,薛州当然不会拒绝。   倒是一旁太史慈眼睛一亮,轻声问道:”公子,欲兴兵乎?“   下密位于高密以北,并不在刘闯的控制范围以内。   现在,他突然提出要修建船坞,那就肯定要对下密兴兵。   在胶州湾半载,太史慈可真的是憋坏了。   除了安置移民,修建城廓,就再也无事可做。显得太史慈每天骑马射箭,早就有些不耐烦。   如今刘闯要用兵……   刘闯微微一笑,”子义,你别说话。   下密战事,和你无关,我准备让亥叔亲自主持。“   ”啊?“   ”不过你也别急,下密之战与你虽无关系,但是东莱之战,我却希望由你主持。文向在胶东练兵,已有时日。你持我印信,明日一早动身,便赶去即墨,与文向汇合。到时候,我要你用最快速度,将东莱拿下。你打的越狠,战果越是辉煌,我这边就越方便解决那个彭璆!“   太史慈闻听,顿时眯起了眼睛。   他沉声道:”公子放心,我必为公子,夺取东莱!“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30章 袁氏之邀(二   太史慈并没有在高密逗留太久,数日后,他带着荀匡,悄然离开高密。   之所以让太史慈带荀匡走,也是事出有因。   ”哥哥而今麾下,人才越来越多。   但细数下来,除大野叔父与文向两位之外,几乎无人是独当一方。即便是徐大哥,也是以协助为主。究其原因,便是哥哥心腹在军中威信太低。主弱仆强,必有大祸。趁现在哥哥的实力还不算强大,应该在军中多安排心腹,以加强对军中掌控,才不失为一劳永逸之法。“   刘闯闻听,不禁愕然。   他后来仔细想想,诸葛亮说的也颇有道理。   的确,他在军中的心腹力量实在太少,是时候进行一些安排。   在诸葛亮与他谈及此事的第二天,刘闯便下令,将许褚抽调至高顺身边,负责协助高顺练兵。   刘闯要高顺练出一支精锐,那么这支精锐,必须要在自己手中掌控。   三国演义里,许褚是个莽夫。   可实际上,这厮却是个统军之才,为曹操练成虎卫军,可谓军中精锐。   而许褚与刘闯的关系,自然不必多言。刘闯相信,让许褚掌控新军,是一个最为合适安排。   至于这支新军唤作何名?   刘闯到目前还没有想出一个合适名字。   同时,刘闯又下令扩充飞熊卫,将飞熊卫扩充至八百人。   北海国目前骑军并不多,也就一千多人。刘闯将飞熊卫扩充之后,就等于是把北海的骑军。完全掌控手中。   这飞熊卫分为两部。周仓和武安国各领一部。为军中司马。   刘闯将直接掌控这支力量,作为亲军扈从。   随后,他以陈矫为军师祭酒,将这个摊子,也算是初步搭建成功。戴乾暂领高密令,而陈群……刘闯在思忖良久之后,拜陈群为从事,假安丘令。统帅安丘和昌安两县之地,与高密、东武和姑臧形成有效呼应。自安丘缙绅暴动,魏越对安丘缙绅,实行了极为血腥镇压。   此前刘闯不愿接手这两县,是因为他手中的力量还不足以把两县控制起来。   可随着屯田的成功,刘闯手中的粮食将获得丰收,自然有足够的力量,把两县控制在手里。   对于刘闯的这个安排,郑玄不置可否。   虽彭璆派人前来抗议,但郑玄却笑着道:”当初便说过将安丘三县借给孟彦。今孟彦接手过来,也算不得大事。倒是彭相未免有些大惊小怪。有失朝廷脸面,更会弱了文举的气度。“   刘闯实力壮大,又与吕布结盟。   郑玄也就不必在给彭璆好脸色,直接告诉他,你老实一点吧。   你那北海相,是看在文举的面子上封赏。若不是你当初跟随文举,我根本就不会与你好脸色。   彭璆心中大怒,可是却感到无奈。   他的名声,的确是很响亮……但是在郑玄的面前,却算不得什么。   就算是孔融,也不敢在郑玄面前摆谱。更不要说,而今这高密县城里,还有一个陈纪陈元方。   这些人,都是当世大儒,享誉清名。   彭璆如果真的激怒了这些人,恐怕这北海相的位子,也难以坐的牢靠。   对于这么一个结果,彭璆即惊且怒。同时,又感到莫名恐慌……刘闯的势力越来越强大,那么他也就越来越危险。这样子下去的话,用不了太久,刘闯恐怕就会越过汶水,将他赶走。   别看彭璆嘴上说的强硬,可如果真让他和刘闯火拼,他又不太愿意。   于是,在这种提心吊胆中,彭璆整日惶惶然。   最初他接掌北海相的时候,是兴致勃勃……可现在,他却发现,这北海相之职,是个烫手山芋。   就在这种惶恐中,时间悄然流逝。   七月初,刘闯突然借口他一批货物在下密县劫走,也不等彭璆做出解释,便命管亥率部出击,率大军三千直扑下密。同时,淳于令刘政也得到刘闯指示,挥军强渡汶水,屯兵复甑山。   大战局势,一触即发。   彭璆吓得惊慌失措,连忙命公沙卢救援下密,同时下令朱虚、营陵和平寿三县集中兵力,屯驻寒亭,做好与刘闯决一死战的模样。可彭璆却没想到,不等公沙卢渡过潍水,郑玄已一封亲笔信送至下密令的案头。   刘公子此次出兵,非为私怨,实为国事。   北海相彭璆任用宵小,横行乡里,早有谋逆之心。   今刘东夷以大汉皇叔之名前来夺取,还请早些开城献降,他绝对不会对下密造成什么伤害。   不得不说,郑玄虽身无官职,可他这身份,却足以抵得上十万兵马。   下密令接到郑玄的书信之后,二话不说,便打开城门,出城献降。   随后,管亥命萧凌在潍水河畔设伏,大败公沙卢。   而下密的失守,更使得彭璆惶恐不安。就在他提心吊胆,准备要和刘闯决一死战的时候,后钱和薛文突然合兵一处,夺取挺县,直逼长广。东莱郡太守管统,则是大吃一惊,忙下令王营出兵援救长广。就在王营出兵之后,太史慈自胶东提兵五千,几乎兵不刃血,拿下卢乡。   太史慈在东莱郡的名头,可是不弱。   虽然离家多年,可是他盛名犹在,故而卢乡长不愿与太史慈为敌,弃城而走,不知所踪。   管统听到太史慈已兵进东莱的消息之后,也是大吃一惊。   他连忙提兵两万,屯兵曲城。   东莱郡,地广人稀,两万兵马,可说是集中了东莱郡六成兵力。七月中,管统正欲和太史慈在过乡决战,哪知道徐盛率一支人马。顺沽水逆流而上。兵出阳丘山。出现在管统后方。   管统连忙回兵想要救援,哪知道却被徐盛伏击。   两万大军几乎全军溃败,管统在乱军中被杀,东莱郡除东牟、昌阳和刽三县,尽落入刘闯之手。王营听闻管统大败,也不敢继续和刘闯为敌。他连夜逃出长广,直奔泰山而去,整个东莱郡。再也无人能够抵御刘闯兵锋。七月末,东牟昌阳和刽三县,亦举城献降……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刘闯兵不刃血夺取东莱郡,令北海国顿时震动。   原本还打算继续观察一段时间的北海国缙绅,也都迅速做出了决定。   朱虚营陵两县,举城献降。   屯驻于汉庭的北海兵,也乱成一团麻。   彭璆眼见大势已去,干脆弃城而走。   这北海相,谁愿意做谁来做。反正我是不会继续留在北海。   彭璆这一走,整个北海。便等于尽落入刘闯之手。   八月,东武屯田丰收,胶东屯田丰收,北海国人欢声雷动。   而就在大家都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中时,麋芳携带大量蜀黍种子,悄然从高密启程,携带大量钱帛,秘密北上,前往幽州。随行者,还有常胜裴炜等五人,以及奴仆扈从数百人之多。   只是这时候,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北海东莱两地,以至于麋芳等人的动向,根本无人知晓……   高密县城中,一派繁华景象。   随着刘闯屯田成功,高密县城的人口,已经突破五万人,成为胶水和潍水之间,一座大城。   ”这刘闯,倒是有些手段!“   高密县城一座酒楼里,几个人正坐在一起,看着街道上繁华景象,不禁轻声感叹。   说话之人,身穿锦袍,头戴高冠,一口浓郁的颍川口音。   而在他下首,一个壮汉也不禁点头道:”去年我曾来过这里,一派冷清之色,全不似而今这般繁华。仲治先生,你说此人会答应大公子之邀吗?呵呵,若换做我,恐怕很难同意吧。“   ”所以,你只能为骑督,而不可为大将。“   壮汉闻听,却不恼怒,反而嘿嘿笑了。   高冠男子又坐了一会儿,便长身而起,”威璜,咱们走吧。“   ”这就去见刘闯吗?“   高冠男子微微一笑,”如此去见刘闯,不免有些冒昧。   不管怎样,他现在也算得是一方诸侯……可我与子奇又有交情,到时候你说是我拜他,还是他拜我?与其如此,倒不如去见见康成公。让康成公出面引介,也可以免去不少麻烦和尴尬。“   壮汉点头称是,随着高冠男子,便走出酒楼。   此时刘闯,正在家中摆弄一个投石车模型。   麋缳、诸葛玲还有诸葛亮太史亨围坐一旁,看着刘闯把一颗小石子放进投石车里,而后一扣绷簧,那小石子立刻飞出去一米远,落在沙盘里的假山之上。   诸葛玲拿着一张图纸,不时用炭笔在上面涂抹修改。   半晌后,她突然叹了口气,轻声道:”可惜当年墨家典籍流失太多,不然的话倒是可以拿来做参考。   公子,我回去再想一想,和费沃商量一下,看看如何修改。“   刘闯则微微一笑,他看着沙盘上那个投石车模型,颇有些遗憾道:”可惜没有火药,不然倒是可以增加一些威力。“   ”火药?“   诸葛亮好奇问道:”孟彦哥哥,那是什么东西?“   ”这个……算是一种火器吧。   我也只知道一个大概,具体如何制作,恐怕还要找人进行研究。这东西制作过程实在太过危险,不过据我所知,许多方士术士都擅长此道……二娘子,你也不必太计较,改进投石车,并非一桩易事,总要经过多次的实验才能够获得成功。所以,别太放在心上,失败乃成功之母嘛。“   随着刘闯和诸葛玲的交往加深,他对诸葛玲的称呼,也随之发生变化。   从最初的诸葛娘子,到如今的二娘子……诸葛玲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心里面却是非常高兴。   她点点头,表示明白。   不过眼睛却留在那图纸上,一脸沉思之色。   ”孟彦,这好端端为何要改进投石车啊。“   麋缳疑惑问道:”莫不成又要打仗?你不是刚夺下东莱郡,又赶走了彭璆,还打算和谁开战?“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刘闯轻轻叹了口气,”我如今占得地方越多,就越是遭人嫉妒。   偏北海国这地方,三面环敌,我不得不多几分小心……对了,再过几日,铃铛就要来了……“   ”嗯!“   关于刘闯的婚事,基本上已经有了妥善安排。   这件事,由郑玄专门操持,也就不必刘闯太过费心。   他如今手头上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屯田丰收,令刘闯安心许多。不过接下来,他要造船,要为以后的事情做计划和打算。同时,高顺已经开始练兵,方方面面的事情,都需要他来处理。   东莱郡有谁来坐镇,又该如何征兵?   刘闯而今的危机感非常强烈,眼见就要进入建安二年底,留给他的时间,似乎也越来越少。   就在众人说话的时候,周仓突然跑来,向刘闯禀报。   ”公子,康成公派人前来,请你过府一叙。“   ”啊?“   刘闯愣了一下,旋即点头道:”请回禀世父,就说我马上过去。“   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郑玄一般不会主动找他。   刘闯换了一身衣服,带着诸葛亮和太史亨,匆匆走出别府,直奔郑府而去。   他而今对郑府而言,已算是一家人,所以来到郑府之后,他也不需要郑府家人通禀,便径自前往中堂。   还未进入中堂,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笑声。   刘闯迈步走进中堂,却见郑玄端坐榻椅上,而在他下首处,还坐着一个华服高冠男子,气度非凡。   ”孟彦,快来见过你仲治叔父。“   仲治叔父?   刘闯心里愕然,不过还是听命上前,躬身与那高冠男子行礼道:”小侄刘闯,见过仲治先生。“   ”你就是刘闯?“   那高冠男子站起来,神色略显激动。   他拉着刘闯的手,上下打量一番,突然笑道:”康成公,你看孟彦像谁?“   ”这个……“   ”呵呵,你有没有觉得,孟彦与淮南厉王颇为相像?“   淮南厉王?刘长?   刘闯愕然看着这高冠男子,心里暗自奇怪,这个人,究竟是谁?   郑玄看出刘闯的疑惑,便笑着道:”孟彦,你不必胡思乱想……此辛评辛仲治,与你父亲早年间也颇为友善。他而今在袁公帐下效力,此次是奉袁谭袁大公子之名,邀你前往齐郡一行。“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31章 世态炎凉,冷暖自知   袁谭突如其来的相邀,令刘闯感到吃惊。   不过,除了一份邀请之外,辛评还带来另一件礼物,那就是北海相印。   此北海相印,并非许都的朝堂所发,而是由大将军袁绍任命。相比而言,袁绍所封的北海相,似乎比之曹操封彭璆的北海相更加正式。因为袁绍手中执大将军,而许都曹操,却没有那代表天子信物的传国玉玺。两者相比较,即便曹操奉天子以令诸侯,却似乎不够正式。   坐在书房里,刘闯把玩北海相印,面露玩味笑容。   而诸葛亮等人则看着那枚在刘闯手中翻过来,倒过去的印绶,露出凝重之色。   ”公子领受此印,可是要与许都反目?“   步骘有些紧张看着刘闯手里的印绶,忍不住开口问道。   ”子山此言差矣,公子领受此印,非是公子要与许都反目,而是许都是否要与大将军反目。“   刘闯笑了笑,把印绶放在案头。   ”季弼所言不差,我领受此印,也就是将风险转移到袁绍身上。   曹操虽奉天子以令诸侯,然则从目前局势而言,他断无胆略,与袁绍反目……如此北海在短期内,可以平稳发展,而无需太过担心。所以,子山也不用太担心,有这一枚印绶,便如同一枚护身符在身。除非曹操下定决心要和袁绍交恶,否则的话,他对我怕也是束手无策。“   ”可是,孟彦哥哥你真要去临淄吗?“   一旁诸葛亮,忍不住开口道:”临淄情势不明。袁谭此次相邀。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尚未可知啊。“   ”是啊。公子,这件事还要慎重才是。“   步骘也忍不住劝说道:”要知管统可是袁谭的手下,而公子夺取东莱,斩杀管统,袁谭又怎会善罢甘休?依我看,这恐怕是一个鸿门宴。袁谭目的不明,公子若去,恐怕会凶多吉少。“   ”可若我不去。岂不正好给了袁谭借口?“   刘闯叹了口气,露出一抹苦涩笑容,”我今虽得北海东莱,看似为一方诸侯,实则是四面环敌。越是如此,我就必须要越发小心。我已经被曹操所猜忌,那这个时候,就更不能交恶袁谭。所以,此次袁谭相邀,我必须要去。哪怕明知道是龙潭虎穴。我也不能有半点退缩。“   ”可是……“   刘闯摆手道:”大家莫再劝我,我心意已决。   去齐郡危险。可若不去,会更危险。再说了,临淄有友若先生在,想来袁谭也奈何不得我。“   对啊,好像是这么一个道理。   荀谌可就在临淄,有他在一旁照顾,刘闯还真不一定会有危险。   正如刘闯说的那样,这次袁谭相邀,他去也要去,不去也要去……这件事,由不得他做主。   一时间,众人皆沉默无语。   当实力还不够强大的时候,总会收到各种各样的牵制,各种各样的身不由己。   刘闯心里很清楚,袁谭这次请他去临淄,未必是真的怀有恶意,怕更多是要他表明一种态度。   说实话,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刘闯真不愿意这么快就来站队。   可惜,曹操太过凶狠,绝非如今的刘闯可以敌对。既然不是曹操的对手,那么就只能找一个比曹操更加强大的人来依靠。哪怕明知道最后袁绍会被曹操打败,但是从目前而言,曹操却不敢招惹袁绍。更不要说,刘闯正盘算着,应该如何与袁绍激ē处,来实现他的计划和目的。   三日后,刘闯再次动身,悄然离开高密。   而此次前往临淄,除周仓所部四百飞熊卫之外,刘闯只带了陈矫一人。   诸葛亮前次随刘闯去下邳,已经耽搁了太多的课业。   刘闯可不想一而再的让诸葛亮缺课,毕竟这个时期的诸葛亮,最重要的还是跟随郑玄求学。   至于许褚,则留在高密,与高顺一起训练新军。   新军的挑选工作已经结束,高顺从全军挑选出三千锐士。郑玄亲自为这支新军命名,而新军的名字,却让刘闯哭笑不得。郑玄给新军的名字,就唤作熊罴军,便取自刘闯’飞熊‘之名。   可这名字……   麴义的先登营,高顺的陷阵营。   哪怕是刘备的白耳精兵,亦或者曹操的虎豹骑,包括袁绍的大戟士,听上去都威风凛凛。   可这熊罴军,实在是有些不太入耳。   但这名字是郑玄所起,刘闯还无法拒绝。   纵然心里面有千万个不同意,到最后,刘闯也只能咬着牙答应。   熊罴军班底已经初成,许褚自然要加入训练。   所以,刘闯这次不打算带太多人跟随,而且去临淄,也不需要有太多人相随,他一人足矣。   从高密动身,前往临淄路程并不算太远。   渡过汶水之后,刘闯一行人一路北上,在剧县停留一夜。   彭璆逃离北海后,刘政挥兵北上,便夺取了剧县。虽说剧县并未经历战事,却依旧显出破败之色。彭璆在剧县半载,并未给剧县带来太多的改变。建安元年,剧县曾遭遇战乱,早已破败不堪。而彭璆呢,任北海相半载时间,横征暴敛,使得剧县的情况,变得越发严重。   城墙久未修缮,县城内也是凌乱不堪,集市萧条。   加之之前刘闯在高密等地连番用兵围剿山贼盗匪,北海国的那些个盗匪,大都渡过汶水和汶水。集中在剧县地区。这也就进一步加剧了剧县的治安混乱。堂堂北海国王都。却看上去格外冷清。   刘闯去过下邳,同样是王都,下邳的情况却明显好过剧县。   对此,刘闯也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剧县的情况太恶劣,想要恢复往日的繁华,绝对不是一桩简单的事情。这也是刘闯为什么在赶走了彭璆之后,却依旧不肯前来剧县的原因。   更重要的是,剧县地区。缙绅豪强众多。   土地大都集中于这些缙绅豪强之手,不像高密地区,有许多荒废的田地,可以用于屯田。   在简单巡视剧县之后,刘闯就断了迁移治所的念头。   ”依我看,这北海国治所,还是设在高密为好。   至于剧县,就由子和来接手……他乃北海王后裔,对这边的情况也熟悉,相对更容易管理。   我若是现在进入剧县。说不定会引起那些缙绅的反抗。再说了,我也没有那许多的精力。投注在剧县这边……季弼,迁移治所之事,就由你来写一封奏疏,上奏许都,与天子知晓。“   在得到陈群提点之后,刘闯已经认识到,他必须要加强和天子的联络。   受封于袁绍的事情,他要告诉天子;同时这迁移治所的事情,更要与天子知晓。   想必那汉帝在皇城里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倒不如多写一些奏疏过去,也可以为天子排忧解闷。   陈矫道:”既然公子无心涉足剧县,何不奏请大将军,拜刘子和为剧县令?“   刘闯想了想,”如此,就请季弼再多写一份奏疏,待到临淄之后,找个机会,呈上去就是。“   剧县对刘闯的吸引力,几若于无。   虽说从人口等各方面的因素来看,占居剧县是一个极好的选择,可实际上,却会给刘闯带来巨大的负担。毕竟,他并不打算久居北海国,自然也就没有这个必要,去承担这种压力。   第二天,刘闯再次启程西行,过巨昧水,就算是正式进入齐郡治下。   辛评早就在益国等候刘闯的到来,他亲率益国官员出城相迎,把刘闯接进城内。   这齐郡,治下六县六国,共十二座县城。   相比起北海国而言,齐郡绝对是一个繁华所在,不论是人口,还是工商业而言,远非北海国可比。   早在汉武帝初年,齐郡仅临淄一县,就多达十万户人口。   如果按照战国李悝变法一户五口人的计算方法来计算,当时的临淄县城,就多达五十万人之多。不过后来,齐郡人口逐渐消减。到汉顺帝永和五年,也就是公元140年的时候,全国人口普查,齐郡人口大约在五十万人左右。不过,这个数字的真实性,并不是特别确认。   总之,到了齐郡,方知繁华为何物。   齐郡素以’冠带衣履天下‘而著称,其纺织业堪称冠绝整个汉室,也是汉代最重要的轻工业基地。   辛评在益国接到了刘闯之后,便把刘闯安置于驿馆中。   ”孟彦,可知大公子为何招你前来?“   在驿馆书房中,辛评对刘闯道。   刘闯摇头表示不知,”还请叔父指点。“   辛评长出一口气,沉声道:”我也不想瞒你……大公子而今的情况,并不是很好。“   ”哦?“   ”想来孟彦你也听说到一些消息。   大将军对三公子宠爱至极,多次有意立三公子为嫡。袁公膝下三子,二公子不好争斗,故而不必考虑。大公子跟随大将军日久,劳苦功高。然则三公子依持大将军宠爱,屡次与大公子作对,如今更要夺嫡,已非大公子可以忍耐。大公子准备,对田楷用兵,所以才邀孟彦前来。“   刘闯闻听,心里顿时一咯噔,暗自苦笑。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卷入这一场夺嫡的斗争之中。   历史上,袁谭和袁尚之间,也是这个原因,造成兄弟失和。袁绍病故后,两兄弟随即反目,使得曹操有可乘之机。若他兄弟能够齐心协力,曹操想要夺取冀州,恐怕要付出更大代价。   ”但不知大公子,要我做何事?“   刘闯心知,他如今是骑虎难下。   如果他拒绝袁谭,接下来北海国肯定要面临袁谭的刁难,与刘闯日后的计划,明显不太吻合。   可是要接受?   袁谭这个人,也并非什么好东西。   眼前的辛评,似乎就隶属于袁谭一系,可最后却被袁谭活生生气死。   辛评微微一笑,”孟彦也不必担心,大公子请你前来,并无其他意思……想来你也知道,大公子对友若极为尊重,若他对你怀有恶意,恐怕友若会第一个不答应。他这次请你来,一是想要见一见你。最重要的,也是希望你能助他一臂之力……我相信,孟彦你定不会拒绝。“   ”要我助一臂之力?“   刘闯疑惑问道:”不知如何相助?“   ”大公子对田楷用兵,也是为向袁公展现勇武。   田楷久居济南国,已成大公子心腹之患。今大公子受青州刺史,有道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田楷若不诛除,大公子便夜不能寐。只是,若大公子对田楷用兵,田楷必然会向曹操求援。大公子不希望动用袁公的力量,故而决定独自铲除田楷,故而需孟彦你阻止曹操援兵。“   ”要我阻止曹操援兵?“   刘闯闻听,顿时愣住了。   我若是在北海国,尚有可能牵制曹操援兵。   你让我跑来齐郡,我又如何阻止曹操援兵?   他心中疑惑,看着辛评,面带不解之色……   辛评微微一笑,沉声道:”孟彦不必心疑,此友若与大公子献策,相信他总不可能会害你。“   是荀谌献策?   刘闯眉头微微一蹙,旋即露出一抹笑容。   ”我倒不担心这个,只是有些不明白,该如何为大公子阻敌呢?“   ”这个,到了临淄,孟彦自会明白。“   送走辛评之后,刘闯在房间里苦思冥想,却始终想不明白,荀谌为什么为他揽这么一桩差事。   于是,他唤来陈矫,把心中疑惑与陈矫说出。   ”我那丈人,自不会害我,可我实在是想不明白,我又能为袁谭效什么力。“   陈矫想了想,旋即笑了。   ”公子倒不必为此担心,我以为,袁谭虽说要公子去助他一臂之力,也未必会与公子什么差事。对袁谭而言,公子出现,便是给他最大的支持。他之所以要征伐田楷,所为者也并非什么济南国,而是要向袁本初展现实力。公子乃大汉皇叔,坐拥北海和东莱两地。袁谭这是想要用公子之名,向袁绍展现他的能力……如此一来,他这嫡长子之位,便更加稳固。“   ”袁绍,会在乎我的名号?“   刘闯不禁哑然失笑。   陈矫则正色道:”公子切莫妄自菲薄,若公子你只是中陵侯之子,或许袁绍还不会太过在意。   可现在,你是天子亲口承认的大汉皇叔,即便是袁绍……呵呵,也不得不对你,另眼相看。“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32章 拜见老大人   人常说,春秋无义战。   其实这三国,与春秋并无两样。   一样是尔虞我诈,一样是勾心斗角。诸侯拿着天子之名四处讨伐征战,所谓师出有名,不过是强者的一个借口。哪怕如曹操,和其他诸侯也没有分别,只不过他占居一个奉天子之名。   刘闯轻轻叹息一声,对袁谭的心思已经明了。   讨伐田楷?   那就是一个借口。   田楷占居济南国也不是一两年了,什么时候不好讨伐,偏要这时候讨伐?   袁谭如果真想消灭田楷,并非一桩难事。   哪怕是曹操愿意出兵救援,恐怕袁谭也未必会惧怕。毕竟他背后还有袁绍,曹操就算再厉害,这个时候也不敢冒着和袁绍反目的危险,去出兵救援一个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田楷。   如此一来,袁谭邀请刘闯的目的,也就显而易见。   他要借刘闯的名号,来稳定他大公子的名望。   别看在袁绍眼中,刘闯只是一个小诸侯。可他却是大汉皇叔,刘陶之子,只这两个身份,就足以拿出来吓人。袁谭正是想要借助刘闯那大汉皇叔的名义,来向袁绍表明他的能力。   早在西汉初年,刘邦宠爱赵王如意,有意废长立幼。   吕后为惠帝刘盈请来商山四皓,迫使刘邦改变主意。   而今,袁谭大概用的,就是和当初吕后为刘盈请出商山四皓的计策一样。   虽然刘闯的名气,远远比不得商山四皓。但作为一个新近崛起的小诸侯,一样能够体现出袁谭的手段。   ”这主意。恐怕不会是我家那位老大人所献。“   刘闯微微一笑。闭上眼沉吟片刻之后。突然道:”我以为,能想出这条计策的人,必然是辛仲治。“   陈矫一怔,”何以见得?“   刘闯笑道:”辛评这老儿,分明是抛砖引玉,抛出我这块转头,引出我家那位老大人来。   以老大人的性子,恐怕不会愿意让我卷入这立嫡之争的事情里面。而且。他也很清楚,我若这次出面,势必要与曹操反目,于我并无好处。所以,老大人是绝然不会想出这么个计策。“   ”那何以是辛仲治?“   刘闯道:”据我所知,袁绍帐下谋士众多,田丰沮授二人,不偏不倚;许攸乃袁绍元从老人,早年间更是奔走之士,更不可能在这时候站出来说话。真正卷入立嫡之争的。只有辛评郭图,以及审配逢纪四人而已。郭图未必会出这主意。他要担心,会不会激怒我那位老大人。   审配逢纪则是支持袁尚,怎会为袁谭出谋划策?   所剩者,便是辛评……他与我家老大人有旧,而且此次让我出面,实则对我也有莫大好处。   这种计策,思来想去,也只有出自他手笔。一来,我卷入这场立嫡之争中,可以淡化我此前谋取东莱郡的影响。袁谭想来也不会因此而对我产生恶感,日后一味的为难与我;其二,我只有站出来了,袁绍才可能会支持我。若我一直蛇鼠两端,摇摆不定,恐怕袁绍也会对我心生忌惮。“   陈矫听罢,露出一抹笑容。   ”公子能如此想最好,我想那辛评,也不会真就存有恶意。“   是啊,可你们谁又会知道,在未来的袁曹之中,确是曹操笑到了最后……   刘闯说实话,并不想这么早站出来。   可现在的情况看来,已经由不得他来做出选择。   就好像他要扯起天子这面旗帜一样,袁谭也盯上了他大汉皇叔的牌子。   不过这种事,对大家都有好处,刘闯倒也不介意,双方互相利用一下。只是,他必须要考虑到,这次他表明立场之后,接下来曹操对他,绝不会再客气,很有可能会把他视为眼中钉。   若非如此,刘闯真不想跳出来,和曹操为敌。   建安二年八月,许都皇城。   汉帝刘协登上毓秀台,鸟瞰皇城中的荷花池,面带忧郁之色。   伏寿站在他身后,忍不住轻声问道:”陛下,何以如此闷闷不乐?“   汉帝看了一下身边,见没有什么人,便叹息道:”今杨太尉被曹操下狱,至今仍无消息。   虽然朝中许多人反对,并竭力营救,可是朕观曹操行事,实欲置太尉于死地,朕焉能不烦躁。“   伏寿闻听,也不禁心中一阵发闷。   杨彪被捉拿下狱,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二月,袁术造反,自立为帝。   杨彪和袁术有亲戚关系,故而曹操怀疑杨彪和袁术勾结,有谋逆之心,故而派人将之捉拿下狱。   可实际上,所有人都清楚,那不过是一个借口。   杨彪本来就和曹操不和,属于坚定的保皇党。自迁都以来,杨彪屡次建议,曹操还政于天子。可奈何他手中没有实权,曹操根本不予理睬。但即便如此,曹操对他,也是非常厌恶。   此前,杨彪在朝议时,与朝中老臣联手逼迫曹操,迫使曹操最后不得不对刘闯进行封赏。   这也让曹操对杨彪更加厌恶,总想着要找个机会,干掉杨彪。   但是,杨彪毕竟是一员老臣,而弘农杨氏,更是名门望族,哪怕曹操想动他,也必须有所顾虑。袁术称帝,却给了曹操一个借口。谁让杨彪与袁术是亲戚,曹操自然不会在放过杨彪。   这件事,就算是伏完等人。也颇感头疼。   ”陛下。不必太过担心。昨日孔文举不是说过,要营救杨太尉?“   ”梓童,你不懂!“刘协叹了口气,郁郁寡欢道:”孔融虽也是名士,奈何手中无兵无将,更无半点实权。他若想救了杨彪,恐怕连他也要被牵连,所以朕才更感到担心。害怕再失一位老臣。“   是啊,刘协现在,实在是容不得再有闪失了。   当初随他一路逃亡的汉室老臣,已经越来越少。   年初时,钟繇被受命司隶校尉,算是向曹操低头;随后,太司徒淳于嘉也因为年迈的缘故,告老还乡。这也使得刘协手中可用之人越来越少。虽然伏完等人在暗地里为他拉拢人才,但大都是无权无势的清流。凭这些人,又如何能够与曹操相争?他又如何能重掌朝堂?   一想到这些。刘协就感到心中万分抑郁。   他闷闷不乐的站在栏杆旁,看着毓秀台下盛开的荷花池。眼中充满落寞之色。   ”咦,怎地董贵人来了?“   就在这时,忽听伏完一声轻呼。   刘协扭头看去,就见一个美妇人从远处走来,步履颇为匆忙。   有汉以来,宫中嫔妃设立十四等,以完善三宫六院嫔妃的管理。   不过在东汉之后,嫔妃的等级便被简化,除皇后与贵人之外,只设立美人、宫人和采女三等。   这董贵人,来历也不小。   她的父亲便是车骑将军董承,而董承,又是董太后的亲戚。   当初刘协出生后,母亲便被害死,幸得董太后保护,才算是保住性命。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刘协对董家人颇为亲切。登基之后,他便娶了董承之女为贵人,地位仅在伏寿之下。   而这董贵人的年纪,和伏寿相差不大。   两个人,对刘协都照拂甚周,也是刘协在宫中,最为信赖的人。   董贵人匆匆走上毓秀台,先是与伏寿行礼,而后笑盈盈走到刘协身边,”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贵人,喜从何来?“   董贵人见四周没有外人,便从袖子里取出一份奏疏。   ”此父亲方才着人送来,请陛下查阅。“   刘协打开奏疏,看了一眼之后,眉头一蹙,”怎地朕这位皇叔要造纸编书,邀请孔文举共襄大举,朕却一无所知?“   ”想来,是被扣在司空府。“   董贵人轻声道:”这封书信,若非刘皇叔送来给孔文举,恐怕连我父亲也不知晓。   我父亲估计,刘皇叔应该写过其他奏疏,但是却没有出现在陛下案头。父亲担心,陛下会因此对刘皇叔心生不满,故而命妾身将这封书信送来。想必刘皇叔而今,已经在北海站稳脚跟。“   刘协闻听,脸上顿时露出一抹喜色。   他连连点头道:”我就说,朕的皇叔,又怎可能会如此无礼呢?“   ”梓童,你说朕要不要明日早朝时,询问司空?“   伏寿想了想,轻声道:”陛下,此事你最好还是不要出面。既然董车骑派人送来这封书信,想必他已经做好准备。明日早朝时,董车骑他们必然会有所行动,到时候陛下只需顺水推舟,询问曹司空即可……想必曹司空也没有想到,刘皇叔会用这种方法,必然会感到慌乱。“   ”嗯!“   刘协听罢,用力点点头。   ”梓童所言极是,那朕待明日,再看曹司空如何解释。“   心情,随着这封书信的到来,似乎一下子好转许多。   刘协之所以郁闷,一方面是因为身边的老臣一个个离去,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外面的诸侯,始终无人出面回应。要说汉室宗亲在外为诸侯者不少,可是却无一人站出来主持公道。   荆州牧刘表,益州牧刘璋,这可都是至亲。   但不管是刘表还是刘璋,至今没有任何动静,也使得刘协这心里面,越发感到有些心冷。   也许,不是宗室不愿出面,而是力量不足?   刘协想到这里,突然眉头一蹙,轻声问道:”梓童,贵人……你们设法通知宫外,让他们打听一下,当今天下,我宗室之中可还有人才?虽说皇叔在北海立足,可毕竟这力量,有些单薄。“   伏寿摇头,表示不知。   倒是董贵人好像想起了什么,开口道:”若说宗室,妾身倒想起一人。“   ”谁?“   董贵人轻声道:”前次妾身回家探亲时,曾偶然间听到家父谈起一人。   此人名叫刘备,据说是中山靖王之后,颇有勇力,手下也有些兵马。此前他曾占居徐州,后来又被吕布驱逐……但那时候,刘皇叔尚未归宗认祖,所以臣妾也就没有听得太过仔细。   这个人,应该也算是宗室之中的人才,只不过臣妾还听人说,这个刘备似乎和刘皇叔有恩怨。“   刘协闻听,顿时露出不快之色。   ”区区私怨,想必皇叔也不会太记挂在心。   对了,这个刘备而今身在何处?拜何等官职?“   ”这个嘛,臣妾不知。“   伏寿一旁道:”董贵人说的这刘备,可是表字玄德?“   ”啊,正是。“   ”梓童知道此人?“   伏寿苦笑道:”说起此人,陛下当也有印象。   去年时,曹司空晋此人为豫州牧,镇东将军……许是当时陛下没有留意,故而不记得此人。“   曹操晋他为豫州牧,而拜镇东将军?   刘协一听,顿时就怒了。   ”莫非这刘玄德,已归顺了曹操?“   伏寿和董贵人面面相觑,半晌后摇头轻声道:”此事臣妾也不太清楚,不过臣妾可使人打探。“   ”不用打探了!“   刘协咬牙切齿道:”若非归顺曹操,曹操怎可能晋他为豫州牧?此人断然不是宗室中人,朕对此人没有兴趣,也不必再与朕打探。对了,梓童回头设法通知宗正,令他除了中山靖王一支。“   伏寿闻听,想要劝说。   但董贵人却轻轻拉扯了她一下,在伏寿耳边道:”姐姐,陛下在气头上,这件事还是回头再说。“   是啊,陛下近来不顺心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刘闯绝对不会想到,他那一封奏疏,竟产生如此巨大的影响。   而且即便他知道,也不会在意,因为在他面前,正站着一个头戴进贤冠,身着青袍的中年男子。   袁谭站在一旁,面容古怪。   而辛评等人,则是笑而不语。   中年男子相貌俊美,姿容不凡。   他沉着脸,看着刘闯,一言不发……   辛评已经为刘闯介绍过,这中年男子,正是荀谌。   要说起来,刘闯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千军万马杀个几进几出,也未必会露出半点惧色。   可是在这中年男子面前,刘闯居然紧张起来。   这感觉,比之当初拜见郑玄的时候还要紧张几分,甚至心中有些忐忑。   他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小侄刘闯,拜见老大人。“   荀谌恶狠狠瞪了辛评一眼,看着躬身几乎和他身高相仿的刘闯,却不知为何,鼻子一酸,流下两行热泪。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33章 情敌(一   ”孟彦,你不该来!“   荀谌在刘闯耳边低声道了一句,而后突然分开,拉着刘闯的手,朝着辛评道:”仲治,你看像不像?“   人常说,擅长阴谋的人,一定是好演员。   此话果然不假。   只看荀谌那变幻自如的表情,刘闯就知道,自家这位老丈人演戏的本领,一定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辛评笑道:”我初见孟彦时,便觉他眼眉颇似子奇。   不过要说像,我倒是更觉得孟彦与淮南厉王颇为相似……友若,你难道不觉得吗?“   史记中记载,淮南厉王刘长身高八尺,力能扛鼎。   刘邦的那些儿子当中,如果以勇力而言,毫无疑问淮南厉王刘长是用力最强之人。   荀谌抹了一把眼泪,拉着刘闯便不肯再放手。   对于荀谌的举动,袁谭等人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大家都知道,当年刘陶和荀谌的关系极好,否则也不会定下娃娃亲。哪怕那时候刘陶是喝醉了,可如果没有过命的交情,又怎可能同意?   故人之子,又是自己的女婿。   十余年未见,荀谌有些失态,倒也在情理之中。   ”孟彦,友若先生这些日子,可是一直在唠叨你……哈哈,你这次过来,他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袁谭故作亲切,笑着与刘闯寒暄。   刘闯则露出一抹赧然之色,脸上带着那憨厚笑容,连连客套。更让袁谭对他。平添几分好感。   ”来来来。我已在府中设好酒宴,正好为孟彦接风洗尘。“   飞熊卫自行在城外屯驻,因为临淄城内,人满为患,根本没有驻扎之所。   有荀谌在,刘闯更不必担心袁谭会使什么阴谋诡计。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袁谭请他来并无恶意,而是纯粹要刘闯表明立场。站好队伍。这对于刘闯来说,也算不得什么事情。他很清楚,这一天迟早要来。如果在袁尚和袁谭之间选择的话,他倒是更愿意站在袁谭这一边。   原因?   在刘闯看来,以能力而言,袁谭远非袁尚的对手!   他并不想投靠什么人,因为他是大汉皇叔,所以就刘闯而言,他只可能忠于汉室江山,而非某一个诸侯。   哪怕袁绍是大将军。刘闯也不可能真正归心。   陈矫没有随刘闯入城,而是留守在城外。和周仓一起住在军营里。   这一点,袁谭做的很不错。他早就让人把军营建造妥当,周仓等人只需入驻即可,根本不需要费任何周折。而且军营里的设施也非常完备,甚至还命火头军,在营中做好了饭食。   如果单就这一点而言,袁谭倒是一个极细心的人。   刘闯随袁谭进入临淄城内,顿时被这座城市的繁华所震惊。   倒不是他没有见过世面,事实上如今的临淄,哪怕是与后世任何一座县城相比,都会显得很落后。但是如果和这个时代相比……刘闯没有去过洛阳长安那种大型城市,但如果与下邳相比,临淄明显要强过下邳。不管是从城市规模,亦或者是城市的人口来说,这座城市,都堪称一个繁华。   《战国策?齐策一》当中曾有这么一段话:临淄之途,车毂击,人摩肩。   后世也因此流传下一句成语,摩肩接踵。   由此可以看出,这临淄的繁华程度……在这个时期,一座城市是否繁华,人口多少是一个关键因素。   根据史书的记载,临淄城的人口从不匮乏。   从汉武帝初年时期的十余万户,也就是五十多万人口,到如今虽然不过五万户,也超过二十万人口的规模来看,这座城市,都可以在汉代诸多城镇中,轻松列入前十。不过想想也很正常,临淄可是春秋战国时期,齐国的国都。虽然而今的临淄比之春秋战国时面积小很多,但不管是从哪一个方面而言,这座城市的人口和规模,在这个时代,都可谓名列前茅。   进入临淄,刘闯不禁心中感叹。   若他能有这么一个底盘,想来立足青州,绝非一件难事。   一个小小的临淄,人口几乎抵得上整个东莱郡……如此规模,刘闯又怎能不觉得眼红?   可他也清楚,以他现在的实力,想要占居这么一座大城,必然会遭遇到各方的垂涎和攻击。   相比之下,高密虽有些冷清,东莱虽略显荒僻,但却可以让他从容发展。   想到这里,刚入城的那一丝羡慕之情,也随之烟消云散,刘闯甚至感到有些庆幸……   齐郡,本名齐国。   章和元年,也就是公元87年,废齐王刘晃,改齐国为齐郡。   这齐郡不仅仅是当初齐国的王都所在,更是青州治所之处。也正是这个原因,临淄虽然不复王都之名,但其繁华程度,却丝毫未减。只是自黄巾以来,青州人口锐减。特别是曹操在数年前收服百万青州黄巾之后,更使得临淄,不复黄巾之前的繁华……虽经袁谭一年多的治理,但临淄依旧未能恢复元气。刘闯一路走过来,就看到不少地方,仍残留战乱狼藉。   ”孟彦,待会儿少说多看,不要轻易表明态度。“   荀谌终于找到机会,和刘闯低声耳语两句。   刘闯一怔,立刻意识到,今天这顿酒宴,恐怕远比他想像中的要复杂许多……   临淄府衙里,早已设好了酒宴。   袁谭邀请刘闯上座,却被刘闯拒绝。   ”老大人在,闯焉敢僭越。“   他执意要坐在荀谌下首,袁谭也不好勉强。   不管怎么说,荀谌是刘闯的长辈。哪怕刘闯是一方诸侯,有荀谌在。刘闯也不可能坐在上首。   这就是’礼‘。   自从陈群向刘闯提出这个概念之后。刘闯就格外重视。   在这个年代。’礼‘为世人所重。哪怕再说礼乐崩坏,但很多基本的礼法,依旧存于大家的心中。这是一个道德规范,世人不敢轻易跨越,否则会引来各方诘问和责难,甚至被天下人唾弃。   荀谌颇为赞赏的看着刘闯,对他的守’礼‘也很欣慰。   ”友若,孟彦知书达理。虽流落民间,倒也不失子奇门风啊。“   辛评坐在荀谌旁边,轻声赞道。   荀谌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仲治,这笔帐,咱们回头慢慢算。“   辛评闻听,不由得苦笑。   他也知道,这次他算计刘闯,把刘闯撤入袁谭袁尚立嫡之争的漩涡里面,有些对不起老友。   但他也没有办法!   谁让袁绍宠爱袁尚。袁谭虽为长子,可是在立嫡之争当中。却已处于下风。   袁谭,现在需要一个强有力的盟友,毫无疑问,刘闯最为合适。首先刘闯并不是特别强大,偏他又身份不低。虽然袁绍身处河北,也对刘闯有所耳闻。加之前些时候刘平自高密返回之后,在袁绍面前对刘闯颇为称赞,也让袁绍对刘闯产生浓厚兴趣。若非如此,就算是袁谭开口,刘闯又怎可能轻而易举获得袁绍任命?这里面,本身就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关系。   也许别人不清楚,辛评却知道。   刘陶生前和袁隗关系不错,与袁绍也有交集。   从这一方面而言,刘闯的出身就能迅速被袁绍所认可和接受,更不要说他现在又有了一个’大汉皇叔‘的头衔,自然更能引起袁绍重视。而刘闯的实力,也不可能引起袁绍的敌视。   有这么一个人加入袁谭阵营,至少可以让袁谭挽回劣势。   辛评既然视袁谭为主公,自然要为袁谭谋划……从这方面来说,他没有做错。但是与道义而言,他却是出卖了荀谌。荀谌对他不满,辛评也无话可说,就算荀谌说些狠话,辛评也只能接受。   ”友若,我这也是为孟彦考虑。“   荀谌看了他一眼,轻声道:”这件事咱们待会再说。一会儿你可要想办法,为孟彦开脱才成。“   ”这是自然!“   袁谭见众人落座,便举杯相邀。   ”今日孟彦自北海前来,实某之幸也。   与诸公欢聚一堂,实乃人生一大快事,来来来,请满饮此酒。“   刘闯等人举杯正要饮酒,忽听客厅外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大兄请酒,为何独独不与我知?“   说话间,脚步声传来,从客厅外便走进两人。   为首者年纪不大,看样子也就是在十七八的模样,生的面红齿白,姿容俊美,端地是美少年。他头戴纶巾,一身青袍,腰系玉带,大袖飘飘。在他身后,跟随一名巨汉,却是身高九尺,膀阔腰圆。面皮发青,赤目浓眉,往那里一站,就显示出一股令人心悸的骇然煞气。   少年大笑着走进来,”兄长,你请人吃酒,却为何不与我知?“   袁谭一见此人,脸色不由得一沉,露出一抹不快之色。   不过,他旋即露出笑脸,站起身来笑道:”显甫不是在休息吗?我是担心饶了你的清梦,所以没有相召。你来的正好,来来来,我也正要与你引介一位好汉……呵呵,孟彦,这是我三弟显甫,奉我父之命,前来青州助战。说起来,他和你一般年纪,你二人倒是可以多亲近。“   三弟显甫?   刘闯眼眉一挑,心里不由得一咯噔。   他突然明白,方才在进城的路上,荀谌为什么要他少说话,不要表明立场。   原来,这立嫡之争的两个主角都在,袁尚居然也跑来齐郡,其来意恐怕不是助战这么简单吧!   其实,略一想,刘闯也就能明白其中端倪。   袁谭要征伐田楷,无非就是想在战功上抢个头筹。   而袁尚年轻。也正是需要战功的时候……如今冀州太平。除青州之外。只有幽州的公孙瓒是敌人。但公孙瓒……想想看,建安元年,公孙瓒在易京坚守,连麴义的先登营都无力攻克,最后不得不撤走,还被公孙瓒偷袭了一回,抢走先登营辎重。那样的对手,绝非袁尚能够敌对。如果把袁尚派去幽州的话。估计到最后不但抢不得战功,甚至还有可能遇到危险。   以袁绍对袁尚的疼爱,又怎可能让袁尚去幽州冒险?   可袁尚又处在一个急需要战功的时候,他要用战功,来站稳脚跟。   如此一来,便只有青州可以选择……只是袁绍这样安排,未免也太过明显,偏向于袁尚了吧。   刘闯忍不住上下打量袁尚,却见这袁三少生的好一副面皮,怪不得会得袁绍所喜。   相比之下。袁谭虽然姿容不俗,但比之袁尚。似乎少了几分英气。   他拱手道:”见过三公子。“   哪知,袁尚却不理他,而是直接走到荀谌面前,”荀先生,显甫此次出门的时候,家母曾专门嘱托小子,让我去拜见先生。只是先生前些时候不在临淄,一直到现在才得以相见……“   咦?   这算是怎么一个节奏?   刘闯眉头一蹙,脸上憨笑之色不减,可是眼中却闪过一抹戾色。   这厮,倒是很狂傲啊!   荀谌一旁也显得有些尴尬,强笑一声道:”有劳夫人挂念……前些时候我身体不适,故而在巨定泽畔休息。“   ”如今可已大好?“   ”尚好,尚好!“   袁谭的脸色也阴沉下来,袁尚的举动在他看来,显然是在挑衅。   ”显甫,不得无礼!“   袁尚倒也适可而止,微微一笑道:”大兄莫怪,伯母与家母姐妹相称,小弟也是奉母亲之命,故而先拜见老大人。哦,对了,大兄刚才说什么好汉?可就是在东海郡掳人妻女的灌亭侯吗?“   有道是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刘闯虽不觉得他当时做错了什么,可是在袁谭等人眼中,袁尚这就是赤裸裸的讽刺。   ”显甫,你……“   ”好了好了,我不说话便是。“   袁尚嘴角微微一挑,转过身朝刘闯拱手道:”我素仰慕中陵侯风骨,犹爱中陵侯所作《扫清万里书》之语:臣闻危非仁不扶,乱非治不救,故武丁得傅説,以消鼎雉之灾,周宣用申、甫,以济夷、厉之荒……呵呵,孟彦即为中陵侯之后,想必也深知以为然,不知可否读过?“   表面上,袁尚是表达对刘陶的称赞和仰慕之情,实际上,他确是借此机会讽刺刘闯。   因刘闯幼年蒙难,流落民间。   故而在许多人眼里,他或许勇力过人,但学识未免浅薄。   这也是刘闯如今最大的一个软肋!   他空有中陵侯之后的名声,但是却未能继承其中陵侯的家学,不免会让人担心,刘陶传承断绝。   换而言之,袁尚就是讽刺刘闯,不学无术!   荀谌辛评等人脸色一变,顿时紧张向刘闯看去。   根据荀谌对刘闯的了解,这家伙若是恼怒起来,可是个不顾一切的主儿。   他敢在汝南杀曹操的手下,敢在徐州硬抗吕布,在东武时,更是与萧建死战,最后大获全胜。   这在许多人眼中,就是莽撞的表现。   荀谌真的担心,刘闯一怒之下,会不顾一切的杀人。   哪知刘闯,却微微一笑,”三公子所言极是,先父性刚直,以至于举族蒙难。   闯自幼失怙,幸赖叔父护佑,才得以活至今日。先父所作文章奏疏,自然为天下所赞誉。不过三公子所言扫清万里书,据我所知并非家父最为得意之文章。家父所重者,乃生民立命。春秋五霸时,有齐国先贤管仲说过,仓廪足而知荣辱。故家父所作《民以食为天》,方为其得意之作。   我爱此书言辞虽简约,但含义颇深,故而常诵读之。   圣王承天制物,与人行止,建功则众悦其事,兴戎而师乐其旅……当今之忧,不在于货,而在于民饥。夫生养之道,先食后货。是以先王观象育物,敬授民时,使男不逋田,女不下机。故君臣之道行,王路之教通。由是言之,食者乃有国之所宝,生民之至贵也。   所以,闯自出世以来,屡经磨难,犹重此事。   自我立足北海以来,兴屯田,使百姓以饱食,而知荣辱……总算是不负先父生前之遗志。“   刘闯说完,也是暗地里长出一口气。   想当初,他与郑玄相逢之后,郑玄便把刘陶留下的那些奏疏文章,手把手逼着刘闯背诵过来。   当时刘闯还觉得郑玄这是多此一举的行为。   可现在,他却要感谢郑玄。   如果不是当时郑玄的严格要求,他今天恐怕就要丢丑。   这世上,哪有儿子背不出父亲文章的道理?   辛评听罢刘闯所言,忍不住抚掌大笑道:”孟彦说的不错,子奇生前所重者,乃生民所食……你在北海所做之事,不负子奇生前志愿。想来他泉下有知,也定然会为你所为而感骄傲。“   荀谌一旁,轻轻点头。   袁尚的脸色,也顿时变得难看。   刘闯这可是赤裸裸打脸,而且这一巴掌,打得响亮。   你读过我父亲的文章,又能如何?我已经依照着我父亲的志愿,却做他生前没有做到的事情。   相比之下,你又为你父亲做了什么?   ”诸位诸位,今日实乃为孟彦接风,这些事情还是以后再说。“   袁谭见袁尚模样,心里顿时大快。   不过,身为主人,他还是装模作样上前道:”大家且满饮杯中酒……待会儿还有歌舞助兴。“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34章 情敌(二   丝竹声起,歌舞翩翩。   袁谭找来的歌舞伎,自然不是那民间乐坊中的舞姬可比,大都美貌无比,身姿婀娜。   只是,刘闯是个俗人!   前世他就看不太懂这种扭来扭去的舞蹈有什么好看,甚至还比不上歌厅里的脱衣舞娘更吸引人。但是看荀谌等人看得津津有味,就算是看不明白,他也必须要忍着,做出欣赏姿态。   而袁尚,更无心欣赏歌舞,怒视刘闯,一言不发。   今天本想削刘闯的脸,却不想被刘闯连挖苦带讽刺,以至于颜面无存。   他一双眼睛里好像要喷出火一样,但是刘闯却恍若未觉,坐在那里根本不看袁尚一眼。   这更让自小在无数人吹捧中长大的袁尚,感到脸面无光,对刘闯又多了几分莫名的仇视……   也许会有人奇怪,袁尚为何会对刘闯怨恨?   这件事,说来还要追溯到刘闯的老丈母娘,陈夫人身上。   陈夫人一直希望女儿荀旦可以加入豪门……虽然荀氏也是豪门,但比之袁氏,终究只能算作清流,而非实权派家族。陈氏、荀氏再加上袁氏,三家联合起来,必然可以壮大声势。   事实上,不仅陈夫人这么想,就算是袁绍,也有这方面的心思。   本来,袁尚的母亲刘夫人和陈夫人私下里已经沟通的不差,却不想突然钻出来一个刘闯,让这门几乎快要成功的婚事,一下子鸡飞蛋打。荀谌坚持要完成当年和刘陶说好的婚约。这是一个信誉的问题。而刘闯。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日益壮大,似乎越发令荀谌感到满意。   陈夫人嘴上说不过问,可心里面始终对刘闯不满意。   特别是当她听说,刘闯在高密一刀断树,吓得荀旦数日不寐之后,对刘闯就更加不满……   我女儿嫁给你,是给你面子。   你外面勾三搭四也就罢了,回到家居然还帮着外人欺负我闺女?   这种事。在陈夫人看来,绝对是叔叔能忍,婶子不能忍……同时,她也更坚定了之前对刘闯的看法:这家伙是个好色如命,且极为蛮横的莽夫。如果女儿嫁给刘闯,岂不是要被他欺辱?   但是荀谌却不这么认为。   相反,他觉得三纲五常,女人家就应该听从夫家安排。   荀旦从小太受宠爱,以至于忘记了女儿家的本份。虽说此时还没有七出之说,但女人善妒。本就是一桩过错。而且女儿回家之后,似乎懂事不少。这也让荀谌觉得。刘闯教训得好!   荀谌有这样的想法,陈夫人自然不能在明面上拒绝。   但是她还是觉得,荀旦若嫁给刘闯,实在是令家门蒙羞,故而偷偷写信给刘夫人。   刘夫人呢?   一直希望袁尚和荀旦成亲。   这样一来,袁尚就可以得到荀谌的支持,将来在立嫡之争当中,可以分化颍川士族的影响力。   所以,刘夫人就拜托审配和逢纪出面向袁绍劝说,让袁尚前来临淄。   袁尚对荀旦,倒是没什么感觉。   不过他明白这关乎他未来立嫡的可能,自然兴致勃勃赶来。表面上说是要助袁谭一臂之力,实则是想要趁此机会,和荀旦多接触一下。哪知道荀谌听说袁尚过来,二话不说,便借口身体不适,带着女儿去巨定泽休养,让袁尚扑了个空。若非刘闯过来,恐怕荀谌也不会返回。   袁尚心里自然不高兴,只是他不敢对荀谌表达不满,便只能把这怒火,转移到刘闯的身上。   在他看来,刘闯自幼失怙,必然才学不足。   为此,他专门找来刘陶的一些奏疏文章,想要羞辱刘闯一下。   可谁想到,郑玄似乎早就预料到刘闯将来可能会遇到这样的问题,从去年刘闯进入高密之后,他便开始让刘闯背诵刘陶的文章,甚至一字一句的进行讲解。如果按照郑玄的规矩,刘闯应该先去读蒙学,而后学习儒家经典,再去研读刘陶的文章……可是,他却直接让刘闯学习刘陶的文章,为得就是不让刘闯在别人面前漏了怯,有辱刘陶门风,沦为别人笑柄。   事实上,郑玄的这番心思,的确是先见之明。   袁尚没想到刘闯居然学以致用,还把他连挖苦带讽刺的一顿教训。   我是从小没读过什么书,但是我却将我父亲的意志继承下来;而你这位三公子,至今又有何成就?你袁家的门风,可曾继承下来?你父亲的理想,你可曾为他实现半分?似乎没有!   袁尚心高气傲,如何能受得这种羞辱。   他看着刘闯咬牙切齿,突然冲身后壮汉使了一个眼色。   ”大兄,歌舞有甚可看。   大兄不日将要用兵,今日酒宴,当论武事才对……我在邺城就听人说,刘公子勇力过人,有飞熊之称,更连败虓虎,声名远扬。说来也巧,我此来之前,也得一猛士,在辽东号大猿王,天生神力,善使一对铁锤,有万夫不挡之勇。今日难得刘公子也在,何不让他二人比试一番?   正好,大兄用兵,也要调兵遣将。   输了的人,就留在临淄,胜者前去迎敌,刘公子你看如何?“   袁谭闻听,眉头一蹙,便要何止袁尚。   这显甫也太张狂,刘闯是我请来的客人,你这样三番五次挑衅,却让我脸面摆放在何处?   他刚要开口,却听刘闯幽幽道:”不知要如何比试?“   那大猿王抢身而出,大声道:”大丈夫建功立业,凭的是一刀一枪的真功夫。   似那女人般的游戏,就莫再拿出来献丑……刘闯,听说你勇力无双。咱们便比试一下兵器。如何?“   ”大胆!“   袁谭这下子是真怒了!   显甫张狂。也就罢了……他仗着父亲的宠爱嚣张也非一日,我忍就忍了。你一个鄙夫,也敢在这里咆哮公堂,莫非真以为我袁谭不敢杀人?   更何况,袁谭看到荀谌面沉似水。   他心里暗自发笑:显甫,你这可是弄巧成拙。   你一心想着要刘闯出丑,却不想这刘闯是荀谌认定的女婿。   你一而再打刘闯的脸,说句不动听的话。你实际上是在打荀谌的脸……他又怎可能对你心生好感?   袁谭知道,这个时候,他必须要站出来说话。   哪知他话音未落,却见刘闯长身而起。   ”大公子,这厮倒也没有说错,大丈夫建功立业,正该靠真功夫才是。   某家自下邳与张飞一战之后,已就未动手。这筋骨正觉发痒,这厮要比试,却正合了某家心意。   只是……“   刘闯嘿嘿笑道:”这刀枪无眼。万一有个闪失,可就不好。“   ”孟彦!“   荀谌一听刘闯这话。也是大吃一惊。   看这大猿王的模样,就知道这厮是个勇力过人的家伙。虽说传言刘闯曾战胜吕布,可毕竟未亲眼看过,荀谌自然会感到担心。   刘闯微微一笑,”老大人,闯素以诚心待人。   家父虽未教诲过我许多,但叔父曾多次说过,家父生前曾言: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今三公子咄咄相逼,我若是一退再退,岂不是令有辱先父之名?既然三公子划下道来,那我接下就是。嘿嘿,自我出世以来,杀人无数,便再杀一个废物,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刘闯,杀心已动!   荀谌暗叫不好,而袁谭和辛评相视一眼,忍不住心中大乐。   ”来人,取我盘龙八音椎!“   周仓虽未跟随,但飞熊卫还是有几名扈从随刘闯入城。   刘闯话音落下,那大猿王脸色一变,青幽幽面皮上,也露出一抹骇人杀机。   袁尚眼睛不由得一眯,心中冷笑道:眭元进勇力无双,就算是文丑和颜良也对他颇为赞赏。   本来我只是想教训你,既然你要送死,那就休怪我不客气。   ”刘公子此言差矣,某并非相逼,只是仰慕刘公子勇力……算了,既然刘公子说得这话,还是不要比试了。万一伤了刘公子,我可吃罪不起。元进,你忒无礼,还不向刘公子赔罪。“   他这话,乍听好像是道歉,可实际上,却是把刘闯往死里逼。   刘闯冷笑一声,”三公子,谁伤了谁,还再两说。“   大猿王?   我没听说过。   前世倒是有一只流浪的蛤蟆,名气不小。   但是在三国,我只知道吕布关张赵马黄,什么袁进,老子不知道!   说话间,张牛儿三人,扛着那沉甸甸盘龙八音椎已经来到大厅外。   刘闯大步走出去,从三人肩膀上抬手将盘龙八音椎取下,在手里打了个转,蓬的一声往地上一戳。   椎头捣地,发出蓬的一声闷响。   便是袁谭袁尚等人心里,也不禁一沉,表情各有不同。   袁谭知道刘闯武力过人,但究竟是怎么一个武力过人,他是真不太清楚。   如今只从那杆八音椎来看,刘闯的臂力,恐怕就非等闲人可以相比。袁谭心里快乐的想要唱歌,没想到刘闯竟是如此猛将,若真个得他相助,恐怕不会比父亲身边的颜良文丑稍弱。   而袁尚,则心里发苦。   大猿王本名眭元进,因相貌奇特,双手过膝,故而得大猿王之名。   他眼见刘闯取来兵器,也不禁心里一怔。   但旋即,他冷笑一声,”刘公子执意如此,我怎好推脱。   不过刀枪无眼,若真伤了刘公子,还请刘公子恕罪。“   刘闯微微一笑,”待会儿我若失手杀了你,一定会为你多少几张冥纸,到时候也请你原谅。“   ”取我锤来。“   刘闯那略带讥讽的话语,让眭元进勃然大怒。   荀谌一脸担忧之色,来到刘闯身旁轻声道:”孟彦。我观此人颇有勇力。你切不可逞强。“   ”老大人放心。便他强横,难道能强得过吕布不成?“   在这个时代,吕布就是一根标杆。   演义中刘关张三人联手战吕布,故而名扬天下。   刘闯自进入炼神之境以后,从未有过片刻怠慢。鹰蛇同舞之术,也已经达成,只差一步便可以突破龙蛇变的境界。当然,这也和他在进入鹰蛇同舞的境界之后。不断与高手过招有关。   他身边就有许褚、太史慈这样的猛将,下邳又与张飞苦战,更是收获颇大。   也许,也许这大猿王是一员猛将,可是在刘闯看来,想要和张飞相争,这大猿王还差了一筹。   这时候,有小校取来眭元进双锤。   看那硕大的锤头,荀谌不由得心中一颤,便想要开口劝说刘闯。   ”老大人。事到如今,我已无路可退。   便担上一个莽夫之名又算得什么?相信我。我不会有事……待我杀了此人,说不得袁公会更加放心。“   荀谌一怔,眸光中闪过一抹惊喜之色。   不知为什么,吊在嗓子眼的心,突然放回肚子里。   刘闯今日所为,并不是一时冲动……这样好,这样很好!我正担心,他会一时冲动而坏了大事。   想到这里,荀谌也就不再担心,退回庭上。   而袁谭等人则纷纷走出来,站在台阶上观看。   ”友若,你还是劝劝孟彦吧。“   荀谌看了辛评一眼,虽然心里对辛评把刘闯扯进这个漩涡里的举动非常不满,但他也能看得出来,辛评的确是担心刘闯。不管怎么说,大家的根都是在颍川,亲不亲,故乡人……更不要说辛评和刘陶也有交情。想到这里,荀谌眼珠子一转,陡然道:”仲治,咱们打个赌如何?“   ”这时候,你还有心情打赌?“辛评忍不住骂了一句,却又忍不住问道:”你说说,打什么赌?“   ”我赌孟彦必胜。“   ”我……“   辛评心中大怒:这老儿好没羞,我也想赌孟彦胜啊!   可被荀谌逼到这份上,辛评也不可能再去押刘闯胜,就好像他是拍荀谌马屁一样。   ”好,那我就赌眭元进赢。“   ”如此,我也赌孟彦胜……这样吧,此前许攸先生赠我一匹’沙里飞‘,有道是宝马赠英雄,谁若是胜了,那匹沙里飞就赠与谁。“   沙里飞是什么马?   刘闯不是特别清楚……   但他相信,袁谭能拿出来当赌注的马匹,绝对不会太差。   袁谭说完这话,便朝袁尚看去。   袁尚脸色不由得一沉,咬着牙道:”兄长既然不吝沙里飞,那我又何惜燎原火……我就用燎原火做赌,谁胜了,就可独得两马。嘿嘿,元进,这两匹马,可都是宝马良驹,不逊色吕布的赤兔嘶风兽。“   他这一回,算是和袁谭杠上了。   刘闯闻听,不由得哈哈大笑:”既然如此,那我就多谢两位公子厚赐。“   ”狂妄!“   眭元进勃然大怒,一声怒吼,一柄锤藏于身后,另一只手则轮锤便点向刘闯。   他那柄锤,重约八十斤,锤头一探,呼呼刮风。   荀谌脸色一变,顿时露出紧张之色。   虽然刘闯刚才说的是信心十足,可这毕竟是刀枪无眼,万一刘闯伤到了,他又怎对得起刘陶?   荀谌提心吊胆,辛评和袁谭则紧张无比。   刘闯冷笑一声,单手在大杆上一拍,就见八音椎嗡的一下子从地面拔起,椎挂风声,八音齐鸣,嗡的直刺而出,八音椎随大杆轻颤,竟幻出三个锤头来,看得袁谭忍不住大叫一声:”好椎!“   铛!   一声巨响,震得台阶上众人耳根嗡鸣。   眭元进侧身抢步,单锤轰在椎头上,把八音椎荡开。   不过,便是这一椎交击,眭元进心中大骇。   因为刘闯这看似混若无力的一椎,震得他手臂发麻。他连忙错步扭身,另一柄锤嗡的朝着刘闯砸下来。却见刘闯双手一合阴阳把,脚下连退三步,口中一声轻喝,椎头再次撩起,铛的就撞在大锤之上。椎锤交击,再次发出巨响。眭元进势在必得的一椎,被刘闯轻而易举破开,那巨大的后劲,更震得眭元进脸色发红,脚下噔噔噔退了数步,方才站稳了身形。   ”大猿王?“   刘闯冷笑一声,”如此本领,也敢号称与虓虎比肩吗?“   他说着话,垫步上前,八音椎在手中划出一道奇诡弧线,”你接得下我三椎,今日就是我输!“   说话间,盘龙八音椎夹带着一股锐风,八音齐鸣。   劲风从八音殳首的孔洞里穿梭,犹如鬼哭狼嚎一般,别说台阶上观战众人感到心惊,就连站得比较远,在一旁看热闹的小校,也脸色大变。   ”霸王一字摔枪式!“   八音椎夹带着滚滚雷音,呼啸落下。   眭元进脸色大变,双锤并举,一个霸王举鼎,口中大喝一声:”开!“   铛!   如雷巨响,回荡在府衙上空。   府衙门口的战马,希聿聿嘶鸣不已,仿佛被那巨响声骇住。   ”住手,住手!“   眭元进一椎解下,忍不住嗓子发甜,一口鲜血就喷出来。   台阶上袁尚见此情形,连忙大声叫喊。   可刘闯哪里会理睬他的声音,”霸王连环摔枪式。“   盘龙八音椎被荡开,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弧线,嗡的一声再次落下。   那眭元进被方才一椎砸的已经双臂发麻,眼见刘闯大椎落下,他无处可躲,于是咬着牙,举锤再次封挡。不过这一次,他可就没有先前的好运气,就听铛的巨响声再次传来,眭元进惨叫一声,血光崩现……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35章 坦承   见过砸西瓜吗?   眭元进的脑袋,就好像被一棍子砸烂的西瓜,脑浆迸溅。   袁尚走上前,还没来得及开口阻止,一蓬鲜血混着脑浆就喷在他脸上,把袁尚吓得立刻止住脚步。   他先是愣了一下,旋即脸色大变。   两腿发软,噗通便跪在地上,哇哇呕吐起来。   眭元进的尸体,便直挺挺栽倒在他面前,令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   袁尚脸色铁青,指着刘闯。   而刘闯面无表情,只看了一眼眭元进的尸体,微微一笑,”实在抱歉,刚才没能收住手。“   ”你,你,你……“   袁尚想要破口大骂,可不知为什么,到了嘴边的话,却骂不出来。眭元进那张面目全非的尸体就倒在他面前,浓浓的血腥味,更让从小锦衣玉食的袁尚,由心里生出莫名的恐惧感。   这厮,这厮就是个杀才!   袁尚长这么大,死人不是没有见过。   但他又何曾见过似眭元进这种死状?以至于心里全无准备的他,在面对死尸的时候,竟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一种死亡的恐惧,萦绕在他心头。目光从刘闯身上转移到那杆血淋淋的八音椎上,袁尚竟忍不住,吞了口唾沫,感到这嗓子眼里,一阵发干,好像冒火一样。   ”这就是高手?“   刘闯冷笑一声,八音椎往地上一顿,”张牛儿!“   张牛儿带着两个扈从连忙上前。从刘闯手中接过八音椎。   三个人。眼中更流露出敬慕之色。   ”好!“   袁谭终于开口。大叫一声好。   刘闯这一椎,就算是递了投名状。   不管他是否真的表明立场,这一椎下去,刘闯和袁尚之间,恐怕再也没有任何寰转的余地。   这,不就是表明立场!   袁谭心中大喜,说话的强调也发生变化,上前几步迎上刘闯。拉着刘闯的手臂道:”孟彦飞熊之名,果然名不虚传。以前我还不太相信孟彦能胜过吕布,今日一见,孟彦可比那虓虎。“   话语中,透着亲热之意。   荀谌在心里叹了口气,暗自发苦。   刘闯这一下,可算是把袁尚得罪苦了……   袁谭此刻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明主,更似谄媚小人。   说实话,这也是荀谌一直不愿意真正辅佐袁谭的原因。因为在他看来,袁谭这个人的格局。实在太小。   ”孟彦长途跋涉,又经苦战,想必累了。“   荀谌上前道:”大公子,不如让他回去歇息,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袁谭这时候正兴致勃勃,也没有在意荀谌的话语,当下便道:”荀公说的甚是,孟彦还是先好好休息。“   ”不行!“   袁尚终于从那恐惧中摆脱出来,猛然跳起来大声喊道:”刘闯,说是切磋,何以痛下杀手?“   不等刘闯开口,袁谭便不快道:”显甫,之前已经说好,刀枪无眼,生死不论。   怎地你现在又要反悔不成?你今天已经闹够了……若觉得不服气,咱们就回禀父亲,请父亲决断。“   ”你……“   袁尚瞪着袁谭,气得胸膛起伏不停。   而刘闯则不再言语。事实上,到如今他已经不需要再说任何言语,因为他已经表现出足够的诚意,让袁谭心满意足的诚意。而这,不就是袁谭请他来的目的?如今达到了,袁谭自然会站在刘闯一边。   从现在开始,是二袁相争的节奏。   ”友若,你带孟彦回去休息吧。   明日军中议事,我看孟彦就不必参加。他从高密一路过来,车马劳顿,当好好休息两日才是。“   你个辛仲治,这时候跳出来说好话。   荀谌哼了一声,朝辛评瞪了一眼,拉着刘闯就走。   ”孟彦,明日我便把那两匹马,送去营中。“   荀谌开口想要拒绝,却被刘闯轻轻拉扯了一下。   他诧异看着刘闯,却见刘闯朗声道:”那就有劳大公子。“   ”孟彦,你这又是何必?“   上了马车之后,荀谌再也忍不住,几乎是破口大骂,”你知不知道,袁尚是袁公最宠爱的孩子,将来甚至有可能会立嫡,成为袁公的继承人。你今天杀了那眭元进也就算了,何苦最后把三公子得罪的狠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激怒三公子,到最后甚至有可能无立锥之地。“   所谓爱之深,恨之切。   荀谌真的是被刘闯气到了,几乎是不留情面。   如果刘闯真是一个莽夫的话,荀谌也就不说什么了。   可他知道,刘闯绝对不是一个莽夫。从他在抵达北海之后,足足隐忍大半年时间而不动手,一动手则如雷霆万钧,根本不给对手任何还手之力。从这一点来看,刘闯是个谋定而动的人。   但他为什么今天如此莽撞,和袁尚这样子敌对呢?   荀谌骂着骂着,似乎醒悟过来。   他看着刘闯,而刘闯则笑嘻嘻看着他,两人默默相视,突然间荀谌一声长叹,闭上嘴巴不再言语。   马车,在荀府门前停下。   荀谌心里憋火,从车上下来。   ”跟我来。“   他瞪了刘闯一眼,便迈步走进府门。   ”给孟彦扈从安排好住所,这一段时间,他们会住在这里。“   荀谌吩咐完门房,便带着刘闯往里走。   刘闯则更不会反对,朝着张牛儿三人使了个眼色。便跟在荀谌身后。陪着笑亦步亦趋。   ”刘胖子。你怎么来了?“   当两人穿过中堂,步入后宅的时候,却见长廊上行来一群人。   其中一个少女眼睛很尖,一眼认出刘闯,便蹦蹦跳跳跑过来。只是当她看到荀谌也在哪里,二话不说,扭头一溜烟得便无影无踪。那模样,活脱脱好像老鼠见了猫。对荀谌畏之甚重。   刘闯当然认得出,那少女就是荀旦。   不过看到她如此模样,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荀谌面红耳赤,本已做好架势要摆一摆老大人威严,哪知道荀旦居然如此不给面子,连个开口的机会都没有。这到了嘴边的话,被生生憋回去,听到刘闯的笑声,更是面沉似水。   ”老爷,你回来了!“   陈夫人见荀谌回来。笑盈盈迎上前。   ”孟彦,快来见过你婶婶。“   荀谌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台阶。连忙手一指,而后对陈夫人道:”夫人,他就是胖闯,看看可似子奇?“   陈夫人本来满面春风,可看到刘闯,不由得面色一沉。   刘闯一见,顿感不妙。   看起来这位老丈母娘,似乎对他有些不喜,不太好办啊……   ”小侄刘闯,拜见婶婶。“   陈夫人看到刘闯自然心里不快,可这表面的功夫,还要做足,于是强笑一声,算是答应。   ”这几日孟彦就住家里,你去给他安排个房间。   对了,你随我到书房。“   荀谌面无表情一声吩咐,刘闯又怎敢拒绝,连忙向陈夫人施了一礼,告罪之后跟着荀谌离去。   ”老爷这是怎么了?“   陈夫人疑惑不解。   她看得出来,荀谌不太高兴。   只是有些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   想来,是那胖闯招惹了老爷,若真如此,倒也是好事……哼,那就让他在家中,住上两日吧。   且不管陈夫人如何胡思乱想,荀谌带着刘闯便来到书房。   他吩咐家人:”不管是谁,不得靠近书房。   若有人来,哪怕是夫人,也要给我拦下……我有要事与孟彦商讨,任何人都不得过来打搅。“   ”喏!“   荀谌见下人走了,便坐下来,看着正四处打量的刘闯,咳嗽一声。   刘闯连忙低下头,佝着腰,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说说吧,你到底是怎么想?“   刘闯犹豫许久,最终决定,和荀谌坦诚相待。   ”老大人以为袁尚今日,何以咄咄逼人?“   ”这个嘛……“   荀谌有些头疼了。这件事说起来,还真怪不得刘闯,是袁尚三番五次寻衅,才彻底激怒刘闯。以前觉得这小子还挺稳重,现在看来……我总不能对胖闯说,那袁尚是要你和抢媳妇?   所以,他闷了好久,才憋出一句,”你以为呢?“   ”从我奉大公子之命前来临淄,便注定了,我和三公子走不到一处。   虽然我不太明白,这位三公子为何会如此咄咄逼人,但既然他摆明了要我难看,我又怎会与他好脸色?老大人,这自古以来,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到东风,没有中间一条路可以选择。越是想要骑墙,就越是两相为难。他袁三少再厉害,也与我无关,我又何必在乎他的感受?北海毗邻齐郡,我如果交恶大公子,只怕我日后在北海,会寸步难行啊。“   ”你说的岁有道理,可那毕竟是三公子。   我知道你没有选择,可你为什么不能用一种比较缓和的方式来表明立场?何苦用这般激烈手段。   你可知道,三公子最得袁公青睐,大公子恐怕很难争得过他。“   这世上,枕边风最厉害。   谁让袁谭老娘死得早,以至于他无法似袁尚那样,有个老娘在袁绍身边宠着,照顾着……   ”你今日这举动,势必与三公子反目成仇,又何苦来哉?“   刘闯张了张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荀谌看了他一眼,起身走出门外,在确定四周没有别人之后。他又回到屋里。用手一指蒲席。   ”坐下来说话。“   刘闯恭敬跪坐下来。”老大人,何以见天下大势?“   ”嗯?“   荀谌一怔,旋即眼睛一眯,脸上露出一抹颇为好奇的表情。   ”孟彦,你有何简介?“   ”我说过,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近北方之局,已日趋明朗。曹操奉天子以令诸侯。占居大义之名,气候已成。不管是淮南袁术,亦或者徐州吕布……包括我,都不是他的对手。之所以现在曹操还没有动手,只是时机不待。若时机到来,他必然横扫河南。   到那时候,袁公和曹操之间,必有一场龙争虎斗……有道是一山不容二虎啊。且不问袁公亦或者曹公是否真个心怀汉室,但这江北之地,只能存有一人。老大人以为,谁又能取胜?“   荀谌那张略显严苛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他轻轻叹了口气,”孟彦能有此见识,足见不凡……不过你这问题不免可笑,以袁公而今之实力,曹操恐怕非其对手。至于二虎相争之说,我看有些危言耸听,必是袁公获胜,你以为否?“   ”闯的看法,与老大人恰恰相反。“   一种穿越众的优越感,骤然升起,刘闯忍不住直起了腰。   荀谌眉头一蹙,”何以见得?“   刘闯大脑中飞快转动,思索措辞。   历史上,袁曹之战前郭嘉曾有十胜十败论,被后世人因为经典。   可实际上,那十胜十败论里,有太多虚假的东西存在,很多东西是郭嘉为给曹操增添信心而特意加上。袁曹之间的差距,并不如想像中那么大,而袁绍,更不似郭嘉所说的那么不堪。   否则的话,曹操也不至于在官渡之战发生后,整整用八年的时间,才统一北方。   这里面原本就有许多夸张之处,有些东西,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可能就使曹操信心大增。   官渡之战发生以前,曹操最缺乏的不仅仅是兵力,而是信心。   事实上,在当时许多顶级谋士的眼里,曹操都不是袁绍对手,甚至包括曹操,都没有信心。   所以,这十胜十败论如果全部拿出来,反而会引来荀谌耻笑。   更何况刘闯,也不太可能把那十胜十败论,完全记住。   他只能从中筛选,选出最适合的借口。   所以,刘闯思忖片刻之后,轻声道:”袁公虽持大将军印,可号令天下,但不奉朝廷,与礼不合。而曹操奉天子以令诸侯,则道义之上,胜袁公一筹,此我认为,袁公必败之其一。“   ”嗯,师出有名,奉诏讨逆……“   荀谌想了想,点头道:”孟彦这其一,说得还有些道理。“   ”这其二,秦暴政以行天下,律法森严而繁多,百姓苦不堪言。   故而高祖定鼎关中,约法三章以得老秦民心。然大汉鼎立四百年,乱象已生,当以重典治理天下。此重病还需猛药医。然袁公以宽济宽,看似仁德,实则是病上加病。律法本就废弛,怎能再行旧事?今礼乐崩坏之际,当以重典,方能是宵小心怀畏惧,而曹操恰好做到这一点,使上下知制,律令统一。如此,可为治胜。此为闯言曹操获胜原因之其二也。“   荀谌脸上那略带讥讽的笑容,消失了。   取而代之,是一种莫名凝重。   他凝视刘闯,沉声道:”敢问其三?“   ”其三者,袁公外宽内忌,用人而疑之,所用之人,为亲戚子弟。   我不问其他,只问老大人,那大公子可堪坐镇一州之地吗?“   ”这个……“   ”想来老大人心里也很清楚。   而在这一点上,曹操外易简而内机明,用人无疑,唯才所宜,不间远近。我对曹操,虽为对手,然则此人气度,确是很让我敬佩。以此而言,恐袁公难以相比,故此为我理由之其三。“   荀谌很想和刘闯辩论一番,奈何刘闯连例子都举出来了,让他不知如何回答。   袁谭,的确不是坐镇一州的人选。   他之所以能够做到青州刺史的位置,说穿了,就因为他是袁绍的长子。   而袁绍三个儿子以及女婿,都占居高位。甚至包括袁绍身边的重要位子,也多是袁绍近人担任。   在这一点上,刘闯并未说错。   荀谌心里,突然有一种小觑了天下人的念头。   他看刘闯的目光,更加诡异,半晌后轻声道:”敢问其四。“   刘闯搔搔头,继续道:”袁公因累世之姿,高议揖让以收名誉,士之好言饰外者多归之,而曹操推诚而行,以简率下,与有功者无所吝,士之中正远见而有实者,皆愿为所用,此德胜也。“   刘闯这话一出口,立刻发现荀谌脸色难看。   他旋即反应过来,连忙躬身道:”老大人,我说得不是你。“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袁绍喜欢收集一些高谈阔论,华而不实的人才。   而荀谌,便是袁绍身边的人,他这么说,岂不是当着荀谌的面骂荀谌是华而不实,喜欢高谈阔论吗?   刘闯想明白之后,顿时冷汗淋淋。   荀谌瞪了他一眼,虽然心里不是很舒服,但又怎会真的与刘闯计较?   他哼了一声,”我当然知道,你说得不是我!“   这老人家,自我感觉不错……   ”接着说!“   刘闯犹豫了一下,见荀谌的确是没有生气,这才暗自出一口气,小心翼翼道:”袁公见人饥寒,恤念之形于颜色,其所不见,虑或不及也,乃妇人之仁。曹操目前小事,时有所忽,至于大事,与四海接,恩之所加……   老大人,侄儿年纪小,也只能看出这些。   对了,还有一个,那就是袁公多谋而无断,越是需要他果决的时候,耳根子越软,非成大事之人。   侄儿能想到的,能看到的,也只有这些情况。   或许袁公雄踞河北,执掌四州之地。然则楚汉之初,项羽占尽优势,可到最后,却为高祖所灭。所以,我真不太看好袁绍。至于所谓立嫡之争,三公子也好,大公子也罢,皆非上上之选。“   荀谌咽了口唾沫,感到有些口干舌燥。   他站起来,走到窗边,推开窗子……   八月的风已经带着几分凉意,他立于窗前,久久不语。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36章 欲王天下乎   ”孟彦,你以为袁曹之争,几时开始?“   荀谌背对着刘闯,幽幽问道。   他突然感到有些失落,因为他发现,他多年来一直致力辅佐的人,竟然可能会输给对手。   荀谌当然不会因此就完全相信刘闯,但毫无疑问,刘闯这一席话,却对他触动颇深。   刘闯也站起来,”待曹操平靖四周之时,便是袁曹决战之日。“   ”那要多久?“   ”三年?五载?这个就不太好说了。“   刘闯当然不会傻乎乎告诉荀谌,建安五年曹操会和袁绍决战!   他如果说出这话,估计荀谌非但不会信他,反而会因此,对他产生出怀疑。   今天他打开天窗和荀谌说亮话,自然也是有所求。   话到七分便已足,再说多了,反而会适得其反……刘闯看着荀谌的背影,心里面还是感到有些担忧。但有些话,他必须要说出来。荀谌也算是他亲人,他可不想荀谌卷入那漩涡中。   ”三载到五载吗?“   荀谌仿佛自言自语。   他突然转过身,看着刘闯道:”这些话,是你自己想的,还是别人说的?“   ”我自己判断!“   荀谌长出一口气,点头道:”你之前那五胜五负论暂且不提,然你说三五载之间,袁曹必有一战,倒是与沮公与此前猜度颇为相似。他也认为,袁曹之间,迟早会有一战。也就是三五年间的事情。“   ”沮公与?“   刘闯一怔。脑海中旋即闪过一个人名。   ”老大人所言沮公与。可是沮授沮先生吗?“   荀谌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笑容,他点点头道:”看起来你这些年虽四处漂泊,受尽苦难,但是对天下事,倒是了解颇多。我还以为,你在徐州不会知道沮授老儿的名字,却没有想到……   沮授去年与我在广宗吃酒的时候。曾提及此事。   他此前也曾向袁公建议,想要马上征伐曹操……可惜,正如你所言那样,袁公最终却没有听从他的主意,反而认为曹操不足为虑,并且数次试探,结果更让袁公不欲立刻与曹操开战。   袁公今所虑者,乃易京公孙瓒。“   刘闯知道,荀谌说的是那一句:多谋无断!   他闭上嘴巴,不再发言。   心里面却感到有些骇然。因为他知道袁曹必有一战,是借助穿越众的优势。   可沮授却能推断出袁曹之间三五年里必有一战。那可是凭真才实学。相信曹操手下,也有人猜到这个结果。比如荀彧,比如郭嘉……亦或者,还包括那个尚在宛城为归降的毒士,贾诩!   想到这里,刘闯突然感到有些惶恐。   曹操手下人才鼎盛,荀彧郭嘉这些人,个个都是顶级谋士。   而他呢?   诸葛亮还小,根本不可能是那些人的对手;陈矫和陈群,相比之下,似乎也略有不如。在这等情况下,该如何对抗曹操?武将方面,刘闯不缺少人,只是这顶级谋士,似乎仍有不足。   目光,突然落在荀谌身上。   刘闯对荀谌的印象不是特别深,但看得出来,他也是袁绍身边屈指可数的谋士人物。   历史上,荀谌声名不显,刘闯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可不能否认,荀谌能够和沮授这些人坐在一起,说明他的才学,绝不会逊色于沮授这样的人物。   若他愿意帮我……   ”孟彦,在想什么?“   ”这个……“   刘闯想了想,轻声道:”老大人,你愿帮我吗?“   ”啊?“   ”家父过世之后,除当年把我救走的刘勇叔父之外,我这世上已没有亲人。   虽则钟繇舅父可以体念旧情,愿意帮我一两次,可他毕竟要顾虑钟氏族人的未来,不可能真的给我以支持。我想要你的帮助,否则的话,只怕用不得太久,侄儿便要与曹操决战。“   ”哦?“   荀谌目光颇有玩味之意,看着刘闯,一言不发。   刘闯目光坦然,接着道:”我与吕布结盟,但我却明白,虓虎已老,更不是可以托付之人。徐州乃四战之地,根本不足以立足。至于北海东莱,实则四面环敌。我现在看上去似乎很得意,可实际上我很清楚,我在北海,便等于是陷入死地之中,没有半点生路,早晚必败。“   荀谌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笑意。   他叹了口气,轻声道:”子奇有子如斯,可以瞑目矣。“   说完,他转身回来坐下,示意刘闯也坐下来,”其实,我一直在担心,你会志得意满。   你起于微末,空有好出身,然则见识不足。所以我害怕你占居北海和东莱两地之后,便会陷入自满情绪之中。不过现在看来,我似乎小瞧了你。你应该已经意识到,那北海不足以立足。所以你这次甘愿冒险前来临淄,更不惜与三公子反目,说穿了就是想借机成事……“   刘闯沉默一下,点头承认。   ”孟彦,当年我与你父定下亲事,你便是我婿。   我又怎可能置你不顾?只是我不知道,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亦或者,你已有了一些谋划?“   刘闯没有回答,只是沉默无语。   而荀谌似乎也不需要他做回答,自顾自道:”北海看似荒僻,实则却关系重大。   自北海可直入徐州,而后威胁曹操侧翼,曹操有怎可能,允许旁人把持北海?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所以曹操一定不会容忍你留在北海。更不要说,你这皇叔身份,也令他忌惮。   你有三条路:其一,你向曹操低头。交还两郡。而后前去颍川。从此闭门不出,做个富家翁。如此,我相信就算元常有家室之累,也会竭力保护你周全……不过,我知道你不愿意。“   刘闯不予置评,依旧低着头。   ”这其二,你归顺袁公。   袁公持大将军印,坐拥四州。想必会很高兴接纳你前去。只是你刚才也说过了,你并不看好袁公。所以我猜想,你也不会接受这么一个法子,更不要说你野心勃勃,不甘居于人下。“   刘闯摸摸鼻子,笑了。   荀谌叹了口气,”孟彦,欲王天下乎?“   ”啊?“   荀谌微微一笑,轻声道:”这其三,便是你先寻一安全之处容身。发展壮大。而后待时机成熟时,你自会一鸣惊人。不过这条路很艰难。也很危险……孟彦,你可做好这样一个准备?“   欲王天下乎?   刘闯的心思,一下子被荀谌这句话给打乱了。   他抬起头,看着荀谌。   ”好了,我已知你所想。“   荀谌起身,走到刘闯身边,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当年与子奇一诺,没想到竟会要我做出如此选择。孟彦你的想法,我已经明白。就如我先前所言,你是我婿,我怎地都会帮你……   青州繁华,却饱受战乱。   冀州钱粮广盛,但已有袁公掌控……关中破败,并州荒凉!我思来想去,你所求者……呵呵。“   荀谌目光灼灼,凝视刘闯。   他虽然没有说出答案,可是已经把答案说的明明白白。   袁绍坐拥四州,他说了三州都不可行,惟独没有说的那个去处,也正是刘闯心中所想的地方。   刘闯一笑,轻轻点头。   ”那里,也不安生啊。“   ”老大人,而今世上,何处安生?“   荀谌一愣,忍不住也笑了。   是啊,而今这世上,又哪里还有什么清静所在!   ”也罢,我就陪你赌这一遭。   不过,你今日风头已经出够,切不可再招惹是非。这段时间,你就留在家里,亦或者去兵营中,切不可四处乱走。待此战结束之后,大公子自会为你呈报功劳,到时候咱们再做商议。“   ”侄儿明白!“   刘闯和荀谌在书房里,一直聊到子时将至才算结束。   看得出来,荀谌是真的很关心刘闯。他不断询问刘闯过往的生活,比如是如何逃出十常侍毒手,又如何到了东海郡。刘勇待他如何?他在东海过的好不好,可有人欺负他……诸如此类,极为详细。甚至连刘闯小时候穿什么衣服,喜欢吃什么东西,他都会详细的询问一番。   刘闯告辞离开的时候,天色已晚。   他走出书房,沿着长廊而走,却突然间从拐弯处窜出一道黑影,眨眼间便来到跟前。   ”刘胖子,你刚才有没有在爹爹面前说我坏话?“   ”你怎么还没有睡!“   刘闯看清楚来人之后,不由得哭笑不得。   荀旦瞪着眼睛,手里握着宝剑。   那架势分明是说,你若敢说我坏话,我就和你拼命……   近半载不见,小丫头出落的越发水灵,亭亭玉立,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   刘闯看到荀旦,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吕蓝的身影,他看了一眼荀旦手中的宝剑,柔声问道:”铃铛让我问你,最近有没有好好舞剑?“   ”你见过铃铛姐姐吗?她现在可好?“   ”很好,过些日子,她就要来北海住了。“   ”是哦!“荀旦脸上露出一抹向往之色,轻声道:”我也想去找她玩耍,可是爹爹却罚我禁足。“   ”为什么?“   荀旦小脸一绷,看着刘闯怒不可遏道:”还不是因为你,前次我偷偷跑去高密,回来后爹爹就让我禁足。“   刘闯闻听,哑然失笑。   若我是你老子,别说禁足,估计会用链子拴着你!   ”你还笑……“   荀旦张牙舞爪,就要大发雌威。   哪知道。拐角处传来一个小丫鬟的声音。”小姐。夫人来了!“   ”今天就饶你一回……对了,明日你要带我出去,若不然,我决不饶你。“   荀旦说完,转身便跑进阴影中。   就看见两个黑影顺着长廊,噔噔噔一溜烟的跑开。   刘闯一怔,扭头看去。   就见陈夫人带着几个丫鬟婢女从远处走来。   ”刘闯,见过伯母。“   陈夫人看了他一眼。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孟彦想来也累了,早点休息吧……来人,服侍刘公子去休息。“   两个婢女上前,恭敬行礼。   呦,这两个婢女倒生的好相貌,眉眼间颇有些狐媚之气。   不过,刘闯也不是那种初哥,这两年见得美女,更多不胜数。两个婢女虽生的貌美。但是还不足以让他心动。   他向陈夫人又施一礼,便随着婢女离去。   看着刘闯离去的背影。陈夫人嘴角微微一翘,露出一抹诡异笑容。   她带着两个丫鬟,来到书房门口。   却见荀谌正在屋中踱步,似乎有些心绪不宁。   ”老爷,妾身见你还未休息,便做了些粥水,正好可以补一补。“   陈夫人从托盘上端起一碗粥水走进房间,示意那两个贴身丫鬟,在屋外面侯着。   ”怎么?和胖闯吵架了?“   陈夫人一脸期盼之色,她最希望这样一个结果,刘闯和荀谌超级,荀谌一怒之下把刘闯赶走,从此不再接触。那样一来,旦儿的婚事自然会重新安排,荀家和老袁家结亲的可能性,也会增大。   只是,荀谌的答案,让她很失落。   ”怎么会,胖闯是个好孩子,虽说幼年蒙难,礼数上有些缺失,但大体上……呵呵,颇有子奇之风。不过就是一点,这孩子长得更像他远祖淮南厉王,他这体形,可是比子奇魁硕许多。“   魁硕!   听到没有,多么好听的名词。   但实际上,就是说刘闯……有些胖。   胖,这是民间才会使用的说法。似士大夫之间,你长得不好看,绝不会说你长得丑,而是说你相貌果毅,亦或者说你相貌雄毅。只是这两个词,用来形容性格或者做事风格还好,用于长相,未免有些不恰当。可是这样一来,却可以避免当事人尴尬,省得言语中得罪人。   脑海中,浮现出刘闯那魁硕身形,陈夫人也忍不住笑了。   不过,她旋即露出担忧之色,”可这孩子的性子,未免太过莽撞,太过暴烈了一些。“   ”看样子,你也听说了?“   陈夫人一脸无奈之色,妩媚扫了荀谌一眼,”老爷,这还用听说吗?整个临淄城,都在传扬胖闯心狠手辣。不就是起了两句争执,便把人活生生打死。这种性子,实在不合荀氏门风。“   哪知道,荀谌听了这句话,脸色却阴沉下来。   他目光略显古怪,上上下下打量陈夫人,看得陈夫人心里面,有些慌乱。   ”我问你,袁尚是你请来?“   ”啊?“   陈夫人心里顿时一慌,脸上露出紧张之色。   ”哼,你以为我真个不知吗?“荀谌冷笑道:”你与刘夫人交好,故而让显甫前来……我之前一直不想和你计较此事,你还不知错,在这里做那挑拨之事,莫非真以为我是瞎子不成?“   这一句话,吓得陈夫人脸色大变。   她扑通就跪下来,哭道:”老爷,非是妾身想做这小人之事,实在是……   你我只旦儿一女,我实不以为,刘闯能配得上旦儿。更不要说,他已有几个女人,而且他脾气有如此暴烈,万一旦儿将来吃亏,岂不是你我的过错?我并无害胖闯之意,只是,只是……“   荀谌叹了口气,上前把陈夫人搀扶起来。   ”夫人,你今日以为孟彦粗鄙,焉知他日,他不能飞黄腾达?   我与你说,胖闯看似莽撞,实则是个心细之人,而且颇有才干。你可以慢慢与他接触一下,说不得会有新的认识。他这个人……呵呵,你可千万不要被他外表所蒙蔽,小家伙聪明得很!“   陈夫人站起来,犹自觉得心里后怕。   不过,荀谌这么说,却让她对刘闯多了几分好奇。   两人又说了几句,忽听门外传来一个懦懦声音,”夫人,刘公子说,他不需要人服侍,让小婢回来。“   荀谌一怔,向陈夫人看去。   陈夫人露出尴尬之色,轻声道:”我却没有恶意,只是想试探一下那胖闯,是否果然如此传言中那般好色不堪。这毕竟关系到旦儿日后的幸福,我这做娘亲的,怎地也要为她多费心思。“   ”你……“   荀谌不用问,便知道是怎么个情况。   别看他不是什么好色之徒,但家里蓄养些美婢,用来招待客人,也是很正常的事。   陈夫人估计是安排了两个美艳婢女,想要去勾引刘闯。   不过,却被刘闯赶出来……   荀谌哼了一声,转身迈步走出书房。   陈夫人则带着一脸尴尬之色,紧随荀谌出来,朝着卧房行去!   刘闯,的确是有些乏了。   他回到房间后,烧好了洗澡水,便把那两个婢女赶走。   至于是不是陈夫人安排的计策,他倒没有考虑太多。只是,他有些不习惯被人这么伺候着。   痛痛快快洗了一个热水澡,刘闯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便倒在榻上熟睡。   这一觉,他睡得非常舒服。   第二天天不亮醒来,他一如往常在庭院里练起龙蛇九变,而后又用井水冲洗一番,穿好衣服。   今天,该做些什么呢?   自己的立场已经表明,而且人也在临淄。   想来袁谭早就心满意足,不会轻易给他委派任务。   荀谌昨日又警告过他,不许再去招惹是非……刘闯突然想起来,袁谭说过,今天会把那两匹赢来的战马送去军营里。他心里也非常好奇,袁谭的沙里飞,还有袁尚的燎原火,究竟是怎样的宝马良驹?想来,这两位公子拿来做赌注的战马,应该也不是什么等闲之物吧……   想到这里,刘闯便准备出门。   哪知道,他刚要出去,就听门外传来一声娇喝:”刘胖子,快起床喽!“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37章 泰山贼来袭(一   刘闯突然生出一种冲动,一种想要把吕蓝抓起来,打她屁股的冲动。   荀旦多好的一个姑娘,生生就这样被她给带坏了!   刘胖子长,刘胖子短……当初让她们抄写《女红》的时候,就应该加倍才对!   不过,当他看到荀旦蹦蹦跳跳跑过来的时候,又不知道该如何生气。小丫头未必有什么恶意。事实上,当她开口这么称呼刘闯,也就代表着,刘闯在她心目中,有着与众不同的位置。   ”我们出去吧!“   ”去哪里?“   ”昨天不是说好,带我出去玩耍吗?   哼,爹爹也忒偏心,不让我一个人出门,可是听说你带我出去,他便想都不想的同意了。“   刘闯笑了,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刮了一下荀旦的鼻子。   ”走吧。“   ”那我们去哪里?“   ”昨日我赢了两匹马,想必已经送去我营中,便随我去看一看。“   荀旦一听,顿时欢呼起来。   当日在高密的时候,她便眼红吕蓝那匹小红马。   而今听说刘闯赢了两匹马,立刻来了精神,便跟着刘闯,走出荀府。   张牛儿已带着扈从在荀府门外等候多时,见刘闯出来,连忙牵着马迎上前来。   荀旦和小蘑菇则上了一辆马车,一行人沿着长街,直奔临淄城外而去。   在飞熊卫大营辕门外,陈矫和周仓已经等候多时。   看到刘闯,陈矫上前拱手施礼。而后笑着道:”昨日公子大展神威。我等在城外。也听到消息。只恨不得亲眼见公子风采,倒是颇有遗憾。“   刘闯哈哈大笑,”那也不难,季弼把那劳什子大猿王唤来,我再为你打一场就是。“   陈矫一怔,旋即领悟过来,也忍不住嘿嘿笑了。   ”对了,袁大公子可曾把马送来?“   ”大公子昨夜就将战马送来……公子。端地是两匹好马。“   ”孟彦孟彦,快带我去看。“   这时候,荀旦也从车上下来,听到陈矫的话,便露出兴奋之色,拉着刘闯的衣袖,央求不止。   这小娘倒是懂事!   她如果真敢在人前唤我’刘胖子‘,我这颜面可算是丢尽了。   不过转念一想,荀旦书香门第,又怎可能不知礼数。她对刘闯的称呼。更多是一种亲切,若到了人前。她也不可能这么无礼。想到这里,刘闯面带笑容,”好,咱们就去看看,是什么好马!“   在刘闯想来,沙里飞和燎原火不会太差。   只是当他看到这两匹马的时候,不禁一下子惊呆了。   两匹马头高颈细,四肢修长,皮薄毛细,全身如同披了一身缎子般,在阳光下闪烁光亮。   ”汗血宝马?“   刘闯忍不住一声轻呼。   仿佛是回应他一样,两匹马仰蹄发出悠然长嘶,甚至让不远处的象龙,也不禁跟着做出回应。   这是道地的汗血宝马,比之象龙,不遑多让。   刘闯万万没想到,袁谭袁尚竟然会用两匹汗血宝马做赌注。   一匹大宛良驹,市价二十万钱以上。   而汗血宝马,动辄标价在百万钱,而且有价无市。这两匹马,一匹毛色发黄,犹如浩瀚沙漠中的细沙;一匹色泽火红,奔跑起来,犹如一团在地面上移动的火焰,更是神骏异常。   ”我要那匹红马!“   荀旦看到两匹马,就再也无法转移目光,忍不住大声叫喊。   她倒是分不出战马的好坏,不过吕蓝有一匹小红马,所以她就一眼相中,那匹名为燎原火的汗血宝马。   刘闯一怔,旋即笑着点头。   这两匹马,他原本就打算留下一匹,另一匹则送给许褚。   而刘闯自己有象龙,自然不会对其他马匹感兴趣。他扭头对周仓道:”派一队人,把沙里飞带回去,就说是我送给许褚的礼物。“   周仓露出羡慕之色,连连点头。   事实上,哪个武将不喜欢有一匹好马?   不过,他也知道,这么好的战马,就算送给他,他也无福消受。   原因?   很简单!   他还没有配得上这匹马的一身武艺……   刘闯看过两匹马之后,便和陈矫走了。   荀旦并没有跟着一起离开,而是拉着燎原火的缰绳,眉开眼笑。   ”公子,昨日在府衙大发神威,倒是让许多人,不敢在小觑咱们。“   在大帐中坐下之后,陈矫便说道:”不过,依我看袁谭未必会派公子出征。他此次招公子前来,也只是为了公子皇叔之名。昨日公子两椎打死眭元进,令三公子失了面皮,大公子的意图也就算是达到了。接下来,他应该会让咱们留在临淄,到时候另一个功劳,即可返回。“   陈矫分析的很到位,和荀谌说的没什么两样。   刘闯点头道:”我家那位老大人也这么说,不过这一战要结束,恐怕也需要一些时日。   说来,袁谭这次捕捉的战机倒是非常巧妙。恰好在曹操准备征伐张绣之前,恐怕也无力救援田楷。若我猜得不错,这次田楷恐怕是完了!田楷一死,公孙瓒便再无外援,恐难持久。“   刘闯说的是公孙瓒,脑海中却浮现出一个白马银枪的形象出来。   赵云!   刘闯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他来。   但凡是后世之人,几乎没有不喜欢赵云这样的人物。   盖因赵云忠义无双,武艺高强……长坂坡七进七出,更成为一段流传后世的神话。至于这七进七出是否真实?刘闯估计,这里面肯定有演绎的成分。但史书记载,赵云的确是在长坂坡上抢回阿斗。救出甘夫人。不过在三国志当中。并没有提及麋夫人投井自尽的事情。估计也是一段演绎。   如果,如果那日他没有穿越重生,恐怕……   刘闯突然打了个寒颤,扭头却发现,陈矫正面露疑惑之色看着他。   ”季弼,何以如此看我?“   陈矫笑道:”公子,方才想什么事情如此入神,我唤你几次。你都没有答应。“   ”是吗?“   刘闯愣了一下,旋即做出无事的样子,一摆手笑道:”没什么,只是突然间想起一件小事情。“   他咳嗽一声,把思绪收回。   ”季弼,昨日老大人吩咐,咱们这段时间,不要招惹是非。   不过我估计,袁谭也不会让袁尚在临淄滞留太久。如果袁尚不在,想必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来招惹咱们。“   陈矫。深以为然。   面对朝中清流的连番奏疏,曹操最终还是把杨彪释放出来。   没办法。那些汉室老臣几乎没完没了的奏疏。而这些人,曹操偏偏还无法得罪。因为这些人,要么是名士清流,要么是汉室老臣,德高望重。当这些人联起手来之后,就形成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哪怕曹操手握生杀大权,面对这些人,他最后也只能捏着鼻子,退让下来。   想当初,孔融从北海逃至许都,带来北海名士祢衡。   结果这祢衡根本不把曹操放在眼里,哪怕曹操对他非常尊重,却从未停止过对曹操的抨击。   即便是这样一个人,曹操也不敢轻易杀害。   几年前他诛杀边让所引发的后果,至今历历在目。   无奈之下,曹操只好命人把祢衡送去荆州。   与祢衡比起来,杨彪的身份和地位以至于名气,绝对高出好几个层次。   曹操也担心,他杀了杨彪,弄不好会引发新一轮的关中动荡。   再者说了,曹操本就不想杀死杨彪。他只是要借用这个机会,给那些汉室老臣们一个教训。   目的已经达到,他自然也就不会再拿着杨彪不放。   于是,曹操把杨彪释放出来,但同时,又罢去杨彪太尉之名……   在曹操看来,这件事也就算告以段落。   接下来,他要二伐张绣,报当日宛城之败的耻辱。为此,曹操调集大军,命曹洪为先锋,虎视眈眈。   可就在这时候,孔融却突然跑来,与曹操请辞。   ”文举,你这是何故?“   曹操诧异看着孔融,有点不明白他的意图。   孔融道:”司空请莫猜疑,我此次请辞,并非是为私利,实为千秋大业。“   ”千秋大业?“   孔融面露兴奋之色,取出一封书信来,”前些时候康成公来信,言刘北海在不其造纸编书,准备重整自太平道之乱以来,流失于战火之中的诸子典籍。此乃利在千秋之盛事,若能成功,必能名留青史。我留在许都,也没什么事情,倒不如前往不其,与康成公一同编书。“   ”这个……“   曹操猛然想起,前些日子刘闯的确是送来奏疏,说他准备造纸编书。   只是当时,曹操觉得你一个小小的毛孩子,说什么造纸编书,简直就是荒天下之大谬。可没想到,刘闯居然真的这么做了!同时,袁绍以大将军之名,拜刘闯为北海相,更使曹操不快。   他有心拒绝,但无奈何孔融去意已决。   曹操也只得答应,送孔融离去。   可没想到,孔融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来报,说是黄门侍郎荀悦,已挂印辞官,前往北海编书。   荀悦也走了?   就在曹操感到有些发懵的时候,门外郭嘉匆匆赶来。   原来,郭嘉也得到消息,说是许都不少饱学之士,已决意前往不其。   ”主公,刘闯借编书之名,大肆收拢人才,其人所图不小。还请司空多多提防。“   ”怎么提防?“   曹操不禁咬牙切齿。   他当初把刘闯的奏疏秘而不发。就是担心引发这种动荡。   可他却忽视了。郑玄的能量。   刘闯出面,或许还无法把那么多人唤走。可如果是郑玄出面,情况也就大不相同。   如此一来,刘闯接住编书一事,扬名已不可避免。   ”奉孝,你以为此事当如何是好?“   郭嘉也显得有些头疼,苦笑着拍了拍额头,半晌后道:”主公。此事有康成公背后推动,想要阻止,恐怕难以奏效。这刘闯前番拒不受齐郡太守,反而兵伐彭璆,领了袁绍的印绶,便说明他心向袁绍。不过,他很聪明,并未拜谢袁绍,而是奏疏朝廷,向陛下谢恩……此人心思之灵活。不可小觑。不过,越是如此。主公就越不能乱了方寸,当一步一步的行进才是。“   ”奉孝的意思是……“   ”他好名,主公何妨与他名。   主公当务之急,是要先平靖四方,今关中李郭,已不足为虑,西北暂时难起波澜。今所虑者,无非吕布张绣二人。主公当依照原先所定,先伐张绣,后图吕布。到时候刘闯也难有作为。“   ”那江东局势,而今如何?“   郭嘉一蹙眉头,轻声道:”狮儿其势正盛,当避其锋芒才是。所以嘉以为,对孙策还需以拉拢为主。“   曹操点头,表示对郭嘉此议赞成。   只是片刻后,他又眉头紧蹙,恨恨不平道:”可恨刘闯小儿沽名钓誉,实令我如鲠在喉。“   ”既然如此……“   郭嘉眼珠一转,”他既然心向袁绍,而那袁本初多疑无断,便害不得刘闯性命,也可令袁绍对他心生猜忌。“   ”该如何为之?“   ”主公,我有一计,说不得能让那刘闯小儿难过。“   阿嚏!   刘闯骑在马上,骤然间打了个喷嚏。   ”孟彦,难道身体不适?“   陈夫人在马车里掀开布帘,颇为关切的问道。   一转眼的功夫,刘闯来到临淄已有十日。   十天里,发生了很多事情,而其中最大的事情,莫过于袁谭下令出兵,征伐济南国。   济南国的战事进展很顺利!   田楷在屡经打击之后,早已实力不如以前。加之公孙瓒已经无法给予他更多帮助,以至于他身在济南国,实则已成为孤军一支。袁谭调集十万兵马,兵分两路,可谓是连连获胜。   开战仅五天,袁谭已攻取济南国梁邹、邹平,菅县和于陵四城,可谓是势如破竹。   不过,这对于刘闯而言,却没有任何意义。   十万大军讨伐已经日薄西山的田楷,若不能连连获胜,那只能说袁谭实在是不足以担当重任。   所以,他对这一战并不太上心。   在荀旦的牵线搭桥下,刘闯对陈夫人几近巴结之事。   女人嘛,哪怕是再高贵的女人,说起来感兴趣的,无非那么几件事情。   容颜,相貌,衣着……   刘闯前世虽然没谈过女朋友,可在那个资讯极为发达的时代,也或多或少了解了一些东西。   他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用到这些东西。   比如,如何包养皮肤,如何防止皱纹,如何让自己看上去更年轻……   陈夫人虽然对刘闯不太满意,可是在刘闯这保杨美容大法的攻势下,也渐渐对他改变了感官。   至少这个家伙,是个能懂女儿家心思的男子。   特别是当刘闯又把梁祝搬出来之后,更使得陈夫人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这不,今日闲来无事,陈夫人想要出门散心,便主动让人唤来刘闯,命他随行保护。   听到刘闯打喷嚏,陈夫人便关切询问。   刘闯笑道:”伯母不必担心,东海郡有一个说法,打一个喷嚏是有人在骂你,打两个喷嚏,是有人在想你。刚才我打了一个喷嚏,必然是有人在暗中咒骂我……嘿嘿,我这身子没事。“   陈夫人听得有趣,便问道:”那若是打三个喷嚏,又算什么状况?“   ”若是打三个喷嚏……“   刘闯露出凝重之色。   陈夫人顿时来了好奇心,连忙问道:”怎样?“   ”那一定是受了风寒,生病了!“   噗嗤!   陈夫人忍不住笑出声来,而车里的荀旦和小蘑菇,更是咯咯笑不停。   这个时代的女人,笑点太低!   刘闯只能在心里面暗自嘀咕一声,反正他是不太明白,这个笑话很好笑吗?为何她们笑得如此厉害?   ”你这孩子……“   陈夫人摇摇头,笑骂了一句,便垂下车帘。   ”胖闯这孩子,倒是个风趣的人。“   ”嗯嗯嗯,他还会说好多故事,前两日吃饭时,还做过一首诗。“   ”他会做诗?“   陈夫人先是一怔,旋即笑道:”倒也不奇怪,他此前曾做过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诗句,确有几分才华。旦儿,你倒是说说看,那日他给你作了什么诗?可还能记得?“   ”记得!“   荀旦想了想,便脆生生开口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这算什么诗词?“   陈夫人眉头一蹙。   有汉以来,讲究文辞华美。   刘闯这首诗听上去很直白,词句也不甚动人。   可如果细品味,陈夫人又觉察到了一些东西,忍不住问道:”这好端端,他为何作这种诗词?“   荀旦一听,立刻撅起了嘴巴。   ”那日我们在外面吃饭,我明明吃饱了,他非要我把饭吃完。   我不高兴,他便作了这首诗……娘,是不是种粮食,真的如此辛苦?“   ”这个……“   陈夫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但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刘闯这首诗,似乎又充分体现出他的家学渊源。刘陶在世,便极为重视这方面的事情,故而有’民以食为天‘的奏疏流传于世。刘闯重农,倒也在情理之中。   这孩子,似乎也并非不学无术。   就在陈夫人胡思乱想的时候,前方突然跑来一匹快马。   那马,在车前停下,马上小校跳下马来,快步来到刘闯马前,单膝跪地,”公子,辛军师有急事,请公子立刻赶去府衙。“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38章 泰山贼来袭(二   能有什么急事?   刘闯一怔,感到很奇怪。   ”孟彦既有公务,只管去就是,我们自行回去即可。“   陈夫人倒是在大事上非常明白事理,便催促刘闯赶快去府衙。   刘闯告了个罪,便催马随着那小校回城。在回去的路上,他犹自思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州府衙堂,辛评正在和几个人说话。   刘闯进来的时候,几双目光同时落在他的身上。   ”辛军师,你这么急急忙忙找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辛评一见刘闯进来,连忙起身,摇头苦笑道:”孟彦,你这过得可真是自在逍遥,羡煞人也。“   自在逍遥?   你去试试……天天陪着一个存着心挑你毛病的丈母娘,你试试看,那是不是逍遥自在?   刘闯恨不得吐辛评一脸,微微一笑道:”辛军师说笑了。“   他目光扫过衙堂上众人,倒是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容。   站在帅案前面,正转过身朝他看过来的男子名叫刘献,是袁谭别驾。而坐在下首处的男子,则叫做华彦,也是袁谭属吏。除此之外,尚有齐郡兵曹彭安,见刘闯看来,忙躬身行礼。   不远处,还有一名男子,年纪大约在三十左右,生的姿容不凡。   ”孟彦,此三公子从事,韩范。“   刘闯朝他点点头,只是那韩范却冷哼一声,转身不语。   想想。似乎也很正常。刘闯那日薄了袁尚面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袁尚是敌对关系。这家伙既然是袁尚的手下,不给刘闯好脸色,似乎再正常不过。刘闯也没有放在心上。站在他如今的位子上,怎可能处处和人计较?老子就算不爽,也是冲袁尚不爽,你不够资格!   这个,叫做范儿!   坐上这位子,就得把这范儿端起来。   刘闯问道:”辛军师。你这么匆匆忙忙把我找来,不会就是为了介绍人与我认识吧。“   韩范猛然转过头,怒视刘闯。   刘闯虽然没有题名道姓,可实际上这句话,就是冲着他来。   辛评连忙道:”孟彦,我找你来,自然是有要事。“   ”什么事?“   ”孟彦,般阳失守,三公子今在于陵遭遇埋伏,被困城中。   而大公子则被田楷兵马牵制于济水。根本无法给予三公子救援,所以他命我出兵前去解围。“   ”辛军师。可这临淄,哪有兵马可以调派?   若临淄兵马抽调走,必然兵力空虚。如果再发生什么事情的话,恐怕难以应对。“   刘献一脸不快之色,说话更有些阴阳怪气。   看得出,他对出兵一事似乎并不是特别伤心,甚至也不想辛评调派兵马。   ”刘献,你就直说,不愿救援三公子!“   ”我可没这么说,我也是实话实话而已……临淄现在兵马不过五千,哪里有什么余力去援救三公子?况且,此次贼势颇盛,三公子自己不小心中了埋伏,我等就算有心,也无回天之力。“   一旁华彦,闭目不语。   而彭安则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孟彦……“   辛评向刘闯看过来。   你看我有什么用?我身边不过四百人,难道让我去救援不成?   可刘闯心里却知道,袁尚绝不能在这里出事,否则就算是袁谭,估计也无法承受袁绍雷霆之怒。   至于那刘献?   荀谌说过:”一小人耳!“   这家伙到这个时候还在那里卖弄,难道就不知道,袁尚如果死了,这齐郡官员中,恐怕除了荀谌等寥寥几人之外,都难以活命。而且,袁尚如果出事,恐怕袁谭的地位也将发生变化。   刘闯现在需要袁谭的支持,并不想横生波澜。   思忖片刻后,他沉声道:”辛军师,怎好端端,三公子就被困于陵?“   辛评苦笑道:”田楷勾结泰山贼,攻占般阳之后,趁三公子冒进之机设伏……三公子兵退于陵,那泰山贼就将于陵包围起来。之前文平曾出兵想要解救,却被那泰山贼设伏,大败而回。“   文平,是齐郡兵曹彭安的表字。   彭安是袁谭部将,武艺和才干并算不得太卓绝,但却忠心耿耿。   听到辛评的话,彭安脸一红,露出尴尬之色,上前拱手道:”刘公子,贼势甚大,非我所能抵挡,故而请刘公子帮忙,出兵解救。“   ”那……我有几多兵马可以调遣?“   ”这个……“   辛评犹豫了一下,轻声道:”而今临淄兵马不多,我最多可以抽调两千人与你。   文平方才也说,昌国尚有一千多兵马……我再想办法为你凑两千人,共五千兵马,可否?“   刘闯不动声色,”那泰山贼,贼众几人?“   ”这个……“   辛评露出赧然之色,刘闯心里,便有几分不祥预感。   彭安咳嗽一声,轻声道:”般阳而今有八千泰山贼盘踞,而围攻三公子者,超过三万之众。“   刘闯闻听,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也就是说,有四万贼人?“   ”还有田楷在土鼓屯扎的八千人。“   那就是将近五万人喽?   刘闯一听,扭头就走。   你开玩笑……   如果他手下五千兵马,是他的部曲,自然可以得心应手。   可五千乌合之众,你让我硬抗近五万兵马……兵力对比一比十不说,而且是东拼西凑过来。   ”孟彦,孟彦……“   辛评连忙拉着刘闯,”我知道此事有些为难你,可若不能救出三公子。便灭掉田楷。又有何用?这也是友若所献的计策!他说你应当有办法。所需一应事情,我皆可答应,你要你愿出兵。“   原来,是荀谌之计。   问题是荀谌知道,你内部本身就不稳定吗?   看那刘献的模样,活脱脱一斗鸡……根本不分轻重。   刘闯感到有些头疼,拍了拍额头之后,沉声道:”我要泰山贼的所有情报。以及我要生杀大权,凡我部曲,皆听从我调遣,否则我就格杀勿论。总之,我要这支兵马,完全掌控我手中。“   ”善!“   辛评二话不说,便答应下来。   他现在实在是没有可用之人,能领兵打仗的,几乎都已经派出去。   韩范闻听刘闯愿意出兵,也是一怔。扭头便大声问道:”刘公子,敢问你何事可以出兵?“   ”我以为合适的时候。自会出兵。“   ”你……“韩范勃然大怒,”你拖得越久,三公子就越危险。   莫非,你欲置三公子与死地?我告诉你,若三公子有差池的话,到时候袁公必不会饶你……“   刘闯脸色一变,不等韩范说完,便大步上前,一拳砸在韩范脸上。   他这一拳,虽未用力,但也有一二百斤的力量。打得韩范一头就栽倒在地,满脸是血,昏迷不醒。   ”我如何行事,用不得别人过问。   更别以为我会害怕袁公……我敬袁公四世三公,却不代表我会被人胁迫。你又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辛军师,若要我统军,便听我安排,便是你,也不能插手过问。“   说着,他扫了刘献一眼。   把刘献吓得激灵灵打了个寒蝉,连忙转过身去。   刘闯,凶名赫赫。   他敢当着袁尚的面,把袁尚的爱将活活打死,更不要说一个小小的韩范。   韩范悠悠醒来,听到刘闯这一番话,只气得火冒三丈。   他在冀州,也算小有名气,就算袁尚对他,也客气几分……没想到刘闯全然不理他是什么人,说动手就动手,真真个,莽夫,莽夫!   可他却不敢出声。   因为他知道,这时候刘闯就算是杀了他,只要能救出袁尚,也不会有人追究。   刘闯见众人都老实下来,就伸手送到辛评面前。   ”孟彦,你这是作甚?“   ”虎符,印绶,以及一个信物。“   辛评想了想,一咬牙,把随身佩剑摘下来,递给刘闯。   ”此剑,乃大公子之佩剑,名为思召。   此剑原本是袁公所持,大公子前来青州的时候,袁公将此剑赠与大公子。今孟彦持此剑,军中大小事务,皆归于孟彦,任何人插手过问,孟彦可凭此剑斩杀之,不必有任何的顾虑。“   思召,相传是袁绍在黎阳时,梦神人授剑,醒来发现剑就在身下。   剑脊上,有金铭文思召二字,长四尺,可吹毛短发,削铁如泥……   刘闯接过宝剑,拔剑出鞘,顿觉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好剑!“   他忍不住赞了一声。   这口剑说是神人梦中所授,刘闯才不会相信。   估计是袁绍为树立威信,故而才编造这么一个故事……所谓君权天授,也就是说,他这是老天爷对他认可。这个故事,就和刘邦斩蛇的故事差不多,里面带有太多虚假的成分。不过单以剑而言,思召的确是一口难得的好剑。应该是袁绍着能工巧匠打造而成,绝对是一口宝剑。   辛评又取来印信和兵符,放在刘闯手中。   刘闯接过来,便大声道:”文平将军,请立刻将城中兵马与城外大营集合,一个时辰之后若未能集结完毕,便是你,也给我提头来见。“   ”喏!“   宝剑兵符和印信在手,刘闯的气势,陡然不同。   他前世虽没有从军的精艳,可是重生以来,不管是太史慈史涣,亦或者管亥徐盛,都对兵事有着不同凡俗的认识。加之前段时间随高顺回来,也讨教过不少治兵之道,故而有些精艳。   想想,重生今两载。他几乎是在马背上生活。   四处行军打仗。做过流寇。当过强人,更曾与强敌交锋。   刘闯耳濡目染,或多或少也有长进。   他大步走出衙堂,在府衙外上马之后,直奔兵营而去。   彭安也不敢懈怠,匆匆忙忙跑出衙堂,前去校场点兵……   ”仲治,你怎可如此放权于外人?“   刘献忍不住责怪辛评。却听辛评冷冷道:”刘别驾,若三公子有意外,到时候你也避不开袁公雷霆之怒。孟彦虽是外人,却是友若之婿,更是我颍川子弟。我相信他,不会做糊涂事。“   刘献闻听,顿时哑然……   刘闯直接出城,找来周仓和陈矫。   他把情况与二人讲述一遍,而后沉声道:”我本不愿插手此事,但现在看来。还是无法躲过。   待会儿,元福带三百飞熊卫为刀斧手。在校场中列队。   请季弼为军中主簿,负责为我协调一切杂事。我虽与袁尚有些矛盾,但至少在目前来说,他还不能死。他若是死了,我麻烦反而更多……故而此次出征,咱们唯有取胜,别无他法。“   陈矫眉头一蹙,轻声道:”孟彦,五千并五万,若是咱北海兵马,倒也有些胜算。   可现在,一群乌合之众,如何能胜得过对方?“   ”很简单,只要让他们变成一群狼,就可以成事……“   乌合之众,如何变成一群狼?   刘闯并没有说。   伴随着时间推移,一队队兵马从临淄城里开拔而出,在辕门外开始集结。   只是看着那些有气无力的兵卒,刘闯眉头直蹙。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彭安业已在刘闯帐下报到。不过,他脸色并不是太好看,因为辛评调拨出两千兵马,一个时辰过后,居然还有一部兵卒味道。这一部兵马,就是两曲四百人。   彭安偷偷看了一眼骑在马上的刘闯,却见他面色如常,根本看不出心思。   咕隆隆,最后一通点将鼓响起。   刘闯手扶甲子剑,双目微微闭拢。   远处,一部兵马正缓缓行来,鼓声停止的时候,他们仍未抵达辕门,距离辕门,大约还有三百步左右。   刘闯猛然睁开眼睛,朝着周仓一点头。   周仓二话不说,催马拖刀,率三百飞熊卫急行而出,便冲着那些兵卒冲去。   对方显然不太明白周仓等人的意图,以至于当飞熊卫冲出的时候,一部人马竟呆愣在原处。   ”刘公子,你这是干什么!“   彭安似乎明白了刘闯的心思,不由得骇然呼喊,”那都是自己人!“   ”我已传令,一个时辰之内,与辕门集结。   今三通点将鼓已经停止,他们仍旧慢慢吞吞……既然不听调遣,我留他何用,飞熊卫,格杀勿论。“   ”刘公子,你不能……“   彭安还想要阻拦,却见刘闯缓缓抬起手,掌中正握着那口思召宝剑。   到了嘴边的话,生生给咽了回去。   彭安扭头向远处看去,就见飞熊卫,已经和那一部人马发生碰撞。周仓在马上,一声呼号,三百飞熊卫立刻散开。周仓亲率一百人,直冲对方兵马,剩下两百人则散开,围着对方奔走不停。   ”你们干什么……“   那军司马惊慌失措,大声呼喊。   ”奉刘将军之名,未按时抵达辕门者,皆以谋逆论处,格杀勿论。“   周仓一声大吼,大铡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一刀将那军司马斩于马前。他一马当先,大刀翻飞舞动,在他身后,一百飞熊卫紧紧跟随,眨眼间便冲进去,把那队伍杀了一个对穿。   与此同时,奔走四周的飞熊卫,弯弓搭箭,箭如雨下。   只听得一连串的惨叫声,伴随着人喊马嘶,在辕门外回荡。   已经集结于辕门外的兵马,被这突入起来的变故吓了一跳,顿时一阵骚动。   ”未得将令,敢擅动者,一律以谋逆处置。“   以谋逆处置是怎么处置?   那四百兵马,就是例子……   袁军兵马,顿时噤若寒蝉,站在原处,一个个脸色发白,却不敢有半分动作。   飞熊卫的挑选,甚至比熊罴军更加严格。   所入者,皆百人将。   在周仓的率领下,四百名迟到的袁军,无一生还。   就如同砍瓜切菜一样,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只剩下遍地尸体。   周仓拖刀而来,在刘闯马前停下,马上微微一欠身,沉声道:”启禀将军,谋逆者皆已斩杀,无一逃脱。“   ”来人,把他们的首级,给我割下来挂在辕门外。“   ”喏!“   刘闯催马上前两步,目光灼灼,从辕门外列队集结的袁军身上扫过。   那些袁军,几乎是下意识的便挺直了腰杆,再无先前那份有气无力的模样……   ”从今日起,尔等便是我之部曲。   某家刘闯,乃大汉皇叔,灌亭侯,北海相。此次奉袁大公子之邀前来,本想看一场好戏,可没想到却看到一群乌合之众。尔等这种废物,若是在北海国,也就是做些牵马缀镫的事情。   某本来不想统帅尔等,因为某羞于统帅你们这些废物。   不过,大公子再三请求,并赠予袁公思召宝剑为信物,某家这才盛情难却,前来统帅你们……   从现在起,便列队于此,一个时辰内,哪个敢动一下,就地格杀。   莫以为某家是在和你们说笑,抬起头看看杆子上的那些个人头,你们若不服气,不妨放马过来。“   刘闯之名,在临甾颇为响亮。   前几日他两椎震杀眭元进,几乎人尽皆知。   今日,那四百个血淋淋的人头就插在正前方的旗杆上,在他们身后,四百具无头死尸,更让这些个袁军,胆战心惊。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直令人作呕,可是却没有一人敢站出来说话。   刘闯冷哼一声,拨马进入辕门。   周仓则率飞熊卫,守在辕门外,环眼圆睁,一张黑脸上,不露半点表情,杀气腾腾……   彭安见此情况,也不由得吞了口唾沫。他心中暗自苦笑:这位刘皇叔,果然是好大杀气。   只是,尚未出征,先折四百人。   彭安搔搔头,随刘闯进入辕门,一同走进中军大帐。   ”公子,未战先杀这许多兵卒,会不会……“   刘闯微微一笑,”文平,而今情况紧急,我没工夫操练他们。   不过这帮家伙,散漫惯了,如此军容,如何前去救援三公子?我只知道,但凡上将军,需整顿军纪。七律五十四斩我没工夫教导他们,就只有用这种激进手段,方能使其牢牢记住。“   刘闯说道这里,长出一口气。   ”你道我想杀这许多人马?   但若不杀,就算他们过去,也是送死而已……我麾下曾有大将与我言:慈不掌兵……这只是第一步,最迟明日,我要让他们变成一群凶残的饿狼,非常时期行非常手段,若无重典,焉得令其畏惧?“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39章 泰山贼来袭(三   从军营中,传来浓浓饭香。   不知不觉间已到了正午时分,可一个时辰方过去一半。   士兵们已经饿得肚子咕咕直叫,同时半个时辰站立,更让他们感到头晕眼花。只是周仓带着飞熊卫就列队四周,一个个摩拳擦掌,虎视眈眈。看那样子,分明是方才杀得还不过瘾。   从临淄城门方向,行来一队兵马。   刘闯得到消息之后,立刻带着彭安和陈矫行出辕门。   来的,是辛评所说的两千人。   他倒没有食言,在城中召集来两千家丁,准备充入军中,供刘闯调遣。   青州,自古以来便是贵胄层出不穷的地方。而临淄更是如此,作为青州,乃至兖州徐州三州之中最大的城市,更有无数豪强贵胄生活在这里。而这些豪强贵胄,哪个不是家中僮仆过千。辛评让华彦出面从各豪强贵胄家中借人,倒也算不得麻烦。因为华彦,就是齐郡人。   华彦,字宝俊,是袁谭属吏。   他在齐郡的人面挺广,虽然官位不算太高,却是实实在在的地头蛇,即便辛评也敬他三分。   当他带着两千东拼西凑来的僮仆来到大营外的时候,却被眼前惊吓惊呆了。   四百具死尸横七竖八倒在那里,鲜血浸透了地面,再经阳光照晒,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   而那四百个人头,则高悬辕门外。   一千多军卒在秋日的烈阳下,规规矩矩站立,鸦雀无声。   ”刘公子,这是……“   华彦心中疑惑,见刘闯出营,连忙上前询问。   刘闯一笑,沉声道:”军中自有律令,凡不遵律令者,视为谋逆,皆可杀之。“   随着他这一句话,那两千多僮仆骚动起来。   本以为就是走个过场,可现在看来,分明是动真格的。   这帮子僮仆说穿了,平日里打架斗殴也很寻常,散漫惯了。   如今要入军营,而这主将看起来,又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僮仆们顿时慌乱起来,一个个打起退堂鼓。   ”传我将令,所有人三通鼓后,列队整齐。“   刘闯向华彦解释了一句,便不再理他,而是厉声下令。   华彦眉头一蹙,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不过当他目光落在刘闯手中的思召剑的时候,又闭上了嘴巴。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一个一言不和,就敢大开杀戒的人……他手中有思召,就算是杀了自己,都不会有人怪罪。因为谁都知道,这一次的任务,是何等艰巨。   咕隆隆,战鼓声响起。   可是僮仆们却好像没吃饭一样,有气无力的列队。   三通鼓响之后,两千多僮仆仍旧没有列队整齐,稀稀拉拉,根本不成模样。   刘闯并没有理睬他们,而是扭头向那已经列队半个多时辰的军卒道:”有人在耻笑你们!“   华彦和彭安闻听,不由得一怔。   而刘闯则用手一指那些站的东倒西歪,不成样子的僮仆们,厉声咆哮道:”他们在耻笑你们,耻笑你们好像傻子一样,只能站在这里。这些个垃圾废物,连站队都不能站好,却在耻笑你们?呵呵,我为你们感到悲哀!如果我是你们,我就会过去教教他们,该如何站好。   现在,听我命令,全军出动,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军令如山倒,什么叫做军纪森严……   如果你们能够教会他们这些,营中已经做好了饭食供你们享用;如果你们教不会他们,那么你们就只有陪着他们继续站在这里,什么时候他们能够好好的列队一个时辰,什么时候才能解散。   现在,擂鼓!“   被刘闯雷霆手段吓破了胆子,又被刘闯好像垃圾一样丢在辕门外,列队将一个时辰的袁军兵卒,早就憋了一肚子气。刘闯声音才一落下,二十面战鼓隆隆敲响,咚咚咚……鼓声令人感到莫名振奋。袁军将士几乎是本能的列队,伴随着鼓声迅速散开,向那些僮仆包围过去。   ”你们干什么!“   僮仆们惊恐不已,大声叫喊。   可是,鼓声隆隆,袁军军卒在一声声嘹亮号令中,唰的架起长矛大枪,向僮仆们逼近……   ”刘公子,你这样做……“   ”嗯?“   刘闯猛然回头,瞪着华彦。   华彦心里一咯噔,下意识朝刘闯手上宝剑看去,他轻声道:”这些人是前来助战,你这样子做,岂不是会有伤亡?“   ”死在这里,还有地方埋葬。   若死在外面,根本不会有人给他们收尸……如果这些家伙不懂得何为军令,我宁可让他们全部死在这里,然后带着剩下的人上战场。宝俊先生,请记住,我们这次是要去营救三公子。“   华彦无话可说,眼睁睁看着他带来的两千僮仆,如同被赶羊一样的驱赶。   那些僮仆想要反抗,想要突围,却被明晃晃刀枪砍翻在地上。一个人死了,没什么;两个人死了,也当不得事。只是当他们发现,近百人倒在血泊中之后,鼓声依旧在隆隆作响,心里陡然升起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刘闯,不像是在开玩笑,而那些军卒,更没有人心慈手软。   于是,不少人开始列队站好,而袁军军卒一见对方列队整齐,便停止攻击。   只一炷香的功夫,两千多僮仆在死伤两百多人之后,老老实实的在辕门外列队完毕。   刘闯随即下令,袁军军卒可以入营休息、吃饭。   两百多人倒在血泊中,不时传来一声声呻吟,传入那些僮仆的耳中,只觉心惊肉跳。   刘闯在周仓的陪伴下,来到军前,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眼之后,示意华彦把花名册递上来。   他转手把名册交给陈矫,”季弼,开始清点人数。“   ”那些方才战死之人……“   ”一律以谋逆论处,枭首示众。“   ”那伤者……“   ”既然反抗,便是敌人。“   刘闯冷冷道:”既然是敌人,我就不会心慈手软。“   ”喏!“   陈矫立刻明白了刘闯的意思,拱手领命下去。   ”从现在开始,你们就列队在这里站好,什么时候太阳下山,什么时候可以入营休息。   列队之时,任何人不得妄动,否则依律斩首示众。也许你们会有人不服气……呵呵,那就忍着。我要你们都记住,当你们来到这里的时候,你们就已经是军中锐士。不过,现在……你们是一堆垃圾和废物。想要成为真正锐士,就先弄明白,这军中的规矩。彭安将军!“   ”末将在。“   ”找一些嗓门大,知晓军中七律五十四斩的人,给我在这里一遍一遍大声诵读,什么时候太阳下山,什么时候算是结束。我要他们从进入这辕门开始,就知道在这里,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喏!“   华彦上前几步,拦住刘闯。   ”刘公子,你这样就不怕他们营啸吗?“   ”营啸?“刘闯突然露出笑容,”你是说他们,还是刚才进入营中休息的人?“   华彦一怔,旋即露出恍然之色。   在这两拨人马进入辕门之前,便已经成水火之势,想要营啸,势必困难。   他看了刘闯一眼,突然道:”我到想要看看,刘公子究竟用什么手段,让他们成为百战雄狮。“   ”再过两日,自然知晓。“   刘闯笑了笑,便转身大步走进军营。   华彦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那些站在阳光下,一个个噤若寒蝉的僮仆,脸上露出复杂之色。   就这样,一天的时间悄然流逝。   第二天,刘闯依旧命人在营中列队,继续操练。   与第一天相比,这些个军卒似乎老实许多,包括那些个僮仆,也都收起骄横之心,在营中小心翼翼。   第三天,依旧是在练兵……   一连三天,刘闯按兵不动,却让辛评等人越发焦虑。   昌国不断送来战报,言于陵局势,岌岌可危;而袁谭在济水河畔被田楷死死挡住,无法前进半步,更脱不得身。韩晃急了眼,一连几次催促辛评,甚至威胁要回转邺城,向袁绍报告他见死不救。   辛评,也很焦急。   第四天,他终于忍耐不住,带着华彦韩晃来到军营外。   ”刘公子何在?“   彭安看着辛评,面露苦笑之色。   ”军师,刘公子在前日夜间,便率他的飞熊卫以及八百兵马离开临淄。   他命我今日起兵,前往昌国与那一千兵马汇合,而后兵发般阳。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没有吩咐,只说我必须在后日天黑之前,抵达般阳城外,否则就依照贻误战机论处,格杀勿论。“   辛评闻听,顿时糊涂了。   莫说辛评糊涂了,就连韩晃和华彦,都感到茫然不解。   八百兵卒,又有何用处?   ”那刘孟彦,莫不是跑了吧。“   辛评怒道:”他若走,只管带他部曲离开便是,又何必只带八百人离开?“   ”那他带八百人作甚?“   是啊,八百人,又有什么用处?   难道刘闯想凭借这八百人,夺回般阳城吗?   辛评,有些不知所措……   建安二年,八月末。   泰山贼郭祖,东莱人王营突然集中数万贼人,趁袁谭兵伐田楷之时夺取般阳,随后与田楷合兵一处,伏击袁尚,将袁尚困在于陵,昼夜攻城。   这泰山贼从何而来?   无人知晓。   不过,这些贼人占居般阳之后,郭祖率部围攻于陵,留东莱人王营在般阳坐镇。   这般阳县城,也就是后世淄博市淄川区所在。   自西汉年间设置,已有四百年历史。   县城面积不大,人口也不算太多。但是,这小小的县城,却是齐郡入泰山郡的必经之路。   王营坐在府衙中,悠然自得饮酒。   衙堂上,数名歌姬正翩翩起舞,姿容甚美。   想想,老天待他也算不错。几个月前,他从东莱逃至泰山郡,投到吕虔手下。   因为他对东莱和北海的情况还算了解,故而泰山郡太守吕虔,对他也格外看重,授骑督之职。   本来,他以为自己想要崛起还要等些时候,却不想突然得到吕虔命令,让他和另一位骑督郭祖,假冒泰山贼,协助田楷抵御袁谭。没错,这支所谓的泰山贼,实际上就是吕虔所差。   不过郭祖早年间,的确是做过泰山贼。   后来他归降吕虔,便在吕虔手下做了一名骑督,知者甚少。   王营、郭祖,几乎无人知道。   让他二人假冒泰山贼,出兵协助田楷,怎么看都是一桩划算的买卖。   至少,在目前的情况下,曹操不可能正面对抗袁绍。但是田楷的存在,有助于曹操抵御袁谭,为他争取平靖四周敌人的时间。所以,哪怕曹操明知不能得罪袁绍,还是命吕虔出兵相助。   吕虔曾深受泰山贼之困扰,而今得曹操所命,也知道这里面的机巧。   于是在三思之后,他决定让王营和郭祖二人假冒泰山贼……反正若袁绍追究,曹操绝不会承认。   总体而言,这次出兵还算顺利。   伴随着袁尚被困,济南国局势一下子发生巨大变化。   袁谭在北路虽长驱直入,却遭遇到田楷坚决抵抗。只要能拿下袁尚,到时候田楷就有资本,与袁绍谈判。所以,田楷也非常着急,一而再,再而三催促郭祖,要尽快攻破于陵县城。   不过,这些事情,却与王营无关。   王营甚至,临淄兵马不足。   昌国不过千余人而已,根本不足矣攻城。   般阳县城虽然不大,但是却极为坚固。凭他手中八千泰山贼,若对方没有数万兵力,根本无法攻破。但是,王营依旧派出斥候,打探临淄的消息。从斥候传回来的消息来看,临淄的确是兵力不足。不过,有一个消息还是引起他注意,那就是辛评请来刘闯,整备兵马,准备出兵救援袁尚。   刘闯?   王营听到这名字,不禁有些头疼。   他没有和刘闯正面交锋过,但是却和太史慈有过一次交手……那一次,王营是惨败而走。   若是刘闯领兵,只怕有些麻烦。   于是王营命斥候继续打探消息,却得到刘闯在临淄城外练兵,似乎并没有任何动作。   有道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刘闯就算是再厉害,他手中无兵无将,恐怕也难以成事。   王营顿时放下心来,整日在府中饮酒作乐。   就在他醉意朦胧之际,忽见从衙堂外走进来一个青年武将。   看年纪,这青年大约在二十四五岁,生的齿白唇红,相貌颇为俊美。他走进衙堂,问到衙堂里那股刺鼻的酒味,不由得眉头一蹙。看见那些歌姬,更是露出不快之色。不过,他还是走上前,大声道:”夏侯兰拜见骑督。“   声音很响亮,令丝竹声不由得一滞。   王营一脸不豫之色,摆手示意歌舞停下,而后眉头紧蹙道:”衡若,有何事情?“   ”启禀骑督,方得斥候回报,临淄兵马已经开拔。“   王营闻听,激灵灵一个寒蝉,顿时酒醒。   他睁大眼睛,看着夏侯兰,”他们何时开拔?“   ”今日晌午。“   ”如此说来,他们最迟明日正午就会抵达昌国,而后才会前来般阳?“   夏侯兰想了想,”若按行程,当是如此。“   ”那可知道,究竟有多少兵马?“   ”约数千人。“   王营一听这话,便露出释然之色,”数千兵马,当得甚事?便来了,也休想攻破这般阳城。“   ”骑督,那临淄援兵前来般阳,必急于驰援于陵。   骑督何不趁此机会,率部在中途伏击,可一举将其击溃。如此一来,袁谭必不敢继续攻击,会坐下来与田楷商议,咱们的任务,不也就完成了?“   王营闻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一个小小主骑,居然教训我该如何行事吗?老子在东莱做校尉的时候,你他娘的还不知道做什么。   所谓骑督,就是督帅骑军的主将。   不过由于泰山郡骑军不多,所以这骑督大多是虚职。   而主骑,就类似于偏将的性质,属于骑督部曲。   这夏侯兰也是今年才投奔吕虔,不过比王营要早一些时间。他性子刚直,且精于骑射,据说原本在袁绍手下效力,后因为得罪了主将,这才离开河北,渡河前来寻找机会,投奔吕虔。   只是,吕虔堂堂泰山郡太守,哪有那许多精力顾及下面。   夏侯兰一无引介之人,二无什么资历,更没有名气,甚至还比不上王营的名声。   这样的人,若没有机会,吕虔根本不可能知晓。   所以,夏侯兰在泰山郡,也一直是默默无闻,知者并不算太多……   这次吕虔命王营郭祖假冒泰山贼出兵协助田楷,顺手把夏侯兰所在的部曲,调给王营指挥。   也许是性子太直,也许是立功心切,夏侯兰多次谏言,但是都未被王营采纳。   听他说完,王营不禁一声冷笑。   ”衡若,非我不愿主动出击,你可知那临淄援兵,是何人统帅?“他拍案而起,厉声喝道:”是刘闯,北海相刘闯。你没有和他交过手,不知道此人厉害。连虓虎吕布都奈何不得此人,琅琊县萧建更曾率部征伐,却被他打得全军覆没。如此人物,又怎可能容你伏兵偷袭?   而见识不足,只想立功,殊不知以逸待劳,更胜主动出击。   般阳城高墙厚,我只需坚守不出,待郭骑督攻下于陵,则刘闯必不战自退,何必去费周折?   真是不晓道理……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休要在某家面前呱噪,还不给我出去!“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40章 门马为闯   夏侯兰面红耳赤从府衙中走出,站在台阶上仰天一声长叹。   王营何许人也?   不过是一个东莱败将,只因为与刘闯交过手……不对,他应该没有和刘闯有过交手,只是与刘闯部将太史慈交过手,便得到吕虔重视,敬若上宾。虽未立寸功,却坐上骑督的位子。   夏侯兰被王营羞辱一顿之后,更感颓然。   他在府衙门口站立片刻,而后牵过坐骑,翻身上马。   想他夏侯兰,自幼好武,十四岁拜师学艺,三年深山苦练,本以为能够名扬天下,哪知道却处处遭人冷眼。也难怪,夏侯兰性子刚烈,又非常骄傲。而他又不是名门之后,更无半点资历。投奔袁绍军中之后,他在袁绍帐下大将淳于琼手下效力,却因得罪了淳于琼,不得不离开河北,投奔曹操。适逢曹操迎奉天子,夏侯兰自然满心欢喜,来到泰山郡吕虔帐下。   可是……   即便曹操再重视人才,可你夏侯兰一个无名小卒,谁又会真的看重你?   夏侯兰骑在马上,脑海中突然回响起他下山时,老师说过的一句话:”衡若性高洁,然养气不足,恐难成大事。“   当时夏侯兰没明白老师的这番话,可现在,他似乎明白了一些。   可越是如此,他就越是心焦。   他希望出人头地,唯有这样,他才有脸回去拜见老师。   因为当初他下山的时候,老师并不赞成他离开,反而认为他应该留在山上。再带上一年半载。   只是那时候的夏侯兰。又怎能明白老师的苦心?   意兴阑珊。他来到般阳城门口。   想他一身武艺,却落得个看守城门的结果,实在是心里憋屈。   一行商队,从城外行来。   夏侯兰坐在城门口的凉棚下,喝着闷酒,看着那商队通过关卡,往城里缓缓行进。   ”慢着!“   他突然站起来,大声喝道。   周围士兵。立刻呼啦啦上前拦住车队。   夏侯兰大步流星走上前,指着一个坐在车上,身高九尺的魁硕胖子问道:”你是何人?来此何事?“   那胖子跳下车,手中拎着一口九尺大刀。   ”在下门马,是车队扈从。“   门马说的一口徐州话,倒是让夏侯兰放松了警惕。   他上下打量这胖子,总觉得眼前之人的形象,似乎有些眼熟。   不过,那一口徐州方言似乎有不太符合,更不要说他手中那口大刀。也与传说中不太相符。   ”将军,将军……“   从车队中行出一个青衫文士。姿容不俗,书卷气颇重。   他来到夏侯兰身前,忙不迭躬身行礼道:”不知将军拦下车队,有何见教?“   ”你是……“   ”不才陈弼,广陵淮浦陈氏族人。   此次押送一批货物,准备送往高唐。“   广陵淮浦,夏侯兰点点头。   他的确是知道,广陵淮浦有一个陈姓大族,前些时候那陈姓大族还和吕布撕破面皮……大族子弟,果然是气度不凡。夏侯兰的目光便从那门马身上转移过来,与陈弼寒暄两句,见没什么破绽,也就懒得再去询问。   ”你们要去高唐?“   ”正是!“   ”如此的话,恐怕有些麻烦。“   ”啊?“   ”你们去高唐,必走于陵。不过于陵如今战事正紧,你们想要过去,恐怕有些麻烦。“   夏侯兰说着,朝车队扫了一眼。   车队不过二三百人的样子,扈从们倒是显得非常精壮。   ”你们这些人,若遇到大队溃兵,势必会吃大亏。若听我劝告,最好是绕道而行……从祝阿渡济水,也能抵达高唐。不过路程远了些,恐怕要耽搁十天左右,陈先生你自己考虑吧。“   夏侯兰虽然骄傲,也要分对象是什么人。   广陵陈氏,或许算不得天下豪强,但也算是一方望族。   从名气上,广陵陈氏远比不得颍川陈氏、汝南陈氏或者南阳陈氏,但就而今的声势来说,却是最为响亮。毕竟陈登为广陵太守,陈珪又刚和吕布干了一仗,所以夏侯兰自然听说过。   陈弼闻听,连忙向夏侯兰道谢。   ”多谢将军提醒,不才自会斟酌。“   ”过去吧……“   夏侯兰说着,又看了门马一眼,突然笑道:”你这扈从好生魁硕,乍一看,我还以为是那颍川刘皇叔呢。“   殊不知,陈弼激灵灵打了个寒蝉,脸上带着笑意道:”若如此的话,不才也就不必做这低贱勾当。   对了,还未请教将军高姓大名?“   ”某家夏侯兰,乃军……此城主骑。   好了,你们快些过去,堵在城门口算什么事,走走走!“   夏侯兰有些不耐烦的摆手,示意车队快速通过。   陈弼看得出来,夏侯兰的心情不是太好,便连忙道谢,转身道:”门马,速速催动车队行进。“   不过,他却发现,门马脸上闪过一抹古怪之色。   ”喏!“   门马脸色变得很快,马上就恢复平静。   他躬身与陈弼行礼,而后坐上马车,示意车夫驭车而行。   ”公子,方才你听那夏侯兰之名,似有些……莫非此人有古怪?“   在城中一个客栈里落脚之后,陈弼便拉着门马走到一旁,轻声问道:”若是如此,咱们可以放弃计划。“   门马。为闯!   刘闯闻听。摆手笑道:”不必。一切依计而行。“   ”那我这就下去安排。“   陈弼,正是陈矫。   他见刘闯没什么变化,就立刻躬身退下。   ”对了,帮我打听一下,这个夏侯兰的状况。“   ”喏!“   陈矫心中明白,这个夏侯兰,恐怕是不简单。虽然刘闯嘴上说不在意,可是他的举动。已经证明此人,必然有些门道,否则刘闯也不可能如此上心,还专门让他去打探夏侯兰的情况。   看样子,今天晚上要更小心才是。   般阳县城的格局,以及规划,在临甾当然会有报备。   这座城市,如果和临甾相比起来的话,最多就是一个小集镇。但由于般阳地理位置的缘故,城镇基本上是依照着一座军事要塞来进行修建。城墙高厚。若要强攻,少说要一两万兵马方可。但问题是。临甾加起来,也就是那么多人,更不可能把所有兵马都交给刘闯指挥。   三天操练,刘闯没想过要让那三千多人变成精兵。   他甚至没想过能提高他们的士气,更不要说战斗力云云。   他只希望,能让这些人懂得军纪,听从调遣。想要解于陵之围,最终还是要以奇兵来取胜。   为此,他在三天时间里,查阅大量情报。   王营这个名字,刘闯倒不是特别陌生。   太史慈和黄珍都提到过这个人,若按照太史慈的说法,此人也无甚本领,算不得真正大将。   刘闯就感到奇怪,王陵不久前才从东莱逃走,怎么摇身一变,就成了泰山贼?   加之这次泰山贼出现极为诡异,所以很快的,刘闯便意识到,这所谓泰山贼,恐怕就是曹操的兵马。   他把这种可能,与陈矫进行讨论。   陈矫非常赞成刘闯的推断,并且很快与刘闯设定下了计谋。   瘸子里挑将军,他从那数千兵马中,挑选出八百名相对精壮的男子,并且发现了一个名叫岑壁的偏将。此人武艺比彭安高出不少,颇为骁勇。善用一对大刀,马上步下都算是不差。   而最关键的,是这个岑壁胆子大。   要想以奇兵胜之,胆子不大可不成……   刘闯命周仓和岑壁二人统帅八百兵马,埋伏于城外,而后他和陈矫装作商人,潜入这般阳县城。   夏侯兰!   刘闯坐在房间,把那口甲子剑取出,缓缓擦拭了一番。   盘龙八音椎,他不可能带来,就算是象龙马,也都放在周仓的身边。   这些兵器实在是太过醒目,看到象龙马和八音椎,恐怕有很多人都可以猜出他的身份来。倒不如用甲子剑,虽然不似八音椎那么顺手,但刘闯这具身体,可是从小便用这口剑来练功。说起熟悉程度,倒也未必逊色于八音椎。而且在般阳县城里,也不可能进行大规模骑战。   倒是这甲子剑,更加好用。   刘闯念叨着夏侯兰的名字,忍不住露出一抹奇异笑容。   夏侯兰,那不是赵云的师兄弟吗?   刘闯依稀记得,夏侯兰的确是投靠了曹军,后来在长坂坡与赵云相逢,似乎是夏侯惇的部曲。   怎么会跑来泰山郡?   他蹙眉沉思片刻,已经下定决心。   这个夏侯兰要活不要死,只能生擒活捉,同时还不能打草惊蛇。   想到这里,刘闯决定,就由他亲自出面,来解决夏侯兰的问题……   天将晚,夏侯兰溜溜达达,来到般阳县城一条小街的酒肆里。   这酒肆里做得一手好羊肉,据说酒肆的掌柜,便是冀州人氏,做出来的羊肉也非常合夏侯兰口味。   他来到酒肆,点了一斤烤肉,要了半斤大饼。   把烤好的羊肉卷进大饼里面,配上大葱,咬下去满口生香。   喝了一壶酒,把大饼卷肉吃完,夏侯兰心满意足起身结账。从酒肆里出来。天已经黑了。   左右看无人。他拐到无人角落里小解。   东汉时,可没什么公共厕所,大都是在街角无人地方进行方便。   夏侯兰小解完,一边系腰带一边往外走,忽见前方一人拦住他的去路。   ”你是,门马?“   夏侯兰一眼就认出来人的身份。   没办法,刘闯的身形实在太过于醒目,给夏侯兰留下很深的印象。   刘闯身后背着鹿皮刀囊。甲子剑刀柄在肋下探出。   他拱手道:”夏侯将军,我家先生有礼物送与将军,还请将军笑纳。“   夏侯兰一怔,”你家先生……陈先生?“   ”正是!“   刘闯步幅很大,很快就到了夏侯兰跟前。   可是,他和夏侯兰距离越近,夏侯兰就越发觉得不对劲。   他总觉得,他似乎忘记了什么事情,可偏偏一时间又想不起来……眼见刘闯逼近,他猛然伸出手。厉声道:”你给我站住。“   他想要阻拦刘闯,可却已经晚了。   夏侯兰伸出手想要让刘闯停下。就见刘闯猛然一探手臂,大手如同铁钳一样一把扣在夏侯兰胳膊上,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嘴里更说着话:”夏侯将军,我家先生一番好意,还请不要拒绝。“   ”你……“   夏侯兰已经知道不妙,抬脚想要踹出去。   哪知刘闯手上猛一发力,夏侯兰一只脚抬起,重心顿时失去,被刘闯一把就扯过来,脚下踉跄,险些摔倒。不等他站稳,刘闯那魁硕身形就靠上来,重重撞击在夏侯兰的怀中。他一只胳膊微微屈肘,正钉在夏侯兰的胸口上,把夏侯兰蓬的一下子甩出去,倒在地上,半天顺不过气来。   从黑暗中,窜出两个飞熊卫,一把将夏侯兰摁住,一块干布塞进他口中,紧跟着把他绳捆索绑。   刘闯从腰间拽出一个麻袋,丢给飞熊卫。   他上前,蹲下身子从夏侯兰腰间扥下他的腰牌,”衡若,多有得罪,待过了今晚,我再向你赔罪。“   夏侯兰瞪大了眼睛,呜呜呜想要叫喊,却发不出声音。   刘闯一掌把他砍昏过去,然后两个飞熊卫把夏侯兰装进麻袋里,扛在肩头,迅速撤离。   从夏侯兰遇到刘闯,到他被打昏过去,前后也不过短短十数息的时间。   刘闯把夏侯兰的那块腰牌在手里掂了两下,往兜里面一揣,转身大踏步走出小街。街口,陈矫已等候多时。他和刘闯打了个照面,便擦肩而过。   ”我去解决王营,季弼带人埋伏在城外,待城中火起,便夺下城门。“   ”喏。“   陈矫的声音有些发颤,既有恐惧,又带着些兴奋。   刘闯和陈矫分手后,便大步直奔县衙而去。这般阳县城一共有两个城门,中间一条大道直通南北,用碎石子铺成,可以并排通行三辆马车。   不远处,县衙大门灯火通明。   刘闯在一旁的酒肆里坐下,要了一壶酒,两个小菜,便自斟自饮起来。   时间过的很快,远处校场中刁斗响起,亥时已至。   夜禁马上就要开始,远处城门口传来呜咽的号角声响……   突然,城中一隅窜起冲天火光,并伴随着凄厉叫喊声响起:”起火了,起火了!“   很快的,般阳县城里,出现了十几处火光。   刘闯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缓缓起身丢了钱之后,便大步向县衙走来。   ”来者何人,还不止步。“   刘闯取出夏侯兰的腰牌,大声喊道:”我乃夏侯主骑部曲,城中发现敌踪,小人奉命,特来禀报王将军。“   ”啊?“   那县衙门口的扈从一听,顿时大惊失色。   ”随我来。“   一个都伯模样的男子,领着刘闯就走进下来。   衙堂上,杯盘狼藉,不见一人。   那都伯带着刘闯穿过县衙中堂,直奔后院。   ”将军何在?“   ”呵呵,将军吃多了酒,正在屋中与歌姬休息。“   ”请速速代我通报,夏侯主骑派人前来,说城中发现有敌踪,请将军速速决断。“   刘闯站在都伯身后,仔细打量四周的状况。很显然,这个王营似乎有些大意,后院里不过二十多名扈从,看上去人并不是很多。他在心里面盘算了一下,已经有了计较,双手垂在腰间,从兜囊里摸出几支小枪夹在手指间,缓缓向那与都伯说话的扈从靠拢过去。   ”城中出现敌踪?“   ”正是,并且有好几处地方起火。“   那扈从听罢,也是心中一紧,用手一指刘闯,”夏侯主骑,果真发现敌踪?“   ”正是。“   刘闯脸上露出一抹憨笑,脚下一用力,噌的跃出,狠狠撞在那扈从身上,而后身形急退,一脚踹在都伯胸口,把那都伯踹的口吐鲜血,一头就栽倒在地上。   ”不好,有刺客!“   后院中扈从一见,顿时大惊,连忙蜂拥而上。   刘闯旋身,六枚小枪唰的出手,正中六人面门……这小枪,是他模仿后世飞镖形状打造而成,为了练习这小枪,他可是整整苦练了半年。只是此前他没有机会使用,今天在这后院中,正好可以拿来练手。刘闯双手如飞,连发十二枚小枪,近半扈从便倒在血泊之中……   没等那些扈从反应过来,刘闯一手握住刀柄,快步冲上去,猛然一个旋身,甲子剑破开刀囊,划出一道匹练般的刀光,将三名扈从斩于身前。甲子剑在手,刘闯更如同一头猛虎般,大刀翻飞,呼呼作响。只片刻功夫,后院中二十多名扈从,被他杀了一个干净,无一人活命。   这时候,房门突然拉开,就见王营衣衫不整的走出来,醉眼朦胧道:”发生了何事,怎地如此吵闹。“   当他看见遍地尸体的时候,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寒颤,顿时酒醒。   只是,没等他反应过来,刘闯已经到他身前,伸出手一把扣住他的喉咙,便把王营拎起来。   ”某家刘闯,特来取尔狗头。“   王营瞪大了眼睛,想要叫喊,可是刘闯那只手掐着他的脖子,令他说不出话来。   刘闯也不赘言,大手猛然发力,就听喀吧一声响,生生扭断了王营的脖子,把王营尸体丢在地上。   ”啊!“   屋中,传来两声尖叫,是两个陪宿的歌姬发出声音。   若在平时,刘闯或许还会怜香惜玉,可是现在……他二话不说,拖刀闯进屋中,也不管那两个歌姬春光泄露,一刀一个,斩于榻上。看屋中再无活人,刘闯这才转身从屋中走出。   长廊上,鲜血流淌。   他踩着满地的鲜血,顺着长廊来到后院角门旁,打开门,闪身而出……   此时,般阳城内,火光冲天!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41章 飞熊一身是胆   任谁也不会想到,在许多人看来,无万人以上兵马不可破的般阳,竟然被攻破了!   早在般阳城中火起的时候,陈矫便指挥人马夺下般阳北门。早已埋伏在北门城外的周仓和岑壁立刻率部攻击,一举冲进般阳县城。按道理说,八比一的兵力对比,哪怕刘闯夺下城门,兵力依旧悬殊,胜算不多。更不要说,这般阳城中的’泰山贼‘,并不真个就是泰山贼。   只是,当城中将领发现王营被杀之后,一下子就乱了套。   这城中究竟有多少敌兵?   王营怎么会这么无声无息,就被敌人杀害?   有道是将是兵之魂,王营一死,城中军马群龙无首,顿时大乱。   加之城中四处起火,又不清楚对方究竟有多少兵马,’泰山贼‘顿时慌了手脚,乱成一团。   ”城破了!“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泰山贼‘一下子无心再战。   有不少人连忙从南门逃出去,这有人一带头,立刻就有无数人紧随而至。   八千兵马,降的降,逃的逃,到寅时战斗结束的时候,整个般阳县城,已经被刘闯掌控手中。   八千’泰山贼‘,有近三千人被俘。   刘闯坐在县衙衙堂之上,聆听陈矫报告,脸上却没有半点喜悦之情。   ”岑壁。“   ”末将在。“   岑壁迈步行出,恭敬行礼。   这岑壁,也是个心高气傲之辈。即便是彭安。对他也颇为头疼。   只是此刻。岑壁却一脸敬服之色看着刘闯。   三百人夺取般阳城,这是何等威势。虽然不知道刘闯是如何解决了王营,但是方才他整理县衙后宅的时候,看到遍地死尸,便知道一定是刘闯冲进县衙,斩杀了王营之后方安然撤走。   如此胆量,如此武艺……   哪怕素来心高气傲的岑壁,此刻也不敢有半点骄横之色。一脸恭敬。   ”传我命令,立刻制作草人,在天亮之前遍布与城头之上。   打开武库,所有草人人手一口兵器……咱们虽然夺下了般阳,但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考验。“   陈矫在一旁听得一怔,旋即就明白了刘闯的意思。   城中俘虏人数,几乎是刘闯手中兵力的两倍。这帮家伙若闹腾起来,势必会造成不小的动荡。   这是疑兵之计。   不仅仅是针对城中的降卒,更是针对城外那些溃逃的兵马。   一旦被他们发现刘闯兵马并不算太多的话,他们很有可能会杀个回马枪。向般阳发动反扑。到时候降卒营啸,城外又有敌人。般阳内外交困,只怕是很难坚守到天黑。的确,真正的考验,方刚开始!   ”季弼,你立刻派人前往昌国。“   他在陈矫耳边低声几句,陈矫脸上顿时露出一抹古怪笑意,轻声道:”公子,此计甚妙!“   ”妙不妙我不知道,待渡过这一关,再做计较。“   刘闯松了口气,靠在榻椅上,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城中的事务,自有陈矫可以接手。而治安方面,则可以交给彭安。   刘闯感到非常疲惫,便侧卧榻椅上酣然入睡……从接到辛评的命令开始,他这脑袋瓜子就没有停止过转动。这几天下来,整个人疲惫不堪。事实上,这两天也是刘闯重生以来最辛苦的两天。以前,他身边不乏谋士。从最初的黄劭,到后来步骘吕岱,甚至包括他在下邳时,也有诸葛亮可以在一旁出谋划策。而这一次,从头到尾都是刘闯一个人在谋划……陈矫拾遗补缺能力不错,但若说计谋百出,还有些差距。他只能作为幕僚,而不可以担当谋主。   一想到谋主,刘闯就头痛。   他手中虽然有大名鼎鼎的诸葛亮,可如今的诸葛亮,距离历史上他走出卧龙岗还有十年之久。   十年,是一个巨大的失却。   刘闯甚至相信,若没有这十年,孔明难以成为卧龙。   他,还需要一些历练……   步骘吕岱包括陈群,都是能独当一面的人才。   但作为谋主,似乎还有所不足。刘闯现在最心仪的谋主,就是荀谌。可惜荀谌如今还无法过来,如此一来,刘闯就只能依靠自己。至少在目前的形式而言,刘闯的前瞻性还是占了很大的优势。他只要把握住方向就可以,剩下的,自有陈矫步骘,吕岱陈群这些人来完善。   可这样,真的好累!   正如刘闯所猜测的那样,那些溃逃出城的’泰山贼‘,在天亮之后,便悄然来到城外,探查敌情。   可是,远远就看到般阳城头人影晃动,刀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看到这一幕,’泰山贼‘们就知道,般阳县城里的兵马数量,绝不会太少。   只看那城头上的兵卒,至少就有近千人。   那么更不要说驻扎于城内,还有负责看守俘虏的兵马……如此一计算,这般阳城里,至少有四五千兵马。   这个数字,听上去并不是很多。   但般阳城高墙厚,易守难攻……自己这些人一无援兵,二无辎重,如何能够抵得上对方兵马?   在商议一番之后,’泰山贼‘决定赶往于陵,听取另一位骑督郭祖的主意。   当晚,彭安率部抵达般阳。   事实上,他是在途中接到消息,得知刘闯已经夺下般阳的时候,不由得大吃一惊。   不仅是他大吃一惊,就连随军而来的华彦。也感到无比惊讶。   刘闯凭着那八百兵卒。居然夺下了般阳?   说实话。华彦并不是特别相信刘闯,只是当时迫于无奈,临淄城中没有人能比刘闯更加合适,只好同意辛评的主张。不过,若只是辛评,华彦未必会赞成。问题是这个建议,是荀谌所出。华彦可以不在意辛评的主张,却不能不在意荀谌的建议。荀谌。可是颍川荀氏族人。   本来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实在不行,就只能让大公子袁谭撤兵。   哪知道,刘闯居然真的夺下般阳。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华彦还有些不太相信。   可是当他来到般阳城外时,却不禁为之震惊……   ”宝俊,我身有刘公子密令,就不和你一起入城了。“   ”刘公子究竟是何密令?“   ”这个……“   彭安苦笑一声,一脸无奈之色,”刘公子这个密令。让我感到很糊涂。“   ”怎么?“   ”他让我率部自北门入城,亥时过后。从南门悄然出城。   入城时,需敲锣打鼓;出城时,绝不能有半点声息……待天亮之后,我再有北门入城。此后每天,我都要这么做。宝俊,你说这刘公子究竟是什么意思?进进出出,岂不是折腾死人?“   华彦一开始没反应过来。   但很快的,他就明白了刘闯的意图。   ”文平,你就依计行事,刘公子这样安排,果然高明。“   疑兵之计!   刘闯可以说,把这疑兵之计用到了极致。   华彦轻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没想到这刘公子虽自幼蒙难,却依旧有真才实学。   中陵侯之后,果然不同凡响……相信如此一来,那于陵的郭祖,恐怕也坚持不得太长时间。“   于陵郭祖,的确是有些困惑了!   本来,他与田楷兵马合作,将袁尚困在于陵县城里,昼夜攻城。   只是,别看袁尚中了一次埋伏,但确有真才实学。他手中并不缺兵马,凭于陵县城,竟死死抵挡住郭祖十天。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袁尚的抵抗越来越小。   郭祖觉得,再有十天,他一定可以攻破于陵……   可谁想到在这个时候,般阳突然间被刘闯拿下。般阳告破,也就预示着’泰山贼‘后路被断。   此前,他凭借般阳调运粮草,无后顾之忧。   现在般阳被夺走,郭祖立刻就慌了手脚。   ”长侯,我要夺回般阳,若不然我后路断绝,恐有危险。“   田楷派来协助郭祖的人,是他的堂弟,名叫田恭,表字长侯。听郭祖这么一说,田恭也有些慌了手脚。不过,他为人谨慎,还是下意识劝说道:”郭将军,还是先打探清楚,再做主张。“   郭祖想了想,便同意了田恭的建议。   随后,他派出斥候前去般阳打探,得来的结果,却让他大吃一惊。   ”袁谭命北海相刘闯前来救援,夺取般阳县城的人,就是那刘闯。“   郭祖闻听,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在泰山郡,听说过刘闯之名,故而心生畏惧。   倒是田恭对刘闯并不熟悉,忍不住问道:”郭将军,那刘闯何人?“   郭祖苦笑道:”此人乃中陵侯之子,天子亲口所封皇叔。   听人说,他自幼蒙难,流落民间……自去年出世,在徐州打出好大名声,甚至连曹司空都没能讨得便宜。这厮转战徐、扬、豫三州之后,复又横穿徐州,两败虓虎吕布,纵穿琅琊郡,大败琅琊县萧建。此后他立足北海国,前两个月还夺取了东莱郡,已成齐鲁一方诸侯。   若是此人,那王营输得不冤!“   田恭听罢,也是大惊失色。   郭祖说的那些人,不乏有他熟悉的。   比如刘备,当初就在田楷手下做事,曾出任平原相;曹操更不必多说,奉天子以令诸侯。乃大汉司空;就连那虓虎吕布。也不是等闲之辈。可这么多人。居然都没在刘闯手中讨得好处?   田恭连忙问道:”刘闯兵马几何?“   ”目前尚不明朗。   不过这两日,每天都有一支人马入城,每一支人马,数量都在三五千左右。“   郭祖听罢,顿时脸色大变。   他看了一眼田恭,轻声道:”看这样子,袁谭已经下令在齐郡征召兵马,估计刘闯在北海的兵马。也会赶来助阵。依照这个速度,最迟三五日,他便可以凑足数万兵马,到时候必挥师西进,救援袁尚。长侯,非是我胆小怕事……实在是那刘闯厉害,就连我家太守也对此人忌惮非常。   要想攻破于陵,恐怕还需数日光景。   别于陵还没有攻破,咱们就被刘闯截了退路,到时候腹背受敌。“   田恭听罢。不由得有些意动。   他面色阴晴不定,半晌后轻声问道:”若以郭将军看。我那兄长,此次可有胜算?“   郭祖道:”若刘闯不是这么快就夺下般阳,哪怕晚几日,咱们就可以攻破于陵,活捉袁尚。   到时候,田青州尚有一搏之力……   可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刘闯既然已经夺下般阳,用不得几日,肯定会出兵夹击,到时候你我再想全身而退,就恐怕难了。长侯,你我合作这么久,我也不想瞒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至于田青州那边……“   郭祖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但他这一声叹息,却比说什么话语都来的实在。   田恭吞了口唾沫,”那咱们……撤兵?“   撤兵这两个字,从田恭口中吐出来,极为艰涩,甚至有些犹豫。   毕竟,田楷是他堂兄。可再亲的关系,也比不得自己性命来的紧要!按照郭祖的说法,一旦刘闯完成集结,势必挥师西进。到那时候,自己恐怕根本抵挡不住刘闯,白白的丢掉性命。   既然如此,倒不如随郭祖撤离。   但这话,他实在是不好说出口,以至于犹犹豫豫。   反倒是郭祖,连连点头表示赞同,”长侯,你说的不错,唯有撤兵……只要咱们退入泰山郡,刘闯自然不会继续追击。我也知道你不舍田青州,可如今局势,田青州怕也支持不得太久。“   有郭祖这么一句话,田恭立刻下定了决心。   不过,两人都是那谨慎之人,也不敢一下子把兵马撤走,以免被刘闯偷袭。   两人商议一下,决定暂缓攻击于陵,而后由郭祖率部先行撤往原山,而后田恭率部随后更紧。如此可以前后呼应,避免被刘闯袭击。两部人马到了原山后汇合一处,跨过原山,便可以进入泰山郡治下。郭祖和田恭商议妥当之后,便立刻开始行动。郭祖先率部撤退,田恭随后撤离。   两人一边撤兵,一边严密监视般阳的动静。   刘闯似乎仍在集结兵马,不过算算数量,般阳县城此时恐怕已有两三万人,估计出兵也就在这几日的光景。如此一来,田恭也好,郭祖也罢,都不敢继续耽搁,加快了撤兵的速度。   两天后,袁尚形容憔悴的登上城楼时,却意外发现,城外军营,已经变成了空营。   他先是一愣,旋即喜出望外。   ”援兵来了,援兵来了!“   他在城头上兴奋的大声叫喊,城中军卒,立刻欢声雷动。   只不过,一直等到了第二天,袁尚才收到从般阳传来的消息,”什么?般阳只有不足四千人?“   ”正是!“   信使苦笑道:”刘公子命彭将军每日昼间自北门入,深夜从南门出,假作援兵源源不断进入。   可实际上,整个般阳县城,而今兵马不足四千。   虽然军容较之前些日子有些提升,却仍不堪一战。“   ”你们四千人,如何夺了般阳城?据我所知,那般阳可是有八千泰山贼。“   袁尚听罢,感到不可思议。   信使道:”此战有赖刘公子用计,他先命彭将军缓慢行军,令般阳王营以为大军未至。随后刘公子亲率八百军卒潜入般阳城内,刘公子更亲自杀入般阳县衙,取王营首级并斩杀数百扈从后飘然撤走。王营一死,般阳大乱,刘公子趁机夺取了般阳,并假设疑兵,骗走泰山贼。“   袁尚听罢,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回头向身后亲随看去,却见众人一个个面面相觑。   ”这刘孟彦,好大胆子。“   袁尚忍不住顿足道:”此人胆略惊人,我自愧不如。   且他胆大心细,更擅奇兵……如此人物,为何不为我效力?却要帮那袁阿大,显思真好运道。“   袁尚,毕竟是袁绍极为属意的继承人,那才干和气度,比之袁谭要强许多。   他突然觉得,刘闯打死一个眭元进又算得什么事情?   他赔上一匹燎原火,也算不得大事……若是可以,他愿意用十个眭元进,不一百个眭元进,换刘闯一人为他效力。这样的人物,若能帮助自己的话,未来立嫡,必然能事半功倍。   ”刘公子,今在何处?我要当面向他道谢?“   信使苦笑道:”刘公子,如今已不在般阳。“   ”他不在般阳?“袁尚愣了一下,连忙问道:”他不在般阳,又在何处?“   ”刘公子说,一干泰山贼皆无胆匪类。   若知般阳丢失,不数日必会撤兵……他说,不能这么轻易放走了这些个贼人。既然他们来了这边,怎地也要留下些东西才成。所以在彭将军到达第二天,刘公子就率八百人离开般阳。“   袁尚闻听,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话说到这个地步,他那还能不知道刘闯要做什么事情。   他倒是不在乎别的,而是震惊于刘闯的胆大。   一旁一名亲随结结巴巴道:”这刘闯恁大胆子……就算是泰山贼撤兵,也是数万兵马。他只带八百人,岂不是前去送死?“   信使道:”刘公子说,兵不在多而在于精。   区区泰山贼,八百人足以将之击溃……彭将军和宝俊先生都一力劝说他,不要前去冒险。可刘公子却坚持要去,彭将军和宝俊先生拦都拦不住,如今对刘公子行踪,也不是很清楚。“   ”狂妄,忒狂妄!“   袁尚亲随,忍不住大声斥责。   反倒是袁尚,突然露出一抹笑容。   ”这刘孟彦,端地一身是胆啊!“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42章 自相残杀   是夜,原山脚下,齐长城外。   数万泰山贼在早已废弃的齐长城外扎下营寨。营寨里灯火通明,但守卫并不算特别严密。早已经筋疲力尽的’泰山贼‘,在用过晚饭之后,便纷纷钻进帐篷里,一个个倒头便酣然入睡。   也难怪,从于陵一路逃下来,’泰山贼‘们惶恐不安。   身后是’数万‘大军,随时可能掩杀过来,而归途已经被断下,想要退回泰山郡,便只有原山一条路。   这也使得所有人惊慌失措。   倒不是刘闯名声有多么响亮,而是郭祖和田恭已经乱了分寸,更使得部曲们,也随之慌乱。   来到原山,只要穿过去,就是泰山郡。   ’泰山贼‘们如释重负,总算是松了口气。   不仅是’泰山贼‘松了气,就连郭祖和田恭两人,也都放下心,坐在大帐中吃酒。   连日撤退,两人都感到非常辛苦。   如今总算是稳定下来,也使得他们悬在嗓子眼的心,一下子落回肚子里,优哉游哉,看上去好生轻松。   天色,越来越晚。   郭祖和田恭,仍在推杯换盏。   ”长侯,明日一早,你先行率部通过原山,我押运辎重,随后跟上。“   田恭一听,连忙反对:”宗元,这怎生使得?还是我来断后,你率前军先行,如此也好通禀泰山郡兵马。“   别看郭祖说的是极为真诚,可田恭又怎可能真个相信,郭祖会愿意押阵?   他这次随郭祖逃往泰山郡。以后便再也没有靠山。如果得罪郭祖。恐怕会遭受很多刁难。田恭并不愚蠢。他深知进入泰山郡以后,他再想和郭祖平起平坐,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   毕竟,郭祖可是泰山郡老人。   而他这已走,田楷必败……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他田恭就必须要摆正心态,把这位子放低。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田恭倒想得开!所以在言语间,对郭祖也表现出足够尊敬。   郭祖微微一笑,便不再开口。   他也非常满意田恭的态度,在他看来,田恭这个样子,才算最为正确。   ”既然如此,那就拜托长侯。“   ”哪里哪里,以后还请宗元,能够多多关照。“   两人虚情假意的说着话,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亥时。   忽然间。一阵隆隆战鼓声响起,郭祖和田恭一怔。相视一眼之后,郭祖道:”谁在夜半擂鼓?“   他刚要迈步走出去,就见一名小校闯入中军大帐。   ”启禀将军,大事不好。   周围出现大批袁军,已经将我等包围,请将军从速定夺。“   ”什么?“   郭祖顿时吓了一跳,站起来厉声喝道:”那怎么可能!“   他和田恭几乎是并肩冲出大帐,却见整个营地,已经乱成一锅粥。   长城上,原山里,火把连成一片,如同夜晚的萤火虫一样,晃动摇曳,同时伴随着战鼓声轰鸣。   ”不好,定有袁军在此伏击。“   郭祖脸色大变,连忙喊喝道:”来人,给我抬枪备马。“   就在这时,后营方向突然火光冲天,喊杀声四起。   有军卒来报:”袁军三队骑军冲入营中,纵火烧了辎重车辆之后,正向中军扑来。“   田恭闻听,连忙大声道:”宗元,你速速带兵撤离,我来断后。“   郭祖连忙答应,心中更感到万分恐惧。这一支袁军,就从从何而来?为什么斥候从头到尾,都没有觉察?可是那漫山遍野的火把,足以证明袁军的数量之多,未必会逊色于己方。   ”传令三军,迅速入山,无比在袁军抵达之前,通过原山小径。“   郭祖慌乱中,发出一道号令。   ’泰山贼‘立刻朝着原山冲去,郭祖翻身跨坐马背之上,向四周看了看,突然问道:”长侯何在?“   ”田将军方才带着人,已经赶回本部。“   郭祖眼睛一转,突然大叫一声:”不好……“   田恭刚才说的好听,要为他断后退敌。趁着他下命令的功夫,恐怕这家伙已经带着本部人马,冲进原山小径。想到这里,郭祖哪里还敢停留,连忙带着人,便向原山小径方向赶去。   未等他行出中军大营,忽听身后传来一阵哭喊声和惨叫声。   ”不好了,袁军杀来了!“   郭祖连忙勒马回身看去,却见三队骑军如同劈波斩浪一般,从后军杀出,正直奔中军而来。火光中,一员大将黑盔黑甲,胯下象龙马,掌中盘龙八音椎。他一马当先,八音椎发出如果鬼哭狼嚎般的历啸声,所过之处,虽有一些贼将上前阻拦,却无一人能够拦下那个人。   ”颍川刘闯在此,郭祖还不拿命来!“   刘闯?   郭祖闻听,激灵灵打了个寒蝉,二话不说,拨马就走。   怎地这家伙会在这里出现,不是说他在般阳吗?郭祖心里越想,就越感到恐惧,越感到慌乱。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三队骑军究竟有多少人,带着人就走。而那三队骑军,冲进泰山贼大营之后,便四处纵火。许多人身上都带着火油罐子,把火油灌摔碎之后,火油流淌一地,火把随后一扔,顿时烈焰熊熊。整个泰山贼大营,在瞬间变成一片火海,泰山贼四处逃窜。   郭祖带着人,拼命向前跑。   可身后马蹄声越来越近,他偷眼向后看去,就见象龙马已经越来越近……   ”拦住他!“   郭祖勒马,提枪做势要回身与那刘闯交手。身边数十名扈从连忙跟着他调转马头,不等郭祖冲出去,扈从们已经纵马将刘闯拦住。那马上的大将。正是刘闯。眼见二十多名贼将拦住去路。他非但不惧。反而大吼一声,八音椎抡起来蓬的将一员贼将砸落马下,趁着贼将还没有围拢过来,他从腰间兜囊里取出三支小枪,振臂连掷,接连将三名贼将击杀在身前。   ”郭祖,即敢前来犯我城池,就与我死吧。“   八音椎轮开。伴随着刘闯一声霹雳般的巨吼声响起了,象龙马希聿聿长嘶,便冲贼将中杀出一条血路。不过此时,郭祖已经逃入前军。刘闯见此情况,也不追赶,回身提椎,复又杀入乱军之中。   这一场夜袭,足足持续了一个多时辰。   袁军来得快,去得也快,等泰山贼稳住阵脚之后。袁军已经不见踪影。   ”宗元,我们上当了!“   田恭带着一队人马。来到狼狈不堪的郭祖面前,气急败坏道:”袁军数量,根本就不多。   我方才命人上山打探,发现许多树上点着火把,却不见一个袁军。包括那长城城墙上,也是如此……方才只是一小队袁军偷袭,咱们上当了。“   可是郭祖,却没有给他任何好脸色。   他怒视着田恭,半晌后咬牙切齿道:”长侯,你跑得可真快。“   ”宗元,你这话什么意思?“   田恭脸一红,旋即大声喝道:”我方才发现情况不对,所以带人过去查看,宗元说着话,莫非是说我临阵而逃?“   ”你是不是临阵而逃,心里清楚。“   郭祖也是气得暴跳如雷,手指着田恭破口大骂:”若非你带人败走,我中军又怎可能会这么快败退下来?长侯,亏你还是名将,竟如此胆小。区区袁军偷袭,就让你吓得抱头鼠窜。“   两个人,顿时翻了脸。   田恭被说的羞怒不已,也不顾什么寄人篱下,轮刀便向郭祖砍来。   那郭祖也憋了一口怒气,跃马拧枪,便和田恭战在一处。这两人一动手,身边的部曲又岂能袖手旁观。于是乎,兵对兵,将对将,便打在一处。而且是越打越激烈,待田恭和郭祖二人清醒一些之后,局势已经无法控制。郭祖见此情况,索性不再去考虑后果,和田恭马打盘旋,杀得难解难分。   反正这一战,总要有一个替罪羊。   郭祖可不想做那替罪羊,而田恭不想因为这件事,被吕虔所误会。   双方足足斗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寅时方才结束。   田恭毕竟兵少,所以很快被郭祖击败。他本人也被郭祖在乱军中斩于马下,田恭的部曲,更四散而逃。   只是这一战,郭祖同样也没有讨得便宜。   近三万兵马,一场混战之后,死伤无数……   天亮时,郭祖总算是冷静下来。   可这事实已经造成,想要挽回,已没有可能。   郭祖思忖之后,一不做,二不休,斩了田恭的首级,派人送往泰山郡。   总之,他要把所有的过错都退到田恭身上。反正田恭已经死了,想必吕虔也不会真个追究。   只是这一战,郭祖打得有些窝囊。   天亮之后,他派人打探消息,却发现原山周围,早已不见袁军踪迹……   ”公子,此一战过后,公子必将享誉青州。“   距离原山百里之外,刘闯率领大军,正缓缓向于陵方向行去。   刘闯算定,郭祖和田恭在得知般阳失守之后,一定不敢继续围困于陵。但般阳失守,泰山贼退路已断,那么他们唯一可以选择的,便是原山小径一条路。刘闯在思忖之后,决定在原山,狠狠咬上一口。他这么做,并不是想要真个帮助袁谭和袁尚。他这么做的原因,是要提醒吕虔。   可以算定,北海国日后最大的对手,就是泰山郡吕虔。   当然了,曹操也可能会派其他人前来,可泰山郡距离北海国实在是太近,可谓是一衣带水。   他要借此机会,教训一下吕虔。让吕虔从此以后。不敢轻易出兵犯境。   当然了。这一战对刘闯同样有着巨大的好处,他可以凭此一战缓和与袁尚的关系,进一步加强与袁绍的联系,为他日后的发展,做出一个铺垫来。总之,这一战对他的好处,很多!   夜袭’泰山贼‘大营,刘闯单只是缴获战马。就多达五百多匹。   这些马,他是不打算送给袁谭,因为他北海国,本身就极缺少战马。   ”季弼,你和元福率飞熊卫,带这些马匹立刻返回北海国。“   ”为什么?“   陈矫诧异看着刘闯,他可不认为,袁谭袁尚在这个时候,会贪图刘闯缴获来的五百匹战马。   刘闯这样做,只怕会给袁家父子。留下不好的印象。   ”我正要给袁家父子留下这种印象,若不如此。恐怕反而会有危险。“   刘闯微微一笑,与陈矫解释道:”袁绍此人,外宽内忌,矜愎自高。   我知道他不会把这些马看在眼中,可我也知道,他这个人,远不似表面上看去宽宏。我若把这些马匹呈上去,反而会让他心生忌惮。若我把这些马带走,他说不定会给我更多好处。“   这,是荀谌对刘闯的提醒。   在袁谭开启济南国之战的之前,荀谌曾对刘闯道:”你既然有心自立,便要更娇小心。   袁公这个人,自诩品性高洁,但若真个品性高洁之人在他帐下,反而为被他所忌。所以,你与他不必太客气,能讨要好处的时候,就只管向他讨要。你若客气,弄不好会让他其疑心。但你若表现的越贪婪,他嘴上会说你不是,但内心里会对你更加放心,你就越发安全。“   换句话说,你不能超过袁绍。   你如果超过了袁绍,他一定会产生恶念。   陈矫立刻明白了刘闯话语中的意思,更清楚,这是刘闯准备要离开齐郡的前奏。   ”既然如此,公子何不随我一同返回北海国?“   刘闯闻听一笑,轻声道:”我还要回般阳,找一个人。“   ”夏侯兰?“   ”正是!“   说实话,陈矫有点想不明白,刘闯为什么会对夏侯兰如此重视。   但既然刘闯这么说了,他作为幕僚,也就不好询问太多。想必刘闯就算留下来,必不会有危险。   ”如此,我即刻回去。“   不过,陈矫又忍不住劝道:”公子,何不让元福留下?“   ”不必!“   ”可这样一来,你身边可是连个扈从都没有。“   哪知刘闯哈哈大笑,笑罢之后,用手向身后偷偷一指,”怎会没有扈从,这不是还有几百人吗?“   他才不会把这几百人还给袁谭。   要知道,岑壁这八百人随他从临淄一路杀过来,虽然还算不得精兵,但是与其他部曲相比,明显要强许多。刘闯可不想把他辛辛苦苦练出来的兵马,再还给袁谭。这支兵马,他必须带走。那岑壁虽然算不得上将,可也有些本身,至少在刘闯眼中,是一个合格的中层将领。   帮了袁谭这么大忙,怎地也要得些好处才是……   至于般阳城里的几千兵马,刘闯并未看在眼中。   彭安是个老实人,却绝非一员良将。   更不要说,那厮对袁谭忠心耿耿,倒不如拉拢一下岑壁,说不得会更加容易。   想明白这个道理之后,陈矫忍不住笑了。   ”既然如此,矫便在剧县,恭候公子返回!“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43章 竖子不足与谋   九月,刘闯败泰山贼,解于陵之围。   消息一经传开,齐郡震动。   而远在济南国的袁谭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心情却变得格外复杂。   说实话,他巴不得袁尚战死于陵,这样可以少去一个和他争斗的对手。袁绍三个儿子当中,除了袁尚之外,他根本没有对手。袁熙此人,性情懦弱,并不是一个喜欢争斗的人。所以,从头到尾,袁谭都没有将袁熙放在眼里,真正可以对他产生威胁的人,也只有袁尚一个。   可是,他也知道,如果袁尚死在于陵,袁绍必然暴怒。   袁谭自知无法承受袁绍雷霆之怒,但让他这么去解救袁尚,他心里又不太情愿。   齐郡果真无兵?   就算是齐郡没有兵马,他大可从乐安国抽调兵马,也不过一两日光景。袁谭为青州刺史,青州境内,除济南国和北海、东莱三郡之外,其余郡县兵马,皆听从他调遣和指派,他又怎会没有兵马?不是没有,实不欲耳!乃至于后来刘闯统兵,袁谭密令刘献,不得与刘闯太多兵马。内心里,他何尝不是希望袁尚战死于陵,可这表面功夫若不做足,必然会有大祸。   但谁料想到,刘闯居然赢了!   凭借那寥寥数千乌合之众,刘闯居然大败泰山贼,解了于陵之围,让袁谭心里面很不舒服。   ”友若先生,没想到孟彦用兵,竟如此厉害!“   坐在中军大帐里,袁谭强笑着与荀谌说道:”他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手段。日后必能成就事业。“   荀谌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点头。   袁谭心里一阵烦躁。便不想再与荀谌说下去。   ”荀先生,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今于陵之围已解,田楷援军已绝,必军心大乱。   大公子当立刻向台县发动猛攻,只要击溃台县兵马,则可以顺势长驱直入,直抵东平陵。   东平陵一破。田楷休矣。“   袁谭点头,”我亦如此考虑,明日即向台县发动攻击。   只是,如此一来,必须要有一支兵马,轻骑出击,攻取历城,切断田楷退路,不知荀先生以为,何人可担当此重任?“   ”可以请三公子出兵。“   荀谌哪能不懂袁谭的小心思。微微一笑道:”三公子虽经土鼓惨败,兵马损失颇大。   然其麾下。尚有数千兵马,干脆让孟彦再调拨三千人与三公子,请他出兵复夺土鼓,攻占历城。想必三公子,定然不会拒绝。他年少气盛,方经过土鼓之败,定卯足气力,要报仇雪恨。“   袁谭想了想,便同意了荀谌的主意。   荀谌摇着扇子,从大帐里走出来,突然露出一抹诡异笑容。   孟彦所言不差,这个袁显思,果然不足以成大事……不过如此人物,孟彦倒可免去不少麻烦。   袁谭心里那点小九九,荀谌如何看不出来?   这厮在嫉妒,嫉妒刘闯一战成名。此人心胸气度之小,实不宜成就大事。仲治把希望放在他的身上,恐怕是一个错误选择。袁谭这个人,声厉色荏,志大才疏。他有心除掉袁尚,那就大着胆子去做就是。他如果真能害死袁尚,荀谌说不定对他会高看袁谭几分。只可惜……   你袁谭也是袁绍的儿子!   袁绍哪怕宠爱袁尚,但虎毒不食子,他绝不可能对袁谭真的下手。   最重要的是,袁尚一死,你袁谭就是堂堂正正的嫡长子,到时候袁绍杀你,也会有些顾虑。   偏偏,这家伙明明是心怀歹意,却又没那个魄力。   这么一个对手,孟彦必高枕无忧!   想到这里,荀谌心里冷笑一声,便迈大步,朝辕门外行去……   翌日,袁谭向台县猛攻。   与此同时,袁尚也在于陵重整旗鼓,准备攻打土鼓,报仇雪恨。   不过,与之前的态度想必,袁尚这次对刘闯的态度,明显好转许多。他派人邀请刘闯前去助战,虽被刘闯拒绝,但并没有因此而心生不满,反而让信使,向刘闯转达了他的感谢之意。   他也知道,不可能让刘闯立刻转变心意。   毕竟,刘闯才杀了他手下爱将,哪怕是解了于陵之围,恐怕也不敢轻易接受他的好意。   当然了,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在袁尚的帐下效力。   袁尚对此倒是表现出足够的大度,甚至还专门写了一封书信,告诉刘闯,请他安心。   刀枪无眼,难免会有死伤。   你虽杀了眭元进,但是我并不生气,相反还为我父亲感到高兴。   父亲能得到你的帮助,实在是一种幸运。待此战结束之后,我一定会返回临淄,亲自向你道谢。   刘闯在般阳看罢书信,忍不住一声长叹。   和袁谭比起来,袁尚的气度和才干,的确强不少。   可惜他不可能与袁尚产生太多交集,哪怕他与袁尚是同龄人,却注定两人只可能成为对手。   刘闯甚至再想,如果袁尚是袁绍独子,又会是什么结果?   这种事情,很难猜测,他也无心在这件事上费太多脑细胞……此次来齐郡,不管怎么说,目的已经达到。剩下的事情,已经无需他再去费心,相信有荀谌在,自可以把事情处置妥当。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招降夏侯兰。   这夏侯兰被俘虏后,便被关在般阳县城里,整日一言不发。   刘闯自原山返回般阳。先观察了夏侯兰几日。并没有立刻与夏侯兰见面。   这一日。他收到袁谭书信,便让彭安和华彦率三千兵马,连带着般阳城两千多俘虏,一并送去于陵。   他告诉袁尚,般阳而今守卫空虚,实不宜再留这么多俘虏。   所以,把这些俘虏送给三公子,请三公子你来处理。权作是我的一番心意。   这,也是刘闯向袁尚暗中释放出的一个善意。袁谭已经没有太大用处,相信这一战之后,袁绍必然会对他更加重视。只要袁绍不对刘闯用兵,那么袁谭就算有天大胆子,也不敢动手。   那个家伙,有心无胆,心狠而手不黑,早晚必死于非命。   刘闯这次来齐郡,本就是想要借着袁谭。在袁绍那里挂上号。如今看来,目的已经达到……   彭安华彦两人带着兵马离去之后。刘闯便开始了他的动作。   整个般阳县城,已经被他控制在手里。   他唤来岑壁,”伯圭,此战结束后,恐怕用不得太久,我就要返回北海。   你从临淄随我,奔袭般阳,偷袭原山,处得极好。我这一走,却有些舍不得你,所以想请你与我一起返回北海国,不知你意下如何?当然,若你不愿意随我走,我也不会勉强。只是你有一身好本事,留在这边也实在可惜。相信你也看到,大公子麾下能人众多,似你这样没有名气的人,恐怕很难有出头之日。不过,我可以向大公子举荐,说不得也能有些用处。“   岑壁表字伯圭,听了刘闯这话,不禁怦然心动。   这几日,他跟随刘闯,倒是确确实实见识到刘闯的手段。不管是刘闯的武力,亦或是陈矫的拾遗补缺,都让岑壁大开眼界。这并不是一个只会靠着大汉皇叔之名招摇撞骗的家伙,的确有些手段。这两天跟随刘闯征战,也是岑壁这些年来,最为痛快的一次,刘闯给予他足够信任。   岑壁也想过,刘闯回北海之后,他和他手下这六百多人,恐怕会不容于齐郡。   原因嘛……   很简单!   他们不是袁谭心腹。   袁谭心腹者,无非华彦刘献彭安等寥寥数人。   即便是辛评恐怕也算不得袁谭心腹……彭安为人老实忠厚,却非统兵之才。   岑壁早就不服气彭安,奈何彭安名门之后,在齐郡名气颇为响亮,远不是岑壁草根出身可以相提并论。   而今刘闯相邀,岑壁不禁怦然心动。   他有些心动,但又顾虑到刘闯和袁谭的身份,所以犹豫不决。   刘闯似乎看出岑壁心中的犹豫,于是笑道:”伯圭,你不必有太多顾虑。   你若愿意随我走,我自会一力为你承担。你也知道,我今方取东莱,拿下许多城池,需有人为我坐镇。至于大公子那边,你更不用担心,我相信以大公子之气度,断然不会为难于你。“   岑壁心动不已,忍不住问道:”敢问若末将随公子前往北海,可当什么职务?“   ”今北海国方定,盗匪丛生,山贼横行。   特别是剧县、寿光、都昌一带,情况最为严重。我就任你为北海贼曹,在三县招揽青壮,剿匪平乱,不知你意下如何?“   贼曹?   这就类似于后世的警察局长职务,权力极大。   岑壁听了这话,再也没有犹豫。   他在齐郡,不过是一个小小骑督,根本不为人所重。   齐郡骑督便有几十人,好事轮不到他,苦差事全都落在他头上,岑壁这心里,早就有些不舒服。   若能为北海国贼曹,岂不比在齐郡受人排挤,任人欺辱来的舒服?   再者说,刘公子乃大汉皇叔,虽然实力还不算强大,可是凭他勇武,再加上他这次救下三公子,都足以表明,袁大公子以后再想压制刘闯,难度可是不小,更不要说他还和吕布结盟。   想到这里,岑壁没有再犹豫,匍匐地上,恭声道:”璧有何德能,令皇叔另眼相待,敢不效死命?“   刘闯拍拍岑壁,”伯圭,休言生死,你跟随我,自会有大好前程。   从现在开始,我要你代我带好此次随你我奔袭之六百壮士,他日我返回北海时,希望能把他们全部带走。“   岑壁精神一振,轻声道:”公子,般阳城内,可还有两千人。“   ”我只要这六百人,其余人马……“   刘闯微微一笑,轻声道:”如何能与你们相提并论?   秦风日:执子之手,与子同袍。你我袍泽之谊,那些人与我何干?从今日起,我府衙之安危,便与你和六百儿郎守卫。“   ”喏!“   岑壁心情大好。   听到没有,刘皇叔说,我与他是袍泽之谊。   就凭这一句话,足以令岑壁肝脑涂地……   收服了岑壁之后,刘闯也心情大好。   当晚,他安排那一千多兵马分为两部,轮流在城上警戒。   而般阳县城内,自有岑壁率部巡查,他倒是一点也不担心。   般阳县衙中,灯火通明。   刘闯坐在衙堂之上,执一卷春秋,正品读得意。   刘陶生前,精于《春秋》。那么他重生为刘陶之子,《春秋》一书,必须要熟记于心。刘闯读地这本《春秋》,是经过刘陶注疏。里面自然有很多属于刘陶的思想在其中。郑玄曾对他说,若不熟读《春秋》,必被人耻笑辱没门风。你是刘陶的儿子,那么就必须要承担起刘陶门风家学。所以《春秋》一书,你必须要背熟,读懂,吃透……一个从后世穿越而来的灵魂,去读明白《春秋》这种文章,的确是非常吃力。即便刘闯前世也喜欢古代文学,但要想把读懂这部著作,也感到头疼。   古人如何读书?   先背下来,把文章牢牢记在脑子里。   不要求你马上能够明白,只要你能牢牢记住……随着年纪的增长,也许在某一天,就能够对某一句,或者某一段文章豁然开朗。古书里面,不仅仅是一种文字记载,更参杂有古人的人生感悟。   只不过,这需要岁月的沉淀。   刘闯一开始也读不进去,甚至每次看那没有标点符号,没有任何分段的文字时,就会头大如斗。   不过慢慢的,他找到了一些门道。   所以对于这部《春秋》,也就更感兴趣。   后世言:关公夜读《春秋》。   可以说,关二哥用一辈子的精力,想要读懂春秋这部文章,可到最后也没有能真正的领悟。   这更说明,《春秋》之博大精深。   刘闯开始理解,为何关二哥对春秋如此痴迷。   这里面的内容,的确是值得人去品味,值得人去深思……   ”公子,夏侯兰带到。“   岑壁在门外轻声道了一句,刘闯抬起头,就见夏侯兰一身黑裳,被绳捆索绑,推进衙堂上。   ”伯圭,你且下去吧。“   刘闯说着话,起身一把抄起思召剑,迈步走向夏侯兰。   那杀气腾腾的模样,直让岑壁心里一惊,连忙带着人退出衙堂,在台阶下守护。   周仓不在刘闯身边,那么岑壁就担负起周仓的职责。   夏侯兰昂首挺胸,怒视刘闯。   却见刘闯也不说话,指按绷簧,就听宝剑仓啷一声出鞘,紧跟着刘闯二话不说,提剑就斩下来。   夏侯兰也吓了一跳,却面不改色,眼睛一闭。   可过了半晌,却没有宝剑及身的感觉,他睁开眼睛看去,却见刘闯提剑,笑盈盈站在他身前。   夏侯兰心中大怒,”刘孟彦,我敬你是大汉皇叔,何故羞辱与我?“   同时心里面暗自责备自己,方才怎能闭上了眼睛,平白被人耻笑……   刘闯哈哈大笑,抬手掷剑还鞘,转身回到榻椅上坐下。   ”衡若,好胆色。“   夏侯兰只觉身上一松,低头看去,原来绑在他身上的绳索,已经被刘闯割断。   ”衡若,可敢坐下?“   ”有何不敢。“   夏侯兰有些羞怒,撩衣跪坐一旁。   自有扈从奉来酒食在他面前,刘闯满了一杯酒,”衡若,可敢饮酒?“   ”大丈夫死且不惧,何惧饮酒?“   夏侯兰有些弄不清楚刘闯的心思,但到这个时候,他是断然不会露怯,哪怕是半点畏惧都不会让刘闯看出来。   刘闯露出赞赏之色,连连点头。   ”衡若,好胆色。“   夏侯兰头扬起来。面露一丝傲色。   ”我知道。衡若你得名师传授。武艺高强。   不过我也知道,你性情刚烈,若我劝降于你,便是羞辱你……所以,我不会让你投降,今晚你我痛痛快快吃了这顿酒,然后我送你上路。其余事情,咱们便不必说。你看怎么样呢?“   ”正合某家心思。“   夏侯兰面露傲色,伸手撕下一只熟鹅腿,大口咀嚼。   我是不会向你低头,哪怕你是皇叔,又能奈我何?   ”据我所知,衡若你是冀州真定常山人氏,对吗?“   夏侯兰一怔,嘴里面仍嚼着鹅肉,含糊道:”没想到夏侯兰一介无名小卒,也能被皇叔所知。“   刘闯哈哈大笑。”衡若,休妄自菲薄。   你之才干。我自知晓。可惜你不得人赏识,以至于至今一无所成。   我本想要你为我效力,但想你性情忠直,未必肯降……唉,大丈夫生于世上,却无人赏识,即便练就一身好本领,也难建功立业。只可惜了你这一身好武艺,到头来恐怕也难以施展。   对了,我听说你有一师弟,枪马纯熟,号常山赵子龙。   你或许武艺不如此人,但以才干而言,未必差他太多。而赵子龙却闻名天下,盖因他生逢其时,得遇刘备,徐州一战扬名天下。我不知衡若你怎么想,只是……呵呵,为你感到不值。“   夏侯兰闻听,猛然抬起头,看着刘闯。   他心中感到无比震惊!   刘闯所说的赵云,他自然知晓,而且关系极为密切。   两人同是常山赵家庄人,一同长大,一同拜师……只不过他心急,故而提前下山。临下山时,他曾与赵云相约,他日一同建功立业。可惜,此后他与赵云便再未有任何交集……赵云下山后,便投奔公孙瓒而去。想来是因为早年间公孙瓒抗击胡虏的缘故,赵云一直对他极为仰慕。   而夏侯兰和赵云之间的关系,更少有人知道。   夏侯兰从未对人提起过,却不想今天被刘闯一言道破……   只是,赵云的名气,果然很响亮吗?   夏侯兰眼中显出一丝迷茫,有些不太清楚。   不过,刘闯那番话倒是让夏侯兰感触颇深。他自认武艺不差,也读过兵法,粗通谋略。与淳于琼相比,夏侯兰自认要高出淳于琼十倍。可就因为他没有名望,也没有门路,被淳于琼死死压制。   投奔泰山郡,也是这等状况。   原以为吕虔有识人之能,哪知道……   吕虔宁可看重一个废物般的王营,也没有在他身上多下一点功夫。   说一千,道一万,只因他名声不显,更因他毫无资历。   刘闯的话,自然是有夸张之处。   但入了夏侯兰的耳朵里,却好像变了味道,让他感到万分赞同。   如万年坚冰一样的心境,突然开始融化……他越想,越觉得委屈,越想,越感到命运不公。   心中一股火涌上来,他忍不住拎起酒坛子,咕嘟咕嘟一顿畅饮。   ”你话虽如此,可机缘又岂是能随意求来?   子龙武艺比我好,当年又得老师看重,兵法亦有不俗。那时候,我就是眼见自己比不得子龙武艺,才生出想要下山之心。我想,反正我怎么练,也练不到子龙那种程度,倒不如下山寻找机缘。   当时正值董卓作乱,诸侯群起而讨伐。   我傻兮兮,以为凭自己一匹马,一杆枪,怎地也可以创出一番功业……哪知诸侯到了洛阳之后,便不战自乱。当时我在淳于琼帐下效力,本以为淳于仲简堂堂西园八校尉之一,可为明主,于是便跟随他一同去了冀州。可是,不管我如何奋勇杀敌,淳于琼也好,袁绍也罢,从未正眼看过我。   当初袁绍夺去冀州,我是第一个杀入邺城。   到头来,这功劳簿上,却连我的名字都没有,尽是一些酒囊饭袋之徒……我何尝不想建立功业,可是谁又肯与我机会?淳于琼压制着我,根本不与我这机缘。初平四年,魏郡与于毒勾结,夺取邺城,所当时保护袁公家眷撤离。依旧没有人在意。同年。袁公在河北接连征讨刘石、青龙角、郭大贤和李大目等贼人。我也是每战争先,到头来平白便宜了淳于琼。   我无奈之下,得罪了淳于琼,最后逃离河北,流落兖州。   本以为曹公是一个有识人之明的明主,可到头来……一个东莱败将,就因为对你有所了解,便做了骑督。   我实在想不明白。人说明主明主,可这明主,究竟何在?“   夏侯兰有些吃多了酒水,说起话来,更是格外激动,到最后是一坛子酒一坛子酒灌进去,在刘闯面前大声咆哮,手舞足蹈。   刘闯面带微笑,只静静看着他发泄心中情绪,却没有开口打断。   夏侯兰熏熏然。用手指着刘闯道:”刘孟彦,我知道你……你的遭遇坎坷。少年时也经历不少灾难。可你说,如果你不是中陵侯之后,不是汉室宗亲的话,你可有今日之成就,你说!“   这厮酒品,真心不好。   刘闯吃了一口酒,笑呵呵道:”衡若,你说的也没有错。   若我不是中陵侯之后,若我不是汉室宗亲,可能现在,还在四处漂泊,最后说不得沦为山贼盗匪。但我和你不一样,至少我不会向你这样,只会抱怨,只会叹息。想当初,我刚从朐县反出来的时候,身边不过三十六人。当时整个东海郡,乃至大半个徐州都在围剿我,我却没有放弃,一路杀出来,从徐州到扬州,从扬州到豫州,又从豫州杀回徐州,最后落足青州。   最开始的时候,我比你更迷茫。   可是我却没有颓废,只要有机会,我就一定要把握住……谁敢阻我前程,我就一刀刀杀尽。   我敢与天下人为敌,衡若,你可有这胆量?“   ”我……“   刘闯站起来,朗声道:”大丈夫生于世上,难免有不得志的时候。   古人说,人生不如意事常十居八九……但不管怎样,总有那一二能够让你如意的事情。你看你,从小有好朋友相伴,得遇名师,练成一身好武艺,这种机缘,又有多少人可以拥有?   偏你不珍惜,提前下山,以为自己能建功立业。   可遇到一些小挫折,又自哀自恋……夺你功勋又如何?那说明你的功劳还不够大,不够抢眼,否则那淳于琼,又怎敢把你功劳占居?你说你每战争先,我问你,可杀过几个贼人?别的不说,你方才将刘石、青龙角、郭大贤、李大目,这些人又有几个,是死在你的手中?   你杀几个无名小卒,算得什么好汉?   有本事杀了刘石,杀了青龙角,杀了郭大贤,杀了李大目……我就不相信,袁绍还会看不到你。   说到底,还是你本事不够,活该你被人压制。“   ”你……“   夏侯兰闻听,暴跳如雷。   ”不是这样子!“   ”好,咱们不说你在袁绍手下如何,就说你在泰山郡。   吕虔这个人,我没有和他打过交道,但我知道,他绝不是那种会抢夺人功劳的小人。可你为什么还是没有崛起?没有被吕虔所重视?说到底,就是你本事不够,胆略不足。有本事你弄清楚我的底细,有本事你去抢一座县城?今为乱世,乃大丈夫杀人立功之时,但我却未听说过,你杀过什么人……衡若,别说别人看你不起,说到底,是你本领不够,胆量不大。“   ”你胡说!“   夏侯兰暴怒而起,双手抓住食案,呼的一下子抡起来。   那食案上的杯盘散落一地,他也毫无顾忌,抡起食案便砸向刘闯。   刘闯一见,也不惊慌,反手抓起他身旁的食案,迎着夏侯兰便轰过去,就听蓬的一声巨响,两张食案撞击一处,顿时四分五裂。刘闯跨步上前,抬手抓住夏侯兰的胳膊,一个大跨蓬的把夏侯兰抡起来,狠狠摔在地上。   ”衡若,不是我小觑你,似你这样的人,便是十个,百个我也不惧。   大丈夫生于世上,胜不骄,败不馁,方能成就一番事业……但是最重要的,却是当机会到你跟前时,一定要牢牢把握住。如果我不是把握住机会,就算我是中陵侯之后,会又会视我为大汉皇叔?   机会到跟前时不去把握,却要抱怨老天不公,此懦夫所为……“   夏侯兰倒在地上,一阵恍惚。   刘闯的话,在他耳边回响,他挣扎着爬起来,手指着刘闯,怒目而视半晌,却突然一头栽倒在地。   ”公子,公子可无恙。“   衙堂外,岑壁跑上来,可是当他看到遍地狼藉的景象之后,也不禁呆若木鸡,半晌说不出话来。   刘闯微微一笑,朝着岑壁一招手。   ”找人把这里打扫一遍,把这个倒霉鬼丢进厢房里,让他好好睡一觉。   明日他醒来后,若想要离开,便让他走。   这家伙……“   刘闯说罢,走到榻椅旁,从榻椅上拿起那卷春秋,背着手溜溜达达往后院走去。   岑壁看着刘闯的背影,又看了看醉的一塌糊涂的夏侯兰,突然哑然失笑,找了两个人把夏侯兰抬起来。   ”你这厮,倒是好运道。   老子陪着公子奔袭般阳,偷袭原山,冒了好大风险,才被公子看重……你他娘的做了俘虏,却被公子看上,真是好大运气。真不知道,你这家伙又逞什么强?自讨苦吃而已……“   岑壁说着话,轻轻叹息一声。   也就是公子这等气度,才能容得你这般张狂。   若是大公子或者三公子,你这厮的人头,恐怕早已落地……   夏侯兰迷迷糊糊醒来,只觉头疼欲裂。   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骨头就好像散了架一样。   他翻身坐起来,忍不住一阵呲牙咧嘴。   这他娘的,怎么好像被人揍了一顿似地,全身都疼。   ”公子,您醒过来了?“   一个柔柔糯糯的声音,在夏侯兰耳边响起。   他连忙扭头看去,就见房门外一个身着布裙的少女,捧着一个水盆,站在门口正看着他。   ”你是……“   ”奴奉刘公子之命,特来服侍公子。   你昨日吃多了酒,想必正难受。奴已经做好了醒酒汤,公子先洗漱,待奴这就把醒酒汤取来。“   那糯糯的声音,听着很舒服。   夏侯兰挣扎着从榻上起来,忍不住问道:”我这全身都好像散了架,又是怎么回事?“   小婢女闻听,噗嗤笑出声来。   ”公子你真会说笑,昨晚你与刘公子动手,被刘公子打了一顿,莫非都忘了?“   我和刘闯动过手?   夏侯兰一怔,一段段模糊的记忆,顿时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昨晚,刘闯请他吃酒。   本来说准备吃了酒之后送他上路,可后来不知怎地,自己竟吃多了酒,然后和刘闯争吵起来。   争吵的内容,他已经记不太清楚。   只依稀记得刘闯当时对他说:当机会到来时,你当牢牢抓住……   夏侯兰心中,不由得一动。   他机械的把脸擦干净,洗漱完毕之后,又喝了那小婢送来的醒酒汤,突然问道:”敢问,刘公子而今在何处?“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44章 扬武将军   夏侯兰一路走来,只觉县衙中的杂役,看他的目光颇为怪异。   他向那婢女询问过,原来昨日他在衙堂上向刘闯咆哮,已经为许多人知晓。   也正是这个原因,大家看他的目光颇有古怪。似乎带着几分讥讽之意,让夏侯兰更感羞愧。   喝酒误事!   这昨天,我究竟做了些什么事情?   他循着长廊,便来到衙堂后门,却被几名军校阻拦。   ”衡若,酒醒了?“   岑壁笑呵呵与他打招呼,”公子这会儿正在里面接待客人,他有吩咐,如果衡若想走,只管离去,不必与他道别。公子说,他好不容易下决心放你离开,你若要走,千万别再去他面前,免得他改变主意。“   夏侯兰一怔,拱手轻声道:”多谢岑将军。“   ”叫我伯圭便是。“   岑壁说完,脸上露出好奇之色,”怎样,你究竟有何打算?“   夏侯兰犹豫一下,”我也不知道,只是有些话,我想与公子当面说清楚,哪怕公子改变主意,我亦不会后悔。“   岑壁笑道:”既然如此,你我便在偏厅等候。“   所谓偏厅,就是衙堂后面的一间小屋。   一般来说,这里都是亲信扈从在值守时,休息的地方。   屋子里的陈设非常简单,除了一张小桌之外,便是两张蒲席。   岑壁坐在蒲席上,命人取来两碗蜜浆水,悠悠然喝着。显得格外自在。   夏侯兰忍不住问道:”公子这是在召见何人?“   ”哦。今晨辛评辛军师从临淄赶来。正在和公子议事……“   ”原来如此!“   夏侯兰听罢后点点头,若是如此,便只有等待。   ”孟彦,此次你来般阳,确是锋芒太露。“   坐在衙堂上,辛评看着刘闯,心情感到万分复杂。   当初,他听从荀谌建议。让刘闯出兵救援于陵……说实话,当时他真不认为刘闯能够解于陵之围,在他看来,能牵制住’泰山贼‘兵马,是于陵不破,便已经是极致。可没想到,刘闯竟然夺下般阳,更把泰山贼彻底击溃,五千对五万,如此战绩。足以让辛评为之震惊。   他一方面为刘陶感到高兴,因为故友之子。果然不同凡俗。   但另一方面,他又为刘闯感到担心。   因为他太了解袁谭,这绝不是一个气量很大的人。别看袁谭看上去很宽厚,实则气量狭小。若刘闯只是拖住泰山贼,能保住于陵不失,则袁谭势必会对刘闯极为亲厚。哪怕于陵丢失,袁谭也不会真的就怪罪刘闯,甚至会对刘闯优渥有加。可问题是,刘闯解了于陵之围,而且大败泰山贼,这就超出了袁谭的承受范围。他会认为,刘闯这样做,会夺走他的风头。   而事实上,从袁谭目前的情形来看,他也的确是这么想。   外宽内忌!   有时候,你必须承认性格是会遗传。   袁谭在这方面,的确是甚得袁绍的影响……   刘闯一笑,浑不在意道:”老大人,不必为此担心。“   ”哦?“   ”袁公在一日,大公子便奈何我不得。   今我解于陵之围,想来大公子也无法掩盖我的功绩,早晚必为大将军所知。我相信,大将军一定会对我看重,而我坐拥北海国,与大公子井水不犯河水,他又怎可能奈何得了我呢?“   辛评脸色一变,凝视刘闯。   ”孟彦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非常清楚,大将军在,立嫡之说尚早。   老大人,我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你乃大将军所属,所忠者,唯大将军一人耳。何以大将军犹在,却投效他人?若大公子他日为大将军时,所属地位和身份又有不同,自然不会把今日之事放在心上。我的意思是,大将军要立何人为嫡,都是他家事,老大人何故参与其中?“   辛评看着刘闯,目光凌厉。   而刘闯更无所畏惧,迎着他的目光。   ”老大人,你我皆出自颍川,也有同乡之谊。   你是我父好友,我实不忍你走入歧途。子日: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这句话的的含义,想来不用小子解释。“   辛评饱读诗书,论才学,甩刘闯十条街都不止。   可是听了刘闯这番话之后,他却呆愣住了。   目光,渐渐柔和。   辛评道:”既然如此,孟彦你何以争之?“   ”若家父在世,我何苦争之?   我若不争,便唯死耳,故只能相争。可大公子却不一样,他越争,就会越令袁公反感,而老大人你在后面推波助澜,非但不能为大公子争得先机,反而有可能因此而让自己深陷泥潭。   其实,大公子只要做好他本份,何人能与他相争?   若他能使六成以上的人赞他一句好,恐怕三公子就算是有刘夫人相助,也不可能是他对手。   大公子舍大义而争小利,非明智之举。   老大人你涉足他人家事,更非君子所为……“   刘闯这句话,说得让辛评感到心酸。是啊,如果刘陶还活在世上,刘闯又怎可能会像如今这般模样,四处漂泊?他不争,就只有死。而这一点,却恰恰和袁谭袁尚的情形不太一样。   ”孟彦,你就不怕我把你今天的话,告诉大公子?“   刘闯闻听。哈哈大笑:”老大人。若你能劝得大公子醒悟。那我会非常高兴。   只可惜,我不认为你能劝说动大公子,更不认为你,在大公子心目中,占居有多高的地位!“   ”你……“   辛评气得站起身来,怒视刘闯。   可片刻后,他突然颓然一笑,轻声道:”孟彦你说得不错。若我真得大公子所信,断然不可能只与你五千乌合之众。“   他仰天,发出一声幽幽叹息。   ”可笑我自认智谋百出,却不如你这小子看得清楚。   怪不得友若每次在我们面前提起你的时候,都会带着得意之色。这家伙,的确是有得意的理由。“   刘闯连忙起身,躬身向辛评一揖。   ”老大人,小子说话猖狂,若有不对之处,还请老大人恕罪。“   辛评却晒然一笑。指着刘闯笑道:”你这小子,说话有时候忒大胆。与你父亲,果真是相似。“   刘闯笑了笑,心里面也疑惑。   怎么不管他做什么事情,都会有人说他和刘陶相似?   ”老大人,我准备走了。“   ”啊?“   ”齐郡已无我事情,我若继续留在齐郡,只会在立嫡之争中越陷越深。   我如今,目的已经达成,实不愿继续涉足在这些事情当中。所以,现在离开,也正是时候。“   ”孟彦,果真要走?“   刘闯点点头,”不过我走,有一件事还求老大人帮忙。“   ”什么事?“   ”我想带门外六百人,以及岑壁离开。“   刘闯本以为,辛评会不同意。   哪知道辛评笑道:”你这小子,当初把你的飞熊卫,还有那几百匹战马急匆匆送走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会放过这些人。只是没想到,你胃口倒是不大,还以为你要把这两千人全部带走。“   ”乌合之众,要之何用?“   刘闯可是清楚,般阳县城里那些军卒,是什么样的来历。   这些人,大都是齐郡缙绅的僮仆,说穿了就是一帮子流氓地痞。没看彭安走的时候,根本不愿意把这些人一同带走,也就说明了这些人的素质,是何等低下。刘闯在般阳,有足够威慑力,让这些人老老实实。可刘闯肯定,只要他前脚走,这帮子家伙,就会立刻闹翻天。   这么一群兵卒,刘闯没有兴趣。   他感兴趣的,只有那六百名随他从临淄一路杀过来的锐士。   辛评一怔,旋即抚掌大笑。   ”孟彦,你这孩子说话,倒真是不留情面。“   ”实话实说而已。“刘闯冷哼一声,”外面那些家伙,我只需带一百飞熊卫,甚至不必亲自出手,便足以将他们打得溃不成军。我治军素来有一个观念:兵在精而不在多……这些乌合之众与我,我宁可不要。老大人给我一句痛快话吧,岑壁和这六百人,你给是不给我?“   看着刘闯,辛评眼中突然闪过一抹柔和。   ”你这混小子,既然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估计就算我不答应你,你也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罢罢罢,我回头就把他们的名册注销。   只是,你准备何事动身?“   刘闯闭上眼,沉吟片刻后道:”济南国之战,不会持续太久。   泰山贼败走,田楷已无援军,恐怕是难以挽回局面。我准备趁济南国战事结束之前离开,不然的话,恐怕会有更多麻烦。若老大人能接手般阳的话,我甚至有可能,明日就返回北海。“   ”走这么急吗?“   刘闯道:”留下来有何用处?难不成再想大公子表示忠心?“   辛评微微一笑,轻声道:”既然如此,那我明日就从昌国调兵,接手般阳。   不过孟彦,你这回去,可与友若说过?据我所知,友若是准备把亲事定下后,再让你回去。“   ”此事,我自会与老大人说明。   不过,这齐郡是真不能继续留下去,保不准又要闹出什么勾当来。“   想想袁谭那气度,辛评倒是不置可否。   他只是感到有些遗憾:此前因为不知刘闯深浅,故而始终未得交谈;如今知道了刘闯的厉害处,可惜刘闯又要离去。辛评暗自感到可惜。若早知子奇有子若斯。定要好生与之盘桓。   想到这里。辛评突然灵机一动。   ”孟彦,有件事想要请你帮忙。“   ”什么事?“   ”我有一子,名叫辛冉,年十二岁,正是求学年龄。   我素来仰慕幼安才学,有意让犬子拜入幼安门下,不知你可否引介?“   刘闯一怔,旋即笑道:”这有何难?“   不等他说完。辛评便接口道:”既然如此,那我改日就让人把犬子送去北海,还请你多为费心照拂。“   慢着慢着,他要把儿子送去北海?   刘闯激灵灵打了个寒蝉,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历史上,辛评之子,好像是被审配满门诛杀,以至于绝嗣。   他现在把儿子送来自己身边……   刘闯发现,在不知不觉中,他似乎又改变了一些事情。只是他不知道。这个小小改变,是否会改变辛评的命运?要知道。历史上的辛评,可说是结局凄惨。他是为数不多,一直忠于袁氏的旧臣,可是最终一家人,都因袁氏而亡。他自己,被袁谭气死,而家人,又因审配而被迁怒,以至于无一人存活。反倒是他的兄弟辛毗,却得了善终,留下一子一女而传血脉。   刘闯看着辛评,突然道:”老大人,以后若有可能,还是多与家人相聚。“   ”哈哈,这是自然。“   辛评和刘闯谈的非常开心,一直到正午,才算结束谈话。   送走辛评之后,刘闯返回衙堂,却见夏侯兰已恭候多时,不禁一怔,旋即露出一抹古怪笑容。   ”衡若,何以在此?“   ”我有一句话,想要问公子。“   ”请讲。“   ”公子,欲王天下乎?“   刘闯闻听,吓了一跳。   他连忙向四周看了一下,见岑壁带着人,远远的警戒着,周围不见一人。   ”你若想我死,我必先杀你。“   刘闯咬牙切齿道:”怪不得你这厮不得人看重,就你这眼力架,换做任何人,都会对你心生不满。“   这种话,是当面问的事情吗?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你若是聪明人,就该明白其中含义。   刘闯可是被夏侯兰吓得不轻,忍不住破口大骂。   不过,夏侯兰却不生气,反而露出一抹笑容,躬身道:”兰自知性情太直,不得人所喜。   然昨日公子说,若机会到来时,当牢牢把握。公子乃大汉皇叔,兰亦愿辅佐公子,便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   刘闯忍不住笑了!   ”你既然愿意留下,我自然高兴。“   他停顿一下,又开口道:”只是,你这厮酒品不好,以后当少吃些酒才是。“   若非你昨日言语相激,我又怎可能吃多了酒?   夏侯兰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不过还是恭恭敬敬道:”兰必牢记公子吩咐!“   解决了夏侯兰的事情,刘闯也算是了结了最后一桩心事。   次日,辛评派昌国守将前来接手般阳,同时还给刘闯带来了三百匹好马。   刘闯更不会和辛评客气,接收下来之后,便带领夏侯兰岑壁,以及那六百部曲,离开般阳县城。   他没有去昌国,只是在路过昌国的时候,派人送了一封书信,请正在昌国处理杂务的辛评转交荀谌。除此之外,他还请辛评转告陈夫人和荀旦,请她们不用担心,来日到北海做客。   毕竟,他此次是不辞而别。   若再跑去临淄的话,只怕是想走,就有些困难。   不过,刘闯可以想象出来,若荀旦知道他不告而别,必然会非常生气。   他还欠了荀旦十几个故事没有讲完……但相信,用不得太久,他和荀旦就会在北海国重逢。   因为,刘闯和荀旦的婚事,早就由管宁出面,在上半年就和荀谌说好。   若不是袁谭这次把他从北海国找来齐郡的话,说不得刘闯这个时候,正在高密准备迎亲之事。   这个辛仲治啊!   刘闯也感到很无奈,不过这次来齐郡,倒是收获不小。   于公事上,他五千破五万,夺般阳,奇袭泰山贼,算是正式闯出名号。虽然他之前名声就不小,甚至有两败吕布的骄人战绩。可相比之下,却远不似这一次大败泰山贼,解于陵之围的意义重大。可以说,这也是刘闯自重生以来,第一次真真正正,靠自己来解决战事。   此前他虽有骄人战绩,但更多的,还是依靠他的武力……   此一战,他将会正式进入袁绍的视线之中,为日后谋划,又多出几分把握。   荀谌的理解,也让刘闯更多出不少信心,至于招揽到岑壁和夏侯兰,确是一件意外之喜……   而在私事上,陈夫人对他的态度,也发生不小变化。   老丈母娘的态度转变,也让刘闯感到非常开心。   只是,当刘闯抵达剧县的时候,却听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陈矫在把他迎入县城之后,便拉着刘闯到一旁,有些兴奋的说道:”公子,大好事,大好事啊!“   ”季弼,什么好事,竟然让你如此失态?“   陈矫的性子沉稳,属于那种很少喜怒形于色的人。   可是他这次如此激动,却让刘闯感到有些惊讶,忍不住笑问道:”莫不是季弼在这里,遇到了可心的人家?“   陈矫闻听,顿时涨红了脸。   ”公子休要说笑,这可真是一桩好事。“   ”哦?“   ”前几日,从高密传来消息,说是有天使抵达。“   这里的天使,可不是西方那种长着翅膀的鸟人,而是指天子的使者。   刘闯闻听一怔,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连忙问道:”天使为何前来?如今是否已抵达高密?“   ”康成公言,前几日天使已抵达奉高,估计也就是这一两日,就会抵达高密。“   ”那郑师可有说,天使因何而来?“   陈矫笑道:”朝廷此次派天使前来,乃为封赏公子。据说天子已决意拜公子为北海相,扬武将军。“   ”什么?“   刘闯闻听这话,非但不觉惊喜,心里反而一沉……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45章 初会(一   扬武将军,掌征伐,东汉始置,秩两千石,月俸一百二十斛。   刘闯早已不是那个对东汉官制全然不懂的菜鸟,经过恶补大汉典章之后,他弄明白了很多事情。   这扬武将军是个杂号将军,但却主掌征伐。   别小看’掌征伐‘这三个字,实际上代表着非凡的意义。   也就是说,刘闯凭此职务,可以四方征伐,奉天讨逆。这可是一个巨大的权力!   表面上看,这只是一个加官,但实际上,却是朝廷承认的一方诸侯。但凡诸侯,皆有掌征伐之责。刘闯得北海相,坐拥北海东莱二郡,实际上已经成为一个小诸侯。但这种事情你不摆在明面上说,也就什么事情都不会有。可若是放到台面上,势必会引发诸多的动荡……   ”此曹操离间之计。“   陈矫的反应有点慢,但是却很快醒悟过来。   此前,他为刘闯感到高兴,因为掌征伐的权力,实在是太过诱人。   东汉年间,扬武将军有很多人担任过。   但距离现在最近的一个人,便是如今尚在关中的李傕,他随董卓入洛阳之后,便封为扬武将军。   与扬武将军同级别者,尚有扬烈将军。   刘闯得了这么一个封号,就等于正式从台下走到台上。   袁绍会怎么想?   我刚封你为北海相,曹操就封你为扬武将军,莫非你刘闯脚踩两只船,想要左右逢源不成?   到时候。袁绍势必产生误会。   那么刘闯此前所做的种种努力。也势必将付之东流。   ”季弼!“   ”喏。“   ”我要你立刻赶去临淄。不管怎样,要在两日之内见到荀谌荀先生,把这件事情与他知晓。“   陈矫马上就明白了刘闯的意思。   刘闯是要通过荀谌,来向袁绍进行解释。   相信在这个时候,荀谌绝对会帮助刘闯……   刘闯想了想,又轻声道:”必要之时,可以请老大人委托三公子向袁公说项。“   陈矫拱手领命,立刻叫上几名随从。上马直奔临淄而去。   把这件事处理完毕,刘闯忍不住摇头苦笑,在心里面暗自叹息。   曹操的手段,好快!   我这边刚刚与袁绍接上了头,他就使出了招数。离间计这种计谋,就算是看破了也没有用处,这是阳谋。以袁绍那性子,被曹操使出这么一计之后,哪怕知道,也会对刘闯心生芥蒂。   刘闯不得不说。曹操这条计策,使得高明!   就好像之前他抹书离间关羽和刘备一样。刘闯很清楚,那条计策未必能够派得上用场,可他相信,不管是关羽还是刘备,心里面都会有一道裂痕,这是人之常情,让人根本无法防范。   三国演义中,韩遂马超最初合作亲密无间。   不就是被曹操一个离间计,使得两人反目成仇?   刘闯坐在大帐中,突然间嘿声一笑。   ”这计策,也不知出自何人之手,毒士未至,想来是那鬼才所谋吧。“   荀彧设计,光明磊落;荀攸长于随机应变,但总体上也是光明正大的用计。相比之下,曹操手里面两个寒门出身的谋士,程昱和郭嘉,却是手段毒辣,甚至可以说是不择手段,只问后果。   兖州缺粮时,程昱曾以人肉作为干粮,以充作军粮。   而郭嘉……   刘闯忍不住眯起眼睛,嘴角勾勒出一抹古怪的笑意。   ”奉孝老兄,你已经把你的屠刀,祭出来了吗?“   他相信,这条离间计必然是出自郭嘉之手,因为除了他以外,刘闯实在是想不出来,曹操帐下谁人想出这么一条计谋。高明,实在是高明……这郭嘉可算得上是算透了袁绍的性子。   不过,你一定不会想到,我并非没有防备。   刘闯冷笑一声,便站起身来。   郭嘉,一个在后世被许多人可惜的谋士,甚至被许多人所喜爱。   刘闯前世也很喜爱郭嘉,不仅仅是因为郭嘉的十胜十败论,更因为郭嘉壮志未酬身先死的悲情。但是,这么一个人物如果成为自己的对手,可就不是一桩令人高兴的事情。就算刘闯再喜欢郭嘉,对他再抱有同情,也不可能容忍这么一个人物,躲在暗处不停的算计自己。   若不能为我所用,便只能将之杀死。   刘闯沉吟良久,突然道:”来人,与我备好笔墨。“   他写了一封书信,命人送去江东。   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舒服……如果孙策不得死,那么你郭嘉又会是一个什么状况?   在后世,有一个说法,孙策被刺,死于郭嘉之谋。   当然这种说法并不准确,也没有人能够证实这种说法。   但刘闯却相信,孙策之死,与郭嘉绝对脱不了干系。而这原因,正是源自郭嘉对孙策的一句评论。   ”策轻而无备,虽有百万之众,无异于独行中原也。   若刺客伏起,一人之敌耳。以吾观之,必死于匹夫之手。“   事实上,孙策也的确是死于刺客之手。   但刘闯绝不相信,那些刺客,是什么许贡的门客。树倒猢狲散的道理,大家都很清楚。许贡死于今年,也就是建安二年。而刺客伏击孙策,是三年后。你可以说许贡的门客非常忠诚,可刘闯却相信,若没有人在幕后指使,三年时间,就算再忠实的门客,也不会冒此风险。   唯一可能,是死士。   这世上并非所有人都是刘勇。   而事实上,刘勇只有一个,可那许贡。居然聚集了许多门客为他报仇。未免太过于古怪……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孙策被刺的时候,正欲和袁绍夹击曹操。   这一点也让刘闯更加相信,孙策的死,和曹操,和郭嘉,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从’狮儿不可与之争锋‘到’生子当如孙仲谋‘的对手变幻,似乎也说明了不少的问题。   既然你要害我。那咱们不妨过过手吧。   刘闯把书信写好,派出信使。   门外夏侯兰禀报:”启禀公子,刘政求见。“   刘政得袁绍封赏,拜都昌令。   说穿了,这刘政也就是袁绍在北海国埋下的一枚棋子。   刘政明白,刘闯也很清楚。   对此,刘闯并不在意,毕竟他和刘政合作的不错,之前刘政驻守淳于,也的确是给予刘闯不少帮助。   就目前而言。两人并无太大冲突和矛盾。   刘闯与刘政进行交谈之后,便随即拜岑壁为北海贼曹。坐镇剧县,协助刘政平靖北海盗匪。如今,已是隆冬,眼看着那些盗匪山贼没了粮食,肯定会四处活动,袭扰地方,也正是需要剿匪的时候。刘政前来,也正是为此事而来,他希望刘闯留下一人,能助他清剿匪患。   刘闯,也是顺水推舟……   在剧县停留一日之后,刘闯命周仓和夏侯兰,统帅步骑共九百人,并六百匹战马,启程离开剧县,踏上返回高密的归途。   就在刘闯抵达剧县的当天,袁谭攻破台县,大败田楷。   与此同时,袁尚夺取土鼓,轻骑出击,占领历城,将田楷后路截断。   田楷并两万人,被袁谭困于东平陵,败亡只在早晚。   不过,就在袁尚整顿兵马,命彭安留守历城,他亲率大军准备前往东平陵和袁谭汇合的时候,却突然迎来了一位客人。   ”子山何以来此?“   袁尚口中的’子山‘,并非步骘。   这位’子山‘兄,倒是和刘闯关系也非常密切,是荀谌长子,荀麓。   ”显甫,我此次前来,乃奉家父之命,请显甫你出面,救我家妹夫一回。“   妹夫?   袁尚露出愕然之色,有些不太明白。   荀麓的妹婿,那不就是刘闯?   说实话,袁尚对荀旦,并不是特别喜爱。他之所以要争夺,更多是因为他看中了荀谌的影响力。换句话说,袁尚对荀旦更多是一种出自政治婚姻的想法,而不是说他有多么喜爱荀旦。   不过,在见识到刘闯的手段之后,袁尚这个心思也就淡了。   他和袁谭想的有些不太一样,他觉得,若能得刘闯这么一个助力,必然可以为日后夺嫡而获得优势。他想的比袁谭要深远一些,虽然年纪比袁谭小,但以才干而言,袁尚的确强过袁谭。   ”子山,究竟怎么回事?刘皇叔怎么了?“   袁尚当然知道,刘闯已经离开齐郡。   对于刘闯的这个选择,袁尚倒是能够理解……看起来,刘闯并不希望过多涉入他与袁谭之间的争斗。事实上这样很好,袁尚不求刘闯能立刻投靠他,但是也不希望刘闯涉足太深。   而现在,似乎拉拢刘闯的机会,来了!   荀麓哭丧着脸,”曹操,要害我妹夫。“   袁尚越听越糊涂,不禁露出疑惑之色,”子山,你慢慢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曹操要还皇叔?“   荀麓道:”曹操,拜我妹夫为扬武将军。“   ”啊?“   ”我爹听到消息之后,就知道是曹操在害我妹夫。   只是他脱不得身,所以才让我前来,希望显甫你能出手相助,在袁公面前,为我妹夫美言几句。“   这些话语中,透出不少信息。   袁尚心里立刻盘算起来:为何荀谌不找袁谭,而来找我?   亦或者说,是袁谭不愿意相助?   嗯,这倒是很有可能……显思那家伙,最见不得别人风头压过他。此前刘闯夺取般阳,解于陵之围。让他颜面无光。嘿嘿。他以为我不知道他的心思吗?一开始他并不想刘闯能解于陵之围。只是想拖延一下时间。没想到刘闯凭着一帮乌合之众,居然大败泰山贼,他心里自然不舒服。   也就是说,袁谭在嫉妒刘闯?   袁尚越想,越觉得有此可能……   他太了解袁谭的性子了,那家伙根本无容人之量。   如此不就是说,若我帮了刘闯这一回,荀谌和刘闯都会偏向于我?   袁尚越想。越觉得有此可能,心里不禁乐开了花。不过表面上,他还是作出一副为难之色。   ”子山,这件事我会向家父如实禀报,不过家父最终会是什么态度,恐怕我也确定不得。“   ”我爹说,只要显甫你肯求情,一定没问题。“   是吗?   袁尚心里一乐,看起来荀谌对我,还是挺看好。   既然如此。那就定要设法和袁绍说明此事……袁尚想了想,突然道:”子山。不如这样,你随我回邺城?“   ”啊?“   荀麓愕然,露出疑惑之色。   袁尚笑道:”反正这边战事,已经大局已定。   我留在这里,反而会惹得别人不高兴,倒不如回转邺城。   刘皇叔这件事情,可不是一桩小事。若我不赶快回去与家父说明情况,恐怕会有什么麻烦。“   ”那,就这么说。“   荀谌两个儿子,长子荀麓,好吃懒做,属于纨绔子弟。   相比之下,次子荀匡荀元胤,则比较精明,精通于政务……荀谌对荀麓,一向是非常喜爱,哪怕这个儿子是个纨绔,他也不在意太多。袁尚觉得,和荀麓交好,是拉拢荀谌的一个好办法。   留在济南国,也没他什么事情。   难不成袁谭还会把先登的功劳让给袁尚?   袁尚可以肯定,若他去了东平陵,一定会被袁谭冷落。如此,倒不如回去,把刘闯的事情解决。   因为在袁尚看来,区区战功,显然比不得刘闯和荀谌更为重要!   建安二年十月,胶东迎来一场大雪。   刘闯在淳于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耽搁了一日,以至于在第三天,才返回高密。   没等他喘息一口气,郑玄就带着一个中年男子找上了门。   ”孟彦,你怎地现在才回来?“   刘闯连忙施礼,请郑玄落座。   他疑惑的看了一眼郑玄身后的男子,不过并未急于询问,而是向郑玄解释道:”老大人,非我不想回来,实在是今冬这场大雪,令我无法赶路,无奈之下在淳于休息一天今天才赶回来。“   ”你回来也好,季瑜已等你两天,总算是等你回来。“   季瑜?   刘闯不由得一怔,抬头看去。   就见跟着郑玄一起前来的男子,起身拱手一礼,”下官应珣,忝为司空府司空掾,奉司空之命,特来与皇叔印信。今天子拜皇叔为扬武将军,掌征伐,坐镇北海国,平靖四周匪患。   此扬武将军印,请将军收好。“   随着曹操奉天子以令诸侯,令出于司空府以来,以往天使仪仗全部从简。   应珣手捧一银质龟钮将军印,奉到刘闯面前。   他给的简单,却不代表刘闯会简简单单收下,而是请应珣稍待,命人摆设香案,向西叩拜之后,这才领了将军印。而他这举动,却让郑玄颇为赞成,脸上带着微笑,捻须不语……   ”请季瑜先生稍待几日,我准备一些礼物,还请天使带回许都,为我呈于陛下。“   应珣倒是没有拒绝,便答应下来。   与他寒暄几句,刘闯又命人摆酒设宴,款待过应珣之后,这才送应珣返回驿站。   回到府中,刘闯立刻召来步骘等人。   他先询问了一下今年的收成,三处屯田,共获粮食六十万斛,能极大程度解决来年粮食问题。   今年的屯田,说实话规模不大。   胶州湾因为有移民迁徙,故而断断续续,不过开垦出六万亩田地。   相比之下,高密、胶东两地的屯田,也因为各种原因,规模和胶州湾相仿。倒是琅琊东武三角区,因为最先开始准备,加之民众集中,所以屯田效果最好,仅一处,便收获二十万斛存粮。   ”来年,要进一步加大屯田力度。“   刘闯在思忖一番之后,轻声道:”子山,命人把今年的粮食,抽调出二十万斛,屯于下密县城。“   步骘一愣,”公子,莫非要有行动?“   刘闯微微一笑,道:”子山,此事你莫追问,总之尽可能抽调粮食,屯放于下密县城。   另外,你立刻派人,把薛州找过来,命薛文将停泊在胶州湾的海船,绕东莱郡,前往下密港口。同时,还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从现在开始,你要负责从各地收拢流民,屯于下密县城。   此事,关系重大,尽量不要声张,一切都要秘密进行。“   步骘心里一动,见屋中没有其他人,忍不住问道:”公子,可是已寻到了安身之所?“   这家伙果然聪明,从刘闯这些看上去毫不起眼的动作,便猜测到了刘闯的意图。   ”子山以为呢?“   步骘想了想,用手指蘸了蘸水,在刘闯面前的书案上,写下几个字。   刘闯瞳孔一缩,旋即站起身来,拍了拍步骘的肩膀,”既然你已经猜出来,我便不再瞒你……我已命子方前去开路,接下来的事情,便交付与你,所有事情,只你和子方二人知晓。   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这关系到咱们日后的安身立命之处,所以更需谨慎。“   步骘露出兴奋之色,躬身道:”公子只管放心,我自会妥善安排!“   第二天,刘闯起了一个大早。   昨日应珣前来送将军印,那么作为礼节,刘闯必须要去回访。   这应珣汝南郡南顿人,也算得是汝南郡名门子弟。其兄应劭,今在袁绍帐下做事,据说他最初本是为曹操效力,后来因为曹嵩死于泰山郡治下,应劭害怕曹操问罪,所以便逃离泰山,投奔到袁绍帐下效力。刘闯倒是没有想到,这应劭跑了,曹操却把他兄弟应珣提拔起来。   在了解了应珣的情况之后,刘闯也不禁感叹,这曹操可真是有魄力……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46章 初会(二   提起应珣,也许知者不多。   但若是提起他的儿子,恐怕很多人都有所了解。   甚至也许有人不知道应珣的儿子,可如果提起’建安七子‘,恐怕就会有所了然。不错,应珣之子应玚,便是建安七子之一。   刘闯对这位建安七子之一的父亲,并无太多了解。   而且,他也没兴趣去了解。   既然能为司空掾,就已经表明应珣的态度。   这样的人,想要拉拢绝非一件容易的事情。倒不如结一段善缘,说不得日后能有些用处。   积雪尚未消融,刘闯来到驿站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一名男子。   他头戴纶巾,身穿一件用白狐狸皮制成的裘袍,脚下蹬着一双靴子,正在门口和一个小孩子玩耍。   看年纪,此人也就是二十多岁的模样。   相貌清秀,目光清澈。   他并不强壮,体态略显瘦削。   当刘闯抵达驿站时,这个看上去姿容不凡的青年,居然全不顾身上的裘袍珍贵,和几个小孩子打雪仗,不时发出清亮的笑声。刘闯抵达驿站后,那些孩子立刻一哄而散。青年看上去好像不太尽兴,抖落身上的积雪,有些不满的看了刘闯一眼,便朝着那些孩子追了下去。   不知为什么,刘闯对这个青年,突然产生了浓厚兴趣。   ”方才那人是谁?“   ”回禀公子,此人是天使扈从,名叫贾奉。“   有驿官上前。恭敬回禀。   贾奉?   刘闯想了想。却没有任何印象。   不过看这个人的举止气度。可不一般啊!   三国时代,贾姓有不少厉害的角色。但若说最耳熟能详的,恐怕就是贾诩。   可现在,贾诩还在宛城,并未投降曹操。那么这个贾奉,和贾诩一定没有关系……那么,他是谁?   刘闯正思忖着,忽听驿馆里脚步声传来。   原来。是应珣得到消息,知道刘闯前来以后,便匆匆赶来迎接。   ”季瑜先生,这里过得可好?“   应珣笑道:”一切甚好!我记得几年前,家兄在泰山郡为官的时候,我曾来过一趟高密。不过那时候高密看上去,可是非常冷清,全不似如今这般繁华。刘将军再次治理,的确是非常得当。   相信曹司空知晓,定会非常高兴。“   ”高兴?“   刘闯突然笑道:”高兴我倒霉对吗?“   ”啊?“   ”开玩笑开玩笑。季瑜先生不必当真。“   刘闯说着话,拉着应珣的手臂往驿馆里走。   刚才他故意那么一句。结果应珣的反应显得有些紧张,也说明了曹操对刘闯,恐怕是非常忌惮。   不过,那又如何?   当初我想回家的时候,你派出重兵围剿。   而今猛虎出闸,你再想让我回去,恐怕也不容易。   别看刘闯没有见过曹操,但是从他抵达北海之后,已经两次和曹操交锋,足以说明,曹操对他的敌意。第一次,曹操是想要捧杀刘闯,结果正好碰到袁术自立为帝,把那一场风波给揭了过去。等到袁术兵败淮南,刘闯已经在北海国站稳脚跟,所以曹操无奈,只能放下。   如今,是曹操和刘闯的第二次交手。   虽说都不是明刀明枪的交锋,可这种暗藏杀机的交手,似乎比之明刀明枪,更让人小心翼翼。   在驿馆中堂,刘闯和应珣谈笑风生。   突然,他好像随心问道:”对了,季瑜先生手下,可有一个叫做贾奉的人?“   ”贾奉?“   应珣立刻道:”确有其人……此人是阳翟人氏,说起来,与公子还是同乡。   能识文断字,才学不错,只不过为人有些疯疯癫癫,所以不太合群……我也是与他父亲交好,故而才把他带在身边。怎么,莫非他惹了祸事?亦或者冲撞了公子?还请公子能见谅。“   应珣回答的非常痛快,刘闯当下一笑,”哦,不用误会。   方才我在驿馆外看到此人,见他气度不俗,故而才开口询问。季瑜先生,不必太过于费心。“   两人又寒暄一阵子,应珣和他商定回程日期之后,刘闯便起身告辞。   走出驿馆,刘闯脸上的笑容,突然不见。   ”孔明,你怎么看?“   诸葛亮一身书童打扮,走上前轻声道:”我觉得,这个贾奉,恐怕不简单。“   ”何以见得?“   ”孟彦哥哥难道不觉得,那应珣回答的太过于痛快了吗?   我不知哥哥是怎么看,反正我感觉着,他好像是早就已经准备好,甚至猜到哥哥会去询问。“   ”嗯!“   刘闯轻轻点头。   ”元福。“   ”喏。“   ”立刻派人前往淳于,请陈群先生来。“   刘闯蹲下身子,拍了拍诸葛亮的肩膀,”孔明,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你可能完成?“   ”请哥哥吩咐。“   ”待会儿,带着元复过来,陪那位贾奉先生,玩耍一回。“   诸葛亮闻听,哪里还能不明白刘闯的意思。   他嘿嘿一笑,”哥哥放心,亮明白该怎么做。“   ”公子,难道那个贾奉有问题吗?“   在回县衙的路上,夏侯兰忍不住问道。   刘闯摇摇头,轻声道:”我也不知,只是觉得这个贾奉,绝不会像应珣说的那么简单……该死,若非应珣身负天使之名。我定要把那贾奉抓过来。他娘的。那似现在。这般束手束脚?“   ”要不然,末将去把他偷偷抓来?“   刘闯想了想,摇头一笑,”不急,让孔明先去试探一下,而后再做打算。“   回到县衙之后,刘闯便开始忙碌起来。   他离开高密一个多月,也积攒下来许多公务。   高顺练兵。已经拉开序幕……这练兵可不是一桩容易事,需要花费许多的物资。而高顺呈报上来的物资,数量极为惊人。三千兵马,需要花费的金钱,恐怕可以养活三万兵马还多。   如此消耗,即便是步骘也不敢轻易审核。   刘闯看过高顺列出来的清单之后,忍不住咋舌苦笑。   怪不得吕布的陷阵营,始终只有几百人……按照高顺提供的这份清单,吕布还真无法承受。   这也是吕布一直急于要一个立足之地的原因。   他需要这么一块地方,能够得到充足的物资补充……若非刘闯今年屯田丰收。肯定也顶不住如此巨大的消耗。在高顺最后一封呈报里,更提出想要离开高密。前往东莱郡进行操练的请求。   东莱郡自被刘闯夺下后,并不平静。   那些溃兵四处流窜,已经形成好几支盗匪。   同时东莱郡各县豪强,也不太愿意听从刘闯的吩咐,故而屡次抗命,令太史慈感到非常难做。   让高顺入东莱,倒也是一个解决的办法。   一来能更进一步的操练,同时还可以担负起剿匪责任,令熊罴军迅速成长。   刘闯拿起步骘列出的东莱豪强名单,上面密密麻麻写的非常清楚,十三县豪强的实力高下。   以太史慈的性子,若非实在没有办法,他绝不会派人向刘闯求援。   刘闯仔仔细细看过名单之后,在几家豪强的名字后面打了一个X的记号。   ”元稷!“   ”喏!“   武安国应声而入。   ”把两份公文,分别送至夷安高顺将军处,以及黄县子义将军之手。   你到了黄县之后,便在子义帐下听令。同时告诉子义,乡党虽重,也当适可而止。若有人仍不知好歹,可以按照名单上我标记的豪强,一一铲除。单纯怀柔,却比不得软硬兼施。“   武安国领命而去,刘闯不由得一声轻叹。   太史慈,有些顾念乡党之情,那些个豪强,也正是这个原因,才会表现的如此强硬。   可对待这些人,只一味安抚远远不够,必要时必须要流血,这些个豪强缙绅,才会明白好歹。   子义,乡情太重!   ”刘胖子!“   屋外传来一声轻呼,刘闯虽然没有抬头,脸上已露出笑容。   这天底下,叫他刘胖子的只有两个,一个还在临淄,而另一个,已经在高密逗留许久。   ”铃铛,进来吧。“   刘闯话音未落,吕蓝已走进房间。   她是在月初时抵达高密,可惜刘闯那时候,受袁谭相邀,并不在城中。   好不容易刘闯回来了,却忙得不可开交。   吕蓝嘟着嘴进来,”刘胖子,三姐姐她们都在等你。“   ”等我?“   ”是啊,你忘了,你上次交稿,已经是二十天前了……白娘子饮了雄黄酒显出真身,吓死了许仙……之后就再也没有交稿。你这样可是不成,我娘亲和两位小娘都派人催了好几次。“   刘闯闻听,哑然失笑。   他看看天色,也已经不早了。   于是把手中公务放下,站起身来绕过书案,来到吕蓝身边,”怎恁耐不住性子?走啦走啦,咱们接着说书。“   一段惊心动魄的白娘子盗还魂草,救活许仙的故事讲完后,吕蓝陪着麋缳和诸葛亮,意犹未尽的散去。   虽然,她们很想知道,许仙活过来后,和白娘子会是怎样的结局?   可她们更清楚,刘闯手中的事情繁多,能够给她们讲这么一段故事。已经是竭尽所能。   待众女离开之后。刘闯便独自坐在庭院中。看着院中皑皑白雪发愣。   幽州苦寒,需要准备的工作,可是不轻松。   吕蓝的情况可能好些,她之前在关中生活过,也许能够习惯幽州的气候。但是麋缳、甘夫人、诸葛玲呢?更不要说,从小娇生惯养的荀旦。除此之外,青州和幽州的气候差别很大。   也许在许多人看来,青州天气已经很冷。殊不知幽州更冷。   那么从青州过去的人,是否能够习惯当地生活?   这同样也是一个极为严重的问题……   刘闯发现,身为一方诸侯,他需要考虑的事情,实在太过繁杂。可惜诸葛亮年纪还小,无法放手与他,若不然的话,倒也能为他分担忧愁。粮食问题,可以通过试种蜀黍,也就是高粱来缓解压力。但气候问题。又该如何解决?如果出现大面积水土不服,就可能引来灭顶之灾。   ”来人。“   ”公子有何吩咐?“   一个糯糯的声音。在刘闯身后响起。   刘闯回过身来看去,却见杜氏站在不远处。   ”你怎地在这里?“   ”方才三娘子让小婢唤公子用饭,可是见公子想事情有些出神,小婢不敢打搅,故而在此等候。“   刘闯一拍额头,苦笑一声。   ”对了,我想问一下,你可知道,吴普先生今在何处?“   ”吴普先生前些时候随吕娘子来,而后就去了胶东,说是有一个病例,想去看一看。“   这家伙去了胶东?   刘闯沉吟一下,”那待会儿你让人去找一下张九公,请九公到我书房来,我有事情与他商议。“   ”小婢遵命。“   杜氏说起话来,不紧不慢,声音糯糯的也非常好听。   刘闯点点头,便直奔中堂而去。吃过晚饭后,刘闯便来到书房,却见诸葛亮和太史亨,已等候多时。   ”孔明,情况怎样?“   诸葛亮搔搔头,笑嘻嘻说道:”孟彦哥哥,那人似乎没什么特别,我和小亨找到他后,便和他一起游戏。后来他还带着我们去吃东西……我从他口中,可是打听到一个重要的消息哦。“   ”什么消息?“   ”曹操很快,就会对宛城用兵。“   刘闯闻听,却蹙起眉头。   曹操要对宛城用兵的事情,虽然很多人不知道,但是对于各方诸侯而言,又怎可能隐瞒住?   莫说刘闯知道曹操要对宛城用兵,就算他本来不知道,可是近来曹操一系列兵马调动的迹象,无一不表明了他的意图。曹操二次征伐宛城,已经势在必行。那个贾奉告诉诸葛亮这个一个消息,乍听似乎很了不得,可是……   ”那你都和他说了些什么?“   ”我?“   诸葛亮歪着脑袋,想了想之后道:”也没有说什么,只说了一些琐事。   对了,他还问我,为什么北海有那么多人种蜀黍?我好像……“   诸葛亮脸色突然一变,好像醒悟到什么一样,抬起头看着刘闯道:”孟彦哥哥,我上当了!“   刘闯没有问他上了什么当,二话不说起身,走到书房门口厉声喝道:”衡若!“   ”末将在。“   ”立刻与我点起三百人,随我前去驿站。“   诸葛亮咬着嘴唇,看着刘闯风一般冲出去,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刘闯心知,定然是诸葛亮在无意中,泄露出蜀黍是高产的秘密……这个贾奉,用一个无关重要的消息,从诸葛亮口中换来蜀黍的秘密,更进一步坐实了刘闯对这个贾奉的猜测……   这个家伙,不简单!   他匆匆赶到驿站,却见应珣正在看书。   ”季瑜先生,敢问你手下那位贾奉,如今何在?“   应珣一怔,连忙起身道:”我正好有些事情,所以天黑之前,让贾奉出城,前往奉高做事了。“   他说着话,脸上露出疑惑之色道:”刘公子,发生了什么事?莫非那贾奉闯了祸?“   刘闯双眸一眯,盯着应珣。   半晌后,他突然笑了。   ”没事,我只是想与这位贾奉先生,好好聊一聊。   既然他已经走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季瑜先生好好休息,闯告退。“   刘闯说完,转身便大踏步离开驿馆。   ”衡若,立刻持我令箭,前往姑幕……   告诉魏越将军,就说若遇到贾奉一行人,绝不可放此人走,务必要将他留下。   若他反抗……“   刘闯一咬牙,轻声道:”便格杀勿论。“   ”喏!“   站在驿馆门口,刘闯脸上突然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却不知,这贾奉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其实,关于蜀黍高产的事情,刘闯并不想隐瞒太久……连年战乱,百姓流离,粮食已经成为重中之重。如果蜀黍能够推广出去,对天下生民而言,未必就是一桩坏事。大家能吃饱肚子,也就可以避免许多麻烦。刘闯之所以紧张,是他觉得,这个贾奉的来历,绝不简单。   回到县衙后,迎面就见麋缳过来。   ”孟彦,你干嘛要斥责孔明?“   刘闯一怔,”我何时斥责过他?“   ”那他为什么闷闷不乐,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偷偷落泪?“   ”这个……“   刘闯立刻明白过来,忍不住摇头笑了。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缳缳你莫再管这件事,我去找他开解。“   见刘闯这么说,麋缳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刘闯循着长廊,直奔诸葛亮的住所……诸葛亮已年十七岁,如今独自住在一个跨院。院子不大,一间中堂,两间厢房,显得格外幽静。   诸葛玲,正站在房门外,轻轻叩门。   ”孔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没事……“   诸葛亮在屋子里大声叫喊,”二姐,你且让我一个人呆着。“   刘闯走上前,拍了拍诸葛亮的肩膀,示意她离开。在门口站定片刻,刘闯沉声道:”孔明,开门。“   房门,随着刘闯话音落下,吱呀一声拉开!   诸葛亮探出头来,看到刘闯,便低下了头,露出一抹羞愧之色。   刘闯迈步走进诸葛亮的房间,在榻椅上坐下,顺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一本书,翻了两页……   ”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为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他看着诸葛亮,招手示意他坐下,”孔明,已开始读《论》了吗?那你可知道,你犯了什么错?“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47章 初会(三   诸葛亮低着头,没有说话。   他素以聪慧而着称,甚至连郑玄也说,诸葛亮将来的成就必然不俗。   刘闯重视他,郑玄看好他,家里的所有人都宠着他,也使得诸葛亮不知不觉中,有了一丝狂妄,甚至是目中无人。可是今天,一个无名之辈便把他耍的团团转,的确是让诸葛亮倍受打击。   片刻后,他轻声道:”孟彦哥哥,对不起。“   ”好啦,休说这些没用的话。   其实,蜀黍之秘被人知道,我也不在乎。而今战乱,粮食奇缺。若百姓能够因为这蜀黍的推广而填饱肚子,也是功德无量。这粮食种出来,不就是让人填饱肚子?若没有人推广,岂不是浪费。曹操今奉天子以令诸侯,所以相比之下,他倒是比我更适合去推广这蜀黍种植。“   诸葛亮抬起头,”孟彦哥哥,你不怪我?“   ”傻小子,吃饭去!“   刘闯一把拉起诸葛亮,迈步往外面走。   ”你姐姐快急死了,你若再不出去,少不得又要出事。“   诸葛亮年纪还小!   虽然表面上看去,刘闯必诸葛亮大不了多少岁,可毕竟重生一世,他的心理年龄远比诸葛亮大很多。   对于诸葛亮,不能过度宠爱,也不能太过严苛。   就让他率性的发展吧,刘闯不愿意去做拔苗助长的事情,只要他能有所得,便已经足够。   至于其他的事情,就让诸葛亮自己去感受吧……   两日后。应珣带着使团。离开了高密。   他带着刘闯准备好的礼物返回许都。在这些礼物当中,就有刘闯特意准备的蜀黍,作为献于汉帝的贡品。   不管是刘闯,还是应珣,都非常小心的没有再去提及’贾奉‘。   刘闯对贾奉此人,越发感到好奇,但他很清楚,应珣绝不可能暴露贾奉的来历。所以问也没有意义。   直到应珣离开的第二天,陈群自淳于赶来。   ”贾奉?“   他露出疑惑之色,想了想问道:”长什么样子?“   ”个子不算高,大约在七尺六寸左右,长的挺清秀,有点瘦弱,穿一件白狐狸皮裘袍。   对了,这个人的眉毛有点细长,好似女子的柳叶眉。很沉静,目光也清澈。性子有些率意。“   个子不高,柳叶眉。相貌清秀?   陈群沉吟许久,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孟彦,看起来曹公对你,真的是非常忌惮。“   ”哦?“   ”你说的这个贾奉,若我没有猜错,应该就是曹公身边司空掾郭嘉。“   ”啊?“   ”贾,亦嘉,郭嘉表字奉孝,那奉字,应该就出自于此。   此人素以诡诈多谋而着称,曹公对此人素来看重。他这次亲自来高密,可想而知,曹公对你是何等忌惮。“   郭嘉?   刘闯突然笑了。   怪不得我对这个家伙这么有感觉,原来他就是郭嘉。   ”孟彦,你居然不担心?“   ”担心什么?“   陈群诧异道:”曹公派出郭嘉来,恐怕是对你心怀不轨,你难道就不怕,他会对你有所图谋?“   ”图谋吗?“刘闯笑着摇头道:”他能对我有什么图谋?   无非就是想把我赶出北海国而已……他图谋不图谋,我与曹操之间,早晚都要分出一个高下,莫说他派了郭嘉前来,就算是派出十万大军来征伐北海国,我也不会有任何的吃惊。“   ”你这心,可真是大啊。“   陈群忍不住笑道,便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他知道,刘闯恐怕已经有所提防,而且在短时间里,曹操也不可能对北海国用兵。   原因嘛……非常简单。   曹操要夺取南阳,收回之前被张绣占领的颍川县镇,解决他后顾之忧。   只是,如此一来刘闯早晚要与曹操发生对决。以他目前的实力,就算是再给他一年时间,果然能够与曹操对抗吗?陈群心里,不免感到好奇,他很想知道,刘闯的后招究竟是什么!   建安二年初,曹操征伐宛城,先胜后败。   此后,舞阴、南阳等地被张绣占领,曹操派大将曹洪率部进击不利,只能据守于叶县。而张绣、刘表,轮番袭扰。曹洪虽然也是一员大将,但是在这种态势下,也渐渐显出不支之势。   建安二年十月末,曹操再次率部南征,攻取宛县。   时刘表部将邓济屯居湖阳,曹操率军进击,生擒邓济,随即乘胜攻占舞阴,再次大败张绣。   至此曹操将许都以南的失地,全部收复,而后回师许都。   张绣在刘表的帮助下,退至穰县一带,与刘表前后呼应,继续抵御曹操。   冀州,邺城。   袁绍闭着眼睛,一只手放在身旁的沙皮狗身上,轻轻挠着沙皮狗的头顶,闭目不语。   郭图站在庭上,正口沫横飞。   ”田楷在东平陵自尽,济南国已经被大公子所取。   今青州尽复,只有北海国和东莱二郡,为灌亭侯,扬武将军刘闯所据。此人野心勃勃,非等闲之辈。表面上他对主公臣服,实则暗藏祸心。我听说,此次他攻取般阳,偷袭泰山贼,抢来四五百匹战马,可是却一匹都为呈上。而是命人把马匹都送回北海。可见其人之贪婪。“   袁绍。睁开了眼睛。   不过,不等袁绍开口,审配突然发言。   ”不知此次刘皇叔出兵解于陵之围,大公子与多少兵马?“   ”啊?“   审配冷笑道:”据我所知,大公子不过与刘皇叔五千人,而且多是乌合之众。   且不说刘皇叔夺取般阳,解了于陵之围的事情。我倒是想知道,大公子手握青州兵马。何来却只有五千人?“   ”这个……“   不等郭图解释,逢纪又开口道:”公则,话也不能似你那么说。   你与刘皇叔五千乌合之众,可是刘皇叔却凭着这五千乌合之众,打得泰山贼狼狈而走。他缴获的战马,自然当归属于他所有。大公子坐镇青州,治下近四百万人口,可谓钱粮广盛。何以盯着别人辛辛苦苦,用性命换来辎重马匹?传扬出去,还以为主公对大公子多么苛待。“   ”我不是这个意思。“   郭图有些急了。想要向袁绍解释。   只是,不等他开口。一旁许攸又道:”本来,我并不想插手此事,毕竟当年我也曾在中陵侯门下求学,也算是有些情谊。可这件事,大公子做得确实不好!刘皇叔是受他之邀前去齐郡,结果求得人帮忙,却不予兵马配合。末了刘皇叔取胜,还要去算计那几百匹马,实在是……   主公,我并非是想要帮刘皇叔辩解,只是这件事若传扬出去,岂不被人笑话,主公气量不高?“   袁绍的脸色,顿时沉下来。   他素以雅量高致而自诩,自然听不得这种话来。   ”公则,回去告诉显思,若没有马匹,便与我说明。   某虽算不得宽裕,但几百匹马,乃至千余匹马,还拿得出手,却要与人相争,实在有失体统。“   郭图的脸色很难看,却咬着牙,躬身领命。   袁绍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可算是已经表明了态度。   这件事情,就是袁谭做的不对!   如果再争执下去,只怕会使袁谭心生不满。可如果就这么罢手,郭图又有些不太甘心……   ”主公,那刘皇叔得了主公所任,确有令曹操封赏。   扬武将军一职,可谓关系重大。曹操拜刘皇叔为扬武将军,掌征伐之责,其意未免有些古怪。“   蓬!   坐在许攸身旁的田丰,手中拐杖在地上一顿,厉声骂道:”公则,莫非与刘皇叔有私怨?“   ”啊?“   ”曹操封赏刘皇叔为扬武将军的时候,刘皇叔尚在齐郡,正与泰山贼交锋,又如何勾结曹操?此必曹孟德离间之计,想要主公对刘皇叔心生间隙。越是如此,就越说明曹操对刘皇叔忌惮颇深。我实在不明白,公则你也算得上是一方名士,何必效仿小人,做这等龌龊事?“   ”田先生……“   郭图满面通红,张口结舌。   他原以为泼点脏水算不得大事,却没想到今日堂上,竟然所有人表示反对。   田丰,从来不参与两位公子之间的争斗,许攸更是对此不感兴趣,只对袁绍忠心耿耿……   可现在,这些人居然联起手,为刘闯进行辩护。   郭图发现,他似乎是小觑了众人。   袁绍突然道:”中陵侯其人,我素来敬重。   公则可能不太清楚,中平二年时,我隐居洛阳,与子远结交。时中常侍赵忠诬陷我蓄养死士,故而欲对我不利。叔父知道之后,与当时为谏议大夫的中陵侯联名举荐,令我做大将军掾,故而赵忠不敢再对我不利。后我升任虎贲中郎将,也得中陵侯举荐,子奇公乃我恩人。“   说到这里,袁绍脸上浮现出一抹古怪笑容,看着郭图。   郭图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那都是快二十年前的事情,郭图又怎知道其中的奥妙?   ”中陵侯被十常侍所害,我曾派人前往颍川,想要保护子奇公家小,却不想晚了一步。   这许多年来,某一直深感愧疚。而今子奇公未绝嗣,刘闯起于民间,闯出这么大的家业,我实为中陵侯高兴。唉,一晃竟过去这许多年。想当年刘闯满月时,我随叔父前去道贺,至今犹未忘怀。   对了,听说那刘闯,有万夫不挡之勇吗?“   袁绍说话慢条斯理,虽然是官话,却带着些汝南口音。   他这句话,是询问站在身后的袁尚。   袁尚未去东平陵和袁谭汇合,而是直接返回邺城。   听袁绍询问,袁尚连忙道:”此人,有霸王之勇。“   ”哦?“   ”父亲当知眭元进……便是文丑将军,对他也颇为赞赏。   如此猛将,却抵不住刘皇叔两椎之力,便被刘皇叔击杀……不瞒父亲,孩儿当时还有些瞧不起刘皇叔,以为此人徒有虚名。为此,孩儿还把心爱的坐骑输给刘皇叔,如今思来,仍有些心痛。不过,孩儿却觉得,这次输得心服口服。刘皇叔虽说好财货,但确是有些真本领。“   袁绍闻听,顿时来了兴致。   ”说来听听?“   ”我与他论中陵侯所作《扫清万里》奏,可刘皇叔似乎更推崇中陵侯《民以食为天》疏。他还作过一首诗,诗日: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对民事颇为看重。孩儿以为,这与刘皇叔幼年所处环境有关,故而他更重实利,比如那几百匹战马。“   绕来绕去,最终又转到刘闯带走的那些马匹身上。   袁绍忍不住哈哈大笑,”孟彦自幼蒙难,生活在市井之中,难免会有些贪好财货,更重实利。   他才能应该还是有的,可惜却不等大雅之堂,难与高士同席。   想必正因为这样,他才会对财货如此看重。显甫能有此雅量,倒是让我感到非常开心……“   袁绍,并不认为刘闯贪了几百匹马是什么大事。   他更看重的,是袁尚在这件事里面,表现出来的气度和心胸。   郭图面色惨白,暗自叫苦不迭。   本想着给刘闯泼脏水,哪知道却平白便宜了袁尚。袁谭此举,恐怕适得其反,会让袁绍对他更加不满。   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郭图心里叫苦,而袁尚则不免有些自得。   不过,田丰却眯起了眼睛,白眉簇动,片刻后突然道:”三公子。“   袁尚连忙躬身道:”田先生有何吩咐?“   ”我听人说,刘闯在北海国大兴屯田之事,不知道你可知晓?“   ”这个……“袁尚愣了一下,”却不太清楚。“   ”元皓,何以有此问?“   田丰微微一笑,”主公与中陵侯有旧,丰何尝不是与中陵侯相识?   想当初,中陵侯上’民以食为天‘疏的时候,丰便极为赞赏,更与之争论许久。今刘孟彦在北海国,大兴屯田,使生民饱腹,丰亦极有兴趣。显甫,你可知友若之女何时嫁去北海国?“   ”这个……“   袁尚想了想,”听子山说,当在十二月初。“   田丰转身,拱手与袁绍道:”主公,丰欲往北海一行,前去探望一下故友之子,顺便想看一看,他在北海国所推行屯田之事。“   袁绍闻听一怔,旋即哈哈大笑。   ”我亦有此意前去道贺,可惜脱不开身。   既然元皓你有此雅兴,就听代我南下北海国,顺便替我向友若道贺。对了,再送孟彦些马匹。此事,就拜托元皓你费心……显甫,你可有兴趣,前往北海?你与孟彦年纪相当,何不多多走动?“   袁尚性子很傲,基本上忙没什么人,能够入他的眼睛。   难得刘闯和袁尚关系不错,袁绍也想,让袁尚和刘闯能够多走动一下。   这也让郭图的脸色更加难看,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理由,来阻止这么一件事。   要知道,袁绍最后那句话,实际上是在讽刺他。   你郭图不是说刘闯贪好马匹吗?我就再送他一些……你堂堂河北名士,这气度实在是太差了。   郭图心里,叫苦不迭!   ”元皓,何以突然要去北海国?“   从大将军府出来,田丰刚要上车,却听到身后有人唤他。   扭头看去,却是沮授。   田丰和沮授是同乡,都是巨鹿人。   两人年纪相差不少,但却是忘年之交。   两个人都曾在韩馥手下效力,后来又一起归顺了袁绍。而且两人的政见,更出奇相似,所以时常一起交流。   早在初平二年,沮授就曾建议袁绍,横大河之北。合四州之地,收英雄之才,拥百万之众,迎大驾于西京,号令天下。兴平二年,也就是公元195年,汉帝逃离关中,途经河东。   沮授献计,让袁绍迎奉汉帝。而后都邺城,奉天子以令诸侯。   可以说,如果当时袁绍听从了沮授的建议,那么基本上,也就没有曹操什么事情。   可惜。被淳于琼等人反对,袁绍最终没有听从沮授的意见,平白便宜了曹操,令其得大义之名。   当时,田丰极力主张袁绍听从沮授的主意,甚至为此和淳于琼争吵。   两人的关系极为密切,所以看清楚是沮授之后。田丰便邀请沮授上了马车,两人在车中交谈起来。   ”我想去北海看看,这个刘闯究竟是何许人。“   ”哦?“   田丰深吸一口气,轻声道:”我方才说。与中陵侯有旧,也非虚言。   你莫忘了,想当初中陵侯为御史大夫的时候,我便在他手下效力。只不过说熟识。却远远谈不上,我想中陵侯未必能记得住我这个小人物。不过当初中陵侯上疏’民以食为天‘疏的时候。我的确是写过一篇文章与中陵侯,里面详尽写下我的一些看法,可惜却没有回音。   今主公合四州之地,兵多将广,粮草充裕。   但我心里,却始终希望能够推行当年我与中陵侯奏疏中所写的那些想法,只是我知道,很难。   所以我想去北海国看看,看看刘闯是怎样使’民以食为天‘。同时……“   沮授眼眉一挑,”同时……“   ”同时我想知道,这刘闯究竟如何。“   言语中,透着一抹淡淡杀机。   田丰看了沮授一眼,微微一笑,”我相信,公与也有这种想法。“   沮授忍不住嘿嘿笑了,”若那刘闯不是大忠,必为大奸……你看他在齐郡,可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大公子和三公子几乎被他玩弄于股掌。若元皓你不去的话,那我肯定会向主公请求,前去北海国。“   田丰笑着点头,”公与放心,我自会小心探查。“   沮授,笑了!   建安二年十二月初,曹操自南阳返还。   此一战,未能竟全功,也让曹操感到非常遗憾。   没想到这张绣,竟然如此难缠。虽然曹操两次将其击溃,但却始终未能伤及其筋骨,令他感到颇为头疼。   此时,从许都传来消息,田楷已经战死,袁谭尽收青州。   曹操心知,必须要返回许都稳定局势,否则的话,只怕会使得豫州产生动荡。   加之新年将至,将士们也无心再战。所以曹操命曹洪驻守舞阴,他亲率大军,返回许都……   ”这个,是蜀黍?“   曹操用勺子,舀了一勺子高粱饭,在口中咀嚼两下,感觉滋味远不如粟米香甜。   郭嘉也食用了一口,放下勺子道:”这蜀黍口感虽不如粟米,但却能使人饱腹,也不算太差。“   ”这东西,果然产量很高?“   ”据我所知,刘闯在北海国推行此种作物,仅一郡之地,便收获六十万斛……当然,这与北海地区土地广袤有关,但比之兖州不过百三十万斛的产量相比,这蜀黍产量的确惊人。   我问过当地人,蜀黍在北海国,亩产近三四百斤。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主公可以在豫州进行推广,势必能缓解豫州的粮食危机,更可以平抑粮价,乃一桩大好事。“   ”文若,你怎么看?“   荀彧把一小碗高粱吃完,拿起绸巾擦了擦嘴角,”蜀黍若果真如此高产,的确能缓解豫州粮荒。“   东汉末年,豫州虽然屡经战火,但是人口,依旧是各州之最。   如果按照中平年间的人口普查,豫州人口达710万之多,可以说是除了益州之外,人口最多的地方。但也正是因为屡经战火,许多土地荒芜。如此沉重的人口压力,即便是兖州每年可获得百万斛的粮食,对于豫州而言,依旧有些紧张。所以,豫州粮价,也是各州之最。   荀彧说罢,看了郭嘉一眼。   ”不过……“   ”不过怎样?“   荀彧苦笑一声。”奉孝难道不知’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的道理吗?“   ”你是说……“   ”蜀黍产量,或许的确惊人。   但你要考虑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北海国的环境,和豫州有很大不同。   也许,蜀黍在北海国可以获得惊人产量,可如果放在豫州的话,很可能会出现绝产的情况。   如此作物,刘闯竟然送来。难道真的是好心吗?   我同意推广蜀黍,但是不建议一下子大面积进行推广。谷物和粟米虽然产量远不如蜀黍,但要知道,这东西毕竟已经耕种多年,大家也都非常熟悉。一下子换成蜀黍。且不说百姓会因畏惧而产生抗拒,如果一旦出现意外的话,恐怕整个豫州,都将面临绝粮的危险啊……“   郭嘉眼睛一眯,抬头道:”文若,你的意思是说……那刘闯在算计我?“   ”倒也未必。“   荀彧笑道:”刘闯未必真的想要算计谁,不过他肯定知道。这橘与枳的道理。   如此高产作物,若换做别人,必然会严加防范。可是他却主动送来,说明他知道。这种东西,想要防范根本不可能。也许他也想大规模推广这种作物,但其中风险,便要主公担负。“   郭嘉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那文若的意思,究竟是推广。还是不推广?“   荀彧想了想,沉声道:”推广,但绝不是现在。“   ”哦?“   ”我的建议是,先找几个地方进行耕种,其他地区依旧已谷物和粟米为主……如此一来,即便是耕种失败,也不会影响大局。一旦各地试种成功,则可以制定律法,进行全面推广。   不过我估计,这需要一个过程。   也许三年两载,也许五六年才能得出结论。但是在没有试种成功之前,我不建议进行全面推广。“   曹操一旁,连连点头。   ”文若所言,最为稳妥。“   说完,他吃了两大口高粱饭,突然笑道:”如果慢慢吃的话,这蜀黍似乎也不是那么难吃。“   郭嘉也知道,荀彧并不是针对他。   只是自从那次和荀彧争吵之后,郭嘉已明显感受到,荀彧和他之间,再也没有早年间那种亲密无间的感觉。或者说,两人之间已经生出隔阂,无法似从前那样,保持心有灵犀。郭嘉颓然不语,吃了一口高粱饭后,便没了胃口。   曹操见此,也是心中感叹。   他想了想,突然问道:”奉孝,你此去北海国,以为那刘闯如何?“   ”此人……“   郭嘉想了想,却摇头苦笑。   ”我没想到,他居然一回来就觉察到我的存在。   虽然他派了两个小孩子试探,但我能感觉到,他已经对我产生怀疑。所以我立刻离开,听季瑜说,我前脚刚走,刘闯后脚就带人闯进驿馆找我。若我当时有半分犹豫,必遭其毒手。“   ”此子,倒是颇为警觉。“   ”我在高密停留五日,大致上了解到一些事情。   主公,刘闯此人绝非碌碌之辈,他有大野心,从他在北海国的所作所为,以及推行造纸编书的情况来看,此人野心不小。若早生十年……主公,此人定然会成为主公的心腹之患。“   ”此非孟彦之过,当初他只想回家,却不得已背井离乡耳。“   荀彧一旁突然开口,让曹操顿觉尴尬。   想当初,就是他派兵征伐刘闯,才造成今日之局势。   郭嘉冷笑道:”文若,焉知他归宗认祖,便会老老实实吗?“   ”孟彦是否会老实我不知道,但我至少知道,他会有许多顾虑。“   ”顾虑,不代表他就没有野心。“   ”野心,也并无不可……只看如何使用。   难道说,刀剑可以杀人,便不持刀剑吗?奉孝这话说的有趣,便他是个有野心的,却终究是个孩子,又能有多大野心?你一直对孟彦苦苦相逼,到头来,只怕会为司空平添一劲敌。“   ”既知刘闯是吃人猛虎,还要养在身边,早晚必成祸害。“   ”是否食人猛虎,你我不得而知。   而我现在却知道,就算他不是食人猛虎,你咄咄相逼,也会让他变成食人猛虎……“   曹操一见这个情况,顿感头大如斗。   荀彧和郭嘉话语中的火药味越来越浓,令他暗自叫苦。   ”文若,奉孝……你二人莫再争执。“曹操叹了口气,颇有些自责道:”此事,怨不得奉孝,实我听信片面之言,以至于才酿成如今局面。文若,我知你一直不满我对刘孟彦心怀敌意,可既然我已经让他变成一头猛虎,后悔也没有用处,唯有杀虎方能保命,此不得已而为之。“   曹操这句话,可谓是把姿态放得极低。   荀彧嘴巴张了张,最终颓然坐下。   曹操这一番话,已经表明决心:既然我让刘闯变成一头老虎,我也不后悔。   他变成食人猛虎,我唯有将之杀死,否则的话,他这头猛虎,早晚会吃掉我……我不能束手待毙。   ”既然如此,我便不赘言。   司空欲杀虎,也非司空之过错,然则却莫向我问计……不管怎样,中陵侯当年,与我家交厚。“   ”文若,我不会让你为难。“   荀彧起身告辞,曹操则面色难看。   郭嘉轻声道:”司空,还请不要责怪文若,中陵侯与荀家,毕竟有多年交情,更不要说友若侄女,马上要下嫁刘闯。他若真个出手对付刘孟彦,对他而言,的确是一桩难事。可除此之外,文若对司空是忠心耿耿……“   曹操一摆手,”奉孝莫再说了,我何尝不知,文若的难处。   只怪我当初听信了刘玄德一家之言,以至于逼走刘闯,才使得事情变成如今局面。不过,正如我方才所言,做也就做了,我也不会后悔。只是接下来的事情,就要烦劳奉孝多费心才是。“   郭嘉闻听,连忙起身:”主公放心,嘉已布置妥当。   如今万事具备,只差时机成熟……不过,在此之前,主公还是要尽快,解决张绣这心腹之患。“   曹操细目一眯,捻须轻轻点头。   ”奉孝不说,我也清楚。   对了,方才你说,刘闯要成亲?“   ”正是。“   曹操站起身来,在屋中徘徊片刻之后,突然笑道:”不管怎样,他刘闯也是皇亲贵胄,更是名门之后。想当初,我也得过中陵侯关照,今他既然成亲,那我怎地,也要表示一下心意。“   ”主公的意思是……“   曹操看着郭嘉,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奉孝不是说,之前未能与刘闯接触吗?   不知奉孝可有胆量,再走一趟北海,试探一下这刘孟彦,到底是个怎生人物?“   郭嘉闻听,先是吓了一跳,旋即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笑意。   他想了想,便点头道:”主公所言极是,嘉亦正有此意,和那刘孟彦面对面的来一次交锋。“   ”如此,就请奉孝陪同休若,走一遭北海国吧。“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48章 群英会(一   建安二年十一月,刘闯命高顺和许褚率熊罴军进驻东莱郡。   与此同时,太史慈受命从东莱郡返回,王修接替太史慈,为东莱郡太守。论打仗的能力,十个王修也比不过一个太史慈。可是如果以政务能力而言,是个太史慈也不是王修的对手。   王修入东莱郡之后,立刻命徐盛屯驻长广。   随后,他命高顺和许褚在东牟展开清剿盗匪的行动,接连消灭数支盗贼,更将东牟一个望族连根拔起,彻底摧毁。   王修的借口很简单,对方和盗匪勾结,横行乡里。   虽然只是一个小家族,却使得整个东莱郡的豪强缙绅,感受到一种不同寻常的味道。   王修,可不比太史慈!   他也是北海国名士,从身份上足矣压制住那些豪强缙绅。   而今手腕又极其强硬,摆明了告诉那些人,若不听从管教,他不介意把对方一个个的铲除。   短短十几天的时间,东莱郡虽算不得大治,但是局势比之早先,已经好转许多。   刘闯对此,也非常非常高兴。   这也说明他之前的决定,并没有错误……   不过,他而今却没有精神去关注东莱郡的局势。   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大婚将至,他根本没有时间再去为东莱郡的事情分心!   刘闯的婚事,其实早就有了定论。   年初时,管宁送荀旦回齐郡,就已经和荀谌商议妥当。   只是后来发生了很多事。先是刘闯前往下邳和吕布结盟。随后就是对北海国和东莱郡的战事。紧跟着刘闯又受邀前往齐郡。这一来二去,婚期就被推迟到年底,若再推迟,就有些说不过去。   刘闯此次大婚,将同时迎娶荀旦、麋缳、和诸葛玲三人。   甘夫人虽然也拜了郑玄做义父,却毕竟是二嫁之身。而且她的身份很敏感,如果在这种场合抛头露面,少不得会被认出来。毕竟。甘夫人曾经是刘备的妻子,而且已经是一个死人。这时候她若是出现,并且嫁给刘闯的话,对刘闯也好,亦或者甘夫人,都不是一桩好事。   所以……   甘夫人对此,倒是没有太在意。   能够有如今的生化,她已经非常满足。   哪怕是做一个妾室,也好过随着刘备颠簸流离,只能做一个泄欲的工具。   至少。刘闯对她一直很尊重!   只是刘闯万万不会想到,他的婚事。竟然引得许多人的关注。   ”田丰为何要来?“   刘闯不免诧异,疑惑的看着郑玄。   脑海中,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田丰的生平。   说实话,田丰的能力毋庸置疑,但刘闯对他的感官,却并不是太好。   这是一个直臣,性情刚烈。如果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田丰的所作所为,足以让刘闯感到敬佩。   但如果设身处地,他那性子,恐怕也没多少人能够受得了。   太刚烈了,太耿直了,全然不懂刚柔之道,一味的刚强,到最后难免下场凄凉。   前世,刘闯曾经和一个朋友讨论过田丰的性子。   当时他二人还为此发生了争执,因为刘闯觉得,田丰的性子,就算是换做曹操,到最后也未必能够善终。你刚直是一桩好事,却不能不分场合。而田丰在这一点上,似乎做的有些不足,数次顶撞袁绍,甚至因为袁绍没有采纳他的意见,便在大将军府的府门外拄着拐杖大骂。   刘闯实在不知道,若换做自己,便真的能够容忍田丰的态度吗?   郑玄侧卧榻上,轻轻咳嗽两声道:”田丰此人,有见微知著之能……听友若言,这次是他主动要求前来,恐怕是对你产生了些许忌惮。亦或者说,他对你,感到好奇,并因此而生出兴趣。   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他这次来,目的绝不简单。   所以你要多小心,说话做事切莫露出破绽,否则的话,以田丰的精明,必然能够觉察到什么。“   换句话说,他就是来观察你。   入十二月之后,北海国的天气,变化很大。   接连两场大雪过后,使得气温变得很低。郑玄的身体,一直都不太好……毕竟七十多岁的人了,难免有这样那样的毛病。这几日身体更感到不适,所以卧病家中,也不怎么见人。   但今天,他却打起精神来。   因为除了刘闯之外,荀谌也前来拜访。   荀旦出嫁,荀谌是送女前来完婚。来到高密之后,他就让刘闯带着他,前来探望郑玄。   在交谈的时候,荀谌告诉郑玄,田丰将随三公子袁尚前来高密,确让刘闯,感到有些紧张。   听郑玄说完,荀谌也开口道:”我听人说,田丰在邺城对孟彦倒是有些呵护。   不过我也觉得,他此次前来,未必怀了什么好心思。此人的见识和眼力,都非同一般……他与沮公与,可说是袁公的左膀右臂,都是那种心思缜密,算无遗策之人,孟彦切不可小觑他。“   我当然不会小觑他!   刘闯心里嘀咕了一句,不过眉头紧蹙,显得有些担忧。   ”那我该怎么办?“   别看刘闯现在以贵为一方诸侯,但要说和真正的顶级谋士打交道,却没有太多这方面的精艳。   荀谌和郑玄相视一眼,忍不住笑了。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飞熊,居然也有紧张的时候。“   ”老大人,你怎这样说话?“   听到荀谌打趣,刘闯不禁露出苦笑之色,”既然那田丰如你所说的那么厉害,我紧张也很正常。“   ”友若,别和孟彦玩笑了。“   郑玄笑呵呵道:”其实孟彦也不必紧张。该如何就如何。   田丰这个人虽然非常精明。却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你只需要做好你的本份。其他事情不必在意。“   做好本份?   刘闯一怔,旋即明白了郑玄话语中的意思。   他如今虽然是一方诸侯,但比之袁绍,还相差甚远。   所以,把那些不切合实际的想法抛开,然后一步一个脚印的做事,田丰就算有天大本事,又能如何?毕竟。刘闯坐拥北海东莱两地,是牵制曹操的重要力量,短时间内,无人能取代。   想通了这一点,刘闯也忍不住笑了。   他的确是被田丰的名头给吓住了,所以才会感到手足无措。   ”老大人说的是,闯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还有,这两日高密恐怕会很热闹,你要多做些准备。   我接到三兄书信,他不日也将前来高密。代曹操向你道贺。不过,我想他的目的。也不会单纯。“   ”你是说,休若要来?“   郑玄抬起头,诧异看着荀谌,露出吃惊之色。   荀谌点头道:”不错,他说是奉天子所差,但如今天子……令不出宫门,不过是曹操手中傀儡。他必是手曹操差遣,只是目前还猜不出他的目的。但思来,曹操未必会有什么好心思。“   刘闯在一旁,总算是听懂了!   休若,就是荀谌的三哥荀衍。   他来高密?   刘闯可不认为,自己和曹操之间,有那么好的交情。   刚被曹操算计了一次,如果不是荀谌反应快,迅速让荀麓前去找袁尚,说不得刘闯就要遭殃。   之前,郭嘉出现在高密,让刘闯吃惊不小。   而今曹操又差遣荀衍前来道贺?正如荀谌所言,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老大人,那我该如何接待他?“   刘闯有些头疼,因为来的人,全都不是普通人,都不能怠慢。   郑玄白眉簇动两下,”孟彦不必担心,便依着礼数,接待他们就是……只是,你城中需多备兵马,以防会发生意外。高密,可是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我猜测,恐怕还会有更多人前来。   你要小心,别让他们在城中发生争执。   不管休若是奉何人差遣,他都代表着天子威严。你既然是汉室宗亲,自然也当恪守臣子之道。接待休若的级别可以高于别人,其他人嘛……便一视同仁,不必有什么高下之分。“   也就是说,就算是田丰,也不必太高尊敬。   这个,叫不卑不亢。   刘闯听罢后深以为然,连忙起身道:”既然如此,那我这就前去安排。“   ”友若且留下来,我有话与你说。“   如果从辈分上来说,荀谌和郑玄是一辈儿。   可实际上,郑玄与荀谌的父亲荀绲关系便非常好,荀谌在郑玄面前,也要执弟子之礼。   刘闯离开之后,郑玄吃力的坐起来。   ”友若,孟彦之志,想你业已知晓,却不知你如何打算?“   荀谌一怔,旋即明白了郑玄之意。   他苦笑一声,”老大人,我自是要帮自家女婿……可孟彦而今的状况,并不是太好。他此前也与我说了他的想法,我正在暗中操作。但老大人当知道,袁公身边,有田丰和沮授二人出谋划策,更有审配许攸这等智谋之士。我需小心方可,若漏了马脚,便会有灭顶之灾啊。“   ”我也知你难处,但……“   郑玄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想来你更清楚,孟彦恐怕支撑不得太久。“   荀谌点点头,叹了口气。   ”老大人放心,必要的时候,我会建议袁公出兵相助。“   哪知道,郑玄却摇摇头,”此非上策……不过我倒是有一个主意,不知你是否有胆量。“   ”哦?“   ”今袁绍所忌惮者,唯公孙瓒耳。   这次回去之后,友若何不向袁公请命,前去监视公孙瓒?“   ”老大人的意思是……“   ”孟彦既然有意北去幽州,更需要一些助力才成。   你前去对付公孙瓒,最好是驻守渤海……一来可以躲避袁绍帐下派系倾轧。另一方面。也可以为孟彦打个前站。不过我知道。你不喜欢琐碎。可这是为你女婿,想来你也不会拒绝吧。“   袁绍手下,三大谋主,四大谋士,皆名声显赫。   田丰沮授许攸,这三个人因为身份的缘故,在袁绍帐下地位相对超脱。   许攸,那是袁绍的元从老臣;田丰沮授。更是迎袁绍入主冀州的重要人物。袁绍帐下的派系争斗,已经非常明显。不过这三个人,并不属于任何派系……相比之下,四大谋士,也就是辛评郭图,逢纪审配,分别归属袁谭和袁尚两人。荀谌是二袁极力拉拢的人,所以也颇为尴尬。   如今,袁谭和刘闯有些不对付,对荀谌也就略有疏远。   而荀谌自己也不太愿意卷入是非之中。对袁尚的拉拢也是不冷不热。   短时期内,荀谌还可以这样继续保持中立;但如果时间长了。恐怕他的地位会变得越发尴尬。   荀谌也在想,该怎么摆脱这种困境。   听郑玄这么一说,他恍然大悟……   是啊,我要辅佐的是我的女婿,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夹在你二袁之间左右为难?   留在青州也好,亦或者留在邺城也罢,皆非我所愿。   干脆,我去渤海郡……一方面可以远离是非圈,另一方面,也能够帮助孟彦,探一探幽州的情况。   想到这里,荀谌忍不住笑了。   ”老大人果然高明,若我向袁公请求前往渤海,想来袁公也不会拒绝。“   说到这里,荀谌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老大人,我听说来年你就要主持造纸编书之事,是否已准备完毕?“   荀谌笑道:”哪有那么简单……   如今孟彦从民间,已收拢书册十三万有余,但要经过分门别类,也许一个漫长的过程。   文举现在,已经在做这方面的事情,但人手还是明显不足。我已发出书信,招昔日随我求学的学子前来相助。同时我还派人去了陆浑山,想要请孔明出山……总之,一切都还在准备。“   ”老大人所言孔明,莫非胡孔明乎?“   ”正是此人!“   荀谌想了想,便点头道:”他若肯出山,倒是一大臂助。“   郑玄所言胡孔明,名叫胡昭,是颍川颖阴人氏,与荀谌同乡。   此人幼读经史,学识渊博,尤其精通典史,工于书法。弱冠之年,便以其才学而为世人称道。初平元年时,袁绍曾多次登门拜访,想要请胡昭出山。但胡昭本人,却厌恶仕途险恶,故而坚辞不就。后曹操迎汉帝迁都许昌,也曾派人前去请胡昭出山。无奈之下,胡昭只得去面见曹操,表明不愿入仕,请曹操谅解。无奈之下,曹操只好让胡昭离开,并感叹:人各有志,出处异趣。   胡昭回家后,为躲避这种辟召,便迁居陆浑山中,在陆浑山卧龙谷广收门徒。   这胡昭的年纪,比之荀彧还小一岁。   荀谌对他也非常了解,听闻郑玄邀请胡昭前来,自然举双手赞同。   ”老大人既然请来胡昭,我也想为老大人举荐一人……说起来,此人也曾在老大人身边求学,名叫崔钧,字州平,不知老大人是否有印象?“   ”崔州平?“   郑玄想了想,突然道:”可是安平崔州平?崔威考之子,曾当着崔威考之面,言他有’铜臭‘之崔钧吗?“   ”正是此人。“   崔威考,名叫崔烈,曾官拜太尉。   郑玄说的这件事,也是一个典故:灵帝时,崔烈买官,崔钧得知以后,当着崔烈的面,说他有’铜臭‘之气,气得崔烈暴跳如雷。   ”若是此人,倒也适合。“   荀谌闻听,便躬身道:”既然如此,我这就派人前去相邀。   我听说,他过些时日便要去荆州游历。呵呵,我是觉得,与其去荆州游历,倒不如让他来帮一帮老大人。此也是崔威考前些时候,派人找我相求。你知道,威考此人,素爱慕虚名。“   郑玄闻听,顿时笑了……   白雪皑皑,数百里不见人烟。   一行车队沿着潍水缓缓而行,田丰坐在车中,正翻阅一册卷宗。   突然,车帘挑起,袁尚一身风尘从外面进来,”田先生,方才我射杀了两只野兔,今晚正可牙祭。“   田丰闻听,抬起头来。   看着袁尚那一脸喜色,忍不住道:”三公子,此非冀州,咱们独行于北海,需多小心,怎可为口腹之欲,而涉险离队?万一遭遇歹人,岂不是麻烦?“   袁尚原本兴致勃勃,哪想到田丰上来一阵训斥。   心里顿时有些不满,但是脸上却不敢把这种不满的情绪表露出来,还要做出一副受教的模样,轻声道:”田先生,显甫知错了。“   这旅途乏味,我猎杀些野味又能有什么错?   再说了,近千人马,行于北海,难不成还有人敢来送死不成?   这田先生,果然是古板的要命,怪不得父亲对他不喜欢,跟他在一起,简直要闷死人了。   ”显甫,这一路下来,可看出什么没有?“   袁尚想了想,”北海国萧条,似乎并不兴旺。   我在都昌时听刘子和说,如今战事方止,所以盗匪横行。刘孟彦虽已命人开始剿匪,但恐怕不是短期可以解决问题。依我看,北海国似乎并无什么出奇之处,远不似别人说的那么好。“   ”还有呢?“   ”还有,就是刘闯似乎对大兄颇为忌惮,迟迟不肯迁治所剧县,而是滞留于高密。“   田丰听到这里,白眉一蹙。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卷宗,心里面却盘算不停。   进入北海以来,所见颇为平常。   也许是因为季节的缘故,田丰并未看到大兴屯田的场面,也没有发现传说中的蜀黍高粱。   一切,都显得非常正常。   可正是这种正常,让田丰感到有些古怪。   ”显甫……“   ”啊,田先生,我突然想起来一些事情,便先告辞了。   依照现在的路程,最迟明日中午,就可以抵达高密……不过今晚咱们还要宿于野外,我让人去查探一下,看看何处可以宿营。“   袁尚说完,便一溜烟的跑了。   田丰看着他的背影,白眉簇动,想要喊住袁尚,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发出一声长叹。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49章 群英会(二   竖子不足与谋!   袁谭失于刻薄,袁尚略显轻浮。   这两个人,怎么看都不是理想的嫡子,可是袁绍却没有其他选择。   他低下头,继续看手中的卷宗。   越看,他就越感到好奇;越看,他对刘闯的兴趣就越浓。如果从卷宗里看,刘闯在北海国所作所为,似乎并无出奇之处。但如果仔细考虑,就会发现正是因为没有出奇之处,才是最大的出奇之处。   从刘闯攻占东武,击溃萧建之后,几乎每一步都是谋后而动。   入高密,借夷安,夺淳于,占领胶州湾……哦,对了,刘闯把不其、壮武和黔陬三地称之为胶州湾,也不知是什么意思。但看得出来,在刘闯夺取黔陬的时候,已经定下了移民屯田的大计。再往后,刘闯与吕布结盟,击败陈珪之后返回北海国,已彻底稳住了北海局势。   随后,他兵发东莱,驱逐彭璆。   看上去似乎是运气好,但实际上,每一步都早已安排妥当。   就是这样不声不响,甚至在无人关注的情况之下,刘闯便坐拥两郡之地,成为青徐两州不可小觑的诸侯。   至于被袁尚推崇备至的般阳之战,在田丰看来,倒是有运气的成分在里面。   如果当时郭祖或者王营能多一些小心。亦或者说他们能够胆大一些。说不定刘闯就难以成功。   只可惜。王营疏于防备,而郭祖又太过担心,以至于成全刘闯威名。   袁尚因此,对刘闯极为推崇。   但在田丰看来,刘闯兵行险招,过于危险,绝非正道。   不过,田丰也必须承认。若非刘闯的胆大心细,济南国之战到最后,也不晓得会是怎生局面。   在看罢所有卷宗之后,田丰靠在褥子上,陷入沉思。   刘闯其人究竟如何?   看他步步为营,绝不会是如同袁谭袁尚所说的那种贪婪骄横的莽夫。   这个人,很有意思……   高密县城,张灯结彩。   伴随着刘闯婚期将至,县城也变得越发热闹起来。   刘闯忙得是不可开交,他发现真的是应了那句老话。越忙,就越忙!   先有左伯左子邑。依照刘闯所言宣纸制造之法,历经近一载光阴,终于造出令刘闯满意的纸张。   随后,诸葛玲与费沃反复商讨之后,先后完成曲辕犁,也就是短辕犁的成品,以及活字印刷术。这两项技术,尚算不得完善,但已有雏形,将很快形成规模,故而刘闯自是喜出望外。   不过,这两项技术刘闯都没有立刻拿出来,而是吩咐步骘,严密保护。   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刘闯认为还不是拿出这两项技术的时候……同时,费沃在经过无数次失败之后,成功打造出三百口百炼钢刀,更是让刘闯万分惊喜。他没有想到,费沃的锻造技术,竟然会如此高明。三百口百炼钢刀不算多,却是一个极好的开始。相信不久之后,随着费沃的锻造技术进一步成熟,百炼钢刀就可以批量打造,并且对部曲进行大规模的装备。   ”陈先生,真没有想到,你会赶来。“   在中堂客厅里,刘闯颇有些惊异的看着陈宫道:”温侯而今安好?那陈登在广陵,是否老实?“   陈宫笑道:”陈元龙虽智谋过人,但在而今态势之下,也不敢轻举妄动。“   ”那刘备呢?“   刘闯突然想起来,这半年来,几乎没听到太多关于刘备的事情。   陈宫一怔,”公子只管放心,刘备在沛郡很老实……他如今情况并不是太好,听说袁术有意出兵征伐,他是自身难保。“   刘闯闻听,不禁微微一蹙眉头。   看得出,这半年来吕布过的似乎不错,甚至包括陈登在内,都有些过于松懈。   ”对了,我此来还有一件事,想要请公子帮忙。“   ”请讲。“   陈登露出赧然之色,轻声道:”我听人说,今年北海丰收,余粮颇丰。   而徐州却经历连番变故,如今粮食有些匮乏。温侯有意请公子多多帮衬,能否卖我们一些粮食?“   粮食?   刘闯恍然,徐州今年的变故,确实不少。   他想了想,”不知温侯需要多少粮食?又打算如何购买?“   ”市价谷物一石220钱,我们就依照这个价钱,向公子购买十万斛,不知可否?“   刘闯闻听,顿时笑了。   他这一笑,让陈宫也感到有些赧然,脸微微发红。   220钱一石?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   在刘闯记忆中,陶谦没死的时候,粮价就已经是220钱,如今已经过去三年,徐州连番经历战火,220钱,恐怕只能买半石粮食。估计,陈宫也觉得不好意思,所以懦懦不知如何是好。   刘闯想了想,沉声道:”220钱便220钱,既然丈人开口,我怎能拒绝?   不过我可要先说好,我这粮食,多为蜀黍……所以我会按照谷物计量,还请公台莫要责怪。“   东汉末年,一石谷物和一石粟米,区别不小。   一石谷物,约折合1315斤左右,而一石粟米,差不多是1720斤上下。   两者之间的计量单位差距不小。在四五斤左右。刘闯既然同意已220钱卖于吕布。即便是按照谷物计算重量。吕布依旧占了老大便宜。陈宫又怎能拒绝,连连点头,并向刘闯道谢。   毕竟是一家人,刘闯果然爽快,浑不似那袁术,非但斤斤计较,而且价格忒高。   有这十万斛粮食,也就是一百五十万斤蜀黍。足以帮助吕布,渡过来年开春之后的难关。   陈宫和刘闯又寒暄几句,便起身告辞。   刘闯把他送出大门,看着陈宫的背影,不禁露出凝重之色。   ”孟彦哥哥,何以如此紧张?“   刘闯回身,轻轻揉了一下诸葛亮的脑袋瓜子,”刘备是一个奸雄。   此人最善两面三刀,口蜜腹剑的招数。吕布而今放松了对刘备的警觉,我担心弄不好。会被此人所害。“   ”既然如此,何必提醒他?“   刘闯苦笑道:”而今吕布志得意满。恐怕我就是提醒了,反而会被他怀疑。“   这个,需要寻找机会才成。   刘闯想到这里,突然问道:”对了,袁绍使团,抵达何方?“   ”昨夜已绕过淳于,估计今天正午时分,便会抵达。“   ”驿馆可安排好了吗?“   ”哥哥放心,已安排妥当。“   刘闯点了点头,”这两日,高密恐怕会有些动荡。   你这几日不要出门,以免受到波及……明天曹操的使团就会抵达,我倒是很想知道,他又有何诡计。“   说实话,刘闯对曹操,的确是有些忌惮。   前番刚派了郭嘉前来试探,如今又再次派出使团。   这说明,曹操对刘闯,是越来越关注……越是如此,刘闯就越是要谨慎,更不要说还有一个田丰,在一旁虎视眈眈。   一想到要来这么多人,刘闯就感到莫名头痛。   正午时分,袁绍使团抵达高密。   刘闯率陈矫步骘太史慈等人出城在十里亭迎接。   远远的,就看到一队人马缓缓行来。   ”刘公子,别来无恙乎?“   袁尚远远看到了刘闯,便催马向前紧走几步,在距离刘闯还有十几步的时候翻身下马,与刘闯见礼。   ”三公子,你怎地来了?“   刘闯做出一副惊喜模样,紧走几步。   袁尚笑道:”前次刘公子在于陵助我退兵,我却未能与刘公子当面道谢。   听闻刘公子大喜,故而才斗胆向父亲恳求,与田先生一同前来,一来是道谢,二来则为讨一杯酒水。“   袁尚话语间,透着几分亲热之气。   刘闯连声道不敢,目光越过袁尚的肩头,向他身后看去。   在袁尚身后,跟随两人。   一个身着黑裳,外罩一件裘袍。   一头白发,显示出他已过花甲之年,不过面色红润,精神矍铄,眸光更透着一股深邃之意。   他手里拄着一根拐杖,见刘闯看过来,便朝他微微一笑。   ”老夫田丰,忝为冀州别驾,听闻刘皇叔少年英武,故而前来一会。“   说完,他抬起手,与刘闯拱了拱手,也算是向刘闯见了礼。   虽然话语中,田丰很客气,也表示出了对刘闯的尊敬。但是那藏于言语之间,淡淡的疏离感,却使得刘闯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顿时紧张起来。他可以感觉得出来,田丰对他似乎有些敌意。亦或者说,是一种戒备之意……两人初次相见,田丰的这种戒备,让刘闯感到不妙。   莫非,他觉察出了什么?   ”孟彦,我来为你介绍……“   不等刘闯开口,袁尚便拉着他,来到站在田丰身旁一个壮汉身前。   ”此家父爱将韩猛,善使一支开山钺,有万夫不挡之勇。“   那壮汉身高大约在八尺五寸左右,190公分以上。体格魁梧,膀大腰圆,透出一股子彪悍之气。   他站在刘闯面前,也仅仅比刘闯低半个头。   ”久闻刘皇叔勇武过人,猛亦极为敬佩。“   韩猛的声音发粗,带着一口浓浓的冀州口音。   刘闯微微一笑,朝那韩猛点头。   韩猛是谁?   刘闯没太深刻的印象。袁绍手下猛将无数,但真正被刘闯记住的,无非就是河北四庭柱,颜良文丑,张郃高览。至于韩猛?刘闯想不起来是谁。不过看他外表,此人武力恐怕也是在养气巅峰。比之前次刘闯在临淄遇到的眭元进,恐怕犹高出一筹……他对刘闯,似乎怀有敌意!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50章 群英会(三   田丰介绍完自己之后,便站在一旁,面带微笑地看着刘闯。   ”公威,此次我们去高密,你当对刘闯多加小心。“   在离开都昌的时候,田丰曾私下里对韩猛道:”刘闯此人,贵为皇叔,勇武刚强。人言此人悍勇,可比虓虎。然我以为,此人徒有虚名耳。不过这里毕竟是他的治下,你当言语谨慎,切莫去招惹此人。他心狠手辣,若有心杀人,恐怕连三公子,到时候都保不得你平安。“   也正是这一番话,让韩猛对刘闯的印象极为不好。   加之他此前听袁谭说,刘闯贪婪好货,更骄横狂妄,于是乎更让韩猛对刘闯平添几分恶感。   田丰说这些话的目的,就是要刺激韩猛。   他希望借韩猛之手,再仔细观察一下刘闯。   田丰要看看刘闯的城府,他不相信,刘闯是一个莽撞之人,若那莽夫形象是装出来,那刘闯必然别有用心。可怎么试探?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韩猛去出面挑衅,他想仔细的观察。   刘闯眉头一蹙,看了韩猛一眼,突然发出一声冷笑。   不过,他并没有去理睬韩猛,而是转身对袁尚和田丰道:”三公子,田先生,请随我入城吧。   住处已经打扫干净,请两位好好休息。   这两日,高密的情况有些乱,明日天使将至,我还要回去做些准备。“   ”刘公子对天使,倒是挺看重。“   田丰微微一笑,看似无心一般说出一句话来。   刘闯一怔,有些不解的看着田丰道:”田先生何来此言?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而今天子犹在,我即为臣子。又岂能有不尊敬的道理?“   ”那倒是,那倒是!“   田丰哈哈大笑,而后连连点头,”皇叔所言不差,既然是天子所差,又岂能失礼?方才却是老夫失言了。“   刘闯见田丰认错,也就没有再继续追究下去。   和田丰又寒暄两句之后,他把田丰袁尚等人送到驿站安排妥当,这才告辞离去。   出驿站大门。刘闯翻身上马。   一阵冷风吹来,他只觉后背凉嗖嗖的,原来内衣已经被冷汗湿透。   袁尚,自然不可能给刘闯带来如此压力。让刘闯感到紧张的,便是田丰田元皓。这老先生老奸巨猾。每一句话里,都带着陷阱。和他交谈,必须要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否则便有可能被田丰看出破绽。可以想象,这么一番谈话下来,刘闯心中,又承受着何等巨大压力。   这老儿。实在是太难缠了!   回到住所,就见荀谌正坐在客厅里,和陈群聊天说话。   若论辈分的话,荀谌是陈群的长辈。所以陈群坐在下首处,神色看上去极为恭敬。   刘闯走进来时,荀谌便停止了谈话,看着刘闯笑道:”孟彦。今日与那田丰相见,感受如何?“   ”不太好。感觉那老家伙就是一只老狐狸,我和他每说一句话,都要小心戒备,否则便要落入他圈套。老大人,此人对我,似乎敌意颇深!“   荀谌,笑了。   ”老狐狸?“   他点头道:”这个词倒是形容的颇为贴切,那田丰历经宦海沉浮,眼力和智慧自然不容小觑。   至于敌意,倒也正常。   他这次来北海国,说穿了就是怀着挑你毛病的心思,又怎可能对你有所优渥?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田丰此人做事极为谨慎,若非有你真凭实据,他也不会轻易出手对付你,那会有损他名望。你见到此人的时候,不必太过小心。孟彦,你要知道,你可是天子所承认的皇叔。“   皇叔这个称呼,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到。   刘闯有这么一个身份在,便是他最大的护身符……   听荀谌这么一说,刘闯倒是感觉轻松不少,于是点点头道:”老大人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刘闯扭头向外面看,就见夏侯兰步履匆匆,从门外走进来。   ”公子,方得到消息,荆州刘表派人前来与公子道贺,使团已经快要抵达高密。“   荆州刘表?   不仅是刘闯听了一怔,便是荀谌和陈群,也都露出疑惑之色。   刘表?   刘闯和刘表似乎并没有什么联系,虽说两人都是皇叔身份,但并无关系。   刘表突然派使团前来道贺,又是什么意思?   ”使者何人,何时会抵达高密?“   ”晡时将抵达城外,据使团信使呈报,此次刘表的使者是荆州蒯祺,好像说与公子有些关系。“   蒯祺?   刘闯愕然,扭头向荀谌看去。   不过,不等荀谌开口,一旁陈群便道:”衡若所言蒯祺,可是那荆州蒯元吉?“   ”这个……却不太清楚。“   ”长文,蒯祺何人?“   陈群连忙躬身行礼道:”老大人可知那荆州蒯子柔?“   ”你是说,蒯良?“   陈群点头道:”正是此人。蒯祺便是蒯良长子,只是我也不太清楚,蒯祺为何会突然前来。“   刘闯眉头紧蹙,感到万分疑惑。   一旁诸葛亮轻声道:”孟彦哥哥,我知蒯祺为何而来?“   ”哦?“   ”蒯元吉,便是我大姐夫。“   听诸葛亮这么一说,刘闯顿时恍然大悟。   他倒是听诸葛亮说过,他的大姐早年间嫁给了荆州望族。   只是叫什么名字,刘闯当时并没有太在意,所以记不太清楚。   蒯良之子吗?   刘闯倒是知道蒯良这个名字,印象里曹操征伐荆州的时候,这个蒯良似乎是一个坚定的投降派。   倒是荀谌和陈群,却蹙起眉头。   ”元吉此人,素有才华。   不过若说才干。其父胜他十倍。想当初刘表匹马入荆州,这蒯良便助刘表平定荆州宗贼,令刘表稳定住荆州局势。刘景升对他,也是极为看重,称蒯良当初所献计策,那’雍季之论‘。   没想到,孔明与蒯家,还有如此关系。“   荆州有五大姓,黄、庞、蔡、习、蒯。   据说。这蒯氏乃高祖时期元勋功臣蒯通之后,是荆州的名门望族。   虽然与其他四姓相比,蒯氏略显声望不足,但是在荆襄九郡,确是实实在在的豪强。   所谓荆州五大姓。彼此间盘根错节,关系密切。   庞氏,以自庞季和庞德公为首,世称小庞尚书和大庞尚书,精于《书》;黄氏则是已黄祖和黄彣为主。黄祖为江夏太守,刘表爱将。黄彣或许知者不多,但若提起此人的表字。许多人定然知晓,便是黄承彦。习家有习祯和习询、习竺兄弟三人为荆州名士,蔡家又有蔡讽,享誉荆襄。   而五大家族。互有联姻。   比如庞家与习家联姻,庞季之子庞林,也就是凤雏庞统之弟,娶得便是习家的女儿;而蔡讽有两个女儿。大女儿便是黄承彦的妻子,也就是历史上。诸葛亮之妻黄月英的母亲;小女儿则嫁给了刘表。五大家族互有联姻,以至于形成一个极为庞大的宗族力量。刘表之所以能够坐稳荆襄九郡,归根到底,便是因为有五大家族的支持,否则即便他是皇叔,也难在荆州立足。   刘闯听陈群解释完了荆襄五大姓的关系之后,心里也是感到非常奇怪。   不过,既然刘表派出使团前来,他也不可能怠慢。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刘表的使者前来,刘闯就必须给予足够的待遇……不管怎么说,刘闯和刘表,也算是同族。如果按照辈分,两人是同辈,可刘表的名望和实力,却远不是刘闯可以相比。更不要说,根据荀谌的说法,刘表似乎和刘闯的老子刘陶,也算得上朋友。   ”既然如此,荆襄使者,便交由长文接待。   你立刻命人开设出一个驿馆来,去安置荆州使团。待使团抵达的时候,你我便出城相迎。“   陈群闻听,立刻拱手领命。   刘闯坐下来,轻轻拍着额头,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看起来,他这次大婚,恐怕远非想像中那么简单……毕竟,刘闯已经声名鹊起,也算得上是一方诸侯。   少不得,还会有更多人前来。   ”衡若,这两日你和元福元稷,多多辛苦。   城中各方使者云集,难免会发生冲突。你三人率飞熊卫,务必要保持住城中的稳定,绝不可有任何差池。另外,派人与子义知晓,命他多派兵马,在各处使团驻地周围严加警戒。   一旦有事故发生,必须要尽快与我知晓。“   夏侯兰连忙答应,便匆匆离开。   晡时,刘闯率陈群与高密城南十里外接官亭中,迎来荆州使团。   蒯祺的年纪不大,看上去也就是在二十出头的模样,估计还比不得陈群的年纪大。   他相貌英俊,姿容不凡。   见到刘闯的时候,蒯祺也表现的极为恭敬,躬身道:”蒯祺奉刘荆州之命,特来拜见刘皇叔,并恭贺刘皇叔大婚。只是来的突然,未曾备下太多礼物,只带了马匹三百,还请刘皇叔勿怪。“   刘闯连忙道谢,将蒯祺接进高密县城,并妥善安置下来。   只是,未等他喘一口气,便又有人前来通报:”交州特使,率交州使团前来道贺,已抵达城外。“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51章 群英会(四   刘勇在六月中,曾派人前来送信,告诉刘闯他已经和士燮相见。   只是在信中,刘勇告诉刘闯,士燮希望他留下来,助一臂之力……孙策在江东以横扫之势,几乎无人可以抵御。虽然目前还只是限于扬州治下,但的确是给士燮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是的,压力!   孙策虽尚未对交州用兵,但士燮已经感受到他的野心。   刘勇抵达交州之后,士燮非常郑重的接待了刘勇,并且表示,他会向朝廷上表,表奏支持刘闯的态度。可是,士燮的支持,并不能缓解刘闯身上的压力。这一点,刘闯和士燮都清楚。原因很简单,交州太过荒僻,到许都往来就需半年时间……更不要说他面前还有孙策刘表两大强敌阻路,所以一旦发生变故,士燮就算想要出兵救援刘闯,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士燮的支持,更多是一种态度和声望上的支持,在如今这个实力为尊的时代里,虽有用处,但效果不大。   不过,刘闯最终还是同意刘勇留在交州。   不为别的,士燮曾拜在刘陶门下,也是刘闯在这世上,除了荀谌钟繇郑玄寥寥几人外,最亲近的人。   孙策的手段?   刘闯当然清楚。   历史上,孙策最终强势逼迫士燮归附,后孙权接掌江东之后,又趁着士燮病故之后,将交州逐步掌控于手中,令士家在交州数代的苦心经营,最终付之东流,更成就了孙权江东霸主地位。   孙策,定然会窥视交州!   士燮清楚这一点,刘闯也心知肚明。   虽然不舍。可是刘闯还是答应,让刘勇留在交州,助士燮一臂之力。   如此虽然会令刘闯损失一名炼神境界的绝世武将,不过在大局方面,并不会给刘闯带来太大损失。   如今,士家派遣使团前来,能进一步提高刘闯的声望。   就这一点而言,刘闯接待交州使团,更是要大张旗鼓。他率人亲自出迎。   交州使团使者士壹,是士燮的弟弟。   当初,交州刺史丁宫被召回朝廷,士壹随行相送,一直把丁宫送到许都。后丁宫拜司徒。辟士壹为属官。丁宫被罢职后,继任司徒黄琬对士壹同样看重,礼遇有加。只是后来,董卓之乱,士壹见中原局势混乱,于是便逃回交州。适逢交州刺史朱符被杀,士燮趁势崛起。士壹因而得合浦太守之职。   命一郡太守为使者,足以见士燮的态度。   士壹见到刘闯之后,也表现得非常亲热。不过,当他听说蒯祺与使团先一步抵达高密的时候。却明显露出愕然之色。   ”大兄,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士壹的年纪,比刘闯大了两轮还多,不过由于士燮的关系。他和刘闯是兄弟相称。   ”孟彦,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讲。“   ”大兄但说无妨。“   士壹沉吟一下。轻声道:”我此次来高密之前,奉兄长之命,前往许都朝拜天子。   我在许都,便遇到了荆州使团。不过使团的使者并非蒯祺,而是荆州那个庞季。蒯祺也在使团当中,不过只是使团里的一个从事。可我离开的时候,庞季已奉命返回荆州,蒯祺怎么会跑来高密?这于礼而言,并不太相合……如果刘表派出使团,庞季也应该随使团前来。“   刘闯闻听,心里不由得一咯噔。   士壹的这番话,让他突然变得小心起来。   蒯祺,似乎是来者不善。   联想明日荀衍会率使团抵达高密的事情,刘闯似乎一下子明白过来。   这二者之间,是否有什么潜在的关系?亦或者说,那蒯祺所谓的使团,只是为荀衍来打前哨?   总之,刘闯不得不小心起来。   所以在告别了士壹之后,他便立刻唤来陈矫,让他派人将荆州使团驻地,秘密监视起来……   第二天一早,刘闯便再次率人,在城南十里外的接官亭迎接荀衍一行人。   荀谌也随同刘闯一同前往,因为荀衍不仅是他的兄长,还代表天子。于公于私,荀衍的身份都可以压过刘闯一头。荀谌之所以也来相迎,一方面固然是因为要表示他对天子的尊敬,另一方面则是要为刘闯撑腰。毕竟,荀衍虽是天使,代表天子,可背后的靠山却是曹操。   荀衍,年近四旬。   他长的和荀谌很像,只是与荀谌的冷峻相比,荀衍看上去似乎更加和善,给人一种亲切感受。   刘闯对荀衍没有太深刻的印象,甚至记不太清楚,在三国演义当中,荀衍是否有过登场。   不过,荀谌却警告刘闯:”孟彦,见到我三兄的时候,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你别看他笑眯眯的,好像很和善的样子。可实际上,他心狠手辣,害人的时候,绝不会心慈手软。用你的话说,就是笑里藏刀,口蜜腹剑之人。所以和他打交道的时候,你要多小心。“   荀谌的警告,犹在耳边回响。   可是刘闯的目光,却越过荀衍,落在荀衍身后那个身着白狐狸皮裘袍的青年身上。   瞳孔一缩,心中陡然升起一抹杀意。   但很快的,刘闯便把那杀意压下来,与荀衍见礼之后,看着那青年笑道:”奉孝先生,别来无恙。“   站在荀衍身后的青年,正是郭嘉。   他这次随荀衍来,并没有掩饰身份,可说是光明正大的站在使团之中。   听到刘闯问话,郭嘉微微一笑:”刘皇叔,上次匆匆一别,回去之后嘉反复思及,总觉得有些失礼。此次荀三兄前来。故而我毛遂自荐,为使团副使,也是想要与皇叔当面道歉。“   他这一句话,却占尽了刘闯的便宜。   首先,他身为使团副使,代表天子而来……   如果他在高密发生任何意外,刘闯都要受到牵连。也就是说,刘闯不仅不能害他性命,还要保护好他。   郭嘉敢来高密。便已经做好准备。   虽然没有与刘闯真正的正面交锋,可是郭嘉很清楚,刘闯已经对他动了杀机。   但是,他现在是副使,这身份和地位就发生了变化。所以。刘闯就算是对他动了杀心,也奈何不得他。这家伙在将了刘闯一军之后,还占了刘闯的便宜。论年纪,郭嘉也就比刘闯大几岁而已,却因为他和荀彧交好,便成了刘闯的长辈。刘闯心里这个堵啊……可是在脸上,却没有流露出半点不满的情绪。   ”奉孝此前不告而别。我也正感遗憾。   久闻郭嘉才智过人,更号称是颍川第一才子……哈哈,未能与郭先生盘桓,心中实有遗憾。不过老天待我不薄。先生此次复来高密,我也正欲向先生请教,也希望能多增加些见识。“   郭嘉心里一颤,下意识向荀衍看了一眼。   荀衍依旧是一脸的笑容。根本看不出他内心的想法。   颍川第一才子?   哪怕郭嘉心里是这么认为,也不敢当面说出来。   颍川。乃名士之乡,能人辈出,那容得他一个寒门士子称尊?   就算许多人明知道刘闯说的是假话,可内心里还是难免会有些别扭。自古以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人相轻的倾轧,一旦落到郭嘉的身上,哪怕他自诩第一,也会感到非常头疼。   更不要说,一旁还站着个笑面虎。   荀衍哈哈笑道:”孟彦所言不差,奉孝才华出众,即便是我,也非常佩服。“   这家伙,果然感到了别扭!   郭嘉心里暗自叫苦,同时对刘闯的认识,又增多了几分。   把荀衍一行人接进县城后,安置妥当。   荀衍向刘闯宣读了天子的嘉奖之意,不过大多是一些空话,没有任何实际内容。   也难怪,使团本就是奉曹操差遣而来,曹操又怎可能给予刘闯什么实质性的奖励?莫说是奖励,就连那几句口头赞扬的话语,也都是说的含含糊糊。反正刘闯听着,是感到很别扭……   领了圣旨之后,刘闯便借口公务繁忙,离开驿馆。   荀谌没有随刘闯离开,而是留下来和荀衍寒暄,主要是想要打听一些消息。   走出驿馆后,刘闯便登上马车。   他轻轻拍击额头,亦是感到有些头痛。   袁绍、刘表、曹操……这短短几天功夫,高密县城里可是风云际会,各路牛鬼蛇神纷沓至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恐怕会更加热闹。   当晚,刘闯在府中设宴,款待各路使者。   田丰、袁尚、士壹、蒯祺、郭嘉、荀衍等人,都纷纷赴约而来,令得场面极为热闹。   这些个看上去彼此没有任何关联,甚至可以说是互相敌对的势力,却其乐融融的汇聚一堂。大家推杯换盏,从表面上看,好像是一家人,一个个谈笑风生,显得很是融洽。刘闯也是一脸笑容,连连举杯邀酒,表现出一个主人家的热情。可心里面,却感到非常的别扭……   这该死的政治!   明明彼此仇视,却要一个个装作友善的模样,虚情假意的寒暄。   他是真不喜欢这样的气氛,看似融洽,实则勾心斗角……这种装腔作势,还不如痛快的打上一回。   可刘闯更清楚,这无可避免。   这就是政治,所有人的脸上,都要戴上一副面具。   酒过三巡,忽听外面一阵骚乱。   刘闯眉头一蹙,站起身来刚要走出去询问,却见周仓匆匆跑过来。   ”公子,大事不好。“   刘闯心里一紧,先下意识周围众人扫了一眼,而后沉声问道:”元福,何事如此惊慌?“   周仓道:”江东使团在城外,与荆州使团发生冲突。荆州使团拦住了江东使团的路,双方在外面打了起来。“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52章 群英会(五   江东来使?   刘闯听闻之后先一怔,目光旋即一转,落在蒯祺身上。   他似乎有些明白了蒯祺前来的目的。   什么前来道贺,什么探望诸葛亮姐弟,全他娘的是胡说八道。似这种世家子弟,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就算诸葛亮的大姐是正妻,却未必能够在蒯家当家作主。很简单,蒯家身为荆州五大望族之一,而诸葛氏早已没落,根本无法给予蒯家太多支持,又怎可能会被看重?   蒯祺此行,就是针对江东使团……   不过,蒯祺似乎并不在意,见刘闯看来,非但不见紧张,反而朝刘闯微微一笑。   刘闯心中顿时腾起一股杀机,那蒯祺看他的目光里,分明带着一丝嘲讽和轻视之意,令他勃然大怒。   江东孙家和刘表之间的恩怨,世人皆知。   想当初孙坚死于刘表之手,几乎令孙家基业尽失。   幸有孙策崛起于江东,总算是没有让孙家销声匿迹。而且,孙策在占领了江东之后,已经数次和荆州发生冲突,只是由于江东内部未定,所以孙策迟迟没有向荆州发动攻击。可这并不代表刘表对孙策没有提防。能为一方诸侯者,哪个又是等闲之辈?更不要说,这刘表当年匹马入荆州,将荆襄九郡尽收于囊中。孙策的威胁究竟有多大?刘表又岂能没有觉察?   刘闯面色一沉,突然冷笑道:”我倒要看看,是哪个敢在我高密闹事。“   大婚将至。刘闯不想招惹是非。   但如果因此就以为他会隐忍。会胆小怕事。那就大错特错。   骨子里,刘闯依旧是那个当初带着三十六人横行徐州的刘闯。一个小小的世家子弟,居然敢来寻衅,还真是不知死活。   ”来人,与我备马抬椎。“   话音一落,酒席宴上众人的脸色,都不由得生出变化。   袁尚亲眼见识过刘闯的勇武,更清楚刘闯那支八音椎。有何等惊人威力。   ”元皓先生,咱们去看看热闹?“   田丰目光清冷,扫了荀衍郭嘉一眼,又向蒯祺看了一眼,当下点头笑道:”素闻刘皇叔有飞熊之勇,自然要看一看才是。“   而荀衍和郭嘉,则朝着蒯祺轻轻一点头。   蒯祺脸上的紧张之色,顿时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许都时,听闻江东也要派遣使者前来高密道贺,蒯祺也感到了些许紧张。   后来。郭嘉找到驿馆,告诉庞季。若刘闯和孙策联手,只要刘闯占居徐州,则孙策便不会再去顾虑北面,到时候定然会集中兵力,攻伐荆州,为孙坚报仇雪恨。所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孙、刘两家之间的仇恨,根本就没有缓解的余地。所以,还是要早早图之,否则必有后患。   庞季也认为郭嘉所言,颇有道理。   正好蒯祺奉父命,准备去探望一下诸葛氏族人,于是庞季便和蒯祺商议,让他设法破坏刘闯和孙策之间的关系。如果江东使团在高密发生变故,则刘闯就必须要担负起保护不力的责任。   总之,可以让两家的关系,迅速破裂。   蒯祺听了庞季的话,也深以为然。   于是便带着使团前来高密,意图破坏孙刘联盟。   不过,他也知道,单凭荆州使团的力量,想要在高密闹事,必然会惹来不少麻烦。最好是与荀衍等人联手一起,方可以对抗刘闯。要知道,此次曹操的使团之中,也不泛那武力强绝的好手。   见刘闯发怒,蒯祺很紧张。   可是看荀衍和郭嘉一脸平静之色,他便放下心来。   不管怎么说,他是奉刘表之命前来,刘闯也不太可能,真的为难于他……   想到这里,蒯祺心中大定。   他和荀衍郭嘉一起,随着众人往外走。   而士壹则看了蒯祺一眼,嘴角微微一翘,勾勒出一抹古怪笑容。   那刘闯何等胆大妄为的人,又岂能容你一个小娃儿,在这北海国放肆?若真如此,他便不是刘闯。   周仓、夏侯兰已备好马匹。   刘闯翻身跨坐马上,提八音椎,领三百飞熊卫,风驰电掣般,便冲出高密城门。   此时,天色已晚,高密城外两支人马已打在一处。   一边是荆州使团的兵马,一边则是打着江东旗号的人马。   两军阵前,灯火通明。   五个人,分成两对正战在一处,杀得难解难分。   双方兵马摇旗呐喊,声音响彻寰宇。太史慈与萧凌,则率一支骑军列阵一旁,眉头紧蹙。   而在不远处,还有一支兵马,看似和太史慈一样在观战,实则确是在牵制太史慈。   那是一支曹军兵马,为首一员大将,头戴黄帻兜鏊,身披鱼鳞甲,掌中一杆长矛,面带微笑。   ”子义,为何不阻止他们?“   刘闯率飞熊卫抵达后,便厉声喝问太史慈。   太史慈用手一指那黄帻曹将,”公子,此人率部阻拦,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刘闯扭头看去,却见那黄帻曹将,依旧是一脸淡淡的笑容。   ”他是谁?“   ”此人兖州越兮,乃曹军上将……曹操这次来,果然是不安好心。“   这支使团,背着一个天子之名。   你打还是不打?   打了,就是扫了天子的颜面,刘闯必将背负骂名。可若是不打,难不成眼睁睁看着,对方为难江东使团?   刘闯怒道:”此乃北海。岂能让客人受了怠慢?   若谁想要反客为主。只管与我杀了便是。我自会与陛下请罪。“   说话间,刘闯一催胯下象龙马,就听象龙一声长嘶,便冲向两军阵前。   荆州方面,派出两员大将,一个一身锦袍,头戴纶巾,颈中系着一根蜀锦制成的丝带。胯下马,掌中刀,独斗江东两员大将。而那两员大将,其中一个刘闯认得,就是那神亭岭下与孙策同行的陈武。与陈武合力抵挡那荆州大将的人,身材不高,也就是在175公分左右,同样是一口大刀。   而另一边,搏杀在一处的两人,一个身高八尺。相貌刚毅,手持长矛。杀法骁勇。   而和他对战的那人,却是一身黑甲,身高近190公分,手持一杆沉甸甸的开山钺,同样是凶猛异常。   刘闯不由得眉头紧蹙,纵马便冲向那三人战团。   ”尔等身为客人,竟反客为主,在这里厮杀不止,又岂是做客之道?还不与我停手!“   他说着话,人已经到了跟前。   盘龙八音椎嗡的一声怪响,朝着那荆州武将便砸过去。   刘闯不认得此人,但是却看得出来,这个人的武力,恐怕也已经达到了炼神境界。   而江东两员武将,却显得有些弱,两个人都在养气巅峰……虽然说是双战对方,也只能堪堪自保。   刘闯加入战团,横在三人之间,一椎轰出。   那荆州武将不由得叫了一声:”好!“   手中大刀反转,一式顺水推舟,正劈在椎头上。   铛的巨响声传来,荆州武将的胯下战马,不由得希聿聿一声长嘶,连连后退。   而那陈武和另一个江东武将,则趁势要想冲上去,却见刘闯猛然一转手,八音椎夜战八方,拦腰横扫。   ”我说了,都给我住手,莫非没有听到?“   陈武两人大吃一惊,举兵器磕挡,就听铛铛两声响,椎与刀矛交击,发出巨响。陈武两人不仅手臂发麻,险些拿捏不住兵器,连忙拨马跳出圈外。只是,他二人才跳出去,却见那使刀的荆州武将厉声喝道:”汉子,好本事……不过你刚才趁我不备出手,却算不得真英雄。“   说话间,他举刀便再次扑向刘闯。   刘闯这时候,也是真的怒了。   这荆州武将的身手不弱,如果他再不使出全力,只怕会被对方所败。   所以,他怒吼一声:”混帐东西,既然想要找死,那就休要怪我心狠手辣。“   盘龙八音椎朝天一柱香,高高举起。   刘闯纵马飞奔,眼见二马照面,猛然身形暴起,八音椎一式泰山压顶,便恶狠狠向对方砸下来。   荆州武将也不示弱,举刀相迎。   就听铛铛铛,一连串巨响声回荡在战场上空。   这荆州武将倒是不俗,硬接下刘闯六椎……只是,刘闯这霸王一字连环摔枪式,确是一椎比一椎凶猛,几乎是压着那荆州武将打。荆州武将接下六椎之后,正要接第七椎,胯下战马却已经承受不住,惨嘶一声,噗通便跪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而那荆州武将被摔落马下,刘闯的第七椎已经砸落下来。好在刘闯见此人确是一个高手,心中突然感到一丝不忍。   椎头几乎是贴着那人的身侧,蓬的落在地上。   巨大的力量,便是距离几十米外的战马,也感到大地的颤动,不由得惊慌长嘶。   那武将被摔得头晕眼花,没等他清醒过来,就听到刘闯厉声喝道:”来人,给我把他拿下来。“   夏侯兰周仓武安国三人纵马齐出,拦住另外一边,正和江东武将斗在一处的执斧武将。   十几名飞熊卫冲上前,就把那使刀的荆州武将按住,绳捆索绑。   场面,顿时大乱。   不仅是荆州的兵马,还有那支曹军同时向刘闯冲过来。   黄帻曹将,舞矛想要冲过来营救,却见太史慈催马迎上前,厉声喝道:”越兮,你的对手是我。“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53章 群英会(六   先恢复五千字一更,二十五号开始,恢复两更。   目前尚未回家,每日忙碌不停,大约二十四到家,二十五日恢复正常,还望恕罪。   越兮,兖州人氏,其父是兖州极有名望的一位隐士。   相传越兮出生的时候,其母梦到一直黑毛狐狸扑来,没入腹中。所以,越兮就有了一个很奇特的表字,名叫狐子。越狐子自幼聪慧,且天生神力。后来拜入兖州一位使戟的名家门下习武,并学习兵法。十八岁的时候,便以勇武而称雄兖州。   曹操入主兖州之后,亲自登门征辟越兮。   后陈宫勾结吕布张邈在兖州叛乱,越兮曾与吕布交锋。   但因为兵少将寡,最终败于吕布手中……可越狐子之勇,却得到曹操认可,拜骑都尉,统帅骁骑。   刘闯没听过越兮此人,不过他现在,对此也不会再感到惊讶。   三国时代,固然是涌现出一大批谋士和猛将,但同时也有许多人默默无闻。   这些人或是早亡,或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为人所知。一部三国志,不可能面面俱到,把三国时代每一个人都记录下来。就算是有记录,刘闯也不可能都记住。他所知道的人物,大都是在后世耳熟能详的人物。至于还有多少能人异士隐藏于这个时代,他已无心再去探寻。   太史慈拦住越兮,大枪划出一道道枪芒。将越兮圈住。   越兮也是大怒。他没想到刘闯竟然如此大胆。不顾一切的要帮助江东使团。   他想要过去帮助荆州使团,却被太史慈拦住。三百飞熊卫横在阵前,在一旁虎视眈眈……   与此同时,高密城头传来呜咽长号声。   咕隆隆,战鼓声如雷响起,回荡在苍穹。远处的军营里,更是号角声不绝于耳,一队队兵马从营中鱼贯而出。朝战场迅速逼近。   越兮有些震惊高密军的反应迅速,同时手中大戟,挥舞更急。   论年纪,越兮和太史慈相差不多。   但论武艺,越兮却要稍胜过太史慈一筹。   不过,太史慈心中也感到非常恼火,方才刘闯的呵斥,更让他感到愧疚。   这是我家的地盘,你们在这里大打出手,哪里把主人放在眼中?太史慈虽稍逊色越兮一筹。但羞怒之下,枪疾马快。那杆鹤舞枪翻飞。呼呼作响。即便越兮比他更强,但想要胜过太史慈,也非一桩易事。更不要说,高密兵马从四面八方赶来,人数越来越多,也让越兮感到吃惊。   ”住手,全都住手!“   荀衍和郭嘉这时候也反应过来,连忙纵马冲出,大声呼喊。   此时,四方兵马,已经分开。   刘闯横椎身前,面罩寒霜,眼中尽是阴森。   ”刘皇叔,且请收兵。“   荀衍大声道,却见刘闯眼睛突然圆睁,厉声喝道:”荀先生,你要记住。   我尊敬你,并非因为你是荀衍,更不是因为你是旦儿三伯。盖因你是天使,代表的是天子,所以我才对你礼遇有加。可如果你还弄不清楚状况,就算你是天使,我也会对你不客气。“   荀衍的话,被生生噎回去,看着刘闯,脸上笑意无踪。   而一旁郭嘉也意识到情况有些超出他的控制,换句话说,他们已经触动了刘闯的底线……   ”刘皇叔!“   郭嘉在马上一拱手,便要开口。   哪知道刘闯冷哼一声,”你又是何人?“   郭嘉一怔,旋即醒悟过来,连忙下马,躬身道:”皇叔,今日之事,恐怕是一场误会,还请皇叔恕罪。“   刘闯是北海相,大汉皇叔,扬武将军。   而郭嘉不过是司空掾,军师祭酒,如果依照东汉官制,根本没有资格和刘闯对话。   好在,他是天子使团的副使,或多或少算是提升了一些身份。   郭嘉心中也是阖怒,可却清楚,他这时候胆敢有半点抵触,刘闯就会毫不犹豫连他一起杀掉。   要知道,刘闯早就对郭嘉起了杀心。   荀衍这时候也反应过来,脸上复又浮现起一抹笑容,只是却显得有些苦涩。   ”皇叔,还请息怒。“   刘闯朝站在远处看热闹的田丰等人看了一眼,闭上眼睛,片刻后才抬起手,城头上号角声顿时息止。   这时候,陈武和两员江东武将,簇拥着一个少年从江东使团中行出。   那少年来到刘闯身前,翻身下马,拱手道:”富春孙权,奉家兄之命特来贺刘皇叔大婚之喜。   权出门时,家兄曾言:皇叔所言之事,已谨记心中。若真有此事,必将牢记皇叔的恩义。“   刘闯在马上闻听少年的话语,不由得愣了一下。   孙权?   没想到孙策这次,居然是把孙权派过来,的确是有些出乎刘闯的意料之外。   孙权的年纪,比刘闯略小一些,年十五岁,虚两岁也才十七。不管怎么看,他都还是个小孩子,甚至比诸葛亮还要小一岁。可谁又能想到,这个被后世称之为’碧眼儿‘的稚嫩少年,日后会成为江东雄主,开创三足鼎立的东吴国君呢?刘闯忍不住,多打量了孙权两眼。   不得不说,十五岁的孙权,煞是白嫩可爱。   至于演义中说的什么紫髯碧眼,刘闯没看到,但是却从那双眼睛里,隐隐看出一丝不安分之意。   想来也是,江东小霸王生得那么俊朗,怎可能会有个紫髯碧眼的兄弟?   若孙权真长成这模样,那只有一个可能:他不是孙坚的种儿。   想到这里。刘闯不禁心中晒然。那罗贯中的想象力。果然是丰富……他翻身下马,走上前道:”二公子却是受惊了,为何不派人通知我?我也好派出兵马迎接。若你在路上遇到麻烦,我恐怕也不好与伯符交代。这一路舟车,想必二公子也累了。我已备好驿馆,请二公子入城。“   说着话,他目光落在孙权身后三人身上。   孙权别看年纪小,却并不简单。   他立刻明白了刘闯的意思。连忙道:”此陈武陈子烈,乃家兄身边爱将。“   刘闯笑道:”我与子烈,已是第二次相见……子烈,神亭岭一别,风采依旧。“   陈武站在孙权身后,不禁心生感慨。   两年前,他随孙策在神亭岭下,曾与刘闯交锋。   那时候的刘闯,不过是一个稚嫩少年,虽然有些勇武。但还远远达不到炼神境界。可现在……刘闯已经贵为大汉皇叔,就连周瑜和孙策谈论他的时候。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见刘闯与他寒暄,陈武也不敢怠慢,连忙上前躬身行礼,”神亭岭时未知皇叔身份,武多有得罪。“   ”不当事,不当事……那时候我如丧家之犬,如何敢暴露身份?子烈不必介怀!“   刘闯的目光,越过陈武,看向他身旁两人。   一旁孙权连忙指着那持矛的男子,”下蔡周泰周幼平。“   孙权介绍此人的时候,非常简单,全不似介绍陈武时那么全面和隆重。   在旁人眼中,也许会觉得孙权对周泰并不看重。可刘闯却心里一动,原来周泰已经跟随了孙权?   别人不知道,可刘闯却清楚。   这周泰绝对是孙权手下最忠心的打手,纵论整个江东,孙权对周泰的信任,无人可以相比,哪怕是鲁肃周瑜,也比不得周泰。此人早年为盗匪,后归附孙策,拜别部司马。后被孙权要走,视为心腹。周泰胆气绝伦,曾因保护孙权,勇战退敌,身受十二处伤,很久才恢复。   孙权后来为东吴之主,曾对周泰说:”幼平,卿为孤兄弟战如熊虎,不惜躯命,被创数十,肤如刻画,孤亦何心不待卿以骨肉之恩,委卿以兵马之重?卿吴之功臣,孤当与卿同荣辱,等休戚。幼平意快为之,勿以寒门自退。“   这种人,一旦臣服与人,就别想再去招揽。   所以刘闯根本没有动这方面的心思,只打量周泰几眼之后,笑道:”此必为江表虎臣。“   孙权闻听,心中大乐。   他正要介绍那个与陈武联手对敌的武将,却被刘闯拦住。   ”二公子,且让我猜一猜。   我曾听人说,幼平与一人关系极好,有’蒋不离周,周不离蒋‘的说法,莫不是寿春蒋公奕?“   蒋不离周,周不离蒋?   孙权露出愕然之色,而周泰那张如同石刻的面庞,更是微微一动,诧异向刘闯看来。   ”蒋钦拜见刘皇叔。“   那武将听到刘闯的话,也是感到惊讶。   他不过是孙策身边的一个从事,因为早年和周泰一样,曾为盗匪,故而在江东一向低调,少有人知。   没想到……   孙权心中暗自一咯噔:原来,刘闯对我江东竟如此熟悉?   ”刘皇叔,你这是何意?“   蒯祺眼见刘闯摆明了车马,打算护佑江东使团,顿觉颜面尽失。   他大步上前,指着刘闯厉声喝问:”此我荆州与孙家私事,刘皇叔你最好不要插手。“   刘闯看了他一眼,招手示意陈矫过来,吩咐他带领孙权等江东使团队伍进入高密县城。而后,刘闯用手一指那持开山钺的大汉,”那汉子,叫甚名字?“   黑壮大汉一怔,旋即道:”某家楼异。“   楼异?   好陌生的名字!   不过,这家伙勇力不俗,和周泰交手的时候,居然隐隐将周泰压制住。端地是让刘闯感到心惊。   这厮。居然也是个炼神武将!   刘闯心中感到惊讶。因为在这一天的功夫,他居然见到三个炼神武将。   越兮不必说了,此人几乎已经到了炼神中期,比之太史慈犹高出一筹……方才被刘闯生擒活捉的那名荆州武将,也是炼神初期,虽比不得太史慈,但也逊色不得太多。如今,又跑出来一个炼神武将。真的让刘闯心惊。难不成,这荆州居然如此多能人?一个使团便有两个炼神武将随行?   不对!   刘闯突然醒悟过来,楼异的口音,和蒯祺完全不同。   蒯祺世居荆州,自然是荆襄口音……而楼异的口音,更像是青州或者兖州的口音。   想到这里,刘闯扭头朝荀衍和郭嘉看去,突然用手一指楼异,”我与你两条路走,弃械就缚。亦或者我出手将你就地格杀。是生是死,你大可选择。不过我劝你最好是弃械就缚为好。“   这一句话说的好生倨傲,别说蒯祺,就算是荀衍和郭嘉,也不禁脸色一变。   蒯祺怒道:”刘孟彦,欺我荆州无人?“   啪!   不等他说完,刘闯一巴掌抽过去,把蒯祺打得在原地滴溜溜打转,噗通一屁股便坐在了地上。   ”元吉,这句话刘荆州说可以,你却不行!   荆州,乃刘荆州之荆州,而不是你蒯家之荆州?你又算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如此大呼小叫?若非我大婚在即,怕冲了喜气,否则必取你人头。亏你名门之后,全无半点家教。你是我的客人,孙权也是我的客人。可你这客人,却是一个恶客,全然不知该如何尊重主人家。“   刘闯这一巴掌打得极为响亮,蒯祺被打得满脸是血。   他手指着刘闯,半晌说不出话来……   而一旁荀衍和郭嘉,则看上去脸色铁青,难看至极。   楼异,何人?   他可不是荆州的武将,而是司空府掾,曹操的心腹爱将,同时更是对曹操有过救命之恩。   三国志有这样一段记载:青州兵奔,太祖陈乱,驰突火出,坠马,烧左手掌。司马楼异扶太祖上马,遂引去。   关于楼异的记载,只此一段。   可就是这短短的一段记载,便足以看出,这楼异曾救过曹操性命。   只是在后来,楼异便没有登场……   而且,在后世很多文字记载中,楼异变成了司马楼异。   刘闯对他没有印象,也就不足为奇。不过,从楼异的口音里,刘闯隐隐猜出端倪。刘表重文事,轻武夫,荆州文风兴盛,可是兵备驰废。虽有黄祖这样的武将,那也是因为黄祖出身名门望族。事实上,此时的荆州有许多超级牛人,比如黄忠、比如甘宁,大都是默默无闻。   楼异,是曹操的人!   可是曹操为何把楼异安排在荆州使团?   这问题,恐怕不难猜出答案。   郭嘉心里一沉,扭头向荀衍看去。   他看得出来,刘闯已经看出这里面的弯弯绕。   没错,这一整个计划,都出自郭嘉手笔。蒯祺此次来高密,的确是奉家族之名,同时也有刘表之托前来,与刘闯拉近关系。诸葛亮的大姐以前在蒯家地位不高,那是因为她背后没有靠山。而今刘闯崛起,并且要娶诸葛家的二娘子,那么对蒯家而言,诸葛大娘子的地位,也就有了变化。   可问题是,蒯祺并不喜欢大娘子。   但父命难违,他也只能前来高密……同时,在经过年末宛城之战后,刘表也希望借此机会,和曹操修复一下关系。所以,蒯祺随使团先到达许都。在一次偶然机会,他和郭嘉认识。郭嘉那是什么人?一眼就看出了蒯祺的想法,于是在他面前轻轻一挑拨,这蒯祺便上钩了。   郭嘉已得到消息,孙策将派遣使团前往高密。   这表明,刘闯和江东已经取得联系,甚至很可能凭借青徐扬形成一个稳固的联盟。   这绝非郭嘉希望看到的结果,于是他决定,借蒯祺之手,来破坏这次联盟。而江东孙氏和荆州刘表,包括荆州五大望族之间,可谓仇深似海。连带着,蒯祺对孙氏,也存有敌意。   于是,郭嘉建议,蒯祺设法阻拦江东使团,破坏孙氏和刘闯之间的这次联系。   而且,如果江东使团在北海国出事,对刘闯而言,必将声望大减,也能达到削减刘闯的目的。   郭嘉安排了楼异在荆州使团当中,助荆州使团行事。   青州兵奔,楼异虽救下曹操,却身受重伤,在年中时才恢复过来,所以知道他的人并不多。   这计划本来极为周详,可郭嘉却没想到,刘闯竟然敢真的不顾一切,甚至连天子使团都敢攻击。   他既然要保下孙权,谁也无法阻止。   郭嘉本来都打算把这件事带过去,却不想刘闯竟然看破了里面的机关,目标直指楼异。   蒯祺生死,与郭嘉无干。   可楼异是曹操的救命恩人,更是曹操心腹爱将。   如果他死在这里,曹操恐怕会极为悲恸,这绝不是郭嘉想要得到的结果。   无奈之下,郭嘉只好向荀衍求情。   这时候,这许多人当中,恐怕也只有荀衍,有这个资格出来劝说。   荀衍心里苦笑一声,颇感无奈。   说实话,他并不赞同郭嘉这次的安排……并不是他对刘闯有很大的好感,而是觉得,有些不必要。你郭嘉要打压刘闯,我可以理解,但这种背后里的小手段,实在是有些上不得台面。   可是,曹操信赖郭嘉……   荀衍叹了口气,上前一步道:”孟彦!“   他称呼刘闯表字而非皇叔,便是准备以亲情求情。   哪知,不等他开口说话,刘闯便沉声道:”老大人且请息声,我知你想要说什么。   只是俗话说得好,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今我大婚,本是一桩喜事,我本不愿意大开杀戒。可若有人不知好歹,硬要欺负到我的头上,我绝不能忍。若老大人想求情,还请免开尊口,免得薄了面子,伤了亲戚的情分。若朋友来,我有美酒招待;若虎狼来,我必杀之。“   说完,他也不理荀衍的尴尬之色,用手一指楼异,”楼异,是降是死,休得啰嗦!“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54章 群英会(完   楼异的性子沉静,才过了而立之年。   青州兵奔,他死战保护曹操逃离,自己却身受重伤,之后整整休养了两年之久。   两年来,曹操已经羽翼丰满,奉天子以令诸侯,声势大涨。本来,楼异大可在家继续休养,哪怕这辈子不再上战场,曹操一样不会亏待了他。但楼异是个武人!哪怕他出身卑微,那武人的傲骨,让他无法躺在功劳簿上虚度光阴。于是,身体康复后,楼异便重又回到军中。   湖阳之战,他先登湖阳,立下首功。   此后在舞阴之战中,又接连立下战功……   随曹操返回许都后,他受郭嘉之邀,混入荆州使团,准备破坏孙刘联盟。   可谁又想到……   眼角的余光,从郭嘉身上扫过。   楼异看到郭嘉露出焦虑之色,不停对他眨眼,示意他不要逞强。   他明白郭嘉的意思,是希望他不要逞强,先做俘虏,保住性命,而后郭嘉肯定会想办法救他出去。   可真如果这样做,他楼异还有何面目,活在这个世上。   原本有些躁动的心情,突然间沉静下来。   楼异下意识紧了紧手中开山钺,突然朝着刘闯笑道:”久闻刘皇叔勇力无双,楼异正要领教。“   郭嘉心里一颤,顿时明白了楼异的心思。   死战不降!   他竟然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郭嘉突然发现,他虽然智谋百出,但若对于人性。似乎并不了解。   武人的骄傲……郭嘉在刹那间明白了楼异心中所想。心里面更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后悔……   我小看了刘闯。更小看了楼异!   想到这里,郭嘉甚至忍不住冲动,想要冲出去阻拦。   哪知道荀衍却一把将他拉住,轻声道:”奉孝,你若此时站出去,非但救不得楼异,还会令司空声名受损。“   ”可是……“   荀衍深吸一口气,只朝着他摇摇头。目光便落在了刘闯身上。   想当年,刘子奇傲骨铮铮,受不得半点委屈。   没想到他的儿子,居然也是这般秉性,他难道就不怕激怒了曹操,到时候惹来杀身之祸吗?   目光,不经意间落在远处田丰和袁尚的身上。   荀衍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么,自言自语道:”看起来,你已做出了选择!“   而刘闯则凝视楼异,听他开口。忍不住也发出一声叹息。   ”既然如此……“   刘闯沉声道:”可惜了你这一身好武艺。“   话音未落,刘闯垫步拧身。便扑向楼异。   就在刘闯冲出来的一刹那,楼异也大吼一声拖钺而行,向着刘闯冲去。   两人的速度都很快,眨眼间便已照面。楼异骤停,身形原地一转,旋身轮起开山钺,一式横扫千军,拦腰斩向刘闯。而刘闯却并未停下,脚下猛然加速,手中八音椎啪的挑起,横里斜刺而出,铛的便击在开山钺上。说时迟,那时快,刘闯只觉双手一颤,身形随之一顿。   而楼异的开山钺,则直接被荡开来。   这楼异不愧是炼神武将,开山钺荡开之后,中门大开。   可是他脚下横跨一步,旋身逆时针扭动,经顺着那开山钺被荡开的方向使力,开山钺呼的一声响,斜撩而起,从刘闯左侧再次劈出。   ”好本事!“   刘闯忍不住赞了一声,身随八音椎走,椎杆啪的落下,便打在那开山钺上。   两人的速度都很快,而且走的都是那种大开大阖,大巧不工的招数,虽然看上去并不精彩,可是却杀机暗藏。   越兮几次催马想要上前助战,但太史慈却在一边,虎视眈眈,令他不敢轻举妄动。   要知道,这高密城外,此时可不仅仅是太史慈一个人。   夏侯兰、周仓、武安国和萧凌四人,一个个全都是养气巅峰的好手。   越兮自认单打独斗可胜过太史慈,却需要百回合方能见出分晓。若再加上夏侯兰四人,他必败无疑。   更不要说,孙权虽然已经入了高密,却让蒋钦周泰和陈武三人留下。   同样是一个炼神武将,两个养气巅峰的武将,如果越兮敢乱动,这三人毫无疑问,会助刘闯一臂之力。   越兮勇冠三军,却不代表他是个莽撞之人。   他非常清楚,这时候只要他动手,就等于是卷入漩涡。   别说他,就连郭嘉和荀衍,在这个时候也都不愿意轻举妄动……   远处,田丰突然问道:”韩猛,若你与刘闯交锋,可有胜算?“   韩猛闻听,老脸通红。   他虽然不喜欢刘闯,却不代表他不识好歹。   犹豫片刻后,他轻声道:”场中几人,我皆无胜算。“   ”哦?“   袁尚闻听,不禁露出诧异之色。   韩猛倒也不矫情,用手指着周仓四人道:”那四人与我在伯仲之间,但如果和刘闯相斗,只怕我难敌十个回合。“   他突然明白,田丰的意思。   来高密前,郭图曾私下里挑拨关系,令韩猛对刘闯心生敌意。   但如今看来,这郭图分明是想要害死韩猛。   如果之前韩猛稍有莽撞,和刘闯发生冲突的话……看刘闯这脾气,若真惹怒了他,可是个不管不顾的主儿。   想到这里,韩猛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田丰在他身边轻声道:”公严,你我所忠者,乃大将军也。   今大将军尚在,几位公子之间的冲突和矛盾,你我最好不要涉足其中,弄个不好,性命难保。“   韩猛轻轻点头。又偷偷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袁尚。   ”多谢田先生指点。猛知当如何自处。“   ”这两日。且不可节外生枝……刘闯此人的性子,与他父亲极为相似,刚愎暴烈,受不得委屈。   他方才也说了,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你不去惹他,自然不会有事。若你惹了他,哪怕他杀了你。我相信大将军也未必会真的责怪他。别忘了,他是皇叔,更是中陵侯之后。“   ”末将,明白!“   韩猛想起来了,袁绍早年间,似乎也受过刘陶的恩典。   而刘陶是刘闯的老爹,哪怕袁绍对刘闯再有不满,为了这段恩情,他也绝不会和刘闯计较。   田丰说完之后,目光便又落在刘闯的身上。   脸上露出一抹极为古怪的笑容。他仿佛自言自语道:”刘闯,究竟哪个才是真的你呢?“   只是。刘闯在这一刻,却陷入苦战之中。   楼异的年纪比他大,精艳更比他丰富许多。别看刘闯自重生以来多次与人交手,但比起楼异这种从军中底层走出来的超级武将,他的精艳明显不足。楼异非常聪明,他知道自己的战马,远远比不得刘闯的象龙。他的身高虽然也不低,同样是膀阔腰圆,可比之刘闯,一样有所不如。气力不足,战马不利,楼异索性选择步战,使得刘闯在马上的优势,顿时化为乌有。   纯粹的步战,刘闯虽然隐隐占了上风,可楼异步履轻快,令他感到非常棘手。   两人眨眼间,便战了三十多个回合。   刘闯心里开始焦虑起来……   他才不想和楼异陷入鏖战,拖得时间越久,越是麻烦。   想到这里,八音椎唰唰唰三椎逼退楼异之后,刘闯单手从肋下兜囊里取出三支小枪,趁楼异不备,反手啪啪啪打出。楼异没想到,刘闯会在这时候使出安全,一个不小心,腿上便被小枪击中。他不禁闷哼一声,脚下一个趔趄。而刘闯却趁此机会,双手举起大椎,朝天一柱香,嗡的一声劈落下来。   楼异举钺相迎,就听铛的一声巨响,椎钺交击,声若巨雷。   也是因为腿上有伤的缘故,楼异有些站立不稳,腿一软险些跪在地上……而刘闯则得势不饶人,八音椎追着楼异蓬蓬蓬接连十数椎落下,楼异在连接十数椎之后,双臂发软,气血翻腾,哇的一口鲜血喷出。可就在这时,刘闯又是一椎落下。楼异大吼一声,双手托开山钺想要继续封挡,哪知道刘闯突然使了一个巧劲,撤步后退,大椎做枪,凤凰三点头呼的刺出。   这一下,楼异再想变招封挡,已经来不及了。   就见八音椎的锤头狠狠撞在楼异的胸口,把他胸前的甲叶子打得飞溅,身体一下子飞起来,蓬的摔落在地,便气绝身亡。   郭嘉在一旁看着,双手紧握拳头,却说不出话。   刘闯喘息不停,不得不说,和楼异这一回交手,也让他感到非常吃力。   他把大椎交给飞熊卫,而后迈大步走到楼异的身边。   就见楼异的胸口明显向内凹陷,胸骨紧随……   只是那一双眼睛,仍瞪得溜圆,似乎有些不可思议。   ”果然是一个好汉。“   刘闯蹲下身子,轻声道:”今日尔虽丧命,想必有人会为你伤心。   他日我若真个战死,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为我难过。大丈夫死得其所,不亦快哉……楼异,你我来世再论交情吧。“   说完,他从楼异的腿上拔出小枪,站起身来。   ”元福,将此人厚葬,不得怠慢。“   ”喏!“   刘闯的目光,又落向了一旁的蒯祺,眉头紧蹙,半晌后沉声道:”来人,将荆州使团给我扣下来。   季弼,我书信一封,你亲自送往荆州拜见刘荆州。   见到他之后,就代我问他:莫非荆州使团,只能为他人走狗吗?“   蒯祺一旁闻听,顿时大怒。   ”刘孟彦,你敢!“   他可是使团使者。如果被刘闯扣下来。今后说不得就要沦为他人的笑话。   刘闯冷笑一声道:”元吉。你且说说看,我有何不敢?“   一句话,令蒯祺顿时哑口无言。   是啊,刘闯有什么不敢呢?   今天的事情,说穿了本就是他挑起来,已经失了礼数。   刘闯莫说把他亢起来,就算是杀了他,一样占着道理。可是……蒯祺这时候。有些慌了手脚,朝着郭嘉看去。   郭嘉此刻,尽是屈辱感受。   前次他算计了刘闯一回,可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刘闯就当着他的面,给了他一记耳光。   ”刘皇叔!“   ”奉孝,你是以使团副使的身份与我说话,还是以你私人名义?“   郭嘉闻听一怔,犹豫一下道:”嘉以私人身份。“   ”哈哈哈!“哪知道,刘闯听了却大笑不止。”郭奉孝,你太高看你自己了。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居然要以私人身份与我说话?我乃大汉皇叔。中陵侯之后,你又是什么人?再者说,我与你有什么交情?又何必与你废话?郭嘉,休以为有曹操撑腰,便可以肆无忌惮。我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但也不会畏惧任何人……我还是那句话,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郭嘉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只觉心头气血翻腾,瞪着刘闯半晌,突然转身,甩袖离去。   荀衍的目光中,透出诧异之色。   不过又好像有些失望,轻轻摇摇头,便随着郭嘉离去。   蒯祺见此情况,便知道今天的事情,恐怕是无法善了。   可是,看着四周虎视眈眈的高密军,他也知道,如果真要火拼,根本不是刘闯的对手。   原以为刘闯自幼流落民间,算不得什么人物。   现在看来……   蒯祺心中,顿时颓然。   ”孟彦,何苦要与曹操这么撕破面皮?“   是夜,别院书房。   荀谌看着刘闯,一脸无奈之色,”你可知道,这样一来势必要与曹操反目,你真就不怕他找你麻烦?“   刘闯闻听,却沉默了!   片刻后,他轻声道:”老大人,若我真的隐忍,他便不找我麻烦?“   ”这个……“   ”其实,我与他之间,早已没有寰转余地。   在汝阴的时候,我虽杀了朱成,却并没有想过与他为敌。哪怕是他让振威中郎将李通李文达出兵讨伐我的时候,我也存着些许善意,没有和李通为敌,只杀了苌奴。莫非他以为,我真杀不得李文达吗?   此后我离开汝南,北上青州,只求一容身之处。   可曹操呢?“   刘闯闭上眼睛,苦笑一声道:”他一样不肯放过我,数次为难与我。   他让我做那劳什子齐郡太守,以为我真看不出他的心思吗?若不是袁术那厮为我解了一难,说不得我现在,已经是四面楚歌。他一直在算计我,一直把我当做敌人,我又何苦再给他面子?这次我大婚之喜,本不想杀人。偏那郭嘉羞辱我一回之后,又跑过来想要算计我。   老大人,你有没有想过,若江东使团遇难,我刘闯以后还有什么颜面立足?   他既然不给我面子,三番五次的找我麻烦,那就休要怪我与他为难……若不是三伯父在,我今天甚至连那郭嘉也不会放过。他真以为我年少可欺不成?亦或者,是觉得我不敢杀人吗?“   在荀谌面前,刘闯自然不会有任何隐瞒。   荀谌苦笑着点点头,叹了口气道:”说起来,此事也真怪不得你。“   ”可是孟彦,你真就要和曹司空为敌吗?“   书房的阴影中走出一人。   灯火照映下,那人赫然就是荀衍。   他在荀谌身边坐下来,”亦或者,你以为袁绍和吕布,可以作为靠山?“   ”靠山?“   刘闯晒然一笑,”我命由我不由天,我的靠山除天子之外,只有我自己……谁又能做我靠山?“   ”那你……“   ”三伯父,我也知你为难。   这样吧,请你回去转告曹操,为敌为友,在他一念之间。   我为汉臣,此生所忠于者,为我汉室列祖列宗。他既然决意要视我为敌手,那就放马过来。“   荀衍叹了口气,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来高密前,荀彧曾偷偷找到他,请他劝说刘闯,不要与曹操为敌。   只不过,他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而郭嘉显然已经把刘闯视为心腹大患,曹操对郭嘉又极为信任。今日刘闯杀了楼异,其实已经表明了态度。相信那在场所有人都明白,楼异并非荆州使团的人,而是曹操部曲。至于刘闯最后羞辱郭嘉,荀衍也感到有些头疼……郭嘉这个人,素有鬼才之名,心高气傲。今日他受了刘闯如此羞辱,又怎可能与刘闯,善罢甘休?   看起来,此次文若是一厢情愿了!   现在不是刘闯要不要与曹操为敌,而是看曹操,怎么看待刘闯……   这两人之间,恐怕是没有寰转余地。   见荀衍荀谌兄弟二人露出忧虑之色,刘闯忍不住笑了。   ”两位老大人,何必担忧害怕?   有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屯,该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非人力可以改变。过了今日,也许我与三伯父会兵戈相见。到时候不管三伯父使出什么手段,各为其主,我绝无怨言。   不过今日,在高密,是我大喜的日子。   索性痛痛快快的吃醉一回,他日便战死沙场,不亦快活!“   刘闯这一番话,绝不是想要安慰两人。   和楼异一战,令他的心性产生了些许变化。   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此前,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虽然每次计划周详,依旧会心事重重。   可现在想来,似乎多虑了。   该做的事,该考虑的事,他都已经做了,考虑到了。   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去天天愁眉苦脸。   重生一回,怎地也要放开胸怀,享受这个时代的点点滴滴。   再过两日,就要成家了!   刘闯笑道:”两位老大人,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请回复曹操,就说我等着他!“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55章 建安三年   一场细雨,迎来建安三年。   伴随着新的一年到来,各路诸侯再次蠢蠢欲动。   正月,袁术私授印绶于丹阳宗帅祖郎等人,联合山越,偷袭孙策。   同月,祢衡在江夏被江夏太守黄祖所杀,引得天下人震惊。祢衡,年二十六岁,表字正平,平原郡人。   其人少有才辩,但恃才傲物,性格刚烈。   建安元年时,他游历许都。   时曹操迁都于许县,许都新建,士大夫云集。祢衡以采气著称于世,甚得孔融推崇,屡屡向曹操举荐。曹操本人,对祢衡也颇为看重,几次想要召见祢衡。可祢衡却因为厌恶曹操,于是称病不见,并在私下里对曹操屡有微词,让曹操对他从最初的看重,逐渐贬为怨恨。   不过,后世人耳熟能详的’裸衣击鼓骂曹‘典故,并没有出现。   那只是罗贯中罗老夫子杜撰出来的故事。祢衡虽然倨傲,甚至是厌恶曹操,但也不至于傻到当中辱骂曹操。而曹操呢,对祢衡也确实讨厌。可祢衡才名于世,曹操也不敢轻言杀之。于是,他把祢衡举荐给了刘表。刘表以敬贤礼士著称,故而对祢衡,也是极为厚待……   只可惜,祢衡那古怪的毛病,让人无法接受。   其人轻慢,得罪了刘表。   而刘表也很清楚,杀死祢衡,必然会影响到他的威望,于是把祢衡送去江夏。   很多人说,曹操是借刀杀人,借刘表之手杀死祢衡。可实际上。真正借刀杀人者。乃刘表。   江夏太守黄祖其人。性情急躁。   不过,他毕竟也是士大夫家族出身,所以祢衡刚到江夏的时候,黄祖也是以礼相待。   但这祢衡却恃宠而骄,屡次当众羞辱黄祖。黄祖最终因不堪被祢衡羞辱,一怒之下将其杀之。   而这一杀,却恰恰遂了刘表心意。   时荆州五大家休戚相连,盘根错节。即便刘表掌控了荆州。却同样被五大家族牵制,难以做到真正的掌控。五大家中,真正归附刘表的,只有蔡氏一支。似其他四家,虽臣服于刘表,但却并未真正归附。而这其中,黄祖掌控江夏,手握兵马,颇有超然之势,让刘表格外头疼。   祢衡一死。荆州士林震动,对黄祖多有指责。   即便是黄祖的亲哥哥黄彣黄承彦。对他也非常不满,一怒之下带着家小离开江夏,隐居卧龙岗。   而其他几大家族,也对黄祖的行为表示愤慨。   黄祖当时就有些懵了,面对这种众叛亲离的局面,他只好向刘表求助。   刘表呢?   则顺势接纳了黄祖的投效,招来其他家族的成员,为黄祖说和解释,总算是让黄祖免去了麻烦。   可如此一来,黄祖的威势也随之暴跌。   总之,祢衡之死,刘表获益最大。收服黄祖之后,也代表着刘表对荆州的掌控,进一步得到加强。   只是,接下来的事情,却让刘表深感头疼。   ”子柔,元吉此事,做的实在是有些过了。“   坐在州府中堂里,刘表看着堂下的蒯良,一脸苦笑:”我让他去拜会刘闯,是希望他能够借连襟的关系,与刘闯交好。曹操对南阳虎视眈眈,迟早还会出兵征伐。到时候若刘闯能够在北海起兵,至少能够对曹操形成牵制,令他不敢全力攻击。可元吉,怎能跑去高密闹事?“   刘表,年五十五岁,姿容温伟,仪表不俗。   早年间,他与田林、张隐、薛郁、王访、刘祗、宣靖和公绪恭并称八顾,在士林中颇有名望。   ’顾‘,能够以德行引导他人。   所谓八顾,是东汉士大夫相互标榜的一种称呼,代表着名声和地位。   刘表若无八顾之名,当初匹马入荆州,想要平定荆州也绝非一桩容易的事情。   蒯良也是一脸苦笑,”主公,此次元吉实被他人算计,以至于才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本意与主公一样,也是希望他借连襟之名,与刘皇叔交好,可以为主公招拢一盟友相助……不过,元吉这么做,也并非恶意。荆州和江东孙氏素有恩怨,他也是想为主公分忧啊。“   分忧?   只怕是给我添麻烦吧!   刘表嗤之以鼻,不过脸上却露出深以为然之色。   孙策横行江东,势力越发强横。但是在刘表看来,那毕竟是一个小子,根本不会有什么威胁。   当年他敢杀孙坚,又岂会在意孙策?   论才干,那孙策难道能强过孙坚不成?   刘表摆手道:”子柔不必担心,刘北海而今只是把元吉扣下,却并没有为难于他。   若孟彦真欲对元吉下毒手,就不会派人前来告知……想当初,我与中陵侯也颇有交情。想必他也不会不与我这面子。只是元吉这次做的太过,孟彦大婚,他却在高密闹事,换做我,恐怕也会生气。不过,既然孟彦派人过来,元吉就不会有性命之忧……对了,你可知甘宁其人?“   ”甘宁?“   蒯良露出愕然之色,半晌后苦笑着摇头道:”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帮我打听一下此人。“   ”哦?“   ”刘北海找我讨要两人,其中一人我倒是知道,可甘宁其人,却不知来路。“   ”却不知,是那两人?“   刘表微微一笑,”一个是攸县黄忠黄汉升,此人乃巨石帐下中郎将,一老卒耳;另一个便是甘宁,据说孟彦早年间曾受过他的恩义,所以想要找到此人,报答恩情。只是,我从未听过。“   ”甘宁?“   一直坐在中堂上,沉默寡言的蒯越。突然道:”可是表字兴霸?“   ”正是。“刘表和蒯良闻听。不禁诧异向蒯越看去:”异度。竟知此人?“   蒯越和蒯良是兄弟,不过若论经历,蒯越却强过蒯良。其人慎重足智,魁杰而有雄姿。当初大将军何进听说蒯越之名,征辟他为大将军府东曹掾。蒯越更劝何进诛杀十常侍,然则何进却犹豫不决。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蒯越便知道何进不能成事,早晚被害。于是离开洛阳。   刘表当初进入荆州,得蒯氏兄弟之助实多。   他曾赞蒯良有雍季之论,也曾称蒯越有臼犯之谋,可谓刘表左膀右臂。   蒯越道:”若是这甘宁表字兴霸,我倒是知晓此人。   “哦?”   “景升可还记得,兴平元年时,巴郡五大姓反叛刘璋之事?”   蒯越曾经做过大将军府的东曹掾,而刘表也做过大将军掾,所以两人之间的关系,远比其他人亲密。   刘表一怔。道:“异度说的可是扈瑁之乱?”   “正是。”   刘表所说的扈瑁之乱,其实就是兴平元年。公元194年,刘焉死后刘璋代为益州刺史。当时,长安派颍川人扈瑁接任益州刺史,荆州别驾刘阖、刘璋部将沈弥等人联手反叛,结果被刘璋击败的事情。   蒯越道:“那甘宁就是巴郡五大姓之一,甘氏子弟。   扈瑁之乱后,甘宁率僮客八百人前来荆州,留驻于南阳……呵呵,若景升还是想不起来的话,可知那巴郡锦帆贼?”   “巴郡锦帆贼?”   刘表闻听,恍然大悟,旋即露出不屑之色。   他当然知道这锦帆贼之名,同时也想起来,那甘宁是什么人物。   甘宁,祖籍荆州南阳,先祖客居巴郡临江县,与严、文、杨、杜四姓合称巴郡五大姓。   这甘宁少有气力,是个游侠儿,曾做过计掾,补蜀郡丞之职。只是这甘宁不好束缚,弃官归家后,聚合一众少年,四处游荡。因其出入步行则陈列车骑,水行连结轻舟,披服锦绣。   停留之时,用锦绸系住舟船,离开时则割裂抛弃,故而人称锦帆贼。   此人在巴郡极为骄横,隐隐持续了十年之久。   扈瑁之乱后,甘宁逃离巴郡,返回荆州。然则刘表厌恶其人骄横,不予征辟,便回到老家读书。   刘表原以为刘闯讨要什么人物,可一个老卒,一个锦帆贼……   心里便生出一丝轻慢之意。   “若此二人,便送与刘闯便是。”   蒯良自然不会拒绝,连连点头称道。   只要能把儿子换回来,在他看来什么黄忠什么甘宁,都不足为虑。   可是蒯越的心里,却有些好奇,于是起身道:“景升,不如这样,将黄忠甘宁征召过来,随我出使高密一遭。”   “异度,何以往高密?莫非对刘闯也有好奇之心?”   蒯越笑道:“当年我曾得中陵侯指点,也算是刘北海同门。   元吉犯了过错,我这个做叔父的,怎地也要过去一趟,一来是赔礼,二来则是探望一下此人。”   刘表闻听,倒也没有想太多,便点头答应。   他随即命人前往长沙招黄忠前来,又命人自南阳征辟甘宁。   蒯越和蒯良一同走出州府,登上马车。   一上车,蒯良便忍不住问道:“异度,这好端端何以亲自前往高密?那刘闯既然派来使者,绝不会为难元吉。”   蒯越则掀开车帘,喝令扈从在马车四周警戒。   “子柔,我当然知道元吉不会有危险,刘孟彦又怎可能在这时候,真个为难于他?   他亢元吉,其实就是为讨个说法。说实话,元吉这次在高密行事的确有些过了,换我是刘闯,绝不会善罢甘休。等他回来之后,你可要好生教训他才是。诸葛娘子如今,也算是有了靠山。他以前整日游手好闲,拈花惹草,可以不去追究。但以后,切不可再怠慢诸葛娘子。”   蒯良闻听,露出赧然之色。   “异度所言极是,我定会教训他。”   不过,他话锋一转。轻声道:“可你也不必亲自去高密啊?”   蒯越叹了口气。“子柔。以为我蒯氏如今,地位如何?”   蒯良笑道:“刘荆州对我等甚为倚重,或许你我如今比不得蔡家得宠,但也算是根基稳固。”   他说完这番话,突然明白了些什么,“异度,你……”   “稳固吗?”   蒯越冷笑一声,“旁人看不出祢衡之死的机巧。难道兄长也看不出来?”   “这个……”   “荆州五大家,恐怕除了蔡氏之外,都会被景升猜忌。   只是他此前需要我等稳定荆州局势,故而才颇有放纵。如今,他地位已经牢固,又怎可能再与我等共享荆襄?他借黄祖之手斩杀祢衡,可谓一石二鸟。祢衡此人,太过轻慢,我亦不喜,但何苦将之送去江夏?那摆明了就是要黄祖下手除掉祢衡。同时更可以打击黄氏声望。   你未看,连承彦也离开江夏。在卧龙岗隐居?   黄氏一文一武,雄冠江夏。今文黄退隐,武黄归附……呵呵,江夏黄氏,恐难以再回复元气。”   蒯良闻听,顿时沉默了!   他不是傻子,怎可能看不出刘表的用意。   只不过,他不想承认这件事,所以缩起来故作不知。   但现在……   “那异度是想要……”   蒯越笑道:“子柔不必担心,我并无其他想法。   不管怎样,刘景升对你我还算倚重,至少短期之内,不必忧虑。我只是想去高密看看,顺便观察一下刘孟彦。若此人将来能够成事,也可以拉拢些交情,为蒯氏日后,做些准备。总不成,你我把蒯氏将来,全都寄托于刘景升一人身上。如果刘孟彦是成事之人,何不早些交好?”   蒯良想了想,也觉得蒯越说得有些道理。   的确,随着刘表地位稳固,势必会对荆州五大姓下手。   除非他蒯家愿意完全臣服刘表,似蔡家那样成为刘表的附庸,否则早晚都会被刘表算计……   这一点,蒯良也心知肚明。   不过,那刘闯真的值得托付吗?   蒯良心里又有些忐忑。可不管怎么样,蒯越走这一趟高密都势在必行,不管是为了蒯祺,亦或者是为了蒯家的未来。   想到这里,蒯良的心里面,有一种沉重感。   荆州如今看似平静,可谁又能知道,这份平静可以持续多久呢?   一切,还是待蒯越出使高密,返回荆州之后再做计较吧……从目前来看,还是保持住现状为好!   二月惊蛰,春耕开启。   今年北海国的屯田面积,较之去年增加了三倍之多。   而北海国和东莱郡的人口,在经过去年屯田后,也增加了十数万,两郡总人口已达到六十万人之多,更迎来了第二拨屯田热潮。不仅是北海国在屯田,就连徐州的吕布,也兴起屯田的念头。   开春之后,吕布再次派人前来,希望求取蜀黍的种子。   对此,刘闯并没有什么顾虑,二话不说便答应了吕布的请求,同时授壮武令黄珍为典农令,并派遣命武安国、萧凌两人随行保护,前往下邳,协助吕布推行屯田。吕布自然万分感激,连连与刘闯道谢。当然了,刘闯并不是把黄珍白借给吕布,他向吕布恳请,让高顺在高密多留半年。   熊罴军,已见雏形。   但不管是高顺还是许褚,包括刘闯都不是非常满意。   吕布和刘闯现在已经是一家人,刘闯去年底借了他十万斛粮食,今年有派人助他屯田开荒。这份情意和关系摆在这里,吕布立刻答应,让高顺助刘闯把熊罴军彻底练好之后,再返回下邳。   刘闯,顿感心满意足。   大婚早已过去,刘闯而今,也算是有家室的人。   成家之后,刘闯变得越发沉稳起来……新年过后,荀谌便离开高密。不过他没有返回齐郡,而是带着妻儿,直接回去邺城。   临行之前,荀谌告诉刘闯:“我已准备向袁公请命,出任渤海太守之职。   我此一去,你需更加小心……虽然你前次曾助大公子一臂之力,可是大公子对你,却不甚满意。   我在齐郡,还可为你协调;今我离开,便要靠你一人支撑。   切记不可与大公子争锋,若有什么事情,不妨私下里与仲治联络,相信他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刘闯知道,荀谌此去渤海,实为自己打前哨。   而渤海地区,同样是局势复杂,荀谌虽然智谋过人,但终究是有些势单力孤。   “丈人此去渤海,需多小心。   不如这样,我让魏越和后钱两人随你通行。他二人虽比不得老虎哥和子义勇猛,也是上将之选。有他二人相助,丈人去渤海,我也能放心一些。此孩儿的心意,请丈人万勿推辞。”   荀谌,对刘闯是发自内心的关怀。   为了刘闯,竟跑去渤海打前哨……这份关爱,刘闯怎可能觉察不到?   只是太史慈和许褚,如今都有任务,无法脱身。思来想去,刘闯还是决定,让魏越和后钱跟随。   荀谌对此,倒是没有拒绝。   十五后,荀谌带着魏越和后钱,离开高密。   在此之前,田丰袁尚的河北使团,以及江东使团都分别离去。   至于荀衍郭嘉等人,更是在刘闯大婚之后的第二日就离开,临走的时候,郭嘉看刘闯的目光,极为不善。   可,那又如何?   莫非只许你算计我?就不许我报复吗?   虽然刘闯很喜欢郭嘉,却不代表,他会在郭嘉面前低头。   既然你郭嘉要与我为敌,那就别怪我羞辱你……大家立场不同,就各施手段,看谁能笑道最后。   所以,刘闯并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   送走荀谌之后,刘闯便开始着手屯田大计……这一忙碌起来,便一直持续到了二月惊蛰。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56章 宿命相逢   “公子,那魏延要见你。”   伴随着春耕开始,屯田也随之进入正轨,刘闯总算是清闲下来。   从夷安视察返回高密之后,刘闯一下子轻松许多。魏越、后钱、黄珍先后调派出去,看上去刘闯手上可用之人减少许多。可实际上,并没有带来太大的波动。史涣驻守东武,麾下兵马已达八千人之多,可以轻松控制住东武、琅琊和胶州湾三处地域,兵力依然非常充足。   唯一受到影响的,便是姑幕。   魏越一走,姑幕就必须要有人镇守,否则高密西面就会有空虚的态势。   好在,刘闯把太史慈抽调回来,在魏越离开后,太史慈以扬武将军长史的身份,接掌姑幕。   同时,刘闯还命陈群屯驻安丘,与太史慈遥相呼应。   这样一来,淳于、安丘和昌安三县形成的汶水三角区,也被刘闯牢牢掌控起来,再难有什么波澜。   下密,则有管亥驻守,万无一失。   薛州在下密建造的船坞,也已经开始投入生产,所有的一切,都牢牢掌控在刘闯的手中。   胶州湾的兵马,自有徐盛接掌,同时遥控胶东。   而东莱郡方面,王修接连以雷霆手段,诛杀当地豪强,使得东莱郡各地缙绅,也变得不敢再跳出来对着干。至于剧县和都昌,刘闯依旧没有投入太多精力。他让岑壁协助刘政打理剧县地区,并不时命夏侯兰和周仓轮流率飞熊卫渡过潍水,协助岑壁剿匪。也是一种练兵途经。   总体而言。刘闯现在很轻松。   若不是步骘提醒他。他险些忘了,在他的大牢里,还关押着一个三国名将。   当日蒯祺在高密城外闹事,刘闯曾俘虏一荆州骁将。   那荆州骁将,竟然也是一个炼神武将,让刘闯颇感惊讶。   询问之后,刘闯才知道,这个被他俘虏的荆州骁将。居然是魏延……这一下,可真是让刘闯大吃一惊。魏延!他万万没想到,居然把魏延俘虏过来。那可是三国时代,蜀汉阵营中少有的将才。虽然三国演义中,魏延往往给人一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感觉,却不能否认,此人的才干和勇武,在当时整个三国阵营之中,绝对可以列入前十。算得是一个大牛人。   所以,当刘闯得知了魏延的身份之后。少不得会感到惊讶。   魏延在荆州,并不得志,只是一个普通小将而已。   刘闯询问过荆州使团的人,才弄清楚了来龙去脉……原来,这魏延并非荆州人士,乃扬州庐江郡义阳人。这义阳,大体上位于后世的河南省信阳市桐柏县东部地区,后不知什么原因,迁居荆州。他善待士卒,性情高傲。虽勇武过人,但始终不得刘表所喜,故而此前一直在邓济手下充当小将。湖阳之战,邓济败北,魏延杀出重围,投奔襄阳。这次刘表派遣庞季为使者出使许都,便命魏延随行保护。后蒯祺前来高密,庞季又让他随行,保护蒯祺。   本以为可以凭借一身好武艺得到蒯祺赏识,日后也好在荆州站稳脚跟。   却不想……   刘闯得知魏延的身份之后,并没有立刻过去招揽。   根据他对魏延的了解,这是个极其骄傲之人,若立刻招揽,恐怕魏延不会臣服。要想让他为自己所用,就必须先打消了魏延那骨子里的骄傲之情,而后软硬兼施,才能真正将其降服。   加之大婚之后,刘闯的事务的确繁忙,索性把魏延冷在那里,根本不去理睬。   如今,魏延主动求见,刘闯就知道,这火候应该差不多了……   “既然如此,那就见他一回。”   刘闯命周仓带人,把魏延从大牢中提来。   一晃,近两个月的时间,当初那个在高密城外和刘闯相争的神勇将军,而今看上去,则透着几分颓然。   刘闯坐在大堂上,捧着一卷《春秋》,没有理睬魏延。   而魏延则站在堂上,虽竭力挺直腰杆,可看得出来,并不是那么底气十足。   “文长见我,有何事情?”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刘闯放下书,沉声问道。   魏延吞了口唾沫,“皇叔擒我至今,既不放我,又不杀我,是何道理?”   “哦?”刘闯闻听,顿时笑了,“文长想死不成?”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魏延倒是没有矫情,而是开门见山道:“只是皇叔即不肯杀我,又不放我?延颇感疑惑。”   刘闯身体微微前倾,沉声道:“文长,我不杀你,是爱惜你一身好武艺。   可若要我放你,我又感觉很不舒服,有种放虎归山的感受……文长,你教教我,该如何是好?”   这句话,已经说得非常清楚。   魏延不是傻子,哪能听不出刘闯话语中的意思?   他犹豫一下,突然单膝跪地,叩首道:“延久慕皇叔之名,心实向往之,可惜无觐见之门。今败于皇叔之后,延心服口服,愿为皇叔效力。”   刘闯闻听,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摇摇头,手指着魏延道:“文长,我亦爱惜你一身好武艺。   只是,想为我效力,却并非易事。我麾下诸将,皆随我转战南北,今时地位都是他们一刀一枪杀出来,绝非凭空委任。你要想为我效力,便要从基层做起。若有有真本事,我自不会吝啬。可若你没有真本事,恐怕我也不会与你重任……文长,你可明白这些话的意思吗?”   刘闯心里,的确是很想招揽魏延。   可他很清楚,魏延这个人太过骄傲,必须要时常敲打。   你若是给他几分脸色。他就敢去开染坊……历史上。诸葛亮就是一边用他。一边敲打他。只是,在诸葛亮死后,蜀汉之中无人能够再压制住魏延,所以诸葛亮不得已才设计杀了此人。   刘闯眯着眼睛,凝视魏延。   想要用好这个人,必须要有些耐性才成。   魏延愣了一下,片刻后一咬牙,“皇叔之意。延已明白。延自认不输于人,愿为小卒,杀出一个前程来,还请皇叔收留。”   他看的很清楚,回荆州,恐怕也没他好果子吃。   他不是荆州人氏,更非刘表的心腹……想要在荆州站稳脚跟,这其中的难度,可以想象出来。   与其留在荆州没有出路,倒不如投降刘闯。   至少。刘闯是大汉皇叔,而且一身武艺更胜过他。雄霸两郡之地,看上去颇有兴旺之气。他若现在归顺刘闯,他日可以凭借军功飞黄腾达。若以前途而言,倒胜过回荆州受那委屈。   刘闯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他站起身来,绕过书案走上前,伸手把魏延搀扶起来。   “文长既然有此心,不如就暂时留在我身边,做一个飞熊卫军司马,你看如何?”   刘闯既然决定要招揽魏延,自然早就想好了招揽魏延的办法。   对这个人,你不能一下子就委以他重任,当循序渐进才成……而且,刘闯也不怕他会骄横。   要知道,刘闯身边,不泛能人。   太史慈和许褚,论勇武皆能胜过魏延。更不要说,刘闯还留了一个魏延的老对手……待诸葛亮成熟之后,自会让诸葛亮去收拾此人。刘闯相信,历史上的诸葛亮能把魏延收拾的服服帖帖,那么如今的诸葛亮,肯定能比历史上做的更好。而在此之前,就先让魏延留在身边,好好敲打一番吧。   魏延喜出望外,连忙躬身领命。   刘闯自然不可能真的让他从一个小卒做起,那才是暴殄天物。   军司马,麾下不过三百人,算不得什么重要职务。但飞熊卫是刘闯的亲军,倒是可以拉拢一下魏延。   待将来时机成熟,再做安排。   把魏延收服后,刘闯就让他留在飞熊卫。   而今飞熊卫共三部一千二百人。   其中六百骑军,六百步卒……刘闯将骑军分为两部,一部三百人,由夏侯兰和魏延两人统帅。剩下六百步卒,则交给周仓统帅,清一色刀盾兵,其成员选拨模式,完全依照熊罴军。   这可以说是除熊罴军外,刘闯手下另一支精锐。   伴随左伯造纸术的进一步成熟,编书大业,也随之启动。   郑玄自高密前往不其,在南山开设南山书院,召集各地名士,共襄大举。这也是自董卓迁都之后,最为盛大的一桩文事。郑玄的号召力自然不必赘言,随着他振臂一呼,天下士子纷纷响应。   先有孔融荀悦先行抵达,随后又有颍川士子前来助阵。   管宁、邴原纷纷加入这桩盛事,也使得高密一下子成为天下读书人,都在关注的地方。   建安三年二月,有颍川名士胡昭胡孔明,携五十名陆浑山弟子,不远千里,从颍川赶来高密。   刘闯对胡昭的名号,印象并不是特别深刻。   但郑玄前往不其的时候,曾向他说过:孔明师从刘德升……而那刘德升,算起来乃你族叔。   令尊与君嗣交情极深,你见到孔明之后,切不可失了礼数。“   刘德升,字君嗣,纡法创始人,因创造了介于楷书和草书之间的’行书‘字体,故而后世称之为’行书鼻祖‘。对这个人,许多人可能并不熟悉,甚至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如果不是刘闯前世学过书法,说不定对此人也不了解。刘德升有一个徒弟,就是刘闯今世的舅父,钟繇。   按照郑玄的说法,这胡昭和钟繇,岂不是同门?   可钟繇是刘闯的舅舅,而刘闯论起来,和胡昭又是平辈……这乱七八糟的关系。让刘闯也有些头疼。不过既然郑玄吩咐下来。刘闯自然会牢记在心中。对胡昭一行人,也颇为重视。   ”康成公已前往不其?“   胡昭得知郑玄离开高密的消息,也不禁感到一怔。   刘闯连忙解释道:”高密而今人口增多,加之大兴屯田,所以略显嘈乱。   老大人当年曾幽居不其南山,对那里极有感情。加之不其背山面海,景色极美,故而老大人决定在那里开设南山书院。建藏书阁,并命人把祖宅书籍,都送去不其,进行分门别类。“   刘闯一边解释,一边向胡昭身后一少年打量。   那少年似乎是胡昭的弟子,看年纪,和刘闯相仿,身高大约在180公分左右,更显高挑。   他生的面红齿白,极为俊美。   只是鼻梁高挺。带着一个弧度,也就是后世人常说的鹰钩鼻。一双眼睛。略显细长,目光灼灼。   在刘闯与胡昭解释的时候,这少年却不停打量刘闯,眼中透出好奇之色。   似是感受到刘闯的目光,胡昭笑道:”皇叔,代我为你引介。   此我门下弟子,复姓司马,单名一个懿,字仲达,乃河内人士……这次他听说我要来高密,便吵着过来,想要见一见你。“   司马懿?   听到这个名字,刘闯不由得内心里,激灵灵一个寒蝉。   好在他如今也算是见多识广,三国牛人更见过无数,甚至连郭嘉都敢去羞辱,不至于像最初那样,听说一个熟悉的名字,就会流露出诧异之色。而今的刘闯,虽然还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但隐藏自己的感情,却并非一桩难事。不过,司马懿这个名字,还是给他带来巨大冲击。   司马懿上前一步,拱手道:”懿在颍川,常听人提起皇叔大名。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不知为什么,司马懿与刘闯非常客气,但从他的目光中,刘闯却感受到一种别样的情愫……   亲切!   嗯,就是亲切!   司马懿看刘闯的目光中,透着一抹亲切之色,令刘闯感到疑惑。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个历史上三国之中最大的阴人,何以会对自己流露出这样的目光?   但是,他也不好询问,于是连忙向司马懿见礼,客套一番。   胡昭道:”既然康成公不在高密,那我也就不叨扰了。   我这就前往不其,但还请皇叔派个领路人,免得我在迷了路。“   刘闯忙道:”这个简单……我妻弟孔明……哦,我那妻弟复姓诸葛,单名一个亮,字孔明,与胡先生表字相通,还望先生勿怪。“   胡昭大笑道:”不过是重字而已,算得什么事情?皇叔休要客套。“   刘闯道:”我那妻弟,今就在康成公门下求学。他正准备送一批书籍前往不其,不如就让他陪伴先生,路上也好向先生讨教。另外,我再派出三百飞熊卫,护送胡先生,还望先生切莫推辞。“   胡昭倒也不客气,便点头答应。   哪知司马懿却突然道:”皇叔,懿有一不情之请,还望皇叔成全?“   刘闯一怔,笑道:”仲达有何事,但说无妨。“   司马懿拱手道:”我在许都,常听人说皇叔于北海大兴屯田,改种蜀黍,以令百姓饱食。我对此颇为好奇,故而想要四处看看,不知皇叔可否答应?不过皇叔放心,该看的我才去看,不该看的,我绝不去看。“   刘闯眸光一凝,盯着司马懿。   而司马懿也没有躲避,直视刘闯,看上去毫无畏惧。   片刻之后,刘闯微微一笑,”既然仲达有心,那我怎能拒绝?   只是,仲达恐怕是第一次来北海,对这里恐怕也不太熟悉。去岁东莱郡方定,四处尚有流寇为祸。你一个人行走于高密,很可能会有危险。这样吧,我让我妻弟陪你,再派一支兵马随行。   衡若,你带飞熊卫保护胡先生前往不其,若仲达想要游转东莱,你和孔明陪他同行,切莫发生意外。   仲达想去哪里,你们便陪他去那里,不必有顾虑。“   夏侯兰闻听,心中不免诧异。   公子对这个司马懿,未免太过优渥了吧……竟然任凭司马懿行走北海东莱?   说实话,刘闯也不知为什么会这么做。   虽然司马懿在历史上的名声不好,后世里更被人诟病。但不知为什么,刘闯对他确有一种很奇妙的亲近感,让他也感到疑惑。也许,是司马懿表现出来的那种亲近,让刘闯放松警惕。   反正不管怎样,刘闯觉得,司马懿绝无恶意。   不过,让司马懿和诸葛亮呆在一处……   刘闯心里,突然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这两个历史上本应该斗得你死我活的对手,如今却同时出现在刘闯面前。刘闯也不知道,这两个人走在一起,究竟会产生出什么样的结果呢?   他,有些好奇!   胡昭当日,便离开高密。   诸葛亮陪着胡昭司马懿一同前往不其,随后又陪同司马懿,在飞熊卫的保护下,游览胶州湾,前往胶东。   送走胡昭之后,刘闯又变得忙碌起来。   先是有麋芳派人传来消息,他已经依照着刘闯的安排,买下田庄产业,并购买了数千奴仆,开始试种蜀黍。同时,他还从北疆收购了其他的农作物,比如大豆、青稞……并进行批量试种。不过,根据麋芳传来的消息来看,那里气温寒冷,这蜀黍能否成活,目前尚不能够有结果。   刘闯也知道,这非是朝夕可以做成的事情。   但蜀黍能否在北疆推广开来,关系到刘闯日后的生存大计。   在思忖许久后,刘闯派人回信麋芳:不计成本,一定要设法令蜀黍在北疆存活……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57章 有猛士兮   在给了麋芳回复之后,刘闯就没有再去考虑这方面的事情。   历史上的麋芳,虽然不如他老哥麋竺那么声名响亮,但也偶有神来之笔。这个人,不是没有能力,只可惜用错了地方。如今刘闯把他安排在北疆,也算是给他一个独当一面的机会。   相信,麋芳不会让他失望。   而事实上,麋芳如今在北疆做的不错。   短短时间便站稳脚跟,也说明他确实有这方面的能力。   既然如此,又何必给他太多约束?   所以,刘闯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费太多心思,因为从许都传来消息,曹操即将第三次讨伐南阳。   这一次,恐怕也是曹操最后一次对南阳用兵吧。   刘闯记不太清楚曹操这一战最终的结果,但他却记得,此战之后,贾诩归附,张绣投降……张绣,西凉大将张济的侄儿,枪马纯熟,用兵不俗。能凭借南阳三次对抗曹操的攻击,说明此人的能力,绝非等闲。而最重要的,还是那贾诩……毒士归附,曹操想来要如虎添翼。   说实在话,刘闯前世最初并不喜欢贾诩。   在三国演义之中,贾诩的存在感,似乎并不是特别强烈。   但随着年纪的增长,他对贾诩的了解也就越发丰满起来……善于自保,算无遗策,而且有机变之能。   这是个很清楚自身定位的人!   后世常说曹操五大谋主,郭嘉死得早,荀彧因为心系汉室。与曹操产生矛盾。最终也英年早亡。至于程昱和荀攸。相较而言略显不足。程昱过于刚强,荀攸则偏于兵略,是个好的参谋长,却非顶级谋主。所以在曹魏后期,真正算得上谋主的人,也只有这个贾诩贾文和。   先有鬼才,后有毒士……   刘闯突然觉得,他以后的日子。恐怕会有些难过。   ”子山,司马懿如今身在何处?“   步骘抬起头道:”前日衡若派人送信,说司马懿和孔明已抵达即墨……可能过几日,就要前往东莱。“   ”他二人相处如何?“   ”公子是说,司马懿和孔明吗?“   ”嗯。“   步骘有些不太明白,刘闯为何对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会如此重视。   于是想了想道:”据衡若说,两人时有争执,但关系还算不错。衡若还说,少见孔明遇到对手。那司马懿辩才惊人,时常和孔明争论不休。双方各有胜负。所以也很难说谁更加厉害。“   ”孔明有个对手,倒是一桩好事。“   在原有历史上,孔明也有好友相伴。庞统,徐庶,孟公威,石广元,崔州平……而这些人,都是在三国时期,极有能力的人物。且不说庞统与诸葛亮齐名,徐庶孟公威石广元,也都非同等闲。有这样的朋友相伴,诸葛亮才能够迅速成长。可惜,刘闯如今并不打算送诸葛亮去荆州。少了那些小伙伴的相互督促,诸葛亮是否还能达到历史上那种高度呢?刘闯有些怀疑。   不过,司马懿的出现,却给刘闯开启了另一扇窗户。   我无法招来庞统,但是我可以给你介绍其他的伙伴……要知道,他手中的资源并不缺少。有郑玄这棵梧桐树在,刘闯并不担心,招引不来凤凰驻足。这司马懿,就是刘闯给诸葛亮安排的第一个伙伴。从司马懿对刘闯的态度来看,似乎对刘闯颇有些好感……不管怎样,这同样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至少在刘闯看来,司马懿未来的成就,远比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庞统强百倍。   希望,有这么一头冢虎相伴,卧龙可以获益良多。   ”不其那边的情况如何?“   ”南山书院已经初成规模,如今已聚集数百人之多,不泛当今名士。“   刘闯想了想,也颇为满意。   ”公子。“   ”嗯?“   步骘犹豫一下,轻声道:”我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公子答应。“   ”子山,你随我多年,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不必吞吞吐吐。“   ”我欲前往北疆,去看一看那边的状况。“   刘闯闻听,不由得一怔。   他想了一想,便点头道:”去看看也好,子方一人,毕竟势单力孤,你过去之后,不妨多帮他一回。正好前几日,元绍来信说,他不想继续呆在琅琊。而今东武琅琊两县已连成一片,益恩大兄足以掌控,他留在那边,也确实可惜。这样,我让元绍陪你一同前往北疆。另外我这里有一封书信,你路过广阳郡时,请绕道蓟县,找一个名叫徐邈的人,把书信交给他。“   徐邈,是郑玄举荐给刘闯的一个人才。   据说此人精于农事,才干非凡……当年他曾在郑玄门下求学,后因家事不得不返回老家。   刘闯一直想要招揽此人,却又担心路途遥远,徐邈不愿前来。   正好麋芳说,蜀黍在北疆种植会有难度,于是刘闯就想到了此人。有郑玄的书信,刘闯有八成把握请出此人。更不要说让他来参与他最擅长的事情,相信这个徐邈,绝不会再拒绝。   步骘听罢后,便躬身道:”公子放心,骘必不负公子所托。“   只是,步骘这一走,刘闯又面临另一个问题。   陈矫和陈群,长于外,而不精于内。   别看这小小的北海郡和东莱,每日往来的公文案牍多不胜数。此前,都是由步骘一手操办,省却刘闯不少麻烦。若步骘一走,谁来负责这些案牍?刘闯在答应步骘后,也有些头疼。   ”何不使定公前来?“   ”哦?“   ”徐子明如今已回高密,左右无甚安排。   而定公今年在胶西推行屯田,正可以让子明接手。定公此前。就长于这些政务。让他回来接手。岂不正好?“   吕岱如今为夷安令,说实话有些大材小用。   而徐奕则长于屯田事务,让他接手夷安令一职,确是最好选择。   刘闯想到这里,顿感轻松。   ”既然如此,我便差人使定公回来。“   吕岱在夷安,一晃近一年光景。   在过去一年之中,他一直都在着手准备胶西屯田事务。刘闯突然召他回高密。吕岱一开始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等他回到高密,问清楚缘由之后,才算是松了口气,旋即接手步骘手中事务。虽说胶西屯田是他的心血,但吕岱的心里,始终还是希望能回到高密……毕竟,这里才是刘闯的核心圈子。更不要说,吕岱对农事并不擅长,他更希望处理政务,而非日常琐事。   随后。徐奕奉命,出任夷安令。   把吕岱安置好以后。刘闯略显疲乏,返回后宅。   ”孟彦,怎地如此疲惫?“   麋缳命人准备了晚饭,送到刘闯的书房之中,颇有些关切的问道。   刘闯只笑了笑,轻声道:”算不得累,只不过是处理一些人事安排而已……如今这地盘越来越大,管得人越来越多。以前都是子山为我操持,今天和定公交接,才知道会如此的繁重。   我这手上可用的人,还是有些少了……“   麋缳不免有些心疼,走到刘闯背后,轻轻帮他揉捏肩膀。   成婚两个月,刘闯并不似外面人所猜测的那样,享尽齐人之福。他倒是想来着,可身边的事情,可说是一件接着一件,和佳人温存的时间,甚至比大婚之后更少。麋缳看着刘闯略显瘦削的面颊,也不禁有些心疼。   ”对了,我今天收到大兄的书信。“   ”哦?“   麋缳口中的大兄,毫无疑问就是麋竺。   如今,麋竺依旧为东海郡太守,从表面上看,和刘闯始终没有任何往来。   可私下里,麋竺却暗自与麋缳书信来往,总算是让麋缳内心里的那份纠结和挂念,得到缓解。   只是,这书信往来,除麋缳和刘闯之外,外人无一人知晓。   就连麋竺那边,也是交由林癞子一人负责,连麋竺的老婆都不知道,麋竺和刘闯有联系。   ”刘备近来,时常与大兄书信。“   ”哦?“   ”大兄感觉,他似乎有意对吕布用兵。“   刘闯用力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自言自语道:”那就是了!“   刘备对徐州,可谓贼心不死……他如果没有动作,那才是一桩怪事。   自去年陈珪谋反之后,刘备便一直处于沉寂的状态。而今,他终于要有动作,并不出刘闯意料。   ”你与大兄知,让他莫参与其中。   若刘备要他帮忙,也不必拒绝,但绝不要出兵与吕布相争……刘备而今,不是吕布的对手。“   麋缳对这些事情,并不是特别清楚。   不过既然刘闯这么说,她当然也不想让麋竺陷入危险。   吃罢晚饭后,刘闯便招来周仓。   他把一封书信递给周仓,”你安排一下,让张牛儿连夜动身,前去下邳,把这封书信与陈公台。“   说到这里,刘闯犹豫一下。   ”另外,让张牛儿告诉陈宫,小心陈元龙。“   他记不太清楚,历史上刘备是否偷袭过吕布。不过根据他的对刘备的了解,这家伙说不定真有可能会出兵。去年三月的那场战斗,刘闯记忆犹新。他可是记得很清楚,在史书中,或者三国演义里,陈珪并没有和吕布反目成仇,更没有协助刘备,在下邳来那么一场偷袭。   刘备,若无曹操之助,绝无可能战胜吕布。   但刘闯却不敢保证,若是那陈登在广陵起兵,会是什么状况。   可惜了……本来吕布去年就有可能拿下广陵,彻底将徐州掌控于手中,却平白放弃了机会。   一想到这些。刘闯就不禁扼腕长叹。   时间。悄然逝去。   眼见近二月底。刘备也没有出兵。   屯田之事,已进入轨道。虽然步骘离开,但有吕岱接手,使得北海诸般事务,依旧是有条不紊的在进行着。   刘闯本打算找个日子,带上荀旦、麋缳等人一起出去踏青。   却不想得到消息,荆州刘表,派蒯越率使团前来高密。   刘表。终于有反应了?   刘闯把大椎收起,交到了魏延手中。   ”那蒯大公子,如今情况怎样?“   魏延道:”大公子一切尚好,皇叔并未委屈他,除了行动受了些限制之外,其他一切都好。我前次探望时,他好像还胖了一圈,精神看上去也不错。皇叔仁厚,想来刘荆州也不会怪罪。“   ”很好!“   刘闯可不想这时候和刘表真的反目。   亢蒯祺,说穿了只是他向刘表宣示他的存在。而不是想要和刘表交恶。   只是,蒯越前来。倒是有些出乎刘闯的意料之外。之前向荀旦麋缳吕蓝和诸葛玲等人承诺的踏青,恐怕又要推迟些时日。同时,刘闯也非常好奇,蒯越来高密,究竟又有什么目的?   二月二十八日,荆州使团抵达高密。   只是这一次,刘闯并没有似先前那次恭敬,而是领魏延周仓二人,率飞熊卫在城外等候。   清明将至,细雨靡靡。   正午时,从远处行来一队人马,缓缓来到高密城外。   这支荆州使团的仪仗,明显要强过上次蒯祺来时的排场。   两千健卒列队于高密城下,蒯越驾轻车,在两员大将的护卫下,来到阵前。   刘闯,催马迎上去,躬身道:”蒯别驾前来,可是要为蒯祺讨回公道?“   可不等蒯越开口,在他身后一员武将却勃然大怒,催马上前厉声喝道:”刘皇叔何以如此无礼,便这般迎接客人吗?“   这员武将,跳下马身高当在八尺靠上,雄壮威武。   他的相貌极为俊朗,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掌中一口七尺大刀,明晃晃,透出一股寒意。   刘闯一怔,忍不住道:”你是何人?“   ”你既然不识我,何以招某家前来?“   刘闯眼睛一眯,下意识向轻车之后的另一员武将看去。   那员将的年纪,大约在五旬左右,须发灰白。跳下马,身高当近九尺,掌中一口大刀,威风凛凛。   黄忠?   刘闯脑海中,突然闪现过一个名字。   不过,他旋即把目光收回,落在眼前青年的身上,突然笑道:”甘宁,甘兴霸?“   ”正是某家!“   甘宁这一路上,心里都一直感到茫然。   刘闯之名,他当然听说过……事实上,自从刘闯八百健卒强夺般阳,大败数万泰山贼之后,刘闯的名气,就已经传入荆州。在那之前,许多人会以为刘闯是凭借着他老爹刘陶留下来的威名所以才站稳脚跟。但般阳一战之后,刘闯的勇武和胆略,已经证明他不是虚有其名。   这么一个从市井中崛起,横行三州之地,斗曹操,败刘备,战虓虎的好汉,甘宁一直心存好奇。   后来,刘闯得以正名,拜北海相,灌亭侯。   般阳一战之后,更被曹操封为扬武将军,若以名气而言,甘宁可谓如雷贯耳。   可他却不明白,刘闯为何要找他?   刘闯说,他曾受过甘宁的恩义……可甘宁可以发誓,他绝对不认识刘闯。要知道,刘闯当年流落江湖的时候,甘宁也不过十几岁,怎可能认得刘闯?偏偏刘闯这次指名点姓要他过来,甘宁自然满心疑惑。   见刘闯问他,甘宁便可以确认,刘闯不认得他。   心中,突然有一种淡淡的失落感……同时更有一种,莫名的愤怒。   他觉得,自己被欺骗了!   说起来甘宁而今,也颇为落魄。   从巴郡来到荆州,本以为能够得刘表重用,哪知道刘表连见都没有见他,便把他赶回南阳老家。   幸亏甘宁离开巴郡的时候,带了不少钱帛。   若非如此,他手下那八百僮客,恐怕都难以养活。   可即便如此,坐吃山空三载,甘宁也有些承受不起……他又不擅持家,更不懂如何赚取钱帛。有心重操旧业,做那强取豪夺之事,可南阳毕竟不是巴郡。若他真那么做,恐怕刘表第一个不会饶他。真若如此的话,他甘宁就只能上山落草,做个山贼盗匪,被他人耻笑……   八百僮客,走了大半。   眼见着走投无路,却忽然得到刘表相召,让他随同蒯越,出使高密。   难不成……还要回家继续蛰伏不成?   甘宁想到这里,不由得恼羞成怒,怒骂道:”我敬你为皇叔,又为何要消遣于我?“   不等刘闯回答,身后魏延却怒声喝骂:”尔一小将,竟敢对皇叔无礼!“   说着话,魏延策马冲出。   甘宁也不客气,纵马迎上去,便和魏延斗在一处。   而刘闯则看着轻车上的蒯越,笑呵呵道:”子柔先生,何不与我引介一下汉升老将军?“   蒯越的瞳孔微微一缩,突然扭头笑道:”汉升,看起来刘皇叔对你,可熟悉的紧。“   在他车后的那员老将,正是黄忠。   事实上,黄忠和甘宁一样,也不明白刘闯为何要他前来。   要知道他的名声,即便是在荆州也不算显赫。想当年他是南阳太守秦颉部曲,黄巾之乱的时候,随秦颉在南阳大战张曼成,立下战功,随秦颉前往扬州任职。只是,秦颉到扬州后不久,便因为水土不服病死,继任者对黄忠并不欣赏,他只好带着妻儿,从江东返回扬州。   不幸的是,黄忠的儿子黄叙因小时候染了风寒,故而体弱多病。   加之长途跋涉,旅途辛劳……黄叙在回到老家后不久,便撒手人寰。白发人送黑发人,黄忠心里悲恸万分,此后便在南阳老家蛰居。后经好友介绍,复又投靠刘表……不过刘表对他,并不看重。   也难怪,黄忠并非刘表元从。   加之他身上有秦颉的烙印,而刘表素来重士人,轻寒门,对他自然不可能重用。   好在刘表知黄忠勇武,于是拜中郎将,命他辅佐刘磐,驻守长沙。可实际上,也不过是为刘磐捞取战功,获取名声而为之。即便是刘磐,对黄忠也是表面敬重,内心里实则轻视。   刘闯邀他前来高密,黄忠也心存疑惑。   不过,眼见刘闯上前,他却不似甘宁那么急躁。   宦海沉浮多年,黄忠早就过了心浮气躁的年纪。所以他听蒯越说完,便微微一笑道:”想来刘皇叔,是想要掂量一下老夫的本事。“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58章 龙蛇变   黄忠,毕竟比甘宁大许多。   所以他不可能似甘宁那么冲动,二话不说便要和刘闯拔刀相向。   手按刀背,他打量着刘闯。其实在得知刘闯招他前来的时候,黄忠就猜出了刘闯的心思。   虽然他不知道刘闯是如何知道他的名字,可他还是想来试试运气。   刘表喜文而不好武事,而且极重门楣出身。   黄忠非常清楚,他留在荆州,也难得刘表所喜,更不可能被重用,最多就是个工具。   可他身怀绝艺,又怎甘心一辈子为人做下手?想当初,他之所以追随秦颉,不同样是希望搏一个远大前程?只是他运气太差,秦颉死得突然,根本没有给黄忠施展才华的机会。至于后来……   黄忠这辈子,可说的上是坎坷。   想当初他满怀期望投军,不过三十出头,正是好年华。   黄巾之乱发生的时候,也是黄忠正处于巅峰的时期。他凭借军功,一路杀出来,入秦颉法眼。可谁又想到,秦颉一死,他便惶惶如丧家之犬,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经年过五旬华发生。   表面上,黄忠认命了!   可内心里,却始终怀着期盼,希望能够一展抱负。   只是,刘表无识人之明。   刘闯好歹也是大汉皇叔,一方诸侯。   论名望或许比不得刘表,可他的出身和家世,注定他不可能像一般人那样举步维艰。   黄忠突然道:”久闻刘皇叔勇武,然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忠亦久慕皇叔之名,今日便讨教一二。“   话音未落,胯下黄骠马长嘶一声,驮着黄忠便冲向刘闯。   说时迟,那时快,声到,人到!   黄忠手中大刀嗡的一声响,犹如闪电般,带着一道匹练似地刀光,便劈向刘闯。   刘闯也心中雀跃。   后世人常说,黄忠之勇,可比吕布。   只不过他成名的时候,已年迈体衰……可即便如此,老黄忠之名,依旧享誉后世,足见他勇武过人。   所以,刘闯也很想掂量一下黄忠的本事。   见黄忠主动攻击,刘闯非但不生气,反而笑道:”正要领教黄汉升刀箭双绝。“   盘龙八音椎蓬的扬起,在刘闯手中一颤,嗡的一声幻化出三道虚影,如大枪般狠狠刺出。   铛的一声巨响,黄忠的刀,刘闯的椎撞击一处。   一股巨力顺着椎杆涌来,令刘闯不由得大吃一惊……   自他出世以来,曾多次与三国名将交锋。不过,自达到炼神境界之后,除吕布之外,便只有黄忠给他带来如此沉重的压力。那大刀明明是劈在椎头上,可不等旧力消失,黄忠的刀轻轻一错,贴着椎杆就抹下来。吓得刘闯连忙回椎向上一挑,啪的将大刀挑开,却吓出一身冷汗。   ”皇叔勇武,果然不凡。“   黄忠被刘闯逼退之后,也是心中赞叹。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停手,大刀呼呼作响,化作疾风暴雨,便把刘闯圈在起来。   和刘闯之前遇到的诸多对手不同,黄忠的大刀上,总带着一股奇异的力道,似乎是牵引着刘闯手中大椎。刘闯数次想要和黄忠硬碰硬对决,可那黄忠却不知怎地发力,那口刀就好像是滑溜的泥鳅一样,令刘闯防不胜防。   而在另一边,魏延也被甘宁逼得连连后退,逐渐呈现败相。   他心中暗自吃惊,眼前这个俊朗青年,竟有如此好本事,让他几乎难以招架。   魏延自恃甚高,他知道刘闯手下,有许褚太史慈两员大将,几乎与刘闯不分伯仲。所以,魏延也没有想太多,在他看来,他便是刘闯帐下第三猛将……虽然他知道刘闯有个叔父,却不在高密。也正因为这个原因,魏延这心里面,又开始蠢蠢欲动,想要找机会立下战功。   这也是他今天急不可耐冲出来,与甘宁交锋的缘由。   哪知道,甘宁这刀法竟如此厉害……那刀势延绵,如大江之水,一浪连着一浪,逼得魏延狼狈不堪。   两人交锋大约五十余合,魏延就有些抵挡不住。   好在甘宁也知轻重……他之所以出手,也有一番自己的考究。   一方面,要展示出自家的手段;二来,他也想借此机会,试探一下刘闯的为人。   若刘闯连这点事情都无法容忍,他又何苦跑来高密,受那寄人篱下之苦?只是,甘宁没想到,刘闯没有出手,可他麾下的人居然也不差。魏延居然和他交锋五十余合才露出败相,展现出足够强大的手段。这说明,刘闯手下人才济济,倒是让甘宁对刘闯,又多了些期待。   当然了,他也不会真的击败魏延,那毕竟是刘闯的部曲。   若得罪此人,日后说不得会有麻烦……在经历过许多失败和挫折后,甘宁也多少知道轻重。   魏延心中感激,也拨马跳开。   他紧盯甘宁,担心甘宁跑去夹击刘闯。   不过,当他看清楚另一边的战况之后,也不禁大吃一惊。   刘闯在黄忠那如同疾风暴雨的攻势下,已经完全落在下风。别看刘闯有马镫和马鞍之利,但是面对黄忠,却只有招架之功。这种感觉,让刘闯感觉很不舒服。有力无处使,在经过最初两次硬碰硬交锋之后,黄忠似乎也知道,如果纯粹的硬碰硬,恐怕他也讨不得什么好处。   老不以筋骨为能的道理,黄忠自然清楚。   所以他索性不与刘闯硬碰硬的交手,而是把刘闯丝丝缠住。   那种感觉,就好像虎落平阳,刘闯的优势根本无法发挥出来,反而被黄忠死死克制,束手束脚。   不知不觉,二人交锋近百回合,刘闯已汗出如浆。   可是体内的气血,伴随着一次次交锋,却沸腾起来,令刘闯有种想要爆炸的感受。   眼见着黄忠一刀削来,快若闪电。刘闯想要封挡,双手却似乎跟不上那刀芒的速度,竟眼睁睁看着大刀向他扑来。一种久违的死亡感受,突然间涌上心头。刘闯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那口大刀,仿佛这天地间,再也没有其他事物的存在。八音椎在他手中,奇异的一扭,本大开大阖的招式,在刹那间一下子变了,变得细腻而阴柔……刀椎撞击的一刹那,刘闯在马背上突然一扭,椎头上的刚劲突然消失,几乎是贴着那口大刀横抹出去,变得诡异至极。   ”好椎!“   黄忠眼睛一亮,不由得发出一声暴喝。   只是,不等他声音落下,刘闯手中的八音椎嗡嗡作响,招式忽而刚猛,忽而阴柔,将黄忠缠住。   黄忠不敢怠慢,抖擞精神,使出浑身解数。   这一回再战,黄忠竟隐隐无法克制住刘闯的大椎,从最初占尽优势,逐渐变成了旗鼓相当……   两人又交锋十数回合,黄忠大叫一声,拨马跳出圈外。   他这一撤走,刘闯也立刻停下来。   两人在马上相视片刻,突然间哈哈大笑。   ”多谢老将军指点,闯方有今日之突破。“   刘闯鹰蛇同舞已有一年多的时间,却迟迟没有进入龙蛇变。   可就在刚才,在黄忠那如同疾风暴雨的攻击之下,他竟然领悟刚柔变幻之道。此前他做不出来的动作,使不出来的招式,经此一战之后,竟一下子豁然贯通。也正是这种贯通,使得刘闯的龙蛇九变,正式迈入第八变,龙蛇变的境界。不过,刘闯知道,龙蛇变也只是一个开始,想要真正练成龙蛇九变的蛟龙变,需要更漫长的积累。好在,他年轻,有足够时间!   刘闯翻身下马,向黄忠躬身一揖。   黄忠这时候也不敢怠慢,从马上下来,恭敬回礼道:”皇叔勇武过人,果然名不虚传。“   ”哈哈哈,今日能见如此龙争虎斗,实我之幸。   只是皇叔这般行事,却非待客之道。元吉此前多有得罪,越还请皇叔,能多多原谅。“   蒯越,已从轻车上下来。   而刘闯则笑着上前,一把攫住蒯越手臂,”异度先生勿怪,方才不过是小小玩笑而已。   住所已经安排妥当,请先生随我入城……元吉公子我可是未敢怠慢,只等异度先生前来罢了。“   说完,刘闯竟不理睬黄忠和甘宁,与蒯越把臂而行,直入高密县城。   城门洞下,早有人准备好车仗,两人登上马车,直奔县衙走去。   ”这算什么?“   甘宁愕然,疑惑看着刘闯和蒯越的背影。   这两人倒也真是古怪,居然也不理自己麾下,直入城中?   这时候,黄忠翻身上马,与甘宁道:”兴霸,还不跟上。“   对于黄忠,甘宁却不敢怠慢。这一路上,他与黄忠交手数次,自然知道黄忠的深浅。   ”汉升将军,这算什么事?“   ”走吧,刘皇叔已把你视作自己人,所以才不闻不问。   你问问这位小将军,恐怕刘皇叔已经在城中安排妥当……你把你那些僮客交给他,咱们皇叔走就是了。“   甘宁诧异向魏延看去,却见魏延拱手道:”兴霸只管去,公子早有安排。“   想想今天,其实挺丢人。   本想要一展身手,哪知道对方竟如此凶悍。   魏延这个人虽然高傲,但却有个好处:你比我强,我就对你以礼相待。   甘宁看到这里,顿时恍然。   他收起大刀,从使团中点出三百僮客,在魏延的带领下直奔城中。而他和黄忠,则紧随刘闯和蒯越身后,催马进入高密。   入府衙后,酒宴已经摆好。   蒯祺到来后,被蒯越一顿臭骂,乖乖坐下下首。   被囚禁这段时间来,蒯祺老实很多。至少在刘闯面前,他不敢再摆出当初那蒯家大公子的派头。   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胖乎乎,总憨态可掬的家伙,实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   ”想当初我在洛阳时,也时常得中陵侯教诲。   一晃这许多年过去,可思及起来,犹如昨日之事,历历在目。“   寒暄几句之后,蒯越便扯起了交情。   刘闯则看似非常激动,实在他和蒯越都明白,那不过是做戏而已。蒯越的确是受过刘陶的指点,可那又如何?刘闯若非闯出一条路来,恐怕蒯越也未必会提起这么一段关系。所谓的敬重,不过是建立在实力上。若刘闯没有闯出名号,蒯越随会以礼相待,但绝不会如此客套。   不过,说起关系来,刘闯和蒯家的确是有很深的关系。   别的不说,刘闯和蒯祺连襟的这层关系,不管怎样,都磨灭不掉。   ”皇叔……“   ”异度先生,莫如此客套。“   刘闯笑道:”元吉与我总是连襟,你我之间,也无需太多客套。   你还是唤我孟彦就好,这皇叔长皇叔短,总显得有些生分,也坏了你我两家的交情。元吉,我这里与你赔罪。不过你当初做的,确实有些过分。我知刘荆州与江东孙氏有恩怨,可不管怎样,江东使团到来,便是我的客人。你当着我的面驱赶我的客人,未免先宾夺主之嫌。“   蒯祺这时候,更不敢与刘闯嘴硬。   蒯越就坐在这里,而且从蒯越的态度来看,他绝对是站在刘闯一边。   听到刘闯道歉,蒯祺连忙起身,”皇叔大人大量,此前我受人挑唆,故而才做出那等事情。我也知道,此事做的的确不妥,但还请皇叔看在你我两家交情上,宽恕则个,莫再挂在心上。“   刘闯说让他称其表字,那是对蒯越而言。   蒯祺虽然和刘闯是平辈,却不敢直呼刘闯表字,否则蒯越老大的耳光就会伺候过来。   把话说开之后,也就没了先前的尴尬。   不过蒯越还是非常好奇,”孟彦从未到过荆州,何以知汉升之名?   还有兴霸,他从巴郡迁来荆襄,名声并不显赫。若非我有些印象,恐怕刘荆州根本想不起来兴霸是谁。“   他这句话,也是向刘闯讨好。   这就等于告诉甘宁,你不要回去了……你就算回去,恐怕也不会被刘表看重。   甘宁一旁听真,不由得露出一抹黯然之色。   他喝了一口酒水,只点点头,便一言不发。   刘闯眼睛一眯,便猜出端倪来……这恐怕是蒯氏和刘表之间出现矛盾,否则蒯越决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语来。这也就说明,蒯越这次来高密,恐怕还存着其他想法,只是不好明说。   蒯氏和刘表之间,会有什么矛盾?   刘闯心里面非常好奇,不过脸上还是带着几分笑容。   ”黄将军之勇,我是从家叔口中得知。   想来异度先生也知道,我叔父本也是以勇武而著称。所以我从小便常听他说一些英雄人物,黄将军便是其中之一。可惜,我叔父今在交州,若他知道黄将军来,也定然会非常高兴。“   刘勇!   这也是刘闯能够想到的最好托辞。   黄忠先是一怔,旋即捻须而笑……   他倒是相信这个解释,因为他也听人说过,刘勇是个勇力超绝之人。   若是这样,刘闯知道自己倒也算不得奇怪。黄忠甚至心里面还颇有些得意,因为从刘闯的话语中可以听出来,自己在刘闯的心中,恐怕还颇有份量。若如此,倒也不必担心会受了怠慢。   不过,蒯越却从刘闯的话语中,听出另一层意思。   刘勇在交州?   对了,交趾太守士燮,当年曾拜在刘闯门下。   而这士燮,可是实实在在的交州王……交州毗邻荆襄,若能够有士燮这条门路,说不得蒯氏可以获得一些好处。   蒯越的眼睛滴溜溜一转,便明白了刘闯心意。   他这是在向我展示他的实力!   别看交州荒僻,也许对中原产生不得什么影响,可是对荆州而言,却影响颇深。   蒯越当下道:”孟彦不说,我倒是忘了……这一晃多年,我与威考也久不联络。“   恐怕不是你不联络,而是你联络不到。   刘闯微微一笑,”说来士太守也是我师兄,和异度先生算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就要多联络才是。这交情便是越联络越深,久不联络,只怕会坏了情义,变得生分确非好事情。“   ”说的是,说的是!“   蒯越脸上的笑容更浓,对刘闯的感官,也随之越发强烈。   ”至于兴霸……“   刘闯笑道:”我知兴霸,也不过是于偶然机会。   不瞒异度先生,今我坐拥北海东莱,看似风光,实则步履维艰……文不过步骘吕岱和季弼,就连长文也是因我父与颍川陈氏的交情,才来祝我一臂之力。而武将只有许褚太史慈可堪上将,实在是无法支撑而今局面。所以,我才会斗胆向刘荆州借调黄将军与兴霸,也是不得已为之。“   刘闯说的非常客气,至少在黄忠和甘宁听来,颇感舒服。   就在这时,一直坐在蒯越下首,一身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突然开口道:”刘皇叔乃大汉皇叔,何以言步履维艰?“   这文士,一直跟在蒯越身边。   来到府衙之后,也是坐在蒯越下首,刘闯还以为他是蒯越的随从。   可他突然开口,蒯越却没有流露出半点不快之色,让刘闯立刻意识到,这中年男子恐怕并非蒯越随从。   ”还未请教……“   ”哦,此我好友,黄江。“   蒯越连忙道:”他性子刚直,所以还请皇叔勿怪。   不过,越亦奇怪,孟彦你如今为朝廷所拜扬武将军,灌亭侯,又是大汉皇叔,谁又会为难你呢?“   刘闯看了一眼黄江,”异度先生,何以明知故问?“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59章 搏   是夜,春雨靡靡。   蒯越熏熏然回到驿馆,命家仆做了一碗醒酒汤,又用冷水洗了一把脸,顿时清醒许多。   笃笃笃!   房门敲响,紧跟着门被人拉开,黄江从外面迈步走进来。   ”异度,醒酒了?“   蒯越靠着坐榻,吐出一口浊气,”承彦,我原本就没有醉酒。“   黄江呵呵呵笑了,在一旁坐下来,看着蒯越道:”怎样,可有决断?“   ”承彦怎么看?“   蒯越反问一句,站起身走到门口,示意门外家臣警戒起来,而后返回坐下,又喝了一口蜜水。   ”此子,颇有决断,所图非小啊。“   黄江笑道:”看得出来,他并没有少年得志的那种骄横跋扈,更清楚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我有种感觉,他不会在北海或东莱久居,这里不过是他暂时容身之处,而非不可或缺的基业。“   蒯越点头,”承彦所言,极是。“   这黄江,不过是一个假名。   黄承彦本名黄彣,是江夏太守黄祖的兄长,同出于江夏黄氏。   黄祖年初斩杀祢衡,令黄承彦恼怒万分。他带着女儿离开江夏,便等于是和黄祖划清界限。在卧龙岗住了几日之后,便得到蒯越之邀,说是要出使高密。正好黄承彦也想出门走走,同时对刘闯造纸编书之事,也极有兴趣。毕竟,这可是一桩文坛盛事……君不见那些久居山野的隐士,也都纷纷出山应邀前来不其?黄承彦也是名士。自然不想错过这么一桩盛事。   于是。黄承彦带着妻儿。随蒯越一同前来。   他闭上眼睛,沉吟许久之后,”那异度已做出决断?“   蒯越一笑,”决断倒说不上,不过当年我曾受中陵侯教诲,今日能帮他一把,也算是偿还了当年的情义。再者说,未雨绸缪。也是情理之中。虽然他现在并无资格入主荆州,焉知他日没有机会?早一日结交,便多一分情分。今日我帮了他,想必他日,也会还我这份人情。“   黄承彦笑了。   ”异度,你果然是算计颇深啊。“   蒯越则露出苦涩笑容,”说什么算计,不过自保而已。   我就不相信,你黄承彦没有看出来这里面的蹊跷。刘景升已经决定要对荆襄五大姓动手,之前是你黄家。日后我蒯家也逃不出被他算计的命。若非如此,你又怎会轻易动了游历之心?“   黄承彦忍不住笑了。手指蒯越点了点,却没有辩解。   刘表的心意,他能够看得出来,蒯越自然也能够觉查出来……甚至说,包括庞氏、习家都可能看出了端倪,只是庞氏和习家与刘表关系相对更深厚一些,刘表短时间内不会算计他们。   五大姓中,蔡家与刘表最为亲近,而黄氏一直以来,虽支持刘表,同时又独立于刘表核心之外。毕竟,黄祖为江夏太守,手握兵马,也算是一方诸侯。而黄氏门楣颇深,两世三公之家,影响力之大,哪怕刘表是皇亲国戚,荆州牧,也动摇不得黄家在荆州,特别是江夏的地位。   所以,刘表这第一刀,就落到了黄氏头上。   蒯越道:”那你还准备去不其?“   ”自然要去。“   黄承彦轻声道:”现在回荆州,并非好时机。   虽然黄氏已向刘表臣服,他却未必会轻易放过我们……从此以后,黄氏诗书传承便好,莫再言国事。我若是能参与编书,至少能保住我黄氏门风。有这一层,回去后刘表也不会奈何我。“   造纸编书,就好像后世的出国镀金。   江夏黄氏而今也需要这么一个光环笼罩,否则早晚会被那刘表算计死。   蒯越理解黄承彦的心思,事实上他之所以前来高密见刘闯,也是希望能够得到一些外力支持。   否则的话,他明知甘宁黄忠勇冠三军,又不去阻止刘表相召呢?   ”你怎么办?“   黄承彦看着蒯越问道。   蒯越想了想,嘴角一翘,轻声道:”放心,景升还算计不得我。“   ”哦?“   ”这次回去之后,我会让出蒯氏在南郡产业,而后建议子柔,举家南迁,前往桂阳。“   黄承彦闻听一愣,旋即露出恍然之色。   ”你是想……“   ”桂阳荒僻,山蛮横行,南面交州,东临豫章,乃不毛之地。   可正因这样,景升绝不会吝啬桂阳……我明日要与刘孟彦求一书信,据桂阳与士燮交好,百年之后,我蒯氏必然可以比现在更加昌盛。更不要说,我让出南郡,刘景升焉能不补偿于我?“   黄承彦恍然大悟,手指蒯越,轻声道:”异度,你这可是走了一步险棋。“   ”险不险,如今还说不准。   但我却知道,蒯氏若去了桂阳,刘景升绝无再算计我蒯家的借口。   承彦,此事若成,你何不与我一同前去桂阳?远离是非,也好过如今这样提心吊胆,岂不快哉?“   黄承彦却笑着摇头道:”若你蒯氏去了桂阳,我便不得前去。“   蒯越立刻明白过来,他自己去桂阳可以,如果连黄氏也迁去桂阳,势必会引起刘表的警觉。   这种时候,最好还是不要去抱团。越是抱团,就越容易遭刘表忌惮,反而适得其反。   黄承彦道:”异度欲壮士断腕,我也想兵行险招。   我就留在不其,继续观察刘闯一段时间。若刘闯此人能成事,我便依附于他,也可保全黄氏。“   个人的选择不同,黄氏在经历刘表一次打压后,元气大伤。   如果再迁居桂阳的话,一来会被刘表猜忌。二来会引发族内动荡。反而不美。   所以。蒯家可以南迁,而黄氏却不能。   黄承彦决定用自己的前程搏一回,看是否能够搏出一条生路……   第二天,黄承彦带着女儿和家臣,和蒯越告辞,直奔不其。   他没有通知刘闯,悄悄离去。不过黄承彦也清楚,昨日他既然露了面。刘闯又怎会不留意他?   反正他无所惧怕,去不其编书,对他而言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黄承彦走后,蒯越便独自登门,拜访刘闯。   果不其然,在交谈时,刘闯向他询问黄承彦的来历,蒯越也没有隐瞒,将黄承彦的身份说明。   ”孟彦勿怪,承彦这次改名换姓而来。也是迫于无奈。   想必孟彦也听说了,黄祖在江夏斩杀祢衡。引得士林震动,所以承彦如今行事,也是小心翼翼,并无对孟彦不敬之意。“   ”原来,是黄承彦!“   刘闯愣了一下,轻呼一声。   说实话,他对黄承彦的印象很模糊,仅限于三国演义中的那次出场。   除此之外,便是他的女婿诸葛亮……刘闯之所以感叹,也是感叹这造化之奇妙。诸葛亮去不得荆州,没想到黄承彦却跑来高密。也不知道,黄承彦的女儿而今芳龄几何?诸葛亮是否还会成为他的女婿?一想到这些,刘闯就忍不住好奇,很想知道这后续究竟会怎样发展。   ”孟彦,咱们明人不做暗事。“   蒯越想了想,沉声道:”我此来高密,实为两件事,一公一私。   按道理说,我本该先说公事。可我现在,却想先谈私事……祢衡之事,实则是刘荆州对我荆襄世族不满的一种表现。我蒯氏自先祖蒯通以来,世居荆襄。刘荆州欲降我家族,我却不愿俯首称臣。昨日孟彦说到士威考,我便想起一件事,希望能够得到孟彦你的帮助……“   刘闯愣了一下,却没想到蒯越会如此开门见山说话。   他沉吟道:”异度先生需我怎样帮助?“   ”我需要孟彦书信一封,使我与威考交好。“   蒯越目光灼灼,凝视着刘闯。   他没有隐瞒他的想法,而是开诚布公的说出来,这也让刘闯对他的好感增加许多。   东汉时,高门大阀尚未兴起,然则世家已初具规模。他倒是能够理解蒯越的这种想法,他忠于朝廷,忠于刘表,但更忠于自己的家族。特别是蒯氏这种几百年的家族,传承颇深。刘表最初来到荆州,依靠荆襄五大姓稳住荆州局势。但随着他权柄日盛,便不会愿意再受襟肘。   所以,刘表和荆州士族之间的矛盾,无法避免。   更不要说,刘表手段高明……先与蔡氏结亲,得蔡氏之助,笼络习、庞两家。   虽说黄氏和蔡氏也是亲戚,黄承彦的老婆,就是刘表妻子蔡氏的姐姐,但黄氏手握江夏兵权,始终是刘表心腹之患。只要打掉黄氏的气焰,刘表才可能把荆州,把持的更加稳固……   这也是后来为什么蒯家兄弟力主投降曹操的一个诱因。   说穿了,荆州士族和刘表之间的矛盾,在后期已经不可调和。为保住自家利益,蒯氏兄弟自然不可能容忍刘备占居荆襄。这里面有许多的机巧,却不是一句话能够说得清楚。总之,蒯越向刘闯表明了态度,而这种态度,自然是刘闯最乐于看到的结果。   ”如此说来,异度先生欲南迁桂阳?“   ”正是。“   蒯越轻声道:”此你我之间秘密,就如我知汉升兴霸勇武,却没有阻止。“   刘闯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伸出手道:”既然如此,你我击掌为誓。“   蒯越也不犹豫,伸出手啪啪啪和刘闯击掌三下,蒯氏和刘闯之间的秘密盟约,便由此而成。   ”那接下来,可言公事?“   蒯越正色道:”刘荆州此次命我前来,也是希望能与孟彦结盟。“   ”嗯?“   ”想来孟彦清楚,曹操早晚会征伐荆州。   刘荆州希望孟彦在必要的时候。能够在北海牵制曹操兵马。使他不得全力攻打荆襄。“   ”这个……“   刘闯笑道:”恐怕很难。“   ”愿闻其详。“   ”曹操奉天子以令诸侯。师出有名。   南阳距离许都,旦夕可至,他又怎可能轻易放手?我虽占据北海东莱,若与我三年五载,说不得我能够与他抗衡。但是现在,休看我兵强马壮,但是要和曹操抗衡,也是以卵击石。   异度先生。不是我小看自己,而是我非常清楚,我非曹操对手。   我可牵制曹操,但若曹操来伐我,恐怕刘荆州绝不会出兵相助……所以,这个盟约与我没有任何好处。刘荆州若真想阻止曹操,我倒是有一计。异度先生何不把目光转移到北方呢?“   ”你是说……“   刘闯笑着点点头,做出你知我知的手势。   蒯越立刻了然,”孟彦之计甚好,既然如此。我明日便出使河北。“   ”那么汉升和兴霸……“   蒯越道:”孟彦放心,我自会助你。“   当晚。蒯越把黄忠和甘宁找来。   ”汉升将军,兴霸……我找你二人来的目的,想必你二人也已经清楚。   刘荆州生性儒雅,喜好文事,厌恶兵戈。而且刘荆州自得荆州以来,已无进取之心,你二人若留在荆州,只怕难有机会施展才华。兴霸的情况,我便不赘言……除非你愿意依附豪强,否则很难有出头机会。至于汉升将军,较之兴霸情况更差。虽说你拜中郎将,看似风光无限,实则不过刘巨石身边打手……更重要的是,你非刘荆州心腹,恐怕也难有机会。   现在,刘皇叔对你二人极为看重,愿意给你二人机会,施展抱负。   你留还是走,便由你二人自行决定……我并非是要反叛刘荆州,实为你二人未来着想。“   蒯越这一番话,说的是推心置腹。   甘宁与黄忠两人,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许久后,甘宁叹了口气道:”想当初,我受荆州别驾刘阖之邀,虽沈弥娄发起兵,想要迎接扈瑁,结果被刘璋所败,不得已背井离乡,来到荆州。原以为刘荆州会看重我,哪知却不闻不问。我在南阳老家近四载光阴,却没有得到任何机会。本以为此生无望,却没想到……   汉升将军,我昨日与魏延吃酒,从他那里听到一些关于刘皇叔的事情。   刘皇叔自来高密,屯田兴农,招拢流民……他乃大汉皇叔,也算朝廷正统。我思来想去,决定留下来,想要搏一个机会。不知汉升将军,以为如何?“   黄忠听了蒯越的话,心中感慨万千。   其实他目前的困窘,他又怎不清楚?   只是,刘闯果真能重用他吗?   虽然黄忠不服老,可毕竟是五旬之人……在刘表这些人的眼中,他不过一介老卒而已。刘闯虽然做事很沉稳,但毕竟年幼。他能否做得大事?黄忠不太清楚。他已经没有时间再挥霍了!   ”异度先生,这刘皇叔果然可以成事乎?“   蒯越微微一笑,”刘皇叔能否成事,我并不知。   但我却知道,他每一步都有完整规划,切不可因他年纪小,便小觑此人。   我知汉升所虑,但有的时候,你若不搏一回,又怎知结果?莫非真要到老朽时,扼腕叹息吗?“   ”这个……“   蒯越这番话,说中了黄忠的心事。   不管刘闯是否能够成事,但他至少看重自己。   这一点,从他把自己从荆州招来,就可以看出端倪……若真如此,成不成事并不重要,大丈夫士为知己者死。既然刘闯看重自己,而这世上,似无他人看重,何不就放手搏那么一回?   想到这里,黄忠一咬牙,拱手道:”多谢异度先生指点,忠愿放手一搏。“   他犹豫一下,又轻声道:”只是,我家中尚有妻女……“   蒯越一摆手道:”这算得什么事情,我回去之后,便派人将汉升妻女送来,绝不会有人轻辱。“   黄忠独子黄叙,已过世多年。   他膝下尚有一女,年方十六……   蒯越既然这么说了,黄忠便再无任何牵挂。   他轻声道:”如此,多谢先生。“   从驿馆走出来的时候,黄忠和甘宁并肩而立。   淅淅沥沥的春雨下不停,却无法浇灭两人胸中那熊熊燃烧的炙热火焰。   ”汉升将军,以后还请多关照。“   甘宁突然拱手,向黄忠一揖。   而黄忠则微微一笑,轻声道:”兴霸,日后你我袍泽,亦需多走动才是。“   同是南阳人,同在异乡沦落……古人这乡土之情极重,既然决意留在这里,更需相互扶持。   说完,两人都忍不住笑了!   第二天,黄忠和甘宁陪同刘闯,送荆州使团离开。   临别时,刘闯和蒯越看上去如同陌路,虽然言语客气,却透着疏离感。只是从两人的目光中,却可以看出一丝契合。   ”刘皇叔,此一别后会有期。   愿再相见时,刘皇叔已功成名就。“   ”蒯先生,也祝你马到功成。“   他目送蒯越登车,在使团的簇拥下,缓缓北行,直到看不到影踪。   刘闯忍不住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他心里暗自高兴,因为他知道,在未来的道路上,他将又多出一个盟友。   ”汉升将军。“   ”末将在。“   黄忠闪身而出,躬身行礼。   ”今子义驻守姑幕,公刘出镇东武。   高密县城,更需大将留守,便请你暂时屈就中郎将之职,代我坐镇高密……文长!“   ”末将在。“   ”你便为淳于校尉,为汉升将军副将……从即日起,操演兵马,不得懈怠!“   魏延闻听,顿时大喜。   他连忙躬身道:”魏延必不负公子所托。“   从一个军司马,一跃而成副将,魏延自然高兴不已。   而黄忠心里,也激动万分……虽然依旧是中郎将,却独掌一军。这对于历经坎坷的黄忠而言,怎能不感到开怀。要知道,上次他独领一军,还是在秦颉帐下效力。一晃,已十余年。   刘闯转身,跨坐马上。   ”兴霸,你收拾一下,明日一早,随我前往下密。“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60章 狼烟起   下密,后世昌邑市围子镇所在。   它始置中元二年,也就是公元前148年,是一座有三百多年历史的古城。   甘宁心里非常奇怪,刘闯带他来下密做什么。眼见着黄忠独领一军,若说心里不羡慕,那绝对是假话。   但既然刘闯这么安排,甘宁也不好询问太多。   下密是一座小城,位于胶水和潍水之间。不过当甘宁抵达下密之后,便立刻感受到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   这座小城,戒备森严。   潍水和胶水两侧,都屯驻兵马,一入下密,便能够觉察到那种森严的气息。   管亥在下密城外迎接刘闯,与刘闯好一阵寒暄。   过去一年来,刘闯的确是太过忙碌,甚至没有时间和管亥相见。   大婚之日,管亥本打算前去道贺。哪知道都昌发生了意外,使得管亥不得不临时改变行程,留在下密处理事务。无奈之下,他只好让荀匡代他前去高密。可这心里面,总有些愧疚。   ”孟彦,你总算是来了!“   管亥用力拍打刘闯的肩膀,而刘闯则面带憨厚笑容,丝毫没有动怒。   ”这是公子的叔父,不过不是本家叔父,而是外姓叔父。   从公子出世以来,便跟随公子奔走,也是咱们这里资格最老的元勋之一。“   周仓在甘宁耳边低声解释,甘宁感激的点头记下。   ”兴霸,来见过我家叔父。“   刘闯招手,示意甘宁上来拜见管亥。   同时他又向管亥介绍道:”此我新招揽来的上将。有万夫不挡之勇。与子义也在伯仲之间。   以后。还请叔父你多多照拂。“   管亥环眼圆睁,上下打量甘宁。   那灼灼目光落在甘宁身上,竟让他生出一种紧张感觉。   ”叔父,怎样?“   ”确是一个好汉……“   管亥点头称赞,而后把目光转移,轻声道:”孟彦,可是现在就去?“   ”嗯!“   ”那咱们这就出发,我已派人让老薛在那边准备好住处。今晚咱们就在那边多停留几日,也好看得清楚。“   ”如此,甚好!“   就这样,刘闯和管亥汇合之后,甚至没有入下密,便向北而去。   ”元福,咱们这是去哪里?“   周仓看了一眼略显紧张的甘宁,轻声道:”我也不太清楚,反正这边守卫非常森严,你跟好就是。“   在未抵达目的地之前。周仓也不敢把目的地说明。   众人沿着官路行进大约三十里左右,一股浓浓的海水气息扑面而来。   一座工坊。出现在甘宁的视线中……与其说是工坊,更好像一座船坞。甘宁当年在巴郡时,也曾见过这种船坞。所以他心里一动,隐隐猜出刘闯将要委任他什么事情,心里顿觉狂喜。   下密船坞,面积很大,约两千余亩土地。   周围驻扎有兵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端地戒备森严。   薛州在船坞外,已恭候多时。   见到刘闯,他连忙快走几步躬身道:”薛州,拜见皇叔。“   ”薛当家,休要这般客套……呵呵,我一直想要过来看看进度,可惜事情态度,以至于无法成行。对了,这边情况如何?看着样子,船坞已建造完毕,不知什么时候可以投入生产?“   薛州连忙道:”回禀皇叔,历经半载,总算是不负所托。   不过,现在工匠尚未熟练,所以进度略显缓慢。昨日已有一艘海船下水,今日正准备试航。   依照皇叔所言,我已在船体两侧添加了两块浮板,可以加强海船在海上航行时的平稳度……此外,还有一应器具,也都增添完毕。较之原来的楼船,要大一些,长约三十丈,分三层,高十五丈,每艘船可容纳约六百人……只是建造速度很慢,待工匠全部熟练之后,一月最多保证一艘海船完成。“   甘宁在一旁听得有些发懵,如此巨大的船只……   刘闯不置可否,让薛州在前面领路,他与管亥随行,甘宁和周仓则紧紧跟随。   众人穿过船坞,就看到在海边有一座简易的码头。   一艘长约六十多米,高近三十米左右的楼船,便出现在视线之中。   ”整个船坞,而今有工匠两千余人,但真正算得上熟练的,不超过一半。“   站在码头上,薛州也显得很无奈,”皇叔,若再与我两年,我就可以保证,所有的工匠达到熟练程度。“   漏窗轻声道:”可是我们现在,没有那么多时日。“   他想了想,问道:”这艘船,速度如何?“   薛州道:”如此巨大的船只,我们也是第一次制造出来,所以很难说清楚他的速度多少。   这艘船,至少需要一百五十人方能操作。若不是皇叔今日前来,我说不得已命人驾舟出海,进行试验。“   刘闯想了想,突然回身道:”元福,兴霸,可愿随我登船试航?“   甘宁和周仓连忙躬身道:”此我等荣幸。“   ”皇叔,切不可登船。“   薛州连忙上前阻拦,轻声道:”这楼船方建造而成,具体情况尚且不知,待我着人试航之后,皇叔在登船不迟。“   刘闯一摆手,沉声道:”老薛休要这般,我信得过你的本事,今日定要登船。“   他态度非常坚决,薛州也不好阻止。   于是,他只好命众水手登船,刘闯则带着甘宁和周仓上了船,薛州随行。   管亥是上不得船,用他的话说,上了船就会头晕……刘闯知道,他这是晕船。也就没有强求。   这艘海船。完全是依照汉代楼船的式样。分为三层。   一层名’庐‘,二层名’飞庐‘,三层叫’雀室‘。   只不过,楼船两侧,为增强其平稳性,加上两块浮板,乍一看好似海鸟两翼。   不得不说,东汉时期中国的造船业。绝对是领先于整个世界。刘闯登上雀室之后,伴随着船上一连串的号子声,楼船自港口缓缓驶出。此时,天色已晚,船舷两侧点燃火把,把海面照映通透。   甘宁看上去非常兴奋,收服雀室栏杆,忍不住连声称赞。   不过,他旋即道:”皇叔,这等船只。若要在江河中航行,恐怕难度很大。“   是啊。普通的楼船体积行驶于江河中就很不灵活,所以才产生了蒙冲、赤马、斗舰等船只。   赤壁之战时,那黄盖就是凭借几十艘蒙冲斗舰组成的船队,将曹魏船队击溃。   刘闯道:”兴霸,此船只行于海上,而不走江河之中。“   ”啊?“   ”就目前而言,我并不想大量打造那种船只,因为与我并无太大用处。不过待我稳定下来之后,自然会派人打造。到时候,楼船蒙冲斗舰,将混编一起,交由兴霸指挥,你看怎样?“   甘宁沉默了!   半晌后他轻声道:”皇叔的意思是说,这北海并非我等立身之所。“   刘闯拍了拍甘宁的肩膀,从雀室走下来,来到船头甲板上。时值仲春,海风甚为猛烈。不过楼船行走于海面上,却显得极为平稳。刘闯用手一指远处,却见天际一片漆黑,看不到任何景色。   ”兴霸,我既然带你前来这里,便不想瞒你。   青州虽好,却非我久居之地,它远比就是我暂时容身之所。从这里到对面,大约有六天航程,往返需半月辰光。到时候,我需要你指挥船队,从下密出海,前往对岸,那里才是我容身之处。“   甘宁一怔,犹豫良久道:”皇叔所言,莫非是……“   ”正是。“   刘闯正色道:”我已命人前去探路,如今也算是小有成就。   但目前而言,时机尚未成熟……一俟时机成熟,我将大规模北迁,却不知兴霸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这一番话,可说的上是推心置腹。   刘闯等于是把他未来的规划,一五一十的告之甘宁,也令甘宁感激不尽。   只是他心中还是有些疑惑,忍不住问道:”可如此一来,岂不是远离中原?“   ”兴霸,你看这中原局势会演变成什么模样?“   ”这个……“   ”呵呵,我可以告诉你,最多两三载,中原必有大战。   袁曹之间肯定会发生一场大规模的战事,我们留在青州,不管是靠向哪个,到最后都难免做炮灰的命运。而且这场大战,绝非短期可以结束。所以我才要北上,避开这场大战,休养生息。   躲在五年,少则三载,一待时机成熟,我就会杀回中原。   这计划非常复杂,在时机成熟之前,我更要小心谨慎才行……而海路将来必然会成我南下中原的必选之路。也正是因为这样,我需要有一位能为我打开海路的上将来协助,这也是我从荆州把你讨要过来的原因。我相信以兴霸之能,必然能建起这支海军,不知你意下如何?“   甘宁的心神,顿时大乱。   他万万没有想到,刘闯的心中竟有如此庞大的计划。   之前的种种疑惑,一下子烟消云散。   他连忙道:”皇叔放心,甘宁绝不负公子所托。“   ”元福!“   ”末将在。“   刘闯轻声道:”从今日起,你便是兴霸助手,为我海军副都督。   而今这海军,还只是一个雏形,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把你派来……你虽看似粗豪鲁莽,实则心思细腻。有你做兴霸副手,我也能放下心来。这海军从今日起,便交与你二人之手。“   甘宁和周仓闻听,两人相视一眼后,同时躬身道:”我等愿从皇叔吩咐。“   刘闯哈哈大笑,转身负手立于甲板。   海风袭来,拂动他衣袍猎猎作响。那雄魁之躯。在火光中。更显出一种冲天豪气。   ”这艘船,就唤作飞熊号,如何?“   刘闯号’飞熊‘,把这艘船命名飞熊,更显示出他勃勃野心。   随后,他让甘宁和周仓在船上熟悉,而后再次登上雀室,把薛州唤来。   ”老薛。你方才说工匠完全熟练,恐怕非短期可成。   而我现在,最缺少的便是这时日……这样,我回去之后,会把费沃手中的工匠营迁来下密。我有一个想法,你不妨考虑一下,到时候可以和费沃商量。其实,不必要所有人都成为熟练工匠,你可以根据不同的工种,分门别类。比如说木匠就做木匠的活计。船匠只负责造船。   把所有的物件,做一个统一的标准。而后进行生产。   这样一来,你可以充分利用熟练工匠的手艺,把那些零七碎八的小活儿,交给其他人进行。“   刘闯说的这种方法,就是后世颇为流行的流水线生产。   其实,早在秦代,这种制式标准的流水线工艺就已经出现,只是随着大秦灭亡,也都烟消云散。   薛州听罢后,仔细想了想道:”皇叔说的这个办法,倒是可以尝试。“   ”实在不行,就去找元胤。   他在这方面极为在行,你可以和他商讨一下。   总之,我不问其他事情,只问结果……我希望在来年中时,下密至少有三十艘海船完成。“   三十艘?   薛州听罢,不由得一咧嘴。   不过他并未没退缩,而是躬身道:”请皇叔放心,薛州就是拼了老命,也不负皇叔所托……“   就这样,甘宁和周仓便留在了下密。   刘闯离开下密的时候,更秘密吩咐管亥和荀匡两人,务必要全力支持甘宁周仓,完成海军组建。   东汉的造船技术,远海航行还无法做到。   但是近海航行的问题,却不是太大……更何况,刘闯从一开始就已经标明了目的地。在接下来的时间,甘宁周仓有充足的时间去探索海路,其活动范围从一开始就被限制于渤海湾内,更不需要担心会遇到太大危险。此外,当荀谌在渤海郡站稳脚跟后,刘闯还可以设法在渤海郡,增添一个落脚点。   海军,一直是刘闯的心腹之患。   当甘宁和周仓赴任之后,刘闯整个计划里最后一块短板,就算是彻底弥补。   建安三年三月,曹操再次进兵南征,围攻张绣的根据地穰县。   这也是曹操第三次征伐张绣,而且这一次,曹操的决心很大,誓要一战,将张绣彻底解决。   张绣据城坚守,与曹操鏖战不休。   五月,刘表在张绣数次求援后,决意出兵救援,攻取宛城,断绝曹操退路。   而这时候,从许都又传来消息,袁绍在田丰的劝说下,准备出兵偷袭许都,令曹操大惊。   眼见穰城就要被攻破,可曹操却是左右为难。   郭嘉劝说曹操,不要在穰城恋战,需尽快退回许都。   ”主公放心,经此一战,张绣已吓破胆子,决计不敢再窥视颍川。   主公只需命子廉驻守宛城,就足以让张绣胆战心惊。待解决袁绍的威胁之后,再设法劝降张绣。张绣如今已似惊弓之鸟,主公只要既往不咎,则张绣必然投降,则南阳便不负威胁?“   曹操听了郭嘉的劝说后,也觉得颇有道理。   他恨不恨张绣?   恨之入骨!   要知道,他的长子曹昂,侄儿曹安民,以及爱将典韦,可都是死于张绣之手。   但曹操毕竟是枭雄人物,非常清楚这个人的恩怨,和大业比起来,究竟孰重孰轻……在三思之后,曹操决意退军。时曹操前有刘表所部拒险,后又张绣追兵,形式也极其危险。但曹操却临危不乱,听从郭嘉的主意,命军士连夜凿险阻为地道,使辎重先行,而后埋伏精兵在后。   待天亮之后,张绣和刘表追兵抵达时,曹操伏兵四起,步骑夹攻,大败刘表张绣,而后安全返回许都。   经此一战,张绣再无胆量去攻伐颍川,躲在穰城不敢妄动。   建安四年的时候,袁绍准备进攻曹操。   他先派人招降张绣,想要夹击曹操。张绣本准备答应,可是却被谋士贾诩阻止。   张绣认为袁强曹弱,他又曾大败曹操,杀其子侄,故而不愿投降。但贾诩却认为,正因为这样,才应该投降曹操。袁绍兵多将广,张绣就算是投降,也不会受到袁绍的重视;但曹操兵马寡弱,正是用人之际,所以若投降曹操,一定会受重视。而且,曹操奉天子以令天下,名正言顺,他有天下之志,正要示天下以德,所以一定不会计较以前和张绣的恩怨。   最终,张绣归降曹操……   时已六月,天气格外炎热。   刘闯坐在府衙中,看着手中从下邳送来的战报,不由得苦笑连连。   五月,刘备挟曹操返回许都之威势,出兵攻打徐州。只不过,他并非独自出兵,而是联络了夏侯惇和陈登共同出击。   吕布早就得到刘闯的提醒,所以已做好防备。   他命张辽抵御陈登,自己则亲率大军,于梧县大败刘备和夏侯惇,更趁势夺取相县……   ”我这丈人,可真是厉害,刘备和夏侯惇联手,居然也被他打得大败。   只是这样一来,势必会刺激到曹操……恐怕曹操很快就会对徐州用兵,我这位丈人,危矣!“   他抬起头,看着堂上众人。   ”季弼,长文,若曹操真个对徐州用兵,恐怕咱们也不能袖手旁观。“   陈群和陈矫二人轻轻点头。   其实刘闯很清楚,这一场恶战,不可避免……   他闭目沉思片刻后,长身而起:”传我命令,高顺许褚领熊罴军,立刻前往东武集结……令史涣与太史慈,加强守御,防止吕虔偷袭。季弼,此外还要烦劳你一件事,准备出使邺城。“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61章 出兵   吕布,始终都是曹操心腹之患。   他坐拥徐州,虽说和颍川相隔数郡,但论及威胁,吕布的威胁远远比张绣的威胁大好几倍。   所以,曹操一直都想要解决吕布,只可惜张绣未定,他不敢轻举妄动。   ”主公,而今张绣已丧胆,绝不敢再犯颍川。   刘表早已失进取之心,经此一战,损兵折将,也不会再威胁到主公。而今河南之地,唯一能威胁主公者,仅止两人。吕布与刘闯!然刘闯背依袁绍,若出兵讨伐,势必会令袁绍紧张。青州之地,非夺取之时,切不可触怒袁绍。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解决吕布在徐州的威胁。“   郭嘉、程昱、董昭等人纷纷上疏,劝说曹操出兵讨伐。   ”奉孝,你以为时机成熟?“   郭嘉微微一笑,轻声道:”主公放心,此战必胜。“   ”可若我讨伐吕布,刘闯必然出兵救援。到时候少不得兵分两路,难保会有差池。“   曹操而今,行事非常小心。   刘闯,已不是当年那个他根本不放在眼里的小子。   特别是般阳一战,他大败吕虔兵马,令泰山郡损兵折将,已经成为曹操现在颇为忌惮之人。   若非如此,曹操有怎可能三番五次对他用计?   他针对刘闯,本身也是对刘闯的一种承认……若非对手,他又怎可能真个把刘闯放在眼中?   去年刘闯大婚,郭嘉受辱。   不过返回许都之后,郭嘉倒是表现的非常平静。   他先是向曹操请罪。因为他的轻敌。以至于楼异被刘闯所害。   曹操对此。并没有责备郭嘉,反而温言劝慰一番。可内心里,曹操对刘闯恨之入骨。楼异是他爱将,更曾在濮阳救过他性命。大病两载,好不容易康复,不成想却被刘闯所击杀……   刘闯杀了楼异,更狠狠给了他一记耳光。   曹操之后也就明白,他在此之前。的确是小觑了刘闯。   这刘闯击杀楼异,拉拢了江东孙策,扫了曹操的脸面,更通过这种方式,向袁绍表明态度。   荀衍后来把刘闯的那番话,与曹操重复一遍。   非我要与司空为敌,实司空迫我,不得不与司空为敌!   当时,曹操并没有辩驳,而是叹息一声。沉默不语……真的会像刘闯说的那样,当初若不打他。便可以相安无事?就算那时候刘闯到了颍川,以刘闯而今表现出来的野心来看,还是会成为对手。所以,曹操并不后悔。只是他在想,当时若不偏听偏信,何至于有如今结果?   宁我负人,毋人负我。   这是曹操的座右铭。   不过他现在,倒是真有些头疼。   吕布本就不好对付,如果再加上一个刘闯,只怕会更加麻烦。   郭嘉听罢,便冷笑道:”主公放心,那刘闯不来则罢,若真个出兵救援吕布,便要他来得走不得。“   有这句话,曹操便放心了。   郭嘉不是个喜欢说大话的人,他既然这么说,想必已经有万全之策。   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   建安三年八月中,曹操决意出兵徐州,更亲率大军,进至彭城。   于此同时,刘备则在砀山重整旗鼓,与夏侯惇合兵一处,大败成廉之后,复又将相县夺回。   一时间,江淮之地,战云密布。   ”夫君,救我爹爹!“   刘闯在府衙中刚商议完事情,才一回到别院,就见吕蓝哭得好像小泪人一样,向刘闯奔来。   ”夫君,救我爹爹。“   吕蓝拉着刘闯的衣袖,连声哀求。   刘闯便知道,她一定是得到了曹操出兵徐州的消息。   伸出手,在吕蓝的翘翘的小鼻子上刮了一下,”铃铛莫怕,我已得到消息,并早提醒过丈人。“   ”那……“   ”丈人与我一家,我怎可能袖手旁观?“   刘闯轻声道:”放心吧,我早就命熊罴军在东武集结完毕,明日一早,便会前往徐州驰援丈人。“   ”嗯!“   吕蓝这才放下心,破涕为笑。   而这时候,麋缳等人则迎上来,一脸忧虑之色道:”夫君,真要和曹操交锋吗?“   刘闯笑道:”缳缳又不是不知道,早在汝阴,我和曹操便成水火之势,这一战是不可避免。不过放心,我此次前往徐州,只是侧击曹操,牵制他兵力,不会有什么危险。再者说了,我已命季弼前往邺城,向袁公求援。只要袁公愿意出兵相助,则徐州之围,便指日可破……“   刘闯说的很轻松,让麋缳等人总算是放下心来。   又宽慰吕蓝几句之后,刘闯便返回书房。   书房外,黄劭和夏侯兰早已等候多时。见刘闯前来,两人连忙躬身行礼。   ”司马懿,走了?“   夏侯兰连忙道:”司马仲达上已离开东莱,返回河内老家。“   ”看样子,他也得了消息。“   刘闯倒不奇怪司马懿表现出来的态度,毕竟河内司马氏,和曹操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当初曹操为洛阳北部尉的时候,便是司马懿的老爹司马防全力举荐。而今刘闯要和曹操作战,司马懿怎可能看不出端倪。恐怕司马氏也派人与他联络,让他早一点离开北海这是非之地。”   六月时,司马懿在诸葛亮的陪同下,走遍东莱。   随后两人便返回不其,继续求学。   从夏侯兰反馈的消息来看,司马懿和诸葛亮处的不错。两人都是世家子弟。虽然诸葛氏早已没落。也是琅琊郡大族。或许比不得司马氏那么光鲜。但是从门楣而言,倒也相差不多。   只是两个人性情截然迥异。   诸葛亮开朗,而司马懿沉冷。   一个如火,一个似水……自古以来,水火难容。   所以这两人虽说处的不错,但彼此间时常会有争执。而且两人的争论,在不其已经成为一道风景线,为许多人所关注。   大战将起。司马懿返回河内,在刘闯意料之中。   “那孔明呢?”   “二公子吵着要回来助公子一臂之力,不过被康成公阻拦。”   刘闯闻听,不由得晒然笑道:“小娃子不好好求学,凑个什么热闹……”   他话锋一转,向黄劭看去,“公美,辎重可已准备妥当?”   “飞熊卫一千五百人,并三千杂兵,已整装待发。”   “甚好。明日一早寅时用饭,卯时点兵。辰时出发……衡若为先锋,公美率杂兵押运辎重。九月初三,务必要在东武集结完毕。并传令史涣与太史慈,命他二人多加提防泰山郡动静。”   “喏!”   夏侯兰与黄劭转身离去,刘闯这才如释重负,长出一口气。   这次,他不准备带太多人马……   事实上,他手中也没有太多资源可以挥霍。   今年北海和东莱的光景不是太好,在高粱接穗前,受雨水所扰,以至于减产不少。但由于今年屯田的面积,几乎是去年的两倍还多,所以产量比之去年,犹增加不少,大约有一百二十万斛左右。   与去年的情况不同,刘闯在丰收之后,下令停止继续招流民前来。   所以两郡的人口,大体上没有什么变化,共七十余万人。   可即便如此,比之刘闯初至北海的时候,人口还是增加了一倍……管亥已经抵达高密,有管亥、黄忠和吕岱三人,足矣使高密高枕无忧。至于泰山郡方面,刘闯也不是太过担心。这次出兵救援徐州,总兵力不过八千,已包括了三千杂兵运送辎重。所以对北海国来说,算不得伤筋动骨。   别看战兵五千人,却集合了熊罴军和飞熊卫,北海国最精锐的兵马。   而留守北海国的兵卒,约有五万人。   其中东莱郡一万,东武两万,高密一万,下密一万,使北海国固若金汤。   但刘闯还是不太放心。   他有种预感,他在北海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提起笔,给荀谌写了一封书信。   而后刘闯又派人往不其和下密,各送一封书信。   未雨绸缪,刘闯现在也不知道,徐州一战究竟会是什么结果。但有一点他很清楚,徐州这一战,他打也要打,不打也要打,根本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既然如此,那索性就打个痛快。   把一应杂事处理妥当之后,天色已晚。   刘闯先去探望了吕蓝,小丫头虽然得了刘闯的承诺,但看得出来,还是非常紧张和担心。   好在,有荀旦陪她,让她不至于太过寂寞。   刘闯把两个小丫头哄睡之后,便独自坐在后宅的花园中。   一轮明月当空,花园里恍若蒙上一层银白色的轻纱。他一个人坐在那里,想着心事……   数载经营,左右逢源,终于要到最后的关头了吗?   刘闯心里面有些紧张,但同时又有一些期盼……终于要和曹操对决。虽然此前他已数次和曹操交锋,但终究不是与曹操本人。那种刺激感,自然少一些。哪怕对手,皆非等闲之辈。   “孟彦,是不是在担心?”   两只小手搭在刘闯的肩膀上,轻轻揉捏摩挲。   不用回头,刘闯也知道是麋缳来了。   “是啊!”   “那曹操,真的很厉害?”   “嗯!”   刘闯轻声道:“自我从朐县杀出来之后,这一战恐怕是我目前,最没有把握的一次。   以前虽然我也没有把握,但至少信心犹在。可是这一次,对手是曹操……缳缳,你知道吗?我其实一直很仰慕他。只可惜我们必然会成为对手。对这个人。我实在是有些惶恐。可我必须要与他一战。不仅仅是为了铃铛,也是为我自己。所以,我这心里,实在是忐忑不安。”   在外人前,刘闯信心满满。   但是在麋缳面前,他无需带上面具。   麋缳贴在刘闯的背上,抱着他的腰身,“我家大笨熊最厉害。就算是曹操,也一定胜不得你!”   刘闯笑了!   他轻声道:“那是自然,你家的笨熊,可没那么容易对付。”   “所以,你一定要安全回来。”   “嗯!”   刘闯转过身,把麋缳搂在怀中。   麋缳依偎在他怀里,也不说话……花园里静悄悄的,在小径尽头,诸葛玲和甘夫人看着两人背影,也不由得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她们知道,刘闯这个时候。一定已经恢复平静。   第二天,天还没亮,刘闯便穿戴整齐。   别院门外,早有飞熊卫备好战马。   他跨上马,与麋缳等人道别之后,便直奔城外而去。   高密城外的军营中,也已经埋锅造饭,军士们整装待发。   刘闯来到大营,发现管亥黄忠吕岱等人,早已经在军帐中等候。   “孟彦,要不还是我去吧。”   “是啊,若不然老夫随皇叔同行。”   管亥和黄忠都纷纷上前请战,却被刘闯拒绝。   “叔父,汉升将军,这一次必须我必须亲自前往,理由我昨天都已经说过,便不复赘言。   高密乃我根基所在,交与两位手中,我非常放心。   不过,还请两位留意泰山吕虔,子义和公刘虽已做好准备……可是曹操手下,能人实在不少。”   管亥和黄忠,见劝说无效之后,也只好答应。   卯时,营中点将鼓三通响起,飞熊卫已集结完毕。   他命夏侯兰为先锋,率六百飞熊卫开路。   随后,刘闯亲率步卒九百为中军离开开拔……   黄劭则领三千杂兵,押运粮草。   辰时方至,大军浩浩荡荡从军营中开拔出来。   麋缳等人则登上高密城头,目送大军离去……看着渐行渐远的旌旗,众女的脸上,都带着泪痕。   建安三年九月初三,刘闯率飞熊卫抵达东武。   东武县城,同样是戒备森严。   史涣徐盛,高顺许褚和郑仁,在城外迎接刘闯。本来,太史慈也要前来迎接,可是泰山郡突然大规模兵马调动,吕虔命郭祖屯兵盖县,虎视眈眈。太史慈大怒,便立刻提兵三千,西进六十里屯兵萁屋山。随后,陈群在安丘和昌安调动兵马,在姑幕驻守,随时出兵相助。   彭城战事尚未打响,东武却已经战云密布。   刘闯在听了史涣的报告之后,忍不住眉头紧蹙。   “公刘,你怎么看此事?”   “据细作回报,泰山郡近来兵马调动频繁,吕虔跃跃欲试,似要对北海兴兵。   不过末将以为,泰山郡兵马虽众,却未必真敢犯境。毕竟泰山毗邻齐郡和济南国……随时会面临袁氏征伐。所以,吕虔绝不可能集中所有兵马前来征伐,不然的话,便要他有来无回。”   泰山郡领十二县,人口近六十万。   其面积之大,几乎是合北海东莱两郡的面积。   所以,吕虔虽然兵强马壮,可是由于两面受敌,也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刘闯却不敢掉以轻心,在思忖良久之后,他轻声道:“虽说如此,但还是要多加小心才是。”   “喏!”   “公子,这次便带我一同出征吧。”   待刘闯和史涣说完,徐盛忍不住跳出来道:“在胶州湾每日为老大人们教训,实在是有些乏味。   仲康之前尚在东莱大开杀戒,我却整日留守壮武,无所事事……我实在是不想继续留在那边,不如带上我一同前往?”   徐盛跃跃欲试,让众人都忍不住笑了。   刘闯也知道,去年一年,徐盛的确是憋屈的狠。   打东莱的时候,太史慈长驱直入,几乎无人能够阻拦。原以为可以大展拳脚,每每确是跑去收尾。后来又讨伐了几次盗匪,但也基本上是摧枯拉朽,根本没有徐盛施展拳脚的机会。   今年更是如此,驻守壮武,风调雨顺。   甚至连个盗贼都见不得踪影……没办法,谁让熊罴军所过之处,把那盗匪杀得干干净净?   黄劭忍不住道:“公子,不如带上文向吧。   我后军之中,无强力将军坐镇,终究是有些不妥。”   刘闯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   虽然他不担心粮道,可黄劭毕竟是个文人,手舞缚鸡之力。   说穿了,黄劭是个谋士,而做不得主将……反正胶州湾那边,如今也没什么威胁,倒不如带他同行。   “既然如此,文向就与益恩大兄把壮武那边的事情交接一下,就让元代接手胶州湾。”   薛文现在代不其令,倒也轻松的很。   他的才干,刘闯倒是不担心,而且也算是跟随刘闯很长时间的元从老人,把胶州湾交给薛文,也没什么大碍。最主要的是,薛文在胶州湾有一年多了,对胶州湾的情况,也非常熟悉。   由他接替徐盛,倒是可以无缝连接。   徐盛听罢,兴奋不已。   他总算是可以摆脱那些繁琐的杂务,做他喜欢的事情。   “老虎哥,那匹沙里飞,可还称心?”   许褚听罢,顿时咧嘴开怀大笑,“那沙里飞果然好马,我甚喜之……嘿嘿,今有此马,便再与吕布交锋,我亦不惧。”   刘闯忍不住大笑,“老虎哥,咱们这次可不是要和温侯交手,咱们的敌人,是那曹操。”   许褚冷笑一声,“如此正好,我也想见识一下,这曹司空的手段。”   熊罴军经过一载拉练,在高顺的调教下,早已成为一支铁军。   但是否能够与那陷阵营相比,刘闯还不是特别清楚。若不拉出去打一回,怎知熊罴军的威力?   九月初五,彭城之战,拉开序幕。   也就是在这一点,刘闯命许褚为先锋,夏侯兰为副将,他和高顺坐镇中军,以黄劭为军师,五千兵马,浩浩荡荡从东武城开拔。徐盛坐镇后军,负责粮草辎重的运送。与此同时,远在徐州的彭城郡,一场大战,业已经拉开了序幕。曹操亲自督战,向彭城发动猛烈攻击!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62章 徐州第一战   徐州,下邳。   陈宫闯进中堂,就见吕布正在与严夫人说话。   严夫人看陈宫进来,连忙起身离开。吕布却露出一抹不快之色,“公台,何故如此慌张?”   “君侯,彭城来报,曹操已发动攻击。”   “嗯,我已知道了。”   “宫有一计,可退曹兵。   今君侯方胜曹操,士气正旺。曹操三次讨伐张绣,都未能竟全功,士气低落。若君侯趁此机会,挥军北上彭城,定可痛击曹操。”   哪知吕布一摆手,笑道:“公台多虑,我已有计策。   文远而今尚在广陵,难以集中兵力。曹操远道而来,借彭城消磨他士气,待他来到下邳之后,我可以逸待劳,将其赶入泗水。再者说,我方得到消息,我婿已出兵相助,定能是曹操手忙脚乱。”   陈宫一怔,“君侯,既然皇叔出兵驰援,君侯正当出兵,两下夹击,则曹操必败。”   吕布笑道:“放心,孟彦必能拖住曹操。”   看他的意思,是不准备主动出击。   陈宫心中不免疑惑,可他也知道,吕布素来刚愎。再劝说下去的话,反而会引起吕布的反感。   可是……   陈宫实在是想不明白,吕布哪儿来的信心,在下邳大获全胜?   自古以来,拒敌于外而非战于内。   吕布在彭城若有闪失,至少还有寰转余地。可如果在下邳失利的话,可就彻底没有退路。   行出王城。就见成廉迎面而来。   “公台。君侯何时出兵?”   陈宫露出苦涩笑容。“君侯尚无出兵的打算。”   “何以如此?”   成廉闻听大怒,“莫不成君侯要等到曹操兵临城下,才想要和曹操决战?”   他说着话,就要闯进王城,却被陈宫拦阻。   “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再去了,不管你我谁去,都不会有用处。当务之急。是要让文远尽快回来。   若文远在,说不得还能劝说君侯,其他人……呵呵,包括你我,恐怕都难以劝说。”   “可是,陈登据守海西,文远恐怕也难以回来。”   自吕布决意对广陵用兵以来,陈登虽才能卓绝,奈何他的对手张辽,身经百战。同样是一员智将。在数次交锋之后,八月初。张辽攻占广陵县,将陈登赶到淮水以北的海西。幸亏海西徐氏出兵相助,才算是暂时稳住阵脚。可即便如此,张辽想要破陈徐联军,也非易事。   陈宫沉吟片刻,轻声道:“我倒是有一计,可以召回文远。”   “公台请讲。”   “烦劳将军立刻赶赴淮浦,而后据守淮浦,与陈登对峙。   只要将军能守住淮浦,则陈登就不足为惧……如此一来,文远回还下邳,便可以高枕无忧。”   成廉想了想,认为陈宫所言颇有道理。   只是,该如何与吕布说,才能让吕布答应?   这个时候,恐怕吕布也不会轻易放人离去。除非……   成廉犹豫一下,“此时,恐怕还要请黄先生帮忙。”   黄先生,便是黄珍。此前他风刘闯之命协助吕布推行屯田,颇受吕布看重。最重要的是,由于黄珍是刘闯所差,严夫人和貂蝉曹氏两位夫人,对他也非常亲切,时常向他打听吕蓝的情况。   陈宫沉吟片刻,“既然如此,我这就去找黄先生帮忙。”   这件事,还要貂蝉或严夫人开口。   只要她二人开口,吕布便不会继续坚持。   只是,陈宫却觉得,事情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曹操明知道刘闯会出兵,真的会没有防备吗?   目送成廉离开,陈宫的心情,有些沉重……   九月初五,刘闯率部南下。   并且在开阳,与臧霸合兵一处。   此前,刘闯多次路经琅琊,却始终没有能与臧霸见面。   而这一次,却是臧霸主动相迎。   “皇叔,久闻皇叔之名,却始终未得相见,霸一直深感遗憾。   此次皇叔拔刀相助,不愧豪士之名。只是我得到消息,曹操命骑都尉路招屯驻既丘,恐怕想要通过,并非一桩易事。”   臧霸,身高八尺,体型魁梧。   一直以来,因为臧霸的名字,刘闯一直以为,他是个相貌粗豪之人。   哪知道见过之后,才知此人生得儒雅俊俏,猛一看,还以为是个书生。   “路招,何人?”   面对臧霸开门见山的介绍军情,刘闯也没有客套,而是直接开口询问。   他的确没有听说过路招,甚至觉得这名字,有些陌生。   而臧霸显然也不太清楚路招的来历,只说路招此人,是曹操派来东海的一员大将,屯驻既丘。   也就是说,刘闯若想援救吕布,就必须要攻克既丘。   “敢问宣高将军,何以不出兵救援?”   臧霸闻听一声苦笑,“我倒是想要出兵,奈何吕虔亲率大军,督战临沂……我若出兵,则琅琊势必空虚。”   吕虔,居然来了临沂?   刘闯听罢一怔,旋即释然。   那臧霸的确是难以脱身,他如果出兵救援,恐怕吕虔会立刻攻占琅琊。   琅琊,是刘闯连接北海国的必经之路。若琅琊丢失,他可就要孤军深入,连归途都被断阻。   嗯,臧霸的确不能离开!   刘闯想到这里,便不再询问。   他大体上明白了曹操的用意,从琅琊郡出兵到下邳。必经东海。   曹操在既丘派出兵马阻隔。焉知他不会在郯县。襄贲等地埋下重兵。他这是想要拖住刘闯的脚步,直到刘闯人困马乏,无力再战时,再大举反击。可是,你怎知道,我还有后招?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搅宣高。   我这就兵发既丘,尽快赶去下邳援助君侯。不过。这泰山郡的兵马,就要靠将军多多费心。”   臧霸笑道:“请皇叔放心,臧霸在此,吕虔休想讨得便宜。”   在开阳城外休整一夜后,刘闯率部继续南下。   只是,在行军途中,黄劭却突然赶上来,轻声道:“公子,有没有发现,那臧霸有些古怪?”   刘闯一怔。“公美此话怎讲?”   黄劭搔搔头,“我也说不太准。只是觉得这臧霸,太过于冷静。”   有吗?   刘闯仔细想想,并没有觉察到什么破绽。   “公美,是不是太多疑了?”   黄劭苦笑一声,“也许吧,按道理说臧霸身为君侯部曲,而今曹操兵临徐州,他驻守琅琊,可谓四面环敌,应该紧张才是。但昨日公子和他交谈的时候,我没有看出他的紧张。而且昨夜我曾巡视开阳周遭,虽则开阳兵马皆一副秣兵厉马之态,可我总觉得他们的紧张,不太真实。”   刘闯闻听,摆手笑道:“臧霸此人,沉毅果敢,治军严谨。   也许,他并没有把吕虔放在眼中……”   果真如此吗?   黄劭搔搔头,还是有些怀疑。   反正,他就是觉得臧霸有古怪,但究竟是哪里古怪?他也说不太清楚。   既丘,位于沂水之阳。   它大体的位置,就是在后世临沂和临沭的中间,也是东海郡北面门户。   过既丘,就是郯县。   刘闯并不是第一次来既丘,所以当他兵抵既丘城下的时候,心中不免,生出些许感慨来。   第一次来既丘,是他北上青州的时候。   当时既丘有臧霸麾下大将昌豨驻守,凭借麋芳重金贿赂,昌豨并没有为难刘闯,放他自既丘通行。   第二次来既丘,则是去年春天。   他和陈宫由此路过,前往下邳面见吕布。   这一晃,时间过的飞快。   既丘城头上,旌旗招展。   路招率部早已在既丘城下列阵整齐,见刘闯兵马抵达之后,他立刻出兵搦战。刘闯倒不害怕,只是心里略感有些奇怪,这路招不据城而守,却跑出来野战,简直就是扬短避长的行为。   看样子,路招恐怕也是虚有其名。   于是,刘闯命许褚和夏侯兰出兵迎战。   两军阵前,许褚刀斩两员曹将,夏侯兰也枪挑一员曹将。   随后高顺令旗一摆,熊罴军在隆隆战鼓声中,向曹军发动攻击。   高顺训练的熊罴军,虽只三千余人,但战力却极为惊人。刘闯对他可谓是有求必应,更没有任何刁难。在经过一年多的训练后,又经历过无数次实战剿匪,熊罴军的战斗力早已成型。   曹军虽然抵御强猛,可是在高顺的指挥下,路招只坚持了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便抵挡不住,狼狈而逃。刘闯顺势下令,攻占既丘。当晚,从开阳传来消息,吕虔率部自临沂出兵,来犯开阳。臧霸据城而守,将吕虔所部曹军阻于开阳城外,战果颇丰……   “公美,你看臧霸可还有怀疑?”   刘闯在既丘城中,忍不住打趣说道。   黄劭脸一红,露出一抹尴尬之色,便点头道:“确是劭多疑了,没想到宣高将军,竟如此骁勇。”   “八健将之命,又岂是妄言?”   刘闯并未继续打趣黄劭,他本就是存着开玩笑的心思,所以说完之后,便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此时,彭城之战已趋白热化。   曹操数次强攻彭城,却迟迟没能攻破彭城,不免有些焦虑。   不过很快的。曹操便得到了补充。刘备率部从梧县攻克萧县。与曹操兵马。形成呼应之势。   彭城守将焦虑万分,于是派人向下邳求援。   与此同时,刘闯在既丘休整一日后,率部继续南下。   他命黄劭和徐盛留守既丘,而刘闯亲率大军,直逼郯县。   依刘闯之前计划,麋竺驻守郯县,他可以轻而易举拿下郯县。而后自曹操侧翼偷袭……可谁想到,郯县城门紧闭,城头上更守卫森严。麋竺披挂整齐,站在城头上,厉声喝骂刘闯。   “刘闯,尔深受君恩,却不思为君分忧;割据一方,危害社稷。   今司空出兵讨逆,你却助纣为虐。若聪明的,就立刻散去兵马。下马投降,我便饶你性命。”   看到这架势。刘闯顿时一怔。   不对啊,我之前已经和子仲约好,我兵临城下时,便是子仲开城献降日。   怎地子仲突然如此态度?莫非……   刘闯心里不由得一紧,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他在马上破口大骂:“麋子仲,当初你害我背井离乡,而今又助曹操倒行逆施。   我正因受天子厚恩,特来征讨。我与你半个时辰的考虑时间,若不开城献降,休怪我破城之时,将你千刀万剐。”   “狗贼,死到临头,还敢妄言。”   麋竺气得脸通红,从身边胡禄里取出一支利箭,弯弓搭箭,照准刘闯就是一箭。   别看麋竺是个文士,可儒家六艺,射术更是其中极为重要的一项内容,所以麋竺的箭术极为不俗。   刘闯猝不及防,被麋竺一箭射中肩膀。   那支利箭插在他肩头上直晃,刘闯大叫一声,捂着肩膀翻身落马。   与此同时,郯县城头上箭如雨下。   许褚和夏侯兰大惊失色,连忙带人将刘闯抢回来。   众人不敢再战,便退回营中,随后便唤来军医。   吴普听说刘闯在阵前中箭,也是大吃一惊,连忙赶来中军大帐。   却见中军大帐外,飞熊卫戒备森严。   夏侯兰更亲自率部警戒,更让吴普心惊肉跳。   他走进大帐,连忙道:“皇叔伤势如何?”   这时候,刘闯却一下子从榻椅上坐起来,示意众人退下后,松开肩膀上的箭伤,却不见半点血迹。   “皇叔……”   刘闯摆摆手,把那支箭拿在手里。   原来,麋竺的箭根本没有射中刘闯,而是被刘闯接住,顺势做出中箭受伤的模样,以迷惑对手。   “诸君皆我心腹,我便不瞒大家。”   大帐里,许褚高顺和吴普三人,目瞪口呆。   刘闯轻声道:“子仲早已和我取得联络,之所以让他留在东海郡,便是以防万一。   出兵之前,我已经和子仲联系妥当,我大军抵达郯县时,他会开城献降。可谁知道今日情况,却似乎有些不太妙。子仲临时改变态度,想来有难言之隐,否则必然不会如此反复。”   说着话,刘闯把箭矢丢在案上。   许褚和高顺一眼看出,这支箭矢,竟没有箭头。   “公子……”   “诸君,我感觉情况可能有变,大家还需小心提防。”   他沉思片刻,轻声道:“我今日故意做出受伤之举,也是为了迷惑城中曹军。我估计,子仲肯定人监视,所以才用这种方式向我提出警告。”   高顺三人闻听,也不禁露出紧张之色。   “公子,那咱们该如何是好?”   刘闯站起身来,在大帐中徘徊。   麋竺现如今还在郯县,必然身陷危局。   他说话不方便,肯定是有人监视,却不知监视他的人,又是哪个?   撤兵?   刘闯想了想,轻声道:“既然如此,咱们撤兵。”   “撤兵?”   不知为何,刘闯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张颇为儒雅的面庞,心里一突,脸色旋即大变。   “孝恭,你立刻让衡若率飞熊骑军秘密出发,赶往既丘。”   高顺闻听,先是一怔,立刻明白了刘闯的意思。   “皇叔的意思是……”   “我担心,文向和公美有难!”   郯县,县衙。   麋竺气呼呼回到中堂,却见中堂里,迎面走来两人。   “子仲,形势如何?”   为首一人,一身青袍,披着一件白眊裘衣,赫然正是简雍。   而在他身旁一名男子,身高大约在176公分左右,体态清癯瘦弱,颌下美髯,姿容不凡。   此人名叫车胄,是曹操身边大将。   麋竺冷笑道:“刘孟彦虚有其名,今日被我在城头射伤,伤势颇重。”   简雍和车胄相视一眼,从彼此眼中,都看出一抹笑意。   事实上,麋竺在城头的一举一动,他们已经通过耳目,知道的一清二楚。   说实话,麋竺为东海郡太守,虽然和刘闯恩怨颇深,可麋缳毕竟是刘闯妻子,所以不管是刘备还是曹操,对麋竺都有些不太放心。所以,曹操命车胄前来东海,准备接手东海郡兵事。   可曹操又担心麋竺因此而心怀不满,所以便招来简雍相伴。   麋竺也没想到,车胄和简雍会突然到来。   但他毕竟机智过人,从车胄和简雍到来的事情上,便猜出这件事情恐怕别有蹊跷。   只是,车胄和简雍不说,他也不能问的太过详细……根据车胄的吩咐,只要他们能够在郯县牵制刘闯两日,就算是首功一件。牵制两日?这四个字里面的含义,可就深了去。麋竺便知道,曹操肯定是早就猜到刘闯会驰援吕布,所以提前做好了安排,等待着刘闯前来……   该怎么办?   麋竺有心送信出去,可是车胄一到郯县,便夺了麋竺兵权。   也就是说,郯县表面上还是他掌控,可实际上,麋竺手里除了县衙的数百家僮之外,根本无法调动一兵一卒。这时候出去送信,实在是太过危险。万一被发现,必然会有灭顶之灾。   麋竺自然不可能冒这个风险,只好暗中等待机会。   今日,车胄和简雍让他登城答话,本是想要通过麋竺来迷惑刘闯,不成想却给了麋竺机会。   “子仲,那刘闯伤势如何?”   “这个却不太清楚……不过我那一箭,却正中他要害,恐怕伤得不轻。”   车胄闻听,眼睛不由得一亮。   他沉吟片刻后,突然问道:“刘闯受伤,那他的部曲,必然士气低落。   我想今夜出城偷营,如此就算是杀不得刘闯,也能令他损兵折将。宪和,子仲,以为如何?”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63章 重围   车胄,关中人。   建安三年四月,汉廷使谒者仆射裴茂至关中,诏命段煨等关中诸将讨杀李傕。   段煨依诏而行,并联合车胄等关中豪强,将李傕斩杀,夷其三族。而在此前一年,也就是建安二年,郭汜被其部将伍习杀死。再加上张济早死于建安元年,董卓余党至此尽数消灭。   虽如此,曹操并未立刻占居关中,而是任段煨为安南将军,令其驻守关中。   车胄作为关中世族的马前卒,被遣往许都。曹操拜其为后将军,极为重视,也是对关中士族释放善意的一种手段。   所以,车胄对刘闯并不熟悉,只知刘闯年纪不大,乃汉室宗亲。   他对刘闯并不是特别看重,总觉得曹操此次如此兴师动众的对付刘闯,不免有些过于谨慎。   听麋竺说刘闯身受重伤,车胄便立刻动了心思。   不过车胄不了解刘闯,那简雍却不陌生。   他坚决不同意车胄出兵偷袭的计策,“闯贼诡诈,犹好奇谋。   此人即便受伤,也必然会有所防备,冒然袭营,恐无胜算。曹公命我等在此坚守两日,如今已过去一日,只待过了明天,便大功告成,又何必擅自决断,偷袭他呢?还是小心一些好。”   简雍是好意,可听在车胄耳中,却变了味道。   他怒道:“区区小贼,何需如此谨慎?   怪不得玄德公不是此人对手,被他打得狼狈不堪。有道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行军打仗,哪有一成不变的道理?恐怕曹公也不会想到。刘闯会在城下受伤。若知如此。必不放过其人。”   简雍心中阖怒。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有道是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刘备这辈子最大的耻辱,恐怕就是几次败给刘闯,连老婆都被刘闯抢走的事情。   车胄说话毫不客气,让简雍心中不满。   可没办法,车胄是主将,他不过是随行,根本没有任何权利。既然车胄主意已定。简雍就算想要阻拦,也没有办法。他倒是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又何必配合车胄,夺了麋竺兵权?   想到这里,简雍向麋竺看去。   却见麋竺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好像老僧入定一般,无动于衷。   这一回。可算是得罪惨了子仲!   当晚,车胄率三千兵马。悄然出城。   他命路招从左面,自己从右面两路并进,很快便来到刘闯营前。   大营中,灯火通明。   辕门外竖着鹿角拒马,却不见军卒看守。   看样子,刘闯受伤对军中士气影响颇大,连守卫都变得松懈了……车胄心中大喜,在马上拔出宝剑,厉声喝道:“三军听令,与我冲营。”   刹那间,号角声响起,鼓声如雷。   车胄与路招分左右冲进刘闯大营,一路直抵中军大帐。   入营之后,车胄就感到有些不太对劲。这一路上,怎地不见刘闯军士的踪影?   “后将军,我们中计了!”   路招纵马而来,大声呼喊。   车胄恍然醒悟,立刻拨转马头就要往外走。   就在这时,大营外战鼓声隆隆响起。   从四面八方涌来一队队军马,来到辕门口,二话不说便挽弓搭箭。   一支支火箭冲天而起,直入营地内。大营里,早就布满了干草硝石和火油……火箭袭来,营地里的引火物一下子燃烧起来,特别是辕门口,更被大火迅速封堵,车胄和路招冲到辕门的时候,见大火阻路,一下子惊慌失措。   曹军更慌乱不堪,乱成了一锅粥。   车胄马打盘旋,与路招嘶声吼道:“路校尉,向后营突围。”   可整个营地里都是引火物,火势蔓延开来之后,把夜空照映的通红。   曹军在火海中奔走逃窜,更有无数人想要强行冲过火海,却被大火吞噬……大营外,高顺指挥弓箭手不断射杀从火海中冲出来的曹军,面色如钢铁一般,不见半分波动。他看着那些个嘶喊呼号的曹军士卒,心中不禁暗自冷笑,“熊罴军,与我把营地圈起来,休放走一人!”   熊罴军军士齐声呐喊,声音直冲九霄。   车胄和路招在火海中奔走,好不容易冲出一条路来,哪知道才一逃离火海,就听一个如雷巨吼声响起:“虎痴许褚在此,尔等还不拿命来!”   一匹沙里飞,如离弦之箭,从远处飞驰而来。   马挂銮铃声响,马上一员大将,手持九环金背大刀,哗棱棱金环乱响,许褚就已经来到跟前。   路招拧枪上前阻拦,只三五回合,便被许褚一刀斩落马下。   与此同时,车胄从马上掀下来,被熊罴军一拥而上,绳捆索绑。   “休要杀我,我愿投降!”   车胄见况不妙,连忙大声叫喊。   许褚催马上前,看着车胄,脸上露出一抹森冷笑容……   刘闯大营火起,简雍第一个便得到消息。   他登上城门楼向外眺望,心中暗叫一声不妙,连忙冲下城楼,想要点起兵马,出城救援车胄。   哪知道,他才来到城门口,就见麋竺身披甲胄,策马从远处赶来。   在他身后。尚跟随数百家丁僮客。一个个皆手持兵器。   简雍看到麋竺。不由得心中大喜,连忙叫喊道:“子仲,请速速出兵救援后将军,若不然郯县危矣。”   麋竺闻听,微微一笑,“宪和休要慌张,我正要出城。”   说完,他在马上厉声喝道:“我乃东海郡太守麋竺。三军儿郎听令,立刻放下兵器,打开城门。”   “啊?”   简雍一怔,猛然醒悟过来,指着麋竺道:“子仲,你……”   麋竺冷笑道:“玄德公待我如草芥,我又何必为他效忠?   孟彦乃大汉皇叔,中陵侯之后,更是我妹婿。我哪有不帮他,反而要帮外人的道理?宪和。就请你委屈一下。”   说着话,麋竺一摆手。十数名家僮如狼似虎,便冲到简雍面前。   简雍身边,也带着扈从。   但毕竟人单力孤,十几个扈从,如何是数百名家僮的对手?   麋竺在东海已近两年时间,加之他就是东海郡人,所以在东海郡的声望,自然非车胄等人可比。   今麋竺决意投降,城中军士自然相随。   曹操派来的兵马,几乎都随着车胄出城去了,留守在郯县的军士,基本上都是跟随麋竺两载的士兵。在他们眼中,自然麋竺更为可亲。车胄之流虽然强势,但现在怕也是自身难保。   “子仲,你这是在寻死。”   简雍大声叫嚷:“我知你是受刘闯挑拨,今日之举也不过一时糊涂。   听我相劝,立刻把我放开,而后出城救援后将军。我可以保证,曹公和玄德公绝对会既往不咎。”   麋竺道:“宪和,你果然是死到临头,尤未知晓。”   说罢,麋竺一摆手,林癞子冲上来,抬脚把简雍踹翻在地,而后找了一块湿布塞进简雍的嘴巴,命人连拖带拉,把简雍拉到一旁。麋竺随后命人打开城门,他带着一干僮客从城中行出。   远处,刘闯大营烈焰熊熊。   喊杀声,哀号声隐隐传来。   一队兵马正迅速向郯县行来,他们点着火把,麋竺可以清楚辨认出,那行在最前方的大将,正是刘闯。   麋竺连忙下马,快步迎上前来。   “麋竺,拜见皇叔。”   刘闯连忙翻身下马,上前一把将麋竺搀扶住,“大兄,你我是自家人,何来这许多虚礼?若非大兄今日在城上提醒,我险些中了曹贼奸计。只是,我现在更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状况。”   麋竺心中一喜!   说起来,他即便是和刘闯保持联络,但心里一直有些忐忑不安。   毕竟当初麋竺可是往死里收拾刘闯,虽然没有成功,可这仇却是实实在在结下。   直到后来,麋芳投奔刘闯,跟随刘闯前往青州。   麋竺才感到一丝悔意,但对刘闯还是有些看不上……再后来,刘闯得大汉皇叔之名,灌亭侯,北海相,隐隐为一方诸侯。而麋竺呢?虽然为东海郡太守,但他感觉得出来,吕布也好,刘备也罢,都对他隐隐有些敌意。吕布对他有敌意可以理解,麋竺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可你刘备……我对你刘备忠心耿耿,从你来徐州之后,我就一直想方设法为你造势。   你没钱,我给你钱。   你没有人,我给你人……   到头来,你自己没本事被人赶出徐州,却还要责怪于我?   麋竺心里当然会不舒服,甚至对刘备产生一丝丝怨念。好在,他一直留在东海,没有跟随刘备四处漂泊。有时候想想,当初若是跟着刘备一起逃离徐州,天晓得会是怎样一个结果。   去年,刘闯途经郯县,麋竺在三思之后,让林癞子警示刘闯。   不多久,他就收到麋缳的书信,兄妹二人重又恢复联系。   只可惜去年麋缳大婚,麋竺不能前去道贺。可私下里,刘闯却让麋缳送了两坛酒过来,告诉糜竺说这是麋缳的喜酒。虽然麋竺不能去高密,但妹妹的喜酒却不能错过。那天晚上,麋竺喝得酩酊大醉,更痛哭流涕。父亲生前让他好好照顾麋缳,如今麋缳有了归宿,虽然并不是他安排的那样。可一样非常幸福。麋竺心里即欢心。又难过……从那天起。他便下定决心。   而今,听了刘闯一番话,麋竺算是彻底安下心来。   他朝着刘闯一拱手,而后朝远处被大火笼罩的营地看去。   刘闯微微一笑,轻声道:“大兄休要担心,不出意外,今天晚上前往偷营的人,一个也别想回来。”   麋竺一定。松了口气。   “皇叔,咱们入城说话。”   九百飞熊卫随刘闯进入郯县,在麋竺的陪伴下,来到县衙。   对这座县衙,刘闯一点都不陌生。   两年前,他曾在这里居住,也正是从郯县走出,北上青州。   一晃两载,郯县县衙并没有太大变化,甚至在走进县衙的时候。他还看到县衙大门旁边那根生铁铸成的马桩子。那根马桩子,还是刘闯当初留下来。没想到麋竺居然没有把它拆除。   “大兄,究竟是什么状况?”   在县衙里坐下后,刘闯就迫不及待询问。   麋竺苦笑一声,“皇叔……”   “大兄,你我一家人,休要用这种称呼,便唤我表字即可。”   刘闯这么说,麋竺却不敢这么做。   他笑道:“那我便和其他人一样,尊一声’公子‘吧。   公子,你这次出兵徐州,实不稳妥。曹操既然决心讨伐徐州,又怎可能不对你加以提防?   据我所知,此次曹操围攻彭城是假,因公子你前来是真。   公子你若不出兵,一切都好说。只要你出兵徐州,曹操就会不惜一切代价,要把你留在这里。”   嘶!   刘闯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轻声道:“大兄,那曹操究竟如何打算?”   “依照曹操的吩咐,车胄要在郯县拖住你两天时间。   同时,曹操命大将朱灵自泰山郡出兵,屯驻襄贲,而后命离狐太守李典自武原秘密出兵。具体的情况,我并不太清楚,但我知道,之所以朱灵和李典到现在还没有动作,全因时机尚未成熟。我不知道他们在等什么。但我相信,一旦他们发动攻击,公子你必遭灭顶之灾。”   朱灵,李典?   曹操这次可是下得好大本钱!   哪怕是刘闯,在听了这两个名字后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两个人,可都不好对付。   朱灵的名声也许并不算显赫,但李典,刘闯却不陌生。   他沉吟片刻,轻声道:“大兄,若你是曹操,还会安排什么后手?”   麋竺愣了一下,还以为刘闯是想要考校他,当下笑道:“若我是曹操,必断公子归途。   如此一来,公子孤军深入。曹操只需牵制住吕布,便可以将公子全歼于东海郡治下。不过,琅琊郡为臧霸所辖,他是吕布麾下八健将,吕虔要想攻占琅琊郡,恐怕也不是一桩易事。”   臧霸!   要想围歼刘闯与东海郡,毫无疑问,琅琊郡便是关键。   臧霸,臧霸……   刘闯脑海中突然回响起黄劭在前往既丘途中,与刘闯说过的那些话语。   曹操身边谋士众多,既然决意要剿杀刘闯,又怎可能留下如此大的纰漏……臧霸,必已投降。   想到这里,刘闯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寒蝉。   他总算是明白过来,为什么他会一直感到不安。   其实,黄劭此前已经提醒过他,只是刘闯这两年发展极为迅速,可谓一帆风顺,不免志得意满。   同时,刘闯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郭嘉那种清秀的面容。   这,就是你的绝户计吗?   “咳咳咳!”   彭城城外,曹军大营里。   郭嘉突然一阵剧烈咳嗽,从睡梦中猛然惊醒。   他撩衣而起,从榻上坐起来,只觉额头上冷汗淋淋。   他做了一个古怪的梦,梦到他身处一片冰天雪地之中,气温低寒,滴水成冰。   所有人都不见了踪影,曹操、荀彧还有他的妻子,孩儿……他在那片苍茫天地里行走,却不见人烟。   “主公!”   他大声呼喊。   哪知道眼前突然出现一个雄魁壮汉,策马而来。   “奉孝,唤我何事?”   郭嘉一眼就认出,那壮汉竟然是刘闯,把他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   该死,怎么做如此古怪的梦?   为什么刘闯,会出现在我梦境之中?   郭嘉有一种心绪不宁的感受,披衣而起,走出军帐。   大营里,极为安静。   刁斗连击两下,预示着已是二更天。   郭嘉看到,中军大帐里依旧灯火通明,于是迈步走过去。   曹操,正在灯下看书。   这已是他的一个习惯,哪怕是行军打仗,也会随身带着书卷。   “奉孝,这么晚,怎么还不休息?”   当郭嘉走进中军大帐时,曹操放下手中的书卷,愕然问道。   “方一觉醒来,见主公帐中灯火未熄,故而前来探望……主公,已二更天,何以没有休息?”   “正要休息。”   曹操放下书,起身上前,拉着郭嘉坐下。   “这次征伐徐州,奉孝可谓费尽心思,实在是辛苦了。   待解决了刘闯之后,奉孝便驻守彭城休息,我自督军南下……闯儿一死,吕布便不足为虑。”   “主公以为,那刘闯会中计吗?”   曹操听郭嘉这么一问,先一怔,旋即笑道:“宣高已经传信,刘闯攻克既丘后,今已兵临郯县。而宣高今天就会动手,只要他夺下既丘,便封死了刘闯的退路。那闯儿,焉能不死?”   郭嘉却没有露出喜色,反而眉头紧锁。   “奉孝,怎么了?”   “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漏洞。”   “哈,能有什么漏洞?”曹操笑道:“奉孝你自去年便开始谋划此事,而今最为关键的一点,已经被你解决,你又何必担心?我知那刘闯勇如虓虎,但文博曼成也非等闲之辈。车胄虽说轻佻,但也算得大将。有简雍和麋竺辅佐,他守住郯县,必不成问题。到时候三下夹击,闯儿焉有活路?”   麋竺?   郭嘉猛然打了一个寒蝉,呼的站起身来。   曹操吓了一跳,连忙道:“奉孝,你这是怎地?”   郭嘉一跺脚,露出一丝悔色,“我怎地忘了麋子仲?刘闯是他妹婿,他必然不会坐视不理。”   曹操道:“不会吧。   据我所知,麋竺和刘闯恩怨颇深,当初刘闯被诬’背主家奴‘,也是麋竺一手造成。他对刘备颇为忠心,与刘闯素无往来,怎可能会帮助闯儿?再说了,就算他想帮,车胄和简雍也不会由着他作为。”   郭嘉却苦笑道:“正因如此,我更忧心……”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64章 公美之殇   自古,人心难测。   郭嘉有些后悔,他似乎就是少了些人心的揣测。   曹操听罢,也感到有些不太妥当。只是他而今抽调出去的兵马,都已经派出去,一时间也不知从何处抽调。   “我听说,刘玄德已攻占了萧县?”   “正是。”   “主公,既然刘玄德在,何不让他出马?”   “你是说……”   郭嘉沉吟片刻后道:“刘玄德与闯儿素有龌龊,若让刘备出兵围剿刘闯,想必他必不会推辞。”   曹操听罢后,也不禁赞同。   而且,他现在好像也没有其他选择,整个彭城,能抽调出来的兵马,似乎只有刘备一支。   “奉孝所言极是,既然如此,我立刻命刘备出兵,协助曼成围剿刘闯。”   不知从何时起,刘闯在曹操心目中,已占据了非常重要的地位。   他这次哪怕是拼着放过吕布,也不想放过刘闯。盖因刘闯崛起太过迅猛……似曹操、袁绍,哪个不是经过多年积累。就算是那个’狮儿不可与之争锋‘的孙策,也没有刘闯崛起迅速。   刘闯的出现,全无半点征召。   好像是一下子就崛起于青州,根本没有给曹操反应的机会。   这小子太会借势,而且很懂得拉拢盟友。从吕布到袁绍再到孙策,乃至于荆州刘表,都在不知不觉中和他发生了联系。这种发展的速度,已经让曹操感到惶恐。若不把刘闯干掉,早晚必成心腹之患。   郭嘉见曹操调派刘备。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微微一笑。整个人好像都变得轻松许多。与曹操告辞之后,他漫步于曹营之中,自言自语道:“刘闯,且看你这一次,该如何过关!”   清晨,朝阳初升。   郯县城外的营地里一片狼藉,横七竖八到处都是被烧焦的尸体。   刘闯站在城门楼上,举目向远处眺望。   那营地里腾起一道道青烟。杳渺苍穹……   可是,刘闯却没有任何胜利后的喜悦,相反却感觉到内心里,有一种难以言述的沉重感!   也不知衡若,能否赶得及呢?   “公子,夏侯将军派人传讯。”   就在刘闯思绪飘飞与九霄之外的时候,忽听驰道上传来急促马蹄声。   一员小将飞驰而来,上了城楼之后,滚鞍落马,单膝跪在地上。气喘吁吁道:“公子,大事不好。”   “啊?”   刘闯心里顿时一咯噔。连忙快走几步,厉声喝问道:“何事惊慌?”   “夏侯将军传讯,昨夜既丘遭遇偷袭。”   “战况如何?”   “回禀公子,臧霸命孙观吴敦两人连夜偷袭既丘,徐将军不妨之下,辎重尽毁,杀出重围。   幸夏侯将军及时赶到,杀退了追兵。   如今,夏侯将军与徐将军已抵达城北三十里外,正向郯县靠近。”   “老虎哥!”   刘闯几乎不假思索,便厉声喝道:“立刻带人前去接应衡若。”   许褚连忙答应,带着人便冲下城楼。   很快的,一校熊罴军从郯县冲出,向城北方向急行而去。   刘闯不敢怠慢,连忙从城上走下来。   他正要上马,却见麋竺匆匆赶来,“孟彦,刚得到斥候消息,朱灵率八千军士,已抵达襄贲。”   来得好快!   刘闯脸色一变,不过却没有露出慌乱之色。   “武原方向,可有动作?”   “回禀公子,李曼成尚未有动作。”   看样子,曹操这次行动,相互之间的协调并未做好。   也幸亏麋竺是自己的人,让刘闯可以提前得知状况。否则真要是在郯县拖延两日,再想脱身,便有些困难。   “大兄,立刻着孝恭前来。”   “喏!”   麋竺这个时候也清楚,事情已非常紧急。   所以他连忙领命而去,看着麋竺的背影,刘闯也不禁在心中暗自感叹:麋竺的确是个有才干之人。   他治理东海两载,东海郡可谓风调雨顺,令他声望颇高。   同样的,麋竺的应对能力也很强。昨日若不是他在城门楼上临时起意,提醒了刘闯,恐怕刘闯真会有大麻烦。而且在夺取了郯县之后,麋竺迅速安抚住城中百姓。虽然郯县看上去很萧条,但并没有出现混乱。这也使得刘闯有足够的时间,来进行下一步的安排和计划。   车胄被俘,曹军覆没。   郯县而今尚有三千兵卒,尽归刘闯麾下。   这也就给了刘闯寰转的余地,天晓得既丘那边是什么状况?   不一会儿的功夫,高顺便匆匆赶来。   刘闯一把将高顺拽过来,“孝恭,如今咱们面临的情况,我不必赘言。   我想告诉你的是,臧霸反了!”   “宣高该死!”   高顺勃然大怒,忍不住破口大骂。   昨晚,他进入郯县后,刘闯就把臧霸可能已经投降曹操的事情与他说明。但当时高顺并不相信,还信誓旦旦说,臧霸决不可能投降。哪知道,才一眨眼的功夫,事实就给了他一个老大耳光。   臧霸,真的反了……   “孝恭,我们现在没空闲责备臧霸。   臧霸何时投降,因何而降,如今都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反了,我们的归途就被断去。   此前臧霸说,吕虔在临沂。   我估计这是谎言,吕虔此时,恐怕已经抵达盖县。他一定会拖住子义他们。令北海难以出兵救援。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是一支孤军,而且退路已绝。唯一的出路,便是迅速前往下邳,与君侯汇合一处。不过,曹操已经派李典赶来,若我们想要退往下邳,就必须要将李典击溃。   我现在把熊罴军全部交由你来指挥。   三千五百熊罴,尽归你掌控……我要你立刻出兵。务必将李典击溃,保证往下邳通路畅通。”   高顺那张刻板得好像没有表情的面孔,面颊微微一抽搐。   “皇叔放心,顺定让那李典,有来无回。”   熊罴军从不问敌人有多少,只问敌人在哪里!   这也是刘闯在组建熊罴军之处,创立下来的规矩。他把斯巴达人的战斗理念,传入熊罴军之中。在经过一年半的训练之后,这种理念已经融入高顺的骨子里。事实上,这种理念也非常适合于高顺。他本身就是一个沉默寡言之人。对他来说,不管敌人多少。唯有死战……   所以,当刘闯与他命令之后,高顺根本没有去询问李典的兵马有多少。   也不必去问,因为他知道,最后的胜利,必然属于熊罴军。   刘闯点头,便让高顺下去准备。   他匆匆走出城门,不多时就看到一队兵马,从远处行来。   徐盛脸上,尚残留着火烧火燎的痕迹……他远远看到刘闯,便翻身下马,扑通就跪在地上。   “公子,盛有负公子所托,被臧霸偷袭,辎重尽毁。   黄先生,黄先生他……”   刘闯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一把将徐盛拽起来,厉声道:“公美他情况怎样?”   “黄先生在突围之时,为流矢所伤,伤势极重。”   “吴先生,吴先生在哪里,快请吴先生来。”   刘闯不等徐盛说完,一把将他推开,厉声喊喝之后,便快步来到军中。   两名军士,用简易的担架抬着黄劭……黄劭躺在担架上,胸口仍插着利箭,浑身已被鲜血染红。   “公美,公美?”   刘闯来到担架旁,连声呼唤。   黄劭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道精亮的光芒,“公子,臧霸反了!”   “我知道,我知道。”   刘闯心里一痛,好似刀绞。   黄劭早就看出臧霸不太对劲,可是当时志得意满的刘闯,有些目空一切,根本没有听进去。   或者说,他一直有些轻视黄劭。   想当初众多跟随刘闯起事的人当中,刘闯最轻视的,莫过于黄劭。   在高密,乃至于北海,黄劭的存在感也最弱。这次若不是步骘前往北疆,不在高密,刘闯说不定也不会启用黄劭。事实上,黄劭在刘闯帐下,一直默默无闻,但是却从没有过怨言。   黄劭的脸上挤出一抹微笑,轻声道:“我这次,猜对了!”   这一句话,让刘闯的眼泪唰的一下流出来。   论才干,黄劭的能力的确不是很强,但是他一直希望,能够获得刘闯的重视和认可。而这一次,他用性命换来了刘闯的重视,可……刘闯抓住黄劭的手,却不知该说什么话才好。   “公美,我知道,你很厉害。”   “咳咳咳……我也这么认为。”黄劭笑了,轻声道:“只是以后,劭恐怕再也不能跟随公子。”   “公美!”   刘闯紧握着黄劭的手。   “公子,以后一定要记住。   该紧张的时候,如果他没有紧张的话,那一定有诈。”   “我记下了,我记下了!”   黄劭笑意更浓,躺在担架上,看着蓝蓝的天,悠悠的白云。   半晌,他仿佛自言自语道:“公子,我好想回家啊……”   声音戛然而止,黄劭紧握着刘闯的手,突然松开。   “公美,公美醒来……”   刘闯大声呼喊,可黄劭,却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小子,你是怎么看出的破绽?”   “你是谁?”   “和你一样,一个倒霉的人……”   “我叫黄召,汝南人氏。”   “……”   黄劭,是刘闯重生之后,遇到的第一个人。   而在那之后。他仿佛和刘闯有了扯不完的关联。从薛家店。到郁洲山;从徐州,到扬州……   可以说,黄劭也是刘闯重生以来,除了刘勇管亥麋缳之外,最亲密的人。   只是,刘闯从没有真正重视过他。   在刘闯心里,黄劭就是一个有些小聪明,会出一点馊主意的家伙。   可正是这个人。其实一直默默的跟随着他,陪伴着他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子,变成今日的皇叔。   人常说,只有失去之后,才会懂得珍惜。   刘闯只觉心如刀绞,忍不住仰天发出一声长啸。   “公美!”   夏侯兰、徐盛等人站在一旁,默默不语。   这时,麋竺也得到了消息,从城内匆匆赶来。   他搀扶起刘闯,“子仲。我知你现在难过……可你要知道,而今所有人都依仗着你。你切不可乱了分寸。”   “我知道,我知道!”   刘闯抹去脸上的泪水,上前一步,将黄劭从担架上抱起来,转身大步向城中走去。   “公美,我向你发誓,总有一日,我会用臧霸的人头来祭奠你。   你若在天有灵,请再助我一臂之力。不杀臧宣高,刘闯誓不为人!”   回到郯县府衙中,刘闯命人将黄劭尸体安置起来。   由于马上要行军,所以也不能带着黄劭的尸体。于是在麋竺的安排下,让林癞子带着一干家僮,将黄劭的尸体秘密送往羽山安置妥当。   “昨日臧霸命孙观和吴敦,突然来到既丘,说是劳军。   公美当时就觉察出有些不太对劲,只是我却没有在意,以至于被孙观吴敦二贼所趁。昨夜,他们突然发动,纵火烧了辎重。我和公美匆忙应战,哪知道臧霸还派了人在既丘城外埋伏。   我见寡不敌众,与公美杀出重围。   若非衡若及时赶到,我险些丧命于既丘。”   徐盛把昨夜发生的事情,简单与刘闯说了一遍。   刘闯面无表情,整个人沉静的,好像一尊石佛……   “文向,此事怪不得你,是我太过轻敌。   公美之前就曾向我提醒过,可惜我却没有在意。不过,这笔帐,咱们要记下,早晚要和臧霸清算。   如今我们面临的情况非常严峻,臧霸投降曹操,断了咱们的退路。   所以,我们只有向下邳挺进,尽快与吕布汇合……我已命高顺率熊罴出击,阻拦李典所部。   现在,我令诸君,都抖擞精神。   咱们立刻动身,务必要在明日天亮之前突破良成。   老虎哥!”   “喏!”   许褚挺身而出。   “你率飞熊骑军立刻出城,追赶孝恭。   若孝恭和李典已经交锋,你便择机出击,助孝恭击溃李典……不过,要牢记,只击溃,休要追击。”   “末将明白!”   许褚接过令箭,大步流星走出府衙。   随后,刘闯让麋竺代军行军司马之职,而后把飞熊步军交夏侯兰统帅。   徐盛为副将,跟随刘闯左右。正午时分,刘闯点起兵马,共五千人,迅速出城,向下邳方向赶去。   与此同时,从彭城通往良成的路上,一支兵马正火速行进。   刘备跨坐马上,不停催促军士加快速度。   关羽张飞则随行在刘备身后,督促有些精疲力竭的曹军赶路……   “大哥,曹操不是说让咱们赶去武原,配合李典行动吗?”   张飞催马上前,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你突然决定,要去良成?那可要错过剿杀闯贼的机会。”   刘备勒住马,嘴角微微一翘,露出一抹冷笑。   “曹操以为他了解闯儿,却不知我比他更清楚闯儿。   闯贼到青州之后,一举一动我都有关注,那个家伙,绝不是曹操想象的那么简单。你道我让宪和虽车胄去郯县,真的只是为安抚子仲吗?子仲这两年太过平静,平静的让我感到有些害怕。正因为这样,我才让宪和随行。若子仲有问题,宪和会把他当场斩杀;若他没有问题,宪和则会配合车胄,守住郯县。只是我感觉,那区区郯县,未必能够把闯儿拖住。”   “那咱们不是更该前往武原?”   一旁关羽突然冷笑:“若李曼成能够阻挡闯贼,咱们去了也是为李曼成添色。   若李曼成挡不住闯贼,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消磨一些闯贼元气,而后在良成突袭,将其斩杀。   兄长,我说的可对?”   刘备微微一笑,“云长近来,却是大有长进。”   而张飞则环眼圆睁,哼了一声,便不再开口。   自从去年刘闯放回关平,抹书离间之后,关羽和张飞之间,便有了间隙。   也难怪,两个人生活在两个阶级。   关羽和张飞能够走在一处,盖因有刘备这么一个和事老在。刘备自然能感觉出来,张飞和关羽之间的矛盾。他也努力的想要为二人修补关系,奈何关羽也好,张飞也罢,都是极其高傲之人。当着刘备的面,两个人或许还可以相安无事。但一旦两人单独一起,必有争执发生。   刘备对此,也颇感无奈。   两个人都是他的兄弟,这一碗水要端平才是。   虽然他也知道,这件事是张飞长出挑衅在先;可内心里,也时常会产生疑问:云长果然忠心?   偏偏关羽有不屑于去进行解释,也使得刘备心里,始终扎着一根刺。   眼见两人又要争执起来,刘备也不禁感到头疼。   “翼德!”   “喏!”   “你率骑军先行,务必在天黑之前,抵达良成。   到良成之后,立刻派出侦骑,打探郯县战况。若李曼成和朱文博合围成功,你就立刻通知与我,而后率部向郯县逼近。若合围不成功,则不可以轻举妄动,务必要等我抵达良成再做打算。”   张飞连忙拱手领命,催马离去。   待张飞走远,刘备便露出笑容对关羽道:“云长,翼德心直口快,并没有恶意。   他对你也素来敬重,虽然偶尔会表现的有些孩子气,你也多多包涵。你我兄弟,当年自涿郡出兵以来,一晃十余载,至今仍无所成就。正因如此,咱们更需齐心协力,你说是吗?”   关羽轻捋美髯,没有回答。   他只轻轻点头,表示明白刘备的意思。   刘备见此,也颇感无奈,只得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而后传令道:“通知叔至,令他再加快行进速度。”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65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李典,年二十八岁。   三国演义记载,曹操讨伐董卓的时候,李典便跟随曹操,东征西讨。   而事实上,李典最初是随从父李乾投效曹操。在曹吕交战时,李乾因为不肯投降,被吕布帐下大将薛兰李封所杀。而后李典助堂弟李整杀敌报仇,但不久之后,李整便战死于疆场。   曹操为纪念李乾父子,拜李典为离狐太守,中郎将。   历史上,李典一直负责后勤运输,直至博望坡之战,才算是正式走上前线。   而今,李典却提前走上前线。   虽说他也算身经百战,可毕竟在此之前,都是以副将身份出征,从未有过独领一军的精艳。   此次他奉命合围刘闯,一路上颇为小心。   刘闯之名,他并不陌生。   从刘闯立足青州开始,李典就极为关注刘闯的动向。   李典心知,刘闯勇力无双。所以他从一开始,就不敢掉以轻心。   他命族弟李昇率部前锋军先行出击,意欲在刘闯觉察之前,断掉刘闯南下之路。可是,李典却没想到,麋竺的反戈一击,使得刘闯顺利夺取郯县之后,便立刻派出熊罴军南下阻敌。   时值深秋,天气转寒。   李昇所部在沂水河畔与高顺遭遇,双方旋即展开一场惨烈厮杀。   李典得知消息后,立刻提兵八千赶来相助。刘闯兵马出现在沂水滩,说明刘闯已经看出破绽。而他不向北退而继续南下,便说明臧霸已经攻占既丘。断去了刘闯向北撤退的通路。   与此同时。朱灵率部已抵达襄贲。屯兵沂水西岸。   李典心中非常清楚,若他不能拦住刘闯,一旦刘闯突围出去,势必会给曹操,造成巨大威胁。   “传我命令,三军出击,务必要将闯贼拖延至天黑时分。”   到天黑时,臧霸和朱灵的先锋军。想必就能够抵达沂水滩。   李典这时候更不敢有半点懈怠,抵达战场之后,便立刻下令,三军出击,向熊罴军发动猛攻。   历经一年半的训练,熊罴军战力惊人。   高顺骑在马上,手持宝剑,面沉似水,显得极为平静。   他不断发出命令,一队队熊罴军冲进战场。把曹军切割成为数段。但他却始终不肯出动骑军,哪怕许褚再三向他请命。高顺依然把六百骑军死死压制在后军,令许褚感到万分不快。   “孝恭,为何不肯让我出击?”   高顺沉声道:“曹军阵脚未乱,李典显然还有后手未曾使出。   仲康你手中骑军,乃我现在最精锐之军士,若此时出击,就算是获胜,也是惨胜,必然损失极大。   飞熊骑,可是皇叔最为看重的兵马。”   许褚听罢,也颇感无语。   高顺说的没有错,他手中这支飞熊骑,可谓是刘闯手中最精锐之骑军,军中锐士皆有百人敌,哪怕损失一人,都会让人感到心痛。但是,眼见曹军攻势凶猛,却不得出击,许褚这心里面,终究有些难耐。   李典在中军督战,也感到有些吃惊。   双方交手近半个时辰,从熊罴军所展现出来的战力来看,对方明显也还留有后招未曾使出。   “谁知道,对面主将何人?”   身边众将,面面相觑,竟无一人可以回答。   好半天,有一员小将道:“传闻闯贼此次出兵,只带了许褚徐盛两员大将,想必是其中之一。”   李典眉头微微一蹙,忍不住暗自感慨道:未曾想,闯贼军中,竟有如斯将领。   幸亏他这次是精锐尽出,若不然,很有可能会遭遇败绩……   就在李典为熊罴军的战斗力感到惊讶的时候,忽有探马来报:“李中郎,闯贼已率部弃城而出,正向沂水滩迅速逼近,请李中郎速做决断。”   这消息入耳,让李典心里一咯噔。   “闯贼兵力几多?”   “看那架势,当在六七千人……”   李典听罢,不禁有些犹豫。   他心知,若刘闯主力抵达,这战况恐怕就会发生变化。   “传我命令,骑军出击。”   李典手中,尚握有一支骑军。   眼见刘闯主力就要到来,他不敢再迟疑,立刻下令骑军出击。   不过,就在李典骑军出击的刹那,高顺也发出命令,飞熊骑出击……   许褚一马当先,率飞熊骑冲入战场。   这支飞熊骑,可说是凝聚了刘闯所有的心血。   六百飞熊骑,马披铠,人披甲,清一色长矛大刀,奔行之时,更如一片火海滚动,令人心惊胆寒。   汉尚赤色,故而飞熊骑全都是火红甲胄,火红马铠,火红战袍。   甚至连长矛也被涂抹红漆,远远看去,就如同一团烈焰。   曹军被熊罴军逼得连连后退,眼见己方骑军出动,不由得士气大振。哪知道,还没等他们欢喜的心情消失,飞熊骑便出现在他们面前。许褚舞九环金背大刀,刀云翻滚,所过之处,曹军被杀得人仰马翻。   即便李典骑军冲入战场,也未能阻挡住飞熊骑的冲击。   许褚在马上连斩六名曹将,火红色的战袍被鲜血浸透,在阳光下变得更加妖异。   与此同时,高顺下令,熊罴军全军出击。   刹那间,沂水滩上犹如被火海覆盖……在高顺和许褚的率领之下,虽然李典兵力占据优势,却连连后退,眼见着已无法抵挡熊罴军。   远处。尘烟滚滚。   显然是刘闯主力。即将抵达。   李典见此形式。也知道抵挡不住,连忙下令收兵,向武原迅速退却。   当刘闯率部抵达时,战事已进入尾声。沂水河滩上,尸殍遍地,熊罴军正在做最后的攻击。   刘闯立刻下令,徐盛和夏侯兰率飞熊卫冲入战场。   飞熊卫,犹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随着夏侯兰和徐盛的加入,曹军彻底溃败,停止了抵抗。   不过,李典已率主力兵马,退出战场。   刘闯勒马于河滩之上,扫过战场一眼,沉声道:“传令孝恭,休得追击。   迅速清理战场,收拢马匹之后,撤离沂水河滩。天黑之前。我们务必要率部抵达良成……衡若,仲康。”   “喏!”   “你二人率飞熊骑。先行出发,赶奔良成。”   良成县,也就是后世的徐州邳县,同时也是南下下邳的必经之路。   刘闯这时候已经恢复冷静,他心知虽然击退了李典,却不代表危险已经过去。   臧霸和朱灵已经率部赶来,一旦得知自己突围出去的消息,肯定会尾随追击……若是在平时,刘闯倒不介意和曹军再次交锋。但目前的情况,并不适合他和曹军硬碰硬的决战。毕竟,孤军深入,且方经历过既丘之败,军士们的士气并不算高。特别是麋竺手下那三千兵马,而今正处于不稳定的状态,根本不具备任何战斗力,更无法和曹军在沂水畔来一场决战。   先占领良成,而后与下邳呼应,便立于不败之地。   军士们稳住军心之后,才能够和曹军决战。   对于这次失利……是的,在刘闯看来,他此次出兵,已经失败。   按照刘闯原先的计划,他凭借东海郡,可以牵制住曹操兵力,使其无法全力攻打下邳。只要能坚持两三个月,曹操粮草匮乏,就会自动撤兵。同时,刘闯已派人前往江东,请求孙策出兵。   总之,他想要借此机会保住下邳,但现在看来……   自古以来,行军打仗都是拒敌于外。   刘闯实在想不明白,吕布为什么要弃彭城,而选择和曹军在下邳决战。   要知道,一旦彭城失守,下邳就是孤城一座。   吕布又是从何得来的信心,可以在下邳城外大败曹军呢?   反正,吕布的心思看不明白……   沂水滩一战,熊罴军斩杀曹军近两千人。   但熊罴军的损失,同样巨大,损失三百余人。   当刘闯确认数目之后,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感到非常心痛。   三百换两千,看上去似乎不错。但问题是这三百人,可是刘闯手中的精锐。   熊罴军加起来也不过三千多人,这一战就损失十分之一。这对于刘闯而言,着实有些难过……   本来,他打算在夺取郯县之后,以袭扰的方式,牵制曹军。   那料想到,这刚到徐州,就硬碰硬的和曹军来了一场决战,损失颇为惨重。   不过,再心痛也要继续南下,因为这是刘闯目前,唯一的生路……待抵达下邳和吕布汇合之后,一定要想办法把陷阵营并过来。若不然的话,这次出兵徐州,损失实在是太大了……   只是,刘闯万万没想到,这南下之路,竟如此艰辛。   当他加快速度,向良成逼近的时候,刘备所部兵马,已渡过沂水,迅速向良成县挺进。   许褚夏侯兰飞熊骑抵达宿羊山下的时候,天刚擦黑。   只要越过宿羊山,就可以抵达良成县。哪知道,就在许褚正准备穿过宿羊山的时候,从侧翼突然间闯出一支兵马,拦住许褚的去路。   张飞在渡过沂水之后,也选择了宿羊山小径。   两支人马打了个照面,张飞在马上一怔,待他看清楚对方军士的旗号后,立刻就反应过来。   刘闯竟然杀出了重围?   张飞心里一惊,旋即便感到一种莫名的兴奋。   去年,刘闯在下邳杀得他狼狈而逃。这个仇。他可是一直牢记在心中。   如今刘闯落难。正是他报仇的好机会……张飞也不是那种讲规矩的人,眼见刘闯兵马就在前方,他那还能按耐住心中的杀意。更不要说,对方这支兵马明显是冲着良成而去,怎地都不能放过对方。   想到这里,张飞便毫不犹豫,催马冲向许褚。   “闯贼休走,你家三将军在此。等候多时。”   这是一场遭遇战,一场不管是许褚还是张飞,都没有任何准备的遭遇战。   不仅是他们没有准备,两边军士同样没有准备。   张飞冲向许褚,许褚也不含糊,二话不说催马便向张飞冲去。这个时候,在这里出现的军士,决不可能是己方兵马。许褚一开始没认出张飞,可是听到他的吼叫,便立刻想起对方的身份。   “败军之将。也敢猖狂。”   哗棱棱,许褚手中九环金背大刀划出一道奇亮刀芒。在空中狠狠劈在张飞的丈八蛇矛枪上。   只听一声巨响,沙里飞和乌骓马同时发出长嘶,哒哒哒后退数步。   许褚只觉手臂发麻,忍不住在心里暗赞一声。   而张飞的情况也相差不多,甚至还吃了一点亏……也难怪,许褚马上配有高鞍双镫,而张飞则没有这种辅助器械。两人交锋一回,张飞险些从马上栽下来,心中更暗自感到吃惊。   “尔乃何人,可敢通名?”   “某家许褚,乃皇叔帐下中郎将……黑炭头,前次皇叔在下邳饶你性命,这次你休想活命。”   许褚喝骂一声,拍马舞刀上前。   张飞则心中大怒,下邳之败,可是他心中难以洗刷的耻辱。   许褚开口就戳中了张飞的痛处,张飞又岂能罢休?他怒吼一声,舞矛相迎,与许褚便战在一处。   只是,张飞被许褚缠住之后,麾下两千军卒,却没人指挥。   而飞熊骑这边,还有一个夏侯兰。   见曹军群龙无首,夏侯兰二话不说,催马便冲向曹军,在他身后,飞熊骑也发起排山倒海般的攻势,和曹军战在一处。   张飞被许褚缠住,曹军顿时乱了手脚。   这支曹军虽然也颇多骑军,但基本上还是以步军为主。   面对着飞熊骑如疾风暴雨般的攻击,曹军很快就抵挡不住,节节败退。   张飞眼见己方兵马不敌,也心急如焚。   奈何许褚的武艺本就不逊色于他,更不要说,还有高鞍马镫相助,张飞很快就落在下风。   许褚眼见张飞不敌,顿时精神大战。   手中九环金背大刀哗棱棱声响不断,那口大刀越舞越急,划出一道道,一溜溜,一条条的弧光,把张飞杀得手忙脚乱。   就在这时候,关平率一支人马,从后方赶来。   眼见张飞陷入苦战,关平二话不说,带着军马便杀入战场。   他看到夏侯兰在曹军之中横冲直撞,杀得曹军连连败退,便提刀催马,将夏侯兰挡住。   这两人,都是养气境界的武将。   只是夏侯兰自初平元年出道以来,至今已有七八年的光景。   他得名师指点,又兼之身经百战,搏杀精艳只丰富,远非关平可以相提并论。   和关平打了十余个回合之后,关平就有些抵挡不住。他在马上左封右挡,可夏侯兰手中那杆银鳞枪,却好像毒蛇一样神出鬼没,杀得关平汗流浃背。两人战了二十余回合后,关平便气喘吁吁。   二马错蹬时,夏侯兰突然间使出犀牛望月,银鳞枪在他手中掉了个个,已枪做棍,反手啪的横抽在关平的后背。这一枪抽得关平后背甲叶子乱飞,喉头发甜,哇的就喷出一口鲜血,滚鞍落马。   夏侯兰提枪便要取关平性命,却听得张飞一声怒吼:“小贼休伤我侄儿。”   张飞看不上关羽,甚至和关羽有矛盾。   但从人品而言,他的人品并不差……不管怎样,关平叫他一声三叔。眼见关平危险,张飞又岂能袖手旁观。丈八蛇矛枪连环三枪逼退了许褚之后,张飞拍马回来,向夏侯兰便扑过来。   夏侯兰一见,便立刻弃了关平,舞枪相迎。   只是,夏侯兰勇力虽不差,但是和张飞,终究相距甚远。   哪怕他占着高鞍双镫的优势,依旧不敌张飞。仅三五合,便被张飞杀得连连后退。   好在,许褚纵马赶来,将张飞拦住。   可就是这么一眨眼的功夫,早有曹军上前,把关平抢救回来。   宿羊山下,双方的军马越来越多。   不多时,陈到率白眊精兵抵达,迅速稳住了阵脚。   紧跟着,徐盛也率领九百飞熊卫出现在战场上……刘备在得到消息之后,顿时大惊失色,连忙督帅前军,便赶来宿羊山助战。   他率领关羽抵达宿羊山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宿羊山下,点起了火把,喊杀声此起彼伏……   刘闯和高顺督熊罴军,抵达战场后,听闻有曹军在前方拦路,也是感到万分吃惊。   不过,当他看清楚刘备的旗号时,也生出浓浓杀意……刘备,这厮竟然会出现在这里?毫无疑问,他是前来剿杀自己。若是被这家伙占住良成,那今日刘闯,恐怕是难以逃脱厄运。   “子仲,你率本部,务必迅速穿过宿羊山,占领良成县。   孝恭,你指挥兵马,从侧翼冲击曹军兵马,我自去领教,刘玄德的手段。”   刘闯很清楚,他绝不能在这里和刘备拖得太久,必须速战速决。   身后,有追兵紧追不舍,面前,有刘备率部阻拦……有道是狭路相逢勇者胜,而今正是搏命的时候。   想到这里,刘闯便不再犹豫,一催胯下象龙马,手持盘龙八音椎,便冲向战场。   “刘玄德,刘闯在此,拿命来!”   他一声爆吼,杀入乱军中。   盘龙八音椎舞动,顿时掀起腥风血雨。   曹军军士虽然个个争先,却无人能够阻拦刘闯的脚步。   象龙马好像下山猛虎,长嘶不止,一路上连踢带撞,无人能挡……   远处,一面大纛下,关羽捧刀端坐马上。   当他看清楚刘闯的时候,丹凤眼微微一合,便催马冲出。   关羽的坐骑,虽非宝马良驹,也是百里挑一的好马,速度奇快。   只眨眼光景,关羽便到了刘闯近前,手中大刀一合,嗡的一声便劈斩而出,如同一抹闪电。   “刘闯,拿命来!”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66章 替罪羊   刀椎在空中交击,火星四溅。   如此凶猛的碰撞,却没有发出半点声息,以至于周围的人,一度以为自己耳朵聋了!   刘闯和关羽错蹬而过,跑出去十几步之后,方拨马盘旋。黑夜中,看不清楚两人的面色,只有他们自己清楚,刚才那一次交锋,是何等惊心动魄。关羽的刀势很猛,看上去似乎是刚烈至极。可是当刀椎相交的一刹那,刘闯却有一种一椎击空的古怪感受。那口大刀上似乎蕴含着奇异力量,引着八音椎向前走……就在刘闯劲力将消的刹那,却突然涌来排山倒海的力量。   也幸亏和黄忠一战,刘闯突破龙蛇变,领悟刚柔之妙。   关羽这一刀,刚中有柔,尽显万般变化。   若不是刘闯反应迅速,刚才那一刀,很可能无法封挡……上次和关羽见面的时候,这家伙不过炼神初期。   一晃两载,关羽的年纪越来越大,可是这刀法却越发精妙!   刘闯被吓出一身冷汗,但心中却涌起雀跃感受。   没错,他方才虽落在下风,可毕竟封挡住关羽这一刀。要知道,自刘闯重生以来,吃亏最大的一次,便是当初在广陵郡界牌山下被关羽所伤。那一次,他甚至挡不住关羽的一刀。   可这次,他不但挡住了关羽的攻击,更适时作出反击。   虽然他落在下风,可是刘闯心里清楚,关羽恐怕也不太舒服……   关羽拨转马头之后,脸色有些难看。   只是在黑夜中。看不出他脸色的变化。   刘闯那一椎。今得大巧不工的奥妙。十成力量。几乎是实实在在落在关羽身上。关羽持刀的半边身子几乎没了知觉,心里自然感到万分惊讶。同时,他更感到一种莫名羞怒!想当初连他一刀都接不下来的刘闯,而今不但挡下他全力一击,还让他感到万分难受……这对于心高气傲的关羽而言,又怎能接受。眼看着刘闯拨马回来,跃跃欲试,关羽心中杀机更浓。   “小娃娃。好椎!”   关羽怒喝一声,纵马再次扑来。   刘闯也面无惧色,轮椎便迎上去,与关羽再次战在一处。   只是这一次,两人都多了几分小心。刘闯大椎忽而大开大阖,忽而如大枪般灵巧而细腻;关羽手中双刀翻飞,更是变幻莫测。两匹马更纠缠在一处,象龙连踢带撞,关羽的战马更毫不示弱。就听叮当声不绝于耳,在眨眼间。刘闯和关羽便斗了十数回合,却是不分胜负。   远处。刘备看到关羽和刘闯打得难解难分,也心痒难耐。   他双手持雌雄大剑,大喝一声:“云长,我来助你!”   关羽正和刘闯打得难解难分,听到刘备这一嗓子,却吓了一跳。   主公啊,你凑什么热闹?   说起来,刘备南征北战,身手并不是太差。   至少在关羽看来,刘备的武力,也差不多能有养气的境界……可这是炼神境界武将的对决,你一个养气境界的武将,凑什么热闹?最重要的是,刘闯越战越勇,一杆大椎在他手中,犹如灯草般,忽而雷霆万钧,忽而若清风拂面。哪怕是关羽,面对刘闯时也颇感吃力……   “哥哥,休要过来!”   关羽连忙大声喊喝,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刘备催马来到跟前,雌雄大剑舞动,呼的便刺向刘闯。   而刘闯在马上微微侧身,很轻巧的便让过刘备的宝剑……他甚至有机会仔细打量眼前的刘备。要知道,这可是他重生三国以来,第一次和刘备相见。   说来,也是有趣。   刘闯和刘备,早已经演变成不死不休的局面,可是两个人,却从来没有见过面。   刘备生的一张白净面皮,五官颇为清秀,仪表堂堂。颌下长髯,细目高鼻梁……他的耳垂很大、很厚,不过却不是演义中所言两耳垂肩。若两耳真个垂肩,那是猪耳朵!刘备是人不是妖怪,所以也不可能像罗贯中说的那么夸张。耳垂大而厚,是有福气的表现。要说起来,刘备的福气的确不错。在三国这个乱世中连战连败,比他强横的诸侯一一落马,唯有他建立三国,开创鼎足而三的局面。   演义里说,他手臂过膝,也有些夸张。   不过刘备的胳膊的确是很长,那一对雌雄大剑在他手中,也就显得更有威力。   刘闯赞了一声,却趁着扭身的一刹那,探手从腰间拔出一枚小枪,反手啪的打出,掷向关羽。   关羽连忙举刀封挡,可就是趁着他封挡的一刹那,刘闯猛然拨转马头,轮椎便砸向刘备。   八音椎上,八音响。   刘备连忙举剑相迎,就听咔嚓一声,他手中那对雌雄宝剑,在刹那间被刘闯一椎震断。   一股巨力涌来,眼看着大椎就砸向自己,刘备忍不住大叫一声:“云长,救我!”   关羽这时候也反应过来,眼看刘备危险,催马上去,举刀相迎。   要说起的话,关羽也气力过人。   只不过他这气力过人,要看和什么人比……至少和刘闯相比,关羽在力量上,并不占优势。   大刀铛的一声崩开刘闯的大椎,关羽的手臂发麻,左手刀再也拿捏不住,当啷一声脱手落地。   而刘闯趁着关羽大刀脱手的一刹那,猛然单手在腰间一抹,又取出两枚小枪,朝着刘备啪啪打出。关羽见状,连忙用右手刀封挡,见其中一枚小枪磕飞。只是他失去一口大刀,也就难以护卫刘备周全。刘备被刘闯震断了雌雄大剑,正惊魂未定,就见一抹寒光袭来,他本能的在马上一让。却听噗的一声。那枚小枪正中刘备肩头。小枪上巨大的力量,更把刘备一下子掀翻马下。   刘闯见刘备落马,二话不说便要冲上去轰杀刘备。   可这时候,关羽也疯了!   眼看着刘备在他面前受伤,关羽也感到颜面无光,心中大怒。   他双手握住刀柄,如同一头疯虎般拦住刘闯。   与此同时,十数名白眊精兵冲上来。将刘备救走。   只是,刘备这一受伤,张飞也好,关羽也罢,包括陈到在内,都无心再战。   陈到指挥曹军拦住熊罴军,关羽和张飞在后拼死阻拦,掩护着刘备撤退……随后,两人也缓缓退走。   “仲康,穷寇莫追!”   刘闯见许褚还要追击。连忙把他喊住。   也许真是天不绝刘备,也许是刘备还不该送命。   总之。刘闯心里清楚,现在还不是和刘备纠缠的时候……他和许褚压阵,命高顺、徐盛和夏侯兰,率领熊罴军缓缓退入宿羊山,向良成方向退走。   刘闯,真的不敢恋战。   因为在他身后,尚有李典朱灵和臧霸三路大军追击。   那可是三四万军士,刘闯手中虽然兵力充足,却也不敢和对方这么硬碰硬的交锋。   真要是打起来的话……刘闯心里非常清楚,他并不占据优势。   刘备兵退二十里,在沂水河畔才算稳住阵脚。   刘闯那一枪,令刘备伤势颇重。小枪长约十公分,没入刘备的肩膀,足足有四公分……而且枪上还有倒钩,让军医在处理伤口的时候,更小心翼翼。   张飞和关羽在小帐外徘徊,忧心忡忡。   “那闯儿该死,我定不饶他。”   关羽看着在那里破口大骂的张飞,心中晒然,不过却没有开口辩驳。   你不饶刘闯?   问题是,你也要有那本事,胜过刘闯才成!   不管怎样,张飞和他是同一阵营,而且关平也告诉关羽,张飞曾救过他性命,所以关羽也就懒得理他。   “二哥,你怎地不保护好大哥,让他上阵搏杀?”   在咒骂了一阵子之后,张飞也觉得颇为无趣,忍不住责备关羽起来。   关羽本不想和张飞争吵,可是听他这么一说,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厉声道:“兄长冲过来时,我也曾出言阻止,谁料想兄长已经到了近前。那刘闯勇力过人,兄长有怎可能是他对手?”   “可你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哥哥受伤啊!”   “我何曾袖手旁观……你不见我为救兄长,连我的兵器也没了吗?”   张飞其实,并不是要责怪关羽。   只是他心里憋着一口气,想要发泄一番……昔日那个根本不是他对手的愣头小子,而今竟然已成长到这个地步。张飞暗自后悔,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在朐县时,就该把那小子杀了!   关羽的反驳,让张飞心中更怒。   他刚要开口,忽见关平匆匆赶来,“父亲,三叔……李典派来使者,询问我们,为何没有拦住闯贼。”   张飞憋着一口气,正不知道该找谁发泄。   闻听关平一说,再也压不住火,怒声喝骂道:“他李曼成兵强马壮尚且挡不住闯贼,又有何面目来责问与我?莫非,他李曼成以为,我们好欺负不成?”   事情演变成这般模样,肯定要有人出来顶罪。   反正,我不管你找谁顶罪,想要我兄弟做替罪羊,那是休想!   关羽在一旁听罢,也不禁怒火中烧。   仗打成这模样,谁都不想……但你李典都挡不住刘闯,何以要来找我兄弟麻烦?   想到这里,他冷哼一声,“坦之,让人回去告诉李典,他若想要兴师问罪,便只管放马过来!”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67章 兵临城下   九月,河北天气已经转凉。   邺城大将军府,田丰怒气冲冲的走出来,迎面正遇到荀谌下车。   “友若,何以来此?”   田丰停下脚步,忍不住拦住荀谌问道。   荀谌叹口气,“还不是为孟彦之事?季弼已来邺城十余日,明公迟迟未有决断,我不免有些焦虑。”   田丰目光复杂的看着荀谌,轻声道:“友若对皇叔,倒是尽心尽力。”   荀谌闻听,心里不禁一咯噔,“元皓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说,友若如果是想要主公出兵相助皇叔,还是算了吧。”   田丰说罢,轻叹一声。   荀谌不解道:“元皓,为何要算了?今曹操东征,许都兵力空虚,明公正可趁此机会,南下大河,直抵许都,迎奉天子还邺,从此则名正言顺,讨伐逆贼。难不成,明公还不愿意吗?”   田丰道:“公孙未灭,主公恐无心南顾。   听闻公孙瓒自黑山借兵,主公担心会有反复,故而决意先灭公孙,后取中原……我虽据理力争,可主公心意已决。他已命下令,命颜良文丑为先锋,张郃高览随军听命,征伐易京。”   “你是说,公孙瓒与张燕勾结?”   “正是!”   荀谌突然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受,忍不住轻轻摇头。   “明公何以因小失大?”   公孙瓒,字伯圭,辽西令支人。书佐出身。从卢植学。   这是一个凭借自己才干而得以升迁的人。更是以强硬态度,对抗北方匈奴鲜卑而著称,作战勇猛,声名显赫,号白马将军。想当初,他和幽州牧刘虞因证件不和,以至于相互征伐。公孙瓒以少胜多,除掉刘虞之后。并挟持当时朝廷,得到总督北方四州的授权,分派四州刺史,成为北方最为强大的一路诸侯。乃至于和袁绍相争的初期,公孙瓒也占居绝对优势。   可因为其自身原因,界桥之战后,逐渐失去部曲信任,为袁绍所败。   建安三年初,袁绍曾传书公孙瓒,想要和他和解。但公孙瓒没有答复,反而增兵加强守备。   于是。袁绍出兵征伐。   曾有公孙瓒帐下一别将被围,公孙瓒却不肯相救,还说:救一人,那以后大家都会只等救兵,而不肯力战。等到袁绍来攻打的时候,公孙瓒的界桥别营自度不能自救,而公孙瓒未必肯救,所以纷纷投降。以至于当袁绍兵马抵达易京城外的时候,公孙瓒才派其子公孙续向黑山贼求救。   说实话,对于公孙瓒的那个解释,莫说当时刘闯听到后不太理解,就连荀谌也觉得莫名其妙。   出兵援救自己人,就会造成大家不肯力战?   这又算是哪门子道理!   在荀谌看来,公孙瓒现在,就如同瓮中之鳖,根本不可能给袁绍造成太大威胁。   真正能够对袁绍产生威胁的人,是许都的曹操……未来自家女婿也有可能对袁绍制造威胁,可目前袁绍最大的敌人,只有曹操。曹操现在不在许都,倾力征伐吕布,是何等好机会?   袁绍居然放弃这样的机会,要去消灭什么公孙瓒。   好吧,就算公孙瓒得了张燕之助,便真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若真有这本事,也就不会落得而今下场。公孙瓒的胆气和强硬,甚得荀谌推崇,但他的格局和气度,却不为荀谌所喜。   田丰也是一脸无奈之色,苦涩而笑。   荀谌就知道,刚才田丰肯定也在为这件事情,和袁绍发生争执。   “元皓,你不是对孟彦,颇为不喜?”   荀谌心里一动,忍不住开口询问。   田丰瞪了荀谌一眼,“你道我是为你那女婿才和主公争执?友若,我的确不喜你那女婿,虽然他刻意的隐藏,可我知道,他并不是一个甘愿屈居人下的小子。他的野心甚大,若早生十年,说不得已成为一方枭雄。我不喜欢他这样的人,之所以劝主公南下,只因曹操更让我忌惮。”   荀谌,笑了。   田丰对刘闯的态度,从他回到邺城之后,就表现出来。   虽然场面上他没有说过刘闯坏话,可私下里,却多次阻止袁绍给予刘闯封赏。   用他的话说:“皇叔不过弱冠年纪,已贵为灌亭侯,扬武将军。   若再封赏,恐怕难以服众。主公有意报答当年中陵侯恩义,何不多与财货?反正他喜欢财货,便与他就是,也好让他好好驻守北海,牵制曹操。待他将来再立功勋,给他封赏不迟。”   田丰不是傻子,他深知,若抨击刘闯,会惹来多少麻烦。   且不说颍川那帮人不会答应,就凭刘闯那中陵侯之子,大汉皇叔之名,便颇让人感到头疼。   更不要说,刘闯造纸编书,北海国名士云集,更有郑玄为他撑腰。   若田丰敢冒然抨击刘闯,很可能惹祸上身……再加上当年他和刘陶或多或少都存了那么一段香火情,田丰也不可能对刘闯下死手。但必要的打压和节制,却不能缺少,这是原则问题。   荀谌并没有在意田丰这番话,而是笑了。   “我离开时,曾提醒孟彦,让他交好元皓。你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   田丰也不禁有些好奇,忍不住开口问道。   “孟彦说,明公身边,元皓刚直,公与多智,都是既有主见的人。   似元皓这样的人,在大是大非前谁也无法劝动,所以想要靠小恩小惠拉拢,反而适得其反。”   田丰灰白胡须微微一抖,虽然面色如常,荀谌却能感受到。他内心中的欢喜。   “算你家小儿聪明。若他真敢拉拢我。我必寻他麻烦。   好了,你莫再考虑太多。主公那边很难改变主意,你若是真想帮你女婿,不妨走走三公子门路。我知道,三公子对你那女婿,可是非常赞赏。只要他肯相助,想来能缓解你女婿的压力。   还有,你莫再滞留邺城。赶快赴任去吧。   你在这边多滞留一日,就会多闲言碎语……我知道你是担心你女婿,可也要量力而行。”   说完,田丰便登上马车。   看着田丰车仗离去的背影,荀谌思忖片刻,突然一笑,转身便走。   他没有再去找袁绍,而是直接上了马车。   田丰说的不错,刘闯想要成就大事,总要经历些磨砺……若连这一关都闯不过去。又何言大事?   他在邺城滞留的是有些久了,也该启程赴任。   只是。荀谌万万没想到,刘闯竟然会陷入险地之中。   臧霸的反水,莫说荀谌没有想到,甚至包括吕布在内,得知臧霸投降的消息时,也大吃一惊。   “那孟彦如今可好?”   “幸亏皇叔早有安排,提前觉察到曹操的陷阱,前日已率部强行突围,如今在良成屯驻。”   吕布这才松了口气,片刻后突然拔剑斩断桌案:“宣高该死,竟敢背我。”   陈宫道:“君侯,如今形势,可不是太好。   曹操近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彭城恐难以坚守。若曹操兵临下邳,我有一计,可退曹操。君侯骑战,天下无双,无人可以抗衡。一旦曹操抵达下邳,请君侯率铁骑驻守城外,我守城内。   若曹操攻城,则君侯从后偷袭;若曹操攻打君侯,我便出城偷袭,使其首尾不得兼顾。   而今深秋,曹操粮草未必能够坚持多久。只需数月,曹操粮尽之时,定难再坚持,自然退兵。”   吕布闻听,不由得陷入沉思。   陈宫的计策听上去似乎不错,可是……   “公台,此事容我三思。   不过今孟彦屯驻良成,该如何是好?”   陈宫正要开口,忽听外面有小校道:“君侯,良成皇叔亲来下邳,求见君侯。”   “孟彦来了?”   吕布大喜,连忙起身向外走。   陈宫则紧随吕布身后,一起来到王城门外。   远远的,就看到刘闯那魁硕身形,在人群中格外醒目。   吕布忙快走几步,大声道:“孟彦,你可无恙?我听说曹操设计陷害与你,正准备出兵相救。”   刘闯也忙上前几步,拱手与吕布一揖。   “丈人,小婿安好。   曹贼区区诡计,焉能坏我性命?如今我已屯驻良成,只是李典朱灵臧霸合兵一处,更有刘备在沂水畔虎视眈眈。近五万曹军屯驻宿羊山下,我此来正要与丈人商议,该如何才能退敌。”   吕布也不客气,引刘闯入王城议事。   “方才公台献计,言与我里应外合,拖延曹军,令其退兵。   不知孟彦,以为如何?”   刘闯一怔,朝陈宫看了一眼。   历史的惯性果然如是,陈宫一如历史上那样,献出同样的计策。   按照史书记载,吕布最后是被严夫人劝阻,没有采纳陈宫的计策。对此,刘闯不置可否。   人说吕布因女人而败,其实在刘闯看来,并非如此。   说到底,吕布并不信任陈宫。想当初郝萌造反,陈宫可是也牵扯其中。后来吕布虽然没有追究,但他对陈宫的猜忌,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就埋下阴影。换而言之,他不相信陈宫,又怎可能把家眷交给陈宫保护?正如严夫人所言,万一陈宫心怀不轨,那吕布可就真的完了。   更不要说,陈宫这个计策,并不算太好。   曹操这次摆明了是要解决吕布的威胁,所以断然不可能轻易收兵。   若臧霸不反,刘闯占居东海郡,还可以对曹操形成牵制。但如果只剩下下邳一座孤城的话。那个所谓的牵制。便不足为虑。更别说曹操身边还跟着郭嘉荀攸这样的谋士。又怎可能让陈宫的计策成功?历史上,曹操围困下邳月余,而后水淹下邳,使得下邳城最终告破……   下邳城高墙厚,易于坚守。   但它的地理位置并不是太好,四面环水,一旦曹操使用水攻之策,那么下邳恐怕就无法守住。   所以。不管是陈宫的计策,还是吕布最后的决断,都不足以改变结果。   刘闯沉吟许久,轻声道:“丈人若以我看,下邳恐难坚守。”   陈宫脸色一变,“皇叔为何这么认为?”   “公台,我这么说,并不是因你计策不好……若彭城不失,那所谓内外呼应说不得能够有用。可若是曹操攻破彭城,想要凭下邳一座孤城阻挡曹军。实在是有些困难。敢问丈人,下邳今有兵马几何?若里应外合。那么丈人又能带走几多人马?带的多了,下邳守卫不住;带的少了,很难对曹操产生威胁。若我是曹操,只需后军坚守不出,丈人便奈何不得我。   而今已近十月,冬汛即将到来。   而下邳四面环水,北有沂水、西有泗水、东有祖水,南有沭水……下邳地势低洼,虽城高墙厚,可若是以水攻,敢问公台,又能坚持多久?到时候,恐怕就只有束手就擒的命了……”   水攻?   陈宫激灵灵打了个寒蝉,猛然醒悟过来。   是啊,若曹操水攻,下邳恐难抵挡。   他咽了口唾沫,脸上不禁露出几分苦色……   没想到自己算计来算计去,却忽视了最基本的事情,那就是冬汛。   沂水、泗水、祖水和沭水,每到冬季,也就是十月到十一月左右,就会出现汛情,水势暴涨。   想到这里,陈宫一脸颓然。   他看着刘闯,轻声道:“那皇叔以为,当如何是好?”   刘闯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敢问公台,彭城还能坚守几日?”   陈宫想了想,便说道:“若臧霸不投降,尚可对曹操牵制一二……今臧霸归降,曹操东面再无兵马牵制,必会全力围攻。彭城,恐怕难以坚守不得几日。”   刘闯听罢,目光便转向吕布。   吕布一直没有说话,只坐在一旁,静静聆听刘闯和陈宫的对话,眉头紧锁,看得出他也很烦闷。   “孟彦,把你的打算说出来吧。”   “既然下邳不可守,何不弃下邳而走呢?”   “你是说,弃城?”   吕布一双浓眉轻轻一抖,露出不舍之色。这下邳虽不是吕布的家乡,但是从建安元年至今,他在下邳已经生活三载。这光阴荏苒,他实不愿意离开下邳,再去过那种四处漂泊的生活。可是,正如刘闯所言,继续坚守下邳,便真的有意义吗?吕布也不禁感到,有些茫然……   还是陈宫,明白他的心思。   便忍不住轻声道:“孟彦,难道没有别的办法?若弃守下邳,当往何处?”   刘闯道:“我听说文远已攻占广陵,何不退守广陵?”   “可若退至广陵,曹操就会罢手吗?到时候,前面是淮水,身后是大江,不一样是无路可退?”   “这个……”   刘闯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其实,他真正想说的是:弃守徐州!   可他也知道,吕布未必能够下定这样的决心,更不要说他手下那些兵马,多是徐州本地人。有道是故土难舍,真要让那些徐州兵跟随吕布背井离乡,四处漂泊?恐怕也没有多少人愿意。   “孟彦!”   “请丈人吩咐。”   吕布沉吟片刻之后道:“你长途跋涉,又连番苦战,想必也辛苦了。   不如先休息一下,我和公台再商议一番。对了,你手中兵马,能否坚守良成?”   刘闯想了想,“良成无险可守,且辎重匮乏,粮草无多。我今尚存六七千军士,恐怕守不得太久。”   “公台,你觉得良成可还要坚守吗?”   陈宫想了想,苦笑道:“而今状况,良成已无坚守之必要,实不宜再让皇叔折损兵马。   倒不如请皇叔弃守良成,暂驻葛峄山。这样也方便相互依持,辎重粮草运送,也会省力许多。”   吕布道:“既然如此,我这就命叔龙率部前往祖水畔接应,孟彦便撤出良成,暂驻葛峄山吧。”   其实,刘闯也不想在良成坚守。   因为他觉得,如今已没有坚守良成的必要……事实上,在臧霸投降之后,刘闯失去东海郡为依托,根本无法再对曹操形成牵制。即便是守在良成,也不会产生什么效果。曹操攻下彭城之后,只需命一支兵马屯驻于祖水畔,刘闯便难以有作为。更不要说,良成一座小县,人口不过两三万人。城池也不坚固,辎重粮草不多……在刘闯看来,根本没有坚守必要。   退守葛峄山,距离下邳不过三十里。   这样不但有利于和吕布兵马呼应,必要的辎重粮草补充,也方便许多。   最重要的是,刘闯觉得这个时候分兵,已没有任何用处,倒不如合兵一处,可能效果更好。   弃守下邳,亦或者弃守徐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刘闯也知道,吕布必须和他麾下将领进行商议之后,才能做出决定。   不过,时间已经不多了!   彭城还能坚守几日,谁也说不清楚……如果吕布要稽首徐州,或者稽首下邳的话,那么现在就要开始准备。从下邳退往广陵,必须要渡过淮水。这同样不是一桩简单的事情,需要提前安排。   希望,吕布这一次,能够尽快决定吧。   刘闯从大厅里走出来,便让夏侯兰带着他的令箭,赶回良成……   他则在小校的引领之下,在王城别院里休息。   只是他刚卸下身上的甲胄,便听得门外有婢女道:“皇叔,夫人有请,请皇叔前往一叙……”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68章 又是哪根葱?(一   夫人有请?   在王城之中,能够被称作夫人的,恐怕只有三人。   刘闯来到下邳,自然不可能瞒过严夫人。只是刘闯有点不太明白,严夫人找他,又是何故?   满怀疑惑来到后宅,就看到严夫人,貂蝉和曹氏都在。   若换个人,自然不可能这么出入后宅。但是刘闯不同,他是吕布的女婿,出入后宅有算得什么事情?   “孟彦!”   “皇叔。”   当刘闯迈步走入大厅的时候,严夫人三人都站起身来。   严夫人称呼他的表字,但不代表貂蝉和曹氏也能够这么称呼。   毕竟,严夫人是刘闯的岳母,更是吕布的正室。而貂蝉和曹氏是妾室,所以便称呼刘闯’皇叔‘。   刘闯连忙还礼,而后坐下来问道:“夫人唤我何事?”   严夫人示意厅中婢女退下,正色道:“孟彦,我有一件事要你如实回答,君侯此次,可有胜算?”   刘闯没想到,严夫人找到原来是为了询问此事。   他愣了一下,沉吟片刻后回答:“极少。”   “哦?”   “除非袁绍或刘表出兵,否则温侯难有胜算。”   “那袁绍和刘表,会不会出兵?”   刘闯露出苦笑,“刘景升今春新败,恐怕无胆再与曹操交手;袁绍嘛……呵呵。”   他没有说出结果,可那一声’呵呵‘,足以让严夫人三人明白他的意思。不由得都露出凝重之色。   袁绍。会出兵相助吗?   要知道。当初袁绍可是想要杀吕布,把吕布从河北赶来河南。   两个人之间的矛盾很深,要袁绍帮助吕布?那难度可是不小……也就是说,袁绍不会出兵。   “如此,岂不是必败无疑?”   刘闯搔搔头,“若说必败,倒也未必。   关键要看丈人如何取舍……是要留在徐州,亦或者另寻他处?有道是退一步海阔天空。若丈人能够舍弃下邳,退守广陵,至少可以有喘息之机。若单凭下邳,此战则是必败无疑。”   要离开下邳吗?   严夫人和貂蝉曹氏相视一眼,不禁露出沉思之态。   刘闯坐在一旁,也不着急……历史上,吕布之所以坚守下邳,也是没有其他退路。当时陈登率广陵兵挥军北上,与曹操合围下邳,令吕布没有寰转余地。可现在。张辽攻下了淮阴、射阳、平安和高邮四县,陈登弃广陵而逃海西。与海西徐氏联手,对抗吕布,方得以喘息。   也就是说,吕布现在,至少有了寰转余地。   接下来,就要看吕布如何选择。是继续死守下邳,亦或者是听从刘闯的主意,放弃下邳,退守广陵。虽然说退守广陵未必能够取胜,但还有一线生机。可留守下邳,那是十死无生。   “孟彦,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严夫人在沉吟许久之后,下了逐客令。   刘闯并无任何不满,因为他知道,他已经说动了严夫人。   如果严夫人愿意出面劝说,那吕布十有八九,能够改变主意,听从刘闯的意见。   可如果连严夫人都劝说不动吕布改变主意,刘闯也有打算,到时候保护严夫人等人,先退往广陵。   实在不行,可以派人从江东借船,撤离徐州。   接下来,就看吕布如何选择……   从后宅离开,回到住所。   天色已经很晚,而王城大殿里,依旧灯火通明。   想来吕布正在和众将进行商议,却不知道能够商议出什么样的结果。   刘闯没有去打听情况,而是直接回到房间休息……他已经很疲惫了!从得知臧霸投降之后,这一路上就没有好好休息过。加上在宿羊山和刘关张三人恶战一场之后,他也没有立刻休息,而是在良成观察了一天之后,才赶来下邳与吕布见面。所以,一倒下来,他就酣然入梦。   就在刘闯呼呼大睡的时候,彭城外曹军大营中,正展开一场激烈的讨论。   曹操得知刘闯从包围圈中突围出去,也忍不住发出遗憾叹息。   虽则李典派人前来,言刘备三人阻挡不利,才使得刘闯自宿羊山突围,屯驻良成县。可曹操并没有责怪刘备,相反派人前往沂水畔慰劳刘备,并着人将刘备从沂水畔,接来彭城。   刘闯逃脱,绝非刘备的责任。   当然,刘备没有及时赶往武原,而是自作主张前往良成拦截刘闯,虽违背了军令,但从当时的情况来看,刘备的决定,无疑是最佳的选择。占领良成,断了刘闯南下之路,是一部好棋。可惜刘备的运气并不算太好,被刘闯抢先一步占领良成,他自己更被刘闯打成重伤。   可以说,刘备尽力了!   在这种情况下,曹操如果再责怪刘备,那就是不通情理。   刘闯之所以能够突围,非战之罪,实在是刘闯这个家伙,太过狡诈。   谁能够想到,他居然悄然无息的和麋竺达成谅解?   这一晃两年时间,包括曹操在内,竟然无一人知晓……若非郭嘉有提防,可能会会酿成更严重的后果。   所以,曹操实在是无话可说,心里面或多或少,有一些悔意。   刘闯勇武过人,且智谋颇深……当初我若是收留他回到颍川,说不得便能为我所用。   可又一想,刘闯这个家伙虽然没有暴露他的野心,可能够感受出来。这家伙的野心绝对不小。   就算当时他到了颍川。也未必能够为曹操所用。   弄个不好。反而养虎为患!   也罢,后悔又有什么用处?既然刘闯已经突围,并且和吕布合兵一处,那彭城之战,便没有任何拖延的理由。   “请汉瑜先生来。”   曹操在思忖片刻之后,立刻命人把陈珪找来。   “汉瑜先生,今我欲征伐吕布,彭城却阻我大军前进。   我并不想在徐州大开杀戒。所欲者,唯吕布刘闯耳……不知汉瑜先生,可否教我?”   陈珪,毕竟是徐州老牌豪强。   他在徐州的势力和威望,绝非等闲人可以相比。   哪怕之前曾惨败与刘闯之上,却无改陈珪在徐州的地位。曹操找他想办法,倒是找对了人!   陈珪闻听一笑,沉声道:“彭城守将王模,乃青州乐安国人。   当初他在青州犯了事,因杀人而逃来徐州。便是被我收留。后来我又使人安排他在徐州效力,除陶陶恭祖之外。几乎无人知晓。今司空欲取彭城,我愿入城说降王模,令他归附司空。”   曹操大喜,抚掌而笑。   我就知道这老家伙有办法,没想到他居然隐藏的这么深。   “既然如此,那就烦劳汉瑜先生辛苦一遭,若王模愿意归降,我保证不会伤彭城一草一木。”   “愿从司空所命。”   陈珪二话不说,连夜出营。   “主公,陈珪老儿奸诈诡谋,在徐州名望甚大。   且陈元龙湖海之士,算计颇深。除吕布之后,若留他父子继续在徐州,恐怕有些不妥。”   陈珪走后,郭嘉便忍不住道:“何不将他父子请去许都,而后逐渐削弱他父子在徐州的威望?”   曹操微微一笑,轻声道:“奉孝所言,我焉能不知。   但正如你所言,陈珪在徐州积重颇深,绝非旦夕可以消除。更何况,徐州士族林立,若无这么一个老奸巨猾之人留守,恐怕很难平靖。他今天敢主动请缨,便说明他早有算计……但不管陈珪如何算计,终究是一方豪强,难成威胁。我所虑者,取徐州后谁可以坐镇?”   陈家实力再强,陈珪智谋再深,曹操都不惧怕。   打徐州容易,治理徐州难……曹操真正操心的,还是派谁留守徐州。   郭嘉眉头微微一蹙,也颇以为然。   只不过,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关键是要尽快击溃吕布,将徐州拿下。   还有,那个该死的刘闯!   “主公取彭城后,何时进击下邳?”   曹操想了想,便回答道:“若彭城明日可取,两日后便兵发下邳。”   “善!”   郭嘉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徐州之战绝不可拖延太久,否则难保会有差池出现。   郭嘉也担心,曹操长时间不在许都,难保许都那帮子汉室老臣没有动作。更重要的是,河北袁绍若在此时出兵,许都兵力空虚,根本无法抵挡。一旦许都有了变故,那才是最大麻烦。   这下邳之战,刻不容缓。   只是,刘闯从东海郡突围,在下邳和吕布汇合,却成了郭嘉心头的一件大事。   他隐隐感觉到,下邳之战的变数,就在刘闯身上。他可不想再有意外发生,所以无论如何,都要速战速决。时间拖得越久,就越容易发生意外。而对郭嘉而言,已经有了麋竺这么一个意外出现,他决不允许,再有第二个意外出现。那么,下邳之战的变数,又在何处?   想到这里,郭嘉突然眉头一蹙。   “主公,今陈登徐宣聚众海西,又有梁习相助,卫弥所部亦集结于曲阳。何不使他出兵侧击凌县,也好断绝吕布南下之路?要知道,若吕布弃下邳而奔广陵,恐怕又是一场苦战啊。”   曹操先一怔,旋即色变。   郭嘉这个提醒,让他立刻意识到,吕布似乎还有后路。   “你是说,吕布可能会弃城南下?”   郭嘉沉吟片刻之后道:“如今我不好论断,但我却知道,刘闯绝非束手待毙之人,说不定会做困兽之斗。主公东征徐州,时间拖得越久,战线拉得越长,与吕布就好处越多。若我是刘闯,必然会劝说吕布南下,而不会坚守下邳……要知道,那下邳虽城高墙厚,却是孤城。”   曹操听罢,深以为然。   “既然如此,那我立刻派人前去通知陈登。”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69章 又是哪根葱(二   刘闯这一晚睡得并不踏实。   虽然身体已经很疲惫,但心里面装着事情,让刘闯即便睡着了,也会被噩梦惊醒。   梦境中,他反反复复的梦到后世电视剧当中,吕布被曹操抓捕之后,大叫着:“缚太紧,小缓之。”   曹操则一脸笑容,“缚虎不得不紧也。”   每每醒来,刘闯都会是一身冷汗。   因为那梦中被缚之人,并非吕布,而是换成了他。   到后来,他干脆披衣而起,坐在榻上看书。可即便如此,依旧心神不宁。   王城大殿的灯火,已经熄灭。   吕布这时候恐怕已返回后宅休息,陈宫等人也纷纷退出王城。   刘闯在别院中看书到寅时,才迷迷糊糊睡下。不过天才一亮,他就起身,带着飞熊卫行出王城。   陈宫告诉过他,黄珍萧凌武安国三人,便住在陈府。   这陈府,是陈氏产业。   但自去年陈珪谋逆之后,便被吕布没收。   黄珍三人前来协助吕布屯田,就住在陈府。连带着还有三百军士,也一同安顿在陈府之中。   这一年来,黄珍协助吕布屯田,初见成效。   今年下邳收获颇丰,得粮近五十万斛,极大程度缓解了吕布所面临的窘况。   但也正是这个原因,更促使曹操下定决心,要讨伐吕布。一旦吕布屯田成功,再晚一年的话,势必会羽翼丰满。缺兵少粮的吕布。已经让曹操感到忌惮。若吕布粮草充足。招兵买马的话。曹操会更感忧虑。   “今下邳粮草,多屯于下相。”   黄珍三人见过刘闯之后,便把他们所知道的情况向刘闯进行介绍。   下邳周围,由于地势低洼,四面环水,时常会有水患。所以今年屯田的时候,黄珍和陈宫在经过商议,决定把屯田之地。选择在下相地区,开出万亩荒田,进行耕种。下相毗邻祖水,土地极其肥沃。陈家在这里有许多良田,却因为陈珪谋逆失败,这些田地便被吕布持有。   黄珍道:“今下相囤粮约三十万斛,凌县囤粮近十万斛。   本来,我打算来年加大屯田的范围,可现在看来,恐怕是难以推行。公子。这一战,温侯恐怕是胜算不多。”   看起来。黄珍也看出形式不妙。   刘闯也没有刻意去隐瞒,点头承认了黄珍的推论。   “公子,何不请孙策出兵?”   “嗯?”   “今孙伯符攻占丹杨,粮草奇缺,说不得是一个机会。”   由于刘闯把太史慈拐走,所以孙策在丹杨的战事,极为顺畅。   历史上,由于太史慈坐镇芜湖,着实让孙策费了一番手脚。可现在,由于太史慈已经随刘闯前往东莱,孙策几乎是兵不刃血那些芜湖,更顺势铲除宗帅祖郎等人,将丹杨掌控手中。   曾几何时,丹杨钱粮颇丰,人口颇盛。   但由于这些年来,江东屡经战事,大片田地荒芜。   而自江北渡江避难之人日益增多,更使得丹杨的粮食,变得极为匮乏。   刘闯不是没想过请孙策出兵,但他却知道,他和孙策交情并不算深厚。哪怕此前他大婚时,孙策命孙权为使者出使高密,却不代表着孙策就真的会出兵相助。他首先是一方诸侯,其次才是江东小霸王。既然是诸侯,就少不得要考虑方方面面……袁术的威胁尚未消除,江东并未完全平定。在这个时候,哪怕是孙策和刘闯有交情,也不一定会出兵相助刘闯。   更不要说,年中时,孙策遣正议校尉张纮出使许都,被曹操进封吴侯,拜讨逆将军。   之后,曹操又把侄女许配给孙策的弟弟孙匡,还让他的儿子,年仅八岁的曹彰娶孙策族兄孙贲的女儿为妻。一连串的举动,使得孙曹之间的关系密切很多,恐怕远胜于孙策和刘闯。   孙策,需朝廷任命,方能稳定江东。   在这个时候,他又怎可能和曹操撕破面皮,出兵相助刘闯?   不过,黄珍的话,倒是给了刘闯另外一个思路。   虽然无法让孙策出兵相助,但是……   从陈府出来后,已是晌午时分。   刘闯满怀心事,沿着白门楼大街向王城方向走。   行至半路,忽见一队车马迎面行来。刘闯因为在想事情,所以并没有太过留意。如果不是扈从提醒他,说不定就会撞在一处。这里是下邳!刘闯并不想在这里招惹是非,所以便策马到路边站定。   哪知道,他是不想惹事,可事情却跑来惹他。   刘闯策马往路边走,哪知道那车队前行的骑士,却突然纵马朝他撞过来。   象龙那是什么脾气?   马中之王,又怎可能容忍一匹普通的战马前来挑衅。所以它踩着小碎步,猛然横跨一步,让过那匹战马之后,呼的一个蹶子出去,便踹断了战马的后腿。那战马希聿聿一声惨嘶,噗通便躺在了地上。马上的骑士猝不及防,被一下子摔出去,趴在地上,半天都动弹不得。   “刘闯,焉敢在大街上行凶!”   从车队中纵马行出两人,眨眼间便到了刘闯跟前。   其中一个,刘闯倒是认得,名叫侯成,吕布八健将之一。   而另一个则看上去比较年轻,不过从眉目来看,与侯成颇为相似,想必是侯成之子?   刘闯本来就有些烦躁。   我不想惹事,你却来找我麻烦。   刚才我都打算让了路,可是你竟然催马冲撞我?   这时候他似乎有些明白过来,方才那骑士肯定是故意过来。   只是,我好像没有得罪过这侯成。何以这家伙要来寻我的麻烦?刘闯眉头一蹙。心里便有了火气。   “侯将军。是你的人先催马过来撞我,我不过是本能还击而已,何来行凶之词?”   侯成怒道:“你说我的人撞你,我没有看到。   我只看到你的马,踹断了我的马,还伤了我部曲。”   “那你想怎样?”   刘闯沉声道。   “把你的马给我留下来,算作赔偿。”   这话一出口,刘闯哪还能听不明白……这侯成。分明就是故意寻衅。   想要羞辱我吗?   刘闯眼睛微合,突然冷笑道:“侯将军,我不知是何处得罪与你,不过既然你要寻事,就少说这许多废话。想要我的马吗?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要我赔偿,先问过我手中宝刀。”   说话间,刘闯突然反手,刷的从马背上取下刀囊,将甲子剑握在手中。   他今天出门。并没有携带八音椎,只佩戴甲子剑。   侯成见刘闯拔刀。也变了脸色。   他之所以找刘闯的麻烦,其实也是临时起意。   说起来,侯成跟随吕布南征北战,算得上吕布元从老臣。自并州起,侯成就跟随了吕布……这许多年来,他对吕布也颇为忠心。侯成膝下有一子,名叫侯吉,自子善。侯成一直想要撮合侯吉和吕蓝的亲事,只是后来袁术插了一腿,侯成便不好张口。再后来,吕布撕毁婚约,斩杀韩胤。侯成本以为侯吉有了机会,却不想吕布居然把吕蓝嫁给刘闯,而且还是妾室。   这让侯成感到很不满!   你宁可让你闺女给人家做妾室,也不想嫁给我儿子?分明是看不起我……   只是,刘闯一直在北海国,侯成就算不满,也没有办法。   这次刘闯赶来下邳助阵,一来就提出让吕布弃守下邳……侯成当然不高兴。因为这两年来,他在下邳置办了不少产业,如果这时候弃守下邳,就等于多年的心血,付之东流。若年轻个十岁,侯成说不定还不在意。可如今年纪大了,侯成已不愿四处漂泊,更不想舍弃产业。   本来就对刘闯不满,因为这件事,侯成对刘闯更加恼怒。   方才见刘闯和他照面,侯成便动了心思,命扈从纵马相撞,想要让刘闯出丑。   可没想到……   侯成知道,刘闯勇力无双,不逊色于吕布。   所以见他拔刀,也不禁有些心颤。   他正想开口说话,哪知道跟在他身边的侯吉却忍耐不住。   侯吉也是年轻气盛,颇有几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概……见刘闯拔刀,侯吉二话不说,跃马拧枪,便扑向刘闯。   “刘闯焉敢无礼,若不与我父道歉,休怪某家不客气!”   侯吉生的眉清目秀,颇为俊俏。   他自幼跟随侯成,枪马纯熟,已达养气境界,颇有勇力。   只是,在刘闯眼中,侯吉虽然枪疾马快,看似非常厉害,但实则却处处都是破绽,根本不堪一击。   不客气?   刘闯这一回,可是真的怒了!   莫非是我太久没有杀人,阿狗阿猫都敢上来寻我麻烦?   眼见侯吉扑来,他端坐马上,稳如泰山。侯吉到刘闯跟前,手中大枪扑棱棱一颤,一式灵蛇出洞,呼的便刺过来。这一枪,确是迅猛一场,如同闪电。侯成在后面看到,也是一惊。   不管怎样,刘闯是吕布的女婿。   万一伤了刘闯,那吕布又岂能善罢甘休?   “子善,手下留情。”   侯成连忙大声叫喊。可未等侯成说完,刘闯猛然扬起手臂,甲子剑划出一道弧光,啪的便架住侯吉手中大枪。侯吉也没想到,刘闯居然如此轻松便把他挡住,看上去好像根本没有发力。   他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就想要撤枪变招。   哪知道刘闯手中甲子剑却扑棱翻了个个,一下子压在侯吉的大枪上。   手中这杆大枪,好像不受控制。侯吉想要撤枪,却感到被一股奇异的力道所牵制。刚柔相交,刘闯压着侯吉的大枪轻轻一抖,而后顺势一抹,甲子剑顺着枪杆滑过去,吓得侯吉大叫一声,连忙撒手把大枪丢开。可即便如此,他的速度还是慢了一点。刘闯这一刀快得让人根本无法闪躲,拇指被刀芒掠过,侯吉的双手,顿时鲜血淋漓。   甲子剑猛然停住,架在侯吉的肩膀上。   森冷的刀气,令侯吉脸色苍白。   侯成怒声喝道:“刘闯,你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刘闯冷笑一声,“我还没有开始欺负呢。”   说话间,甲子剑一翻,啪的将侯吉从马上抽下去,而后他刀指侯成道:“侯成,何不放马过来?”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70章 缘何强硬   侯成心里面,顿时一颤。   刘闯那句话听上去似乎平淡无奇,可是侯成却感受到浓浓杀意。   侯吉躺在地上,翻转哀嚎,却无人敢上去抢救。飞熊卫已经拔出钢刀,一个个虎视眈眈,列阵于刘闯身后。   这支飞熊卫,从刘闯经历般阳之战,而后又从东海郡一路冲杀,来到下邳。   或许,他们算不得身经百战,但这战力却极为惊人。   侯成脸色难看,有种进退两难的感受。   他万万没想到刘闯会如此强硬,强硬的,就好像是下邳之主。   联想到刘闯的身份,侯成不禁有些后悔,之前跑去找刘闯挑衅,好像是有些莽撞了!   可现在的问题是,他能退缩吗?   他今日只要露出半点怯意,日后就休想再在刘闯面前挺胸抬头。侯成心中突然间涌起一股子莫名恨意。不过这恨意并非是针对刘闯,更多是对吕布的怨念。若非吕布纵容刘闯,他刘闯又怎敢在下邳城里,如此张狂?嗯,就是吕布纵容!我等为他出生入死,却比不得一小儿。   有时候,这人的思想会非常怪异。   比如现在的侯成,他不思先前主动寻衅,反而埋怨吕布对刘闯纵容。   而事实上,这种想法在八健将中颇有市场,并非侯成一人。   刘闯,以弱冠之年,横行徐州,两败吕布。凭借其出身,又有郑玄等人相助,小小年纪便为一方诸侯。甚至封侯拜爵。可谓风光无限。这两年来。徐州最风光的人物并非吕布,而是刘闯。   这也让许多人感到不服气,甚至由此而产生强烈的嫉妒心理。   而这其中的代表人物,便是臧霸。   臧霸何以投降曹操?   一来曹操奉天子以令诸侯,占居大义之名。   这二来,就是因为刘闯的迅速崛起,也让臧霸心里,感到很不舒服……   两年之前。刘闯惶惶如丧家之犬,甚至连一个安身之地都没有。依靠着臧霸之助,他才在东武站稳脚跟,而后入驻北海,成就一方诸侯。两年过去了,当年那个要花钱买路的小子,已经是北海相,扬武将军,灌亭侯,大汉皇叔。曹操也好。吕布也罢,包括袁绍都对他另眼看待。   可臧霸呢?   依旧是个小小的骑都尉。甚至连个琅琊县都混不上。   这种地位上的落差,使得臧霸感到非常憋屈……对刘闯也由最初的友好,逐渐改变成怨恨。   同样的,他更觉察到吕布以不足为依持。   建安二年时,郭嘉在经过多次书信往来之后,前往阳都游说臧霸。   郭嘉那是什么人物?   司空军事祭酒,曹操身边的亲信谋臣。   一番游说下,臧霸就动了心思……随后,曹操私授琅琊县,设广武将军,更使臧霸下定决心。   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臧霸可不想一辈子这样无名无份的混日子。   广武将军虽然是个杂号将军,却掌征伐之事,与扬武将军平级。如此巨大诱惑,臧霸怎能拒绝?   不仅是臧霸,还有侯成、宋宪和魏续,也感觉不太舒服。   在此之前,臧霸时常和侯成书信来往,言语之间便流露出对如今地位的不满,以及对刘闯的嫉妒。   嫉妒是种病,而且很容易传染。   侯成三人在不知不觉中,对刘闯便产生厌恶之情。   随着吕蓝嫁给刘闯,吕布对刘闯也常有称赞,更使得侯成三人感到厌烦。   时无英雄,竟是竖子成名!   三人的心里,大致上就是这样一种想法……以至于今天侯成看到刘闯时,便忍不住爆发出来。   哪知道,刘闯竟如此强硬的顶回来。   侯成这时候,已经是骑虎难下,怒视刘闯,突然大吼一声,跃马拧枪,便向刘闯扑来。   刘闯心中森然,一手拖刀,横于身前,催马便要迎上去。   就在这时候,忽听一声弓弦响,一支利矢从远处射来,叮的一声射在两人中间。   “皇叔,元定,且住手!”   一匹快马沿着白门楼大街疾驰而来,马上一员大将,正是张辽。   他本驻守广陵,之前陈宫和成廉商议,由成廉驻守淮浦,把张辽劝说回来。   哪知道,才一到下邳,就听说刘闯和侯成在长街上对峙。对于侯成的那点心思,张辽自然清楚。   身为八健将之一,张辽和侯成臧霸等人的关系并不密切,但偶尔也会聚在一处吃酒。   他很清楚,侯成心里对刘闯的不满。   却没有想到,侯成居然在这个时候发作,而且是当街寻衅……刘闯是什么人?张辽心知肚明。别看刘闯平时看上去好像非常憨厚老实,可杀起人来,绝对心狠手辣,绝不会留半点情面。   刘闯勒马,捧刀凝视张辽。   侯成更是大喜,“文远来的正好,刘闯目中无人,竟然在这长街上重伤我儿,还请文远助我一臂之力,将此獠拿下,听候君侯发落。”   “文远,欲与我为敌吗?”   刘闯嘴角一翘,冷声问道。   张辽心中叫苦,连忙在马上一拱手,“皇叔休要误会,辽绝无此意。”   侯成心里不由得一颤,“文远,莫非做事此儿张狂?”   “元定,闭嘴!”   张辽大怒,厉声呵斥道:“今曹操兵临城下,你不思为主公分忧,还要当街闹事,莫非欺我不知吗?   皇叔此来,本为助君侯,是客人。   你这般不知轻重,难道是要让人笑话,我等不知待客之道?”   “张文远……”   论职务。张辽的官位远比侯成高。   侯成不过是骑都尉。虽然也是两千石俸禄。但却是个武散官。   而张辽早在董卓时期,就拜骑都尉,后又遥领鲁国相。所以若论地位,侯成根本无法和张辽相提并论。而张辽更是勇力过人,吕布之下,号第一人,远非侯成等人可比。同时,张辽也是吕布帐下兵权最盛之人……只不过同号八健将。侯成总觉得,自己和张辽的地位相差不大。   张辽却不理侯成,而是躬身向刘闯再一揖。   “皇叔,何必与小儿一般见识?今子善已受了教训,还请皇叔放他一回。”   刘闯露出憨憨笑容,也不说话,策马后退两步。   张辽那还能不明白刘闯的意思,连忙再次拱手道谢,扭头道:“元定,非要子善死于长街不成?”   张辽不肯帮忙。而侯成自认也不是刘闯对手。   刚才他之所以要和刘闯动手,乃不得已而为之。如今……他连忙让人把侯吉抢救回来。恶狠狠瞪了刘闯一眼之后,冷哼一声,拨马就走。   刘闯眉头微微一蹙,心中不禁感到有些遗憾。   如果张辽晚一点过来,他今日,必将侯成斩于长街之上。   刘闯对侯成,可说全无好感,甚至有些厌恶。   历史上,这侯成买了五十匹马,让门客放牧……不想门客带着马前往沛城,想要投奔刘备。侯成听说之后,便带人把马夺回来,于是众将道贺,酿酒杀猪。本来侯成还带了半扇猪和五斗酒打算献于吕布,却不想吕布才颁布禁酒令,侯成等于是顶风作案,被吕布一顿斥责。   也正因此,侯成竟生了反意。   曹操兵困下邳时,侯成与宋宪魏续绑了陈宫,投降曹操。   三国演义里说,吕布打了侯成五十棍,于是侯成盗走赤兔马,投降曹操……   就这件事而言,算不得谁对错。   侯成献酒是好意,可问题是吕布才颁布禁酒令,又怎能通融?斥责一顿,也是正常反应。   且不说吕布是否打了侯成五十背花,三国演义里是说他打了。   可就算打了,侯成便怀恨在心,背主投降?若是没打,只几句斥责,就让他心怀恐惧?   说到底,侯成等人早就有了背叛吕布之心……三国志也好,三国演义也罢,那五十背花和一顿斥责,不过是掩饰而已。没办法,谁让吕布是恶人,是三国时代里,最不为人待见呢?   所以侯成寻衅,刘闯便动了杀机。   吕布再不好,那都是他丈人,他可不想吕布被这种小人所害。   心里面暗叫可惜,刘闯与张辽马上寒暄。   侯成前脚刚走,陈宫后脚就带着人前来……他也是听人说,侯成和刘闯当街发生争执,所以才赶来劝阻。见张辽也在,陈宫顿时便松了口气。既然文远回来了,那想必不会有什么事。   “皇叔,你这又何必?”   “难不成别人欺我头上,我也要忍气吞声?”   陈宫连连摆手,“皇叔,宫并无此意。   只是曹军即将兵临城下,这时候和侯元定发生矛盾,实在不是时机……毕竟,君侯对侯元定也颇为倚重。”   倚重?   倚重他绑了你投降曹操?   只是这种话,刘闯没办法说出口,毕竟是一件没有发生的事情。   所以,刘闯只哼了一声,一脸不快之色。   陈宫也觉察到,他刚才这话说的有些不妥。吕布对侯成倚重,可说到底,刘闯是吕布女婿。   侯成今日这举动,不仅是找刘闯麻烦,更是扫吕布脸面。   但这些话,他同样无法开口。   “皇叔,君侯正在找你。”   “哦?”   “文远来的正好,咱们一起去见君侯……刚得到消息,曹操已攻占彭城。”   “啊?”   张辽闻听一惊,连忙道:“彭城城高墙厚,易守难攻。曹操何以如此迅速,便攻占了彭城呢?”   “这事,说来话长。”   陈宫领着刘闯和张辽向王城走,自会有人来收拾残局。   在往王城的路上,陈宫把他得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告诉刘闯二人。   “未曾想,那王模居然是陈珪的人……昨夜陈珪单骑入彭城,说降王模。   而今曹操已经进驻彭城,不日就会出兵下邳。君侯正为这件事而感到焦虑,所以派我前来找皇叔和文远商议。”   刘闯道:“有甚好商议,我的意见,昨日便已说明,却不知丈人商议如何?”   “这个……”   陈宫露出一抹为难之色,半晌后才道:“皇叔之议甚好,奈何这弃下邳而走广陵,毕竟不是一桩小事。昨日君侯与大家商议,许多人都不赞成。所以,君侯也在为此犹豫,最终没有商量出结果来。不过,方才我听君侯的意思,似乎是有意想要弃城,所以才想与两位商议。”   说着话,陈宫看了刘闯一眼。   刘闯却笑道:“你莫问我,我昨晚一直就没有走出别院。”   陈宫也笑了,轻声道:“不管怎样,在君侯心里,皇叔终究是自己人,说出来的主意自然也是为他着想。”   吕布是个什么性子?   陈宫可说是再了解不过。   休看吕布勇力无双,号称虓虎,可内心里却始终有一块最为柔软之处,便是家人。   吕布重视家人,也格外重视严夫人等人的建议。以前,严夫人她们或许起不得太多作用。但如今刘闯是她们的女婿。所以刘闯的主意。也就能对她们产生影响,进而进一步影响吕布。   吕布今天看上去,似乎态度已发生了些许变化。   所以陈宫肯定,必然是刘闯说动了严夫人,进而让吕布改变了主意。   “君侯,欲弃下邳?”   张辽在一旁听得分明,先是一怔,而后疑惑开口。   陈宫连忙道:“文远有所不知。昨日皇叔来到后,便言下邳不可守。   下邳四面环水,地势低洼……而今冬汛将至,若曹操以水攻,只怕下邳破城,不过旦夕之间。故而皇叔建议,退守广陵。只是众将不肯答应,所以君侯至今,仍未能下定决心。”   说罢,陈宫便向张辽看去。   作为吕布帐下第一号大将。张辽的意见,还是非常重要。   张辽听罢后。在马上一拍大腿,“君侯糊涂,这还有什么值得考虑?下邳本就无险可守,其地势低洼,更易被曹军水攻。依我看,皇叔所言极为正确。退守广陵,至少可凭淮水阻敌。”   “可是……”   “公台,这其中轻重,君侯看不出,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我看,必须尽快弃城。若曹操真个兵渡沭水,兵临城下时,再想要撤退,恐怕就不那么容易。”   张辽说完,便扭头对刘闯道:“只是,曹操此次出兵,定要不会轻易罢手。   即便退入广陵,凭淮水恐怕也只能阻敌一时,早晚必被曹操攻破。但不知皇叔可有妙策,助君侯渡过此次厄难?”   “这个,我倒是有些想法,但目前尚不完善。”   “辽愿洗耳恭听。”   三人说着话,不知不觉便来到王城。   陈宫带着刘闯和张辽走进大殿,就见吕布正负手徘徊。   看到刘闯,吕布顿时沉下脸来,“孟彦,我听说你方才与元定当街冲突,还重伤子善,可有此事。”   刘闯微微一笑,“确有此事。”   吕布顿时露出一抹不快,“孟彦,今曹操即将兵临城下,大家应齐心合力才是。你怎好在这个时候,和元定发生冲突?不管怎样,元定随我自并州起,一直是忠心耿耿。你扫了他面子,岂不是要我难做吗?”   刘闯一听这话,也露出不快之色。   “若依丈人所言,莫非他欺负到我头上,我便只能忍耐吗?”   “这个……”   “丈人,我并非喜欢逞强之人,不过今日之事,并非是我主动挑起来,而是那侯成父子前来寻我麻烦。若非看在丈人面子上,那侯吉焉能活命?我断他两指,也不过是薄惩。倒是丈人,你这般纵容部曲,绝非善事。你没有看到,那侯成父子在大街之上,又是何等张狂。”   “你……”   吕布闻听大怒,拍案而起。   “那依你所言,我还要感激不成?”   “君侯息怒,君侯息怒……”   陈宫和张辽也没想到,刘闯为何会突然如此牙尖嘴利,丝毫不给吕布半点颜面。两人连忙上前劝阻,张辽更拉着刘闯道:“皇叔,君侯并无责备你的意思,你就莫要再与君侯顶嘴了。”   陈宫也道:“君侯,皇叔从北海前来助战,也是对你孝心。   他从东海一路杀过来,便足以证明,他对你的关怀。侯成等人,也确有些过分,当街寻衅,皇叔又怎能忍下这口气?不管怎么说,皇叔都是大汉皇叔,这汉室的颜面,他总要维护。”   陈宫不愧是谋主,一句话,便把这恩怨提升到汉室颜面之上。   说起来,吕布对汉室也颇为忠心。   听陈宫这么一说,心里面的不舒服,便减弱不少,只是刚才被刘闯顶了几句之后,总觉得有些脸上无光。   他哼了一声,怒道:“你这小子,总与我惹麻烦。”   虽然仍旧是一脸怒色,可话语之中,怒气却少了许多。   刘闯也是顺杆爬,连忙躬身行礼道:“丈人,有道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此乃纲常。   那侯成虽然是元从老臣,虽丈人南征北战,劳苦功高。可丈人并未亏待与他。据我所知。丈人得徐州以来。对这些老臣颇有优渥。可结果呢?这些人未必会对丈人感恩戴德,反而张狂跋扈。   我知道,我说这些话,丈人也好,文远将军也罢,可能会不太爱听。   可我还是要说!   侯成他们,已经不是当年随丈人南征北战的那些悍将。随着年纪增长,他们在下邳置办了诸多产业。又怎肯像从前那样卖命?他们已经失去了早先的冲劲,而今只是一群贪恋财货,贪生怕死的人,不足以委以重任。文远,你莫这般看我……以我所见,丈人麾下,而今除你与高孝恭之外,可信者不过曹性与陈宫。成廉将军我并不熟悉,所以不好予以判断。   今为丈人存亡死生之关键,若丈人不信我的话。早晚必会吃大亏。”   “孟彦,你给我住嘴!”   吕布闻听。勃然大怒。   而张辽也是一脸怒色,怒视刘闯。   “皇叔,你……”陈宫一旁看着,苦笑连连。   他实在是搞不明白,刘闯平日里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突然间会如此不理智,说出这些话语?   而刘闯却毫无惧色,“我说这些,实为丈人所虑。   若丈人不信我,亦或者怪我,大可让我离开……我知道,丈人已决意弃守下邳,但广陵同样不足以坚守。所以我想请丈人与我一项权利,下相和凌县粮草尽归我所用,我必为丈人,寻一出路。”   刘闯面色平静,说完之后,朝吕布和张辽一拱手,便转身退出大殿。   “混账!”   吕布气得长身而起,拔剑将长案斩断。   而张辽也是脸色铁青,很明显,刘闯方才那番话,也将他激怒,令他心里面,感觉颇为不舒服。   哦,其他人都不可相信,难道就你值得信任?   可他毕竟不是吕布,性子沉冷。   转念一想,他似乎有所了然:以刘闯的性子,何以效小人说人长短?   他和君侯是一家人,而且为了君侯,不惜身入险地,一路杀过来助君侯一臂之力,断然不会危害君侯。   那么,他今天这番话,一定有他的用意!   想到这里,张辽心里虽然依旧是怒气冲冲,却平静许多。   他与陈宫使了一个眼色,示意陈宫去找刘闯询问……而后他拉着吕布坐下,轻声道:“君侯,皇叔方才所言,我亦极为生气。可细想想,又觉得皇叔所言,并非没有道理。既然他看不上元定他们,留在下邳,终究是个麻烦。而且他今日又和元定发生争执,更不宜留在下邳。   凌县、下相……乃君侯囤粮之所。   若君侯有意弃守下邳,那么下相和凌县的粮草,就必须要尽快送往广陵,否则就要便宜曹操。   干脆,就让他负责此事,不知君侯意下如何?”   吕布这时候,也算是冷静下来,低头沉吟片刻之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我何尝不知元定他们已非当年,可跟随我这么久,他刘闯一个小子,又有何资格评论?   也罢,文远你说的不错,他实在不适合继续留在下邳。正好,他所部兵马今日会渡河前来,便让他带着人去凌县负责运送粮草。我还是相信,元定他们不会叛我,毕竟他们和臧宣高不同,随我日久,我又怎能舍弃?这样,文远你带人驻守葛峄山,务必要阻止曹操一些时日。   我会着手安排撤离下邳的事宜……孟彦,就让他去运送粮草吧,看他最终又会有什么手段。”   张辽也觉得,让刘闯离开下邳,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既然如此,君侯还是先安抚一下元定吧。”   陈宫从大殿里退出之后,便急匆匆追上刘闯。   “皇叔,我知你是一番好意,可今日你在大殿上所言话语,实在是不恰当。”   刘闯一笑,叹了口气道:“我亦知今日言及,的确不当。但我今日若不说,君侯定会大祸临头。”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71章 我本将心向明月   陈宫不明白刘闯话语中的意思,刘闯也没有向他解释。   不管吕布对他有多么不满,都不可能真的和他反目,毕竟他们是一家人!这一点,对于家庭观念极重的吕布而言,非常关键。只要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勿论刘闯做什么,吕布都不会真的怪罪。就比如刚才在大殿之中,吕布虽然对刘闯不满,但也仅仅是不满,如此而已。   陈宫叹了口气,“既然皇叔已有决断,却不知需宫如何配合?”   这也是陈宫第一次表明他的态度,相信他也看出,吕布而今面临的状况,绝不乐观。   刘闯道:“公台,你我而今所做一切,都是为我那丈人考虑。   也许我说出来你不会相信,但我却坚持认为,侯成魏续和宋宪三人,并不值得我那丈人相信。   别问我为什么,反正我就是对他三人不放心。   我这次离开下邳,实则为丈人寻一退路……但是下邳这边,绝不可拖延太久,必须尽快撤离。所以,我就将君侯的安危交与你手中。阻拦曹操,无需公台费心,但阴谋诡计,还需公台多花心思,防止意外。待我抵达淮阴之后,就会请君侯将夫人她们送去,也免得拖累。”   这一番话,刘闯可说是推心置腹。   陈宫看着他,目光略显复杂。   “既然如此,那宫定不负皇叔托付。”   刘闯闻听,顿时笑了……   当天下午,吕布便传出命令。使刘闯出镇凌县。都督淮阴。   同时。他又命张辽屯驻葛峄山,命侯成宋宪都督祖水,以防止祖水以东李典朱灵臧霸三人偷袭。   而后,吕布又让曹姓屯驻下相,协助刘闯运送粮草。   刘闯则率本部兵马直奔下相,此前从郯县带出来的三千军士,交由曹姓指挥,运送粮草。   如此一来。刘闯手中兵马不过四千余人。   随后,刘闯又把飞熊卫分出,交由徐盛指挥,并使黄珍为辅,武安国和萧凌为副,连夜渡淮水,屯驻淮阴。   淮阴,是刘闯南渡广陵的必经之路。   若淮阴有失,就只剩下淮浦一条通路,绝非刘闯所希望看到的结果。   总之把一切都安排好之后。刘闯便来向吕布道别。   “丈人,我此去广陵。还需一人相助,请丈人准许。”   吕布虽然对刘闯很是不满,但也非常清楚,刘闯这是真心想要助他。   所以,再多不满,当刘闯准备南下广陵的时候都化为乌有,心中更多的,还是那浓浓关怀。   “你要何人相助?”   “孝恭!”   刘闯随后道:“除此之外,请丈人将陷阵营交与我……如此一来,我可以确保南下通路无恙。”   吕布眉头微微一蹙,沉吟半晌后道:“也好,那我就把陷阵营与你。”   “丈人,下邳不可守,切不可与曹操恋战。   一旦情况不妙,请速将夫人送往广陵,也好免去后顾之忧。除此之外,闯还有一句话……不管丈人怎么看我,但我始终认为,侯成不可以轻信。所以,请丈人多加提防,以免自误才是。”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顿时让吕布大怒。   “孟彦休要挑拨,元定对我忠心耿耿,绝不会反叛与我。”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再说什么,估计吕布都不会听进去,甚至还会生出厌烦之心。   刘闯轻轻叹了一口气,便拱手与吕布告辞。   走出大殿的时候,就见侯成与宋宪两人大步流星往大殿里走。   三人面对面打了个照面,侯成脸色一变,哼了一声,也不理刘闯,便径自往大殿里走。而宋宪素来是以侯成马首是瞻,他也听说刘闯晌午和侯成发生冲突,故而对刘闯更没有好脸色。   刘闯只微微一笑,便往外走。   在他正要行出王城的时候,却被闻讯赶来的严夫人和貂蝉唤住。   “孟彦,这好端端,我怎地听说你要离开下邳?”   刘闯连忙与严夫人行一礼,轻声道:“夫人放心,我离开下邳,只为丈人寻一生机,并非要撒手不管。而且事到如今,我和丈人已经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跑不了我,也跑不了他……只是,我和丈人有些矛盾。或许丈人不会听进去,但我还是希望夫人能提醒丈人,请他留心小人。”   “皇叔所言小人……”   貂蝉脸色一变。   她也隐隐听到了些风声,但是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刘闯道:“小夫人知道就好,莫说我背后言人是非,只因我就是不信他们。”   “我明白,这件事我自会与姐姐说明。”   貂蝉是个聪明女子,若换个人说这些话,她未必会相信,但若是刘闯,她便信了六成以上。   刘闯见此情况,便和严夫人貂蝉告辞。   行出王城,自有飞熊卫牵马过来。   他扳鞍认镫,跨坐马上,带着飞熊卫直奔白门楼而去。   白门楼外,张辽已等候多时。他也得了吕布的命令,带着陷阵营等候刘闯前来。   见到刘闯的时候,他心里或多或少,有些芥蒂。毕竟刘闯当着他的面说侯成等人不可信,就如同是说他不可信一样。连侯成这种跟随吕布多年的人,刘闯都敢怀疑,张辽又怎能高兴?   “皇叔,陷阵营便交与你,此某部曲督郝昭郝伯道,与皇叔同龄。   他久在军中,一直为我副手。对陷阵营也极为熟悉。而且和孝恭多有合作。今我让他随皇叔同行。协助皇叔出镇凌县。陷阵营中事务,可以交与伯道负责,相信他绝不会让皇叔失望。”   刘闯一怔,向张辽身边的少年看去。   他就是郝昭?   那个三国曹魏赫赫有名的铁壁将军,曾使得诸葛亮无功而返的郝昭郝伯道吗?   原以为郝昭这时候还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却没想到,他竟然会在张辽帐下效力,让刘闯颇为吃惊。   不过。他也明白张辽的意思。   张辽是不想把陷阵营交给刘闯,害怕刘闯把陷阵营吞并。   让郝昭跟随刘闯身边,说穿了就是不想让刘闯彻底掌控陷阵营……换而言之,张辽对刘闯很不信任。   只为我说了侯成的坏话吗?   刘闯突然叹了口气,看着张辽,在马上一拱手道:“张将军,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也许在张将军眼中,刘闯不过是一个在人背后,言人是非的小人。但我相信。事实会证明刘闯所言不假。我知道张将军勇武善战,但我还是要叮咛将军一句。多多小心才是。”   说完,他不理张辽,带着飞熊卫催马就走。   郝昭有些不知所以然,看着张辽,又看看刘闯背影,不知如何是好。   张辽面色复杂,看着刘闯的背影,半晌后轻声道:“伯道,你随皇叔去吧,便听他调遣就是。   高将军如今也在皇叔帐下,想来定不会让你受委屈。你……算了,好好做事。”   在东汉,部曲是军队编制的名称。   根据史料记载,大将军营有五部,部下有曲。   不过后来,部曲便逐渐演变,将领、诸侯的家兵、私兵,皆以部曲而成。   所谓部曲督,从某种程度上就是亲兵队长,也就是张辽的私人卫队长……当然了,张辽的卫队长,并不是说武艺比张辽还要高明。只是说他更得张辽信任,故而才成为张辽部曲督。   说来,这郝昭跟随张辽,已有多年。   他本是并州太原人氏,十岁时父母双亡,为张辽所救,便跟随张辽一同到了洛阳。   此后,郝昭追随张辽左右,更得张辽真传。   八年来,他从一个少年,逐渐成长为张辽的亲随队长,甚得张辽信任。   听张辽说完,郝昭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与张辽拱手道别,翻身上马,带着陷阵营跟随刘闯而去。   张辽勒马城门外,看着刘闯等人背影渐行渐远。   他突然觉得,刘闯这么三番五次的提醒他,要他小心侯成,恐怕并不一定是因为侯成日间冲撞了他。   这里面,定有文章。   虽然张辽和刘闯接触不多,交情也不算深厚,但根据他对刘闯的了解,那绝不是一个喜欢在人背后,言人是非的人。可这一次……难道说,元定他们真的怀有贰心?联想臧霸投降,张辽突然激灵灵打了一个寒蝉。在臧霸未曾背叛吕布之前,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臧霸有朝一日会背叛吕布。而据张辽所知,臧霸和侯成他们,的确是有些交情……   也许,皇叔所言,也不是无的放矢!   想到这里,张辽觉得有必要对侯成多加提防。   就好像刘闯说的那样:小心使得万千船……而今局势,与吕布绝无优势,难保侯成会有他想。   可这些话,张辽还不能和别人谈论。   他只能把事情放在心里,以便慢慢观察,小心提防。   但愿得,刘皇叔只是胡乱猜测……说实话,张辽也觉得,刘闯并没有必要,在人背后,言人是非。   说不定……   张辽拨转马头,自白门楼进入下邳城内。   一路上,他沉吟不语,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王城城门外!   看着巍峨下邳王城的城门楼,张辽此时是感慨万千……一方面他在担心,另一方面,又感到了一丝难言的迷茫。   却不知刘皇叔,要如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呢?   刘闯情绪有些低落,不过很快就调整过来。   两世为人,这点打击又算得什么?更何况他知道侯成等人在历史上做过的事,吕布也好,张辽也罢,却不太清楚。所以,就算因此产生了误会,也算不得大事。刘闯相信,他对侯成等人的判断绝不会有错误。侯成这些人或许以前忠心耿耿,那只是以前,并不代表现在。   等水落石出的时候,相信吕布张辽,就能明白他的苦心。   他现在要做的,是尽快为吕布找一个退路。   吕布不可能继续留在徐州,哪怕是他退到广陵,曹操也不可能放过他,绝对会对他穷追不舍。   没办法,谁让他是吕布!   虓虎之名,天下人尽知……   他只要在徐州一日,曹操就一日不得安心。   更何况,如果吕布真的待在广陵,恐怕就不止是曹操不安心,包括那江东小霸王孙策,也会感到恐惧吧。   广陵!   这是一处死地,也是一处生地。   关键就看怎么操作。   刘闯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拿侯成说事,也存着这样一个用心。   一旦被他说中了事实,吕布定然会听从他的主意。到时候他便能掌握主动,解决眼前危机。   所以,不管从哪一点而言,刘闯都要赌这一回。   “大兄,有一件事想要烦劳你!”   刘闯在祖水畔,和麋竺等人汇合。   随着刘闯下令熊罴军撤出良成,高顺许褚断后。麋竺和徐盛夏侯兰则率部先行出发。自祖水渡河。   夕阳斜照。祖水河畔显得格外清冷。   一队队军马井然有序从河对岸沿着浮桥渡河之后,便默然在祖水西岸列阵,丝毫没有慌乱。   刘闯到达后,便把麋竺拉到旁边。   麋竺道:“皇叔何必客套,有什么事情需竺前往,请吩咐便是。”   刘闯微微一笑,“我想请大兄,代我出使江东……此事非大兄亲自出马不可。其他人我不放心。”   出使江东?   麋竺愕然看向刘闯,有些不太清楚刘闯这么做的用意。   这个时候出使江东,难道是想要请江东孙策出兵相助吗?虽然麋竺也知道,刘闯和江东似乎关系不错,大婚之时江东曾派遣使者前来道贺。可关系不错归不错,似这种军国大事,恐怕就算关系好也没有用处。亲兄弟尚且会为利益而反目成仇,更何况两人只是关系不错?   刘闯示意麋竺附耳过来,在他耳边低声细语几句。   麋竺一开始还面带疑惑和迷茫之色,但渐渐的。似乎明白过来,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皇叔。这么做,君侯能答应吗?”   刘闯深吸一口气,看着麋竺道:“恐怕到时候他不答应,也没有办法。”   麋竺想了想,便点头答应。   “既然如此,那我这就出发。”   刘闯没有挽留,因为这时候,真的是时间紧迫,耽误不得。   麋竺当下便带上一队军士,携刘闯书信离开。   而刘闯继续留在祖水畔,待大军全部渡河后,刘闯便找来高顺,把吕布军令告之高顺之后,大军连夜开拔,直奔下相而去。   “此前文远虽攻占广陵,然则时间太多,并不平靖。   陈氏经营广陵多年,根基深厚,各地豪强皆以陈氏马首是瞻。所以咱们此次南下,并不会特别顺利。特别是大批粮草需向南运送,必然会遭遇各种袭扰。我想让伯道率陷阵营,沿中渎水一路扫荡,平靖匪患,确保平安、广陵和江都三县沿途盗匪灭绝,不知道伯道可愿领命?”   既然张辽不愿意将陷阵营交给刘闯,还委派了郝昭,明里相助,暗中节制。   刘闯也不想要这样一支兵马留在身边,不受他的控制。哪怕陷阵营之初是有高顺统帅,可高顺毕竟离开一年半的时间,恐怕也未必能够似从前那样,把陷阵营指挥的如使臂转。更何况,刘闯熊罴军已经练成,也需要高顺负责指挥,坐镇凌县……倒也不缺那数百陷阵营。   高顺并不清楚下邳发生的事情,所以也没有太过在意。   他领命而去,便率领熊罴军直奔凌县。   刘闯则命徐盛和黄珍,率飞熊卫渡过淮水,屯驻淮阴县城。   同样,他交给徐盛一道命令,让他们率部扫到自淮阴到平安县一带的盗匪豪强,确保淮南粮道可以畅通无阻。   “老虎哥。”   “喏!”   “你便领郯县三千军卒,负责自下相往淮阴运送粮草。   我会让黄珍在淮水北岸准备船只,以确保粮食可以顺利渡河。此乃咱们南渡广陵,回还北海国的关键。你一定要确保粮食安然运送,切不可有半点马虎。驻守下相者,曹性曹叔龙。   前次咱们在下邳,曾与之有过合作,相信他会全力配合你行动……此次成败,就系于你一身。”   许褚连忙道:“公子只管放心,许褚必不负公子所托。”   就这样,一路上刘闯不断发出命令,各路兵马纷纷动身启程。   以至于当天亮之后,刘闯发现自己身边,只剩下三百飞熊卫跟随……许褚去了下相,高顺赶往凌县、徐盛和黄珍,率武安国与萧凌前往淮阴,而郝昭则领陷阵营,屯驻平安县城。   幸好,夏侯兰还在刘闯身边,也使得刘闯不至于变成光杆司令。   刘闯看着身边略显冷清的兵马,忍不住对夏侯兰道:“衡若,这一次,恐怕是要使出浑身解数了。”   夏侯兰也没想到,这次出征徐州,竟然会有如此多波折。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感到畏惧。相反心里面隐隐有些兴奋。“若此次公子能全身而退,必将名扬天下。”   名扬天下吗?   刘闯嘴角微微一翘,勾勒出一抹极为好感的弧度。   是啊,曹操三面合围,又是釜底抽薪,又是兵临城下,如果能够保护吕布全身而退,可真是一个不小的胜利。   建安三年九月。徐州可谓风云变幻。   臧霸突然投降曹操,令刘闯险些陷入死地。消息传至北海国后,顿时引起震动。   太史慈史涣立刻合兵一处,准备出兵征伐臧霸,将琅琊国通路重新打通。可是,泰山郡太守吕虔、平虏校尉益寿亭侯于禁兵分两路,一路屯兵峥嵘谷,一路兵出公来山,将北海国兵马阻拦。太史慈和史涣数次猛攻,想要冲破于禁在峥嵘谷的防线。却屡屡被于禁所击退。   与此同时,陈群坐镇姑幕。死死阻挡住吕虔的攻击。   三日后,管亥以黄忠为主将出兵屯驻姑幕,才算是击退吕虔,曹军兵退三十里,屯驻邳乡。   可如此一来,北海国援军便被死死拖住。   同时东莱郡也发生了一连串的暴动,东莱郡豪强聚众起事,想要呼应曹操大军。   幸好东莱郡太守王修早有准备,自胶东调动兵马进驻东莱郡,同时命胶州湾壮武令薛文,率部东进,屯驻长广,才算是把东莱暴动平息。但是,如此一来,却使得北海国再无余力,救援刘闯。   九月二十二,曹操攻占彭城郡。   历史上,他曾在彭城郡大开杀戒,行屠城之举。   而这一次,由于陈珪的出现,使得曹操在彭城郡并没有太大损失,所以也就没有行那血腥之事。   九月二十四日,曹操在攻占彭城之后,兵分三路,挺进下邳。   李典臧霸朱灵率部屯驻良成,自祖水东岸进击下邳。曹操则亲自督军,以裨将军徐晃,骑都尉越兮,陷阵都尉,广昌亭侯乐进为先锋,屯驻沂水北岸,与葛峄山张辽所部隔水相望。   弥漫在徐州上空的火药味,越来越浓。   不过曹操并没有就此罢手,而是招来刘备。   “玄德,今我将南下征伐下邳,然细作传来消息,吕布似不欲死受下邳,准备南渡广陵。   我已命陈登出兵偷袭凌县,然则却不太放心,担心吕布会有提防。   我知你伤势未愈,不过还是想请你率本部军马,协助元龙,夺取凌县,截断吕布南下之路。   据我所知,吕布已派出刘闯都督凌县,同时将大批粮草自下相迁运淮阴。一俟吕布南下广陵成功,战事势必将要拖延。此非我所欲,当速战速决。却不知玄德你,意下如何?”   刘备对吕布早就恨得咬牙切齿,更不要说刘闯。   得知刘闯前往凌县都督,他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自刘闯出世以来,刘备从未在刘闯手下讨得便宜。损兵折将就不必再说,妻子被掳,更成为他人的笑谈。当年随刘备起事者,有简雍孙乾两人。孙乾在两年前,被刘闯斩杀于汝阴,而这一次,据东海郡传来的消息,简雍也被刘闯拿下之后,在撤离郯县时,死于刘闯之手。   这一笔笔血债,让刘备难以平静。   更不要说,前次宿羊山下,险些被刘闯所杀。   刘备这心里面,就憋了一股子火气,闻听曹操开口,他二话不说,便躬身道:“备愿助元龙一臂之力。”   “如此,就请玄德尽早出兵,若耽误的久了,只怕元龙非刘闯之敌。”   刘备领命而去,却见郭嘉从一旁闪出。   “奉孝,没想到吕布居然不准备决战下邳,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郭嘉则轻声道:“主公,以我之见,吕布有此决断,定出自刘闯之谋。   我现在倒是觉得,此次徐州之战,能否杀得吕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定要取刘闯的性命。”   曹操闻听,不由得眯起眼睛。   他手指轻轻叩击榻椅扶手,轻声道:“此儿若不除,必为我心腹之患。”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72章 凌之战(一   凌县,始于秦置。   其位置大致于在后世江苏省泗阳县众兴镇凌城村。   这是一座面积不甚大,但是位置却极为重要的县城,是淮北之地的中转站,人口约三万人。   凌县的城墙不是太高,地处淮水支流,凌水上游。   刘闯登上城头,举目眺望。   但见丘陵起伏,一派荒凉之色。   冬天的气息越来越浓重,使得人总感到有些寂寥。   高顺则站在刘闯身后,看上去满怀心事,一张略显古板的脸上,更写满了纠结。   抵达凌县第三天,已临近十月。   高顺零零碎碎从下邳听到了一些消息,是关于刘闯在下邳的事情。   如果是在一年半之前,他听到刘闯这么谈论他的袍泽,定然会勃然大怒。可是在经过一年半的相处之后,高顺知道,刘闯绝不会无的放矢。可他却无法相信,侯成真的会背叛吕布?   “皇叔!”   “嗯?”   高顺憋了一天,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你说侯元定不可信,可有什么证据?”   刘闯微微一笑,“没有!”   “那你为何说他……”   刘闯转过身,拍了拍高顺那厚实的肩膀,“让事实来证明,我所言是否正确吧。若我说错了,自会向侯将军赔罪。但若我没有猜错……孝恭你生性敦厚,不喜欢争权夺利,自然不知道人心险恶。总之,君侯帐下除你之外。我只信文远和叔龙。其他人都难以让我放下心来。   不过这些事。并非你可以解决。   而今之计,还是守好凌县,切不可使凌县丢失……待君侯南渡广陵之后,自会有分晓。咱们这一次,任务颇重,我也没有心思来考虑这些事情。呵呵,真真假假,还是拭目以待吧。”   刘闯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高顺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他只能点点头,转身快步从城门楼上下去……而刘闯看着高顺的背影,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看起来,吕布对侯成等人还是极为信任,却不知道这样下去,会是怎样结果。   可这一切,已非他可以控制。   他讨厌这种感觉,这种不能把事情控制在自己手里的感觉,真的是很不舒服。   但愿不会再发生什么意外吧!刘闯轻轻叹了口气,心情不禁有些低落。沿着驰道缓缓走下城楼。   凌县的防务还算不错,高顺打理起来。也井井有条。   所以,刘闯也没有费太多心思,很快就把精力,转移到下相运粮的事情上面。   十月初,天气越发寒冷。   曹操屡次进击葛峄山,但都被张辽化解,双方在沂水畔,呈现出胶着态势。而祖水畔,臧霸李典朱灵的攻势,似乎也不是特别顺畅。侯成宋宪二人在祖水挡住曹军进攻,也令局势变得越发焦灼。   随着时间的推移,曹操明显有些着急。   进入十月之后,曹军对下邳的攻势越来越猛烈,但始终未得进展。   僵持的局势,也使得吕布对侯成的提防之心,渐渐减弱。一开始,他的确是对侯成等人存着一些怀疑,可随着战端开启,侯成等人的战绩不俗,所表现出来的态度,也让吕布安心许多。   心里,对刘闯便多了些不满。   只不过刘闯毕竟是他的女婿,吕布即便不满,也不好发作。   可是,迁移南下的进度,却开始缓慢下来……要知道,弃守下邳,南下广陵,可不是一桩简单的事情。吕布需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见战局暂时不会出现反复,吕布便不再操心。   十月初六,吕布命人护送严夫人等家眷先行动身,前往淮阴。   同时,曹操的攻势,也在这一天,变得更加猛烈。   “元定,曹操攻势如此凶猛,恐怕坚持不得太久啊。”   斜阳夕照,祖水染红,更透出一抹凄然之色。   祖水两岸的河滩上,尸殍遍野……短短数日,曹军和徐州军死伤人数已多达千人,也使得侯成,压力极大。   他站在河堤上,看着对岸渐渐退去的曹军,眉头紧蹙。   宋宪也带着一脸疲惫之色,走到侯成身后道:“我听说文远那边的战况,也非常惨烈,死伤更不计其数。若这样坚持下去,咱们抵挡不得太久……这一次,我看君侯恐怕是凶多吉少。”   侯成闻听,眉头微微一蹙,猛然转过身,凝视宋宪。   “仲敏此话,什么意思?”   宋宪朝左右看了一眼,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侯成。   “这是什么?”   “宣高昨夜派人送信到我营中,我思忖一夜,却拿不定主张,所以想要与元定你商议一下。”   侯成心里一激灵,接过书信之后,顺势便揣进怀里。   他朝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仲敏,你疯了不成……你这个时候,怎还与宣高有联络?”   宋宪一笑,“宣高而今,可得意的很。”   “哦?”   “他如今被曹司空拜为琅琊相,广武将军,掌征伐之事,乃朝廷亲封,可谓光耀无比。   说起来,你我从温侯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是到现在,也不过一个骑都尉,又算什么事情?”   “仲敏闭嘴!”   侯成连忙喝止宋宪,而后轻轻拍了拍额头。   “此事休要在这里说,有什么话,咱们回营再谈。”   宋宪撇了撇嘴。便闭上嘴巴。   他和侯成在祖水西岸清理战场之后。安排兵马警戒。便返回大营。   回到大营之后,侯成并没有理睬宋宪,而是径自回到军帐里,褪下身上衣甲,坐在榻椅上,看着书案上那封臧霸的书信,犹豫许久之后,将书信拿起来。打开就着军帐里的灯光仔细阅读。   臧霸书信的意思非常简单:如今曹操兵临徐州,不除吕布刘闯,誓不罢休。   曹操这次态度很坚决,不过他所针对的,也只不过吕布和刘闯二人,对其他人并没有恶意。侯成宋宪,咱们当初同为袍泽,随温侯出生入死,立下过许多战功。可那又怎样?到头来,吕布迟迟不得徐州牧的身份。我也好,你们也罢。更无法名正言顺,行走于徐州境内。   反观那刘闯,小小年纪便成为一方诸侯。   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他是大汉皇叔?我就是不服气,凭什么他就能迅速崛起,而我们连个名份都无法获得?吕布成不得气候,就算有刘闯帮他,始终不占大义。你我都是汉家臣子,自当忠于汉室。谁是汉室?天子就是代表汉室,而曹操就是天子的代表,我们自当尊重……   在这封书信里,臧霸可算是说的情真意切。   侯成看完,把书信丢进火盆里,看着那封书信化为灰烬。   他站起来在帐中徘徊,片刻后命人把宋宪找来,轻声道:“仲敏,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已经答应了宣高?”   宋宪闻听,连忙摆手,“元定,你把我当做什么人?   想当初咱们在并州一同归顺温侯,曾有誓言:苟富贵,勿相忘。这些年来,咱们相互依持,一路走过来。亲如兄弟。臧霸所则说的有些道理,可若不得与你商议,我又怎能擅做决断?”   侯成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他沉吟片刻后,轻声道:“臧霸这些话,不足以信。   你我随温侯与曹操对抗多年,这其中仇恨,自不用多说。别的且不提,对面那李典李曼成的从父堂兄,皆死于温侯之手。而他又是曹操的亲信……似这种情况,在曹操帐下并非少数。你我投奔过去,未必会有好处。所以这件事,还是缓一缓再说。最好……是和公继商量一下。   仲敏,身无寸功,何以立足?”   侯成考虑的比较周全,宋宪不禁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公继,就是魏续,为骑都尉,负责下邳治安。   宋宪立刻就明白了侯成的意思,“既然如此,我便去探一探公继的口风。”   “此事需多小心,切莫被人觉察。   张辽那边,就不必去费心,我估计若与他说了此事,他甚有可能取你我人头。所以,这几日咱们该打还是要打,不但要打,更要打得漂亮,让曹操知道咱兄弟的手段和本领。同时,你秘密联络公继,看他怎么说。若是公继也有此意,那咱们兄弟说不得还能立下大功。”   “元定说的极是,我这就设法与公继联络。”   侯成和宋宪商议妥当之后,并没有回信给臧霸。   相反,在第二天,他二人更抖擞精神,数次击退朱灵和李典兵马,令曹军损失颇为惨重……   这更使得吕布对侯成二人放松了戒备,甚至不再派人监视两人。   与此同时,张辽在葛峄山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乐进几次强渡沂水,攻到沂水南岸。所幸张辽早有准备,将预备队投入战场,复将曹军赶回沂水北岸。双方如此拉锯,战事越发焦灼。   刘闯时刻在关注下邳的动向,同时下相运粮,也颇为顺利。   短短十天功夫,许褚已押送粮草十万斛运至淮阴,而郝昭徐盛等人,更在广陵清剿匪患,成绩卓然。   刘闯或多或少,总算是放下心来。   他一面继续让高顺加强戒备,一面派人告诉许褚,让他加快运粮的速度。   要知道,下相粮草运送完毕之后,凌县尚有十余万斛粮草。若有可能,刘闯当然不会留下一粒粮食给曹操。可是,未等下相粮草运送完毕,陈登自海西提兵三万,自曲阳县城而来。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73章 凌之战(二   嘭!   一块礌石狠狠撞在凌县城墙上,石屑飞溅。   站在城门楼上,可以清楚感受到脚下城墙的颤动。刘闯站在女墙后,胖乎乎的脸上透出一股凝重之色。   城下,战鼓隆隆,喊杀声震天。   一队队海西兵如潮水般向凌县涌来,远处更有一辆辆攻城车,缓缓逼近。   陈登兵临凌县,立刻发起猛烈攻击。   他似乎是要一洗此前在淮南被张辽击溃的耻辱,自海西征召兵马三万,更准备大量攻城器械,准备一鼓作气,拿下凌县。   近三十架投石机,不断向凌县城头投掷火石。   三辆井阑车早就蓄势待发,只等陈登一声令下……   刘闯也没想到,陈登竟然会表现的如此疯狂。看他这架势,分明是想要不顾一切,踏平凌县。   好在,刘闯也并非没有准备。   在抵达凌县后,他自凌县本地强征三千青壮,负责修整城墙。   要知道,凌县城墙并不是特别高厚,若没有完善准备,恐怕是很难抵御住大规模的攻击。   事实更证明,刘闯的猜测没有错误。   陈登看样子是势在必得,不过想要攻破凌县,却不是一桩易事。   “弓箭手,放箭!”   高顺嘶声厉吼,一轮箭雨在城头上冲天而起,向城下飞射。   海西兵则高举盾牌,阻挡箭雨袭击。当他们冲到凌县城下的时候,便遇到铺天盖地的滚木袭击。   需一人合抱,近两米长的滚木上。镶嵌锋利的长钉。   从城头上投掷下来后。只要被刮倒。就是皮开肉绽……更重要的是,这些滚木浸透桐油,当城下滚木聚集成堆后,立刻会有人从城头上投掷火把,将凌县包围在火海之中,以延缓海西兵马的攻击速度。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人肉被烧焦的气息。   城头下更横七竖八,到处都是尸体……陈登三次攻城。但是都无功而返,甚至未能攻上城头。   刘闯心里并没有欣喜,因为他知道,陈登后招还没有使出。   你看,那十数辆攻城车终于出动,三辆井阑车也缓缓逼近过来,井阑车上的弓箭手箭如雨下,试图对城上守军进行压制。   冬日的阳光,颇为清冷。   血色在阳光的照映下,泛起一蓬妖异的光晕。仿佛笼罩在凌县上空。   “皇叔,未想到这陈元龙。竟如此疯狂。”   刘闯嘴角一挑,轻声道:“若你知道这城里有十余万斛粮食,肯定也会这么疯狂。据我所知,海西而今粮草匮乏。陈登和徐宣,恐怕都有些吃受不住,所以才如此凶狠的攻击。他想要速战速决,我偏不让他如意……”   在历史上,曹操伐徐州,征讨吕布的时候,陈登就起兵相助,自广陵逼近下邳,断去吕布退路。   而今,陈登虽然依旧出兵前来,但声势却有不如。   毕竟他失去广陵大片土地,只凭借海西和曲阳两县,能够造成的声势,自然比不得倾广陵一郡之力那么强盛。   海西偏荒,本就粮草不多。   他此次又强征三万军马,粮草的匮乏可想而知。   这也是陈登为何自曲阳出兵之后,便疯狂攻击凌县的缘故。   固然有凌县为淮北枢纽的因素在力量,城里那十数万斛高粱,同样让陈登感到眼红。   他若能有这些粮草,便可以稳住军心……否则的话,就只能依靠曹操援助。问题是,曹操又能援助多少粮草呢?下邳屯兵八万余人,每日耗费粮草数量,绝对是无比惊人。虽则曹操三年屯田,收获颇丰。可是这三年里,曹操数次出征,粮草损耗的数量同样惊人……八万兵马,他勉强可以顾住。但若再增加三万人,曹操能否坚持住,还在另一说。更重要的是,若陈登接受曹操的援助,便等于彻底依附于曹操,而失去他陈氏家族在徐州的独立超然。   这,绝不是陈登愿意看到的结果。   当然,陈登也知道,刘闯正在从下相调运粮草,囤积淮阴。   他也可以出兵攻打下相,但那样一来,势必会遭受凌县的夹击……相比之下,凌县粮草虽然不比下相,却足够陈登消耗。同时,攻击下相,也可以免去腹背受敌的局面。这也使得陈登对凌县的渴望,进一步加强。   “投石车准备!”   当十数辆攻城车逼近凌县的时候,高顺沉声喝令。   凌县库府,有三架投石车,被刘闯命令藏于城内死角处,避免被海西兵攻击。   “抛射!”   伴随着高顺一声令下,凌县城中的投石车,发出嘎吱吱刺耳声响,紧跟着三团巨大的火球,从城中飞出,向城外砸落。   蓬,蓬,蓬……   火球落地,发出一连串的声响,火光冲天。   原来,凌县投掷出来的火球,其实是用干草包裹起来的桐油罐,一个桐油罐,重达二十余斤。   桐油罐落地后,顿时碎裂,里面的桐油散落一地,被燃烧的干草点燃,立刻燃烧起来,腾起浓浓黑烟。   当三十多桐油罐投掷出来后,凌县城外,已经成为一片火海。   两辆攻城车被桐油罐击中,当场燃烧起来。   井阑车见此情况,连忙后退,不敢再向前逼近。   看着那些在火海中挣扎哀嚎的海西兵,刘闯脸上没有流露出半点不忍之色,下令弓箭手将城下的海西兵射杀。   一天的时间,就在这种惨烈厮杀中悄然过去。   入夜,海西军停止攻击,凌县城外,则跳动着零散的火光。   刘闯就在城楼上用饭,吃的和所有军士是一模一样的高粱饭。牛骨汤。   这也让军士们对刘光心生好感……能够与他们并肩作战。同甘共苦的主将。更让他们放心。   “皇叔,今日虽然击退陈元龙,但他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凌县小城,恐怕难以坚守太久……今天才一天时间,就消耗箭矢三万余支,死伤两百余人。”   高顺坐在刘闯身边,低声轻语。   夏侯兰则带着百余名飞熊卫,在城中巡视。   刘闯端起大碗。把浓稠的牛骨汤咕嘟咕嘟喝完,而后抹一把嘴,便站起身来。   “城中箭矢,尚有多少?”   “约八万支左右,滚木两千余根,沙石五千……”   高顺对凌县的辎重,可谓是熟记于心,张口就来。   刘闯带着他在城楼上巡视一圈后,看军士们士气不错,便放下心来。传令加强守备,防止陈登夜袭。   “让大家省着点用。估计还能坚持几天。   估计很快就会有援兵前来,到时候陈登必然退兵。说实话,我倒是不担心陈登强攻凌县,他若只是强攻,就算凶猛,也难以持久。我所担心者,是陈登使计。此人沈深有大略,且胆略过人。这等人物,你永远猜不出他下一步想做什么,所以防范起来,也就格外的吃力……”   高顺闻听,不由得对刘闯刮目相看。   他正想要提醒刘闯,小心陈登用计。可现在看来,刘闯早有防备,并没有对陈登掉以轻心。   “怎么,觉得我会小觑陈登?”   高顺嘿嘿一笑,没有回答。   刘闯道:“我又怎可能小觑此人……陈登此前虽败于张文远,实非他之过,乃文远勇武善战。   陈登困守孤城,无援兵相助,故而才退往海西。不过,陈登此人,在广陵声望颇巨,也正是这原因,我才不得不派郝昭与文向前往淮南,以保证道路通畅。若不如此,淮南必乱。   对付这样的人,需拿出十万分小心,不能有半点疏忽。   这样,今晚你我分守上半夜和下半夜……日间你指挥已颇为辛苦,便先去休息。待下半夜你来值守,以防陈登偷袭。不过我觉得,他未必会来夜袭。夜袭对他而言,并非一个最佳选择。我最担心的,还是他安排有什么后招。那样的话,才是真的危险,更需要多加小心。”   高顺听罢,连连点头。   他也没有和刘闯客套,便径自前去休息。   而刘闯则留守于城头,看着夜色中,远处海西军的大营,露出沉思之色。   也不知道,这陈登会使出什么样的手段呢?   凌县城外,海西军大营。   陈登惊喜万分,将刘备等人迎入中军大帐。   “玄德公,怎会来此?”   刘备的脸色依旧带着几分苍白,看上去颇有些吓人。   不过他的精神似乎不错,虽长途跋涉,却没有流露出疲惫之态。   张飞和关羽,分立于刘备身后,抱臂不语。陈到则率白眊精兵在大营中安顿,并没有前来。   不知为何,看着刘备身边的张飞关羽,陈登心里不禁感到有些悲凉。   想当初,刘备身边有简雍孙乾相助,后来还招揽到麋竺。可如今呢?简雍孙乾皆死于刘闯之手,剩下一个麋子仲,居然投靠了刘闯。想当初刘备来徐州时,也算人才济济。可现在,将不过关张陈到,更无一个谋士相随,可真的是冷清不少。想到这里,陈登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一声。   说实话,陈登挺看重刘备,认为刘备能够成就大事。   谁又能想到,当初意气风发的刘玄德,而今却只能寄人篱下,身边更人才凋零?   时也,运也……   刘闯的突然崛起,的确是给予刘备惨痛打击,令刘备的实力,削弱太多。   “某奉曹公之命,担心元龙吃亏,所以前来相助。”   陈登闻听,不禁色变,“曹司空太过多虑。区区一刘闯小儿。某家尚不惧他。”   刘备笑道:“元龙。非惧不惧刘闯小儿,而是要将此獠诛杀于凌县。元龙休要小看此儿,他年纪虽然不大,幼时又逢家难,流落民间。然则此儿有大智慧,两年来他崛起于青州,为曹公所忌惮,足以说明他手段高明。曹公此次。可谓是耗费心力想要把他留在东海,却未曾想……   麋子仲藏于东海,从未见他与小儿有甚联系,却临阵反戈,以至于小儿杀出重围。   由此可见,此儿心思缜密,谋略之深……元龙若真小觑了此人,恐怕早晚会被这小儿算计。”   在经历过一次次失败后,刘备比之早先,更加沈深。   陈登闻听。却笑了。   “玄德公放心,我并未小觑此獠。   只是这一次他想要逃出生天。除非肋生双翅。”   “哦?”   刘备闻听,顿时来了兴趣,“莫非元龙,计将安出?”   陈登走到刘备身边,在刘备耳边低声细语,“玄德公,不出三日,我必将他人头献于玄德公。”   刘备一开始面色凝重,可听完了陈登一番话后,却露出一抹灿烂笑容。   “我就知道,元龙早有安排。”   他说罢,轻轻咳嗽了两声,而后道:“既然如此,我更要助元龙一臂之力。我兄弟今日前来,便听从元龙调派,若有差遣,义不容辞。”   陈登也连连点头,目光在关羽张飞身上扫过,“我虽有安排,但身边却无大将。   今二将军和三将军前来,倒是让我又多了几分把握。关将军,张将军,此次能否取刘闯人头,便要看两位将军之勇。”   刘备笑眯眯,扭头向关羽张飞看去。   张飞连忙道:“陈先生放心,飞定会全力配合先生。”   而关羽呢,却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开口说话。   想想也很正常,关羽对士大夫出身的陈登,说起来并不是特别看重。和张飞不同,张飞可以向陈登低头,他却不想。他可以替陈登出战,但并不代表,他能够如张飞那般的行事。   刘备眉头,微微一蹙。   他倒是知道关羽的脾气,可这心里面,终究是觉得有些不满。   当然了,刘备不可能把他的不满表现出来,所以旋即便露出笑靥,和陈登再次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第二天,海西军的攻势明显加强许多。   数万海西兵轮番向凌县猛攻,井阑车、攻城车更纷纷出动。   刘闯在城头上镇定指挥,丝毫没有慌乱之色。不过,陈登今天显然是发了狠,竟不顾一切的攻击凌县。在损失三辆攻城车之后,云车终于靠近凌县城墙。数十架云梯打在城楼上,海西军呼喊着,顺着云梯冲上城头,与守军展开惨烈厮杀。   刘闯一手持盾,一手持甲子剑,奔走于凌县城头之上。   他一边奋力杀敌,一边大声呼喊,振奋军心。凌县守军的战斗力,自然毋庸置疑。完全是由熊罴军组成的守军,个个骁勇善战,杀法凶狠。两个海西兵从云梯上跳进城头,迎面就见刘闯冲撞过来。大盾护住半边身子,刘闯一声巨吼,将一名海西兵狠狠撞下城去,手中甲子剑顺势一抹,便将另一名海西兵斩于城头。   虽然海西军个个悍不畏死,但是在刘闯的带领下,凌县守军寸步不让,将海西军从城头上赶下去。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眼见日当正午,城下传来鸣金声。   邦邦邦,铜锣声响,海西军久攻未能得手之后,缓缓向后退去。   看着如潮水般退走的海西军,刘闯也忍不住长出一口,把残破的大盾丢弃在一旁,拖刀而行。   城头上,血水已汇流成河。   顺着城墙的孔洞缓缓向下流淌,把凌县城墙,染成红色。   “衡若!”   “末将在。”   “速去与孝恭打探,清点伤亡。   另外,让熊罴军撤下半数,命城中杂兵登城守卫。”   一个上午,熊罴军虽然斩杀千余海西兵,可自身也折损三百余人。加上昨日的伤亡,熊罴军两天便损失近五百人。如此巨大的折损,也让刘闯感到心疼……而且,熊罴军已经守卫两天,疲惫不堪。再让他们继续守城,恐怕会难以坚持。经过一天半的交战,那些新征召的凌县青壮,虽然战斗力不比熊罴军,却不会似新兵上战场一样的手足无措。是时候让这些杂兵登城,虽然比不得熊罴军的善战,可人数上的优势,却可以弥补战斗力不足的缺点。   毕竟,援兵何时会来,目前谁也不太清楚。   想必下相曹性,肯定得到了消息。   但他是否会出兵相助,刘闯并不能确定……   之前刘闯在下邳所为,肯定让曹性也感到不太舒服……更不要说,曹性屯驻下相,要出兵援救,需要得到吕布许可。   唯一能够指望的援兵,就是许褚所部。   但陈登兵临城下之前,刘闯刚得到消息,许褚押送一批粮草渡过淮水,而今正在淮阴。   也不知道,许褚能否及时赶来?   趁着陈登收兵休整的时候,高顺率杂兵登城。   按照刘闯的想法,陈登一定会下午继续攻击,毕竟海西军在晌午时,数次登城,已经找到了突破口。   虽然折损了三辆攻城车和一辆井阑,可是海西军元气未伤。   刘闯甚至已经做好了午后恶战的准备,却不想,海西军在午后,却停止了攻城……   凌县城外,一下子陷入寂静。   刘闯站在城头上,却有一种莫名的不安,因为海西军的这种反应,实在是有些诡异。明明占居了上风,却停止攻击。要知道,士气这玩意不进则退,一旦停止攻击,绝对会有损伤。   “陈元龙这是在搞什么鬼?”   站在城门楼上,刘闯眺望远处海西军大营,忍不住问道:“突然停止攻击,难道说发生变故?”   高顺也是一脸茫然,“不好说,看这情况,似乎真的是有状况发生。”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74章 凌之战(三   从凌县城头看去,海西军大营似乎非常安静。   可越是如此,就越说明不正常……依照常理而言,海西军占居上风,必然会加强攻势。而今突然停止攻击,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偏偏刘闯等人在城内,无法探听到外界的消息。   这也使得刘闯感到万分心焦!   一天一夜就这么过去,海西军一直没有动静。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刘闯就被一阵欢呼声惊醒。   他连忙披衣而出,见城头上军士们欢呼雀跃,显得极为兴奋。   “衡若,发生了什么事?”   “公子,海西军退了,陈登退兵了!”   “啊?”   刘闯闻听一惊,原本还有些混沦的脑袋瓜子,顿时变得清醒了,一把抓住夏侯兰道:“你刚才说什么?”   “海西军,退兵了!”   “怎么回事?”   夏侯兰也是一脸茫然之色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今晨斥候来报,说对面海西军大营已变成一座空营。高将军听说之后,便带人前去查看。不过据他派人传来消息,海西军的确是退走了。”   刘闯眉头一蹙,连忙快走几步,来到女墙后手扶墙垛举目眺望。   远处,一支人马正迅速回来。   为首大将,正是高顺,在城外叫开城门后,迅速冲入城中,沿着驰道一路小跑冲上城门楼。   “皇叔,那海西军真的退走了。”   这一下,刘闯真的是糊涂了。忙问道:“可知陈元龙为何退兵?”   “尚不知晓。外面敌营已成空营……末将已派出斥候前去打探消息。估计很快就会有答案。”   刘闯闭上眼睛,沉吟不语。   陈登退兵,大致上是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他内部发生了矛盾,第二个就是受到外界的影响。   内部矛盾?   应该不是!   陈登这个人胆大沈深,岂能被些许矛盾所影响?   他很清楚,这凌县对于他的意义,所以怎可能轻易退兵?若不是内部矛盾,那只可能是外界影响。或是曹操大败。或是有援军抵达。刘闯怎么想,都不认为曹操这时候会退出徐州。   那么答案也就呼之欲出,必然是有援兵到来。   是哪一路援兵?   刘闯心里面有些好奇。许褚不可能这么快到来,难道是曹性?嗯,若是曹性出兵援助,倒是有些可能。他屯驻下相,距离凌县也不过一天多的路程。他要出兵援救,的确是会很快抵达。   只是,一个曹性,就吓得陈登跑了吗?   刘闯还是觉得。这件事情,似乎有些古怪……   要知道。三国时期,有很多假意退兵,而后派出奸细混入城中,里应外合夺取城池的例子。   刘闯自然要多几分小心,毕竟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都不太好对付。   所以,他猛然睁开眼,沉声道:“衡若,你立刻带人,加强城中巡视,一旦遇到可疑之人,就立刻缉拿。若对方敢反抗的话,就格杀勿论。孝恭,你继续派人打探消息,务必要弄清楚陈登退兵的原因。此人诡诈多变,足智多谋,绝不能掉以轻心,大家还是要多加提防才是。”   高顺和夏侯兰听罢,连忙拱手应命。   刘闯在城门楼上又巡视一圈之后,这才下了城头,返回县衙休息。   洗漱一番后,有亲随送来早食。   刘闯草草吃完后,靠在榻椅上,合上眼睛,状似假寐,可心里面依旧在揣摩着陈登退兵的原因。   不知为什么,刘闯总觉得这件事情有古怪。   因为陈登这突然间退兵,似乎有些不合情理之处,但究竟是哪里有问题?他却想不太明白。   “公子,公子……是援兵到了!”   “嗯?”   刘闯猛然睁开眼睛,呼的站起身来,快步走出房门。   夏侯兰就站在房门口,躬身朝他一礼之后,轻声道:“刚得到消息,淮浦成廉成将军率部前来,援兵已抵达城外。”   “成廉?”   刘闯心里一怔,顿时大喜。   若是成廉出兵相救,那陈登退兵,似乎也就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淮浦距离这边并不算太远,就位于凌水和淮水交界处。成廉出兵,陈登就可能面临粮道被绝的情况,自然会选择退兵。   就说嘛,曹性怎可能会这么快派出援兵来?   不是曹性,而是成廉……一切也就变得合情合理。   刘闯心中不由得大喜,连忙叫上夏侯兰,带着飞熊卫离开县衙,直奔城门而去。   城门外,一队徐州兵列队整齐。   成廉正在和高顺说话,见刘闯前来,连忙迎上前躬身行礼,“末将成廉,听闻皇叔被困,故而前来相助。   成廉来迟,还请皇叔恕罪。”   “哈哈哈,成将军客气,客气了!”   刘闯拉着成廉的手,寒暄几句之后,便请成廉入城休息。   “皇叔,此次成廉听闻陈登来犯,故而率兵马三千前来……却不知该如何安排?”   刘闯笑道:“既然是援兵,自当入城休息。   若不然,传扬出去岂不被人笑话刘闯不懂待客之道?衡若,你立刻带人把西校场打扫干净,请成廉将军兵马进驻西校场。”   说话间,刘闯转身朝城外的援军看了一眼,便与成廉一起行入城中。   正午,刘闯在县衙设酒宴款待成廉。   曹性迟迟不肯出兵,是因为刘闯曾说过侯成的坏话。可成廉身在淮浦。却未必知道这件事情。   所以。在酒席宴上。成廉也表现的极为热情。   和刘闯推杯换盏,笑声不断。   在经过两天苦战之后,刘闯看上去,似乎也放松许多。   成廉连连敬酒,刘闯是来者不拒。   这顿酒席,一直吃到晡时中,才算结束。   刘闯看上去似乎是有些吃多了酒水,故而醉态酣然。他舌头有点大。说话也显得不太利索,“成将军,今日吃多了酒水,有些乏力。便不送将军出门,请孝恭和衡若代劳,送将军前去休息。”   成廉似乎也醉了,连连点头。   只是,当夏侯兰和高顺把成廉送走,返回县衙大堂之后,却意外发现。刘闯端坐大堂上,丝毫没有先前的醉意。他正端着一碗蜜浆水。慢慢的饮用。见夏侯兰高顺两人进来,他微微一笑,示意两人落座。   “两位,对成廉来援,怎么看?”   高顺和夏侯兰闻听,顿时一怔。   “公子(皇叔)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闯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脸上露出一抹悲色。   良久后,他轻声道:“这次出兵徐州,我痛失公美。   也许在你们看来,公美没什么才干……我原本也是这么认为。不过后来,我发现了公美一个优点。他很细心,心思极为细腻。在开阳时,他就曾提醒我,臧霸的兵马全无半点备战之态。当时我并未在意,可结果……公美临终时曾说:若不用心,必然有诈。其实也就是提醒我,如果对方使诈的话,不管他怎么掩饰,在细节上,都有可能露出他自己都觉察不到的破绽。”   高顺,激灵灵一个寒蝉,一下子酒醒过来。   “公子的意思是……”   刘闯看了看高顺,又看了一眼夏侯兰。   “从淮浦出兵救援,若骑军需一日,若步军则需一天半的光景。   而陈登兵临凌县,今天不过是第三天而已。也就是说,若成廉出兵相救,必然要经过一日的行军。   一天一夜急行军,就算是熊罴军,也会感到非常疲乏。   可方才我却留意到,成廉将军的部曲,看上去好像并无疲惫之色……包括成廉将军在内,他的靴子也极为干净。就算他是骑马赶路,身上却没有半点风尘,你们难道不觉得,这有些怪异?”   高顺听完刘闯这番话,顿时汗毛都乍立起来。   而夏侯兰则闭目回想许久,轻声道:“若非公子提起,末将还真没有留意这些。”   刘闯缓缓站起身,仿佛自言自语道:“公美虽身故,却教会了我一件事。   成廉将军驻守淮浦,同样是进入淮南的要地。而他却不顾一切,弃淮浦前来救援,我本该感激。可不知为什么,当我看到成廉将军的时候,总觉得有些古怪。或者说,成廉的表情很做作,那种感觉,就好像之前我在开阳与臧霸相见时,臧霸给我的感觉一模一样……很假。”   高顺的脸色,有些难看。   成廉可是吕布的老部下,论及资历,甚至比高顺还要老,和侯成宋宪那些人相比,似乎并无区别。而他在军中的地位,也颇不算低。以前郝萌活着的时候,成廉位在郝萌之下,在曹性侯成等人之上。郝萌死后,吕布军中论及资历,能高过成廉的,恐怕也只有张辽一个人。   哪怕是曹性,与成廉相比似乎也略低一筹。   刘闯这番话的意思,分明就是说,成廉已经投降了陈登。   高顺心里当然有些不痛快,只是刘闯所言,也句句在理,让高顺一时间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他坐在席上,半晌说不出话来。   刘闯走到他身边,拍了拍高顺的肩膀:“孝恭,我也希望我错了,但我却不能在这个时候冒险。   成廉来的很突然,而陈登退走的也非常古怪。   按道理说,以陈登之能,就算是成廉出兵驰援,他也不会这么干脆的撤离。”   “可是……”   “孝恭,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我们却不能不防。”   刘闯说罢,沉吟片刻后轻声道:“若成廉有诈,很快就会有动作……这样,你们……”   他在高顺和夏侯兰耳边低声轻语几句,而后直起身子道:“若我猜错,定会向成廉当面道歉。”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75章 凌之战(四   深夜,凌县早已寂静。   两日鏖战,凌县百姓提心吊胆,而今总算是放下心。   长街上,空荡荡不见人影,偶尔从城门楼上,传来刁斗声响。   梆梆梆……   三更已至。   自凌县西校场传来一阵杂乱脚步声,虽然声音很小,可是在深夜里,依旧是若隐若现。   成廉顶盔贯甲,策马而行。   马蹄上裹着布,可以减小行进的声音;马口中衔着树枝,只听到沉重的呼吸声隐隐约约……   身后,三千军士鱼贯而行。   所有人都手持兵器,口中衔枚,鸦雀无声。   天空中,飘来几朵乌云,将皎洁明月遮掩……成廉在马上回身看了一眼,下意识握紧手中长矛。   今日若能夺下凌县,他日少不得一个杂号将军。   这比之在吕布帐下效力,似乎更有前途,也更加光明。   成廉跟随吕布多年,自并州开始,便在吕布帐下效力……吕布为主簿的时候,成廉便是骁骑,后来吕布归顺董卓,成廉便拜为骑都尉胜者为王全文阅读。此后他随吕布东征西讨,可这官职一直没有变动。   张辽从一个从事,到如今鲁国相,更手握重兵。   成廉嘴上没说什么,可心里面若说不羡慕,绝对是违心之语。   张辽前往下邳助战,成廉接手淮浦,节制陈登。可陈登是什么人?又怎可能甘心被吕布所败?   他性情骄横,天下间能入他眼的人屈指可数。   吕布号称虓虎,可是在陈登眼中不过一介匹夫。今为匹夫所败,陈登又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所在,张辽前脚离开。陈登后脚就开始谋划。   他和成廉认识,之前也打过交道,关系还算不错。后来陈珪在下邳造反,才使得陈登和吕布的关系彻底恶化。但成廉对陈登却极为敬重。没办法,成廉平民出身。面对陈登这种士大夫子弟,先天就弱了气势。所以陈登派人和他联络的时候,成廉明知不好,却无法拒绝。   后来,陈登又差遣徐宣秘密出使淮浦。   那徐宣,表字宝坚。是海西徐氏族人,堂堂徐州名士。   史书记载,曹丕曾称赞徐宣是社稷之臣。他和陈登交好,与陈矫关系也颇为密切。只是后来陈矫投奔了刘闯,使得徐宣和陈矫断绝关系。这个人,同样是一位士大夫出身的名士。成廉又怎可能怠慢?   徐宣辩才无双,和成廉一番交谈之后,便道清楚而今天下局势。   “曹公奉天讨逆,占居大义之名。   虓虎吕布,不过一介匹夫,虽勇武过人,却难成大事。你看他在徐州这么多年。地位却始终不甚稳固。以前曹公是因为被其他事情牵扯,所以无心与他计较。而今曹公决意讨伐,吕布又岂能幸免?成将军你跟随吕布多年,忠心耿耿……可说句实话,你又得到了什么呢?   你看当年那些小将,而今都已经出人头地。   你成名的时候,可曾听闻乐进于禁之名?现在,他们都已经拜亭侯,成曹公臂膀。而你呢,却困守在这徐州。又有多少人知道你的名字?我知成将军你忠义无双,然则君择臣,臣亦择君。   吕布暴虐荒谬,听信小人,宠爱美色。全无明主之风。   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成将军你练就一身本领,莫非就打算这样荒废吗?”   徐宣一下子说中了成廉的心里,让他产生动摇。   之后,徐宣和陈登又反复劝说成廉,最终使成廉决意,背叛吕布,投降曹操。   只是,他身无寸功,就算是投降曹操也难以得到重视……于是陈登就设计了这场千里驰援的戏码。陈登也清楚,凭他手中兵马,破凌县不难。可一来强攻凌县,必然损伤惨重;刘闯屯驻凌县,可是在淮阴和下相都有兵马,万一援兵抵达,势必会造成更大的损失……陈登当然不愿意这么损兵折将。最好的办法,就是里应外合,让成廉先入凌县,而后设法夺取城池。   这个计策,可谓设计巧妙。   成廉虽心怀愧疚之情,可考虑到日后的前程,还是决意配合陈登行动。   起风了!   成廉在马上,不由得深吸一口气,看着漆黑苍穹,不禁心中感慨。   能否一举成名,就看今夜。   刘闯虽然年纪不大,可是名声却极为响亮赠品夫人。若能将之除掉,必然能够名扬天下,从此功名富贵,自会滚滚而来。想到这里,成廉心里那点紧张和愧疚,都一扫而空。在长街岔路上,他分出一支兵马前去夺取城门。而后亲率一千军士,朝着县衙方向行去。   县衙大门洞开,衙堂上灯火通明。   站在县衙外,可以隐约看到人影晃动。   不过,县衙的守卫却极为松懈,不见一个军士。   看起来,刘闯是真的携带了,居然连守卫都没有设立,莫不是老天要助我成事吗?   想到这里,成廉只觉热血沸腾,猛然举起长矛,催马便向县衙冲去。身后军士,紧紧相随,跟着成廉一拥而上,便冲进了县衙大门。   成廉一马当先,闯入衙堂中。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怪异的气味,令人感到很不舒服。   不过成廉并没有觉察,而是催马上前,手起矛落,一矛便刺中了伏在案上,好像沉睡的刘闯身上。   哪知道,一矛落下,成廉却顿感不对劲。   他连忙长矛一挑,就听哗啦声响传来,刘闯身上的衣甲尽落,里面稻草散落一地……   是稻草人?   成廉一怔,猛然激灵灵打了个寒蝉。   不好,上当了!   他拨马想要往外走,忽听一阵急促的梆子声传来。县衙外,惨叫声接连不断。更有无数支火箭自县衙外射入县衙。那县衙里,到处都堆放着引火之物,更有桐油硝石等助燃之物。沾着点火星,就会立刻燃烧。刹那间,整个县衙就变成火海。火借风势,风助火威,一下子蔓延开来。   “成廉!”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县衙外传来,“未想到,尔竟然背主求荣。实乃该死。”   高顺?   成廉心里一惊,连忙大声喊喝:“孝恭,休要误会……”   “狗贼,还要狡辩,却不知皇叔早就看出你的破绽,所以设下今日之计。就是等你前来送死。”   高顺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悲愤。   他站在县衙外的广场上,身后弓箭手箭如雨下,将成廉所部人马,纷纷射杀。   成廉的手下想要向外冲锋,哪知道迎面竟冲来近百辆鹿车。车上竖着木板,可以遮挡箭矢。而车上面则堆满干草,烈焰熊熊。那些军士把鹿车蜂拥推到县衙门口,把县衙大门死死堵住。   同时弓箭手不停射箭,将那些从火场中冲出来的军士射杀在县衙外。   成廉数次想要跃马冲出县衙,可是火势太猛,一次次将他逼退……   远处,传来喊杀声。   想必是那些抢夺城门的军士,也遭了殃。   成廉心中不由得暗自叫苦:这刘闯竟然如此厉害,一眼看穿了陈先生的计策?   他有些后悔,但却已没有了退路。既然如此。那索性就拼了吧……县衙火势越来越猛,成廉干脆弃马,在火场中步行。他从县衙前院冲到后宅,可那后宅中,同样是烈焰熊熊。变成一片火海双面名媛。   “将军,这里有一个角门。”   有亲随大声呼喊,成廉闻听,精神一振,连忙快步上前。   在后宅的一个僻静处,有一扇小门,只是门上挂着锁链,显然已经许久未曾开启过。成廉哪里还敢犹豫,上前一步,拧矛就刺。就听蓬的一声,木门四分五裂,角门顿时打开。成廉垫步拧身冲出角门,却见角门外,是一条偏僻小巷。一头封死,另一头则直通外面长街。   成廉看清楚情况之后,立刻便朝着小巷出口跑去。   眼见着就要冲出小巷,却听到一阵铜锣声响,一队军卒拦住小巷的出口,夏侯兰手中大枪遥指成廉,“逆贼,死到临头,还要反抗吗?”   说着话,他大枪猛然向下一落,刹那间弓箭手蜂拥而上,冲着小巷里的人便连番射箭。   成廉手持长矛,奋力抵挡。   可这小巷的空间并不大,任凭成廉舞动长矛,却仍无法抵挡住如雨点般袭来的箭矢。只片刻功夫,成廉浑身上下便插满了箭矢,直挺挺一头栽倒在血泊之中。而跟随他冲出来的军士,更无一人活命。   夏侯兰见没有人再出来,那张俊美的脸上,露出一抹森然笑容。   “区区小计,也敢拿来卖弄?”   他冷哼一声,在小巷里纵火焚烧,把出路堵死之后,便带着人赶去县衙门外的广场,和高顺集合。   此时,在凌县城门方向,也腾起了熊熊火焰。   很显然,刘闯带着人,已经和那些剩下的军卒交战。   不过,喊杀声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停息下来……   “衡若,情况如何?”   见夏侯兰赶来,高顺连忙迎上前,轻声问道。   夏侯兰微微一笑,轻声道:“公子既然已看出破绽,又岂能让他们逃走?   我这就去城门口与公子汇合,接下来的事情,就要靠高将军……不过跳梁小丑,将军莫放在心上。”   高顺点点头,轻轻叹了口气。   他知道夏侯兰说的是什么意思,其实就是告诉他,成廉已死。   看着已经完全被火海所覆盖的县衙,他心中暗自苦笑,轻轻摇了摇头,而后带着人迅速离开。   火海中,依旧传来凄厉的叫喊声。   只是在这个时候,谁又会把这惨叫声,放在心上?   “元龙,凌县火起……看样子成将军已经动手了。”   夜色中,凌县城外。   陈登站在一辆轻车之上,见凌县城中火光冲天,顿时露出喜色。   “玄德公。接下来就请你多多费心。”   刘备闻听一笑,“元龙不必客气,那闯儿乃你我共同敌人,备自当效命。”   说完,他转身道:“云长百界修仙最新章节。你与坦之先行进击。翼德随后,若云长攻势顺利,则入城合力攻击;若情况不妙,则出兵救援。总之,那刘闯非等闲之辈,你二人合作。务必要多加小心。”   关羽和张飞相视一眼,齐声应命。   “坦之,随我出击。”   关羽上马捧刀,二话不说便带着关平向凌县冲去。   关羽所用兵器名日万人双刀,与三国演义中所记载的青龙偃月刀大有不同。这万人双刀,根据陶弘景所著《古今刀剑录》记载。采都山铁为二刀,刀上刻有铭文,日:万人。   关羽对这对刀,也极为喜爱,只是在荆州告破时,他将万人双刀投入水中,从此下落不明。   不过如今。他手中的万人双刀已非原先的万人双刀。   宿羊山之下,关羽为抢救刘备,被刘闯打落一口,以至于万人双刀,变成了万人刀。虽然他后来又找来一口大刀,可不管在份量还是质量上,都比不得原先,于是干脆弃双刀而用万人刀。   他带着关平直奔凌县而去,在他身后,三千海西兵紧紧相随。   “翼德!”   “喏!”   “我知道。这些日子你和云长有些矛盾,但不管怎样,你我三人自涿郡起事,亲如手足。不管你和云长有什么误会,都不能意气用事。当年随我起事之人。而今只剩下你们两个了。”   孙乾和简雍被刘闯所杀,对刘备而言,触动极大。   张飞听罢,点头道:“哥哥放心,飞绝不会因私废公。”   他和关羽有矛盾,可说穿了,只是身份和阶级而产生的矛盾。这么多年来南征北战,就算是他和关羽有矛盾,也不会放在战场上去计较。更何况,此一战的对手,还是那个刘闯!   张飞率部,紧随关羽离去之后,刘备也登上战车。   他身上伤势未愈,所以没办法和关张一同出征,只好与陈登一起督战。   “元龙,那成廉果真可靠?”   陈登微微一笑,“玄德公不必担心,成廉那边,绝不会有差池。   今吕布败亡已成定局,若聪明的,就能看出这大势所趋。成廉虽一介匹夫,却不是一个傻子,如何看不出而今局势?他要么陪着吕布一起死,如那刘闯;要么就做个聪明人,另投明主。   可惜,我本想把此人,引介于玄德公。”   刘备闻听一怔,旋即露出宽厚笑容。   “元龙美意,我心领之。   不过成廉非无名之辈,毕竟是吕布帐下健将,曹公如何不知?若元龙果真引荐与我,反而会招惹曹公猜忌,对元龙全无好处。”   陈登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刘备所言并非客气,而是心里话。   当然了,刘备也看不上成廉……在他看来,为荣华富贵而背主求生之人,如何值得相信?若他执掌徐州,为一方诸侯倒是可以笑纳。可如今他刘备都是寄人篱下,成廉又怎可能归降?   说到底,都是那刘闯小儿……   刘备想到这里,不禁心中怨恨我的刁蛮老婆全文阅读。   只是,他素来心思深沉,喜怒不形于色,所以表面上看去,并无什么不同。   而这时候,关羽已率部来到凌县城外。   却见凌县城门洞开,城头上传来一阵急切的呼喊声:“外面可是陈太守所部?请速速进城……刘闯已发现我家将军破绽,率部正在与我家将军在县衙鏖战。若再不来人,恐有变数。”   声音,有些颤抖。   不过口音,确是正宗的海西口音。   关羽二话不说,和关平就冲进城门。   城门内的广场上,堆积着许多辎重,想来是刘闯此前为对抗陈登所用。   而广场周围,更横七竖八倒着数百具死尸……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气,还参杂着一些怪异的气味。   顺着长街向城里眺望,只见县衙方向,火光冲天。   “坦之,你控制住城门,迎你三叔入城。”   关羽吩咐一句之后,便立刻领兵朝着县衙方向冲去。   只是,冲入长街之后,关羽却突然勒住战马。没错,县衙方向的确是火光冲天,可怎没有听到厮杀的动静?   他心里没由来一咯噔,便反应过来,立刻拨转马头。   “不好,有埋伏,立刻撤兵。”   关羽厉声喊喝,只是没等他声音落下,就听到一阵急促的梆子声响。   长街两边的房舍屋顶上,突然出现无数弓箭手,冲着长街上的军士便一阵箭雨纷纷。   海西兵猝不及防下,被箭雨袭击,刹那间便有百余人倒在血泊里。同时,由于事出突然,更令得队形一阵混乱。关羽在马上舞刀拨打雕翎,嘶声吼道:“坦之,速速出城,休要恋战。”   而关平也被这突然而来的袭击惊住了!   城门楼上的驰道女墙后,出现无数兵卒。   这些人手持火把,向辎重堆投掷过去。火把落在辎重堆上,顿时腾起熊熊烈焰,把城门内广场照映的通通透透。   关平大惊失色,催马就想要冲上城头。   哪知道,从驰道上奔来一匹快马,马上大将顶盔贯甲,掌中一杆大枪,气势汹汹。   关平连忙举刀相迎,却不想对方猛然在马上长身而起。人借马势,马助人威,大枪一式怪蟒翻身,啪的一下子把关平从马上抽翻在地。紧跟着,几名刀斧手上前把关平按在地上,绳捆索绑便拖到一旁。   “未曾想,二将军不请自来,倒是让某家惊喜非常。   不过,既然二将军来了,那就休想再走脱……某家刘闯,在此已恭候多时。”   从长街小巷中,冲出一队兵马。   刘闯手持盘龙八音椎,纵马便扑向关羽!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76章 凌之战(五   铛!   一声轻响。   万人刀在磕碰八音椎的一刹那,关羽突然手腕一翻,刀身一下子抹到椎下,顺势向旁边一扯,把蕴含千钧之力的八音椎带到旁边。本来,依照着关羽心中所想,化解这一椎之后,他可以顺势一抹,直取刘闯双手。只是化解了八音椎的巨力之后,关羽却发现,他已经没有任何余力再发起反击。也就在这时候,二马错蹬而过,当他拨转马头准备回身攻击的时候,却发现刘闯已经冲进了己方军阵之中。那柄沉甸甸的大椎上下翻飞,刘闯如同一头下山猛虎,在乱军之中横冲直撞。大椎所过之处,海西兵无人能敌,被砸的血肉横飞,尸横遍野。   “刘闯,焉敢欺我!”   关羽勃然大怒,本想要冲进熊罴军阵中,却发现熊罴军根本没有冲上来,而是原地列阵,向关羽开弓放箭。   嗡!   箭矢如雨而来。   关羽舞刀封挡,连连后退。   心中暗自咒骂刘闯无耻,待退回本阵时,却发现刘闯已经凿穿出一条血路,消失在巷陌之间。   紧跟着,屋顶箭如雨下。   “撤退,向城外撤退!”   关羽大声呼喊,催马往外走。   当他路过一条小巷的时候,忽听巷陌中有人高呼:“起!”   一根拇指粗细的绳索,突然间从地面上升起。   关羽胯下马一个猝不及防,顿时被绊马索掀翻在地。   关羽在马上反应迅速,当战马倒地的一刹那。顺势一滚。便翻身站立起来。   只是。这长街上并非只有一根绊马索。   早在关羽到来之前,刘闯便安排人躲在巷陌中,在每一个巷口都安排了数道绊马索。海西兵本来就乱了阵脚,背着突如其来的绊马索接连绊倒在地,队伍随之变得更加混乱不堪。   关羽舞刀步行,一边大声呼喊,一边将拦在身前的绊马索斩断,很快就冲出长街。   只是。当他冲出长街之后才发现,城门下的广场,已经变成了火海。   那些所谓的辎重堆,全部都是储存在城里的粮食和高粱杆。在泼上火油之后,这些辎重堆就很容易燃烧。近三万斛粮食堆积在城下,把个广场完全吞噬在火海之中。走在最后面的海西兵,不是被烧死,就是被城门楼上的军卒射杀。关羽才靠近过去,就被那热浪逼退……   我早就说过,不要耍什么诡计!   这刘闯本身就是诡计多端的人。区区里应外合的计策,又岂能瞒得过他?   凭借优势兵力。就不信攻不破凌县城墙。   关羽在火场一段忧急万分,而在城门外,张飞也数次想要冲入城中,却被城门楼上如雨箭矢逼退。   “二哥,速退!”   张飞巨吼不断,奈何整个凌县城门口,嘈杂不已。   加之火场相隔,张飞的吼声根本无法传进去,只急得他徒呀吼叫不停。   而这时候,刘闯率部,再次出现在长街尽头。   八音椎拖地而行,发出刺耳的声响。   “二将军,何不弃械投降,免得坏了性命。”   关羽的眼睛都红了!   此时的他,全无演义中美髯公的风范,鹦哥绿的战袍被烧出了好几个窟窿,胸前一部美髯,也被那热浪烧灼,出现焦屈的样子。   “闯儿,可敢与某家一战!”   关羽心知,他这次恐怕是难逃一死。   很明显,刘闯已经看穿了己方的伎俩,在城中设下诸般埋伏。   投降?   关羽当然不可能向刘闯低头。   不过内心里,对刘闯却生出一丝敬佩之情:这闯儿果然厉害,这么匆忙中就设下这种埋伏,怪不得能够在数年间迅速崛起,成为一方诸侯。不过,今日就是拼着一死,也要取你性命。   想到这里,关羽脚下生风,速度猛然加快,拖刀便向刘闯冲来。   而刘闯也不慌张,迎着关羽催马便冲上前,八音椎八音齐鸣,快如一道闪电,便撞向关羽。   就听铛的一声响,刀椎交击。   关羽借力腾空而起,双手轮刀,一声爆吼,万人刀照着刘闯,一式力劈华山便劈下来。   刘闯端坐马上,举椎朝天一柱香。   刀椎再次交击一处,火星四溅。   关羽手中那口万人刀,在劈中椎头的一刹那,断为两截。   而他自己,则借椎上的巨力在空中一个空翻,双脚落地之后,噔噔噔后退数步,一屁股便坐在了地上。   咔嚓!   一道银蛇,撕裂苍穹。   紧跟中瓢泼大雨落下,将天地顿时笼罩在一片水雾之中。   关羽双手发麻,也顾不得许多,在混合着鲜血的泥泞地面上打了个滚,抄起一口大刀,扭头就朝火场冲去。   刘闯先是一怔,心中顿时大急。   这雨水来的可真是时候……   广场大火被瓢泼大雨一浇,火势顿时变小了许多。   关羽冲入火场之后,迎面就遇到张飞从城外冲进来。   两人也不多说,张飞立刻拨转马头,伸手手。而关羽则一把抓住张飞的手,腾空而起,便跳到了张飞的马背上。   张飞这匹乌骓马,是刘备从夏侯惇手中讨来。   他原来的那匹战马,在前次偷袭下邳失利的时候被刘闯所杀,就葬在葛峄山下。   刘备见张飞难过,就找了夏侯惇要来一匹乌骓。虽然比之原先的那匹乌骓马,血统不够纯正,却依然是一匹难得的宝马良驹。   “翼德,休要恋战,突围!”   关羽的声音在张飞耳边回荡,张飞也不吭声,催马便冲出城门。   与此同时。刘闯也追到了火场里。   虽然火势仍在。可是在瓢泼大雨之下。正迅速熄灭。   “衡若,孝恭,穷寇莫追!”   这么大的雨,天晓得城外会是什么状况。   刘闯命人将城门紧闭,而后冒着大雨登上城门楼,举目向城外眺望。   可是,雨势太大,根本看不清楚外面的情况。   他不由得懊恼不已。一巴掌拍在女墙之上,“该死的老天,竟放走了关云长。”   “公子,关羽之子关平,被我拿下。”   夏侯兰在刘闯身边轻声说道,可是依旧无法让刘闯感到开心。   拿了关平有什么用处?   我要的是关羽,不是关平……上次我已经放过关平一次,这一次再放他回去,也没有用处。   可恨,可恨啊!   雨。越下越大。   陈登和刘备在接应到关羽张飞之后,便迅速收兵。   这种天气。守城固然困难,攻城会更加困难……且不是道路泥泞湿滑,攻城车和井阑车无法派上用处。就算是用步军强攻,这种天气之下,也只能是平白折损兵力。刘闯识破了陈登的计策,那成廉必然危险。这个时候,刘闯部曲士气正旺,而己方的士气,却跌落到冰点。   这时候强攻凌县的结果,几乎不用去想,也能猜出来。   “没想到,这刘闯竟如此难以对付。”   回到中军大帐之后,陈登不禁咬牙切齿。   刘备则看着关羽和张飞二人,突然间放声大哭,“莫非是天不助我汉室中兴,何以会有如此妖孽现世。”   “玄德公……”   陈登连忙上前劝说刘备,却被刘备推开,拉着关羽的手哭道:“云长,本想要你为坦之报仇雪恨,却不想又使坦之落入闯贼之手。不过你别担心,我就算拼了性命,也会把坦之夺回来。”   说完,他扭头看着陈登,“元龙,明日雨停之后,请与我一支兵马。   我要亲自督战,不取凌县,决不收兵。”   关羽心里面本来很难受,关平第二次落入敌手,恐怕不会如上次那般命好。这孩子怎地恁命苦!小时候我因杀人逃离家乡,他送走了母亲之后,便漂泊江湖,直到数年前才找到我。   可现在……   关羽心中,同样是心急如焚。   但刘备这样表态,他就算是再着急,也发作不出来。   陈登道:“二将军放心,明日就算我拼光了手中兵马,也定会救坦之出来。”   只是,这事情却不如刘备和陈登想象的那么简单。   天亮之后,暴雨停歇。   刘备正准备率部攻城,却突然得到探马来报:“从淮阴和下相方向赶来两支人马,正迅速逼近凌县。   看旗号,淮阴兵马是由许褚徐盛统领,下相兵马,则是由曹性亲自统帅。   两路兵马,约有万人之众,预计正午时分,淮阴兵马就会抵达凌县,最迟午后,下相兵马也将抵达。”   刘备和陈登闻听,不由得都倒吸一口凉气。   若如此的话,想要攻破凌县,势必登天还难……   关羽脸色铁青,半晌后一跺脚,“兄长,凌县不易再战,我等已损兵折将,当迅速退兵才是。”   “可坦之……”   “坦之,就当他是为兄长尽忠便是。”   刘备听了这话,面颊一阵抽搐。   片刻后,他抱住关羽痛哭不止,“云长放心,我早晚必为你报今日之仇。”   陈登来时,兵马足有三万之众。   可连番折损,算下来已损失近万人之多。   强攻凌县,损失两千余人,而成廉所部,全军覆没,关羽的三千兵马,逃出生天者也寥寥无几。   若没有那两路援兵,尚可一战。   但如果算上刘闯两路援兵。己方兵力优势。也就荡然无存。   这如果再打下去。陈登并不占优势。   所以在思忖良久之后,刘备和陈登便下令退兵。   不过,当大军即将撤退的时候,忽然见扈从领着关平走进大帐。   关羽先是一愣,旋即大喜,连忙上前一把将关平抱在怀中,“坦之,你可无恙?”   “父亲。孩儿为你丢人了!”   “这怪不得你,怪不得你……”   关羽说罢,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双手按住关平的肩膀,“不过,你是如何逃出来的?”   关平满面羞红,轻声道:“非是孩儿逃出,乃刘闯放我出来。   他说,他素来敬重父亲忠义无双,故而不忍加害。只不过。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再四。两次饶我性命。他算是全了父亲的颜面。下次疆场再见时,他必不会手下留情,必与父亲决死一战。”   刘闯敬重我?   关羽心中,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喜悦:不成想,刘皇叔也知我关羽的名号?   只是这话,他不可能说出口。   因为他看得出来,刘备陈登张飞陈到,看着他的目光里,都透着疑惑之色。   “兄长,我与刘闯并不相识,却不知他为何敬我。”   关羽立刻反应过来,连忙向刘备解释。   却见刘备微微一笑,“云长不必解释,连那闯贼都敬你忠义,我自然不会怀疑。   好了,坦之既然平安回来,也算是了却心事。翼德,叔至,你二人立刻整兵,咱们马上撤兵。”   刘备说的是大义凛然,可关羽又怎能听不出来,他心里并未释怀。   可问题是,我也不知道刘闯为什么会如此敬我,两次饶过我儿性命……罢罢罢,了不起有机会,我也饶他两次,权作是偿还了这两次的人情。   关羽心知,他这时候解释,没有任何用处。   与其费尽心思解释,倒不如就这么着。   我心如日月昭昭,又何必害怕别人陷害……   陈登退兵之后,刘闯并未追击。   正午时分,许褚率三千兵马抵达凌县,使得刘闯心中的疑问,顿时解开。   午后,曹性率八千余人,也赶来凌县城外……不过当他听闻陈登已经退兵的消息后,却没有入城,而是在凌县城北二十里处扎营。看他这样子,似乎并不想入城和刘闯相见,随时准备退兵。   刘闯知道,曹性对他有心结。   说到底,还是那侯成的事情……   “孝恭,既然叔龙不愿意入城,那就不必勉强。   不过,他远道而来,我不能没有表示。就请你代我走一遭,前去向他道谢。”   高顺立刻明白了刘闯的意思,当下点头答应。   他带着数百兵马,押运粮草来到曹性大营外,请门卒通禀。   曹性不爽刘闯,却不代表他对高顺会有什么不满。他和高顺关系极好,而且都是那种直肠子。   得知高顺前来劳军,曹性便亲自迎出辕门。   把高顺接到了大帐里,询问了一番战况。   “叔龙,这一次,恐怕你真的误会了皇叔。”   曹性眉头一蹙,露出不快之色,“孝恭,我知道你跟随刘皇叔日久,可能比我了解他。   但我并不喜欢他那种背后言人是非的行径……且不说元定跟随君侯久矣,怎可能会背叛君侯?按照他的说法,我也在下邳置有产业,难不成我也没了斗志,我也要投靠那曹操不成?”   高顺深吸一口气,看着曹性道:“叔龙,最初我听到消息的时候,我心里也不舒服。   元定和咱们是老交情,我自然信他。可我也知道,刘皇叔不是那种喜欢背后言人是非的小人。   你知不知道,成廉反了!”   “啊?”   曹性闻听顿时一惊,瞪大眼睛看着高顺。   “此次凌县之战,成廉已经投降曹操。   昨日,他带人假作驰援皇叔,准备和陈登里应外合。幸亏被皇叔看出破绽,提前做好了防范。否则的话,你今日过来时,这凌县已经被陈登占居。我没别的意思,成廉也是君侯老臣,论资历比我还深。可又如何?他到头来不也投降了曹操……还有此前的臧霸,一直与君侯信誓旦旦表示忠心。结果却背后一刀,若不是皇叔发现及时,恐怕现在已经遭了毒手。   还有此前郝萌……   我觉得,皇叔怀疑并不是没有道理。   而且他也不是说元定一定会谋反,只是让君侯加以小心。   皇叔行事,一向谨慎。更不要说他是咱们姑爷,又怎可能会谋害温侯?他这样说,必然是有一定的道理。咱们听过之后小心就是,又何必因此而怪罪皇叔?说实话,那些平日里和温侯称兄道弟者,今有几人前来。唯有皇叔,冒险前来,而且是拼了性命帮助温侯……你怎可因区区小事,便怪罪皇叔呢?”   曹性,半天说不出话来。   成廉投降曹操的消息,对曹性而言,冲击力实在是巨大。   以至于他一时间有些回不过味儿来,呆坐在榻上,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是啊,刘皇叔入徐州以来,都是在为君侯着想。他虽然怀疑元定,也只是怀疑,并没有真的诬陷元定,我为何对他心生不满?这次陈登出兵,若非皇叔死战,南下退路必被截断……   曹性沉默良久之后,叹了口气。   “孝恭,我知道错了!”   他站起身便要往外走,高顺连忙道:“叔龙这是去哪里?”   曹性正色道:“刘皇叔处处为温侯着想,而我却误会了他。   我这就去向他道歉,前次他路过下相时,我就表现的有些无礼。这一次……我当与皇叔赔罪。”   见曹性转过弯儿来,高顺也乐了。   “既然如此,我陪你同去拜会皇叔。”   就这样,曹性随高顺来到凌县,与刘闯赔罪。   刘闯当然不会真就和曹性计较,相反他对曹性这直肠子脾气,极为喜爱。   当晚,他在校场中军大帐里摆酒,宴请曹性。   而曹性在解开了心结后,也没有推辞,和刘闯等人推杯换盏。   大战之后,自是一番欢愉。   陈登退兵后便回到曲阳,秣兵厉马,看样子短期之内,不会再来征讨。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刘闯熏熏然端坐于榻椅上……   忽听大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跟着帐帘一挑,夏侯兰一脸惊慌之色冲进来,跑到刘闯耳边低声细语几句。   刘闯的醉意,顿时消失。   他呼的一下子站起身来,一把抓住夏侯兰的胳膊,“这是何时发生的事情?温侯他现在何处?”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77章 飞熊横行,貂子岂能阻拦   夜色,深沉。   远处曹军大营中灯火闪动,如同繁星一般。   张辽的神色疲惫,站在土丘之上,举目向远处眺望。   这蒲姑陂,怕是有数万曹军吧……看起来曹操是下定决心,要把君侯留下,待天亮后必有苦战。   心里,突然腾起一丝悔恨之意。   皇叔早就提醒过我,那侯成宋宪魏续三人不可重用。   偏我不愿相信,总觉得刘皇叔所作所为,存有私心……可现在看来,刘皇叔是一心助君侯脱险。   想到这里,张辽的面庞露出羞愧之色,眼中更腾起浓浓杀意。   “文远!”   身后传来陈宫的声音,张辽连忙转身,“先生,君侯可醒来?”   陈宫轻轻摇头道:“尚未苏醒……那魏续的箭上染了毒,虽然已将毒性抑制,但却无法根除。”   “可惜吴先生不在这里,说不得能救君侯醒来。”   “吴先生?”   陈宫眼睛蓦地一亮,旋即又迅速黯淡下来。   他知道张辽所说的吴先生是哪一个。吴普……华佗弟子。只是吴普而今,随刘闯在淮阴县城。且不说现在被曹军包围,无法与刘闯取得联系。就算是联系上,也未必能赶得及前来。   军中的医生,毕竟算不得圣手,只能抑制,难以救命。   陈宫轻轻叹了口气,看了张辽一眼之后,“文远,可能坚持两日?”   张辽明白陈宫的想法。若能坚持两天。说不得可以等到刘闯救兵。问题是。如今他手中不过千余兵马,蒲姑陂无险可守,想要坚持两日,难度实在太大。   昨夜,天降大雨。   张辽奉命赶回下邳,准备和吕布一同撤退。   可谁想到,在撤退时魏续突然发作,率部造反。偷袭吕布。   不仅是魏续,还有侯成宋宪两人也率部前来助战,吕布猝不及防之下,被魏续冷箭所伤。虽张辽将魏续斩杀,奈何事发突然,而侯成宋宪更勾结臧霸来袭,徐州人马顿时被冲散。   好在飞熊军死战,保护着吕布退至蒲姑陂。   天亮之后,侯成臧霸朱灵等人更挥军追击,将蒲姑陂包围。   张辽指挥兵马。接连将追兵击退。但是,待天亮后曹操大军必然会跟进。那时候再想阻止,恐怕会非常困难。   张辽性子骄傲,却不代表他狂妄。   飞熊军而今只剩下千余人,根本不可能阻挡住曹军的攻击。   幸好在此之前,吕布已经把严夫人等家眷送往淮阴,否则的话,昨夜一战,必然会更加凄惨。   “公台,明日我会率部冲锋,拖住曹操。   你设法待君侯突围,尽快与皇叔汇合……见到皇叔,请代我向他道歉:我辜负了皇叔厚望。”   刘闯临行之前,曾叮咛张辽,小心侯成。   但到头来,还是被侯成等人所趁,张辽这心里,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他已经下定决心,便是死了,也要护卫吕布离开。   陈宫看了张辽一眼,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的缺点,在这个时候暴露无遗,面对突发事件时,就会乱了阵脚,无法迅速做出应对之策。说起来,陈宫是最早跟随曹操的人,但是很快被其他人超越,不再出任谋主。不管是荀彧还是程昱,机变能力很强。可陈宫却无此能力,地位自然会慢慢降低……当然了,陈宫反曹,更多是因为边让之死,令他无颜面对兖州士人。   “文远,你多保重。”   陈宫半晌,只想出这么一句话来。   张辽分明是要和曹军搏命,可是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想不出什么对策来。   不过,在这种时候,似乎还真的是没什么对策可以使用……   时间,悄然流逝。   曹军大营,渐渐平静。   十月的夜风很凉,特别是对于鏖战一整日,水米未进的飞熊军而言,更是难以忍受。   张辽点起六百飞熊军,而后勒紧大带,翻身上马。   他手擎大枪,看着面前的飞熊军道:“尔等虽君侯出生入死,君侯待尔等不薄,今日正是报效君侯之日。”   那六百飞熊军紧闭嘴巴,一个个面色凝重。   但是,却没有一个人露出畏惧之色,手持兵器,凝视张辽。   “公台,待我发起冲锋时,你就带人保护君侯突围!”   陈登也身披甲胄,向张辽拱手一揖。   张辽也不赘言,拨转马头,率飞熊军悄然向曹军大营行去。眼见张辽等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陈宫一摆手,命人用担架抬着吕布,做好了突围的准备。   时,近四更天。   曹军大营外,巡兵往来,戒备森严。   不过,他们看上去似乎并不是特别紧张……吕布重伤,徐州兵大势已去,说实话,他们是真的想不出来,有什么可以畏惧。估计到天亮之后,一切都将会结束,到时便会天下太平。   十几个巡兵在辕门外低声说笑,谈论着战事结束之后,当如何如何。   忽然,一支箭矢仿佛凭空出现,正中一个巡兵的脑袋。   那巡兵面向辕门,一头便栽倒在地上。其余巡兵先是一怔,旋即就听到一连串弓弦声响,数十支箭矢呼啸而来,把这些个巡兵射杀在辕门外。   张辽率领六百飞熊军,从天而降。   他一马当先,弃了手中弓箭,擎枪便冲进曹军大营之内。   “敌袭,敌袭!”   曹军大营中,突然传来一连串的呼喊声。   可是张辽带着飞熊军已经冲入辕门,一杆大枪翻飞,将拦在他身前的曹军刺杀在地。   “吕布在此。侯成宋宪臧霸。还不出来受死。”   张辽厉声叫喊。令得曹军大营好像一下子炸了锅似地,乱成一团。   吕布没死?   不是说,他身受重伤吗?   虓虎之名,对于曹军而言有着难以形容的震慑力。以至于当曹兵听到’吕布‘二字的时候,顿时乱了手脚。   张辽瞠目欲裂,驰骋于乱军之中。   在他身后,六百飞熊军更是如狼似虎,逢人就砍。见人就杀。   那架在营地里,用来照明的火油锅被他们踹翻在地,火油流淌,遇火即燃,好几座军帐烧起来,瞬间变成熊熊烈焰。   宋宪从睡梦中惊醒,甚至来不及披挂,便冲出大帐。   傍晚时,曹操派人来,将侯成和臧霸招去下邳。宋宪受命留守蒲姑陂。待明日曹操大军抵达之后,便准备对吕布发动最后攻击。他很放心。因为他亲眼看到,吕布被魏续射中要害。   在宋宪看来,吕布已经成瓮中之鳖,根本折腾不出什么风浪。   所以,他很放心,非常放心。   早早便回到帐中休息,哪知道睡得正香甜时,被外面的骚乱吵醒。   当听说吕布率部前来袭营的时候,宋宪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寒蝉,甚至连衣甲都来不及穿戴,光着脚就冲出大帐。   “牵马来,牵马来!”   吕布积威甚重,宋宪身为八健将之一,怎能不知道吕布的勇力,是何等惊人?   所以,当他听说吕布来袭的时候,第一个反应竟然是调头逃跑……不过,当战马牵来的时候,宋宪也冷静下来。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我明明看到吕布身受重伤,怎可能率部偷袭?   若吕布没有受伤,他昨日肯定会带着人从蒲姑陂突围,怎可能被我团团包围起来?   再者说了,吕布虽然厉害,可我兵强马壮。   他如今将不过张辽,兵不过千人,而我手中确有两万余人,哪怕他吕布没有受伤,我又有何惧?   想到这里,宋宪突然间冷静下来。   “休要慌乱,休要慌乱!”   他大声呼喊,而后穿上靴子,提枪上马。   “来人,随我前去迎敌!”   有道是,将是兵之魂,帅是军之胆。   临战之时,最怕的就是主将慌乱……宋宪在八健将中,虽然算不得最为出众的将领,可是跟随吕布东征西讨,也算得上是戎马一生。他这辈子,大大小小经历的战事也有百余回,能够一直活着,甚至还一直被吕布重用,又怎可能没有真才实学?之前,他是听到吕布名字,本能的畏惧。可是当他清醒过来之后,就立刻恢复了冷静,带着兵马,便前去迎敌。   宋宪这一迎敌,立刻稳住了军心。   曹军在经过慌乱之后,慢慢集结起来,在宋宪的指挥下,将张辽团团包围。   “原来是张文远!”   当宋宪看清楚张辽之后,忍不住笑了。   他知道张辽勇力过人,但要说和吕布想必,张辽的威慑力显然不足。   这也是张辽的悲哀所在……有吕布这么一个勇力无双的主将在,作为部曲,免不了会被轻视。   “文远,事到如今,还要困兽犹斗不成?”   宋宪在众将簇拥下,高声喊喝。   张辽远远看到了宋宪,忍不住破口大骂:“宋仲敏,背主之徒,给我纳命来。”   “文远,吕布残暴刚愎,朝秦暮楚,实乃国贼。   今曹公奉天征讨,乃顺应天意……我不过是顺天而行,何来背主之说?文远,你一身好本事,何苦为那吕布送死?不如弃马投降,我可以在曹公面前为你美言,保你高官厚禄,岂不快活?”   “无耻之徒,休要废话。”   张辽气得怒吼连连,纵马便要冲向宋宪。   但是,曹军层层阻拦,使得张辽冲了几次,最后不得不退下来。   宋宪冷笑道:“冥顽不化之辈,合该受死!”   说着话,他便调动兵马,向张辽发起围攻。张辽虽然勇猛,奈何一整日水米未进,早就疲惫不堪。身边的飞熊军,一个个倒在血泊中,张辽冲杀了近半个时辰之后,便觉手脚发软。   也不知道,君侯可曾突围!   张辽一咬牙,手起枪落,将一名曹将刺于马下……   眼见张辽渐渐失了勇力,宋宪不由得跃跃欲试。   若能斩得张辽人头,定是大功一件!若在平时,宋宪绝不敢去和张辽交手。但是现在,张辽人困马乏,身边军士越来越少,宋宪便动了心思。   不过,就在他准备冲出去斩杀张辽的时候,忽听得后军一阵大乱。   曹军后营中,火光冲天,人喊马嘶声不绝。   两队骑军,从曹军后营中冲出来,两个彪形大汉,一个手舞盘龙八音椎,椎动八音齐鸣,在乱军中如劈波斩浪一般迅速逼近;另一个则手持九环金背大刀,带领骑军向身陷重围的张辽扑去。   “曹操老儿何在……飞熊刘闯在此,尔等逆贼还不授首!”   这是何等霸气!   刘闯一声巨吼,回荡于天际。   胯下象龙马仰天嘶吼一声,恰如虎啸龙吟。   刘闯和许褚,率飞熊骑抵达蒲姑陂。   虽则长途跋涉,但刘闯和许褚却丝毫不见疲惫。   他二人在蒲姑陂外,遇到从蒲姑陂突围出来的陈宫。   听闻张辽率敢死队搏命,便立刻和许褚赶来营救。   “皇叔,曹军兵强马壮,你怎可身陷险地?”   陈宫要阻拦,却被刘闯拒绝,“公台,今日文远为丈人搏命,我若不救,日后谁还会效死命?”   他不顾陈宫阻拦,带着许褚赶来救援。   而陈宫和吕布,则由夏侯兰率兵护卫,向僮国方向退走。   在刘闯眼中,只有曹操可堪敌手。什么宋宪侯成,不过跳梁小丑,他如何能放在眼中?   从曹军后营中冲入,远远就看到在大纛之下,跃跃欲试准备出击的宋宪。刘闯一声怒吼,纵马便朝着大纛冲去。两名曹军骁将上前阻挡,却见刘闯抡起八音椎,一记横扫千军。气流自八音椎上的孔洞流转,发出如同鬼哭狼嚎般刺耳的锐啸声。那曹将举刀相迎,却见八音椎的椎杆带着一个极为明显的弧度,啪的就抽在那曹将的身上。曹军骁将被一下子抽飞出去,落在地上时,已经气绝身亡,尸体犹如一堆烂肉般落在地上。而另一名骁将上前阻拦,却被刘闯抖手一枚小枪射翻于马下。   “挡我者,死!”   刘闯虎目圆睁,大椎翻飞舞动。   蜂拥而来的曹军,被那大椎轰杀,血肉横飞。   象龙马更好像出水的蛟龙一样,连踢带撞,连咬带踹,根本无人能够靠近。   而跟随在刘闯身后的飞熊骑,虽比不得刘闯那般悍勇无敌,却如同风卷残云般从乱军中掠过。   飞熊骑历经两载,早已训练得当。   三骑一组,相互配合纯熟无比。一人封挡兵器,一人纵马而过,另一人则顺势上前保护……这飞熊骑随着刘闯在曹营中冲锋,就好像一台绞肉机般,把个曹军大营,搅得天翻地覆。   宋宪扭头看时,不禁吓得魂飞魄散。   他听说过刘闯勇武过人,却从未见过刘闯厮杀征战。   如今,他终于是亲眼看到了刘闯的骁勇,却被吓得心惊肉跳。   这刘闯看上去,似乎比吕布还要凶残勇猛。至少在宋宪的记忆中,吕布也经常率部冲阵,可是却没有似刘闯这般冲杀的触目惊心。这哪里是一个人,分明就好像一个杀人机器……   也难怪,吕布冲阵,讲的是技巧。   而刘闯冲阵,则是赤裸裸的屠杀……那八音椎轰杀的冲击力,更不是方天画戟可以相比。   宋宪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嘶声吼道:“给我拦住他!”   与此同时,许褚率一部飞熊骑已经冲入乱军中。   他的杀法与刘闯有不一样,九环金背大刀华棱棱连响,只要是出现在他身前的曹军,便被他劈成两段。那口大刀幻化出重重导演,沙里飞过处,身后尸横遍野,残肢断臂散落一地。   虎痴之威,又岂是等闲人能够阻拦?   许褚一鼓作气,便冲到了张辽身前,厉声喝道:“张文远,随我走。”   张辽本已经手脚发软,脑袋嗡嗡直响。   身上,更几处受伤,血流不止……   他万万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居然会有援军出现。   张辽认得许褚……他更知道,许褚既然出现在这里,那么刘闯肯定也到了。   心中既是感激涕零,又羞愧不已。   想当初。刘闯提醒他要小心侯成等人。结果他认为刘闯小人之举。是挑拨离间,并没有放在心上。到头来,侯成等人竟真的反了,而且是让吕布损失惨重。如今,刘闯不顾生死前来救他,张辽感激万分,更精神抖擞。   既然刘皇叔已经来了,那我就算是死。也要向刘皇叔当面请罪之后再死。   张辽大叫一声,“仲康当先,我来断后。”   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一个气力,张辽手中大枪翻飞,啪啪啪将三名曹兵刺杀在面前,而后大吼一声:“儿郎们,刘皇叔前来救咱们,怎地也要向刘皇叔道谢之后,才能战死。”   飞熊军敢死队齐声应诺,士气大振。   虽只剩下两百多人。却一下子变成了一头头凶猛的野兽。   许褚拨转马头,在前面开路。张辽这带着人在后面压阵,两个炼神悍将一前一后,竟从乱军之中,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来。   也就在这时候,忽听曹军一阵骚乱。   “宋将军死了!”   张辽连忙回身望去,却见宋宪那面大纛,在火光中轰然倒塌。   刘闯以雷霆之势,冲入中军。   宋宪连忙带着十数名骁将跃马相迎。   就见刘闯被十数名骁将包围,却丝毫不见慌乱。   他把八音椎在身前一横,双手从腰间拔出六枚小枪,啪啪啪连番打出。   那冲过来的骁将,纷纷落马。   把个宋宪吓得,魂飞魄散。   趁着那些曹军骁将惊慌失措的一刹那,刘闯提椎便到了宋宪跟前。   八音椎嗡一声,发出一种好像蜂群涌动的古怪声响,椎做枪使,扑棱棱便直刺宋宪。八音椎竟瞬间幻化出三个椎头来,宋宪手忙脚乱,提枪相迎,却听啪的一声响,椎头狠狠撞在宋宪的胸口上。那八音椎上,凝聚千钧巨力。宋宪身上有没有穿戴盔甲,被直接轰在胸口。   一口鲜血喷出,宋宪从马上直接飞起来,胸口整个塌陷,胸骨粉碎。   他落在地上的一刹那,就见刘闯已经冲到那杆大纛旗下,抡起大椎狠狠砸出。碗口粗细的大纛旗杆,被刘闯这一椎砸断,轰隆倒塌。宋宪躺在地上,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那大纛旗杆砸下来,就砸在他的头上。刹那间,就见脑浆迸裂,宋宪再无半点声息……   周围的曹军,突然一阵寂静。   也不知是谁叫喊了一声:“此为飞熊,岂可阻拦!”   曹军将士被刘闯杀破了胆,顿时一哄而散。   刘闯立马于中军,厉声吼道:“仲康,文远,可敢随我杀敌乎?”   说实话,张辽跟随吕布征战多年,早就已经过了那种热血沸腾的年纪。   他马上就要过而立之年,什么场面没有经历过?可不知为什么,眼见着刘闯在火光照耀下那雄魁之躯,心里突然间腾起一股豪壮之气。   “皇叔既然相邀,辽怎能拒绝!”   今日能够和刘皇叔并肩作战,实乃痛快,痛快……   张辽忍不住大吼一声,折返过来,朝着曹军便追杀过去。   许褚更忍不住哈哈大笑,“公子,今日老虎便放肆了……”   蒲姑陂下,出现了一幕极为诡异的景象。   不足千人的飞熊军,竟追着近两万曹军狠杀!   曹军已无心再战,抱头而走。黑夜中,竞相践踏,死伤不计其数。   当天将亮时,曹操命大将乐进,裨将军徐晃率部赶来……只看到蒲姑陂尸殍遍野,一片狼藉。   徐晃忍不住吞了口唾沫,颤声道:“文谦,未曾想这刘闯,竟如此凶残?”   他和乐进是奉曹操之命前来支援,哪知道在途中遇到曹军溃兵。   在那些曹军溃兵的口中,刘闯俨然已成为一个身高数丈,杀人如麻的魔王形象。乐进和徐晃本来不太相信,可是当他们看到眼前这景象的时候,也不由得大惊失色,感到万分惊惧。   乐进道:“本以为虓虎败亡,天下再无豪勇之人。   哪知道这头飞熊,竟比那虓虎更可怕!”   他连忙命人打扫战场,这一清点,却发现昨夜一战。曹军在蒲姑陂竟战死数千人。几乎是蒲姑陂曹军的四分之一。   乐进连忙派人向曹操禀报。曹操得到消息之后,也大吃一惊。   他端坐在下邳王城大殿中,听着乐进派来的小校汇报,脸色阴沉似水……   不仅是他,还有殿中众将也是心惊肉跳。   要知道,刘闯昨晚,竟斩杀曹军六千余人,曹军将领被斩杀者。更近百人之数。虽说这些被杀的将领,大都是无名无姓之辈。可一下子被杀了这么多人,光听这数字,就让人心惊胆战。   郭嘉等人,也是脸色难看。   原本以为这一场大战可以兵不刃血的结束,却不想,竟平添枝节。   看看曹军那些大将,一个个都沉默不语。   就在刚才,这些人还跃跃欲试,要和吕布决一死战。但是听到这战况后。一个个又都闭上嘴巴。   “主公,飞熊不死。尤胜虓虎。”   郭嘉轻语一句,似乎是在提醒曹操。   曹操的眼中,闪过一抹森然之色……没错,这头飞熊看上去比那虓虎更难对付。   若不能将之斩杀,必成心腹之患。   可问题是,该如何才能铲除这头飞熊呢?   曹操道:“诸君,哪个愿替某家,取那飞熊首级?”   话音落下后,大殿里鸦雀无声。   曹军将领一个个面露难色……想当初,一个虓虎便让他们胆战心惊,现在又跑出来一头比那虓虎更难对付的飞熊,谁人能够阻挡。   “主公,我知一人,可敌飞熊。”   董昭站出来,大声说道。   曹操闻听,连忙问道:“公仁,所荐何人?”   “刘备刘玄德帐下,有关羽张飞,勇力过人,必能取刘闯人头。”   不等董昭话音落下,荀攸突然道:“关羽张飞,的确悍勇……可公仁要明白,刘闯可并非只他一人用力过人,据我所知,他身边尚有虎痴许褚,此前便在宿羊山下,与张飞难分伯仲。   今吕布帐下大将张辽又跟随刘闯左右,莫非张飞关羽,仍可敌之。?”   荀攸是颍川荀氏子弟,年纪比荀彧还大,但若论辈分,却比荀彧要低一辈儿。   他长于战术变化,有机变之能,也是曹操身边最为紧要的谋士之一。   董昭脸色一变,随即苦笑退下。   郭嘉道:“主公,吕布生死不明,刘闯退守僮国……接下来,他必然会退守淮南,以淮水相隔。   此一战,绝不能停下。   便不能诛杀刘闯,也不可使其占居广陵。”   曹操心里一动,“奉孝之意……”   郭嘉脸色阴晴不定,片刻后道,:“我有一计,可将刘闯赶出广陵。   但如此一来,主公想除刘闯性命,恐怕就有些麻烦。”   曹操浓眉一抖,“还请奉孝明言。”   郭嘉走上前,在曹操耳边低声细语几句。   曹操的脸色也发生变化,他沉吟良久,“既然如此,就依奉孝之策。”   僮国,是一个县国,也是刘氏封国之一。   不过而今僮国刘氏已经断了宗,故而又可名僮国县。   刘闯在蒲姑陂击溃曹军后,便率领许褚张辽,迅速赶到僮国,和夏侯兰陈宫等人汇合一处。   吕布,躺在榻上昏迷不醒。   刘闯在探视了吕布之后,也露出一抹忧虑之色。   “君侯的情况,可不太乐观。”   他叹了口气,“我已经让黄珍带人在睢陵接应,咱们需尽快前往睢陵渡河,而后赶赴淮阴。若我早知道丈人受伤,定会派人把吴先生接去睢陵。只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咱们就尽快行动,先渡河,而后送丈人去淮阴。我估计用不得多久,曹操就会率兵追击,僮国亦不可守。”   陈宫连连点头,又突然问道:“那下相粮草和凌县的情况怎样?”   “下相粮草已经运完,但凌县……”   刘闯犹豫了一下,把之前凌县之战的情况与陈宫说了一遍。   当听闻成廉竟然也背叛了吕布之后,张辽气得暴跳如雷。   “成廉归降,淮浦必然危急。   我已命文向赶回淮阴,同时调郝昭所部,与淮浦对岸扎营。曹将军和孝恭现在恐怕已经赶赴淮阴。所以,咱们现在需刻不容缓,尽快行动。这拖得越久,对咱们就越没有什么好处。”   “那凌县的粮草……”   刘闯微微一笑,轻声道:“放心,凌县粮草我已经命人分发给凌县百姓。   除非陈登从百姓手中把粮食抢回来……不过若真如此的话,陈登在广陵的名声,恐怕也要毁尽了。”   他说完后,在榻椅上坐下。   “文远,你连番征战,恐已疲惫不堪。   先去吃些东西,睡一觉。   天黑时,我会派人叫你,到时候咱们一同退守淮南。”   张辽看得出,刘闯似乎是有话和陈宫说,所以便告辞退出去。   “公台,而今局势,确实出乎我意料之外,未曾想丈人竟身受重伤。”   陈宫老脸一红,露出羞愧之色,“皇叔此前便曾提醒我等,没想到……此宫之过,还请皇叔责罚。”   吕布昏迷不醒,刘闯便成了大家的主心骨。   且不说刘闯身份地位,就从他昨日在蒲姑陂一战的表现来看,就足以让陈宫心悦诚服。   刘闯一摆手,“公台不要自责,当初我说这些话,也是猜测而已,并没有任何证据。   况且侯成等人狡诈多端,更善于伪装。此非你们的过错,是那侯成之辈,太过于狡猾了……而且现在不是问罪的时候,咱们退守淮南,恐怕也难以坚持太久。曹操,绝不会轻易退兵。”   陈宫道:“莫非皇叔,计将安出?”   刘闯犹豫一下,“到也说不得什么妙计,不过有些想法。”   “愿闻其详!”   刘闯道:“淮南,四战之地。   孙策虽与我交好,却未必愿意让咱们占居广陵。   有道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孙伯符便有此考虑,也在情理之中。而曹操,更不会容忍我们占居淮南,那始终是他心腹之患。而今,曹操已经占据徐州大半,定会出兵广陵。   丈人新败,士气低落。   且广陵又是陈氏根基,咱们在广陵,毫无优势可言。   所以,我准备弃守广陵,返回北海……”   对于刘闯这个想法,陈宫早就有准备,所以并没有感到吃惊。   “可前往北海,道路已被阻绝,难不成一路杀回去吗?”   刘闯忍不住笑道:“我又非超人,纵我能战,恐怕不过琅琊,也已经精疲力竭。   想必北海,如今也面临战事。曹操命吕虔于禁两人在泰山和琅琊郡驻兵,北海援军也难通行。   所以,我准备走海上……此前我听人说,孙策粮草匮乏。   我想用淮阴那二十万斛粮草,向孙伯符借楼船使用。咱们在广陵慢慢退守,而后分批撤离广陵。   我相信,有这二十万斛粮食,孙伯符必不会拒绝!”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78章 巨阙   如果吕布没有昏迷,陈宫未必敢同意刘闯的决定。   可现在,吕布昏迷不醒,刘闯的决定,也就不再存有任何阻碍。至少从目前的局势来看,这是一个最好的选择。如果真的让吕布占居了广陵,且不说曹操,恐怕孙策会第一个不愿意。   就算吕布重伤,那也是一头猛虎。   谁愿意自己身边匍匐一头猛虎?哪怕孙策号江东小霸王,也会感到莫名的压力。   “皇叔既然已有决断,那么就依皇叔之策。”   刘闯和陈宫又商议了一下撤退的路线和方式,陈宫告辞离去。   看着陈宫的背影,刘闯忍不住长出一口。   从目前的状况来看,陈宫对他已不存在任何问题……   想想也是,刘闯这次前来徐州,已展现出许多不同寻常的特质。他最先觉察到侯成等人的异动,而后在凌县抗击陈登。蒲姑陂一战,他更不顾生死抢救张辽,已收服了许多人的心。   曹性何等狂傲之人,却在没有吕布命令的情况下,听从刘闯安排,率部渡河,驻守淮阴。   高顺郝昭,则听命于刘闯,在淮浦坐镇。   今天刘闯又救下张辽,从某种程度上而言,算是收服了张辽。   吕布麾下八健将如今已八去其六,剩下两人,张辽和曹性似乎已归心刘闯。再加上高顺,吕布就算现在苏醒了,恐怕也不会有人再听命于他。因为摆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陈宫……   呵呵!   傍晚时。刘闯唤醒张辽。开始撤兵。   事实上在天黑前。刘闯已经让夏侯兰护着吕布和陈宫先行撤退。   他亲率飞熊骑压阵,与张辽许褚二人一同撤离僮国,在第二日寅时到来前,抵达睢陵渡口。   黄珍早已准备好了船只,恭候刘闯到来。   “丈人他们,已渡河了吗?”   刘闯站在渡口上,与许褚先行渡过淮水,命张辽断后。   对于这样一个安排。张辽似乎非常高兴……刘闯让他断后,已说明了刘闯对他的信任。这也让张辽颇为感激,更下定决心,要好好做事。   许褚善战,却非持重之人。   相比之下,刘闯在这个时候,更相信张辽一些。   “回禀公子,温侯已经被送往淮阴……我让夏侯兰萧凌二人沿途护送,绝不会出任何差池。”   “很好!”   刘闯点点头,表示黄珍的安排非常妥当。   这时候。陈宫走上来,低声道:“皇叔。据探马回报,曹操前锋军,已抵达僮国。”   此时的陈宫,神情自若。   他已经担负起刘闯谋士的身份,主动派出斥候,打探消息。   “来得好快!”   刘闯忍不住感叹。   若不是他坚持要连夜撤军,恐怕少不得又要和曹军一战。   “可知前锋军主将何人?”   “是陷阵都尉乐进,与裨将军徐晃。”   刘闯闻听,眼睛不由得一合,旋即又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陈宫诧异道:“皇叔何以叹息?”   刘闯道:“我本来还想在睢陵给曹操一个教训,可现在曹操派乐进和徐晃前来,恐怕难以得逞。”   乐进,字文谦,阳平卫国人。   其人容貌短小,以胆识英烈而从曹操。后曹操起事,乐进返回本郡募兵,得千余人,拜陷阵都尉。兴平元年,乐进在濮阳迎击吕布;兴平二年,又在雍丘痛击张超。如今封广昌亭侯,是曹操帐下大将,甚得曹操信赖。   说起来,乐进和吕布打过交道,所以陈宫对他并不陌生。   史书记载:乐进武力既弘,计略周备,质忠性一,守执节义。每临战攻,常为督率,奋强突固,无坚不陷。   这,可是未来曹操帐下五子良将之一。   不过对于徐晃,陈宫就不是特别了解。   徐晃原本是杨奉部曲,在曹操迎奉天子之后,才投奔了曹操。   从曹操之后,徐晃的功绩并不明显,所以声望也不甚高。陈宫对徐晃不了解,也是常理之中。   但,身为穿越众的刘闯,又怎可能不知道徐晃?   同样是未来曹操帐下五子良将之一的徐晃,在后世同样评价甚高。   曹操更称赞徐晃:徐将军有周亚夫之风!   如果只是一个乐进,刘闯还可能会下决心教训一番。而今再加上一个徐晃,刘闯就有些头疼。一个刚烈勇猛,一个谨慎小心。一个计略周全,一个治军严谨。这两个人联起手来,刘闯可真没有必胜的把握。蒲姑陂他敢冲阵闯营,那是因为宋宪根本不足以让刘闯去担心。   但是乐进徐晃……   想想,还是算了吧!   曹军兵力占居绝对上风,再加上乐进徐晃二人的能力,刘闯一点把握都没有。   “可知道此二人,何时能够抵达?”   “据探马告之,二人占居僮国后,并未立刻追击,而是屯兵守备。”   刘闯听了,不禁摇头苦笑。   “若前夜蒲姑陂是此二人坐镇,恐怕咱们都难逃脱。   公台,立刻通知文远,命他加快渡河速度。天亮前无比全军渡河,不过在渡河之前,沿河两岸百里内,所有的船只都要给我搜集起来,一并焚毁。虽然未必能够挡住曹操,却可以拖延曹军步伐。   对了,让文远在这里屯驻三天,三日之后与淮阴汇合。”   曹操要渡河,绝不是什么难事。   刘闯要张辽屯驻三日。也并非想要张辽教训曹军。只是要他虚张声势。拖延时间。   陈宫立刻就明白了刘闯的意图,连忙躬身应命,匆匆离去。   “公子,就这么撤走吗?”   许褚走上前,低声问道。   刘闯一把搂住许褚的肩膀,“老虎哥,来日方长。   如今咱们和曹操相比,还是太过于弱小。实不宜和他硬拼。等咱们强横起来,总有一天可以和曹操对抗。”   许褚虽有些不太甘心,但听了刘闯这番话,还是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天亮之后,张辽和陈宫渡河完毕。   刘闯又吩咐张辽一番,并让黄珍留下来协助张辽,同时还留下来两千军马,共张辽指挥。   “文远,切记不可与曹操硬拼。   咱们现在没有那么强横的力量。和曹操硬拼,绝非上策。   我要你留在这边。是为了拖延曹操兵马。三天,记住三天之后,务必要前往淮阴,不得有误。”   “辽,遵命!”   刘闯对张辽很放心。   他相信张辽的能力,也相信张辽能够分得清楚轻重。   吕布帐下,刘闯看重高顺陈宫,但要说最为看重的,还是张辽……   把一切安排妥当后,刘闯率飞熊卫便离开睢陵渡口,直奔淮阴而去。   当晚,一行兵马抵达淮阴,曹性率众出城相迎。   见到刘闯之后,曹性一揖到地,“皇叔高义,曹性感激不尽。   若皇叔有所差遣,曹性定会相从。”   这几乎就等于是归附的态度,让刘闯感到非常疑惑。   他连忙把曹性搀扶起来,询问之下才知道,这是严夫人的吩咐。   当严夫人得知吕布重伤昏迷之后,便立刻传令曹性,所部兵马听从刘闯调遣,不得有任何违背。   到底是丈母娘疼女婿,严夫人担心吕布帐下那些骄兵悍将会不停管束,干脆让刘闯全权指挥。   刘闯听罢,便安抚曹性几句,而后带着人匆匆来到淮阴县衙。   对于淮阴,刘闯并不陌生。   想当初,他两次临淮阴,第二次更是把淮阴搅得一个天翻地覆。   所以在入城之后,刘闯几乎是轻车熟路便来到县衙。才一走进县衙,就见严夫人带着貂蝉和曹氏迎上来,一见刘闯,严夫人便抱着刘闯失声痛哭,“孟彦,你总算是回来了……”   刘闯大吃一惊!   难道说,吕布他……   “夫人,丈人他……”   “他刚苏醒,正在后宅等你。”   吓死人了!   刘闯刚才看严夫人那悲恸之状,还以为吕布死了。   他连忙安慰了严夫人一番,又见过貂蝉和曹氏之后,便带着陈宫,匆匆来到后宅。   迎面,就见吴普往外走。   刘闯连忙上前,一把拉住吴普的胳膊,“吴先生,我丈人如何?”   吴普叹了口气道:“温侯伤势颇重,但致命伤势,只有两处。   他右臂重伤,以后恐怕是使不得力气,而且腿上也伤势不轻,就算是治好了,也会落下残疾。”   刘闯闻听,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那岂不是说,吕布变成了残废?   “还有,温侯所受箭伤,毒性颇重。   索性被及时抑制,但毒已入骨,我随拔除大部分,可是却无法清除毒性。   若是家师在,说不得还能有些办法。但以我目前的手段,只能保住毒性不发作,却无法彻底根除。   还有,温侯伤势未愈,切不可让他生气,否则会使毒性发作。”   刘闯闻听,不禁暗自叫苦。   吴普的师父是华佗……刘闯当然知道华佗今在何处。年初时,刘闯曾派人分别前往谯县和涅阳,给华佗和张机,也就是后世鼎鼎大名的张仲景写了两封书信。他在书信中告诉华佗和张仲景,愿意提供一切条件,助二人编撰医书,流传后世。要知道,张仲景的《伤寒论》可是后世中医的经典著作之一;而华佗也曾写过《青囊书》,可惜并未传世,以至于后世中医学里。外科方面一直是一个薄弱之处。如果华佗的青囊书能够流传。或许会是另一番景象。   张仲景书香门第。也是官宦子弟出身,曾为长沙太守。   黄巾之乱后,他返回家乡。   而华佗的情况,却比张仲景更加凄惨。   他虽然是出身谯县华氏家族,在这个家族中,还有一个很有名的人物,便是董卓手下大将华雄。   论辈分,华雄和华佗一辈儿。只是华佗属于旁支,且学得是医术,故而没有什么地位。   也正因此,华佗极为好名。   刘闯在不其山造纸编书,可谓聚集了大批当世名士。   刘闯向张仲景和华佗发出召唤,两个人又怎可能拒绝这种诱惑?   要知道,刘闯可是这次编书,可是依照后世《四库全书》经史子集四部编撰。也就是说,只要华佗和张仲景能够完成他们的著作,就能够留名于四库全书之中。这又是何等的荣耀?   莫说华佗,就连张仲景都无法抵御如此诱惑。欣然前来。   可问题是,华佗在不其,刘闯若要走陆路,恐怕要花费很多时间才能把吕布送去胶州湾……   要想个办法,尽快把吕布送走!   刘闯一边想着事情,一边来到卧房。   他让陈宫跟随,一同进入卧房里。   就见吕布靠在榻椅上,形容憔悴,眸光无神。   当他看到刘闯,眼睛突然一亮,挣扎着便要坐起来。   刘闯连忙上前搀扶吕布,“丈人,你方动了手术,需好生静养,且莫起来。”   “孟彦……”   吕布握住刘闯的手,眼中竟浮现出一抹水色。   好半天,他轻声道:“悔不当初,不听你之言,被奸人所害。”   吕布同样是悔恨莫及,要知道当初刘闯好言好语的提醒他时,他却对刘闯生出了猜忌之心。   刘闯让吕布躺下,便坐在他身旁。   “丈人休要气恼,人在做,天在看……而今成廉魏续宋宪三人已经授首,侯成臧霸虽得以逍遥,但我愿与丈人立下军令状,早晚有一日,我会有这二人的人头,为丈人解气。”   “咳咳咳……”吕布情绪有些激动,咳嗽两声,拉住刘闯的手道:“孟彦,我知道你定会为我出这口恶气。”   他喘了口气,闭上眼睛。   半晌后,他睁开眼道:“孟彦,你老实和我说,外面局势如何?这广陵,可能坚守?”   “这个……”   刘闯不晓得该如何回答才好。   吴普可是提醒过他,不要让吕布情绪激动。   不过,他虽未开口,吕布却明白了他的意思,便扭头向陈宫看去,“公台,你告诉我……”   陈宫心里一苦,但还是老老实实道:“君侯,局势不好。   广陵而今,孤城一座,外无援军,难以支持太久。皇叔虽已命人严守淮水,但淮水一线漫长,我等兵力本就不足,如果分散开来,恐怕更难坚持。而曹操兵势正盛,得侯成降卒之后,兵力已超过八万。而广陵如今,不过万余人而已……曹操,定不会让我们占居广陵。”   “公台!”   心里一颤,连忙喝止陈宫。   哪知道吕布却握住了刘闯的手,“孟彦不必担心,我吕布此生虽无甚大成就,却也经历许多。   这些许事情,还不足以让我动气。   既然广陵不可坚守,那孟彦你可有其他打算?”   刘闯犹豫了一下,心一横,于是把他的计划,与吕布讲解一番。   这件事,他必须要和吕布说明。   如果没有吕布的支持,恐怕他很难放手而为。至于吕布会不会同意?刘闯也不清楚。   他只希望,吕布能够看得开……   哪知道,吕布听完刘闯说完,发出一声幽幽叹息。   “我早知道孟彦你会有安排,这样的话,我也就能放心了。”   “丈人……”   “孟彦,你且莫急,听我说完。   我并无责怪你的意思,你做的很好,我也非常满意。   若我手脚尚好,说不定会反对你的意见,坚守广陵……曹操虽并了我徐州兵马,但粮草已经被你运走,相信用不得太久,他就会有粮草之危。虽说危险,可我愿意和他一战。只是我现在……你的主意很好,广陵的确不是坚守之地。我本来还有些担心,你会呈意气之争,与曹操决战。但如今你既然已有安排,那就按你说的去做,相信你能给大家带来一条生路。”   刘闯,沉默了!   “孟彦!”   “丈人,有何吩咐。”   吕布伸出左手,从身边拿起一口宝剑,递给刘闯。   “此剑,乃当年我从王允,诛杀董卓之后,天子所赠,名为巨阙。   此剑相传,乃春秋铸剑大师欧冶子所铸,吹毛短发,削铁如泥。一直以来,我都把此剑带在身边,甚为喜爱。今你将独掌大局,若有人敢不听你号令,你可凭此剑任意处置,不必有顾虑。”   巨阙,中国十大名剑之一的巨阙?   刘闯觉得有些发懵,糊里糊涂接过了巨阙宝剑。   这口巨阙,长三尺三寸,剑柄七寸。   刘闯按住绷簧,就听仓啷一声,宝剑出鞘。   一股逼人的冷意扑面而来,让刘闯忍不住,激灵灵一个哆嗦。   这口剑,刃宽五寸,重约五斤,剑气森然……   他心中惊喜万分。   不过,他的惊喜,并不是因为得到这口传世名剑,而是因为,这口剑所代表的意义。   吕布把这口佩剑交给刘闯,也代表着从今以后,他将放弃手中的兵权,并且把属于他的力量,一并交给了刘闯。   别看吕布如今只剩下曹性高顺和张辽陈宫四人跟随。   可就是这四个人,足以抵得上千军万马!   刘闯接过巨阙宝剑后,郑重其事,起身向吕布一揖到地,“丈人请放心,小婿必不负丈人所托,定会令此剑扬名天下。”   吕布听罢,好像是卸下了心中的包袱。   那张原本毫无生气的面庞,露出一抹慈祥而和煦的笑容。   “孟彦,从此以后,飞熊之名便为你所有,切莫辜负了这飞熊军的威名。”   此前,刘闯扈从名飞熊卫,吕布扈从名飞熊军……两支人马都是飞熊,以至于刘闯的飞熊卫,始终不得世人承认。而今,两头飞熊合而为一,也代表着吕布将从此退出争霸的舞台。   刘闯手持巨阙,再次一揖到地。   “丈人,闯必会使天下人闻’飞熊‘之名,而胆战心惊!”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79章 哑巴吃黄连   其实,有没有巨阙,对刘闯而言并没有太大影响。   吕布重伤,几若废人,已经无法再担负起原先的责任。这一点,张辽清楚,陈宫清楚,包括曹性和高顺,也都心知肚明。甚至连严夫人貂蝉和曹氏,都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所以严夫人早早就把指挥权交给刘闯。但是,巨阙剑的交接,如同一个传承,意义却不同寻常。   刘闯得到巨阙剑,也就等同于是正式接手了吕布手中的力量。   从此,吕布将退居幕后……   刘闯在短暂的喜悦之后,便感受到沉重的压力。   曹操大军逼近,他们尚未脱离危险。   所有人的生死便掌握在他一人的手里,这感觉很好,同时也很沉重,会变成沉重的负担……   “夫人,我已命人在江都安排好船只,走海路将丈人还有你们,送往不其。   而今丈人身上余毒未清,始终都是一个隐患。华佗、张机二人,乃当世圣手,也许能够为丈人将身上余毒清楚,说不定还能为丈人治疗手足之上。不知夫人以为,这样安排妥当否?”   在淮阴县衙的后宅客厅里,点着两个火盆。   刘闯毕恭毕敬,把他的打算告诉严夫人三人,严夫人和貂蝉曹氏相视一眼,眼中流露出惊喜之色。   “既然如此,何不立刻撤离?”   刘闯苦笑道:“非是我不想撤离,实船只不够。   江都只有三艘大船可以使用,余者皆小船。根本不足以在海上航行。我已派麋竺出使江东。准备以粮换船。不过我估计。江东方面的楼船恐怕也不会太多,即便要撤退,也要分批次离开。   这次撤离,只丈人和夫人等人,以及一些伤兵。   我会在这里继续牵制曹操的兵马,等待孙策的回复。   相信用不得太久,江东方面就会有回信……至于不其那边,我会让伯佐随行。请华佗和张机出手相助。”   也就是说,刘闯要继续留在险地之中。   严夫人不禁一蹙眉头,“孟彦,你老实告诉我,会不会有危险?”   “夫人放心,危险虽有一些,却不足为虑。   凭我胯下马,掌中椎,曹操便动用大军阻拦,也休想将我困住。当务之急。救丈人最重要。”   严夫人的眼中,闪烁泪光。   “我儿。却苦了你!”   这句话听着,可真有些别扭。   但刘闯是严夫人的女婿,她唤刘闯一声’我儿‘,似乎也没什么错误。而貂蝉和曹氏,则面露敬佩之色,起身与刘闯一揖,算是向刘闯道谢。毕竟,刘闯这样做,等于是用自己的性命拖住曹操,以掩护吕布撤离。虽然按照辈分来说,刘闯是晚辈,但也当得他们这一揖……   “既然如此,明日一早,便请夫人随丈人动身。   而今这广陵并不是很安全,我会让叔龙随行保护,抵达江都之后,则由叔龙随行一同离开,路上也能有个照应。不过,有一件事情,我需要与夫人说明,其实北海国,也不太安全。”   “啊?”   严夫人三人,顿时色变。   刘闯深吸一口气道:“其实,我早就猜到,曹操不会放过丈人。   徐州四战之地,不可久居。一旦徐州落入曹操之手,则北海国必将首当其冲,为曹操所忌惮。   休看北海国而今兵强马壮,却终究是少了些根基。   况乎夹在曹操和袁绍之间,很难有太大的发展空间……一旦袁曹开战,北海必受兵祸波及。所以早在去年,我便开始着手安排,一旦徐州发生变故,就准备弃北海国北上……如今,我的计划推行还算顺利,前期的准备也大都完成。只待我返回北海,就会着手进行安排。”   严夫人的脸色有些难看。   原以为去了北海,就能平安无事。   可听刘闯这么一说,那里恐怕也不会特别安全。   是啊,夹在袁曹之间,终究是要受人所制。她算是看出来了,刘闯绝不是那种甘愿受人制约的人。   “孟彦,既然温侯已经把巨阙剑与你,便由你施为。   这等军国大事,非我们这些妇道人家可以插手,你只管安排就是……唉,从离开长安之后,我们便四处漂泊。原以为能够在徐州找到一个安身之所,哪知道最终还是要离开。我们都已经习惯了,你不必担心我们。到时候,你只管发号施令,你去那里,我们跟随即可。”   “那丈人那边……”   “孟彦,你难道还看不出来,温侯此次,已是心灰意冷。   一把年纪了,已经过了争强斗狠的时候。他不会有什么意见,这件事我会慢慢与他说清楚。”   那是最好!   刘闯松一口气,便起身告辞。   只是,他前脚刚走,严夫人的脸就阴沉下来。   她朝着厅中侍候的几个婢女看了一眼,貂蝉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向严夫人告罪一声,转身出去。   过了一会儿,严夫人突然摆手道:“你们几个,下去吧。”   婢女们依命走出客厅,哪知道刚一出门,就见十几个侍卫快步上前,举剑就把她们刺倒在血泊中。   貂蝉从侍卫的时候走上前,看了一眼之后,便摆手示意侍卫们将婢女的尸体拖走。   她缓缓走回客厅,翩翩坐下,朝严夫人点点头。   一连串的惨叫声,使得曹氏脸色苍白。   严夫人笑着对貂蝉道:“孟彦这孩子,终究是年轻,说话也不分场合地方。”   貂蝉道:“也不能怪他,他把咱们当作一家人,所以没有那许多提防。可越是这样。咱们就越要为他拾遗补缺。”   “不错。不错。”   严夫人连连点头。突然眸光一转,落到了曹氏身上,“妹妹休怕,方才孟彦说的那件事情,关系重大,实不宜被太多人知道。这客厅里,只咱们三人知晓便够了,其他人最好还是闭嘴为妙。孟彦一心为咱们考虑。咱们自然也要为他想……妹妹你来的时间短,不知人心险恶。”   曹氏脸有些发白,强笑一声,点头表示明白。   严夫人这是在警告她,安心便是!   想想,倒也正常。   曹氏的年纪,恐怕也就比刘闯大那么一点点。以前吕布坐拥徐州,看上去极为强盛,或许她不会有太多想法。可现在,徐州已失。吕布又有些消沉,难保她不会生出其他的念头。   严夫人就是用这种手段警告她。不要胡思乱想。   见曹氏已经明白,严夫人也就没有再为难她,便站起身道:“如此,我们去探望一下夫君……”   建安三年十月,曹操东征徐州,败吕布,去下邳,眼见着就要大获全胜。   却不想,在夺取了下邳之后,战事却突然间呈现僵持之态。   刘闯的横空出世,不但把吕布救走,还接手了吕布手中的所有力量。   虽说而今吕布手里的兵马已所剩无几,将不过三四人,兵不过万……就算加上刘闯的兵马,也只有一万出头而已。曹操手握大军八万余人,再加上陈登屯驻曲阳的兵马,已超过十万。   双方在淮水两岸对峙,曹操却发现,若继续征伐,毕竟损失惨重。   刘闯在淮水南,尽毁淮浦、淮阴和睢陵三处渡口,并把淮阴睢陵两岸的船只尽数焚毁,河上的桥梁也都断掉。曹操虽兵力占居优势,却苦于无渡河辎重。这也使得曹操格外恼怒,偏偏又无计可施。   但刘闯很清楚,这种对峙的局面,必不能长久。   淮水冬汛即将过去,一旦过了冬汛,进入十一月,淮水断流,河面水位降低,曹操定会挥兵渡河。   到那时候,凭借刘闯手中的兵力,根本无法和曹操的十万大军抗衡。   更不要说,还有个广陵陈氏夹在里面。   广陵陈氏在广陵郡,可谓是根深蒂固。陈登在广陵百姓心中的地位,也非常高。   如今,广陵郡各县缙绅没有动作,那是因为曹军还未渡河。   一旦曹军越过淮水天堑,广陵各县必有异动,到那时候,刘闯等人将会面临更加险恶的局面。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刘闯这心里面,开始变得急躁起来!   十月中,暴雪忽至,染白两淮大地。   吕布和严夫人等家眷,以及数百名伤兵在江都悄然登上三艘货船,自东陵亭出海,向不其方向驶去。   与此同时,刘闯命夏侯兰徐盛两人,率六千兵马,自淮阴征召近万民夫,押运粮草往江都。   为了防止沿途遭遇袭击,刘闯把张辽从睢陵渡口召回,名气屯驻平安,扫荡盗匪。   二十万斛粮草,源源不断向江都输送。   身在淮水北岸的曹操,自然也听说了消息,也不禁感到焦躁。   十月十八日,曹操命大将乐进偷渡淮水,哪知被刘闯觉察,派出许褚在岸边袭击,使得曹军大败。   乐进更险些被许褚所杀,再退兵的时候,更坠入河中。   幸亏徐晃带人拼死把乐进救出来,才算是保住乐进的性命……但经此一遭后,曹操也就越发小心,不敢再轻易出兵。可是,那可是二十万斛粮草啊,刘闯究竟是打得什么主意呢?   “主公,若我猜测不错,刘闯恐怕是想用这二十万斛粮草,向江东换取援兵。”   董昭忍不住提醒曹操道:“据我所知,刘闯和孙伯符似乎有些交情,而丹杨郡今冬粮草匮乏。”   曹操闻听,眉头紧蹙。   “奉孝,你看那孙策,能否出兵?”   郭嘉一开始也露出困惑之色,“孙策今年方定丹杨,治下各县宗帅尚未完全归附。   他这个时候,恐怕是抽调不出太多兵马。而且我以为,就算他能抽调兵马,也未必会助刘闯。   此二人,皆猛虎也。   自古以来,一山难容二虎啊,刘闯和孙策都是那极为强悍之辈,若刘闯占居广陵,便随时可能威胁到江东,孙策又岂能相助?不过,我能想到这些,刘闯狡诈,又岂能想不到这些?”   曹操浓眉一挑,“奉孝的意思是说……”   “刘闯如今耗费人力,把粮食送往江都,必有其他用意。   我才不会相信,他真个会在广陵和主公死战。此人颇有眼光,焉能看不出,这广陵难以久居?他现在应该是急于撤离广陵,返回北海,而不是在这广陵招兵买马,和主公死战才对。”   说到这里,郭嘉突然想到了什么,闭上嘴巴。   荀攸眼皮子一撩,“奉孝,你这家伙就是这点不好,总说到一半便不说下去,忒不痛快。”   郭嘉一怔,旋即醒悟过来。   他连忙向荀攸一拱手,“公达勿怪,我只是想明白了,这刘闯运粮的用意。”   “哦?”   “他这是要回家啊!”   曹操连忙道:“而今他被困广陵,又如何回得家呢?”   “主公,莫忘了,江都毗邻江水,可直通大海……他很清楚,难以和主公相争,所以才想要自海路撤离。只是广陵大船不多,多是商船,难以在海上行走。所以他想要向孙策……借船?”   郭嘉忍不住笑了,连连点头道。   “不错,这家伙一定是想要用那些粮食,向孙策借船,借大船出海,而后返回北海国。”   说到这里,郭嘉的脸上,不禁露出一抹赞叹之色,“不得不说,此儿思绪缜密,的确是有些手段。他知道孙策不会出兵,但他也知道,孙策缺粮。据我所知,孙伯符在吴郡有二十余艘楼船停泊。孙策肯定不会出兵援救,那会得罪了主公;但他也一定愿意要这二十万斛粮草,所以一定会把船只借给刘闯。这样,他不费一兵一卒,又不需要得罪主公,还能获得他最需要的粮食。   同时,更可以趁此机会,和刘闯交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刘闯好算计,果然是好算计!”   曹操听罢郭嘉这番话,也不由得连连点头。   旋即,他忍不住苦笑一声道:“如此人物,却不得为我所用……日后行事,还需要多加小心。”   说完这句话,曹操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   刘备坐在大帐一隅,双手抄在袖子里,闭目无语,好像睡着了一样。   当初就是因为他一句’背主家奴‘,结果使得那刘孟彦成为我心腹之患!不过看他现在这模样,倒好像没事人一般。曹操心中不免有些恼怒,偏偏又无法对刘备发作。他若发作了,便显得小气。当初做决定的可是他曹操,而今若斥责刘备,难免会给人一种迁怒的感觉……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80章 撤退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曹操此时,大致上就是如此心境。   不过,虽然对刘闯颇为赞赏,可曹操的杀心,却越来越重。   郭嘉和刘闯之间的恩怨,曹操自然清楚。一个让郭嘉能够连声称赞的家伙,偏偏又和曹操为敌,甚至羽翼已成,曹操又怎能放过?   “奉孝,既然如此,更不过放过此儿。”   曹操眼睛突然圆睁,厉声道:“便是拼着损兵折将,也要将此儿消灭在广陵。”   他旋即下令,命徐晃和李典统兵三万,自淮浦强攻;而曹操亲自督军,准备在淮阴强渡淮水。   本来,郭嘉已经献计,准备等淮水汛期过后再强攻。   可现在看来,多拖延一天,刘闯就可能会撤离广陵,到时候放虎归山,必然会酿成大祸……   刘备嘴角微微一翘,心中暗喜。   我就是不说话,我就是装聋作哑……你刘闯表现的越是出色,曹操就越不会放过你,你死得就越快。   唉,到底还是太年轻了!   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你如此招摇,偏又没有那么强横的实力,到头来也只能做曹操刀下之鬼。   嘿嘿,倒要看你,还能张狂几时……   大帐中,众人各怀心思。   曹操说完后,便敏锐觉察到,郭嘉脸上流露出一抹忧虑之色。   待众人离去后,曹操把郭嘉留下来。   “奉孝,方才我欲强攻淮南。何以你面露忧虑之色?”   曹操倒不是怀疑郭嘉,认为他是为刘闯而感到忧虑。说实话,这大帐之中或许会有人为刘闯担忧,有可能是荀攸。有可能是其他人,但一定不会是郭嘉。郭嘉和刘闯,可是恩怨颇深。   郭嘉抬起头,看着曹操。   “主公。我知你欲取刘闯首级,但恐怕是有些困难。”   “奉孝何以如此说?”   郭嘉叹了口气,“我以前一直以为,刘闯虚有其名,不足为虑。   他之所以能够有今日成就,是靠着中陵侯之名……可是现在,我倒是觉得,这个人有真才实学。他能够想到向孙策借船,我就不信。他会没有其他的后招安排。若主公真在广陵和他苦战。固然可以获胜。但损兵折将不说,想要消灭此人,恐怕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做到。”   “你是说……”   “万一他豁出去和主公死战。一城一城的死战,那主公想要取胜。恐怕需要耗费大量精力。   问题是,袁绍可会给主公这样的机会?”   曹操闻听,激灵灵一个寒蝉。他立刻明白了郭嘉话语中的意思。   刘闯如果豁出去和他打消耗战的话,恐怕真要取刘闯性命,非短时间能够做到。而曹操东征徐州,自八月底出兵,到现在已经两个月的时间。时间拖得越久,变数就会越多……若曹操不能速战速决,荆州刘表,南阳张绣,河北袁绍……这些个人,恐怕都不会再袖手旁观。   那样一来,曹操就算杀了刘闯,又能怎样?   想到这里,曹操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奉孝,袁绍可会出兵?”   “袁绍而今,正全力攻打公孙瓒,未必能集中兵力。   但别忘了,济南国已经被袁绍夺取,袁谭屯兵在齐郡。他或许不会同意出兵援助,但许都兵力空虚,时间长了,袁谭会不会忍耐不住?更不要说,袁绍只需派出一支锐士,渡河奇袭许都。   虽说文若坐镇许都,却未必能够抵挡住袁绍。”   曹操听罢,深吸一口气,沉默不语。   大帐中,极为安静。   就在曹操准备开口的时候,忽听大帐外传来脚步声,紧跟着有小校进来,“司空,许都六百里加急。”   “快与我拿来。”   那小校双手捧书信,呈递曹操面前。   曹操把书信展开,飞快看完后,面沉似水。   而郭嘉虽然不知道那书信里的内容,可是看曹操的脸色,已经大体上猜出了大概。   六百里加急……在这个时候,留守许都的荀彧,为何会派人发出六百里加急信函,必然是许都发生了大事。虽然荀彧心向汉室,但始终认为,曹操是中兴汉室的唯一人选。所以在公务上,荀彧绝不可能拿来开玩笑。他既然用了六百里加急,那一定是有大事件发生……   何为大事件?   许都有危险!   那谁又能威胁到许都?   袁绍、张绣、刘表……都有可能。   但不管是哪一个,一旦许都有危险,军心必然大乱。   那可是曹操的根基所在,更是曹操所有的依仗……郭嘉不禁露出一丝苦笑,心里暗道:我还真是言中了。   “奉孝,文若来函,袁尚屯兵黎阳,意欲渡河偷袭许都。”   曹操把书信放下,向郭嘉看去。   他心里同样苦涩,看着郭嘉,眼中透着期盼之情。而今态势下,曹操当然不想就此放过刘闯。可不放过刘闯,许都就会有危险。这是一道选择题!郭嘉说的不错,刘闯心思缜密,怎可能没有后招?更不要说,刘闯的丈人荀谌,可是袁绍的谋士。为救刘闯,焉能袖手旁观?   也不知这一次,奉孝可有对策!   郭嘉站起身,在大帐中徘徊。   “主公,是时候让元常出面了……”   “你是说!”   “想要一战取刘闯性命,恐怕是不太可能。但我有一计,就算是取不得闯儿人头,也可以捆住他的手脚。主公既然要强渡淮水,那就强攻。三日,强攻三日后,命元常出使广陵。”   曹操蹙眉,沉吟不语。   他明白郭嘉的意思。先强攻三日,给刘闯制造足够的压力。   而后再让钟繇出使广陵……若钟繇出面,想要杀刘闯便有些麻烦。   不过,这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如此,就依奉孝之计。”   “曹操这是疯了不成?”   刘闯站在淮阴渡口,指挥投石车,朝着河心投掷巨石。   河对岸。曹军砍伐了大量的树木,用绳索连接起来,抛在河水中,试图用这种方法搭建浮桥。   由于曹军人数颇众,所以数次攻到淮水南岸。   也幸亏刘闯反应及时,接连将渡河曹军打回去,才算是保住淮阴城不失。   不仅是淮阴,淮浦方面也遇到同样猛烈的攻击……曹操命李典徐晃二人督帅兵马,强渡淮水。虽然有高顺和郝昭驻守。也有些支撑不住。幸亏张辽率部赶去支援。总算是稳住阵脚。   两天功夫。淮水水面上漂浮尸体,鲜血更染红了水面。   刘闯厉声喊喝,一手持甲子剑。一手持巨阙剑,率领一队人马将一支冲过淮水的曹军击退。   而后他命人把那座浮桥点燃。总算是让曹军暂时止步。   一屁股坐在河滩上,刘闯喘着粗气,忍不住破口大骂道:“曹操如此疯狂攻击,难道是想要和我搏命吗?”   再过半个多月,淮水上游就会出现断流。   到时候淮水水面降低,是最佳的攻击时间……刘闯不相信曹操不明白这个道理,就算是曹操不明白,难道他手下那些将领谋士都是吃素的,也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曹操偏偏不这么做,而是发疯一样进攻,显然不太符合规律。刘闯隐隐约约猜到了其中的变故,可是却无可奈何。   如果他手里兵马再多一些的话,说不定能够给曹操更大的压力。   可现在……   广陵郡,毕竟不是北海国。   刘闯在这里,更没有陈登父子的那种威望,想要征兵,非常困难。即便是强征民夫,也遭受到地方缙绅的重重阻挠。虽然刘闯早就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可心里面还是感到愤怒不已。   曹操的后方,肯定出了变故。   但哪怕是袁绍打过了黄河又能怎样?   曹操就是要强攻淮水,刘闯再次情况下,也只能和曹操硬抗,别无选择。   好在,江东派来使者,同意了刘闯的请求。   孙策自吴郡派出楼船二十艘,至东陵亭接应刘闯。不过,二十艘楼船,却无法一次把人带走。   至少,需要两次才能将所有人撤离。   “公子,曹操的攻势如此凶猛,若继续硬抗下去,恐怕撑不得太久。   淮水汛期已过,想要再坚守,难度不小。况且这样分散兵力,损失会更加惨重。干脆弃守淮水,退至平安。   平安县城虽说不得险要,但地势偏高,城池坚厚。   咱们凭借平安城,集中兵力还能抵挡一段时间。至少比之在淮水坚守,情况会好转许多……”   陈宫眼见兵马折损严重,也忍不住劝说刘闯。   刘闯心知,陈宫所言不差。   曹操如此猛烈的攻势,他损耗的起,自己却损耗不起。   这才第三天,淮阴已战死千余人,估计淮浦方面的损失,也不会太小。淮水水岸线长,曹军大可以铺开来,强行渡河。而自己却没有那么多兵马,想要阻止曹军渡过淮水,实在是太过艰难。   索性,淮阴城里的粮草,都已经运走。   是时候准备撤离了……   刘闯深吸一口气,便下定了决心。   “立刻派人通知淮浦,命他们今晚撤离淮浦渡口,于平安县城集结。”   见刘闯采纳了自己的意见,陈宫也非常高兴,连忙躬身领命,匆匆退下。   当天黑之后,曹军也停止了攻击。   刘闯看着淮水对岸,在夜色中如繁星般闪烁的曹营灯火,不由得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   还是太弱小了!   若自己能再强大一些,或者手中兵马能够充足一些,何至于被曹操如此相逼?可事到如今,他没有其他的选择。于是把许褚和武安国召唤来,命他二人率主力,连夜撤离淮阴,前往平安县城。   刘闯手中,现在的兵马的确是不多了。   熊罴军而今只剩下不足三千,而飞熊军在补充了陷阵营之后,也不过两千人。   这便是刘闯目前的主力!   他此前和曹操对峙,更多是依靠曹性从下相带来的几千人,以及当初麋竺投靠时的东海军。   麋竺那三千东海兵,目前尚未折损太多,便屯驻在平安。   可是曹性带来的下相兵马,却损失过半……   如果大规模撤退的话,只怕会惊动曹操,到时候从后追击,定然麻烦。   所以刘闯命许褚率飞熊军先行撤走,而他则带领那些下相徐州兵,虚张声势,在淮水南岸活动。   一直到后半夜,刘闯才领亲随撤离淮阴。   至于那些下相兵,刘闯没有带走,而是留在淮阴县城。   不是他狠心,而是必须要有这么一支兵马留下,迷惑曹操的耳目。相信当这些徐州兵发现自己已经撤离后,就会献城投降,曹操更不可能继续去为难这些降卒。最重要的是,这些徐州兵的战斗力并不算强横。即便是跟着刘闯,最多也是充当炮灰。如此形势下,要不要这些人马,意义不大。   而事实上,也正如刘闯所预料的那样。   第二天,当这些被抛弃的下相兵发现刘闯等人都已经撤离淮阴侯,立刻四散奔逃。   等曹操得知消息,率部渡过淮水之后,淮阴已变为一座空城。   他忍不住感叹道:“这刘闯恐怕也看出了端倪……没想到这小子,确是个人物。   壮士断腕,几千兵马说不要就不要,没有半点拖泥带水。奉孝,如你所言,闯儿果真不简单。”   郭嘉只能苦笑!   “主公,既然如此,便准备让元常出使吧。   想来他在下邳也待得有些不耐烦了,再不让他行动,恐怕他会生出不满。”   曹操沉吟片刻,点头道:“既然如此,立刻派人去请他前来……”   刘闯抵达平安后没过多久,张辽高顺率熊罴军抵达。   平安此时,聚集兵马五千人,再加上那三千东海郡兵,合计八千人之多。   小小的平安县城里,一下子聚集了这么多兵马,顿时变得有些拥挤。   “孙策的楼船,已经抵达东陵亭。”   在平安县的县衙中,刘闯神情凝重,扫视众人。   “公台,你与大兄便率一千兵马,前往广陵县驻守。   孝恭和老虎哥,带萧凌武安国领熊罴军前往东陵亭,登船返回北海国。我与文远文向,领兵继续驻守平安县城。咱们必须加快行动,分批动身。曹操追兵不日会抵达平安,到时候咱们且战且退,只要能坚守十五天,就可以平安离开广陵。”   高顺闻听,有些不太情愿。   可是在刘闯的劝说之下,他也只能从命。   第二天,高顺等人率部撤离,陈宫和麋竺也带着人离开。   平安县成立,只剩下四千余兵马。刘闯和张辽登上平安城头,目送高顺等人离去之后,忍不住笑道:“文远,接下来咱们两个,便要并肩作战。”   今天只有一更。   今儿就只一更了!   徐州之战,差不多已经进入尾声,接下来就是许都风云。   这中间需要有一个过渡,今儿就是卡在这个过渡上,憋了一晚上也没写出来。   脑袋晕乎乎的,索性不写了。   看看书,然后梳理一下情节,早点睡觉。   各位,晚安……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81章 舅父来了   刘闯已经做好准备,和曹操死拼一场。   从平安、高邮、广陵、海陵……他要一座县城一座县城的和曹操拼,打一场惨烈的消耗战。   为此,他更做好安排。   命张辽坐镇平安县城后,刘闯立刻率两千飞熊军退守高邮,开始在高邮征兵。   老子就算是守不住广陵郡,可是也要你曹操难过一下。   我就不相信,我连十五天的时间都坚持不了。了不起,我把广陵变成一片废墟,看你曹操怎么收拾。   只是,高邮征兵并不顺利。   在征兵的第一天,竟然没有一个人前来。   陈氏家族在广陵巨大的影响力,伴随着曹操兵渡淮水,屯兵淮阴之后,也逐渐的展现出来。高邮当地缙绅,没有一个人愿意配合刘闯的征兵行动,也使得刘闯的征兵计划,变得有些麻烦。   “公子,而今态势下,且不可心慈手软。”   陈宫在听说消息后,连夜从广陵赶来高邮。   他在徐州的时间很长,对于陈氏父子在广陵的影响力,自然有深切的认识。想当初,陈珪没有撕破脸皮之前,就算是吕布对陈氏父子,也不敢有任何怠慢。更不要说广陵是陈登的老家,在这一亩三分地上,又有哪个敢不看陈氏父子的眼色行事?多年积威,绝不是短时间内能够消除。   “公台,那怎么办?”   陈宫眼中闪过一抹狠色,“高邮三姓,王姓为大。   这王姓家主名叫王和,与陈元龙交情颇深。而且王氏和陈氏之间更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王和的母亲便嫁给了陈氏族人,所以两家可说是休戚相关。今陈氏重返广陵,王和自然会帮衬曹操。更重要的是。王氏家业甚大,高邮百姓根本不敢与之抗衡,又怎会有人前来投军?”   陈宫眼中的狠色,并没有躲过刘闯的眼睛。   想必他曾受过王氏的羞辱,所以才会这么说话吧……不过想想也正常,陈宫原本就是一个有些偏执的人。若不是因为这个性子,他又怎可能与曹操反目,最后还成为曹操的敌人呢?   刘闯闭上眼睛,沉吟不语。   片刻后,他轻声道:“既然王和如此。便没有必要再存于高邮。   我说过,哪怕我被曹操所败,也要让广陵成为废墟。既然有人跳出来要和我作对,那我也就不必心存善意。你立刻带人前往王家,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明日天黑,我要两千兵马。”   “喏!”   陈宫心中一喜。转身就走。   可是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刘闯又把他唤住。   “公台,你谋略过人,只是有时候太过于偏执,以至于始终无法成为真正谋主。   希望你以后能够多多养气修身,若你能控制住你那偏执的性子,我相信你绝不会逊色于任何一个人。”   陈宫身子一颤。停下脚步。   他转过身,却见刘闯已经走进后堂。   看着刘闯的背影,陈宫突然露出一抹苦笑,朝着刘闯魁硕背影躬身一揖。而后大步流星离去。   当晚,陈宫率八百飞熊卫闯入王家,将王和满门二百余口诛杀。   紧跟着,他又率人将另外两家拿下,仅仅是从这高邮三姓俘虏的家丁僮客,就已经多达两千人。   一场血腥的镇压,让高邮人顿时醒悟过来。   没错,陈家虽然在广陵声望颇重,可是现在,执掌者高邮人生死的却是刘闯。   不和刘闯配合,便只有变成无主孤魂。高邮三姓家族,便是血淋淋的例子,让高邮人心惊胆战。   当晚,陈宫前来禀报,高邮征兵达三千余人。   刘闯大喜,立刻命徐盛选出一千青壮,与飞熊军继续留守高邮,同时命麋竺在广陵征兵。   他亲率那征召而来的两千青壮前往平安县城和张辽汇合。   在得到高邮的援兵之后,平安县城已有兵马近五千人,也使得刘闯和张辽的信心随之大增。   可是,刘闯很快就发现,曹操在占领了淮阴之后,并没有立刻进击平安。   曹操在平安县城按兵不动,但徐晃李典则各领一路兵马,分取东阳和射阳两县,对平安县城以及广陵形成包围之势。不过,曹操却没有派遣陈登出马,反而把陈登刘备留在了身边。   按道理说,在这种情况之下,若是让陈登出面,肯定可以给刘闯带来巨大的麻烦。   可是,曹操没有这么做!   刘闯不禁感到奇怪,有些想不明白曹操这样做的用意。   “公子,看起来曹操对陈汉瑜和陈元龙父子,已经有了提防之心。”   “哦?”   “曹操既然拿下徐州,当然是希望能够把徐州掌控在他的手里。可如果陈珪和陈登父子在,他便无法做到这一点。陈氏父子在徐州的根基太过深厚,曹操不想再增加他二人的威望。   如果广陵一直在陈登的手里,那么曹操定会重用陈登。   可现在……”   陈宫对曹操很了解。他曾辅佐过曹操,对曹操的心性当然清楚,所以很快就想到了答案。   似乎说的有些道理!   刘闯想了想,对陈宫的话倒是颇为赞同。   历史上,陈氏从未失去过对广陵的控制权,哪怕是后来陈登调去东城郡做太守,对广陵的控制依旧非常强大。直到后来,陈登病故后,他的儿子年纪尚小,根本不足以出来担当重任,陈氏对广陵的控制权才渐渐失去,而后被曹操全盘接手。如今陈登被赶出了广陵,那么他对广陵的控制力自然不足。曹操当然要借此机会,削弱陈登在广陵的影响力,又怎可能将陈登派出去?   想明白了这里面的缘由,刘闯也忍不住心生感慨。   若论手段,曹操的确是厉害……   “可是,他为何停止攻击?”   陈宫也露出疑惑之色。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这一点,宫也不清楚。”   “也好,拖延的越久,对我们就越有好处。”   刘闯想了想,便没有再这件事情上继续费心。   “只是曹操狡诈,还要多加提防!”   “喏!”   转眼,已进入十一月。   天气越发阴冷,即便是白天艳阳高照,依旧让人感到莫名的冷意。   淮水进入断流期,越来越多的曹军兵马渡过淮水。对广陵不断施压。虽则刘闯已竭力控制,依旧难免出现地方骚乱。哪怕陈登没有出面,曹操也可以接陈氏之名,搅乱刘闯的部署。   刘闯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因为在平安县城,已经开始出现逃兵现象。   虽则陈宫发现及时。用极其血腥的手段将这些逃兵处死,可这口子一开。就再也无法堵住。   才五天时间……   刘闯几乎是度日如年。   孙策已经把江都的粮草搬完。便再也没有理睬过刘闯。   他甚至没有派遣使者前来广陵,完全一副陌路人的模样,准备袖手旁观。   刘闯在平安县城驻守五日之后,决意弃守平安,退往高邮。   倒不是说平安无法坚守,而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平安的民心已经出现动荡,士气低落,很难继续下去。   与其这样子,倒不如弃守平安县城。试探一下曹操的态度。   可是,当刘闯退至高邮以后,却突然得到消息,曹操派出了使团前来高邮,要面见刘闯……   “钟繇?”   刘闯看着使团的名册,一脸愕然。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使团居然会是以钟繇为首。   “曹操以我舅父前来,莫非想要劝降我吗?”   刘闯露出诧异的表情,看了看陈宫,又看了看张辽,“使团今在何处?”   “已经抵达城外二十里。”   刘闯这时候也有些弄不清楚,曹操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若换做别人,刘闯也就懒得理睬。可钟繇……不管怎么说,钟繇都是刘闯的舅父,是他的长辈,刘闯都不能置之不理。   “既然如此,我等出城相迎。”   在沉吟片刻之后,刘闯拍案而起。   “公台,你随我一同出迎。”   “喏!”   两人并肩行出县衙,直奔高邮城外而去。   “公台,你说我这位舅父大人,为何这时候前来?”   在出城迎接的路上,刘闯忍不住发问。   对于这位他从未谋面过的舅父,刘闯的心情有些复杂。当初他要返回老家颍川,曾让刘勇与钟繇联络,但却连人都没有见到。如果当时刘勇能见到钟繇,说不定如今就是另外一个局面。当然了,刘闯也就不可能似现在这样,成为一方诸侯,倒是更大可能被困于颍川郡。   后来,刘闯也知道,钟繇并不是要故意躲避。   当时曹操刚迎奉天子,迁都许县,正是要立威的时候。   作为汉室老臣,钟繇也清楚曹操迁都的目的。他并不想因此而成为曹操的靶子,虽然说曹操未必会真的找他麻烦,但是从当时的情况来看,一干汉室老臣,都有可能会被曹操收拾。   事实上,后来杨彪不也被曹操给收拾了一顿,而今闭门幽居,不问世事?   所以,钟繇当时闭门谢客,并无什么不妥。   后来他还求着荀彧前往司空府,恳请曹操饶恕刘闯。   从表面上看,钟繇似乎从未和刘闯联系过,甚至在刘闯大婚之时,钟繇也没有派人前来道贺。   但刘闯却知道,钟繇一直在暗中帮他。   他之所以能够迅速获得朝堂上的信息,便是钟繇通过各种方式,偷偷传递给刘闯。   刘闯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内心里对钟繇,也一直怀有感激之情。可是,钟繇在这个时候突然来到广陵郡。终究是有些古怪。刘闯也不知道,钟繇这次前来高邮,究竟是什么用意和居心?   陈宫摇摇头,苦笑道:“公子这次真的难住我了。   钟元常当世名士,才智过人,我怎可揣摩他的来意?不过这个时候,他出现在广陵,必是有曹操手脚。曹操现在占居优势,却派出钟繇前来,便说明他的情况。恐怕也不会太好。   所以我以为,曹操是不想要再拖延下去,想要迅速平定徐州战事。   派出钟繇前来,恐怕是想要和公子议和?但到底要如何议和,我这一时半会儿也揣测不出。”   是啊。太突然了!   突然到刘闯毫无准备,更不要说陈宫从来都不是急智之人。   轻轻揉了揉眉心。刘闯旋即笑道:“不管他。且见了再说,情况再差,难道还能差过现在吗?”   如今的局势,已经坏到了不能再坏。   刘闯不相信,还能出现比目前还要坏的结果。   想到这里,他也就不再纠结。曹操既然派出使者。而且是派出钟繇为使者,说明他的情况,恐怕也不是太好。这对于刘闯而言,自然是一个好消息。剩下的只看钟繇的最终目的……   高邮。十里亭。   刘闯在接官亭外,与使团汇合。   不过当他看到使团的仪仗,便立刻意识到,情况并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使团仪仗完全是依照天使仪仗组成。   刘闯在北海的时候,曾迎接过一次天使。当时的使团的天使,是荀衍,那仪仗和如今这支队伍的仪仗,几乎完全一致。   “公子,这是天使仪仗,莫非钟元常是奉天子之命前来?”   刘闯眉头一蹙,沉声道:“迎上去看看。”   他快步走出接官亭,在路中央立下。   而使团的车仗也在距离刘闯百步之外停下。   一辆轻车从车队中缓缓行出,来到刘闯的面前。   轻车之上,站着一个身着黑裳,外罩黑色裘袍的中年男子。   看年岁,约在四旬上下,面带贵相,姿容俊美。头戴高冠,浓眉大眼……套用一句后世常用的话语:眉分八彩,目若朗星。颌下一部美髯,收于须囊之中。足蹬黑靴,步履稳健。   他从车上走下来,看到刘闯的一刹那,眼中流露出一抹激动之色。   “前面,可是胖闯乎?”   刘闯一怔,立刻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胖闯,是他的乳名,据荀谌说,刘闯小时候白白胖胖,故而亲友们时常会用胖闯还呼唤他。   他,是钟繇吗?   钟繇,字元常,颍川长社人。   少年便举孝廉,除尚书郎,阳陵令,后历任廷尉正、黄门侍郎。   董卓西迁长安,钟繇随帝同行。初平三年,也就是公元192年,曹操遣使者联络李傕郭汜,但二人却怀疑曹操的诚意,不愿与之往来。便是钟繇的劝说,是二人同意和曹操交好,也使得曹操顺理成章得到东郡,奋武将军之职,从此名正言顺的发展壮大,成为一方诸侯。   长安大乱,李傕郭汜交恶。   钟繇与尚书郎韩斌营救汉帝,更帮助汉帝逃离长安,被任为御史中丞,拜东武亭侯。   历史上,钟繇文采过人,犹善书法。   但如果就这样认为钟繇是个文弱书生,便大错特错。   建安二年,钟繇以侍中身份,除司隶校尉之事,更持节都督关中兵马,可不是一个书生能够做到的事情。而他在关中,也的确是政绩斐然。先劝降了当时在凉州实力最为强横的韩遂和马腾,而后又劝说两人,遣子入关,向曹操表达忠心。之后又分化挑拨,逐一消灭了李傕郭汜,是平靖关中的功臣。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就算是曹操也赞叹不已。   面对这样一个强悍之人,刘闯还好些,陈宫在气势上,便先弱了钟繇几分。   没办法,钟繇文名斐然,天下人皆知。   更兼颍川钟氏,四长之后……   刘闯对钟繇的感触,远不似陈宫那么深刻。说实话,若非重生三国,刘闯知道钟繇,更多也是因为后来的钟会。不过,当他知道钟繇是他舅父后,对钟繇的认识,便随之加深许多。   “我是刘闯,敢问前面,可是钟繇舅父?”   钟繇听到刘闯这一句话,顿时忍耐不住内心的激动之情,快走几步便来到刘闯面前,一把将他抱住。   钟繇个头比刘闯低了一个头,以至于当他抱住刘闯的时候,刘闯不得不弯下腰。   “孟彦,我终于是见到了你!   当年你家中出事的时候,我还以为……幸老天有眼,我就知道大兄不可能就此绝嗣,颍川刘氏,也不当有如此凄凉结局。这些年你还好吗?我一直想来看你,却不想却拖到了现在。”   钟繇的情绪,略有些激动。   刘闯大体上也能够理解他的心情,犹豫一下之后,抱住钟繇。   好半天,钟繇才算松开了手,拉着刘闯的胳膊,上下打量,突然笑道:“孟彦不似子奇,更似淮南王当年风采。”   他不是第一个说刘闯不似刘陶。   事实上,荀谌也曾说过,刘闯的体型外貌,除了眼眉间有刘陶的模样之外,更像是他的祖先,淮南厉王刘长。刘闯为此,还专门查过刘长的资料,虽然介绍不多,但却能够猜想出来。   史记中有记载:刘长是刘邦少子,力能扛鼎。   一个’力能扛鼎‘,便能够解释清楚,刘闯何以会有天生神力。   隔代遗传?   刘闯也说不清楚!   不过,听到钟繇这句近乎于调笑的言语,刘闯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有一种几位亲切的感受。   “舅父远道而来,想必已经辛苦。   我命人安排住处,准备酒宴……舅父先随我入城,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来说,也免得这里不方便。”   钟繇连连点头,“如此甚好,那咱们入城说话。”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82章 偏向虎山行   皇帝日:制诏北海相,扬武将军,灌亭侯刘孟彦闯。   将军本为宗室,自幼流落民间。今起于北海,平定盗患,甚欣慰之。诏即日还都,与新年行祭天大典,拜祭祖庙,钦此。   这是一份制诏,上有皇帝信玺和尚书令印。   是皇帝拟旨,而后通过三公下达,所使用的对象,也献于郡太守和将军以上的官员,普通人根本无法看到。   不过,而今曹操奉天子以令诸侯,这皇帝制诏是否是由汉帝所拟,谁也不清楚。   至少在刘闯的记忆里,他此前授齐郡太守和扬武将军的时候,已经领受过这种制诏,所以对制诏上的皇帝信玺,并不陌生。   “孟彦,可看出端倪?”   钟繇颁布完了诏书之后,看着刘闯问道。   刘闯面色难看,“这是曹操所出?”   钟繇点点头,“曹公不想徐州战事再持续下去,而且他认为,继续下去的话,已没有任何意义。到最后,无非两败俱伤的结果。所以他希望能够尽快停止战事,更诚意邀请你前往许都。”   “钟先生,我并无得罪之意。   只是曹操所为不想两败俱伤,乃是借口吧……据我所知,袁三公子屯兵黎阳,对许都虎视眈眈。而荆州刘表也蠢蠢欲动,所以曹操才会这么说。去许都?若公子去了许都,恐怕是凶多吉少。”   不等刘闯开口,陈宫便抢先说话。   一旁张辽则露出不屑之色,好像是说:你曹操怕了就是怕了。何必用这种借口?   事实上。这种借口说出。又有几人相信?   钟繇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这位,便是公台先生?”   “正是陈宫。”   “曹公曾言,公台先生才干出众,也非常可惜,当初你从他身边离开。”   “非我要离开他,曹操倒行逆施,残杀名士。非人主所为。我离开他,也不过是另寻明主耳。”   钟繇道:“公台先生,我并不是想要和你讨论谁对谁错。   只是我想问,你认为这份制诏,孟彦可有推辞的余地?”   “这个……”   “曹操奉天子以令诸侯,也可以奉天子讨伐不臣。   此天子制诏!乃天子所拟,你以为孟彦能有其他选择?他若不接,便是抗旨不尊。抗旨不尊的结果是什么,我相信你非常清楚,那便是视为谋逆。孟彦本为皇叔。为天子所重,故而才能有今日的成就。可若他背上谋逆之名。那你以为,天底下还有多少人,会愿意跟随他?”   “这……”   陈宫脸上,也露出纠结之色。   张辽则眉头紧蹙,半晌不语。   若刘闯没了天子的名头,情况肯定会变得非常糟糕。   别的不说,就算曹操不讨伐他,他抗旨不遵已是事实,弄个不好就会变得和吕布之前的情况一样,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甚至连他的部曲,也会出现波动。这种情况,的确是很恶劣。   刘闯双眼微合,一直没有说话。   待钟繇说完之后,他突然冷笑道:“那依舅父所言,我便该伸着脖子,让那曹操一刀砍下来吗?”   钟繇叹了口气,“我知孟彦和曹公误会颇深,然当今世上,能中兴汉室者,唯曹公一人。   孟彦你莫要不服气,我也知道你很有才干,短短数年间便有了而今的成就。可你要清楚,你有今日之成就,盖因你父余荫保护。若非你是陶兄之子,若非你得康成公支持,又怎可能如此迅速的站稳脚跟?你勇力无双,你才干过人,却终究少了些资历,也错失最佳时机。   若十年前你崛起青州,我必倾钟氏之力助你。   可现在……   孟彦,大局已定,你难道就看不清楚吗?曹公得正统之名,即便是袁绍将来也未必是他对手。你心高气傲,未必愿意真的臣服于袁绍,如此便夹在两人之间,你以为能讨得便宜嘛?   孟彦,听我一言:放手吧!”   钟繇这番话,说的是情真意切。   刘闯也很清楚,钟繇是为他着想。   看起来,钟繇是坚定的曹操拥趸!   只是,让刘闯放弃他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这番基业,而后向曹操投降?他做不来……   且不说他和曹操已撕破面皮,就算是没有撕破,他做了这许多事情,又岂能和曹操相处?   “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你莫以为曹公真就没有底气和你一战。   他渡过淮水,之所以一直不肯出兵,便是在着手安排。前日,江东孙策派遣使者在淮阴拜会曹公,已经同意,会出兵夹击广陵。你所依仗着,无非孙策那二十艘海船。可若是孙策夹击你,你认为又有多大把握?孙策之所以同意,便是因为曹公为正统,他又怎可能拒绝?”   刘闯脸色一变,心里顿时一冷。   人道三国铁马金戈,又怎知三国人心丑陋?   江东小霸王,一直是他前世喜爱的人物,本以为他交好孙策,更以二十万斛粮草换来海船,不使孙策为难。可谁又料想,孙策到头来,居然会同意和曹操夹击自己?想想看,能为一方诸侯,哪一个又是真正的仁人君子?今日为敌,明日为友,说穿了,诸侯也不过一群婊子。   谁给的钱多,就跟着谁。   孙策?   刘闯眼中闪过一抹戾芒,哼了一声之后,便不再言语。   县衙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沉闷。   张辽陈宫二人,更握紧了拳头,脸上杀意森然。   “孟彦你想回北海,却也非长久之计。   曹公难道就不知道你回北海,便如放虎归山吗?他这一道制诏。便是摆明了态度。   你遵旨。尚有一线生机;你若不遵。便是抗旨,便是谋逆……到时候,你以为袁绍会真个帮你不成?”   钟繇说罢,站起身来走到刘闯身边。   “孟彦,莫要怪舅父不帮你,而是如今局势,已无法帮到你。   这份制诏上,有尚书令印。尚书令是何人?我想你也清楚……文若将中兴汉室的希望。都托付于曹公身上,所以断然不会允许你这样的变数存在。这份制诏,依照曹公之意本不想发出。说穿了,诏你还都,一纸敕令即可。但文若还是发出这制诏来,也是向你保证,绝不会坏你性命。   制诏发出,天下人皆知。   你为天子所召,曹公即便要杀你,也要三思而行。   你可知道。我被曹公安排在下邳整整十日,直到你弃守淮阴。曹公才命我前来……公台方才说的不错,袁三公子的确是蠢蠢欲动。但又能如何?有文若坐镇许都,又有夏侯妙才和曹子孝留守,你以为袁尚能有几多胜券?若袁绍倾河北之力,曹公或许会为之担心。可袁尚……”   钟繇冷笑一声道:“非是我小看他,他绝非文若对手。   至于刘表,更不足为虑。张绣此前被曹公打得吓破了胆,而刘表手中,不过乌合之众,又能成得什么大事?孟彦,听我一句劝,罢了心思,随我回颍川。我和文若,保你一世富贵。”   这一句话,已经把钟繇的立场表现的非常清楚。   刘闯抬起头来,看着钟繇,目光中透着一抹森然。   而钟繇则毫无惧色,目光迎着刘闯,面露坦然之色。   他虽然是和刘闯第一次相见,但是这两年来,他对刘闯的了解,却颇为深刻。   他相信,刘闯会做出一个最正确的选择。   “舅父远道而来,想必已经累了,还是先去歇息吧。”   刘闯长身而起,大袖一甩,转身便离去。   钟繇在他身后道:“孟彦,我知道你心里或许对我不满,但我却是为你好,绝无半分私心杂念。曹公给你的时间不多,若初十你不予答复,他便会起兵来攻。而今广陵郡,早已人心惶惶,百姓思定。而陈珪和陈登父子,在广陵威望颇深,你又岂能占得便宜?望你三思而行。”   刘闯身形一顿,却不理睬钟繇,径自离去。   看着刘闯的背影,钟繇也不禁嘴里发苦,暗自叹息一声,转身往外走。   其实,他何尝不知道,刘闯会因此对他心生不满。   换做任何人,恐怕都会感到恼怒异常。   可在他看来,刘闯真的是太年轻了……威望资历皆不足以担当大任。曹操不管怎样,那是一步步杀出来的威望。从黄巾之乱时崛起,刺杀董卓,二十二诸侯讨伐董卓,无数次亲临战场,在一次次失败当中,建立起而今的威望。更不要说他奉天子以令诸侯,羽翼已经丰满。   这种情况下,刘闯和曹操相比,差距实在太大。   他此前靠着刘陶的余荫和郑玄的威望,在北海国站稳脚跟,更夺取东莱。   可是这根基,却实在不够牢固。   这次徐州之战,就可以看出端倪……曹操不是收拾不得他!若曹操真要狠下心找刘闯的麻烦,刘闯就算是有北海和东莱二郡,也根本无法和曹操抗衡。既然如此,又何苦来哉呢?   不管怎样,我问心无愧。   我所为者,乃汉室江山之中兴,更是为大兄而着想。   想到这里,钟繇深吸一口气,步履随之变得更加坚定:总之,我定要说服孟彦,保大兄血脉!   县衙后宅花园里,刘闯坐于凉亭中,一言不发。   钟繇的选择,他可以理解。   说实话,钟繇能够为他着想,说出那番话,已经是情真意切。   虽说名义上,钟繇是他舅父。可事实上,刘闯和钟繇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他愿意这样保他,也算是尽了心意。   可他那番话。却实在是有些打击人。   但转念。刘闯又释然了!   他自一千八百年后重生于三国。对于三国时代,了解颇深。   所以,他知道他还有机会……而钟繇虽则是经世之才,那荀彧更是国之栋梁。可时代的局限性,又怎可能知道后世的发展。别的不说,他们又怎可能似刘闯这样清楚,袁曹之间的战争,足足持续了八年。哪怕是曹操统一了北方。却从未中兴过汉室,到最后汉室被曹操的儿子所篡夺?   这是刘闯的优势,可是他不能告诉别人。   他还有机会,而且颇有希望能够成功……   为一方诸侯,指挥千军万马,大旗一挥,千个人头落地!已经品尝过醒掌杀人剑,醉卧美人膝的滋味以后,又岂能会甘心屈居人下?别的不说,马超最初是何等风光。横行关中,杀得曹操割须弃袍。哪怕那只是演义。却足以显现出,马超当时的厉害。结果归附了张鲁,投降了刘备之后,又是什么结果?被人猜忌,家破人亡;到最后不得重用,郁郁而终……   刘闯心里非常清楚,他已经不再是那种可以忍气吞声,过寄人篱下的生活。   刘备可以忍辱偷生,那是因为他还没有真真正正,品尝过权力的滋味。而刘闯,却已经感受到那那其中的美妙味道。所以,再让他去卑躬屈膝,他做不来!即便是明知山有虎,他也只能向虎山行。   可是……   一阵脚步声,打断了刘闯的思绪。   抬头看,却是陈宫和张辽前来。   二人在凉亭中与刘闯见礼之后,便坐在两侧。   “公子,若孙策背信,当如何是好?”   孙策在丹徒,屯兵两万。   从丹徒到江都,不过一衣带水,甚至不需一日便可以打过来。   他手中,握有强大水军,可以渡江而击。到时候刘闯只能被动防御……若江都被攻陷,广陵危矣。   广陵若被占居,刘闯后路随之被断。   十日……   听上去似乎不是太长。   可刘闯知道,曹操也好,孙策也罢,都不可能给他留有这么长的时间。   局势正如钟繇说的那样,已经坏到了极点。   刘闯抬起头,看着陈宫道:“公台,我有一事相求。”   陈宫一怔,连忙起身躬身道:“公子何来’求‘字一说?但有吩咐,宫定当从命。”   在陈宫想来,莫非刘闯求他的事情就是,让他拖住曹操?   哪知道,刘闯道:“我要公台与文远,率飞熊卫即刻离开高邮,前往东陵亭。   同时,我会让子仲和文向协助公台……我在这边,拖延十日,待海船返回,你们即刻登船,离开广陵,返回北海国。”   这一句话出口,把陈宫和张辽都吓住了。   两人相视一眼之后,突然屈身匍匐低声,“公子岂能如此?   公子乃北海之主,断不可如此冒险。辽与公台,愿留守高邮,死战阻敌,护公子安全撤离。”   “安全撤离又能如何?   钟元常说的没错,这次乃皇帝制诏,我根本无法抗命。   若我抗命,北海危矣。到时候曹操以谋逆造反之名出兵伐我,那袁绍恐怕也不会出兵相助。所谓诸侯,不过无情无义之辈。我曾厚待孙伯符,到头来孙伯符不还是一样,要来伐我?   一旦我抗旨,北海必将遭遇战火波及。   说实话,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北海国也未曾做好准备……   所以,我决意前往许都。   曹操针对的是我,而不是你们……公台,你莫要开口,听我把话说完。”   刘闯站起身来,走到凉亭栏杆旁边站定,看着满园凋零之色,发出一声幽幽叹息,“公台,文远,我真的可以托付你们吗?”   陈宫张辽站起身,疑惑相视一眼后,齐声道:“温侯将巨阙予公子,我二人便为公子部曲。   公子仁义宽宏,实乃明主。   我与公台(文远)愿肝脑涂地,为公子效命。”   刘闯转过身,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他看了看张辽,又看了看陈宫,“肝脑涂地倒不用,我只要你二人到北海之后,依我所命行事。”   他停顿一下,而后用力呼出一口浊气。   “建安二年,我初入北海,便已经觉察到,北海非我根基。   所以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着手进行安排,为日后谋划。人说我心向袁绍……哈,我又岂是一袁绍能够所制?我之所以与袁绍走近,实乃为将来布局。可惜,还是有些仓促了!若再与我一年,我便可以大张旗鼓行事。公台,我要你到北海国后,立刻与康成公联络,告诉他准备行事。   我已安排人,向袁绍请求,愿以北海、东莱两郡,换取辽东辽西之地。   同时,我也着人打造海船,到时候公台配合郑师,从海路将南山书院众位先生,连带书卷典籍,一同运往辽西临渝。前年,我已着我妻兄前往临渝置业,到时候可将南山书院,安置于临渝城。   文远,你到北海之后,请与我亥叔、黄忠和太史慈三人合作,与步骘、吕岱配合。   将我在北海国所有重要的产业,通过海路迁往孤竹城……我要你扼守肥如,关闭辽西与幽州一应联络。他日我等能否再临中原,便要靠两位多多费心。我将我这基业,托付两位。”   说完,刘闯拱手,向张辽和陈宫一揖到地。   张辽陈宫两人,只觉脑袋发懵!   他们看着刘闯,半晌说不出话来……陈宫更是心中感到无比震惊,难道说公子早就安排了后路?   这得要多么长远的眼光!   两年前他初入北海国的时候,吕布气焰正炽,而曹操方经历宛城之败。   他居然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谋划未来。也就是说,从那个时候开始,刘闯就预料到今日的结果。   此何等眼光和见识!   “那公子准备,前往许都?”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83章 匹夫不可夺志(一   天将晚,张辽和陈宫已告辞离去。   刘闯主意已定,二人也知道,无法改变。   曹操这一次,就是针对刘闯,想要把刘闯带去许都囚禁。或许如钟繇所言,曹操不会害了刘闯的性命,但绝不会放虎归山。如果刘闯不回北海,则北海群龙无首,坚持不得多久必乱。   他这是打得好主意,只是没想到,刘闯早就已经有了筹谋。   只是,刘闯若不在,北海国……   不管是张辽还是陈宫,都感到忧心忡忡。   刘闯此去许都,如入龙潭虎穴。进去容易,想要出来恐怕很难……但他二人偏偏束手无策。   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好刘闯吩咐下来的事情。   张辽也好,陈宫也罢,此时此刻已彻底臣服于刘闯,想要让他二人改变心思,绝非一件易事。   送走张、陈,刘闯一个人坐在凉亭中。   凉亭外,突然纷纷扬扬飘落白雪,预示着隆冬的到来。   他看着亭外纷落的雪花,脑筋却在飞速转动,努力回忆着历史上,建安四年所发生的事情。   而今已经是建安三年十一月,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就是建安四年。   依稀记得,这一年袁绍彻底击溃公孙瓒,占领幽州,统一北方四郡。   至此,他雄霸河北,兵马强盛,并且开始向河南曹操发动攻击。后世许多人以为,官渡之战是从建安五年开始。实则官渡之战早在建安四年之前,就拉开序幕。并且发生多次冲突。   曹操对官渡之战的部署。更是在建安四年就已经展开。   北海国也就是在这一年。被曹操攻占,而后曹操又顺势拿下齐郡、东安等地,巩固右翼,对袁绍形成牵制。   也就是说,到建安四年,为了对抗袁绍,曹操一定会对北海国用兵。   记忆中,曹操对北海国用兵。应该是在下半年的时间。   若这样算来,刘闯以北海东莱换取辽东辽西的计划,在上半年就必须完成,否则就会发生变数。   对于这一点,刘闯并不担心。   有荀谌在河北相助,再加上此前的种种安排,令袁绍同意这个请求,想来并不困难。   困难的是,他若去许都的话,该如何脱身?   建安四年的许都。有发生过什么事情呢?   刘闯必须要想出一个妥善的计策,保证郑玄等人在曹操攻打北海之前。顺利完成和辽东辽西的互换。如果这样安排的话,自己若去了许都,倒是可以给予北海国,更为充裕的时间。   相信,只要刘闯入了许都,曹操在短期内,就不会再视北海国为大敌。   只要他放松对北海的看管和约束,那么郑玄步骘等人,就可以有充足的时间来进行转移和安排。   从这一点而言,刘闯入许都倒也不是没有好处。   可入了许都之后,又该如何脱身?   这却是一个大麻烦……相信只要刘闯进了许都之后,就会被曹操严加看管。想要离开,绝非一桩易事。不过,应该还是会有机会,可这个机会,究竟是在哪里?刘闯感到颇为头疼。   建安四年,建安四年!   刘闯站起身,缓缓走出凉亭。   冰凉的雪花飘落下来,落在刘闯的脸上,瞬间化作水珠。   慢着!   刘闯突然想起一件事……   三国演义里,曾有一个衣带诏的故事,后世众说纷纭。有的人说衣带诏是罗贯中编造出来,有的说确有其事。   记得前世他还专门翻阅了三国志,倒是有这么一段记载,说汉帝曾密诏车骑将军董承、偏将军王服和越骑校尉种辑,共诛曹操。后事情泄密,三人被杀。至于三国演义当中说刘备也参与其中,三国志里并没有明确记载,倒是在宋代的资治通鉴里,明确言刘备也参与其中。   不晓得这件事,能否利用一下?   若是曹操提前得知衣带诏,说不定会大开杀戒,令许都慌乱。   到时候,也许会有机会……   不过,刘闯旋即又否定了这个念头。   如果他真的向曹操告密,那恐怕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曹操是虱子多了不怕痒,可若放到刘闯的身上,以刘闯目前的资历和威望,绝担负不起这种骂名。   算了算了,还是别去猜想此事。   不过衣带诏如果真有此事的话,倒也算得上是一桩政治资本。若有可能,也可以参与其中。   要知道,三国演义里刘备凭借这个衣带诏,可是占了老大便宜。   刘闯现在缺的就是这种政治资本,如果可以获得,倒是能够弥补他之前名望和资历上的不足。   想到这里,刘闯突然晒然而笑。   这时候还在算计来算计去,我现在可真的是学坏了。   罢了罢了,就走一遭许都又能如何?相信钟繇和荀彧,都不会坐视曹操加害他。而且制诏发出,必须要诏示天下。曹操到时候,想必也要投鼠忌器,至少不敢明目张胆的加害自己。   既然如此,便走一遭吧!   刘闯的念头通达之后,倒放松许多。   只是他没有立刻答复钟繇,而是秘密派遣出陈宫和麋竺先行前往东陵亭做准备。   张辽则暂时留守高邮,迷惑曹操的耳目。   钟繇也没有催促,因为他知道,这件事若要决定下来,绝非一件易事。莫说刘闯,换做任何人。都会考虑一番。再者说。距离初十。尚有六天的时间,也不必急于催促刘闯做决定。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刘闯对钟繇,更表现出一种冷淡的态度,没有任何亲近之意。   只是陈宫撤离的第三天,刘闯正在和张辽议事,却忽然得到消息,夏侯兰和徐盛赶来高邮。要去驿站杀死钟繇。   把刘闯吓了一跳,连忙带人前去阻拦。   幸亏是军士提前禀报,刘闯这才在驿站外把徐盛和夏侯兰挡住。   “你二人这是作甚?”   “公子,休要听那狗贼胡言乱语,若公子去了许都,必然是九死一生。   我等愿与公子共生死,杀了那狗贼之后,为公子断后,掩护公子撤离广陵。”   “你们两个,给我闭嘴!”   刘闯勃然大怒。“甚狗贼狗贼的称呼,钟繇是我舅父。你二人怎可对我长辈不敬,还不给我滚回去。”   他说罢,便带着徐盛和夏侯兰返回县衙。   “文向,你素来沉稳,这次做事怎如此地暴躁?”   徐盛道:“公子宽宏仁义,不愿我等坏了性命,可盛自追随公子以来,深受重恩,却未能为公子你立过半点功勋。我若是这样回去,拙荆又岂能饶我,我又有何面目去见北海国袍泽。”   “是啊,公子待兰甚厚,自古以来,哪有为部曲者,要主公断后的道理?”   夏侯兰更是万分激动,看着刘闯说道:“公子,那许都万不可去,否则的话,必然会有危险。”   “你们懂什么。”   刘闯怒道:“你道我想要去吗?   我便不知道,许都危险重重?可是曹操这次,就是对我而来。我若不去许都,且不说尔等都要背负一叛逆之名,便是北海国,也将要生灵涂炭。我辛苦谋划三载所为何也?不就是想要为大家寻一条出路。我现在需要的,不是让你们去送死,而是需要时间来完成我的规划。   文向,衡若,你们都是我身边最亲近之人。   我这次去许都,更需要你们返回北海,为我平稳局势,而不是在这里张牙舞爪的吵闹……”   徐盛和夏侯兰,都闭上了嘴巴。   半晌后,夏侯兰突然道:“公子,兰所长者,无非搏杀之道。   回北海国,也没什么用处,便与公子同行,一起去许都。为公子牵马缀镫,总好过无所事事。”   “我也去!”   徐盛一怔,马上便反应过来,大声叫嚷。   “文向不能去!”   “啊?”   “你回去之后,要保护好家眷,更要担负起不其南山书院各位先生们的安全。   这些事,我交给其他人不放心,也只有你,才能让我安心。文向,你随我也有三载,虽然名声不显,但确是我最为信任之人。所以,你必须回北海国,只有这样子,我才能安心与曹操周旋。”   “可是……”   刘闯眼睛一瞪,徐盛到了嘴边的话,便生生咽了回去。   “衡若倒是可以和我同行……这样,你去飞熊卫挑选五十名步卒,到时候便与我一同去许都。”   “公子,只带五十人,是不是有些少了?”   张辽一旁听罢,不禁有些担忧。   刘闯笑道:“有我舅父在,曹操暂时也奈何不得我。   再者说了,我带那么多人去,又有什么用处?曹营中兵马十数万,就算带上几百人,也没有用处。带的人多了,反而会落了下乘。我便匹马持椎走一遭许都,看他曹操,能奈我何!”   不管张辽和徐盛怎么劝说,刘闯也不愿带太多人马。   最后,在张辽的劝说之下,刘闯总算是改变了主意,把那五十名步卒,换成了五十名飞熊骑。   至少看上去,气势会强横一些。   初八,距离曹操规定的时间,还剩下两天。   刘闯这才回复了钟繇,同意前往许都……不过他借口军务繁忙,要推迟三天才动身前去淮阴。   钟繇觉得,也就是那一两天的功夫。当不得什么大事。便同意了刘闯的要求。   随后刘闯便不断调兵遣将。在初十当天,秘密把张辽和徐盛遣走,前往东陵亭和陈登麋竺汇合。而这时候,按照时间计算,孙策的海船应该已经快要返回东陵亭了。刘闯在钟繇的催促之下,也不好继续拖延下去,于是在十一月十二日当天,带着夏侯兰和五十飞熊骑自高邮出发。前往淮阴报到。   与此同时,曹操也得到消息,刘闯将来淮阴。   心头的一块大石,总算是暂时落下,他旋即命令朱灵自东阳出发,前往堂邑,而后占领舆国。这舆国,便位于后世镇江市的西北面,距离江都不过八十里,可朝发夕至。之所以占领舆国。也是为了防范江东孙策。此前曹操秘密联络孙策,要他夹击刘闯。攻取江都县城。可现在,刘闯既然已经放弃抵抗,并且决定遵旨随他前往许都,那就要防范孙策渡江偷袭。   这诸侯之间,从无信义可言,彼此间只讲利益。   孙策可以先和刘闯反目,也不是一个什么善与之辈,曹操怎可能对他没有任何防范?   只是,曹操却没有想到,刘闯做得远比他想象的更为干脆。他早就命麋竺退出江都,甚至还让出了广陵。如此一来,这江都就变成了一座空城,宛若长江边上一块诱人的肥肉。吓得朱灵在抵达舆国之后,得知江都已是一座空城的消息,连忙率部前往江都屯驻,防备孙策偷袭。   只是这样一来,朱灵就暂时没有余力,去顾及麋竺等人,也就给了麋竺等人充足的准备时间。   建安三年十一月十五,海船抵达东陵亭。   早已经做好准备的陈宫,立刻将海船控制起来,并且迅速登船。   待曹操反应过来时,陈登张辽麋竺徐盛等人,已率领飞熊卫扬帆,离开东陵亭驶入大海。   再想要派兵追击,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而此时,刘闯随着钟繇,一路慢慢悠悠,抵达淮阴城外。   “这闯儿,好算计!”   曹操咬牙切齿,杀意浓浓。   没错,他是迫得刘闯不得不向他低头,却不想到头来,还是被刘闯耍弄于股掌之上。   吕布跑了,连带着吕布的部曲,也被刘闯尽数放走。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曹操此次征伐徐州,也未能竟全功,这使得他恼怒异常。   只是,当他看到郭嘉一旁满脸笑容的时候,不由得感到有些奇怪。   “奉孝,何以发笑?”   “主公难道不觉得,这刘闯算得一个人物吗?”   “此话怎讲?”   郭嘉道:“主公也不必如此恼怒,其实走了陈公台虽有些可惜,但只要拿下刘闯,便算是大功告成。   我听说,吕布身受重伤,已不复虓虎之勇。   所以他临撤离的时候,将手中兵马尽数交给刘闯。只要主公把刘闯攥在手心里,他那些部曲便不足为虑。刘闯这次甘愿为陈宫等人断后,陈公台之流,又怎可能再去为吕布效命呢?   拿到刘闯,则北海定矣。”   曹操听了郭嘉这番解释之后,心中怒气突然间烟消云散。   反正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他再无其他办法。总不成再出兵攻打北海,那必然会损失惨重。   而且,曹操更急于返回许都,不想这徐州之战持续下去。   就八月末到现在,徐州之战整整持续了两个半月的时间……曹操相信,若再持续下去的话,许都势必会出现混乱的局势。拿下徐州,扣下刘闯,对曹操而言,倒也不是没有收获。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去见一见这闯儿!”   曹操突然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尽快见一见刘闯。   想当初,刘闯返乡,却最终不得不背井离乡,和曹操错失了机缘。此后他迅速崛起,成为曹操心腹之患。曹操听说过许多关于刘闯的事情,但是却未得一见,心中早就充满了好奇。   郭嘉这时候,自不会反对。   他也很想去看看刘闯现在的样子,是不是还是和当初在高密时一样的张狂。   可就在这时候,忽听门外小校来报:“司空,大事不好。”   曹操正站起来准备往外走,见小校慌慌张张跑来,不免心里有些不快。而今胜券在握,何以如此慌张?   他眉头一蹙,沉声道:“何事惊慌?”   “司空,张将军带人在城外阻拦刘皇叔,看样子好像是要和刘皇叔交锋。”   “张将军?”曹操一愣,脱口问道:“哪个张将军?”   “就是玄德公帐下三将军,张飞。”   曹操闻听,顿时沉下脸。   “刘闯乃汉室皇叔,奉天子制诏而来,张飞怎可如此放肆?”   他感觉压力很大!   之前,按照曹操的想法,一纸敕令召刘闯进京。却没想到荀彧竟然请出皇帝制诏,让曹操颇有些束手束脚。敕令的话,曹操就有足够的办法收拾刘闯。可若是制诏,就代表着刘闯受天子之命入京,他若是敢加害刘闯,便等于是无视天子之命。以曹操目前的情况而言,他还需要天子这块牌子来撑门面。也就是说,在这个时候,曹操还无法真正无视天子诏令。   这也是颍川乡党,为保护刘闯而做出的努力。   荀彧、钟繇等人可以支持曹操,可以拥护曹操,但绝不会由着曹操杀了刘闯。   这也是颍川世族和曹操的一次妥协……我们拥护你,支持你,但你不能危害到刘闯的性命,这也是我们的底线。   对此,曹操心知肚明。   他甚至清楚,包括郭嘉在内,虽然对刘闯恨之入骨。   但是在乡党利益面前,郭嘉也会维护颍川世族的利益,做出小小的让步。   更不要说,还有荀攸等一干颍川世族,曹操哪怕是再想杀了刘闯,也必须要考虑到颍川世族的颜面。   这张飞,竟然敢去找刘闯的麻烦?   若传扬出去,定会被人说是收我的指示,定会让文若他们对我生出不满之意。   不说别的,包括郭嘉在内,在听到张飞出城拦截刘闯的消息之后,脸色一沉,也露出不快之色。   “主公,玄德公好大的威风啊!”   羞射了,没脸了……   没写动!   凌晨看一本《符号》的书,不是起点的,是一本关于西方神秘符号学的小说,看得太入迷了,天亮才睡。   醒过来后,满脑子都是各种神秘符号。   写出来的文字,也格格不入。   羞射了……   没脸了……   那个啥,请假了……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84章 匹夫不可以夺志(二   历史上,在刘备和曹操反目之前,曹操的手下虽然有不少人对刘备心存忌惮,但大都还保持善意。   哪怕是最刚烈的程昱,亦或者足智多谋的郭嘉,他们会认为刘备是曹操的心腹大患,但对他却没有太多恶感。哪怕是在刘备离开许都,前往徐州就职的时候,二人也只说不可将其放走。   然则现在,情况却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   曹操手下对刘备心存反感的人不在少数,其中尤以钟繇对刘备深恶痛绝。   若非刘备造谣,刘闯何至于流落他乡,最后和曹操成为对手?以至于钟繇不得不站在刘闯的对立面……这种痛苦,只有钟繇心里面最清楚。同时,又因为钟繇在颍川世族中强大的号召力,造成八成以上的颍川世族,对刘备心存不满。嗯,是不满,而不是单纯的忌惮……   钟繇,颍川四长钟氏之后,己身更是当今名士。   或许不是所有的颍川人会对他心服口服,但是他的态度,却能够影响到许多颍川人的想法。   包括郭嘉在内,也是如此。   他非常讨厌刘闯,但更加讨厌刘备。   你当初造谣说,刘闯是’背主家奴‘,可刘闯是实实在在的中陵侯之后,更是我颍川一份子。   不要小看这份乡党的力量!   或许他无法改变大势,但却可以轻松的改变一个人的观点和喜好。   郭嘉认为,你刘备对我们’颍川人‘造谣,就是打所有颍川士子的脸。虽然刘闯很讨厌。但你刘备造谣生事。品行不端。更让人厌恶。讨厌和厌恶,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也代表着郭嘉对刘备的一个态度。当然了,如果刘闯是个普通人,郭嘉或许不会有这么强烈的情绪。可关键就在于,刘闯不是普通人!他不但是刘陶的儿子,更是曹操如今忌惮的对手。   可这个对手,便是刘备一手造成……   曹操如何不明白郭嘉这句话的意思。心里也不禁苦笑。   “奉孝,先随我阻止冲突,迎刘孟彦之后再说。”   颍川世族对刘备的态度,曹操非常清楚。   但越是如此,他对刘备就越是看重……颍川世族对刘备的敌视,也能够制约颍川世族的力量。   有时候想想看,颍川世族在曹操帐下的力量,实在是太大。   甚至包括以程昱满宠这样的兖州士人,也或多或少,是以颍川世族为尊的趋势。   这样发展下去。实非一桩好事。   郭嘉知道轻重,发了一句牢骚后。便不再言语。   他跟随曹操,匆匆来到淮阴城外。   本以为刘闯和张飞已经冲突起来,却不成想,看到的是另一幕景象……   刘闯在钟繇的陪伴下,勒马于淮水之畔。   四周虽然尽是曹兵曹将,更有无数双仇视的目光,在看着刘闯,可刘闯看上去却毫不在意。   那魁硕的身材,跨坐象龙马上,犹如一尊神祗。   他身上只佩戴一口巨阙宝剑,八音椎和甲子剑则放置在一匹驮马上,根本没有要取下来的意思。   头戴束发紫金冠,紫金冠上倒插两根稚鸡翎。   浓眉、大眼,胖乎乎的脸上,总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却更显出一种睥睨之气概。   身穿黑色战袍,腰系黑色狮蛮扣玉带,外罩一件月白色狐狸皮大袍,足蹬一双黑靴。虽是在千军万马之中,却又一股子别样的鹤立鸡群的卓然气势。以至于曹操才一出城门,就认出了刘闯。   “奉孝,那白色裘袍之人,便是刘孟彦吗?”   郭嘉眼皮子翻了一下,旋即耷拉下来,“除了这胖子之外,又有能如此神气?”   神气的胖子吗?   曹操突然笑了!   “此儿雄壮,果非等闲。   怪不得人颂他’飞熊‘之名,虽无奉先之俊俏,却比虓虎更显威猛气概,不愧是中陵侯之后。”   曹操这个人,极爱雄武之人。   似历史上他对关羽的爱护,可说是少有人能及。   即便吕布多次让曹操吃亏难堪,好几次坏了曹操的大事。可是在白门楼上,他还是动了爱才之心。如果不是刘备的落井下石,吕布未必会真的被杀。也正因为此,当他看到刘闯的时候,顿生爱才之心。虽然刘闯一样是让他多次难堪,但曹操这个时候,还是忍不住赞叹。   “若得飞熊之勇,何愁天下不靖?”   郭嘉在一旁听闻,心里也不禁一动。   他眸光闪闪,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嘴角微微一翘,清秀面容上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笑意……   在刘闯正前方大约百步外,两队兵马对峙。   张飞胯下乌骓马,掌中蛇矛枪,看着对面一身鹦哥绿战袍,双目微合,单手托刀的关羽,厉声喝道:“二兄,刘闯与我兄弟仇深似海,哥哥对他更恨之入骨,你何以要阻拦于我?”   原来,张飞听闻刘闯前来,便带着人想要寻事。   不成想,当他来到城外的时候,却被关羽阻挡。   “翼德,刘闯与我等的确是仇深似海,然则他如今奉天子制诏而来,你若寻事,岂非是挑衅天子?   我对他同样恨之入骨,但不管怎样,他现在是受天子制诏,非你我可以寻衅。”   张飞可以考虑不周全,但关羽却看的很清楚。   刘闯输了吗?   只怕未必……   他今天之所以会来,并非以降将的身份。   若刘闯是降将,那你张飞怎么寻事,我都不会阻止。   可问题是,刘闯是受天子制诏而来……也就是说,他即便是打败了。也不是张飞可以前去寻衅的寻常角色。这弄个不好。会牵累刘备。真若是伤了刘闯。最后倒霉的,一定是刘备。   更不要说,刘闯身边还有钟繇跟随。   钟繇又怎会眼睁睁看着你张飞来挑衅刘闯?   关羽知道,刘闯和钟繇虽非亲究甥,却有这么一层关系在。   你若是过去寻衅刘闯的话,钟繇颜面何存?换句话说,你得罪了钟繇,必将得罪整个颍川世族。   关羽是好心。可张飞却不太领情。   他冷笑道:“二兄莫不是因为刘闯放过坦之,故而心中亲近?”   关羽本来是心平气和,并不想和张飞翻脸。可张飞这一句话,却说中了他心里的痛处,顿时勃然大怒。   “翼德何出此言?我今日阻拦于你,乃是为兄长名声考虑,你何以说出这种话来?”   张飞道:“即非心存亲近,何不与我一同前去?”   “翼德,我阻拦你,原因已经说过。我不想再说。   今日,我总不能让你肆意妄为。你若想要去寻刘闯的麻烦。我必定阻拦。”   “那你便阻拦我试试看!”   张飞一声怒吼,掌中蛇矛枪一振,便要冲上去。而关羽也不想赘言,单手大刀向外一翻,扑棱刀口冲外。   “翼德,你休要在此胡闹,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哈,那我倒要看看,你能奈何于我。”张飞说完,纵马便冲过去。   关羽说的道理,他明白。   可是这么被关羽拦住,张飞又觉得颜面无光。他倒不一定真的是要去和刘闯交手,只想去羞辱刘闯一下。可现在,他是骑虎难下。周围无数双目光盯着他,他这时候要罢手了,岂不是被人看作是怕了刘闯?若关羽不拦他,他说不定也就是耀武扬威一番,便收兵回营去了。   可是他方才那一句话,却触怒了关羽。   关平两次被刘闯俘虏,两次释放……不管刘闯是出于什么心理,这份情意,关羽会记在心里。   同时,关平也因为这两次被俘,心情低落沮丧。   你张飞好歹是关平的长辈,不说去宽慰关平,反而屡次以关平的事情来说事。   关羽或许算不得一个好父亲,但他却终究是一位父亲。对关平的爱护,以及早年间对关平缺少关爱而产生的愧疚,都使得关羽极为敏感。张飞三番五次挑动关羽的痛处,也使得关羽恼怒异常。他和张飞本就有一些矛盾,见张飞如此霸道骄横,丹凤眼一瞪,心中便生出怒意。   “翼德如此不晓事,那我就代兄长教训你一回。”   话音未落,张飞纵马已经到了近前,蛇矛枪唰的便刺向关羽。   关羽托刀猛然向外一送,就听铛的一声,便架住了张飞的蛇矛枪……   眼见二人就要翻脸,一匹快马从远处疾驰而来,“翼德,云长,你二人与我住手!”   刘备今日也知道刘闯要来,心中颇有些不快。   本以为能够借此机会,取刘闯的性命……那料想那一份制诏,把他所有的美好想法破灭。   他可不想来迎接刘闯,于是便跑去陈登的军营中吃酒。   哪料想,他正在和陈登聊天的时候,忽闻张飞带着人要去找刘闯麻烦,顿时大惊。   “玄德公,切不可让三将军肆意妄为。   曹操而今对你我忌惮颇深,而颍川世族更对你心怀不满。闯贼受天子制诏,若三将军冲撞他,势必会引发朝中老臣,以及颍川世族的强烈不满。到时候,玄德公你可就要有大麻烦。”   刘备当然也清楚这一点,连忙备马,带着陈到赶来阻止。   眼见张飞和关羽交手,他心中即感到庆幸,但同时又觉得有些不满。   翼德不晓事,难道你云长也不晓事?   你拦住他也就算了,何必要与他交手?岂不是被外人耻笑,我们兄弟三人不合嘛……   刘备纵马上前,来到关张二人之间。   他这一出现,关张便不好再动手,只得悻悻退到两旁。   “翼德,还不带人回去……云长你也是,既然知道翼德的脾气,便让他一下。又有何妨?”   听上去。刘备好像是秉公而断。   可实际上。却有些偏向张飞。   关羽眉头微微一蹙,嘴上虽不说什么,但心中却感到不满。   而刘备在分开关张二人之后,也不去理睬刘闯,径自催马来到曹操面前,“司空,云长翼德不过是在打闹,并无其他意思。还请司空见谅。今日皇叔前来,我便不去迎接,回营去了。”   曹操也只一笑,并未深究。   同时,他眸光中闪过一抹古怪之色,朝关羽看了一眼后,便笑道:“玄德自去行事,休要担心。”   他说着话,催马向刘闯行去。   “孟彦,曹公来了!”   钟繇看到曹操带人策马而来。连忙向刘闯提醒。   哪知道,刘闯嘴角却微微一翘。面带倨傲之色,依旧骑在马上,丝毫没有要下马相迎之意。   “孟彦……”   “我乃大汉皇叔,奉天子制诏而来,并非降将,何需下马?”   钟繇只觉一阵头疼,看着刘闯,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不过,刘闯这种倨傲,又让他无话可说。没错,他又不是降将,何必把自己的姿态放低呢?   这孩子的脾气,倒是与大兄极像!   不过,刘闯可以倨傲,钟繇却不能这般。   他催马迎上去,与曹操见礼,“曹公,奉天子制诏,北海相,扬武将军刘闯,已弃城前来。”   这句话,实际上就是提醒曹操:你可是保证过,不会坏他性命。   曹操则微微一笑,“元常辛苦。”   他策马和钟繇擦肩而过,便来到刘闯面前。   在他身后的众将,顿时露出紧张之色。   越兮胯下马蠢蠢欲动,手中大戟横在身前,一双眼睛牢牢锁住刘闯,只要刘闯有半点异动,他就会毫不犹豫冲上前去。   不仅越兮如此紧张,包括夏侯惇、徐晃等人,也都格外紧张。   毕竟,人是名,树是影。   蒲姑陂一战,刘闯可谓是杀出了威名。   别的不说,就凭他和吕布几近齐名的’飞熊‘之名,便足以让曹操帐下众将,感到有些胆颤。   那不是吹出来的名声,而是刘闯这三年来,实实在在,杀出来的威名。   “孟彦,这可是我第一次见你。”   曹操脸上,露出一抹和煦笑容,看着刘闯说道。   刘闯依旧跨坐马上,一手持巨阙宝剑,一手挽着缰绳。   他也在上下打量曹操,看着这个在后世,争议颇多,但又被许多人喜爱和称赞的治世能臣,乱世奸雄。   曹操身材矮小,看上去也就在170公分左右。   细目,横眉,长相不是很好。而且体型略有些发胖,但气质上,却透着一股子莫名的威严。   他没有刘备的俊美,但是却别有一番气度。   什么气度?   嗯,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奸雄气概!   刘闯抬起手,顿时引得曹操身后众将一阵骚乱。   曹操眉头一蹙,扭头回身看了一眼,才使得众将平静下来。   “曹公,其实咱们在三年前,便可以相见。”   “这个……”   曹操被刘闯一句话噎得有些难受。是啊,其实在三年前,他们就有机会相见……那时候刘闯还背着流寇之名,从徐州到扬州,从扬州到豫州,横行三州之地,只想要回乡归宗认祖。   只是当时曹操根本没有把刘闯放在眼中,刘备的一句话,便使他下定决心,派出李通征伐刘闯。   这也是曹操颇为后悔的一件事!   如果当时他接纳了刘闯,也许就没有后面,那一连串不必要的冲突……   想到这里,曹操也不禁在心中感慨。   不过,他马上就调整了情绪,“孟彦,可不管怎样,你我而今,终归是见到了。”   可不可以把以往的不快,一笔勾销呢?   刘闯心中也不禁有些感叹:曹操这个人,真的是很容易让人心生亲近。他的气度,他的胸怀……要知道,这徐州一战,刘闯杀了他多少人?更不要说,在高密更击杀了曹操的救命恩人楼异。   可是,他却能说忘掉就忘掉,至少这份气度,让刘闯也赞叹不已。   如果,如果没有北海国这一段经历,刘闯是真的愿意,和曹操化干戈为玉帛。   但……   品尝过醒掌杀人剑,醉卧美人膝的美妙滋味之后,他又怎甘心在居于人下?   “曹公,闯不过败军之将,见与不见,有何分别?”   他说着话,在马上与曹操一拱手,“闯为汉臣,自当忠于天子。今天子相召,闯实不宜继续滞留于徐州。便不入城,与曹公就此分别。他日咱们在许都再见时,闯定要与曹公痛饮。”   曹操的眼中,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失望之色。   他看着刘闯,半晌后突然笑道:“孟彦说的是,天子相召,刻不容缓,那我也就不留孟彦了!”   刘闯也笑了!   “如此,闯便告辞!”   “咱们许都再见。”   就这样,刘闯和曹操的第一次相会,便在淮阴城外匆匆结束。   曹操没有挽留刘闯入淮阴城休息,刘闯更没有在淮阴城滞留的意思,便带着夏侯兰等人,渡河而去。   “主公,此儿骄横,何不把他留在这里?”   刘闯前脚刚走,便有人上前与曹操道:“虽则天子相召,然则徐州大战方息,盗匪横行,难免……”   说这话的人,正是臧霸。   若说曹将之中谁对刘闯最为忌惮,恐怕便是臧霸等人。   若不是他和侯成等人背叛吕布的话,这徐州的战局,也许会变成另一幅模样。   所以,臧霸等人是最巴不得刘闯死掉的一部分人。   曹操摇头道:“宣高何出此言?刘北海奉天子制诏,你们休得胡来。”   别忘了,刘闯和颍川世族之间的关系。以前颍川世族或许和刘闯敌对,但现在刘闯已经低头了,他们又岂能没有防范?真要是刘闯在路上发生意外,那也就等于说,曹操和颍川世族,彻底反目。至少在目前阶段来说,曹操还没有做好,和颍川世族彻底反目成仇的准备……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85章 无题   天色已晚,淮阴县城已经恢复平静。   不过在平静的下面,却暗流汹涌,相信在这个晚上,许多人都无法入睡。   淮阴城下刘闯和曹操的短暂交锋,已看在许多人的眼里。有人生气,有人欢喜,也有人如释重负。   “玄德公,依我看那闯贼不足为虑。”   陈登夹起一片薄薄的生鱼片,蘸了蘸料后,放入口中慢慢咀嚼,而后饮一口广陵特产的白蒲酒,闭上眼睛回味那鱼生和老酒混合在一起的美味之后,吐出一口浊气,一脸满足之色。   陈登好食河鲜,更好生食。   把鱼肉切成薄薄的片状,配以老酒,别有滋味。   不过,刘备对此却不太喜欢。   他本是幽州人,好食肉类,不喜河鲜。   所以每次和陈登一起,他虽然会准备一份河鲜美酒,但绝不会去享用。   “元龙,何以如此说?”   “此子不晓曲直之道,一味刚强。   似今日在淮阴城外,换做旁人必会顺从曹公,可他却是强硬回应。这般不懂进退,不识时务者,此前我等都过于高看了他。说句不好听的话,若非他是刘陶之后,焉能有此成就?   此儿勇则勇矣,或许能冲锋陷阵,但绝无人主之相。   这一次他前往许都,便如虎落平阳,狼入囚笼,此生休想再有出头之日。而他那些部曲,更难成大事,玄德公又何必把他放在心上?”   想想日间刘闯和曹操的会面,刘备也觉得,陈登言之有理。   可是内心中,却总有一种难言的不安感受。   他总觉得,刘闯绝非表面上看去那么简单……按道理说,他在而今的情况下,理应换一种态度。偏偏却姿态强硬。这样一个人,怎可能成为一方诸侯?或许如陈登所言,刘闯不过是依靠着他老爹留下来的名声。但内心里,刘备还是觉得,刘闯这个人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   “怎么,玄德公还是不放心?”   刘备吃了一口酒,点头道:“此儿不除。我心难定。”   陈登哈哈大笑,“要除此儿,又有何难?   只是这件事,玄德公绝不能出面,当借刀杀人,否则曹公也难保住你性命。不管怎样。闯儿是受天子制诏,在目前情况下,即便是曹公也不好动手。但曹公帐下想要坏他性命者如过江之鲫,玄德公何不着人前去,就算是杀不得刺耳,也不会牵累玄德公,如此岂不是美哉?”   “那元龙以为。何人可以为之?”   陈登想了想,嘴角一翘,森然道:“想除此儿者甚多,但若言最惧此儿者,非臧霸侯成之流。   此二人乃背主之徒,曹公此次得以徐州大胜,全赖这几人临阵倒戈。我听说,臧霸坏了闯儿心腹黄公美之性命。而侯成更使得吕布重伤,险些丢了性命。他二人对刘闯,必然心怀忌惮,更多有畏惧。玄德公可使人暗中挑唆,他二人定会上当。从徐州回许都,路途漫漫……”   “你是说……”   陈登微微一笑,便不再言语。   话说到了这个程度。如果刘备再不明白,那就是个棒槌了。   脸上顿时流露出一抹古怪之色,他沉吟许久,突然微微一笑。“若如此,倒要祝他刘闯,一路顺风。”   说着话,他哈哈大笑。   而陈登则轻轻点头,又夹起一片鱼生,放在口中慢慢咀嚼起来……   “孟彦,何以如此强硬?”   渡过淮水之后,刘闯一行人又继续前行,到天黑时,方才宿营。   此时,距离僮国,不过十数里,但钟繇并不想在僮国借宿,所以干脆命人就地扎营休息。   也直到此时,钟繇才有机会开口天目。   他看着刘闯,一脸无奈之色道:“你这般强硬,岂不是激怒了曹公?”   刘闯晒然,“若曹操果真如此,又岂是曹操?”   钟繇闻听,不由得愕然。   说起对曹操的了解,刘闯肯定是比不上钟繇荀彧这些人。   但若说对曹操性格的研究,刘闯又觉得,钟繇等人比不上他。   观曹操一生,性情多疑,而且非常自我。   如果顺着他来,说不定会被他怀疑,甚至认为你是别有用心;但有的时候,你和他拧着来,他反而会认为你有风骨。刘闯心知,此次去许都是凶多吉少。就算有钟繇这些人保护,但如果曹操真的对他动了杀机,颍川世族也不可能真的就会和曹操反目。后世不是有那么一句话: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荀彧也好,钟繇也罢,之所以维护刘闯,固然是有刘陶的情分在其中,但更多的确是一种利益的驱使。   如果真的把希望都寄托在荀彧等人身上,那才是最愚蠢的选择。   刘闯要赌!   他就要赌曹操喜爱猛将的这种心理,和他对着来,表现出强硬姿态。   越如此,曹操就会对他越有兴趣。一个不懂得刚柔之道的人,必然成不得大事。刘闯自出世以来,被许多人称赞有中陵侯风骨。不是说他才干有多少,而是说他的性子,和刘陶相似。   刘陶是什么性子?   刚烈忠直,宁折不弯。   这时候若刘闯顺着曹操来,说不定会更加危险。   反正我一直是以强硬姿态示人,索性就用这份强硬,来做我的保护色,赌曹操会因此而心生好奇。   只要曹操有好奇之心,那么刘闯就多一些把握。   但说实在话,刘闯心里面也忐忑不安,不知道他的强硬,最终会产生怎样的结果。   不过从目前的状况来看,曹操可能会很生气,但还不至于生出杀心。   只是这些话,他不可能告诉钟繇。钟繇很明显是曹操拥趸,别看他现在对刘闯很是关怀。可一旦刘闯威胁到他的利益,或者说威胁到钟氏的利益,他会是怎样一个态度?尚未可知。   钟繇眉头微微一蹙,看着刘闯,轻轻叹了口气。   “孟彦,这一路想必也辛苦了,便好生歇息。明日一早,咱们还要赶路。”   “舅父,咱们可是直接去许都?”   “嗯。”   “那我什么时候,能够去颍川?”刘闯沉声道:“我想回去,修缮父母坟茔,另外重建家宅。也算是归宗认祖。还有,我娘亲究竟是何许人也?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她出身于何处?”   钟繇脸色一变,诧异看着刘闯。   这孩子是真傻还是假傻,你认为你去了许都之后,还能像现在这样自由吗?恐怕你一举一动,都会受人牵制。不过。钟繇也知道,刘闯有这种想法不足为奇。当年他就想要回颍川重建家园,归宗认祖。而今他有机会回颍川,自然会有这种念头。若这么说起来,这孩子倒是个孝顺的孩子武侠世界大冒险全文阅读。至少他的心里,始终挂念着爹娘,挂念着家园……若真如此,似乎还有挽回余地。说不定能使他归心与曹公。不过这件事要操办起来,好像也确实有些困难……   “这件事,待回许都之后,再商议吧。”   钟繇说到这里,停顿一下后,又开口道:“至于你娘亲……呵呵,该你知晓时。自会你知晓。”   什么意思?   刘闯有些困惑,难不成母亲的身份,还是个禁忌不成?   不过看钟繇似乎不想说,刘闯也就没有再去追问。   相信钟繇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只是这样一来,也使得刘闯对母亲的身份,更加好奇。   夜深了,钟繇告辞离去。   夏侯兰带着五十名飞熊骑在帐外警戒,而刘闯则躺在帐中,辗转难寐。   这个时候,想必陈宫等人,应该已经过了海西……估计再有些时日,他们就可以返回胶州湾。   可自己呢?   此去许都,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离开。   心里如果说不怕,那绝对是谎言……但刘闯隐隐约约可以觉得,他这次去许都,说不定能有意外收获。   想到这些,刘闯的心情突然放松许多。   他翻身从榻上坐起来,揉了揉眉心,便披衣走出小帐。   十一月中旬的夜晚,颇为寒冷。   营地里点燃了大大小小数十处篝火,飞熊骑则自成一队,俨然和整个队伍格格不入。   夏侯兰正坐在篝火旁和人说话,见刘闯过来,连忙迎上前。   “一切都还算安好?”   “公子放心,一切正常。”   夏侯兰犹豫了一下,复又低声道:“不过我感觉,钟先生似乎对我们有些提防。你看这四处篝火,分布虽则散乱,但实际上却是把我们围起来。表面上是保护,但更多恐怕还是监视。”   刘闯顿时笑了,“他不放心我,也是正常。”   钟繇这次,也担了很大的干系。   刘闯也算是他保下来,如果刘闯在中途跑了,恐怕钟繇也不会有好果子吃。他对刘闯有提防,本就在想想之中。刘闯也没有太吃惊,也只笑了笑,安慰夏侯兰几句后,便返回军帐。   钟繇,不可信!   并不是说他会害刘闯,而是说他不足以依靠。   若到了许都,想要逃出生天的话,还是要靠自己。   只不过该怎么才能离开许都呢?刘闯和衣躺在榻上,脑海中思忖着各种方案,不知不觉中,已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想要逃离许都,关键还是颍川。所以这颍川祭祖,便势在必行。   嗯,要选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   要找一个恰到好处的理由……刘闯突然间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他想起来一件事,说不得可以利用!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86章 许都,许都(一   “公子去了许都?”   高密县城中,管亥面沉似水,黄忠一言不发。   而步骘陈矫和陈群三人坐在一侧,另一侧则是太史慈许褚等人。   陈宫坐在一旁,静静观察着众人的表情,不禁心中感叹道:公子手下,倒都是一众忠心耿耿之人。   太史慈怒道:“既然公子去了许都,你为何回来?”   徐盛面带羞愧之色,低着头一言不发。   包括许褚在内,武安国、黄珍和萧凌三人,更一脸羞愧。   “子义,此事怪不得他们,想必是公子早有安排,所以才会独自前往许都。”   步骘站起来,把太史慈安抚住。   他从大袖中取出一封书信,在众人面前晃了晃,“公子之所以去许都,也是为咱们求取一线生机。康成公昨日派孔明送信,把公子的安排都详细说明。此次公子去许都,虽说是凶多吉少,但也是要为咱们搏一个前程。如此,曹操在短期之内不会对北海动兵,也就于我们喘息之机。   诸君,皆公子心腹,故而请大家来,商议日后前程。   公子有言:此北海国危急存亡之秋,若愿与公子同舟共济者,请留下来;如果觉得前途不明,也可以现在离开。但是,若这封书信拆开来后,大家便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到时候如果哪个敢背信弃义,北海只要一息尚存,便天涯海角,也会追杀不止,请诸君三思而决定。”   步骘说罢。便走过去。将书信递给管亥。   论武力。管亥比不上太史慈许褚黄忠;论才干,他更无法和步骘陈矫陈群吕岱这些人相提并论。   但管亥是刘闯的长辈,更是刘闯离开北海时,托付的重臣。   在北海国内,管亥的声望不低。   他接过书信,目光扫过大厅内众人,“一炷香时间,若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一炷香后,我会拆开这封书信,到时候再退出,便视为叛逆,格杀勿论。诸君请三思吧。”   “老夫历经半世蹉跎,郁郁而不得志。   今得公子看重,将我从荆州请来……虽说时日不多,但却是极为快活。我不知若离开北海,能去何处?我留下来,愿遵公子安排。大野莫再试探。老夫绝不会走,只管放心便是。”   黄忠捻须而笑。一脸轻松之色。   在北海,也就是管亥和他年纪相仿,又都是武人,虽境界有差距,但是却时常交流切磋。   黄忠开了口之后,甘宁太史慈许褚也纷纷站出来。   陈群沉吟后道:“公子与我同出颍川,休戚相共,自当跟随。”   “郑师言我当辅佐公子,我也愿意留下。”   紧跟着,黄珍徐奕薛文郑仁也都纷纷表示愿意留下,待一众人全都表示过后,管亥站起来,挥手示意道:“来人,把大门紧闭……百步之内,不得有闲杂人等靠近,违抗者便格杀勿论。”   话音放落,就见大厅大门缓缓关闭。   管亥把书信拆开后,递给步骘,步骘扫了一眼,又递给陈群。   陈群打开书信迅速看完,脸上不由得露出惊讶之色。   “公子要我秘密出使邺城?”   步骘道:“长文,在座众人当中,除长文之外,又有谁能担此重任?”   他说完,示意陈群把书信递交给太史慈等人手中。   “早在三年前,公子初定北海,便预感到会有今日麻烦。   那时候我等来北海,乃不得已而为之。这北海虽好,却夹在袁曹之间……而今,袁绍将灭公孙瓒,一旦公孙瓒败亡,袁绍坐拥四州之地,必然会虎视中原。到时候,袁曹必有一战。”   众人闻听,不由得发出一阵惊呼。   吕岱徐奕和黄珍,更是露出震惊之色。   想当初刘闯让他们屯田的时候,他们还以为刘闯准备在北海国立足。   可现在看来……   “公子信中已说明白,袁曹之间战事,必然会在来年拉开序幕。   公子预计,最迟年中,双方必将开始排兵布阵,进行部署……到时候,不管是曹操还是袁绍,都不会容忍北海国独立于外。此前我等可以左右逢源,但到那时候,我们必难继续在此立足。而袁曹一旦开战,则大河南北,都将卷入其中。我等必须在此之前,另寻他处容身。”   “子山,公子要选何处?”   步骘和管亥相视一眼,而后一摆手,就见周仓捧着一副地图,悬挂于厅堂之上。   “袁曹一旦开战,能避开战火处不多。   交州,有士家坐镇,公子与士家交好,可以投奔。不过,若往交州,此生便只能偏安一隅,难成大事。所以公子不同意前往胶州,但却认为,应该和交州始终保持着密切往来……除交州之外,荆州有刘表,益州有刘璋,都是有主之地。所剩者,无非关中与辽东两处。关中历经战乱,李傕郭汜方定,正处于混乱之中。而且关中士族,素来排外,只怕难以立足。   所以,公子在两年前便选定辽东辽西两地,长文此去邺城,便是要用北海东莱两地,向袁绍换取辽东辽西。但辽东辽西,素来是苦寒之地,更有异族猖狂,人口稀少,粮草难以为继。两年前,公子命子方秘密前往辽西,于孤竹城置业,一方面进行蜀黍试种,一方面则囤积力量。   今子方在孤竹城,已招揽僮客三千余人,更买下大片土地。   而在今年,公子更请来徐邈相助,蜀黍已成功播种,并且获得丰收……如此一来,我们到了辽东辽西,便无粮草之忧。加上公子命薛州在下密造船,后得兴霸和元福整顿。海军已初见成效。今我海军。有楼船二十艘。从下密出海。至临渝,往返需十天时间,且海路畅通。   开春之后,我等将开始秘密进行迁徙撤离,公子有令:至来年中,需迁徙十万人至辽西郡……诸君,这可是一个极为浩大的工程,更将关系到公子未来基业。所以从现在开始。诸君当谨慎从事,逐步招揽流民,秘密送往辽西。而渤海太守荀老大人,也会从中相助,帮衬我等行事。”   北海换辽西,迁徙十万人!   厅堂上众人听完后,不由得鸦雀无声。   就连黄忠,也不禁为刘闯这手笔所震撼,摇头苦笑不止……没想到公子目光,竟如此长远。   不过。这工程的确是浩大,让所有人都为之蹙眉。   “子山。公子计划倒也不差,可是袁绍,能答应吗?”   “这就要靠长文的手段了。”   陈群不由得苦笑,轻轻摇头,心道一声:还真是看得起我!   不过,他心里旋即又腾起一丝傲气,既然公子这么看得起我,这件事便是拼了老命,也要办成才好。   “子山,那公子该如何脱身?”   管亥忍不住开口问道。   而这句话,也是众人最想询问的事情,一时间几双眼睛,都盯着步骘,等待着他的回答。   步骘苦笑道:“公子并未吩咐,只说让我们依计行事。   他还提醒大家,切莫打草惊蛇,所有行动,都必须是秘密进行,不可以为他人知晓。十万人口,可分散而居。待长文说动袁绍同意互换城池以后,才可以大张旗鼓行事。至于公子那边,他说他自会设法脱身。最迟来年年中,他定会从许都离开,所以请诸君尽心行事。”   “我等,定遵公子安排。”   太史慈等人起身,齐声回应。   待众人离去后,诸葛亮突然道:“亥叔,我要去许都。”   “啊?”   “孟彦哥哥身陷险地,我岂能坐视不理?   郑师也说,我可以出去游历一番,想来如今,正是时候。”   诸葛亮已十八岁。   而今,他身高八尺,面容俊朗。   跟随郑玄求学两载后,举手投足间更多出了许多自信。   管亥沉吟片刻,展颜笑道:“孔明已经长大,应该出去历练一番才对。   我十八岁的时候,便为一方小帅,手底下也带了近千人。既然孔明有此心,那就遂他心思吧。我也知道,若强行阻拦你,你这小子,也会偷偷摸摸前往许都。索性便让你去见识一番。”   他说到这里,目光便转向了武安国和萧凌。   “子升!”   “喏!”   “便由你率三百飞熊骑,保护孔明前往许都……元稷,孟彦有交代,让你去找华佗先生,治疗手臂上的伤势。”   武安国闻听一怔,旋即惊喜道:“管公,我这手臂,还有救吗?”   “我不太清楚,但华先生既然可以治疗温侯的伤势,想必也能为你治疗。   今后咱们去了辽东,必然会有更多的战事。到时候还望你冲锋陷阵,每战先登,莫辜负公子期望。”   武安国激动不已,连连点头。   管亥在把事情安排妥当之后,便站起身来,朝着陈宫一揖。   “公台先生,接下来就要靠你,多多费心!”   建安三年十二月,刘闯一行人顺着睢水一路西进,抵达襄邑。   而后他们在襄邑转道,过浪汤渠,直奔许都。   这一路上,倒也还算是平静。   本来,钟繇使团不过八百人,但是在到达夏丘之后,荀攸调动一千二百家臣与钟繇汇合一处。   两千人的使团浩浩荡荡行出徐州。   虽则不少人想要在途中伏击刘闯,可是看如此规模的队伍,也不得不罢了心思,收兵回营。   荀攸钟繇,又怎会不清楚这一点?   徐州一战,刘闯斩杀曹将多人。更不要说蒲姑陂上。杀得曹军人仰马翻。   许多曹军将领。对刘闯心怀恶念,更不要说刘闯和刘备更是仇深似海,钟繇又怎可能没有防范?   所以,他一早就和荀攸商量妥当,并且在夏丘安排了一千多家臣。   两千兵马,即便是遇到伏击,也可以抵挡一阵,更不要说这队伍里。还有刘闯这么一个杀神存在。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不少心怀不轨的曹军将领,到最后都只能偃旗息鼓。   刘闯一行人顺利离开徐州之后,一路走走停停,不紧不慢。   与此同时,曹操也开始了在徐州的收尾。   他命朱灵为广陵太守,臧霸为琅琊相,继续留守徐州。   陈珪、陈登父子,则被曹操带去许都。   在失去根基后,陈氏父子自然没有了原先的底气。虽然不太情愿,却也只能听从曹操安排。   彭城郡。则交由原海西令梁习为彭城太守之职。   徐宣为下邳令,驻守下邳城。   东海郡方面,曹操则安排了卞夫人之弟卞秉为东海太守。   这样一番安排之后,曹操对徐州的控制力度得到极大的加强。特别是朱灵驻守广陵,更可以免去江东孙策的威胁。这朱灵,也是曹操手下一员大将,跟随曹操日久,对曹操极为忠诚。   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已近十二月。   曹操不敢继续滞留于徐州,于是便率领兵马,班师回朝。   曹操是忧心河北袁绍,故而行程极快。   当刘闯一行人抵达鄢陵的时候,曹操的前锋军兵马,已抵达辰亭。   得知刘闯在鄢陵,曹操又立刻命人前去相召。本来刘闯是准备直接前往许都,在得到曹操相召之后,不得不转到在新汲和曹操汇合。   建安三年十二月十八日,刘闯随曹操,终于来到许都城外。   远远看去,就见许都城外聚集了许多人,前来恭迎曹操班师回朝。   “孟彦,还是你面子大!”   当曹操看到那人群中几张熟悉的面孔之后,忍不住在马上扭头,与刘闯说话。   刘闯一怔,有些不太明白曹操的意思。   倒是钟繇在一旁解释道:“孟彦,车骑将军也来了。”   “车骑将军?”   刘闯顺着钟繇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一个中年男子,在众多家臣的簇拥下,站在十里亭中。   车骑将军董承?   刘闯心里一动,立刻明白了曹操话中之意。   不过,他却不会表现出来,而是疑惑道:“那是哪个?我却未曾见过。”   “车骑将军,便是国丈董承。”   刘闯不认识董承,那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曹操也只是随口一句话,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刘闯自幼流落民间,一直生活在东海郡,根本没有踏足过许都,又如何认得董承?只不过,董承这个人素来倨傲,是坚定的保皇派。曹操和董承之间,也有不小的矛盾。今天看董承出现在十里亭,所以忍不住想要讽刺两句……   不是讽刺刘闯,而是想要讽刺董承。   你们这些家伙不是一直在支持刘闯吗?   如今,刘闯被我带回来了,看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董承在人群中,笑容可掬,颔首示意。   但他究竟是对谁颔首?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   刘闯在马上面无表情,看了董承两眼之后,便不再言语,只随着曹操,来到许都城门前。   “闻司空讨逆,得胜而还。   完受陛下之命,与荀尚书率文武百官前来迎接,恭喜司空讨逆得胜,大汉中兴,指日可待。”   城门外,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与一个年纪在三旬左右的男子并肩而立。   曹操已翻身下马,曹军众将也都纷纷牵马而行。   刘闯也下了马,不过却并没有跟着曹操上前与百官相见,只一手持巨阙剑,立于人群之中。   “那便是屯骑校尉,中散大夫,国丈伏完。”   钟繇已跟随曹操上前见礼,站在刘闯身边的,却是一个年纪大约在二十四五岁的青年。   “德祖,伏国丈身边何人?”   “便是尚书令,荀彧荀文若。”   这青年名叫杨修,太尉杨彪之子。   也就是历史上那个有名的’鸡肋‘才子,杨修杨德祖。   建安三年初,曹操通过满宠,收拾了太尉杨彪,削弱保皇派的力量之后,便把杨彪罢黜官职。但他深知,弘农杨氏是关中望族,杨彪更是汉室名臣杨震之后,有着非同小可的威望。   所以,曹操一手打压杨彪,同时又征辟杨彪之子杨修为主簿。   刘闯在抵达新汲和曹操汇合之后,曹操就派了杨修过来,作为刘闯的向导。   毕竟,钟繇不可能一直跟随刘闯,他虽然有天使之名,可到了许都之后,还是要听从曹操吩咐。   刘闯本来对杨修,没什么好感。   因为在史书中,杨修似乎就是一个好耍小聪明,喜欢逞能,而无真才实学的腐儒书生。   可是在接触之后,刘闯对杨修便有了新的认识……感觉着,杨修并不是如史书说的那么喜欢卖弄,相反其人儒雅,言谈颇为温和,全无咄咄逼人之气。刘闯觉得,杨修这个人并不是那种恃才傲物之人,至少从目前看来,他并非历史中那个喜欢夸夸其谈,自作聪明的家伙。   荀彧吗?   刘闯心里一振,目光旋即向伏完身边的男子看去。   也就在这时候,那男子也抬起头,向刘闯看来……两人目光相触,荀彧突然露出一抹温和笑容。   他对曹操说了两句,便大步向刘闯走过来。   他这一动,立刻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伏完本来也是和曹操谈笑风生,可是当他目光落在刘闯身上的时候,眸光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灌亭侯,久闻大名,不想今日方得相见,某家荀彧,受陛下所托,等候灌亭侯多时!”   不远处,曹操的脸色,也随之一变!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87章 许都,许都(二   “这就是中陵侯之子?”   “原来,他就是刘孟彦啊!”   “没想到是这副模样,果然雄壮……不过,看上去似乎和中陵侯不太相像?我记得中陵侯,姿容甚美。”   “你知道什么,他长得更似淮南厉王。”   “……”   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声,使得刘闯一时间显得有些尴尬。   不过,他倒是没有在意那些人的说辞,而是仔仔细细的打量起眼前这位被曹操称作’吾之子房‘的荀彧。   事实上,刘闯一直觉得,荀彧不仅是曹操的’张良‘,更是曹操的’萧何‘。   他长于掌控全局,有深谋远虑。   三国演义中说是郭嘉提出十胜十败论,然则最早提出这个观点的,确是荀彧。   他的战略眼光不但超乎寻常,在掌控全局方面,更是能力出众。后世因为三国演义的缘故,很多人认为空城计出于诸葛亮。甚至连三十六计里,也把空城计安放在诸葛亮的头上。   然则真正使用空城计的人,确是荀彧。   曹操东征陶谦的时候,荀彧坐镇鄄城。   这恐怕也是有史料记载,荀彧唯一一次亲临战场,指挥作战的一战。   由于曹操诛杀边让,令陈宫张邈对他心生不满,于是潜迎吕布,讨伐曹操。当时,兖州诸郡纷纷响应。时豫州刺史郭贡率兵数万来到鄄城,要和荀彧见面。而夏侯惇并不同意,认为太过冒险。   荀彧却劝说住了夏侯惇。出城和郭贡见面。   郭贡见荀彧毫无惧色。便以为鄄城有伏兵。不敢强攻,退兵而去。之后,荀彧又派遣程昱劝说范县和东阿两城,使之死守,才争取到足够的时间,令曹操从徐州领主力兵马返回救援。   这与空城计,有异曲同工之妙。   此后,荀彧便不再亲临战场。而是坐镇后方,保证了曹操在前方作战时,粮草充裕,无后顾之忧。   可以说,在曹操初期,若无荀彧,绝难立足。   刘闯对荀彧,更非常好奇。不仅仅是因为荀彧能力过人,更因为这个人的身上,带有一种悲情之色。如果说。郭嘉是一种壮志未酬的悲情,那么荀彧的身上。则是一种夹在曹操和汉帝之间的矛盾悲情。他忠于汉室,同时又寄托于希望与曹操。最后当曹操决意称王的时候,荀彧极力阻止,最后郁郁而终。虽有人说是曹操逼迫荀彧自尽,但更多的,恐怕还是一种夹在两者间,左右为难的选择。忠于曹操,亦或者忠于汉室?荀彧最终用性命给予了答案。   荀彧死后,虽则曹操身边依旧有众多谋臣,但却无一人,能够与荀彧相提并论。   “小侄,见过叔父。”   论辈分,荀彧要长刘闯一辈儿。   刘闯是荀谌的女婿,而荀彧却是荀谌的兄弟。   见刘闯恭恭敬敬行礼,荀彧脸上也露出一抹和煦笑容,“孟彦想来一路辛苦,陛下早已命我打扫干净驿馆,请孟彦先休息,等候陛下召见。”   这也是荀彧保护刘闯的一种手段!   曹操凯旋而归,必然会大摆酒宴,宴请官员。   万一在酒席宴上有人向刘闯发难,必然会引发不必要的冲突。   倒不如让他先去休息,待大家都安稳下来,再做其他安排……相信,曹操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寻刘闯的麻烦。   “是啊,孟彦便先去休息,咱们来日方长,不必急于一时。”   曹操当然很想给刘闯一个下马威,因为这小子,实在是太骄横了。   你打了败仗懂不懂?你现在说穿了,是我的俘虏明不明白。可你还这么横,看上去好像是我变成你的俘虏一样……曹操虽然不能杀刘闯,但是给刘闯个小鞋穿,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荀彧既然这么说了,曹操也就不好驳了荀彧的面子。   心里面虽然对刘闯诸多不满,但还是要表现出一种大度来,免得让人说他是小肚鸡肠。   刘闯哪能不明白荀彧的好意,看了一眼曹操,当下拱手道:“长辈吩咐,闯焉敢不从……”   荀彧闻听,顿时苦笑。   刘闯这分明是和曹操对上了:我不是怕你为难我,但荀彧是我长辈,我必须要遵从他的吩咐。   “德祖,你领孟彦,前去驿馆。”   荀彧吩咐一句杨修,便不再理睬刘闯。   杨修带着刘闯离开之后,荀彧便对曹操道:“司空勿怪,孟彦不过少年心性。”   “哼哼,哼哼,哼哼……”   曹操一连冷哼数声,末了压低声音道:“看起来这个小子,不服气啊!”   “哦?”   “哈,倒是个有趣的家伙。”   曹操认为,刘闯之所以这么和他对着来,是因为他败得不服。   而事实上,就连曹操也明白,如果当时刘闯继续在广陵和他纠缠的话,哪怕是有孙策出兵,也未必能一举将刘闯击溃。而且,曹操那时候也确实不想再继续和刘闯在徐州纠缠下去,纠缠的时日越久,危险就越大。所以,刘闯就算是不服气,似乎也在情理之中,算不得事。   “总要让这小子心服口服,到时候看他能怎么说。”   曹操内心中,还是存着一丝收服刘闯的想法。   虽然他也知道,这可能性并不大,但终归还是想要尝试一番。   荀彧松了口气,只要曹操没有对刘闯生出杀心,那么事情就还有回转的余地。   就怕曹操生了杀心,到时候就算是荀彧,也没有十足把握,保得刘闯平安……目光,在不经意间扫过曹操身后,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容。刘备笑容可掬,站在队伍之中,正在和陈珪父子说话。   荀彧眼睛一眯,眸光中闪过一抹森然。   似乎是觉察到了荀彧的目光,刘备朝他微微点头,颔首示意。   不过,荀彧并未理睬刘备,而是扭头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司空,请先入城,再做商议。”   刘备的脸色顿时一沉,心中有一丝不快。   “玄德公,不必担心。”   陈登在一旁看得清楚,微微一笑道:“刘闯不管怎么说,都是荀二哥的女婿。   当初玄德公也是受人蒙骗,才会说出那等话语,文若心里自然不会高兴。再者说,中陵侯在颍川人脉甚广,那闯儿与玄德公为敌,玄德公自然会被他们嫉恨。不过,也仅止如此……曹公对玄德公甚为看重,有曹公在,就算是荀彧对玄德公再多不满,玄德公也不会有危险。   倒是那闯儿……”   陈登眼中闪过一抹森然。   他可是都听说了,当初主张吕布打广陵的,就是刘闯。   陈珪道:“闯儿如今在许都仇人甚多,前次在徐州被他逃过去,且看他这次,还能否幸运。”   刘备微微一笑,轻轻点头。   “汉瑜公,你说这一次,陛下有无可能召见我呢?”   陈珪一愣,旋即便明白了刘备的意思。   刘备这是想捞政治资本啊!   想想也是,刘备现在最缺乏的,就是政治资本!   论战功,他曾参加过平定黄巾之乱的战事,杀敌无数,战功显赫;论资历,他做过平原令,平原相,豫州牧……虽然那豫州牧名不副实,但也算得是俸禄万石的大员,比之刘闯的资历,可是充实多了。刘闯不过二十,却已经做到了北海相,扬武将军,为一方诸侯。原因?这里面固然是有刘陶的因素,但更多的,还是源自于天子的认可。若非刘闯那皇叔的名头,又怎可能招揽到那么多的能人?而刘备和刘闯相比,不管是从资历还是战功而言,都比刘闯强。可是刘备的出身不好,名望不足,没有天子的认可,以至于到现在都郁郁不得志。   若是刘备能够获得天子的承认,想必也能迅速崛起。   历史上陈珪父子,对刘备一直非常友善。   陈登更是把刘备视为当时明主,若说认可程度,甚至有可能在曹操之上。   只是当时刘备的实力太差,而陈珪父子为保全家族在徐州的利益,所以最终选择了曹操……   而今,陈氏家族,被吕布连根拔起。   连陈家在淮浦的祖屋,也被张辽毁掉。   陈氏在徐州的根基,已荡然无存。这次曹操又强行把他父子从徐州带来许都,更让这父子二人,心生不满。   内心中,对刘备就更多了几分亲近。   陈珪和陈登两人相视一眼,从对方的目光中,便看出了相同的意思。   “我记得玄德公曾说过,乃中山靖王之后?”   “正是!”   刘备闻听这话,顿时胸脯一挺,露出一抹骄傲之色。   陈珪正色道:“却不知玄德公,可有族谱证明?”   “这个,自然有族谱在身。”   陈珪和陈登相视一眼,便笑着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最好。   玄德公有族谱证明,必然能够被陛下所接受。相信陛下也会非常高兴,能够得玄德公这样一位出众族人……不过,此事要操作起来,还需谨慎行事。待安顿下来之后,我便去拜会一些老朋友,顺道再把这个消息传出去。想来用不得太久,天子必然能得到这样的消息……”   刘备顿时喜出望外,“若得如此,备感激不尽!”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88章 朝天子(一   建安元年,曹操奉天子以令诸侯,以’洛阳残破‘为理由,迁都许县。   许都,由此开始了新的篇章。   曹操定都于许之后,对许县进行了大规模的改建和扩张,而今的面积较之原来,增加数倍,人口更多达数十万。   虽然和洛阳相比,仍有很大的差距。   但历经三年修建之后,许都已隐隐透出帝王气象。   汉帝迁都许县之后,曹操把原来的许县作为内城,也就是所谓皇城。   而后在内城外,又营建外城,其面积足足是内城的五倍。都城内,街房民宅官署林立,更有数条大街贯通城中。规模比不得洛阳,但是城市格局,却完全是依照洛阳和长安进行设计。   东汉以来,王朝的中心以洛阳和长安为主。   而在汉末群雄迭起之后,长安洛阳历经战乱,残破不堪,已不足以继续为王都存在。   而许都,位于黄河之南,背靠嵩山。由此向北,可直抵大河,路程不过二百里;向西至洛阳,也不过三百余里,一方面可以使曹操便于掌控局势,另一方面则可以让曹操甩脱斗争漩涡。   因为建安之前的战场,主要集中在长安至洛阳、陈留一线的河洛地区。   定都许县,对于曹操无疑是最佳选择。   同时,由于许都位于中州平原西部,气候温和,河流纵横,雨量适中,是秦汉以来的鱼米之乡。加之交通便利。有利于解决曹操粮草补给的问题。而长安洛阳一带。则由于常年经历战火。早就是民穷地乏,人口凋零,经济凋敝,根本不足以给予曹操充足的后勤保障。   史书记载,曹操迁都时曾启奏汉帝日:东都废弛之地久矣,不可修葺,更兼转运粮草艰辛。臣料许都地近鲁阳,城郭宫室。钱粮民物足可备矣,可幸銮舆。   这当然是一个借口,但所言也是实情。   汉帝即便是不太情愿,也只能听从曹操的意见,从洛阳来到许都。   只是,当他到了许都之后,却发现情况并不如他想像中的那般美好。   曹操对他看似恭敬,实则视为傀儡。   朝中事务,汉帝根本无法参与其中,各地奏疏入司空府便不再上报。刘协能够做主的事情,也大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长久以往。汉帝权力势必会被曹操架空,这与刘协最初的想法,可谓是南辕北辙。也正是因为此,随着时间的推移,刘协对抗曹操的念头就越发强烈。   若不能收回皇权,这帝王做下去又有什么意思?   可曹操势大,满朝几乎都是他的人,根本没有汉帝可以插手的余地。   昔日老臣,贬得贬,走的走,剩下一些人,只能忍气吞声,敢怒而不敢言。唯一一个心向汉室的荀彧,虽掌控尚书府,但却一直对曹操俯首听命,这使得刘协心里,更感到不舒服。   “陛下,听说灌亭侯来了!”   承光殿里,汉帝看上去颇有些颓然,坐在龙椅上,长吁短叹。   伏皇后和董贵人坐在一旁,看汉帝兴致不高,两人忍不住相视一眼后,董贵人起身开口问道。   “刘孟彦那蠢货,朕与他许多便利,怎地到头来还是输给曹操?   你说他呆在北海国不好吗?为何要跑去徐州凑热闹?结果倒好,若非朕发出制诏,他恐怕连命都无法保住。如此蠢材,又如何能助朕成事,中兴汉室江山?朕每思及此,便有些难过。”   刘协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伏皇后和董贵人坐在一旁,不禁面面相觑。   刘闯出兵徐州的时候,汉帝还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   他觉得,刘闯若能阻止曹操征伐徐州,必能扫了曹操颜面,到时候他就有机会,在朝堂上发难。   哪料想……   但问题是,刘闯出兵徐州,并无过错。   错的,只是曹操太过狡诈,竟然提前劝降了臧霸,令刘闯后路断绝,不得已才去和曹操硬拼。   可这种话,不能说出来。   对于自尊心极强的刘协而言,你当着他面指出错误,便是打他的脸,会让他更加暴怒。   “刘皇叔这次出兵,倒是有些莽撞了!   不过他本心并无错误,只是实力太过弱小,怎比得曹操虎狼之师?陛下,刘皇叔坐拥北海东莱,是个民穷地乏之处。能够闯出今日局面,已难能可贵,妾身以为,还是他权力不足。   若刘皇叔坐拥关中,一定能战胜曹操……”   “梓童这话说的……朕若能与他关中,不早就与他?”   “是啊,刘皇叔无天时地利,只靠人和,还是少了些助力。”   伏皇后宽慰汉帝,实则是在为刘闯开脱。   自刘闯上了报恩疏之后,便派人有意无意和伏完加强联系,还在私底下送了伏完许多钱粮。   特别是在刘闯大兴造纸编书后,也使得伏完对刘闯印象颇佳。   所以和伏寿伏皇后谈及刘闯的时候,也常常会有夸赞之言。久而久之,伏寿对刘闯也生出强烈的好奇心。一个自幼流落民间,历经苦难的孩子,而今突然崛起,成为一方诸侯,更与吕布那样的狠人齐名……伏皇后很好奇,这样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模样?她对刘闯,也颇为赞赏。不似刘协,对刘闯要求那么高,伏寿认为,刘闯白手起家,短短两年混成如今模样,已经是难能可贵。若再对他挑三拣四,不免有些难为了刘闯,反而会使得刘闯离心……   毕竟,如今忠于汉室,又手握兵权的人,并不算多。   刘协听了伏完的劝说,不禁幽幽一声叹息。   宫外,白雪皑皑。   承光殿中。炭火熊熊。   刘协站起身。看一眼伏寿之后。轻声道:“朕何尝不知道他过的艰难,身在北海,却要受多方节制。   可朕如今,也给不得他太多帮助,唯一能帮他的,就是与他宗室之名。   他如今败于曹操,岂不是令朕功亏一篑?此次他进入许都,恐怕想要离开。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父亲传话说,刘皇叔虽然入京,短期不会有性命之忧。   颍川方面给予他颇多关照,想必曹操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轻易坏他性命。父亲还说,虽未与刘皇叔交谈,但可以感觉到,刘皇叔对曹操的态度极为强硬,时常流露出不服之气。相信他一定不会束手待毙,早晚会找机会脱身。只不过。父亲也不敢在此时和他联络,以免令曹操心生杀机。”   “就算逃出去。又能如何?”   汉帝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梓童难道看不出来,曹操平定了徐州之后,北海国岌岌可危。”   他也算是历经磨难,虽然困于宫中,可眼力价却不弱。   刘闯现在的困局,汉帝当然可以看出来。只是在而今的态势下,他有心帮忙,却无力支持……   “依臣妾看,刘皇叔还是少了帮手?”   董贵人在一旁突然开口,让汉帝和伏寿都不由得一怔。   “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董贵人犹豫一下,轻声道:“我听人说,而今天下诸侯,名义上尊陛下,实则却是尊曹操……刘皇叔在北海国,也是独木难支,根本无力和人抗衡。有道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若宗室之中,能够多一些似刘皇叔这样的人物,便成不得事情,但至少也能为刘皇叔分担一些。   那似现在,刘皇叔一人死撑,哪怕他本事再大,却终究比不得曹操老谋深算。   这次他出兵徐州,到最后身陷险地。可诸侯之中,却无一人肯出兵响应,否则他又怎会落败?”   刘协和伏寿听罢,不由得连连点头。   的确,刘闯一个人在外面奋斗,实在是太过辛苦。   “陛下把希望,都寄托于刘皇叔一人,可陛下有没有想过,若刘皇叔败亡,还有谁能支持陛下?”   伏寿突然道:“妹妹,可是董车骑又有筹谋?”   “昨日臣妾听说母亲病重,所以回家探望。   父亲趁机与臣妾言:宗室之力,太过薄弱。荆州刘表,益州刘璋空有宗室之名,却从未想过报效国家。刘皇叔虽忠于陛下,但毕竟崛起太晚,实力不足,虽能逞强一时,却难成气候。当务之急,是应该扩大宗室之力,若天下间多几个似刘皇叔这样的宗室,汉室焉能不兴?”   汉帝和伏寿听罢,不禁连连点头。   “董国丈所言极是。”   “妹妹可知,而今宗室之中,还有谁可托付重任?”   汉帝的目光一亮,向董贵人看去。   董贵人期期艾艾,犹豫许久后才低声道:“父亲倒是提起一人。只是此人……陛下可还记得,之前曾诬陷刘皇叔为’背主家奴‘的刘备刘玄德?此人乃中山靖王之后,但是前次却被陛下踢出了宗室。但此人……父亲言,刘备虽然和刘皇叔交恶,但毕竟也是宗室,始终心向汉室。   其人才干,颇为出众,就连曹操也对他非常赏识。   若得重入宗室,他必然会对陛下感恩戴德,忠心效力……到时候就算他和刘皇叔不和,但也可以有所依持。再不济,他日刘皇叔得势时,也能有个牵制,免得似今日这般,曹操独大。”   刘备,刘玄德?   汉帝听到这名字显示一怔,旋即露出恍然之色,轻轻点头。   “梓童若不提起,朕险些忘记此人。   嗯,若是依董国丈所言,这刘备倒也是个人才。再不济,他也能为刘孟彦分担些压力,让刘孟彦能够得到喘息之机。不过,此人品性……朕不甚欢喜。若把他和刘孟彦并列,万一将刘孟彦激怒,又该如何是好?”   是啊,刘闯和刘备之间仇深似海。   拉拢了刘备,固然可以加强宗室的力量,可如果因此而得罪了刘闯。不免有些得不偿失啊。   不管怎样。刘闯在北海和东莱。根基已定。   更不要说刘闯背后,还隐隐有颍川世族支持……刘备,说穿了不过是寄人篱下,看曹操脸色行事。二者之间,该选取何人?一目了然。刘协也担心,因为刘备而激怒刘闯,不太划算。   董贵人听罢,闭上了嘴。   她只是传话给刘协。话说完了,便没了主意。   倒是伏寿听完,很快有了主意,“陛下,妹妹所言不是没有道理,如果能多一个为陛下效忠的宗室,陛下的力量也就可以增加一分。但关键还是在刘皇叔身上,臣妾可以想办法,让父亲前去打探刘皇叔的口风。不过,就算是拉拢刘备。也不必给他太高的待遇。似刘皇叔的那种待遇,不能再与刘备。只要把他列入宗室即可。而后给他些封赏,想必他就可以满足。”   伏寿对刘备的情况不甚了解。   不过在她看来,一个背地里中伤他人的家伙,就算能力再强,其品性却难以保证。   这样的人,可以拉拢,却不能给他太高的待遇……否则的话,将来可能会变成第二个曹操。   把待遇的等次分开,刘闯的等次高于刘备,想必刘闯也不会太恼怒。   这样一来,即安抚了刘闯,又拉拢了刘备,可谓两全齐美。   刘协连连点头,那张略显刻薄的脸上,旋即浮现出一抹和煦笑意,“梓童所言极是,既然如此,便依梓童所说行事。不过此事,需多加小心。刘皇叔如今身陷许都,危机四伏,切不可被曹操觉察才好。”   伏寿微微一笑,连忙欠身领命。   只是这心里,或多或少对刘协这种刻薄,感到了一丝不满。   用得上时,便是’爱卿‘,便是’皇叔‘;若用不上的时候,则直接直呼其名。陛下若不改了这个习惯,早晚会受所害。可这是性格的问题,伏寿也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劝说刘协改变。   也罢,相信陛下自有决断!   许都城中,繁华喧嚣。   曹操凯旋而归,更使得许都百姓,感到无比振奋。   同时,刘闯的到来,也令人们在欢喜雀跃的同时,又增添了几分好感。   想当初,许县也是颍川郡所属。虽然许县如今变成了许都,但大多数人还是把自己当做颍川人。   刘闯,恰好就是颍川人!   颍川自古出名士,但说及猛将,却屈指可数。   自汉末群雄并起,诸侯相争以来,人们对那些豪勇之士的好奇心,远比之前更为强烈。   刘闯,中陵侯之后,自幼流落民间,而后崛起于江湖,以雄武而著称于世,号称飞熊,与吕布齐名。   这样一个人物,俨然就是一部小说作品。   以至于很多颍川人对刘闯感到好奇,感到亲切。   只是,刘闯在抵达许都之后,便很少露面。   曹操呢?   也似乎是想要打消人们对刘闯的好奇心,打消刘闯的影响力,故而在刘闯入住了驿站之后,也没有再召见刘闯。至于面圣?那更需要曹操的准许,并不是天子想要见刘闯,就能见到。   刘闯对此,好像也没有放在心上。   不知不觉,他已经来到许都三日。三天来,他大多数时间都是在驿馆中足不出户,也不与任何人相见。曹操的心思,他当然清楚。可他也知道,面圣这种事,不是汉帝能够决定,也不是他可以决定,全要看曹操的想法。不过,相信曹操也拖不太久,毕竟制诏发出,刘闯早晚都会与汉帝相见……这一点,曹操阻止不来,所以刘闯这心里面,也丝毫不觉慌乱……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刘闯在驿馆中,或是读书,或是演武,倒也过得不甚寂寞。   自突破龙蛇变之后,刘闯发现,他的气力再次提升,气血较之先前,也变得更加强盛起来。   刘闯不清楚,他如今究竟到了怎样的境界,更没有人与他比试。   所以,他只好在庭院中打熬气力,那杆盘龙八音椎,也变得越发顺手起来。   闲来无事,刘闯会拉着夏侯兰一起演武,甚至还把龙蛇九变中的苍猿变,莽牛变传给夏侯兰。   用夏侯兰的话说,他近来隐隐觉得,有突破的迹象。   要知道,夏侯兰本就达到了养气巅峰境界……   若夏侯兰能够突破了养气境界,达到炼神境界,那么刘闯手下的武将里,就要又多出一员可以独当一面的猛将。   一想到这些,刘闯就心中开怀。   身为穿越众,自然就会有收藏名将的喜好。   夏侯兰的名字在后世,也许算不得响亮,但在刘闯看来,他的才干,并不逊色于徐盛等人。   最关键的是,夏侯兰很忠诚。   这是个实在人,不可能朝秦暮楚……   唯一的变数,就是赵云。刘闯希望能通过夏侯兰把赵云招揽在麾下,可不想将来遇到赵云时,把夏侯兰勾走。也正是这个原因,他对夏侯兰极为亲切,更不惜血本,传他龙蛇九变。   而今,刘闯已不必担心夏侯兰会被勾搭走,不过他这心里面,却始终惦记着子龙。   可惜夏侯兰对赵云的情况也不是特别了解,不然的话可以让他现在就和赵云取得联系……哪怕赵云不能立刻归附,但培养些感情终归是一件好事。莫等到赵云最后投奔了刘备,才后悔莫及。   “衡若,左右今日无事,不如出去走走?”   刘闯看天气不错,便动了游兴。   这一天,他在驿馆中看了会儿书,便叫上夏侯兰,带着十几名飞熊骑铁甲卫士,走出驿馆大门。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89章 朝天子(二   许都的驿馆,位于北许里。   出门,便可以看到一条大道,直通午门大街。   刘闯带着夏侯兰一行人走出驿馆大门后,正准备往午门大街方向走,却忽听到一声弓弦响,从驿馆大门左侧的小巷中射出一支利箭。这箭矢出现的极为突然,让刘闯有些猝不及防。   他本能的拔剑啪的将利箭挡下,哪知道从右侧的巷陌里传来一声喊喝:“闯贼,拿命来!”   巷陌中,冲出数十名黑衣人,手持利器便扑过来。   刘闯眉头一蹙,正要迎上去,只听身后夏侯兰一声厉喝:“给我拦住刺客。”   铁甲卫士呼啦啦迎上前去,夏侯兰双手持剑,纵身拦在刘闯身前。   “衡若,左侧巷陌中有弓箭手。”   夏侯兰二话不说,提剑便冲进巷陌之中。   与此同时,刘闯持剑大步而行,眨眼间便冲入刺客人群之中,巨阙剑翻飞,剑光闪闪,几名黑衣刺客眨眼间便被他刺翻在地。   刺客们眼见情况不妙,大喝一声,便呼啦啦退走。   刘闯想要去追,却听得午门大街方向传来急促脚步声,一队巡兵匆匆跑来。   与此同时,从驿馆里也冲出近百名侍卫,把刘闯护佑在中间。见此情况,刘闯也有些不好再去追杀刺客。而夏侯兰则从左侧巷陌中跑来,一脸疑惑之色道:“公子,那刺客已经自尽身亡。”   “不是你杀的?”   “不是,我过去的时候,就看到刺客已经死了。   巷陌是一条死路。没有其他出口。所以不可能有其他同伙存在。只可能是刺客自尽。”   “刘皇叔,可无恙!”   一匹快马,远处疾驰而来。   马上那人年纪大约在三旬左右,长的颇为俊秀。   刘闯认得此人,是曹操的族子,名叫曹休,字文烈,为司空府参军。执金吾侯,负责许都治安。   曹休来到驿馆门口,看到眼前这副模样,也不由得眉头一蹙,露出一抹怒色。   不过,他还是先上前询问刘闯的安全,见刘闯没什么大碍,便劝说道:“刘皇叔,而今许都城中出现这种事情,实乃我之过失。请刘皇叔暂回驿馆。莫轻易出门。待我彻查此事,上报与司空之后。定会与皇叔一个公道。”   刘闯愣了一下,点点头并未反对。   他也知道,这许都城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想他死。   只是,他还是感觉有些奇怪,因为今天这场刺杀,实在是有些怪异,感觉着……   “如此,便拜托文烈将军。”   刘闯拱手,便带着夏侯兰和铁甲卫士退回驿站。   待刘闯返回驿站之后,曹休便命人查看现场。他下马来到那几具黑衣人尸体旁边,蹲下来把那几人脸上的面巾扯下。入眼的,却是几副陌生面孔,让曹休不禁眉头紧蹙。他又命人把刺客使用的兵器拿过来,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死士?曹休脑海中,突然闪现出这样两个字来。   若是死士,那这背后,可就牵扯甚多。   曹休不敢再耽搁,连忙命人把刺客的尸体和兵器送去司空府,同时更派人在驿站周围,严加警戒。   “衡若,我总觉得,今日的刺杀有古怪。”   回到住所之后,刘闯立刻命铁甲卫士在外面警戒起来,而后把夏侯兰叫进屋中。   “古怪?”夏侯兰露出疑惑之色,轻声问道:“公子,有何古怪?”   “我总觉得,这些刺客似乎并不是想要来刺杀我,更像是,更像是……”刘闯也说不出感觉来,搓了搓脸颊,自言自语道:“这些刺客,更像是为了刺杀我而刺杀我,似乎并不想取我性命。”   为了刺杀而刺杀?那不还是要刺杀吗?   夏侯兰有些糊涂了,不太明白刘闯话语中的意思。   刘闯道:“我说不清楚,但我就是感觉着,他们并不是想要取我性命……”   是啊,这场刺杀,显得太过于突然,也太过于简单。   刘闯以勇力而著称,世人尽知。   如果真有人想要刺杀刘闯,绝不会如此简单行事。记得两年前在高密,刘闯也曾遭遇过一场刺杀,那是由彭璆主使。但刘闯却记得,那场刺杀凶险万分,对方安排了三连杀,可谓是周密至极。彭璆都可以做出如此周密的刺杀安排,可今天的刺杀,却显得很简单,没有一点技术含量。   这也是刘闯最为困惑之处。   若曹操想要杀他,不会用这样的方式,甚至有可能是大张旗鼓的进行。   如果是曹操的那些部曲,更不会用如此简单的方式,甚至只派出几十个人过来……至少,他们会安排一些有份量的刺客。刘闯想不明白,究竟会是什么人,安排了这么一场丑陋的刺杀行动呢?   他站起身来,在屋中徘徊片刻后,沉声道:“衡若,这件事咱们不要再过问,想来用不得太久,就能看出这其中的奥妙。”   驿馆大门外的刺杀,很快传遍了许都城。   刘备在住处听闻消息,忍不住抚掌大笑,“要那小贼,还敢猖狂?”   “玄德公,切莫得意。”   陈登忍不住道:“我总觉得,这刺杀有古怪。”   “古怪?”   “是啊,这刺杀来的太突然,而且据当时在场的驿卒言,刺杀的手段,也非常简单。   这许都城中,虽说和刘闯有仇者多不胜数,但若说最想置刘闯于死地者。似乎也只有玄德公一人。我知道。玄德公与此事无关。但免不了别人会把此事。牵扯到玄德公你的身上。   那闯儿不管怎么说,是受天子制诏而来,等候天子召见。   如今发生了这种事情,弄不好会把玄德公你卷入其中……这两日,玄德公要多小心才是,免得被人抓到痛脚。另外,玄德公你最好去见司空,向司空表明心迹。免得曹公最后误会。”   刘备听罢,激灵灵打了个寒蝉。   他突然意识到,这次刺杀的背后,恐怕还隐藏着其他的玄机。   心里不由得一哆嗦,连忙点头道:“元龙说的甚是,我这就去拜会曹公。”   只是,当刘备准备去拜访曹操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晚了。   他带着关羽张飞刚要出门,却见一队铁甲军来到他住所外,将刘备府邸团团围住。   领兵的将领。正是执金吾侯曹休。   曹休道:“玄德公,司空有命。请玄德公一人前往司空府问话。   从今天起,若无司空之令,玄德公最好不要出门。同时请约束部曲,莫要轻举妄动……刘皇叔今日在驿馆外被刺,许多人认为是玄德公你一手促使,以至于在司空面前质问,司空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曹操这是什么意思?”   张飞闻听,勃然大怒,站出来厉声喝问道:“莫非我家哥哥成了囚犯不成?”   “翼德,闭嘴。”   刘备连忙喝止了张飞,而后拱手对曹休道:“文烈,我正要去见司空,此事与我,绝无关系。”   曹休道:“司空也知道,这件事与玄德公无关。   奈何许多矛头,都指向了玄德公,所以司空才发出此令。玄德公,咱们先去见过司空,只要玄德公洗脱了嫌疑,便不会有任何事情。关键是,司空现在要给众位大臣,以及陛下一个交代。”   刘备闻听,苦笑不止……   刘闯突然被刺,令许都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最初,有人以为这是曹操所为。   议郎赵彦更当面指责曹操不敬天子,对刘闯保护不周。对此,曹操竭力辩解,称此事与他无关。   “刘皇叔奉制诏而来,何以天子至今不得见刘皇叔?”   “刘皇叔奉诏而来,觐见天子更是一桩大事,需好生操办,才不会堕了天家颜面。   赵议郎请放心,某已呈报天子,选好了吉日。后日一早,刘皇叔当在毓秀台觐见天子,所以请不必担心。此次刘皇叔遇刺,乃某之疏忽。我已命人加强驿馆的守护,必保护刘皇叔安全。”   赵彦听罢,这才罢休。   随后,曹操又把刘备传来,详细询问一番之后,苦笑道:“玄德,恐怕这两日要委屈你一下,刘闯觐见天子之前,请勿离开府邸半步。你要知道,目前的情况,对你颇为不利。许多矛头都指向你,认为是玄德你派出刺客,刺杀刘闯。而且就目前而言,确是你的嫌疑最大。”   刘备不禁叫屈,“曹公,我承认我与刘皇叔有恩怨,而且我对他,也的确是非常怨恨。   但刘皇叔受天子制诏来许,我又怎可能去扫了天子颜面?这件事,确与我无关,还请曹公明察。”   我当然清楚,这件事与你没有关系。   可现在的问题是,情况很复杂。   我若不收拾你一下的话,只怕也要受到牵连……   曹操当然不可能告诉刘备,在刘闯遇刺消息传开之后,钟繇荀彧荀攸……甚至包括郭嘉在内,都前来向他求情。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刘闯遇刺的事情,已经触动了颍川世族的底线。   这件事若不能处理好,很可能会造成曹操和颍川世族之间的矛盾。   毕竟,当初曹操向钟繇保证过,不会坏刘闯性命。   更不要说,一干汉室老臣,也在背后推波助澜……曹操如果没有一点行动的话,根本说不清楚。   刘备和刘闯有仇,而且他手下尚有八百白眊,堪称死士。   说实话,如果不是曹操知道,刘备不会做出如此不明智的举动,说不定也会认为,是他指使。   不过。现在的情况是。不管是不是你刘备所为。这件事你都要为我分担一些嫌疑过去。   否则的话,所有的矛头都针对曹操的话,就算是曹操,也有些承受不起。   许都,章华巷。   这是一条极为幽静的巷陌,巷陌中有一座华美府邸。   司马懿步履匆匆,穿过中阁之后,来到后宅一间书房外停下脚步。伸手轻轻叩响了门扉。   “进来!”   从屋中,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   司马懿连忙整理了一下衣冠,拉开门,迈步走进房间。   屋中,生着一个火盆,里面点着熊熊炭火,不时发出噼啪声响。   一位老者侧卧在榻椅上,捧着一卷《尚书》,正津津有味的读着,不是发出感叹。称赞不已。   “仲达,这本《尚书注疏》。你可读过?”   “可是康成公新著?”   “正是!”   老者说着话,从榻椅上坐起来,把手中的书放在案头,“前日康成公派人送来一套十三经注疏,我甚欢喜。康成公不愧是经学大师,当世鸿儒。看罢他做出的十三经注疏,我收获颇丰。   康成公还说,而今他们正在整理编撰十三经,并收集各家注疏。   呵呵,他想我请求你曾祖所著《诗注疏》,想要编入四库典籍之中。我思来,这也是一桩好事,正准备派人把你曾祖和你祖父所著文章一并送去不其南山书院……仲达,以为如何?”   司马懿微微一笑,“刘皇叔召集天下名士,编撰四库全书,乃利在千秋之盛事。   如此盛事,我司马氏又岂能置身于外?孩儿以为,不仅要送去曾祖和祖父的文章,还应该将家中珍藏典籍一并送去南山书院,共襄盛举,方不负河内司马氏之名,父亲以为,如何?”   老者,名叫司马防,字建公,司隶河内温县孝敬里人氏,更是河内望族。   司马防累世官宦之家出身,其父司马儁曾为颍川太守,故而也被颍川世族视为一体。而司马防本人,更累迁洛阳令、京兆尹之职。而今方过五旬,虽汉帝自长安东出,来到了许都。   他的立场,很模糊。   一方面,司马防是汉室老臣。   另一方面,他对曹操更有知遇之恩。   曹操之所以能够做洛阳北部尉,便是得司马防举荐。故而曹操对司马防,也是非常的尊敬。   司马防来到许都之后,便辞了官职,在家中静养。   曹操拜他为骑都尉,虽是散官,却无人敢小觑。   他端起案头一杯温酒,吃了一口后,突然问道:“事情,办得如何?”   “回禀父亲,都已经解决了!”   司马防听罢,忍不住长出一口气,“可留下破绽?”   “父亲放心,此事孩儿亲自督办,绝无任何破绽留下。”   “如此,甚好。”   书房中,突然间安静下来。   司马防没有说话,而司马懿则垂手而立,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要知道,司马防膝下八子,长子司马朗,而今就在曹操手下效命,甚得曹操所重。但相比之下,司马防更重次子司马懿,一直留在身边。他家教非常严格,即便是孩子们都已经弱冠成人,也要求’不命日进不敢进,不命日坐不敢坐,不知有所闻不敢言‘,可谓规矩森严。   “你以为,你表哥如何?”   “啊?”   司马懿一怔,旋即道:“表哥而今,虎落平阳。然则若得风云,必能成事……前次我在高密,曾看过表哥治下,可谓井然有序。虽则表哥有所隐瞒,但我知,他野心不小,所谋甚大。”   “呵呵呵……他若没有野心,孟德何以对他忌惮?   此前,我一直担心,他起于市井,难免会有粗鄙,眼界不宽。但听你所说,倒是有些多虑了。刘子奇之子,又岂是眼界低下之人?他这次徐州落败,非战之罪,实在是不得天时地利。”   司马防站起身来,在书房中徘徊。   而司马懿则继续垂手而立,一副小心的模样。   “想当年,中陵侯与你祖父交好,两人交情甚笃,如同手足。   哪知中陵侯在长安时,偶然间救下你姑姑……你大姑姑也不知是怎么想,竟然对中陵侯生了情感,甚至随他一同前往颍川,甘愿为妾室身份。为此,你祖父和中陵侯反目成仇,更与你大姑姑断了父女之情。可我知道,你祖父一直都挂念你大姑姑……你大姑姑也是个执拗脾气,嫁给中陵侯之后,居然没有书信往来。虽然我知道,你大姑姑是担心坏了你祖父名声,但她又怎知道,你祖父至死,都挂念着她……你大姑姑遇害时,你祖父恨不得跑去和张让拼命。他临终时曾与我说,一定要设法找到你大姑姑的骨血,莫使刘子奇血脉断绝。   我曾派人四处打听,原以为……   呵呵,没想到他居然在十年之后,突然崛起。若你祖父泉下有知,一定会非常的开心。”   司马懿闻听愕然,抬起头看着司马防,半晌说不出话。   他只知道,刘闯是他表哥,却不清楚这里面,还有这许多故事。   也难怪,刘陶和司马儁同辈而交,如同兄弟……司马夫人嫁给刘陶,便牵扯到了人伦大防。   怪不得没什么人知道司马氏和刘闯家的关系。   相信包括刘陶在内,也不会大肆宣扬,除了少数几人知晓之外,根本无人知道两家的联系。   司马防眼中,闪烁着泪光。   他猛然扭过头来,看着司马懿道:“仲达,若我要你去辅佐你表哥,你可愿意前去?”   “什么?”   司马懿愕然看着司马防。   他曾想过,司马防会帮助刘闯,却未曾想,竟然是要他前去辅佐刘闯。   一时间,司马懿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是……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90章 朝天子(三   建安三年十二月二十八,汉帝召见刘闯于承光殿   刘闯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历史上大名鼎鼎的献帝他和诸葛亮同龄,生的极为俊俏只是,献帝虽只有十八岁,可看上去却有一种极其沧桑的感觉也难怪,这个十八岁的皇帝,从小到大,可谓是经历了太多事情,以至于给人一种苍老感受,全无少年应有的那种活力   回想起来,汉帝这一生也够凄凉   他生母王贵人,生下他之后,便离奇死去   在后世,很多人认为她死于当时何皇后之手所以,汉帝从小被董太后收养,小小年纪便被卷入立嫡之争可惜,少帝刘辩有当时的大将军何进支持,汉帝自然不可能与少帝相争   没想到,十常侍之乱,董卓入京   汉帝在董卓的扶持下,竟一下子变成了皇帝,又跟随董卓迁都长安   董卓死后,李郭相争……汉帝又一次变成傀儡,为李郭所操控李郭反目之后,汉帝东出函谷关原以为从此风平浪静,到头来又被曹操奉天子以令诸侯,从洛阳迁都到许都,依旧被当做一个傀儡   思及起来,汉帝这一世实在可怜,一直是作为傀儡,被人操纵   他的笑容中,透着一丝虚伪之色   虽然掩饰的极好,可刘闯依旧能够感受到,那笑容里的凉薄   是的,凉薄!   汉帝刘协长的极好,眉清目秀仪表不凡然则他的眼睛略显细长宛若蛇目冷酷而无情,他的嘴唇很薄,更是一种刻薄的表象事实上,他也的确是一个凉薄之人王允为他鞠躬尽瘁,到头来李郭兵临城下,汉帝毫不犹豫便把王允推出去,来平息李傕郭汜的怒火   刘协拉着刘闯的手,看上去非常热情   他左一个皇叔右一个灌亭侯的叫着,却没有让刘闯心中生出半分感动   而且,刘协召见刘闯时,曹操也在一旁   所以两人并没有太多亲密的交谈,汉帝只询问了刘闯一番过往之后,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皇叔此次前来许都,可有什么打算?”   “回禀陛下,臣此次还许,主要是希望能够前往颍川,重建祖业   还有我想将父亲坟茔从洛阳迁来颍川安葬,也算是落叶归根却不知陛下可否准许臣行事”   曹操闻听眼珠子一转,不等汉帝开口道:“为中陵侯迁坟一事,事关重大   灌亭侯一片孝心,臣亦极为感动只是灌亭侯后日还要随陛下在毓秀台行祭天大典,这个时候恐怕也不好离开不如这样,中陵侯当年于臣亦有恩义,不如由臣派人前去,将中陵侯坟茔迁回长社到时候,只需灌亭侯往长社一行即可,也不需舟车劳顿,还会耽搁大事”   开玩笑,好不容易把你抓来许都,你若跑去洛阳,趁机溜走,岂不是麻烦?   虽说洛阳如今也在曹操手中控制,但若说力度,远不如许都这么周全所以,曹操是断不会允许刘闯离开许都他必须要把刘闯牢牢控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免得这家伙做出什么出轨的事情   汉帝听闻,眼睛一亮   但是等曹操说完,脸上旋即闪过一抹无奈之色   “是啊,皇叔还需留下来,三日后随朕行祭天大典,而后前往太庙祭祀,怎可以这时候离开   不过,为中陵侯迁坟一事,也极为重要   就拜托司空多多费心,尽快兴办此事,莫要让灌亭侯等得太久”   曹操连忙躬身领命,而后又看了刘闯一眼,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笑容   刘闯则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向曹操一拱手道:“如此,那就要拜托司空,为此事多多费心”   看他那模样,好像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也使得曹操心里恼怒异常,但脸上还是带着一抹微笑,“此我应做之事”   汉帝和刘闯的会面,时间很短,前前后后加起来,恐怕也不足三十分钟,更不要说谈什么实质性的问题由于曹操在旁边,两人更无法深谈,所以匆匆结束了汉话,刘闯告辞离去   从皇城中走出来,夏侯兰立刻迎上前   刘闯上马,带着夏侯兰等人从午门离开之后,直奔午门大街而去   不过,才走上大街,忽听身后有人叫道:“敢问前面可是刘皇叔?”   刘闯勒马回身,就见一辆马车行来   车帘一挑,从里面露出一种俊朗面容,“下官中散大夫伏完,前次在许都城外曾见过刘皇叔,可惜公务繁忙,一直不得机会与刘皇叔盘桓今日偶遇,不如由下官做东,请皇叔吃酒?”   伏完?   刘闯一怔,连忙下马,拱手问安   “对了,文举而今可好?”   “国丈说的可是孔融先生?下官年初时在高密曾与他见过一次,但之后,孔先生就去了南山书院,我很少有机会与他相见此次离开高密时,孔先生还派人前来相送,身体颇为壮实”   伏完微微一笑,连连点头   他邀请刘闯上车同行,刘闯倒是没有拒绝,便把缰绳丢给夏侯兰,登上伏完马车   马车车厢的空间很大,里面有一张书案,还摆放着一座半米高的青铜鼎,里面点着香,令人顿感神清气爽   “皇叔,我今拦你,是有一事相求”   “哦?”   “我听说,皇叔和豫州牧刘备有些误会……不过,不管怎样,那刘备也是中山靖王之后,乃汉室宗亲今汉室衰颓,朝纲不振陛下也希望诸宗室能够鼎力合作共兴汉室不知皇叔以为如何?”   刘闯顿时沉默了!   难道说,汉帝要认刘备做皇叔吗?   别小看这’皇叔‘的名头,以前刘闯对此并不是很看重,但自从他得到了皇叔的称号以后,便立刻明白了,在这个时代,皇叔所代表的意义皇叔,就代表着正统代表着汉室……虽然没有什么权势,但确有极大的号召力对于那些仍旧尊汉室为正统的人而言,皇叔这个名号,有着巨大的吸引力也正是这个名头,才使得刘闯能够很快在北海,站稳脚跟   “陛下,要纳刘备归宗吗?”   伏完看着刘闯,正色道:“皇叔,不管怎样,刘玄德乃中山靖王之后终归是宗室子弟   若皇叔能够抛弃以往恩怨,与他合作何愁汉室不兴?当然了,我也知道那刘备得罪过皇叔,所以我也会派人与他说明,不得再与皇叔作对不管怎样,在宗人府终归还是以皇叔为大”   原来,只是让刘备归宗!   刘闯心中,顿时醒悟过来   他倒是能够理解汉帝如今的难处,汉室衰颓,宗室不振,只能尽可能从外面,招揽宗室子弟来撑门面很显然,就目前的情况来说,汉帝对刘闯的重视,远在刘备之上,否则也不会让伏完来试探刘闯的口风同时伏完也说清楚了,刘备的地位,绝不会被刘闯的更高   也就是说,刘备只能归宗,而无法得皇叔之名?   “那今年祭天大典,太庙祭祖,刘玄德可要参加?”   伏完微微一笑,轻声道:“皇叔放心,此次祭天大典,没有刘备的事情   陛下之所以把他纳入宗室,说穿了还是想为皇叔分担一些压力,否则的话,难免成众矢之的”   看样子,刘备回归宗室,很难改变   其实早就该想到,他刘备又岂是等闲之辈,焉能看不出’宗室‘光环的效应?   不过,这计策想来也不是刘备想出来,应该是有人为他出谋划策   刘闯眉头一蹙,便立刻想清楚:刘备这么快便与伏完这些个保皇派搭上关系,恐怕少不得陈登在一旁为他出力   历史上,陈登一直都没有离开徐州   可是现在,由于吕布断了陈氏在徐州的根基,以至于陈珪陈登父子,不得已跟随曹操来到许都   刘闯本来挺得意,但如今想来,只怕是给刘备增添了羽翼   要知道,陈氏父子和刘备一直都很亲近,失去了根基的牵制,那岂不是给了刘备招揽陈登的机会?   嗯,若刘备得陈登之助,恐怕会如虎添翼   刘闯突然间感到莫名心悸,他此前把诸葛亮从刘备手中夺走,本以为能够断去刘备一条臂膀,却没想到让刘备提前获得谋主刘备勇力,勿用质疑他手中有关张陈到,而今又得了陈登,未来的发展,恐怕会发生变化若不能及早做出准备,恐怕到头来会成为心腹之患   可他也清楚,既然伏完出面了,也就让刘闯不好明目张胆,去寻刘备麻烦   这的确是有些棘手!   刘闯感到,事情似乎有些超出了他的控制,历史轨道的偏移,必然会产生出一连串的变化……   那么,他穿越众所具有的优势,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会越来越少   不行,必须要加快速度发展,尽快离开许都,否则的话,定然会发生越来越多的变数   “国丈!”   “皇叔……”   “我有一事相求,还想请国丈相助”   伏完一怔,诧异看向刘闯,“莫非皇叔,想要离开许都?”   刘闯微微一笑,“而今曹操看管我甚紧,恐怕一时间难以脱身   但我这个人做事,一向喜欢未雨绸缪国丈之意,我已明白,接下来我所言之事,出我口,入你耳,不可使第三人知”   伏完精神一振,脸上旋即堆起笑容   他听得出来,刘闯是愿意答应,和他共讨曹操   “请皇叔放心,只要我力所能及,必会助皇叔一臂之力”   “我要护乌丸校尉之职”   “啊?”   伏完顿时愣住了,疑惑看着刘闯道:“皇叔,何以想要这护乌丸校尉?”   护乌丸校尉,又名乌桓校尉   西汉初,乌桓为冒顿所破,从此受匈奴奴役汉武帝时期,霍去病击破匈奴左地,迁乌桓人于上谷、渔阳、右北平和辽东等郡塞外也就是从那时开始,朝廷便设置了护乌丸校尉一职   护乌丸校尉,拥节,秩比两千石,对护内异族,有持节兼领之的权力,同时领鲜卑等族,可出兵征伐   刘闯已经是扬武将军,而校尉军职乍听,似乎低于原先的军职   但实际上,凡屯边将军,皆称校尉   这护乌丸校尉的权力,甚至比刘闯原先的扬武将军更大   “皇叔,难道你想要……”   伏完不是傻子,很快便明白了刘闯的意图   只是,他不明白,刘闯为何要弃北海国东莱郡两地,跑去苦寒之地的幽州至于刘闯如何前往幽州,伏完相信,刘闯肯定有办法,否则也不会主动提起此事但幽州,能好过青州吗?   伏完对兵事并不精通,所以也不太明白刘闯的想法   他一方面感到吃惊,另一方面,又感到惊喜……这说明,刘闯有足够大的把握,从许都脱身   汉帝最担心什么?   他最担心的,就是刘闯无法离开许都,困死在许都   “皇叔的心意,我已明白……请皇叔放心,此事我自会暗中运作,绝不令皇叔失望就是”   “如此,就拜托国丈”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便到了午门大街拐角处   刘闯见天色已经不早,便要告辞下车   至于吃酒,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他和伏完,都不会真的放在心上   从车上下来后,刘闯便回到驿馆中   却不想下马,就见一个驿官迎上前来,拱手道:“皇叔,方才侍中钟繇钟元常派人前来送贴,请皇叔今晚,过府饮宴”   这驿官,身高大约在八尺左右,生的仪表堂堂,姿容不俗   与其他驿官相比,这个驿官的气质,明显有些不同,虽则衣着简朴,那一身灰袍虽洗的发白,但在举手投足间,却透出一股淡淡的威严气概刘闯没见过这个驿官,所以也叫不出名字   不过,他却没有因为这驿官身份卑微而有任何轻视,因为此人身上的气度,令人感到心折   许都,果然是藏龙卧虎,一个小小驿官,竟有如此气概?   刘闯接过驿官递过来的帖子,扫了一眼之后,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驿官本来已经准备退下,没想到刘闯会突然发问   他先是一怔,旋即躬身道:“小人姓杜名畿,表字伯侯,乃京兆人氏”   杜畿?   一个听上去,似乎很陌生的名字   “看你气概,好像是读过书的人,何以会在此做一个小小驿官?”   “这个……”   杜畿脸上露出一抹羞愧之色,低着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刘闯见他不愿开口,也没有逼问,“这样吧,从今天开始,你便在我身边做事,不知你可愿意?”   杜畿闻听,顿时大喜,连忙躬身答应   刘闯笑了笑,便迈步向屋中走去   可走了几步,他突然又停下脚步来,扭过头向杜畿的背影看去,脸上浮现出一抹古怪之色   “公子,莫非此人有古怪?”   夏侯兰连忙上前,低声询问   刘闯摆了摆手,“衡若,去打听一下,此人为何看着有些面生?”   夏侯兰连忙领命而去,刘闯则径自返回屋中   杜畿……他感觉对这个名字,有那么点印象了不过,他之所以对杜畿这个名字有印象,却是因为另一个人西晋立国之后,蜀国已经破灭,只剩下吴国偏安江东,负隅顽抗时镇南大将军杜预,请求出兵征伐东吴,并一举破敌,是西晋统一天下的重要人物杜预,是杜恕之子,而杜恕的父亲就名叫杜畿刘闯也有些拿捏不定这个杜畿莫非就是杜预祖父?   夏侯兰很快就打听清楚了杜畿的来历   “此人是今年初,从荆州而来   前段时间,他妻子生下一子,故而请假在家照顾妻儿,今日才来当值   他家就住在打谷场那边,听说生活极为清贫,甚至连妻子补养身子的钱都没有本来他大可以待新年后再来,可因为家中拮据故而才提前回来公子,我看这个人,应该没问题”   刘闯闻听,便问道:“可知他儿子,叫什么名字?”   “哦,这个我也打听过来,好像已经起名,单名一个恕字……嗯,叫杜恕”   刘闯眼睛一眯,对杜畿突然来了兴致   杜预的老子才刚出生天晓得猴年马月才会出世但刘闯觉得,能够培养出杜预这种人物的家庭恐怕也绝不简单说实话,杜恕也好,杜畿也罢,他都不是非常了解可是史书记载,杜预出生于官宦之家,也就是说,他的出身不俗,那杜畿这个人,想来也非等闲之辈   刘闯突然间,对杜畿产生了浓厚兴趣   于是沉吟片刻之后,他突然道:“衡若,待会儿去买些酒菜,与那杜畿盘桓一下   记得,多买些肉菜熟食,吃罢之后让杜畿带回家似他这种人,你送他钱物,未必会领情,所以不要刻意与他资助这两日,你便与他多接触一下,而后再回来与我知,此人如何”   夏侯兰虽说是个武夫,却不是普通的武人   当初他拜师学艺的时候,也曾读过兵法,学过一些文章   刘闯让夏侯兰和杜畿接触,倒也不会显得特别刻意   他也想知道,这个杜畿而今,究竟是怎样的想法……   天色,将晚   刘闯换了一件衣服,便二十名铁甲卫士,离开驿站   钟繇相召,他不能不去   说实话,自他来到许都之后,钟繇便没有找过他刘闯也知道,钟繇是担心曹操会生出猜忌之心,但内心里,还是感觉非常不满从这一点来看,钟繇谨小慎微,并不足以来依靠   如果刘闯得势的话,钟繇定能够成为依仗   但是现在……   刘闯虽然对钟繇不满,却也不能不前去赴宴   天晓得钟繇找他有什么事情?哪怕是不该高兴,但刘闯知道,在这个时候,他不能和钟繇反目   钟繇的府邸,距离司空府不远   穿过午门大街之后,过章华楼,再向西走,便可以看到钟府豪宅   刘闯带着人,正准备往章华楼方向走,却不想前方突然一阵骚乱,从长街尽头,突然出现一支兵马   斜阳西下,把午门大街笼罩一片残红之中   这一支人马极为雄壮,约三百人左右,清一色大马长矛,盔甲鲜明   在队伍当中,有一个年约二十出头的青年,头戴扭头狮子亮银盔,兜鏊上装饰有白狼毛,看上去极为醒目他身着锦袍,外罩银甲,披着一件大红色的斗篷,胯下一匹乌骓马,英武非凡   刘闯带着飞熊骑卫士拨马到路边,让出一条路来   他定睛观看,就见队伍中一面大纛,上书’安狄将军马‘五个大字   那个’马‘字,在斜阳中更是醒目   刘闯看到后一怔,安狄将军?   他忍不住问道:“这又是谁家护卫?”   “此西凉马腾所部!”   “啊?”   刘闯愕然,忙朝那队伍看去果然,在那青年身后,他还看到一个身披铠甲的中年男子,跳下马大约在八尺开外,膀阔腰圆,相貌雄壮   西凉马腾?   刘闯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又问道:“那青年武将何人?”   有护卫下去打听了一下,便回来禀报道:“公子,那个人应该就是马腾长子,西凉锦马超!”   马腾,马超父子竟然来了许都?   刘闯眉头一蹙,轻轻点头   看起来这许都还真是不平静……刘备来了马腾父子也来了嘿嘿,恐怕是少不得要有一场龙争虎斗   忽然,他感到似乎有人在看他,便猛然抬头   看他的人,正是那锦袍银甲小将   当两人目光相触一刹那,刘闯清楚感受到,那银甲小将眼中,所蕴含的浓浓战意   马超吗?   刘闯突然笑了!   他并没有回避对方的目光反而朝那银甲将军微微颔首,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笑意   银甲将军一怔,也本能的颔首示意   他不认得刘闯,但是就在方才,他敏锐的觉察到从刘闯的不寻常他同样是几近炼神中期的武将,所以感官极其敏锐刘闯胯下象龙,即便是乌骓马也难以相比而他那魁硕身躯,所透出的力感,更让银甲将军颇有种想要对决的冲动不过,这是闹市他也不能肆意妄为   所以心中虽有些遗憾,但他却相信用不得多久,就能和对方再见   刘闯向他点头,他也是本能的还礼   倒不是说他认得刘闯,而是一种对于强者的本能敬意   “孟起,你在与何人招呼?”   中年人催马来到银甲将军身旁,疑惑问道   “父亲,可认得那人?”   银甲将军用手一指已转身行入人群之中刘闯的背影,轻声道:“此人勇力,恐不在我之下”   中年人,正是马腾   这马腾据传是伏波将军马援的后代其父曾任天水兰干县尉,后失官留居陇西,并娶羌女为妻,剩下马腾   马腾年轻时清贫,靠砍柴为生   后凉州刺史耿鄙信任奸吏,导致狄道百姓造反   耿鄙征召勇士,讨伐叛乱,马腾也就是从那时先从军,后造反,与韩遂共举反贼王国为主帅,作乱于三辅董卓入京时,曾拉拢马腾与韩遂,只是当二人抵达长安的时候,董卓已经被吕布所害,李傕郭汜专权,拜马腾为征西将军,屯兵在郿县之后,马腾与李傕反目,与韩遂联手,攻打李傕郭汜双方在经历数次大战后,最终又坐下来谈和,马腾便成了安狄将军   建安二年,钟繇为司隶校尉,说降马腾韩遂归顺朝廷   这次他也是奉天子制诏前来许都朝拜,同时还把长子马超,也就是那银甲将军一同带来   马超年二十二岁,以勇力称雄西凉,号’锦马超‘   他十五岁从军,鲜有败绩,所以也极为自傲   这次随马腾前来,便有在许都扬名的心思……只是没想到才一入许都,就遇到刘闯,不免心生战意   马腾则不以为然,看了一眼之后便道:“孟起,此非西凉,切莫逞强   你我还是先安顿下来,待明日拜见了天子之后,再言其他我警告你,可不要在这里惹是生非”   马超闻听,先一怔,旋即心中腾起一股火气   他虽是马腾长子,但终究不是嫡出,故而不得马腾所爱   本来这次马腾入京,应该留马超在西凉统帅兵马可谁料想,马腾却让马超的兄弟马休和马铁二人留下,反而把马超带来对于马腾的心思,马超或多或少有些清楚……说穿了,就是害怕马超留在西凉,将来声望起来之后,便无法再受他控制不过,马超却不太在意   他这次来许都,本来就存了扬名之心   可现在……   但马腾既然吩咐下来,马超心中虽然不满,也只能答应   不过心里面,却没有忘了刘闯的影子……他觉得,他这次来许都,早晚会和此人再见,到时候在一论高下   马腾入京了!   刘闯有些吃惊……不过细一想,似乎也很正常   关中在今年平靖,董卓余党也已经尽除虽然曹操还无法完全掌控关中,但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关中已经开始进入休养生息的阶段马腾这些凉州诸侯,定然要趁此机会捞取一些政治资本而曹操对马腾等人,目前还无法使用强硬手段应该是以安抚为主避免关中再乱   所以马腾这次入京,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刘闯对马腾的兴趣不是很大,但是对马超,却生出浓厚的兴趣   在后世,锦马超之名,恐怕不逊色于赵云多少蜀国五虎上将之一,同样也是一个极具悲剧色彩的名人既然被刘闯遇到了,又怎可能失之交臂?当然了如今的刘闯,还没有资格去招揽马超不过可以先结交一下,说不得日后,这马孟起还能够成为自己的一个臂助   一边想着,刘闯一边往钟繇府邸行去   在过章华楼之后,刘闯很容易就找到了钟繇的住处   这是一座典型的公卿宅邸   钟繇身为侍中,假司隶校尉之责,更兼出身名门望族,住所自然非同一般   门阶下,停着两辆马车   当刘闯来到钟府门前的时候早有钟家门丁上前牵住缰绳   刘闯把名剌递上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从大门里走出一个青年,看年纪大约在二十四五的样子这青年头戴纶巾,身着黑袍一双浓眉,双目炯炯有神高鼻梁、阔口,颌下一部短髯步履间,更虎虎生威,透出一股子雄武气概他从大门中走出来之后,一眼便看到了刘闯,连忙快步上前,朝刘闯一拱手道:“孟彦表弟,舅父家中有贵客,故而命我前来相迎”   孟彦表弟?   刘闯看着青年,颇为眼生,不免有些疑惑   他下了马,朝那青年一拱手道:“还未请教,高姓大名?”   这青年的称呼,实在太过诡异,以至于刘闯也不知道,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青年笑道:“我叫郭援,表字公助,侍中老大人乃我舅父,说起来你我还算是表兄弟   久闻孟彦表弟之名,援实心仰慕之这次孟彦表弟来许都,我专程从颍川赶来,正要与孟彦表弟盘桓”   刘闯恍然大悟,连忙还礼   想必这郭援是钟繇姐妹的儿子……听说钟繇除了有三个姐姐,大姐嫁给了刘闯的父亲刘陶,今已离世至于剩下两个姨娘,刘闯就不太清楚状况好像说,钟繇后来还有心把一个姐姐嫁给刘陶续弦,但是被刘陶拒绝想必这郭援的母亲,就是钟繇另外两个姐姐中的一人   “有劳公助表兄相迎,闯如何敢当”   “哈,你我兄弟,就不要客套……舅父和荀先生都已经在堂上等候多时”   荀先生?   荀彧还是荀攸?   刘闯心里不由得一颤,同时隐隐约约,有些明白钟繇请他前来的原因   暗自叹息一声,他抬手道:“请表兄带路”   “请随我来”   刘闯随着郭援,一同走进钟府   这钟府分前后堂,仿照周代前堂后寝的体制,在中轴线上不知前后堂以及大门第三第四进以上的建筑前后有六重院落,大门可直通马车,门旁两边有房间,是供宾客留宿,称之为门庑   当刘闯随着郭援来到中堂前,远远就看到钟繇和荀彧两人,站在门阶上   刘闯连忙快步上前,躬身向两人行礼   “有劳两位老大人相侯,闯实不敢当!”   钟繇哈哈大笑,下了台阶,一把拉住刘闯的手臂,“孟彦,不必如此客套,来这里就如同回家一样,小时候你可是经常来舅父家中玩耍,当年你满岁时,文若更前去道贺,还被你洒了一身的尿水   文若,可还记得?”   荀彧本神情淡然,可听闻钟繇这一句话,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也使得脸上的线条,顿时柔和许多   “孟彦,你回许都,已有多日   本来我早该与元常请你前来,不过时机一直不太成熟   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一定明白我的意思……今日你觐见天子,制诏交还所以我与元常商议一下,决定请你前来一方面,是为你接风洗尘,虽晚了些,还请你勿怪;另一方面,也是有些话想与你说明毕竟你乃中陵侯之后,更是大汉皇叔,于公于私,总要有一个交代”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91章 射鹿(一   天色已晚,许都也开始了夜禁   数日前刘闯在驿馆大门外遇刺,凶手至今仍没有找到,也使得许都百姓,一个个人心惶惶   这马上就要新年,却遇到这样的事情,的确是令人感到扫兴   但没有办法,为了让大家能够安心,曹操不得已只能推行夜禁,也使得许都失去了往年这个时候的喧嚣和热闹   “伏建公今日和那闯儿曾在马车上密谈?”   “是,却不知两人谈了些什么不过看样子,似乎没有谈妥,两人在街口分开,那刘皇叔看上去似乎不太高兴昭之后又去拜访了伏建公,听他话中之意,似乎和玄德公有些关系”   “和玄德有关?”   曹操浓眉一蹙,露出沉思之色   倒是郭嘉在一旁笑了,“若如此,嘉倒是能猜出些端倪”   “奉孝说来听听?”   “这两日嘉奉命追查刺杀刘皇叔的凶手,不想在偶然间听到一个消息   刘备似乎极其羡慕刘皇叔宗室身份,故而拜托了陈珪陈汉瑜走访城中名士,想要恢复他宗室之名陈珪为了这件事,拜访了不少人,也得到了不少人的承诺,其中更不泛宗室王公   不过,似乎大家也都知道,刘皇叔和刘备之间矛盾颇深,故而不愿意肯定答复   若真是为了刘备之事,伏建公必然是去找刘皇叔说和但以我对那刘皇叔的了解,未必会心甘情愿”   刘备想要重归宗室,曹操也有所耳闻   他对这件事并不是非常看重甚至得到消息后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刘备想要回宗室,心情可以理解曹操甚至也愿意让刘备回归宗室,至少可以给予刘闯一些牵制,免得他如今张狂听郭嘉这么一说,曹操倒放下心来,没有再往心里去他把手中的书卷放下,对董昭道:“公仁,我有一件事想要请你费心……刘孟彦在东莱开设南山书院编撰四库全书,广收天下典籍如今,他们首部经卷《十三经注疏》已经编撰完成,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我听说这两日,不少太学博士都收到从南山书院送来的书籍……   一旦这四库全书编撰完成,刘闯必将享誉士林,到时候会更加麻烦所以我想请你出面,在颍川开设同样的书院,也开始编撰书籍刘闯以个人名义,我便以朝廷之名你看如何?”   曹操手中,也有一套《十三经注疏》   以前他或许不会在意但当这套十三经注疏完成之后,曹操就立刻感受到其中所蕴含的影响力   一旦这套十三经注疏推广起来,刘闯必然会声名大振   曹操现在是要打压刘闯,可如果四库全书全部完成之后,他再想打压,恐怕会非常吃力   毕竟,刘闯现在只凭借一个刘陶之子的名义,在士林中影响力不算太大   可四库全书若编撰完成,那么他在士林中便能获得一席之地,势必会带来许多麻烦   董昭想了想,轻声道:“此事倒也不是不能推行,不过还需主公以天子之名昭告天下,则天下士子,必然会纷至沓来同时,主公还需有一个能够拿出手的代表人物,否则很难抗衡郑玄管宁和邴原三人为首的南山书院这个人选,需德高望重,一时间却不太好找出来……”   是啊,郑玄号经学大师,儒术无双   刘闯把郑玄推出来,确实是走了一步好棋   曹操现在想要模仿刘闯,那就必须要找到一个能够抗衡郑玄的人物   可这样的人物,又哪是那么容易找到?   “颍川繁钦繁休伯,长于书记,善于诗赋,名声响亮;此外还有颍川堂溪典堂溪子度,也是当代经学大师……”   董昭提出五六个人,却都不能让曹操满意   他提的这些人,或许都算得上当代名士,声望不俗   可如果和郑玄一比,这高下立判弄个不好,反而会落得一个邯郸学步,到最后成为他人笑柄   郭嘉道:“主公,此事倒不急于一时   刘皇叔今身在许都,所以那南山书院这么快把十三经注疏拿出来,说穿了也是为保护刘皇叔所为咱们只要不急于坏了刘皇叔性命,那南山书院自然会放慢脚步学问这种事情,急不来刘闯为兴办这南山书院,足足耗时两载,花费钱粮无数,才出来一部十三级注疏   主公只需稳住刘皇叔,一方面设法筛选名士,另一方面可以天子之名,往南山书院征辟,想来总能招来一些有用人才这种事情,越是着急,越容易出错,我以为主公还是先稳下来再说”   曹操深以为然,点头表示赞同   “主公,马寿成奉召而来,今晚已经抵达许都   他这次带其子前来,想必也有所图谋此人自称伏波将军马援之后,野心甚大,还需小心提防   若不然,能否压他两日,消磨他锐气?”   曹操连忙摇头,“公仁,马寿成和闯儿不同,不可以同等待之   关中方定,马腾韩遂二人雄霸西凉,需以宽柔相待不但不能对他进行打压,相反相反还要对他敬若上宾,以期关中平靖这样吧,明日就让元常负责接待,而后向天子呈报,着他觐见天子   不过,马腾西凉兵素来骄横,需严加看管   着满宠加强许都治安,让子烈对西凉兵也多多看管若西凉兵在城中闹事,绝不能姑息……这一点,需使马腾知晓,免得到时候闹出不愉快的事情,那大家的面子上都不会太好看”   “喏!”   “奉孝,刺杀闯儿的刺客可有眉目?”   郭嘉摇头苦笑道:“至今仍未有任何线索那些人好像凭空消失一样根本无从查找   据我猜测,那些刺客若不是被人灭口,恐怕早已离开许都不过,我估计被人灭口的可能性甚大若如此,就说明这幕后之人定不简单所以,我会继续追查,但怕是要花费些时日”   曹操轻轻揉动太阳穴,“既然如此就不必急于追查   反正闯儿已经觐见过天子,也能堵住某些人的嘴巴对了,他毕竟也是皇叔,不可以一直怠慢公仁回头安排一下,在城中寻一府邸赏赐于他,免得被别人说,我怠慢了他刘孟彦”   看曹操面露疲惫之色,郭嘉和董昭也不好继续留下   两人领命而去,从司空府行出   天色已晚,长街上寂静无声只听闻远处不时传来街鼓声响   北许里灯火通明,依旧繁华……虽是夜禁但对于某些权贵子弟而言,也算不得什么只要他们不横行长街,一般就不会有太多麻烦对于此,郭嘉和董昭也心知肚明,并未在意   “公仁请先行,嘉还要去拜访满伯宁,就先告辞了”   “奉孝早些回去休息,我先行一步”   两人在司空府外拱手道别,郭嘉便登上了自家的马车   对于刘闯被刺一事,郭嘉心中存有很多疑问在追查过程中,虽然刘闯幕后主使的可能性已经被消除,但他还是认为,这件事和刘闯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只是他没有线索,更没有证据,所以也不好妄作论断毕竟在目前的局势下,刘闯是一个非常敏感的存在,令他感到非常棘手   但我不相信,你会不露出马脚来?   想到这里,郭嘉下意识握紧拳头,在车厢壁上,轻轻捶了一下!   荀彧希望,刘闯能够留下来辅佐曹操   其实,这不仅仅是荀彧的期望,也是钟繇等许多颍川世族的希望   “我知孟彦忠于汉室,可如今时局,能中兴汉室者,唯曹公耳   自十常侍以来,汉室屡经灾祸,已经衰颓不堪所以这个时候,更需一强人出面,来平息这种局面我也知道,天子对曹公不满可是,天子而今年幼,手中更没有任何权势,如何能够与诸侯对抗?曹公有时候或许是蛮横,但他对汉室却一片忠心孟彦若想要中兴汉室,更当与曹公合作如此一来,他日朝纲重振时,天子也可以有孟彦这等臂助,何乐而不为?”   话说过来调过去,就是曹操是明主,是唯一能够中兴汉室之人   荀彧对汉室的忠心无需怀疑,但刘闯却觉得,他对曹操投注的希望,实在是太多   没错,曹操这个时候,或许还是忠于汉室   但当他有朝一日平定北方,独揽大权的时候,又怎可能继续忍受汉帝的襟肘?这皇权和相权之争,从古有之而今皇权衰颓,诸侯做大,你把希望寄托在一诸侯身上,未免有些可笑   刘闯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荀彧   他才能出众,眼光长远,只是在政治上,不免太过幼稚   也许正是这种幼稚,让他痛苦一世,到最后与曹操分道扬镳,自尽而亡   可这些话,刘闯又怎能说出口呢?   荀彧也好,钟繇也罢,都是典型的拥曹派刘闯这时候如果说出什么不利于曹操的话,到头来很可能会让他二人心生不满,更可能使整个颍川世族,改变对他的态度这绝非刘闯所愿   “荀先生,舅父,这件事我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我对曹公了解不多,说实在话,当初若非他听信谣言,我如今也许在家过着富足的富家翁生活,何苦整日出生入死?而在那之前,闯甚至不知道曹公何人也许在荀先生和舅父眼中,曹公是一个可以中兴汉室的名臣,但我现在却不能确定若我非宗室,或许投降也就投降了可我既然身为宗室更是陛下亲口所封的皇叔为我大汉谋还需再看一段时日”   荀彧和钟繇相视一眼,轻轻点头   若刘闯答应的很痛快,他二人说不定会认为,刘闯是在应付   但刘闯说要再观察一段时间,倒是让两人或多或少,放下了提防之心   的确,建安元年时,刘闯不过是东海郡一介小民短短三年时间崛起,是他个人的能力所致   要说刘闯对曹操有多大的敌意?   倒也未必……想他在三年前,恐怕也不会知道曹操是何许人也他之所以和曹操为敌,说穿了还是当初曹操听信刘备谣言,以至于到现在解不开心结嗯,想必是如此,那就再看看?   荀彧没有再催促刘闯表明态度,只是与他推杯换盏   三人吃罢酒水,钟繇留刘闯在家中休息,但却被刘闯拒绝   “孟彦你以后怕是要住在许都,总不成一直在驿馆中居住   正好我这里还有一座宅院,就在北许里旁边我不太喜欢那边的喧闹,所以一直没有过去居住你而今来了,就先住在那里有什么需要,便对我说,我与文若会尽力为你解决”   “那,就谢过舅父”   刘闯没有和钟繇客气,便伸手接过房契   “公助,你持我令牌,送孟彦回驿馆休息   这两日你就留在孟彦身边,帮他从驿馆搬家安置……对了,正月初一寅时,需在午门外集合你这次作为宗室,需辅佐天子登毓秀台行祭天大典到时候有的繁琐,你可好好生准备”   “是啊,祭天大典,有许多事情要注意   这样吧,我明日再安排一人过去,提点你一些注意的事项   另外,我知道这次你被刺杀,你可能会怀疑是刘备所为但从目前情况来看,应该非他主使我已经派人去警告过刘玄德,相信他也不会来寻你麻烦你年轻气盛,也莫再去惹事   满伯宁的性子刚强,最看不得人惹事生非   你若是得罪了他,到时候就算我和元常为你说情,恐怕也难以让他罢手”   刘闯再次向两人道谢,便跟着郭援离去   待他离开后,钟繇突然道:“文若,你说前两日孟彦遇刺,究竟会是何人所为?”   荀彧微微一笑,轻声道:“其实元常心里明白,所谓行刺,不过是一场闹剧,为的是让孟彦早日见到天子,同时也是为了保护他这一点,你我心知肚明,曹公和奉孝也必然能看得出   但至于是何人所为?   我虽然猜到一些端倪,却不好说   不管怎样,都是为孟彦着想……所以这件事,你我就莫再插手过问,相信过些时日,就会淡去”   钟繇微微一笑,又问道:“那你以为,孟彦可能辅佐曹公?”   “这个……”   荀彧想了想,摇头正色道:“我对孟彦的了解也不是很多,所以他刚才那些话,我也说不太清楚不过,不管他是否出于真心,你我都要把他看护好总之,不能让他再惹出祸事来”   言下之意,就是不能放走刘闯   钟繇点头表示赞同,吃一口酒水后,他轻轻叹了口气道:“看起来,想要孟彦回心转意,还需你我再费些心思孟彦对曹公心存芥蒂,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希望他,不要因此太过执拗”   只是心存芥蒂吗?   荀彧脸上带着笑容,可心里面却不禁,暗自嘀咕起来……   郭援把刘闯送到驿馆后,约好时间,便告辞离去   刘闯回到屋中,坐下来长出一口气,感到一阵莫名的疲乏   说实话,和荀彧钟繇两人交谈,是一件非常耗费心力的事情每一句话,都需要深思熟虑才成,所以刘闯格外小心没办法,钟繇或许好对付一些,可是对荀彧,刘闯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这个人或许在政治上有些理想化,有些幼稚,但他的才智,却不容小觑……   就连刘闯也不禁感叹,曹操手下可谓是人才济济   正如钟繇说的那样,如果,如果他刘闯能早生十年,早十年出世的话……可能会是另一个结果   凭他是刘陶之子的身份,就可以获得绝大多数颍川士人的认可   郭嘉、荀彧、荀攸……   想想都让人流口水!   可有些事情,命中注定   刘闯的年纪注定了荀彧他们不可能把赌注压在他的身上,但这样一来,倒也多出了许多刺激   “公子,可曾歇息?”   房门突然被人叩响,夏侯兰在门外说话   刘闯揉了揉太阳穴,站起来打开房门,就见夏侯兰垂手站在门外   “衡若,进来说话”   刘闯示意夏侯兰进屋,而后往火盆里添了两块炭,在榻椅上坐下   “公子,方才我和那杜伯侯说了会儿的话,对他的情况,大致上有了了解”   “哦?”   夏侯兰的神色,突然激动起来,轻声道:“或许公子还不知,这杜伯侯,居然还是孝廉出身”   “哦?”   “此人少孤,继母对他极不好,但他却非常孝顺   二十岁时,为郡功曹,代郑县令,后又除汉中府丞……董卓祸乱朝纲的时候,他弃官离乡,客居荆州只是由于贫寒,又不得刘表所重,所以在去年末和妻子前来许都,便做了驿官”   事实上,刘闯不知道的是,在建安中,杜畿被荀彧发现,并推荐给曹操,成为曹魏栋梁之才   只不过这个时候,正是杜畿最低潮的阶段   刘闯忍不住道:“那杜伯侯,可愿助我?”   夏侯兰道:“杜畿而今还有些犹豫,但他愿意,为公子做事”   做事,和效力,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效力是归顺刘闯;做事只是一份工作,愿意接受刘闯的雇佣对杜畿的这个想法,刘闯倒也不感到吃惊说实话,他现在也是前途未卜,能不能逃离许都,还是一回事,杜畿怎可能会归顺他?不管怎样,杜畿有功名在身,早晚都能得到重用……别的不说,再过两年曹操唯才是举令发出之后,杜畿就能得到大把机会只要他有才干,又何愁没有出头之日?   所以,杜畿犹豫,也在情理之中   刘闯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他过来吧   我今日去钟府赴宴,舅父赠了我一座宅邸这两日咱们就搬过去,杜畿好歹在这边有一年了,想来对许都熟悉的紧,到时候就先让他做个管事,而后在徐徐图之再说了,我也想看看,他究竟有什么才能”   夏侯兰听罢,点头表示赞同   刘闯也觉得有些累了,和夏侯兰又聊了两句之后,便回房休息   第二天,他一早起床,在庭院中练了一趟龙蛇九变   而后他吃了早食,便在屋中看书,等待郭援前来……   “公子,公子!”   就在这时,夏侯兰匆匆从屋外跑来,一脸的慌张之色   他一进屋,便急切道:“方得到消息,孔明和元复率三百飞熊骑自北海来,如今已抵达封丘!”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92章 射鹿(二   诸葛亮怎么来了?   刘闯愣了一下,旋即就明白过来   想必是家里担心自己的安全,所以才让诸葛亮过来刘闯来许都,只带了五十飞熊骑,家里人又怎能放心?派其他人来?估计这个时候,北海国已经乱成一锅粥大家得到了刘闯的书信,想来已经按照刘闯的安排开始筹备,所以算一算,好像也只能把诸葛亮派出来帮忙   一晃,两载   当初那个喜欢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尾巴,不晓得已经变成什么模样   从建安二年自徐州返回后,诸葛亮就回到郑玄身边继续求学,后来又跟随郑玄,前往不其   “衡若,你立刻持我名剌,去尚书府找荀彧   就说我有一队随从即将到来,请他派人通知,沿途给与照顾”   夏侯兰连忙拿了令牌前去找荀彧,而刘闯则在屋中徘徊   过了一会儿,就听屋外有人道:“启禀皇叔,外面有一个叫郭援的人,说是奉钟侍中之命,前来陪你看房子”   刘闯走出房间,就见杜畿垂手而立   当下,他和杜畿打了个招呼道:“伯侯,待会儿你陪公助一同去看房子,若有什么需要添置的,便直接与公助说明另外,既然你要为我做事,那干脆从打谷场搬过来吧我听衡若说,打谷场那边环境很恶劣,令公子方出生,也需要一个好的环境,不如搬过来也好做事”   杜畿既然已经同意为刘闯做事,那么刘闯就要为杜畿的生活考虑   听刘闯吩咐杜畿也没有推辞便欣然答应   他先带着郭援来到驿馆中和刘闯见面刘闯与郭援交谈一番之后,郭援就带着杜畿走了   又过了一会儿,荀彧派来教导刘闯礼仪的人也来到驿馆   刘闯跟着他学了整整一天,总算是把祭天大典的程序弄清楚,而后恭敬把来人送走   第二天,刘闯便带着人离开驿馆,直奔钟繇送给他的府邸   北许里,也就是许都北市属于商业区   周围店铺林立,商贩往来不息,极为热闹   怪不得钟繇不喜欢住在这里,北许里的确是有些吵闹   不过,对于刘闯而言,北许里的吵闹并没有带来太多的影响因为钟繇送他的这座府邸,前后共五进,庭院幽深走进府邸,关上大门,便把北许里的喧嚣和吵闹屏蔽在大门之外   杜畿已经搬过来便住在二进的厢房中   刘闯看了一下庭院的结构,就让杜畿搬到了三进的院落里   “孟彦可要买些奴仆来?”   五十名飞熊骑进驻钟府,甚至无法填满一进庭院   看着空荡荡的院子,郭援忍不住建议道:“如今可以从洛阳那边,买来很多奴婢和家仆,很多人曾在豪门中做工董卓祸乱朝纲,把洛阳大户迁至长安,以至于许多人留在洛阳如今司空虽已命人休整洛阳,但依旧破败不堪从那边,可以花很少的钱就把人员添置完整”   刘闯想了想,摆手道:“算了,过两日我有三百铁甲卫士会抵达许都,到时候住进来,也就差不多足够了我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出身,若奴婢太多,反而不舒服,倒不如让扈从服侍”   郭援闻听,便笑了   “既然如此,那就依孟彦所言”   他帮着刘闯又整理一番,便告辞离去   临走之前,他告诉刘闯,丑时便要去午门守候,寅时汉帝会招他入宫   刘闯又谢了一番,便送郭援出门   他坐在中堂上,看着这华美府邸,突然嘴角一翘,露出一抹古怪笑容:莫非舅父准备以锦衣玉食来消磨我的志向吗?若仅止是这样,恐怕到头来,舅父的诸般算计,都只能是一场空   建安四年,伴随着钟声到来   刘闯谨记荀彧等人的吩咐,丑时便来到了午门外等候召见   初一,天气还很冷   好在刘闯有所准备,在午门外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宫门这才打开,汉帝命人唤刘闯承光殿内等候   毓秀台,就位于皇城西南   高十五米,广二百米,气象庄严   汉帝盛装出行,文武百官相随   来到毓秀台下之后,刘闯跟随着汉帝登上毓秀台,只见高台之上,四面插立旌旗,迎风招展   宫娥,内侍,早已经在高台上等候   当朝阳初升的时候,汉帝独自站在祭台正中央,高声诵读祭文   其内容,无非是护佑汉室江山永存,保佑今年风调雨顺之类的话语刘闯之前已经弄清楚了祭祀的程序,便匍匐在地上,聆听汉帝那略带稚嫩的诵读声,心里面突然生出一种莫名感受   当太阳从地平线升起,一轮红日磅礴而出   汉帝的身体,在阳光中恍如被一层金光笼罩,毓秀台下,文武百官同时山呼万碎万碎万万碎,也代表着祭天大典的结束   朝阳中,祭文化作青烟,袅袅升起   可是刘闯怎么看,都好像透着一股子衰颓之气   汉帝的脸上,带着庄肃之色   “灌亭侯,随朕前往太庙”   祭拜了天地之后,便是祭拜祖先   当然了,许都皇城里的太庙,是曹操在迁都之后,命人新建起来不论是从规模还是从气势而言,都远远比不得洛阳的太庙只不过,洛阳太庙早就化为废墟而今又有谁人知晓?   一干宗室早已在太庙外集合   汉帝刘协与宗正一同步入太庙在他们的身后,刘闯也紧紧跟随   许都的宗室人数不少,大约有二三百人之多   但是能够走进太庙祭拜祖先的人数,却寥寥无几……想要进入太庙祭拜,要看你的身份地位,以及在宗室中的身份按道理说,刘闯本没有资格进入太庙祭拜可由于他是皇叔,也就得到了相应资格刘备已经被列入宗人府重归宗室但正如之前伏完和刘闯承诺,绝不会让刘备的身份高于刘闯如此一来,刘备甚至没有得到汉帝召见,更无资格进入太庙   太庙之中,汉帝在祭拜过祖先之后,忍不住放声大哭   刘闯随着其他宗室,跪在这太庙中,感到非常无趣耳听哭声连连,心中着实感到郁闷   放眼看去,除汉帝年幼之外其余宗室大都垂垂老矣,不禁暗自叹息   这老的老小的小,又怎可能是曹操对手   “灌亭侯,你且留下”   当祭拜结束之后,刘闯早已经饥肠辘辘   他正要离开时,却听到汉帝唤他名字,便连忙走上前   却见汉帝手持刘闯族谱,置于高祖牌位之下   “灌亭侯,你之心意,朕已明白   护乌丸校尉一职,朕自会进行安排,请勿挂怀今淮南厉王一支,重归宗室,从此以后,还望皇叔能够为汉室尽心,则必为我汉室之福气不过,皇叔想要脱身,还需自行筹谋   朕虽有心相助,可是……”   汉帝拉着刘闯,在高祖牌位前行礼,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低语   刘闯在汉帝身后,也轻声道:“请陛下放心,闯生为汉室人,死为汉室鬼,必不负陛下所托”   太庙里,天晓得有没有曹操耳目   汉帝有心和刘闯多说一些,可又怕被人觉察,只能言简意赅刘闯的效忠,让汉帝心中很是舒服   祭天、祭祖结束,已经到了晌午后   刘闯随汉帝行出太庙,与宗室汇合后,便旋即散去   他在人群中,看到了刘备的身影   没想到这刘大耳好运道,绕过来绕过去,最终还是成为宗室虽然他没有获得皇叔之名,但宗室的身份,也能为他添色不少刘闯很好奇,若没有皇叔之名,刘备会得到什么成就?   可惜,杀不得他!   但有这么一个人在外面吸引曹操的注意力,对刘闯而言,倒也不是一桩坏事   不过,正如汉帝所言,自己不能久居于许都……行祭天大典,又随汉帝祭拜太庙,想必声望可以加分不少接下来,就要尽快设法离开许都,但如何离开许都?刘闯还是觉得,有些麻烦   曹操不可能轻易放走刘闯   没见到,刘闯想要去洛阳迁坟,曹操都设法阻止?这说明,曹操现在,对刘闯是非常的忌惮除非曹操能解除对刘闯的提防,否则想要离开许都,恐怕是非常困难学刘备在家里种菜,和光同尘?刘闯可不认为,他这样做能够是曹操消除忌惮,甚至可能激起曹操杀意   同样的计策,也要看什么人来使用   至少在刘闯看来,他若用这种计策,必然会招惹来杀身之祸   只是,刘闯想要离开,却被曹操拦住   原来,在祭天大典结束之后,汉帝还有一场宫宴,邀请文武百官参加   刘闯身为大汉皇叔,又是北海相,自然不能缺席   无奈之下,刘闯只好在金銮宝殿外的厢房里等候酒宴开始只是,这厢房之中,放眼看去却没有一个熟人刘闯独自站在厢房一隅,看着三五成群的文武大臣,不免生出一丝烦躁之心   “敢问,可是灌亭侯,刘北海当面?”   就在刘闯一个人百无聊赖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洪亮的声音   他抬头看去,却见一个锦衣黑袍的青年走到他面前,“我乃西凉马超马孟起,久闻刘皇叔勇力无双,故而想要讨教一番”   马超?   刘闯一眼认出,眼前这锦衣黑袍青年正是前日在街上看到的银甲将军   他怎会在这里?   刘闯先是一怔但旋即反应过来   此次马腾奉诏前来马超作为马腾随行者,自当相随   胖乎乎的圆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憨厚笑容,“西凉锦马超?呵呵,我也久闻你大名,不想竟在今日相会前日我在路上,便有心与你切磋可惜当时有急事,以至于错过正心中遗憾”   马超俊朗面容上,露出一抹惊喜   “刘皇叔也知孟起乎?”   “西凉锦马超之名,我焉能不知”   刘闯正想要和马腾拉进关系,却没想到,马超自己跑过来   若论年纪,马超比刘闯大三岁但若论名气,马超虽在西凉声名显赫,可是在中原却默默无闻而刘闯呢?自出世以来,屡遭恶战,更与吕布恶战早已声名鹊起建安二年,刘闯般阳大破泰山贼为世人所知;而在蒲姑陂,他更杀得曹军望风而逃,被许多人称之为可与吕布相提并论的’飞熊‘两人之间的名气,也就高下立判马超来到中原后,就时常听人提起刘闯如何悍勇而今见刘闯也知晓他的名字,顿感脸上有光,对刘闯有平添几分好感   “甚得锦马超,甚得刘皇叔……”   刘闯和马超正在交谈,却听得有人在一旁冷笑   两人脸色顿时大变,顺着那声音看去,就见一个青年站在不远处,身边还围着一干青年人,正冲着刘闯和马超指指点点   “不过一介西凉鄙夫,焉敢在此张狂?”   马超闻听,勃然大怒,“某与刘皇叔在这里说话,与你何干?竟如此呱噪?”   “某家夏侯楙,久闻飞熊勇武,今日一见,也不过是个胖子,真是令人失望!”   夏侯楙,字子林,夏侯惇之子,曹操的女婿刘闯不知道自己何时招惹了此人,可听他这番话出口,也不禁变了脸色,脸上的笑意,顿时不见   他不知道夏侯楙是夏侯惇的儿子,但从他的姓氏却可以看出端倪   加之这夏侯楙能够出入这厢房,想必也是朝廷命官刘闯本来不打算惹事,可是却不代表他怕事   这时候,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被一个无名小卒嘲讽,刘闯又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他不等马超发作,便大步上前,“夏侯小子,想知某家是否浪得虚名,何不出手比试一番?”   夏侯楙也是个极其骄横的性子,闻听毫不退缩道:“正要比试”   “子林,住手!”   就在夏侯楙打算出手的时候,忽听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紧跟着,从屋外跑进来一人,看年纪也就是在十二三岁的模样,一脸慌张之色便拉住夏侯楙   “子林,岂可对皇叔无礼?”   别看来人年纪不大,但看得出,他身份不低   少年拦住夏侯楙之后,又拱手对刘闯道:“皇叔勿怪,子林方才不过是戏言,还望皇叔莫放在心上”   “二公子……”   “你给我住嘴”   少年猛然回头,一双细目睁开   虽然脸上还带着稚嫩之气,可是那流露于外的气质,却让人不由得心中一颤   夏侯楙似乎对少年颇有畏惧之意,只得闭上了嘴巴   少年则回头笑道:“皇叔莫与他一般见识,方才若有得罪之处,还望皇叔宽恕”   说罢,他拉着夏侯楙就往外走,之前那些围在夏侯楙身边的青年,也都一个个灰溜溜的离去   二公子?   刘闯脑中灵光一闪,立刻想到了这少年的身份   曹丕吗?   若夏侯楙是夏侯家的子弟,这少年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   嗯,肯定是他,若不是曹丕,这帮子夏侯家的子弟,又怎可能乖乖听从?在后世,许多人对曹丕的感官不好可刘闯却知道,这个曹丕不简单,比那个只知道舞文弄墨,名不副实的曹植而言,曹丕绝对要强百倍两年前,曹操遭逢宛城之败,长子曹昂爱将典韦皆遇害   可年仅十岁的曹丕,居然在曹操败退之后,一个人骑着马,从宛城逃离,找到了曹操   刘闯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曹丕,不免心生几分好奇   之前被夏侯楙激起的怒气,旋即烟消云散   “皇叔,为何不教训那小子?”   “不过几个纨绔而已,焉得你我出手?”   刘闯哈哈大笑,“孟起,走走走,咱们一旁说话,免得又被人打搅,坏了兴致”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93章 射鹿(三   刘闯和马超谈的很愉快!   夏侯楙的挑衅,非但没有令两人心中生出芥蒂,反而更近了一步在马超看来,刘闯虽是宗室,但是和他也差不得太多两个人都是庶出,一个自幼流落民间,一个则不得父亲宠爱加上刘闯刻意的迎合,也使得马超对刘闯更多了几分好感,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   刘闯很清楚,现在还不是拉拢马超的时候   但这并不妨碍他和马超之间的交流,能够早一步拉近关系,对未来而言,总是一桩好事   入夜之后,皇城之中灯火通明   金銮宝殿上,更是热闹喧哗,伴随着酒宴开始,文武百官纷纷入席   只是,刘闯和马超的身份不同,地位悬殊颇大故而马超无法入殿饮酒,只能呆在偏殿之中说起来,莫说马超,就算是马腾也没有资格和刘闯同席马腾而今不过是一个杂号将军,这次入京拜见天子,得曹操推荐,拜广武将军之职,从品级上而言,和刘闯属于平级   但刘闯是大汉皇叔,更兼北海相,灌亭侯   所以在酒宴上,刘闯是坐在第一排,而马腾只能屈居于第三排   不过,刘闯却觉得很不舒服!   因为坐在他周围的,大都是一干汉室老臣   刘闯年纪小,坐在一干老臣之中,就显得非常碍眼可没办法,谁让他地位高,只能坐在此处   刘备的位子,在第二排距离刘闯较远   看着刘闯坐在第一排的席位上他脸色阴晴不定眼中透着一抹嫉妒之色   那应该是我的位子!   不知为什么,刘备心中有一种极为强烈的感觉,刘闯而今所坐的席位,本来应该是属于他的席位心中,对刘闯更多了几分恨意虽然他也知道,他这恨意有些不太应该,可还是无法消除事实上,刘备以豫州牧的身份若得大汉皇叔之名,的确是可以入席第一排   但由于刘闯的出现,却使得刘备只获得宗室身份,却没有得到皇叔的头衔,自然比不得刘闯   “玄德公,请酒”   刘备心里一震,脸色顿时恢复正常,浮现起一抹温和笑容   他端起青铜觞,扭头见是陈珪坐在一旁,当下微微一笑“汉瑜公,请”   “呵呵今天晚上,恐怕会有热闹”   “哦?”   刘备一怔,诧异道:“汉瑜公,何以出此言?”   “今日陛下在毓秀台祭天,我看曹公似乎有些不太高兴   估计今晚,曹公会有所举动,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请玄德公切莫开口,只管静观其变”   刘备连忙向陈珪道谢,两人吃了一觞酒,窃窃私语起来   而丹陛之上,汉帝则心情爽快,连吃数觞,熏熏然已有了一些醉意   就在这时,曹操突然站起身来,来到丹陛之下,向汉帝提出建议,在正月初十,于许田打围   所谓打围,就是田猎   汉帝本就有些醉意,对于曹操这突如其来的请求,不免感到措手不及,便开口回到:“田猎,恐非正道”   而曹操则大声道:“陛下,古之帝王,春搜夏苗,秋狝冬狩,四时出郊,以显示勇武于天下而今,正是四海扰攘之时,为帝王者,更应显示出勇武气概,震慑四方,正当借田猎以讲武”   “这个……”   汉帝的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酒意顿时随之消散,他隐隐感觉到,曹操这所谓的田猎,恐怕并非他所说的那么简单   心里面,一时间感到了些许无助金銮宝殿之上,也是鸦雀无声汉帝目光在群臣身上扫过,突然间眼睛一亮他看到刘闯坐在酒席上,浑若无事一般,大口吃酒,大口吃肉,脸上透着轻松之色若在以前,朕或许会担心宗室文弱然则今有飞熊,朕又怎可能畏惧于你?   加之曹操咄咄逼人,让汉帝也难以拒绝   于是他假作沉吟之后,便开口道:“既然司空坚持,那就初十打围,请司空多费心思”   也因为曹操这突如其来的建议,使得酒宴气氛,顿时发生了变化   人们在猜测着曹操春搜打围的真实用意,以至于气氛变得有些沉闷汉帝的心情,也因此而变得有些低落这众多宗室,到头来能够依靠的,居然是才投靠过来的刘闯,实在是令人感到颓然也难怪,在经历董卓之乱以后,宗室力量早就被削弱,否则又何来诸侯林立?   想到这些,汉帝感到有些索然无味,便下旨散了酒宴   刘闯只吃了个半饱,见酒宴散去,于是起身告退   他没有再去找马超聊天,也没有与马腾寒暄因为刘闯知道,马腾父子之间,似乎龌龊颇多在他看来,马腾早晚必死,根本不足为虑他看重的是马超,更不会掺和他父子间的事情   “玄德公,十天之后,是你扬名之时   此次打围,也是陛下和曹公展现勇力的角逐若玄德公能够有所收获,必能为天子所重视不过这其中的度,还要好生把握才是……我相信以玄德公之才干,一定能够掌握得当”   要在天子面前扬名,又不能太过得罪曹操   刘备和陈珪父子分手后,心里面嘀咕着,便径自返回家中   而刘闯回到住所后,却久久不能平静   在记忆里面,这场打围似乎只是出现在三国演义和野史当中三国志里并没有文字记载原本以为许田打围不过是一个虚构的故事没想到竟然真实存在让他或多或少感到吃惊   但,又能如何?   这次打围,说穿了不过是曹操的一次试探,并非刘闯能够阻止   既然无法阻止,那索性就甩开膀子干……他也想趁此机会试探一下曹操的底线,看他能够容忍到怎样的地步   许田打围的消息,在第二天便传遍许都   曹军将领,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正月初三,诸葛亮太史享在萧凌和三百飞熊骑的护卫下,平安抵达许都   刘闯命夏侯兰把他们接来北许里的住所,并让杜畿提前做好了安排,所以飞熊骑卫士在抵达之后,便顺利住进了刘府   “孔明,家中情况可还好?”   诸葛亮和太史享,便住在了第四进的院子里   一同入住的,还有一百名飞熊骑铁甲卫士……萧凌和夏侯兰,与杜畿一起住在第三进庭院形成了一个极为有层次的防御体系   刘闯带着诸葛亮来到书房,便急不可待的询问北海国的情况   两年不见诸葛亮看上去成熟和稳重了许多,听闻刘闯询问,他连忙回答道:“孟彦哥哥不必担心,家中情况一切都好虽然最初有些动荡,但有大野叔父坐镇,又有步先生他们辅佐,很快就稳定下来大野叔父还趁此机会,斩杀了一些不轨之徒,所以家中一切都正常   我离家时,于禁已经撤离琅琊国,由臧霸接掌   吕虔也停止了攻击,退守临乐山一线……依照孟彦哥哥的吩咐,长文先生和季弼先生已经离开北海国,出使冀州但我估计,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好消息传来,听说袁绍而今屯兵幽州,正在和公孙瓒决战,所以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有答复不过,感觉齐郡那位大公子,对北海和东莱颇有兴趣季弼先生和辛评辛仲治已联络上,相信辛先生一定会予以援助……”   诸葛亮简单扼要,把而今北海国的局势陈述一遍,也让刘闯放下心来   “对了,温侯的情况怎样?”   诸葛亮搔搔头,轻声道:“华佗先生已经为温侯祛除余毒,但是他腿脚和手臂的伤,恐怕难以痊愈我离开北海的时候,铃铛姐姐已派人将温侯接到了高密,看他样子,似乎有些颓废   陈宫先生目前在胶东,负责出海事宜   而张辽将军和曹性将军则接替史涣将军,驻守于东武县,警戒臧霸兵马   公刘将军和子义将军的兵马,都已经开始收缩,准备向东莱郡撤离……至于书院那边,郑师也已经准备妥当只待袁绍那边点头,孟彦哥哥从许都脱身,就可以大规模向辽东撤离”   听诸葛亮说完,刘闯不禁长出一口气   “孔明,这次你不该来啊”   “为什么?”   “许都的情况,如今非常复杂,你来这边,可是非常危险   不过,既然你已经来了,就留下吧说实话,我现在也确实是无人可用,衡若做事虽然心细,但终究不是智谋之士你跟随郑师已多年,正好趁此机会,展示一下你这些年来所学”   诸葛亮顿时雀跃起来   在他看来,能够帮到刘闯,才最为重要   本来他有些担心,刘闯会让他回去,但现在看来,刘闯对他的重视,比之当年丝毫不减   两人在书房里闲聊,刘闯便把初十许田打围的事情,告诉了诸葛亮   “哥哥猜的不错,这次打围,的确是曹操的试探   我这两年来跟随郑师,却一直留意曹操,并且从文举先生等人口中,了解了很多关于曹操的事情如今曹操拿下徐州,坐拥三州之地,奉天子以令诸侯,威名日盛,未尝没有王霸之念只是朝廷里,尚有不少股肱之臣,使得他不敢轻举妄动,故而想借此机会,以观动静”   诸葛亮的猜测,和刘闯想的差不太多,也让刘闯非常高兴   算起来,诸葛亮今年,已十八岁了!   若以虚岁计算他已经弱冠成人可以独挡一面   跟随郑玄这两年似乎并没有变成书呆子他的眼界,他的见识,在经过这两年的学习之后,已经有了很大的提高,甚至隐隐有几分日后’智几于妖‘的风采,对曹操的心里掌握不错   “那孔明以为,我当如何做?”   诸葛亮笑道:“孟彦哥哥心中已经有了腹案,又何必问我?”   “哦?”   “曹操想要试探哥哥何尝不想趁此机会,试探曹操?   所以以亮之见,曹操即便是有王霸之念,袁绍不除,哥哥便不会有危险……孟彦哥哥乃大汉皇叔,得天子所重之股肱之臣既然如此,哥哥又何必考虑太多,只管为天子奔走即可,曹操也奈何不得哥哥许田打围,固然是曹操在试探他人又何尝不是哥哥获取声望的机会?”   这个小子,竟然真的猜到了我的心思!   刘闯嘴角微微一翘勾勒出一抹淡淡笑意,伸出大手,狠狠揉了揉诸葛亮的脑袋   “孔明前来,我的确是可以松一口气   既然如此,咱们如何脱身,就交给你来谋划”   “孟彦哥哥,其实在来许都的路上,亮一直也在考虑这件事情   哥哥身在许都,身边尽是耳目,难以施展拳脚所以亮以为,哥哥要想脱身,第一步便是要设法离开许都只要能离开许都,便不会再有太多襟肘,到时候如何脱身,也就更加容易   还有,我刚才进城的时候,听衡若说,哥哥曾遭遇一场刺杀?”   刘闯点点头,苦笑道:“最初时,我还以为是曹操,亦或者刘备之流指使   但后来我却发现,这件事和曹操刘备恐怕没有任何关系……对方的刺杀,并没有给我带来伤害,相反还给我提供了一层保护可到现在为止,我也猜不出是何人所为,正感到困惑”   “连哥哥也不知道,是何人暗中相助?”   诸葛亮眼睛一亮,沉吟片刻后道:“若真如哥哥所言,这件事倒好办了   哥哥也不必去费心猜想是什么人在暗中相助,相信对方也一直在关注哥哥,等待哥哥做出行动所以我估计,在哥哥没有离开许都之前,对方绝不会出面和哥哥主动联络但是只要哥哥你离开许都,他一定会设法与哥哥联系,到时候是什么人在帮助哥哥,也就一目了然”   是啊,诸葛亮所言不差!   刘闯而今身在许都,周围到处都是曹操的耳目,就算有人要帮助他,恐怕也会心存顾虑……   嗯,孔明说的不错!   对方一直没有和他取得联系,并不是说不想联系刘闯,而是担心露出马脚   其实,这恐怕也是一次考校   如果刘闯连从许都脱身的能力都没有,那么对方绝不可能在帮助刘闯可如果刘闯能够从许都脱身,也就算是完成了对方的考题到那时候,不必刘闯费心,他一定会找上门来   刘闯看着诸葛亮,突然间长出一口气,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感   果然是身在局中不自知,而诸葛亮,更不愧是诸葛亮,能够从那些许蛛丝马迹,便推断出来了答案   看起来,诸葛亮的到来,的确是及时雨   他才智过人,而且年纪也不大,不会惹人注意,的确是目前态势下,最佳的谋士人选   “孔明,从今天起,你就跟随我身边”   刘闯沉吟片刻,便做出了决定,“还有,府中管事杜畿,我颇为看重   给你一个任务,帮我收服此人……我希望我离开许都的时候,他能够随我一同离开,你可能做到?”   诸葛亮闻听,顿时精神一振   他喜欢这种被重视的感觉,更享受刘闯给予他信任的欢快   “孟彦哥哥放心,我一定会让那杜畿归附哥哥”   诸葛亮一行人的到来,使得刘闯脱身变得更加麻烦   人多,目标也大,想要离开,必然会更加困难但必须要承认,诸葛亮的到来,也使得刘闯感到轻松不少两者相比较之下,刘闯更喜欢这种轻松的感觉,至少不必再承受那么大的压力   曹操,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不过在弄清楚诸葛亮等人的身份之后,他也松了口气,没有放在心上   一个十八岁的小娃子,又能有什么大用处?想必是刘闯家人担心,所以才派诸葛亮前来许都   所以,他根本没有去关注诸葛亮,甚至对刘闯的戒备,也放松不少   刘闯自然乐得曹操小看诸葛亮,要知道,他越是小觑诸葛亮,那么诸葛亮的作用,也就更大   许田打围的日子,一天天在逼近   而刘闯的生活,却变得越来越逍遥……   诸葛亮来到许都之后,刘闯也就不必事事费心他甚至把所有的事务就交给诸葛亮去处理,自己则全力准备,即将到来的许田打围正如诸葛亮所言,他需要在许田打围之中,获取更多的好处既然他现在已经披上了汉室的光环,那么索性,就把这光环发挥到极致才好   “伯侯,我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请皇叔吩咐”   “司空命人将家父坟茔从洛阳迁回长社   按道理说,我应该前去迎接然则自古忠孝难以两全,我现在一时也脱不得身,只好拜托你辛苦一趟,代我前去长社迎接家父棺椁此外,我还要在长社为我母亲重建坟茔,和家父合葬这是大事,就拜托你走一遭长社,代我把这些事情安排妥当,不知你可愿意前去?”   这是人之常情,杜畿并没有太多疑问,于是立刻答应下来   见杜畿同意,刘闯也非常高兴   不过他前脚送走杜畿后,后脚就唤来了夏侯兰,“衡若,这次你和杜畿同去颍川,还有一桩要事托付”   “请公子吩咐!”   刘闯沉吟一下,轻声道:“我要你到颍川之后,帮我打听一个人……”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94章 射鹿(四   东汉末年,作为中原腹地的颍川,可谓人杰地灵,贤才辈出。   从最初的颍川四长,荀氏八龙,个个都是一等一的人物。到了三国时期,在荀彧之后,又涌现出一干寒门士子,成为当时的翘楚。其中,郭嘉算得上是寒门代表。但除郭嘉之外,更有’诸葛四友‘,享誉天下。   这诸葛四友,分别是崔钧崔州平,石韬石广元,孟建孟公威以及徐庶徐元直“”。   而其中,除了崔钧不是豫州人之外,孟建是汝南郡人,而石韬和徐庶,都是颍川人……   也许,在后世许多人不了解崔钧、孟建和石韬,但说起徐庶,想来许多人都不会感到陌生。   三国演义里,新野大破八门金锁阵的战绩,让许多人对徐庶耳熟能详。   其后曹操计骗徐母,徐庶身在曹营心在汉,终其一生不为曹操献一计,更成为后世人口中美谈。   不过据刘闯所知,三国演义中虚构成分太多。   徐庶之所以投靠刘备,的确是因为徐母被曹操所获。但并不是曹操让程昱模仿徐庶字迹,骗徐母身入曹营。史书记载,刘备兵败长坂坡,徐母被曹操抓获,徐庶不得已向刘备告辞说:本欲与将军共图王霸之业,就是靠这方寸之地。如今已失老母,方寸乱了,无益于事,请从此别。   这方寸之地,指的是徐庶的心。   刘闯一直觉得,徐庶之所以离开刘备,恐怕也有对刘备的不满。   否则他大可以离开。不必带着石韬一同投奔曹操。   那石韬。和徐庶关系极好。历任郡太守,典农校尉,后为御史中丞……   “衡若,你到了颍川之后,为我打听一个人。   此人名叫徐庶,此前曾名徐福。我记得他在中平年间,曾因为人报仇,被官府捉拿……后他弃剑读书。折节向学。大概是在初平年间,中原混战,徐庶南行前往荆州。你到了颍川之后,为我打探此人。他如今可能不在颍川,但他的母亲一定在颍川,我要你帮我把她找到。”   夏侯兰愕然,确点头答应。   “另外,这个人和颍川郡石韬交好,虽则石韬石广元如今不在颍川,但也是一条线索。”   “公子放心。我必为公子,将此人找到。”   “慢。你打探到徐庶母亲的消息之后,不要上门打搅,只需暗中照拂即可。”   夏侯兰有点不太明白刘闯的意思,但既然刘闯这么吩咐,他自然领命而去。   “孟彦哥哥,这徐庶很厉害吗?”   诸葛亮在一旁听罢,忍不住开口询问。   厉害吗?   我不知道……   三国演义里的那些故事,很多都不可信,所以刘闯也不太清楚,徐庶究竟有多大的才干。不过既然能在史书留名,想来也不是个简单角色。更何况,诸葛四友……如今崔钧崔州平在南山书院读书,而且和诸葛亮是同门,都在郑玄门下求学。既然有了一个崔州平,刘闯就想要把这’诸葛四友‘找来,陪伴诸葛亮。在原有历史上,诸葛四友应该是诸葛亮成长阶段中,极为重要的人物。虽然他现在在南山书院也有不少朋友,可刘闯却不想让他缺失这么一个过程。   “此人,颇有才干。   孔明虽然才智过人,但终究是一人之力,难以面面俱到。   徐元直的年纪比你大,早年间好任侠击剑,后来弃剑读书,经历坎坷,说不得能为你拾遗补缺。如果我能把此人找来,我希望你能够好好和他相处。莫因他出身低微而有轻视之心。”   哪怕到现在,刘闯都在担心,诸葛亮会走上鞠躬尽瘁的老路。   他不希望诸葛亮去鞠躬尽瘁,只要他能为自己把控全局即可……而徐庶这些人,将来一定能成为诸葛亮的好帮手,相信当这些人在一起之后,诸葛亮可以爆发出比历史中更为强大的能量。   诸葛亮瞪大了眼睛,露出迷惑之色。   他不明白,刘闯为什么要找来这么一个人,但他却相信,刘闯所做的这些,一定对他有好处。   “孟彦哥哥放心,孔明知道该怎么做。”   刘闯忍不住笑了,伸出手揉了揉诸葛亮的脑袋,眼中尽是期盼之色。   孔明啊孔明,什么时候,你才能真正长大,展现出你那’智几于妖‘的卓绝才干呢?   对于刘闯的安排,杜畿自然没有怨言。   他也清楚刘闯目前的处境,父母合葬,是一件大事。为人子者,又怎能不费些心思?   如今,杜畿吃刘闯的,住刘闯的,自然要为刘闯尽心。第二天,他就和夏侯兰带着五十名飞熊骑动身,前往颍川迎接刘陶棺椁。此外,他还要在颍川选风水宝地,将刘陶夫妇合葬。   对此,曹操也了然于胸。   他甚至觉得有些对不住刘闯,故而还传令颍川郡太守夏侯渊,以及长社大小官吏,协助杜畿等人做事。   当然了,荀彧和钟繇,也派人回去,着人给予杜畿等人方便。   时间,就这样在悄然中流逝。   眼见着初十到来,许田打围已迫在眉睫。   初九,一夜小雨。   至第二日,雨过天晴。   天还没有亮,距离许都二十里外的田村,旌旗招展,人声鼎沸。   曹操为了这次打围,将许都周遭兵马尽数调动,近三万余人,屯扎于许都城外。汉帝跨逍遥马,带宝雕弓。金鈚箭。排銮驾出城。曹操更跨坐爪黄飞电。率麾下将领紧随汉帝其后。   那爪黄飞电,通体雪白,四蹄长着黄色鬃毛,在晨光照耀下,闪烁金色光泽,傲气不可一世。   这匹马,也是曹操最为心爱的宝马。   如果从血统而言,几乎和刘闯的象龙不分伯仲。   据说。爪黄飞电,也是汗血宝马……不过,当它奔跑起来的时候,并不是说流出血色的汗水,而是说它的肌肤,会泛起一抹血色,远远看去,好像流淌血色汗水一样,极为神奇。   刘闯身为宗室,被汉帝点名随行护卫。   故而。刘闯与曹操几乎是并辔而行,一边是刘闯的三百飞熊骑。一边则是曹操的精锐虎豹骑。两队骑军,皆着黑色铁甲,透出一股肃杀之气。曹操看着那三百飞熊骑,也忍不住赞叹不已。   “孟彦这支铁骑,堪称锐士。”   刘闯的脸上,露出一抹骄傲之色。   “却不知能否比得上司空虎豹骑呢?”   曹操闻听一怔,忍不住哈哈大笑:“既然孟彦开口,那不如比试一番。”   “哦?”   刘闯眉毛一挑,“敢问司空,要如何比试?”   “很简单,咱们就比比,看今日打围,谁的收获多。   孟彦,谁赢了,就为对方做一件事。这个要求,想必也不算过分,不知孟彦可敢答应吗?”   “那倒要比试一番。”   这两人并辔而行,一个身材魁硕高大,一个身材短小。   紧随在文武百官中行进的钟繇,忍不住对身边一人道:“公达,若孟彦早生二十载,我必全力助他。”   荀攸一怔,把目光转向刘闯和曹操。   晨光中,两个看上去极不和谐的背影,不知为何,却给人一种奇妙的感受。   荀攸眼睛眯成一条缝,轻声道:“不必二十年,若子奇尚在,哪怕孟彦年幼,我也会助他。”   说完,他向钟繇看去,眼中闪过一抹难以言述的光彩。   “元常,孟彦果真能屈居人下吗?”   钟繇身子一颤,脸上流露出一抹纠结之色。   “若他日孟彦真要离开,你究竟是帮他,还是不帮他?”   “公达,你呢?”   荀攸轻声道:“我荀氏有二叔一人即可,又何必再去纠结?”   自古以来,世家生存之道,莫过于一句话:普遍撒网,重点捕捞。   而今,荀氏看似把赌注都压在了曹操身上。荀衍、荀彧、荀攸皆在曹操帐下效力……可实际上,他们还有另外一个赌注,便是荀谌。所以勿论曹操胜也好,败也好,荀家都能延续下去。可钟氏,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曹操。当然了,这也和钟氏人丁稀薄有。   钟繇就算有心撒网,也没有那么多的资源。   荀攸这一句话,让钟繇不免感到犹豫。   他沉吟许久后,轻声道:“若依公达,我当如何?”   “我看,公助不错!”   钟繇一怔,旋即轻轻点头。   荀攸说的这个人,就是钟繇的外甥郭援。虽然郭援并非钟氏子弟,但与钟氏,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殊不知,在历史上,郭援最终投靠了袁尚。   建安七年的时候,袁尚曾命郭援、呼厨泉和高干攻打河东。   郭援所经之处,城邑皆下,几若横扫。可惜后来,曹操派出钟繇围攻呼厨泉,迫使得郭援回兵相救。对于这个外甥,钟繇实在是太了解了。于是联合马腾,趁郭援渡河之时夹击。   最终,郭援为庞德所杀,而钟繇见郭援首级大哭。   如今荀攸提到了郭援,让钟繇心中不由得为之一动。荀攸说的不错,刘闯那性子如此高傲,又怎可能真的甘心为曹操部曲?如果他要逃离,自己究竟是帮他?亦或者不帮?这其中,不仅仅牵扯到亲情,更有可能决定家族兴衰。钟繇看好曹操,并不代表他把所有赌注,都放在曹操身上。   “孟彦,可成事否?”   荀攸闻听,忍不住笑了,“元常怎说得这等傻话,未来之事,又岂是你我能够料定?”   是啊。未来……   钟繇目光闪烁。沉吟不语。   荀攸则不再开口。只心里默念:友若,你托付我的事情,我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接下来,只看孟彦自己的手段。   三万锐士,排开围场,近三百余里。   汉帝似乎对曹操和刘闯之间的赌约产生了兴趣,忍不住道:“司空。既然与皇叔打赌,朕也想与司空赌一回。不如就让宗室和众将军比试一番,看谁的收获更多?不知司空可敢答应?”   曹操细眼一眯,眸光闪过一抹冷意。   “既然陛下有此雅兴,不必让所有人加入,便使我曹家子弟,与宗室比试,如何?”   “哈哈,司空好气魄,那就比试一遭?”   说完。汉帝向刘闯看去,脸上透着一抹笑意道:“不知皇叔。可愿为宗室扬名?”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刘闯在马上一欠身,而后向曹操看去。   曹操却露出一抹笑意,突然回身喝道:“今日我与皇叔做赌,看何人收获最多。我曹家男儿,当奋力争先,夺魁者赏马一匹,千金。”   刘闯一怔,顿时反应过来。   这曹操好生无耻,居然把两个赌局合而为一。   不过,他却不怕,甚至有些跃跃欲试。而曹家子弟,更一个个摩拳擦掌……在过去一段时间来,刘闯的名头实在是太过响亮,以至于众人都感到不服。听到刘闯和曹操做赌,他们当然想好好表现一番,压住刘闯的声势。不仅仅是曹家二代子弟,就连曹纯、曹洪、曹仁等人,也露出兴奋之色。   “司空好不公平!”   曹操话音刚落,就听有人大声喊道。   徐晃纵马上前道:“既然是比试,为何要将我等抛开?”   “是啊,司空忒偏心。”   越兮也上前道:“我等外姓人,也想参与其中。”   曹操忍不住哈哈大笑,“既然如此,所有非曹姓子弟者,也一并加入!”   刹那间,围场欢呼声不止。   汉帝本打算借此机会抢曹操的风头,可是看这场面,也不禁暗中叫苦……如此一来,刘闯便是以一敌二。勿论是曹姓子弟还是外姓将领谁获胜,宗室这边,似乎只有一个刘闯可堪重用。   “陛下不必担心,莫忘了,宗室之中,尚有刘备。”   董承连忙上前,在汉帝耳边低声道。   刘备是他推荐给汉帝,虽然未得重用,但董承还是希望,刘备能扬眉吐气,为他挣来脸面。   “若是如此,倒也不错!”   汉帝心中稳定了些,轻轻点头,表示赞同。   董承立刻派人,通知刘备做好准备。   刘备就在人群里面,与关羽张飞弯弓插箭,内着掩心甲,手持兵器,带着五十白眊默不作声。   得到董承的吩咐后,刘备怦然心动。   他也想趁此机会扬名,可又一想,却打消了念头。   “待会儿打围时,射杀些许即可,无须争先。”   “哥哥,为何如此?”关羽卧蚕眉一挑,忍不住开口询问。   刘备道:“便赢了,也是成全那闯儿,与我兄弟何干?若风头太盛,遭人嫉妒,反而不美。”   关羽有些不满。   可刘备既然这样吩咐,他也不好反驳。   只是这心里面却念叨:哥哥总说自己是汉室宗亲,而今宗室暗弱,理应奋勇争先,为何却因私怨,而弃大义不顾?想当初,我等为汉室中兴走在一起,可现在……似乎有些变了味道。   这些话,他自然不可能说出口来。   远处,战鼓声突然间隆隆响起,打围的军士,齐声发喊。   藏匿于山林中的那些动物和野兽,受到惊吓,纷纷从林间,从灌木丛中窜出。   伴随着三通鼓响,刘闯率领飞熊骑,纵马冲出队伍。萧凌、太史享在刘闯左右,只见他们在马上弯弓搭箭,箭矢飞射。一开始,刘闯打围还算顺利,很快就猎杀十数只兔子。可不多久,他就觉察到有些不妙。每当他带着人发现目标的时候,总有人突然出现,将猎物赶走。   这些人当中,有曹家子弟,也有外姓将领。   刘闯猛然勒住战马,向左右看去。   宗室子弟,各自为战,看上去散乱不堪。不少人根本是抱着玩乐的想法前来打围,根本没有用心。反观曹姓子弟和那些外姓将领,虽各自猎杀,却彼此间隐约形成配合,进行干扰。   “公子,这样下去,恐怕是比不过对方啊。”   萧凌也看出不妙,忍不住上前道:“咱们这边,总有人跑来捣乱,怎比得那些家伙,配合得当?”   “是啊,这样下去,很难取胜。”   刘闯沉吟片刻,突然冷笑道:“既然他们要捣乱,那咱们就分开行事。   子升,元复,你二人各带一百二十人去打围猎杀,我在这边,吸引这帮蠢货,看他们能捣乱到什么时候。”   萧凌和太史享相视一眼,立刻明白了刘闯的意思。   二人拨马而走,带着两队骑军呼啸而去,顿时分作三支人马。   “子林,他们怎么分开了?”   夏侯楙见刘闯等人分开行事,不禁眉头一蹙。   “伯权,看样子那个刘闯已经看出咱们的意图,所以才兵分三路。   你和我各领一队人,跟着那两队人马,夏侯杰夏侯恩,你二人带人继续跟着刘闯,绝不可使他获胜。”   夏侯氏和曹氏,可谓一体。   夏侯楙的老婆,就是曹操长女。   而那夏侯伯权,本名夏侯衡,是夏侯渊的长子,所娶妻子,同样是曹氏女。   这兄弟几人,是铁了心要和刘闯对抗到底。刘闯分兵,他们也跟着分兵,就是要让刘闯难堪。   眼看着一队队兵马冲入围场,汉帝的心情,也变得有些复杂。   他突然觉得,自己掺和进曹操和刘闯之间的赌局,似乎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看宗室子弟,一个个嬉笑玩闹,哪有为宗室扬名的想法?这也让他非常不满……可宗室暗弱,非一日能够改变。本想借打围的机会,令宗室振作,谁又料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局面。   曹操催马来到汉帝马前,“陛下,既然是打围,何不与民同乐?”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95章 射鹿(终   汉帝如何想到,曹操会邀他打围!   一般而言,天家子弟从小会接受教育,其中也有骑射之术。可汉帝出生的时代,实在是太不凑巧。他出生没多久,就遇到黄巾之乱,而后又被卷入朝堂之争。等他到了可以学习的时候,灵帝驾崩,十常侍作乱,董卓祸乱朝纲。汉帝随波逐流,被人当做傀儡挟持,从洛阳到长安,从长安到洛阳,最后来到这许都。所以,汉帝从未得到过真正的教育,一直在忙于斗争。   骑射之术,汉帝略懂,却算不得精湛。   而曹操却戎马一生,骑射之术精湛,远非汉帝可比。   对于这样的赌约,汉帝本不想接受,可不等他拒绝,曹操已高声喊喝道:“陛下欲与诸君同乐,一展骑射之能,扬我大汉雄风。”   刹那间,围场传来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一头小鹿受到惊吓,从远处林中窜出,直奔銮驾跑来。   汉帝这时候,已经是骑虎难下,无奈取出弓箭,连射三箭,都未能射中小鹿。汉帝的脸上,顿时露出尴尬之色,满脸通红。他看了曹操一眼,突然眼珠一转,“请司空待朕射鹿。”   曹操也不客气,从汉帝手中接过宝雕弓,金鈚箭,一箭射出,正中小鹿。   那金鈚箭,是皇帝专用。   许多人并未看到是曹操射箭,所以见小鹿被射倒,忙山呼万岁。   哪知道,曹操却跃马而出。站在汉帝身前。   汉帝脸涨得通红,可是却不敢有任何不满之意。   这时候。刘备带着人从远处赶来,眼见曹操在人前耀武扬威之状,关羽顿时大怒,便要冲上前斩杀曹操。哪知道,刘备却一把将他拦住,“云长休要鲁莽,周遭皆曹操爪牙,你逞一时之怒。轻有举动,若事不成,则坏了陛下性命。到时候,你我兄弟,必会受曹操所害……”   “可是……”   刘备瞪了关羽一眼,示意他不要再说话。   关羽心中不满,可出于对刘备的敬重。却只能把这份不满,埋在心中。   刘闯并不知围场中发生的事情。   他带着数十名飞熊骑,往山林中越走越远,眼见着就要到围场边缘。   许田围场,依山而设。   刘闯一路上纵马疾驰,根本不没有停歇。   他一边跑。一边弯弓搭箭,将沿途遇到的猎物射杀在地。   数十名飞熊骑则奔走于前后,将那些猎物收起来之后,继续跟随。他们这种完全不停留的骑射方式,让夏侯恩夏侯杰感到很不适应。可没办法。他们必须要跟着。哪怕谁骚扰不得刘闯,也不能让他太过舒服。以至于一个多时辰过去后。夏侯杰夏侯恩突然发现,他们竟毫无收获。   这可是一场比试,若没有一点收获,岂不是被人耻笑?   夏侯杰两兄弟商议了一下,决定有夏侯杰带着人继续跟随刘闯捣乱,而夏侯恩则带着一队人马前去射猎。   如此一来,夏侯兄弟的人马又被分出大半,夏侯杰只带着数十人,跟在刘闯的身后。   再往东,便是洧水。   刘闯知道,若过了洧水,便等于出了围场的范围。   他抹去脸上的汗水,勒住象龙马。   近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小时的不停奔跑,象龙浑身是汗,鼻息粗重。   看看时间,距离打围结束,还有两个时辰的时间。刘闯也不敢再让象龙这么奔跑下去,于是翻身下马,拍了拍象龙的脑袋,示意象龙休息。身后飞熊骑,也是人困马乏。一个小时的骑射下来,注意力极度集中,即便是飞熊骑训练有素,也感到有些吃不消,在马上气喘吁吁。   “休息半个时辰,把猎物整理一下,再继续打围。”   其实,这春搜田猎,就是一次出游。   只不过曹操把这场打围赋予了政治色彩,以至于少了许多乐趣。   昨夜一场小雨过后,田野中已经透出了淡淡的绿色,显示出勃勃生机。   刘闯让象龙在一旁休息,他走到一条小溪旁边,蹲下身子,双手捧起一掬溪水,泼在脸上。   清澈而冰凉的溪水打在脸上,顿时令人精神一振。   先前因为连续不断骑射而造成的困乏,也一下子被驱散。   一个飞熊骑卫士上前,递过来一副湿巾,刘闯接过来站起身,擦了擦脸,伸了个懒腰,感觉心情舒畅。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他扭过头笑道:“若没有这场赌局,今日倒是一个极令人舒畅的日子。”   “其实,骑射一番也好,这些天呆在城中,闲的骨头都要酥了,权作是活动也好。”   那飞熊骑卫士笑着回答,丝毫没有任何畏惧。   刘闯认得他,名叫卓膺,字元礼,汝南人氏。   他原本是黄劭的手下,当初刘闯渡淮水后,跟随黄劭来到刘闯身边。   不过那个时候,卓膺年纪还小,十一二岁的模样。他生性活泼,又懂得看人眼色,所以很得麋缳和甘玉的喜欢。如今,他年纪渐长,便被麋缳送到飞熊骑,跟随诸葛亮一同来到许都。   刘闯和卓膺倒也不陌生,故而说起话来,也就显得非常随意。   他哈哈一笑,正要开口,却忽听溪水对岸传来一声惊呼。   紧跟着,还传来一连串的兽吼之声,刘闯眉头一蹙,连忙举目观瞧。   只见在溪水对岸。靠近山林旁边,停放着几辆马车。十几个妇人正在草地上嬉戏玩耍。哪料想从山林中突然闯出两头黑色棕熊,朝着马车便扑过来。这些个妇人,自然也带有护卫。可是那两头棕熊显然是受了惊吓,脾气极为暴躁,所以也就显得非常凶猛。护卫们猝不及防,被连着伤了四五人。其中一头棕熊,更扑向马车,朝着那些个妇人冲去。发出愤怒咆哮。   这两头棕熊,一雄一雌。   本来在山林中冬眠,不想被打围时传来的鼓声和呼喊声惊醒。   从冬眠中惊醒的棕熊,饥肠辘辘,脾气暴躁,见到人就发动攻击。   妇人们惊声尖叫,四散奔逃。   一个年纪大约在十岁出头。粉雕玉琢长的好像瓷娃娃一样的小女孩也吓得逃跑,却不想脚下不稳,摔倒在地上。小女孩儿趴在地上,吓得哇哇大哭。而那些妇人,更惊恐不已,其中一人高声呼喊道:“快救玉娃儿。”   只是。护卫们被一头棕熊缠住,一干妇人拦住那女子,不停向后跑。   眼看着棕熊就要到那小女孩儿的身前,忽听一声巨吼从远处传来:“畜生,焉敢伤人!”   刘闯越过溪水。已跑到跟前。   他跑动的速度极快,犹如一道闪电。   眼见着那棕熊已抬起熊掌。拍向小女孩儿的时候,他一声怒吼,脚下猛然发力,腾空而起,蓬的一声,和那头棕熊撞在一处。这头棕熊,直立起来约210公分靠上,是一头雌性棕熊,体重约在四百斤靠上。被刘闯这一撞,竟站立不稳,扑通一下子倒在了地上。不等它站起来,刘闯已经爬起,张开双手,一声怒吼,呼的便冲到棕熊怀中,双手抱住棕熊的身体,两臂用力,把那棕熊抱起,一个抱摔把棕熊压在身下。棕熊拼命挣扎,奈何刘闯的力量是越来越大,任凭它咆哮连连,却被刘闯死死压制在身下,一拳,一拳,一拳砸下去。   棕熊皮糙肉厚,普通的打击,对它而言就如同是在瘙痒。   可这一次,它面对的是刘闯。   自练成龙蛇变后,刘闯的力量倍增,一拳下去,何止千斤?另外一边,那头体积更大,直立起来近250公分,体重估计在七八百斤靠上的公熊听到母熊的咆哮,立刻掉头向刘闯扑来。   只是,当它冲出包围之后,母熊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奄奄一息。   “公子,小心!”   公熊扑向刘闯,奔跑时,刘闯甚至可以感受到地面的颤抖。   刘闯抬起头,就看到一片黑影向他压过来,吓得他连忙一个懒驴打滚,躲过公熊的攻击。   “公子,接刀。”   卓膺扛着甲子剑,看有些来不及了,索性把用足气力,把甲子剑抛向刘闯。   甲子剑铛的一声落地,刘闯连忙就地十八滚,滚到甲子剑旁边,一把握住刀柄。没等他起身,公熊已经到了跟前。刘闯来不及躲闪,单膝跪地,身体猛然一个前滚翻,甲子剑顺势一抹。只听公熊发出一声凄厉惨叫,锋利的甲子剑,在瞬间把公熊开膛破肚。刘闯站起身来,踏步旋身,反手一刀把公熊劈翻在地,而后踏步上前,双手握住刀柄,冲着那公熊的脑袋,狠狠扎下去。   公熊在挣扎了十数下后,便不再动弹。   刘闯松开刀柄,噗通一屁股坐在地上。   “公子,你没事吧。”   “元礼,那头母的还没死,杀了它!”   刘闯的声音都在发颤,脸色苍白。   说时迟,那时快,从刘闯撞倒母熊,到他斩杀公熊,前前后后不过三十息。   可这三十息的时间,实在是惊心动魄。刘闯的衣服被母熊抓烂,贴身的软甲也被撕碎,浑身上下,鲜血淋淋。   一旁,传来母熊凄厉的惨叫,显然是飞熊骑卫士把母熊斩杀。   “玉娃儿,玉娃儿!”   那女人挣脱了妇人们的拉扯,跑到小女孩儿身边,把女孩儿抱在怀中哭喊。   小女孩儿也在哭,不过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却盯在了刘闯的身上。   “多谢将军出手相助。”   那女人在经过片刻慌乱后,醒悟过来。抱着女孩儿来到刘闯身边,关切问道:“将军可无碍?”   刘闯坐在地上。这时候也反应过来。   他看了一眼那女人,“你们是什么人,怎跑来这里戏耍?莫不知这边在打围,若出了意外怎么办?”   “大胆!”   一个护卫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敢对夫人如此无礼。”   “你给我住嘴!”   女人脸色一沉,扭头喝道:“一群废物,若非将军感到,玉娃儿便要受那老罴所害。到时候尔等谁也别想活命。将军这话,本是好意,你怎可对将军无礼?真是放肆,还不与将军道歉。”   女人声色俱厉,言语中透着一股子威严气概。   护卫吓得顿时闭上嘴巴,连忙匍匐在地。   这时候,卓膺上前把刘闯搀扶起来。   他这一站起来。本还在抽泣的女娃儿,却突然从女人手中睁开,跑到刘闯身边,抱住刘闯的腿。   “母亲,大熊!”   旁边几个妇人闻听,噗嗤笑出声来。   说实话。刘闯身高在两米出头,体型有极为魁硕。   他这一站起身来,俨然是小一号的棕熊。   “玉娃儿,休得无礼。”   刘闯脸上也是一阵尴尬,不过却没有着恼。反而蹲下身子,伸出手在小女孩儿的鼻子上捏了一下。留下两道血印子。   “小丫头,下次可莫要在一个人玩耍,记得跟好大人,否则会发生危险。”   小女孩儿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似懂非懂,片刻后轻轻点头。   可就在这时候,忽听有人喊道:“还有老罴!”   刘闯下意识抱起小女孩儿,起身向远处看。   只见山林边缘,灌木从一阵晃动,从灌木丛中跑出两头圆嘟嘟的小熊。这两头小熊,明显是刚出生不久,甚至连走路都不太顺畅,爬出灌木丛后,两头小熊在地上滚了一圈后,坐在地上,眼中透着一丝迷茫和畏惧之色,发出一连串的昂昂叫声。   想来,它们在寻找它们的父母。   刘闯一怔,连忙喝止想要上前杀熊的人,抱着女孩儿走过去。   “小熊,大熊哥哥,是小熊……”   小女孩儿突然睁大眼睛,看着刘闯道:“不要杀它们,好不好?”   刘闯拍了拍小女孩儿的头,蹲下身子,把两头小熊抱在怀中。两头小熊一入刘闯怀抱,立刻停止了叫喊,甚至还抽着鼻子,闻刘闯身上的气味。和母熊搏斗一场,刘闯身上还残留着母熊的气息。以至于两头小熊一下子安静下来,闭着眼睛,好像是要睡觉一样,呆傻傻可爱极了。   不过,他把小女孩儿抱过去,却把那些护卫和妇人们吓坏了。   只是被那女人阻拦,所以才没有人发出叫喊。   “元礼!”   “喏!”   “把那两头熊收起来,也算是咱们的猎物。”   其实不用刘闯吩咐,飞熊骑卫士早就上前把两头熊收拾起来。   刘闯抱着两头小熊往回走,小女孩儿则拉着刘闯的衣襟,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怀中的小熊,眼中充满了期盼。   “夫人,赶快离开这里吧。   此地乃是围场,会有野兽出没。这次你们运气好遇到了我,下次可就不一定能有这样的好运气。”   夫人闻听,微微一笑。   “多谢将军提醒,妾身这就走。”   “小熊,我要小熊。”   哪知道,那小女孩儿却拉住刘闯的衣襟,指着他怀里的小熊叫喊起来。   “玉娃儿,休要无礼。”   说实话,刘闯也挺喜欢这两头小熊,否则也不会救下它们。这若是其他的动物,刘闯送给女孩儿也就送给她了。可这是棕熊,长大了之后,未必会逊色于那两头被杀的棕熊,又岂是小女孩儿能够控制。   但是,小女孩儿却死死抓住刘闯的衣襟,不肯放手。   无奈之下,刘闯只好向那女人看去,哪知这女人居然没有阻止,反而为小女孩儿讨要起来。   “将军,玉娃儿如此喜爱它们,不知将军能否割爱?”   这是什么母亲啊……你难道不知道,这家伙长大了以后,会有多么可怕吗?   刘闯有心拒绝,却听小女孩儿道:“大熊哥哥,送我一只小熊嘛,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它……”   说来奇怪,小女孩儿话刚说完,一头小熊突然睁开眼睛,居然挣扎着从刘闯怀中爬出来,跑到了小女孩儿的身边。可把刘闯吓了一跳,他本想阻止,却见小女孩一把抱住小熊,而那小熊却没有任何反抗,趴在小女孩儿的怀中。   这是个什么节奏?   刘闯顿时糊涂了……   罢了,既然这小熊自己找到了主人,刘闯知道,再想要回来,恐怕是有些麻烦。   估计回去之后,她家的大人肯定不会同意,到时候再要回来就是。   刘闯道:“既然小丫头喜欢,那便暂时跟着她吧。   只是,丑话说在前头,这可是棕熊,它父母的模样,你们也都见过……如果不想要的话,记得给我送回来。我叫刘闯,乃大汉皇叔。看你们这衣着,想必也是富贵人家,一定能找到我。   我还要继续打围,就先告辞。   还有,尽快离开这里,休得逗留……很危险的。”   刘闯说完,也不理那妇人脸上的古怪模样,抱着小熊扭头就走。   “大熊哥哥,过两日我带小黑,去看你和大黑。”   刘闯跨坐马上,忽听身后传来小女孩儿的呼唤声。   他在马上险些掉下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怀中的小熊,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回身与那个正在和另一头小熊玩耍的小女孩儿摆了摆手,便带着卓膺等人,催马离去。   美妇人目送刘闯背影渐行渐远,脸上的笑容,也逐渐隐去。   她看了一眼正搂着那头小熊玩耍的小女孩儿,突然又摇头笑道:“未曾想这飞熊,居然这般有趣。”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96章 舍得   不知不觉,日将落山   斜阳夕照,把大地染成一片残红   刘闯和萧凌太史享汇合一处,简单的清点了一下收货,倒也颇为丰富   在杀熊之后,刘闯因为身上有伤,打围的速度也就放慢许多他不再亲自出手,而是命卓膺率飞熊骑狩猎当收工之时,清点猎物,大大小小的猎物有百余数想来再加上萧凌和太史享的收获,应该能够上两百之数更不要说,这里面还有两头棕熊,其中一头几近千斤   有这两头棕熊,刘闯便能立于不败之地   只不过,他不敢保证,其他宗室的收获如何,所以要多做准备   “公子,你这伤……”   萧凌和太史享见到刘闯的时候,不由得吓了一跳   也难怪,刘闯身上鲜血淋淋,虽然换了衣袍,却无法掩盖他身上的伤势   “当不得事,不过打了两头畜生,无需担心”   他询问了一下萧凌两人的收获,基本上在预料之中   夏侯楙和夏侯衡两人沿途骚扰不停,的确是增加了萧凌和太史享打围的难度可即便如此,两人的收获也颇为丰富其中太史享运气不错,遇到一群豺狗,约有二十多头,被太史享连窝端此外,萧凌还猎杀了两头大鹿刘闯粗略计算,三队人马,共猎杀近三百头,应该是够了   看看时间,差不多也快要结束   刘闯便带着众人,还要一堆堆猎物打道返回   此时营地之中喧闹不已   打围返回的众将领一个个兴高采烈,聚在一处说笑   汉帝的脸色,非常难看   而曹操则面带一抹古怪笑意,不时扫汉帝一眼,眼中流露出不屑之意也难怪,看看那些宗室的收获吧,三两只小猫小狗,如何能拿得出来?反倒是曹家子弟和那些外姓将领收获极为丰厚而宗室中,唯一能拿得出手来的成绩,恐怕就是刘备献来的二十余猎物,否则便丢进了颜面   “三公子回来了!”   就在众人说笑的时候,营地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只见一队骑军飞驰而来,那为首之人,赫然是一个十岁左右的童子   马背上挂着四五只雉鸡,翎毛鲜艳,异常醒目   曹操看到那童子,脸上顿时流露出一抹温和笑容   童子下马后双手捧着一只雉鸡,跑到曹操面前单膝跪地道:“父亲孩儿打围时见雉鸡翎毛鲜艳,故而猎来献于父亲”   “我儿快快起来”   曹操大笑着,上前把童子搀扶起来,然后从雉鸡上扯下三根翎毛,在自己头上插了一根,又在童子头上插了一根剩下一根他拿在手中,环视众人之后,突然招手道:“公明上前来”   徐晃一怔,忙快步上前   曹操把那只翎毛插在徐晃头上,顿时引得一干人羡慕不已   “公明随我以来,屡立战功,今已小儿所猎翎毛相赠,还望公明莫怪才是”   徐晃激动不已,连连道谢   “三公子年纪虽不大,却好生厉害   他还猎来一头山猪,足有三百斤重!”   曹操闻听,脸色突然一变,露出紧张之色   “我儿,可曾受伤?”   这童子,名叫曹彰,是曹操三子,年十一岁   因其生来带有黄须,故而曹操常唤他黄须儿这曹彰从小喜好武艺,且天生神力,曾跟随曹操爱将典韦学习武艺,甚得曹操所喜   曹彰笑道:“父亲放心,孩儿晓得轻重……那么大一头山猪,孩儿一个人也难对付,是将士们合力将之猎杀等将来孩儿长大成人,一定要独自猎杀一头,献于父亲,那时候才算真本事”   曹操听罢,忍不住放声大笑   他笑的越畅快,一旁汉帝的脸色就越难看……   一个童子,就能猎杀来一头山猪可自家这边宗室子弟,却……人言刘玄德勇武,也不过如此   他现在只剩下一个希望,那就是刘闯   但想来,刘闯势单力薄,难不成靠他一人,便能胜得所有人吗?   加上之前曹操的羞辱,也让汉帝对曹操更觉不满,心中恨意浓浓只不过,他不敢把这种恨意表现出来,所以只好站在銮驾之上,强作笑颜心里面期盼着,刘闯能为他讨回颜面   “刘皇叔怎地还没有回来?”   眼见天色将晚,刘闯还没有出现,曹操不禁心中得意   “想必是刘皇叔收获不多,所以没脸回来”   一旁有人回答道,顿时引得一干曹姓将领和外姓将领哈哈大笑   那笑声,就算是宗室子弟脸皮厚,也觉得有些发烧伏完和董承更脸色铁青,在一旁沉默不语   伏完,扭头向董承看去   这就是你推荐的宗室强人吗?   刘备出工不出力的行为,又岂能瞒得过董承和伏完两人   想当初,董承向伏完推荐刘备,是想要增强宗室的力量可现在看来,这刘备分明畏惧曹操,又岂能中兴汉室?董承的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他感觉自己被刘备欺骗了!方才他明明告诉刘备,要为宗室增光可现在……那些许猎物,看上去虽不少,又怎能算得尽力?   此贼,欺我太甚!   董承目光落在刘备的身上,灼灼如刀剑一般   刘备似乎也觉得自己做的有些不太地道,故而低着头,一言不发   就在这时,忽听营地外传来一连串的惊呼声一队骑军,满载猎物缓缓行入营地,而在那些猎物之中两头醒目的棕熊尸体令人万分震惊刘闯身上沾着血迹衣袍破烂可是他的精神,却看上去极好进入营地之后,侧身下马,快步走到銮驾前,单膝跪地道:“臣刘闯,奉命打围,前来复命   得陛下洪福齐天,臣猎杀两头棕熊特献于陛下”   当那两头棕熊的尸体陈列在营地中的时候,引来一连串的惊呼声   越兮,徐晃,夏侯惇以及曹仁曹洪纷纷上前观看,看着那两头棕熊尸体,不禁面露震惊之色   曹操也没有想到,刘闯居然跑去杀熊   他拉着曹彰的手快步上前,见越兮面露震惊之色,连忙问道:“这老罴,果然是皇叔所杀吗?”   “主公这两头棕熊,小的那头看似是被乱枪扎死实则之前被人用拳头生生打断了骨头,已没了抵抗之力而那头大熊,恐怕是刘皇叔独力搏杀从伤口来看,应该是三刀毙命”   也就是说,这两头熊,很可能是被刘闯一人所杀   曹彰脸上流露出震惊之色,突然跑到夏侯惇身边轻声问道:“若典师父在,能杀这两头老罴吗?”   典韦当初是夏侯惇举荐,因其有跨涧逐虎之勇,才推荐给了曹操   夏侯惇犹豫一下,轻声道:“君明如果能年轻十岁,当能做到!”   “那岂不是说,这个刘皇叔比典师父不遑多让?”   夏侯惇素以勇武而自称,听曹彰这么问,虽然不愿承认,可还是忍不住点头道:“当不分伯仲”   曹彰看向刘闯的目光,顿时变得有些炽烈了!   而曹操则目视两头老罴尸体,半晌后突然仰天大笑,走到銮驾前躬身道:“今有皇叔力搏二熊,勇力可谓无双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汉室能有如此猛将,中兴……指日可待矣   此实陛下之樊哙乎?”   说着话,他拉着刘闯的手,关切问道:“皇叔受伤,还请快些调养,莫伤了根本”   说完,曹操将身上锦袍解下,披在刘闯的身上   刘闯眼睛一眯,看了看曹操,又看了一眼汉帝……   却见汉帝仍一人高踞銮驾之上,面带兴奋之色   心中,不由得轻轻叹息一声:人言献帝刻薄寡恩,如今看来,果是如此   这种时候,本是他拉拢人心的好时机,却站在那里耀武扬威,全然不顾刘闯一身鲜血淋淋   反观曹操,自己和他是水火不容,他却毫不在意   不管他是真心还是虚情假意,就他这气度而言,汉帝又怎可能是他的对手?   刘闯也不是不知进退的人,他想要离开许都,就不能一味刚强,必要时,他也需给曹操几分颜面   “多谢曹司空”   刘闯扭头看向汉帝,露出疲惫虚弱之色,而后向汉帝请辞告退   汉帝倒没有挽留,让刘闯回去休息   当晚,曹操命人把所有的猎物集中在一起,分赏文武百官   他没有再去追究胜负的问题,因为从数量而言,宗室必败;但若以质量而论,刘闯独力搏杀两头老罴,足以秒杀所有人所以,这胜负之说,根本无从计较当夜深人静时,营地里篝火熊熊,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烤肉的香味只是在这一夜,却有许多人辗转榻上,难以入寐   “你是说,那两头老罴,是闯儿救玉娃儿时斩杀得来?”   在大帐之中,曹操怀抱一个女娃,面露惊讶之色   榻椅旁,有一块柔软的垫子,上面趴着一头小熊,正发出均匀鼾声,睡得极为香甜   曹操回到后帐中,看到那头小熊的时候,不禁吓了一跳,险些拔剑上前斩杀哪知道却被小女娃拦住,不让他伤害小熊询问之下,曹操才知道,原来今日他在打围的时候,他的妻子卞夫人也带着邹夫人和女儿曹宪,在围场里玩耍   曹操有四个女儿   长女庶出,嫁给了夏侯楙为妻   次女曹宪,十岁   三女曹节三岁   幼女曹华一岁   其中曹宪是卞夫人所出,人美气高,犹如一个粉雕玉琢的陶瓷娃娃,甚得曹操宠爱   听卞夫人说完今日的经历,也把曹操吓出一头冷汗   若刘闯在这里,肯定能认出来,这大帐中的美妇人和那女娃儿,正是他今日杀熊救下来母女   “司空臣妾知道,司空对那飞熊有些忌惮   可不管怎么说,他终归是救了妾身和玉娃儿,这份情意不管他是有心还是无意,咱们都要记下来才是这军国大事,妾身做不得主,也不想过问只想请司空看在他救过妾身和玉娃儿的情分上,能留他性命,也算是妾身报答了他的救命之恩还请司空,能够三思……”   卞夫人可不是寻常女子!   她本是娼门出身卑微低贱   但嫁于曹操之后,却甚得曹操所喜这其中不仅是有她那娼门的手段,更兼她为人聪明,晓得轻重丁夫人离去之后,曹府大小事情,尽归卞夫人掌控,几乎成为了曹操的正室   她知道,若求曹操放过刘闯,可能性不大   但是,她却可以请求曹操,留刘闯一条性命,想必曹操也不会拒绝   曹操露出一抹苦笑,搔搔鼻子,轻声道:“夫人之言颇有道理,说实话这闯儿之勇,实在是出乎我意料,我亦深喜之奈何当初误会,也使得我与他成为对手,想要收服他不太可能   至于留他性命……夫人,若他不犯死罪,我便不伤他性命”   什么叫做不犯死罪?   就是说,不和曹操对着干……那曹操都可以原谅刘闯   卞夫人也知轻重,便起身向曹操道谢,而后拉着曹宪的手往外走   “小黑,随我走了!”   曹宪唤了一声,那头匍匐在毯子上的小熊睁开眼睛,而后不情不愿的站起来,摇晃着胖嘟嘟的身子,跟在曹宪身后,走出大帐   看着卞夫人和曹宪两人一熊的背影,曹操也颇感头疼   对刘闯,曹操还是比较喜爱   那一身勇力,毫不逊色于当年那头虓虎   只是,这小子确是自己的对手,若不能尽早把他除掉,必然会成为祸害   曹操现在对刘闯,是即喜爱又怨恨……他一方面想要拉拢,一方面想要除掉,以至于心中万分纠结   这究竟是该拉拢,还是该除掉呢?   曹操轻轻拍击额头,脸上流露出一抹无奈之色   闯儿,闯儿……   他站起身,走出大帐,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孟德,这么晚了,为何还不休息?”   就在曹操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忽听有人唤他   在这营地中,直呼他表字的人可太多曹操转身看去,待看清楚来人面容后,顿时笑了   “子台,你不也未歇息?”   来人名叫刘勋,表字子台,为宗室   中平末,此人为沛国建平长,和曹操关系极好后来又拜庐江太守……年中庐江为孙策所破,刘勋便归顺了曹操,拜征虏将军,中散大夫,属于没有实权的散官   “方才与人吃多了酒,有些燥热,所以不得入寐”   刘勋笑着来到曹操身边,“听说那刘皇叔,今日救了嫂夫人和侄女?”   “子台也听说了?”   曹操眼中闪过一抹森然,暗道:这莫非是刘闯所传?   “哦,都已经传开了……据说是嫂夫人身边护卫王图在偶然间说出来,可能是看到那两头老罴尸体的缘故不过,这样一来,只怕刘皇叔气焰更炽孟德就不担心,他因此而骄横?”   王图?   曹操不禁记住了这个名字,决意在回去之后,定要收拾此人   “子台,不瞒你说,我也正为此而烦恼   我知皇叔与我,误会颇多,以至于彼此间颇有间隙然,我实爱他勇武,有心邀他,却不知如何开口子台你也是宗室,想必与他有些交集,不知有没有办法,让他为汉室效力呢?”   刘勋闻听,不禁晒然   “孟德想请刘皇叔效力,又有何难?”   “哦?”   “我听说,这刘皇叔为人虽然粗鄙,乃一介莽夫,但实则是个多情种子   想当初,他能为美色一怒而杀人,不惜和整个徐州为敌小小年纪,便有两妻两妾,想来也是贪恋美色之人孟德若向请他效力,不妨从这方面着手,试探一下对了,我看玉娃儿就不错!皇叔救过她,而且我还听说,当时皇叔得了两头小熊,其中一头便赠给了玉娃   若他为孟德之婿,焉不为孟德效力?   别忘了,吕布那等声名狼藉之人,只因女儿嫁给了他,他就拼了性命要解救吕布   此人贪恋美色,又极重情分到时候孟德要他做事,难不成他还能推拒?如此岂不皆大欢喜?”   曹操闻听,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脸上流露出一抹若有所思之色   “呵呵,我也是随口之说,孟德也不必太过计较   其实,以孟德你的才能,想要招揽皇叔,应该不难……只不过,有时候要看孟德你是否舍得”   舍得?   曹操顿时陷入沉思之中   他和刘勋道别后,又返回大帐里   坐下来,耳边却好像一直在回响着刘勋那一番话:舍得,舍得,舍得……   是啊,有舍方能有得   不管怎么说,刘闯身为中陵侯刘陶刘子奇之子,又是大汉皇叔如果他做自己的女婿,倒也不辱了曹氏门楣最重要的是,刘闯身后还牵连着颍川世族若他真做了曹操的女婿,也可以进一步加强曹操和颍川世族的关系刘勋说的,倒也没什么错,关键看他,是否舍得!   说起来,玉娃也十岁出头   刘闯的年纪,虽然比曹宪大了十岁,但总体而言,却也不算委屈了玉娃儿   那两头老罴……   莫非,是上天赐予的姻缘不成?   曹操想到这里,不由得怦然心动……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97章 衣带诏   许田打围,各有所得。   勿论是曹操还是刘闯,都得到了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   曹操皆许田打围之际,已看清楚局势,王图霸业根基已成。朝堂上,准确说是在许都,在大河之南,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止他成就王霸大业。朝堂上那些个耆老,有名无实,不足以与他抗衡。接下来,只要他能够稳住这个局势,早晚能够大权在握,没有人能阻挡他的脚步。   刘闯?   或许是个对手!   但一头身陷牢笼中的猛虎,又能如何?   而刘闯则借许田打围,确立他勇烈之名。独杀二熊,足以让许多人为之震惊。哪怕是高傲如关羽和张飞,在看到了那两头老罴的死状后,也生出几分忌惮之心。杀一头老罴,对他们而言或许不难。但同时与两头老罴搏杀,其中一头更是用拳头活生生的打死,就变得不同寻常。   与此同时,许都城中更流传出刘闯为救曹操之女,勇斗老罴的故事。   壮烈之中平添一抹绯色,也让刘闯的身上,又平添几分铁汉柔情的气质,为许多人喜爱……   唯一的失败者,恐怕就是汉帝。   宗室无能,曹操跋扈,使得汉帝威望尽失。   返回许都之后,汉帝越想,就越觉得窝囊,忍不住在宫中伏案而泣。   “朕自即位以来,奸雄并起。   先有董卓之殃,后遭李傕郭汜之乱。常人未受之苦,朕尽当之。后得曹操。本以为社稷之臣。不意专国弄权,擅作威福。朕每见之,背若芒刺。此次在围场之上,更身迎呼贺。无礼之极。”   说罢,他抬起头,看着身边的伏皇后和董贵人道:“此奸人早晚必有异谋,到时候朕与梓童。不知死所也。”   汉帝泪眼朦胧,让伏皇后感到心痛。   “陛下,满朝公卿,俱食汉禄,竟无一人能救国难乎?”   汉帝温言,不禁茫然。   “皇叔勇则勇矣,奈何身陷囚笼,恐无力助朕成事。”   刘闯的目标,而今实在是太大了。他的一举一动。都被无数人所关注。   这样一来。他倒是安全许多。哪怕曹操有心想要害他。也必须要找到一个合适理由才可以。   不过,这也使得刘闯行事,变得格外困难。   汉帝虽然刻薄寡恩。但这次若非刘闯最后为他挽回颜面,他恐怕是真的要颜面无存。所以。他对刘闯始终还是存着几分善意,也能够体谅刘闯的处境,所以还特意为刘闯开脱。   伏皇后轻轻点头,颇以为然。   说实话,她对刘闯的印象也非常不错,见汉帝这么说,自然不会再为难刘闯。   “陛下,姐姐,臣妾举一人,愿为陛下分忧,铲除国贼。”   董贵人眼见汉帝清虚低落,忍不住上前道。   汉帝一怔,“操贼专横,谁可为朕分忧?”   “许田射鹿之事,妾虽未亲见,身在深宫亦有听闻。   满朝之中,非操宗族,则其门下。若非国戚,谁肯尽忠讨贼?刘皇叔而今身陷囹圄,无法出力,老臣无权,难行此事。家父拜车骑将军,对陛下忠心耿耿,想来可以托之以重任。”   车骑将军董承吗?   汉帝听罢,不禁沉思起来。   “董国舅若愿赴国难,朕自然高兴。可以入内,共议大事。”   伏皇后闻听,连忙阻止:“陛下,宫室之内,皆操贼心腹。倘若事情泄密,为祸不深。”   “那该如何是好?”   “妹妹素以女红而著称,陛下何不制衣一领,取玉带一条,赐予国舅?   今新春已至,正当换衣。妹妹便以孝敬国舅之名相赠,想来不会被人察觉。陛下可在带衬之内,书密诏缝在其中。到时候以言语警示,以国舅之能,想来不会觉察不到,则神鬼不觉。”   汉帝听罢,忍不住拍案而起。   “梓童之谋甚好,就依梓童所言。”   当下,汉帝书写密诏,而董贵人则连夜赶工,制成一件禅衣。   把密诏置于禅衣内,董贵人便着人将衣带送往车骑将军府,并留言与董承说:“新春将至,正是衣裳更迭之时。女儿身在宫中,无法尽孝于父亲膝下,故而制衣带一领,心意尽在其中。”   说起来,董承身为国舅,又是车骑将军,当然不缺衣裳。   所以,当董贵人命人把衣裳送到车骑将军府后,董承感到有些诧异。   女儿长于女红,他自然清楚。   只是这好端端突然亲手制衣,究竟是什么意思?   董承也是老臣,这权谋之道也不算差。他可以肯定,董贵人突然送来禅衣,必然别有用意。   心意尽在其中?   他捧着禅衣,不免感到疑惑。   月光下,董承坐在庭院里,把禅衣铺在身前。   一手举着烛火,一手仔细巡视,片刻后他突然响起董贵人的话:制衣带一领,心意尽在其中?   按道理说,如果是寻常书信,大都会说制衣一领。   可董贵人却说,制衣带一领……明显不太符合常人说话的习惯。   难道说……   董承想到这里,把那条玉带拿在手中摆弄。   片刻后,他灵机一动,用匕首将衣带割开,就看到在玉带夹层中,有一封书信。   董承激灵灵一个寒蝉,连忙把衣带卷在一起,快步走进书房。他关上门,从玉带中取出书信打开。   朕闻人伦之大,父子为先;尊卑之殊,君臣至重。   近者权臣操贼,出自阁门,滥叨辅佐之阶,是有欺罔之罪。连接党伍。败坏朝纲,敕赏封罚,皆非朕意。夙夜忧思,恐天下将危。卿乃国之元老。朕之至亲,可念高祖创业之艰难,纠合忠义两全之烈士,殄灭奸党。复安社稷,除暴于未萌,祖宗幸甚。怆惶破指,书诏付卿。再四慎之,勿令有负。   建安四年春,正月诏。   书信以血书成,但究竟是不是汉帝的血,已不重要。   董承看罢,忍不住伏案哭泣。   许久之后。他站起身来。朝着皇城方向跪下。郑重其事道:“臣便一死,不负陛下所托!”   许田打围,在不知不觉中已过去十数日。   刘闯身上的伤势。也渐渐好转起来。   本就是一些皮外伤,碍不得大事……不过刘闯却很小心。假托伤势严重,回到家中便闭门谢客。   他也知道,许田打围风头太盛。   如今,他需要淡化一些影响,否则很可能会影响到日后的行动。   所以他把家中的大小事情,都交给了诸葛亮负责。文有诸葛,武有萧凌和太史享,倒也不需要他费太多心思。   与此同时,颍川方面来信。   刘陶棺椁已经送至长社,杜畿则着人寻找风水宝地,同时重修刘府。   刘闯看罢书信,便递给了诸葛亮。   诸葛亮沉吟片刻后,轻声道:“孟彦哥哥,我想要去颍川一趟,中陵侯陵墓之事,便交给杜伯侯来负责,而那刘府宅院,可以由我来安排。此事关系哥哥将来脱身,故而孔明暂离哥哥一时。”   刘闯微笑着点头,“孔明只管放手去做,我之未来,便在你手中。”   当下,诸葛亮连夜告辞离去。   而刘闯则继续留在颍川,休养身体。   闲来无事的时候,他就把龙蛇九变中的一些引导术教给太史享。这小子不愧是太史慈的儿子,身体素质极为变态。刘闯将苍猿变和猛虎变传授给太史享,更使得太史享,欢喜不禁。   不久之后,夏侯兰也传来消息。   他找到了徐庶的母亲,如今就在长社,靠给人缝补洗衣为生,日子过得颇为贫寒。   刘闯回信,让夏侯兰暗中保护徐庶的母亲,但不许他前去打搅。   找到了徐庶的母亲?   刘闯心里,不禁感到有些兴奋。   眼看着,仲春将至。   这一日,天气极好,阳光明媚,碧空万里无云。   刘闯静极思动,便带着太史享溜溜达达走出了府门。   萧凌和卓膺留在家中,刘闯甚至没有让飞熊骑铁卫跟随。   事实上,到如今这个局势,他已经不担心会有人来刺杀他……   刘府就在北许里边上。可是刘闯自搬进来之后,还没有去北许里逛过。左右闲来无事,他干脆便装而行,随身只带了一口巨阙剑,甲子剑则由太史享背在身上,美其名日是锻炼身体。   事实上,也确实很锻炼人。   近百斤中的甲子剑,对于太史享而言,的确有些沉重。   背着沉甸甸的甲子剑,跟在刘闯身后行走。刚开始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可时间长了,就不免有些吃力。   “元复,练功一道,在于日常。   行走,躺卧乃至于坐下,都可以练功。把我教你的引导术,融汇贯通在你的日常生活里,也许刚开始会不太习惯,但习惯之后,你就会发现其中的好处。前面有个酒肆,咱们过去坐一坐。”   太史享喘了口气,笑呵呵答应一声。   两人一前一后,施施然来到一幢酒楼下。   刘闯正准备上楼,却忽听头顶上有人叫喊:“皇叔,许久不见,正要找你吃酒。”   抬起头,刘闯向楼上看去。   这一看,他忍不住笑了。   只见马超在栏杆后向他招手,刘闯也朝他招了招手,心道:正要找他,却不想在这里遇上,倒真是巧了!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98章 十步杀一人(一   对于马超,刘闯感官极好。   在整部三国演义中,有两个人,刘闯是不会受到三国志观点的影响。   一个,是赵云。   那个在后世被无数人推崇,被无数人喜爱,白马银枪的常山赵子龙。而另一个,就是马超马孟起。史书里,对马超的评价有两种,一种是赞,一种是毁。可以说,历史上的马超,是个毁誉半参的人物。   曹操说:马儿不死,吾无葬地也。   诸葛亮评价说:孟起兼资文武,雄烈过人,一世之杰。   这两个人对马超的评价很高,甚至有推崇之意。   但再看其他人的评价,却大都有诋毁之语。   比如杨阜评价马超是:超有信、布之勇,甚得羌、胡之心。   这句话的意思大体上是说,马超勇力无双,但却有羌人胡人的虎狼之心。   而王商则评价说:超勇而不仁,见得不思义,不可以为唇齿……   其实,刘闯前世曾仔细的搜集过一些这样的评价。发现对马超推崇的人,多是当世人杰,曹操和诸葛亮在历史上的地位,自不需要赘言。相反,对马超多有诋毁之言的人,多以关中世族为主体。   杨阜、王商、还有杨戏之流,包括姜叙之母,大都和马超有利益冲突,甚至是有生死之仇。   而这些个关中名士,痛打落水狗的手段也极其残忍。   刘闯一直觉得,历史从来没有所谓真相,更多是以胜负而做评判。   马超是一个失败者。而且身怀异族血统。故而被许多人所鄙视。更不为那些世家大族接受。   他崛起于西凉,横行关中。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不但破坏了关中士族的利益,同时他那血统,也必然受到关中士族的排斥。   但如果马超胜了,还会有这些个评价吗?   刘闯更信诸葛亮和曹操的评价,马超说穿了就是个不得志之人。   和马超有过一次短暂的接触,这个人爽朗豪迈。给刘闯的感官不差。   刘闯一直想要找机会和马超拉拉交情,哪怕不能立刻招揽,但有朝一日,若马超失败后,有这么一段情义在,相信他会第一时间,跑来投奔刘闯。只是,刘闯却不好随意去找马超。   这其中有很多因素,最重要的,便是刘闯的身份。   若刘闯没有那么大的名声。没有那么高的地位,和马超相交也没什么不妥。   可问题是。刘闯的身份地位太高,而马超不过是一个西凉小将。若刻意去结交,反而会有一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要和马超交往,必须要找个合适的机会,顺理成章的结交才成。   对此,刘闯也非常小心。   没想到会在北许里的酒楼和马超相遇,刘闯也不矫情和推拒,带着太史享便登上酒楼。   这酒楼中,食客颇多,已没有空位。   马超和两个青年坐在窗口,正凭栏吃酒。   刘闯一出现,马超连忙起身招手,而他身边的两个青年青年,也连忙起身,神色间带着一丝拘谨。   “孟起,倒是好雅兴。”   刘闯说着话,便大步走到食案前。   他先是和马超打了个招呼,而后好奇向马超身边两个青年看了一眼。   常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和马超能坐在一起的人,想来也非等闲之辈。不过,马超在许都不认识什么人,而那两个青年的装束,一看就知道是凉州打扮,想必是马超的部曲。为部曲能与马超同席,当不简单。   马超拱手道:“皇叔说笑了,来许都这些时日,闲的骨头发痒。   整日里也无所事事,所以便与两个兄弟出来闲逛。倒是皇叔,前些时候许田打围,大展神威。一人独杀两头老罴……可惜当日我没资格随行,若不然定要亲眼见见皇叔的手段才是。”   见马超和刘闯两人谈笑风生,两个青年的眼中,不禁流露出疑惑之色。   刘闯何许人也?   他二人当然知道。   不仅知道,两人对刘闯甚至很是敬佩。   可马超何时与刘闯有了这么好的交情?若是马超和刘闯交情这么好,又怎会不受马腾重视?   “皇叔,这位是我堂弟马岱,字元泰。”   马超向刘闯引介身边青年,指着那偏清瘦的青年道。   马岱?   果然是他!   这可是马超手下最忠心的打手,跟着马超四处流浪,马超死后,甚得诸葛亮所重,后来更斩杀了魏延。   刘闯微微一笑,与马岱拱了拱手。   他身为皇叔,而且名声在外,自不可能见个人就大惊小怪,反而会落了下乘。为上位者,就必须要有为上位者的气度。动辄一惊一乍,会让人觉得不稳重,弄不好反而会被人轻视。   而且,刘闯也过了那一惊一乍的年纪。   重生以来,什么人物没见过?从吕布到关羽张飞,他见过的猛士无数,早已不会流露于脸上。   这个,就叫做架子!有的时候,这个架子是必须要端起来,若不端起来的话,反而会被人责怪。果然,那马岱连忙躬身行礼,露出惶恐之色。刘闯和他聊了两句,目光便落在另一人身上。   “令明,来见过刘皇叔。”   马超说着,指着那魁梧雄毅的青年道:“这是某之心腹,庞德庞令明,凉州汉阳郡人氏。”   果然是他!   刘闯心中暗自嘀咕一声,拱手和庞德见礼。   庞德啊……这可是一个不逊色马超的牛人,历史上惜败于关羽,最后被关羽所杀。   其实,先前马超介绍马岱的时候。刘闯就猜到了庞德的身份。虽然历史上。庞德最后归降了曹操。背叛了马超,但刘闯对其人,却是极为喜爱。当然了,他依旧没有表露的太过热情。而庞德看上去,比马岱要沉稳许多,也只微微一笑,躬身见礼,没有表现的太过失色。   待介绍完毕之后。四人便坐下来。   太史享则跪坐在刘闯身后,将甲子剑横置身前。   “皇叔可曾听说,公孙瓒败了!”   “哦?”   落座后,刘闯和马超吃了几杯酒谁,马超便挑起话题。   公孙瓒死了吗?   算算时间,历史上他似乎也就是在这个时间段,被袁绍所败。   马超叹道:“想当初白马将军之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谁又料想到,他竟这么快就被袁绍所败。”   “孟起。亦敬服公孙瓒?”   “呵呵,他当年在塞外大战胡人。声名远扬,白马义从,焉得不敬?”   “是啊,他败得的确很快。”   刘闯嘴里一边回应着,心里面却在盘算着另一件事情。   公孙瓒战败被杀,那袁绍一统河北之势,已无可阻拦……接下来,他应该就要筹谋官渡之战。也不知陈群和陈矫二人,游说的如何?如果不能换来辽东辽西,那刘闯就会非常麻烦。   当然,他也可以自东莱郡跨海强攻辽东,但毕竟名不正,言不顺。   刘闯心中,不免感到有些忧急。   北海国方面至今没有消息传来,让刘闯也不清楚,那边准备的如何。虽然之前诸葛玲说,陈群和陈矫已经开始行动,可如果不能得到袁绍的首肯,始终是一桩麻烦事,令人感到头疼。   “皇叔身体可康复过来?”   “哦,已经大好。”刘闯笑道:“本就是些许皮肉之伤,又能有甚大碍?在家歇上两天,也就是了。”   “若如此,不知皇叔可愿与超切磋一回?”   “嗯?”   马超露出一抹赧然之色,笑呵呵道:“超亦知有些冒昧,不过闻高手在前,若不得切磋,超不免有些难耐。故而冒昧恳请,若皇叔以为合适的时候,可否与超切磋一回,也算了了心愿。”   “不想,孟起还是武痴。”   马超笑了,脸上露出一抹自傲之色。   “超久闻中原人杰地灵,高手无数。   此次随我父前来,本就存有与高手切磋之意。奈何从西凉一路过来,所遇高手,尽是虚有其名。便是这许都城里,除皇叔之外,也无甚能人。超听说,司空帐下猛将如云,但是却颇为失望。几次想要寻人切磋,却不得其门。所以,才想要和皇叔角力,还望皇叔切勿怪罪。”   马超神色,非常诚恳。   刘闯从他的眼中,看出一抹期盼之色。   按道理说,马超不应该是这种性子,可他……   联想到马腾马超的父子关系,刘闯或多或少,有些明白了马超的想法。   他想要成名,他想要获得马腾的关注……所以才想了这种办法!刘闯脸上,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笑意。   马超是想借自己,扬名立万啊。   感觉到刘闯似乎看穿了自己的心意,马超俊脸一红。   刘闯笑道:“孟起所言,也正是我所想。   没错,这许都城中,能称为上将者屈指可数,而那些为上将者,又爱惜羽毛,怎肯提携后辈?就依孟起之言,三日后咱们比试一回。我也想知道,堂堂西凉锦马超,本领究竟如何。”   马超闻听大喜,连忙举起酒杯,敬了刘闯一杯。   几个人年纪相差并不大,交谈起来话题颇多。   忽然,只听酒楼上一阵喧哗骚乱,更有一女子发出惊呼之声。   “该死贱婢,我请你吃酒乃一番好意,你怎敢薄我颜面?”   一个华服青年,抓着一个妙龄少女,声色俱厉。   那少女拼命挣扎,奈何华服青年身边爪牙众多,根本脱身不得。而且,看情况,华服青年似乎出身不差,周围虽有人一旁蹙眉表示不满,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为少女说话。   “我告诉你,今日你若不从我,就休想离开。”   华服青年,一把将那少女抱在怀中。   却见少女张口狠狠咬在青年的手上,疼的那青年惨叫一声,虽松开手,却一把将少女推倒在地。   “贱婢,找死。”   华服青年说罢,怒气冲冲反手从一名扈从手中抢过宝剑,上前一步,举剑就要把少女刺杀。   就在这时,一个青铜觞突然砸过来,正中那青年的手腕。   青年吃大叫一声,宝剑脱手落地,发出当啷一声响。   “哪个混蛋,竟敢偷袭我!”   第二卷 杀青州 第199章 十步杀一人(二   “对你这等货色,又何需偷袭!”   说话之人,便是马超。   他站起身来,脸上带着些许熏熏然醉意,冷笑道:“许都好大气魄,这样一个泼皮无赖,大庭广众之下欺负一弱女子,却无一人站出来说话。人道中原礼仪之乡,何来这等货色猖狂?”   楼里,一众人面露怒色。   还有人想要站出来指责马超,却不想被同伴一把拉住。   “兄弟为何拦我?一个西凉蛮子,焉敢如此放肆?”   “若只是一西凉蛮子也就罢了,可你看清楚那西凉蛮子身边坐的是谁。”   那人连忙看去,一眼认出刘闯,顿时变了脸色。   刘闯脸上挂着一抹笑意,好像没事人一样坐在那里,津津有味地看戏。   他看得出来,马超好像对那少女颇有兴趣,否则的话,又怎可能站出来说话?说实话,那个少女虽则是一身布衣,却难掩她艳丽姿容。体态轻盈而高挑,甚事婀娜。刘闯也见过不少美人,甚至包括了貂蝉杜氏甘夫人那样的人间绝色,但也不得不在心中赞叹这少女美艳。   华服青年勃然大怒,手指马超,破口大骂。   “哪里来的西凉蛮子,居然敢在这里撒野。   今天我若不教训你,就算不得张家三郎……来人啊,给我好生教训这些不长眼的蛮子,生死不论。”   他这一声令下,十几个家丁便蜂拥而上。   马超一见,顿时大怒。抬手一把抓起立在栏杆上的铁枪。跨步便要上前。   与此同时。刘闯也站起身来,将甲子剑托在手中,“孟起,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便在这酒楼中切磋一回,不知孟起意下如何?”   马超见刘闯上前,心中顿有一股暖意。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说着话。他跨步屈伸,举枪崩开一个家丁手中的兵器,可不等马超再次出手,却见刘闯滑步上前,甲子剑带着一抹寒光,咔嚓把那家丁的脑袋砍落。马超不由得一怔,刘闯已再出出招。他反手架开一口长剑,正要顺势抹过去,不想马超却横身一个弓箭步,手中铁枪噗嗤一声。便没入那家丁的胸口。   “皇叔,咱们打平。”   马超大笑着。提枪上前。   刘闯却围着马超一转,趁马超不注意,一刀把他身前对手劈翻。   马超立刻来了兴趣,错步一闪,当刘闯架开对方兵器的时候,一枪刺出,把那人刺翻在地。   这两个人一出手,就好像砍瓜切菜一样。   明明是在相互竞争比试,可在外人眼中,却好像是相互配合,浑若天成。   马岱见马超和刘闯出手,便想要上前助阵。不想他刚站起身,就被庞大一把拦住,示意他坐下。   “元泰没听刘皇叔刚才说,要和孟起比试吗?   这等对手,要皇叔和孟起联手,已经是杀鸡牛刀。你我再若出手,那可真的是太看得起对方。”   庞德笑呵呵说道,而后一指坐在旁边观战的太史享。   “没看这位小兄弟,还稳坐钓鱼台吗?”   马岱不禁赧然,笑了笑便坐下来。   与此同时,刘闯和马超已联手杀到那少女身边。   华服青年本嚣张跋扈,可是看到刘、马二人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的杀戮之后,吓得脸色发白,早就退到楼梯口边上。   “来人,来人……给我杀了他们!”   从楼梯下传来脚步声,数十名家丁扈从出现在楼梯下。   而楼上的食客,也都纷纷退让,贴着墙站好,看着酒楼里血肉横飞的场面,一个个面无人色。   “孟起,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如此美人还当小心呵护,莫要让她沾了血,唐突了美人才是。”   马超哈哈大笑,伸手把那少女拉起来,“姑娘,且到窗口观看,我倒要看今日谁敢来找你麻烦。”   少女好像受惊的小兔,道了声谢,连忙向庞德马岱两人身边走去。   这时,那华服青年的扈从们已经上了楼。   刘闯耳听那华服青年叫嚣,眉头一蹙,手中甲子剑猛然一个夜叉探海,刀口挑在一块重达百斤左右的原型食案上,两臂发力,嗡的一声便把那食案挑飞起来,朝着华服青年砸过去。   所谓食案,其实就是一个三人合抱粗细的树墩子,经过打磨后制成的简易食案。   华服青年正叉着腰指手画脚,忽听身后扈从喊道:“公子,小心!”   他扭头看去,就见一团黑影飞来,蓬的一声正砸在他身上。这华服青年的身子骨算不上结实,被那百十斤重的木墩子砸在胸口,惨叫一声,口中喷出一蓬血雾,便顺着楼梯滚下去。   “公子……”   那些个家丁扈从,顿时乱了手脚。   可他们乱了手脚,刘闯和马超却没有停下来。   两人并肩而上,刀枪并举,便冲进人群。   这是刘闯第一次和人并肩作战,虽然以前他曾与太史慈许褚联手战吕布,但是却比不得今日,和马超配合相得益彰。两个人一个枪势刚猛,一个刀势凶狠,配合时竟隐隐有一种默契,那些个家丁奴仆,根本无法挡住二人。两人顺着楼梯一直杀下一楼,追着那些个家丁,杀到了一楼的大厅里。   “刘皇叔,手下留情。”   一个洪亮的声音从柜台后响起,紧跟着一道黑影闪身就拦住刘、马二人。   马超杀得性起,那管来人是谁,一哈腰,手握铁枪中段,踏步一枪刺出。来人拔剑,叮的一声刺在枪脊上,马超只觉一股巨力涌来,脚底下一顿,枪势顿时被阻。不过,马超枪势被阻,刘闯却踏步旋身,身体贴着枪杆一转,甲子剑嗡的一声,便斜斩而出。他这一刀,势大力沉,犹如闪电般。来人也是一惊,他刚才挡住马超一枪,已感到有些吃力。眼见刘闯刀来,他大吼一声,唰唰唰连环三剑刺出。   这三剑,又名连环穿心剑,是他的绝招。   就听叮叮叮连续三声轻响,来人抵挡不住刘闯强绝刀势,最后一剑猛然手里,手腕一抖,长剑贴在甲子剑刀戟之上,身形腾空而起,借力向后飘飞而出,在距离刘闯七八步外落地。   “刘皇叔,请住手,我没有恶意。”   来人只觉手臂好像失去了知觉,持剑身后,轻轻颤抖。   而刘闯也被对方连环三剑化去了力道,最后甚至差一点被那剑上的绵力牵引,一头栽倒在地。   眉头不由得一蹙,他撤步退到马超身旁,横刀于身前。   “史大叔,他们是好人。”   庞德马岱太史享保护着那个少女,从楼梯上飞奔下来,朝着来人大声喊道。   来人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小莺儿,我自然知道他们是好人,刘皇叔又岂是欺软怕硬之徒?”   刘闯上下打量来人,见对方年纪大约在三十出头,一身布衣,生的浓眉大眼。   “你是谁?使得好剑!”   “在下史阿,乃这家酒楼的掌柜。”   来人躬身一揖,“皇叔息怒,这人你杀不得。   他本是陈留卫氏子弟,名叫卫柘,乃卫兹族子……你若真杀了他,恐怕曹公那边也不好交代。”   卫兹,字子许,陈留襄邑人氏。   三国演义中曾提过此人,不过改名卫弘,说他资助曹操起兵反抗董卓。   而在真实历史中,卫兹可不似卫弘那么简单。此人弱冠称盛德,后举孝廉,曾经被车骑将军何苗征辟,司徒杨彪再加旌命,然则却没有应辟。后董卓作乱,曹操在陈留和卫兹相遇,便结成同盟。卫兹以家财助曹操起兵,招募五千余人。然而初平元年,卫兹随曹操来到荥阳,遭遇董卓大将徐荣。史书记载,卫兹力战终日,最终战死……也因此,曹操对卫家子弟,恩宠有加。   卫柘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几十名护卫,被刘闯马超杀得只剩下十几人,一个个面色惨白,围在卫柘身边,神情紧张。   “这等纨绔,留着也是败坏曹公声名,便杀了,我一力担之。”   史阿闻听,不由得苦笑连连。   “我知皇叔不惧,只是你若真杀了此人,终究是一桩麻烦。   再者,你已经教训过他,想来他也受到教训,日后定不敢在横行无忌,还请皇叔手下留情。”   那少女却站在马超身旁,轻声道:“这位公子,若因此人而坏了两位前程,来莺儿纵死也难心安。”   马超这时候,也清醒过来。   只是他现在可退后不得,否则就要被刘闯小觑。   “一切,听凭皇叔吩咐。”   刘闯浓眉一蹙,手中甲子剑在地上划动,发出刺耳声音。   就在这时候,酒楼外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一队巡兵出现在酒楼外。   一个三旬左右的中年男子,身着绯红色衣袍大步走进酒楼,当他看到这酒楼中的状况后,不由得眉头一蹙。   十数具尸体,横七竖八倒在血泊中。   刘闯横刀身前,看上去面色如常,丝毫没有紧张。   史阿似乎认得来人,连忙上前,在那人耳边低语几句。   中年人听罢,眉头紧蹙,看了看刘闯和马超,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气息奄奄的卫柘,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他迈步上前,朝刘闯一拱手:“刘皇叔,下官许都令满宠,你可是给我出了一道难题。”   第二卷 杀青州 第200章 衣带诏盟   满宠,字伯宁,兖州山阳郡昌邑人。   十八岁时,便担任山阳郡督邮,并收拾了当时郡中豪绅李朔,令豪绅不敢再为祸山阳郡。后为高平令时,县中督邮贪污受贿,干乱吏政。满宠将其抓捕拷问,令督邮受刑而死,满宠不得已弃官而归。   后归附曹操,为从事。   建安元年,满宠为汝南太守。   时袁绍雄霸河北,而汝南则是袁绍的老家。于是袁氏门生故吏分布诸县,拥兵相拒。满宠招募五百锐士,连克二十余坞堡,诱杀十余人,平定汝南,并俘获百姓两万余户,使汝南大定。   建安三年,满宠为许令。   时曹洪宾客犯法,满宠将其捕获,甚至连曹操求情也不放人,更将一干囚犯全部斩杀。受曹操之命,满宠拿下了杨彪。当时很多人都说,不要对杨彪用刑,结果满宠不同意,依旧对杨彪用刑。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满宠最终没有获得杨彪的口供,曹操才不得已将杨彪释放。   这是个狠角色,更是一个酷吏。   但不得不承认,这个酷吏很有本事。不仅仅表现在政务方面,即便是在军事方面,也颇有建树。   在曹操帐下,满宠或许算不得顶级谋士,确是一个非常称职的执行者。   刘闯心里一咯噔,不由得暗自苦笑。   这许都城里,真是藏龙卧虎。   而今的许令,日后曹魏的太尉……刘闯不得不服气,曹操手下。的确是人才济济。观其人才储备。五十年无需担心断档。如此盛况。难怪可以统一北方,成就一代奸雄的鼎鼎大名。   别看满宠相貌和善,说话时也儒雅婉转。   但刘闯却知道,这满宠是个笑面虎,下起狠手来,肆无忌惮。   虽说刘闯名气不小,但又如何?他名气再大,能比得过杨彪那等四世三公老臣?满宠对杨彪照样敢动刑。如果今日和他硬着来。未必能讨得便宜,反而得罪此人,殊为不智。想到这里,刘闯拦住马超,将手中甲子剑递回太史享手中,脸上带着憨厚笑容,却无半点惧色。   “伯宁,为何每次见你,总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我和你很熟吗?   听刘闯那近乎于开玩笑的称呼,满宠一怔。脸上流露出愕然之色。   “前次我路过汝南时,被你发兵攻打;这次在集市中杀几个宵小。又被你围困,实在是倒霉。”   满宠忍不住笑了!   “皇叔这话,却说得不在理。   明明是宠遇皇叔,必有命案发生……依我看,不是皇叔倒霉,实满宠命不好才是。”   说罢,两人相视一眼,忍不住放声大笑。   不过刘闯笑罢,却脸色一正,“我听人说,许都乃中原腹地,有龙兴之气。   曹公辅佐陛下,兴汉于许,本以为吏治清明,百姓富庶,哪知道却遇到这等纨绔之徒?据说,这厮还是曹公所重之人,却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强抢民女,横行霸道。某不过见路不平,故而拔刀相助。满县令莫不会以为是我主动寻衅吧!要知道,闯入许都,可一直安分守己。”   满朝脸上堆着笑容,连连点头。   他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昏迷不醒的卫柘,闪过一抹不屑之色。   而后叹了口气道:“此乃宠之过失,以后定会加强城中治理。   可不管怎样,皇叔杀人是事实,更不要说当街杀人,更数十条性命……所以,还请皇叔委屈一下,随我走一遭吧。至于如何处置,皇叔乃宗室,非我可以判定,自有曹公来决定,如何?”   刘闯晒然一笑,“自不会为难伯宁。”   说着话,他用手一指身后马超,“这里的人,皆我一人所杀,与他人无关。   伯宁可否卖我一个面子,让他们离开?至于卫家人,我却不怕,且看曹公究竟要如何断定。”   “皇叔!”   马超一旁闻听,顿时急了眼,上前一步就想说话。   却见刘闯一把将他拦住,低声道:“孟起,你来许都,莫卷入这种漩涡。   你父本就对你不满,若因此而触怒他,日后恐难相处。我本颍川人,又是宗室,曹公也为难不得我。可若是你掺和进来,就会让事情变得复杂……这件事,你听我安排,休要逞强。”   马超听出了刘闯话语中的善意。   他是西凉人氏,本就不为中原士大夫所容,甚至还有所鄙夷。而他父亲马腾,又不是很待见他,若他牵扯进去,马腾未必会为他说话。刘闯这是在替他着想,也使得马超心中感动不已。   “伯宁,你看如何?”   刘闯的性质,和杨彪不一样。   杨彪是因为袁术称帝,被卷入谋反的漩涡之中,故而满宠可以无所顾虑。   但刘闯是汉室宗亲,更重要的是,在刘闯背后,还有一个庞大的颍川世族。柿子要挑软滴捏,这个道理满宠当然明白。别看杨彪名满天下,有累世三公。可他的根基是在关中,而非许都。加之他手中无权无势,满宠也就没有太多顾忌。但真若和刘闯反目,满宠也要考虑颍川世族的想法。   反正,他看卫柘也不是特别顺眼……   满宠笑道:“既然皇叔开口,宠焉能不从?”   刘闯拱手到了声谢,轻声道:“伯宁今日这份情意,闯牢记心中。”   说完,他回身对太史享道:“元复,回去后告诉子升,飞熊铁卫自即日起,我不回来,任何人不得踏出府门一步。”   “公子……”   “休得啰嗦,只管回去说明。”   刘闯这是要保护飞熊骑,不被曹操追究。   “伯宁。咱们走吧。”   “皇叔请。”   刘闯也不客气。昂首大步走出酒楼。   满宠看了一眼满地尸骸。有看了一眼卫柘,“你家公子还没死,赶快送去医馆,休要再起事端。   史阿,待会儿把这里收拾一下,将尸体送去县衙。   一应损失……便找卫家赔偿。今日你做的不错,想来二公子会非常高兴。”   史阿是游侠,是剑客。是这酒楼的掌柜。   同时,他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曹丕的剑术教习。   其人本是洛阳人,剑术高明,是从东汉末年一代剑术大师王越。   而那王越,曾为帝师,传授灵帝剑术。只是在十常侍之乱,董卓入洛阳后,王越便不见了踪迹。此后在洛阳以剑术称雄者,就是以史阿。祝道(又名祝公道)两人为翘楚。曹操定都为许,特别是在经历第一次宛城之败以后。便请来史阿,传授曹丕剑术,加强其自保能力。   满宠对史阿并不陌生,所以说话时,也颇为随意。   吩咐史阿后,他便带着衙役离开酒楼。   看着刘闯的背影离去,酒楼中嗡的一声,响起阵阵私语之声。   太史享不敢怠慢,连忙拱手向马超三人告辞。   史阿则走上前,对马超轻声道:“这位公子,从后门走吧。   今天幸好是刘皇叔担下这件事,否则以满县令的性子,又怎可能轻易放过你们?回去之后,这几日不要出门。估计接下来,少不得会有一阵骚乱。不过放心,刘皇叔必不会有大碍。”   马超并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听史阿说完,便拱手道谢。   临走时,他朝来莺儿看了一眼,却见来莺儿脸一红,垂下螓首。   “我乃西凉马超,姑娘若有麻烦,便来驿馆寻我,我必会帮忙。”   他带着马岱庞德两人匆匆自后门出,一边走,一边低声交谈。   “元泰,令明,观刘皇叔如何?”   庞德想了想,轻声道:“刘皇叔为人豪爽仗义,却是个有情义,有担待,知轻重的人。”   马超道:“我也如此认为,只是皇叔此次身陷囹圄,却不知会是什么结果?我颇有些担心啊。”   “公子放心,皇叔既然说了无事,那定然不会有事。   倒是咱们,要多小心才是。回去驿馆后,千万不要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否则主公必然会动怒。咱们入京时,主公曾说过不要惹事……且冷眼旁观,若刘皇叔真有麻烦,再做计较。”   马超想了想,颇以为然。   “既然如此,大家多小心!”   就在刘闯和马超大闹酒楼的时候,远在许都城外,洧水河畔的洧水亭中,一群人正在谈论刘闯。   董承自得到汉帝衣带诏书后,便马不停蹄,寻找同盟者。   要想诛曹,就必须要有足够兵权。   而且人数还不能太多,需对汉室极为忠诚,才可以联络,否则就可能会走漏消息。   在经过一番缜密筛选后,董承选出几人。   长水校尉种辑、偏将军王服、昭信将军吴资、议郎吴硕,安狄将军马腾五人进入董承的视线,并且在暗地里联络之后,五人也都同意联手诛曹。只不过,想要诛杀曹操,并非一桩简单事情,更非旦夕可以完成。曹操而今势大,只能徐徐图之。董承今日把几人找来,便是商议此事。   只是在商谈时,忽听长水校尉种辑道:“既然是共扶汉室,为何不见宗室中人?”   董承一怔,轻声道:“宗室暗弱,虽有刘景升刘季玉陈兵于外,却各有心思,并无报效陛下之心。况且此事非同一般,若非忠于陛下者,又怎敢轻易相邀?我曾以为,刘玄德是一个人才,可许田打围时却发现,此人心怀叵测,不可以轻信。故而,也就没有派人邀他前来。”   种辑闻听,却眉头一蹙。   “我所言宗室者,非刘玄德。   此人我素来不喜,明为汉戚,实乃汉贼。他此前散播谣言,诋毁中陵侯之子,之后又依附操贼,与之眉来眼去。我看此人,不足以信。不过我所言宗室者,乃皇叔刘闯,何以不见?”   第二卷 杀青州 第201章 黜官   忠诚?   这是一个极为高尚的词句。   或许董承的确是终于汉帝刘协,可他终究是一个人,并非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佛,也就不可避免的会有私心杂念。车骑将军,仅在大将军之下,可谓是朝堂中最高的军职。可问题是,董承并没有足够的威望和资历,他之所以为车骑将军,是因为他的姑母董太后,是灵帝之母。   再加上女儿嫁给汉帝,两世皇亲贵胄,方让他坐在这车骑将军的位子上。   只不过,他这车骑将军的权力不大,尚有大将军袁绍,可以号令天下诸侯;又有曹操奉天子以令诸侯,以至于董承手中,根本没有实力。而今天子以国祚相托,对于董承而言,便是最佳的机会。若他奉诏诛曹成功,便是大汉中兴之臣,到时候权倾朝野,也并非一桩难事。   所以,董承不想找刘闯。   马腾坐镇西凉,兵强马壮,足矣!   可若是把刘闯找来,别看刘闯年纪不大,可凭他中陵侯之子,大汉皇叔的身份,再加上北海国精兵强将,勿论是在实力还是在地位上,都不逊色于董承。到时候,谁主谁从是另一说。   董承可不想找来一个能压制他的人,而刘闯恰恰是可以压制他的存在。   这也是董承一直没有和刘闯联络的原因。   只是种辑提出来之后,董承却不能把这点小心思说出口,以至于面露为难之色,沉吟良久。   “国舅,刘皇叔勇力过人,对陛下更忠心耿耿。   这次许田打围,若非皇叔杀熊立威。恐怕陛下的脸面会更加难看。我观皇叔,并非曹操所属。虽则曹操对他颇有拉拢之意,但从他行事来看,却是曹操目前最为看重的对手。或许国舅担心皇叔身陷许都,可他在北海终究还有数万兵马,兵强马壮,实乃我等最佳的盟友。”   话说到这个地步,即便偏将军王服,议郎吴硕都是董承的人。也不得不表示赞同。   而昭信将军吴资的情况,与王服吴硕又不太一样。   兴平元年,吴资为济阴太守。   兴平二年春,也就是公元195年,曹操奇袭定陶。吴资率众保南城,使得曹操知难而退。之后汉帝东归,曹操奉天子以令诸侯,吴资才归顺了曹操,除济阴太守之职,拜昭信将军。   他沉声道:“公册所言极是,此事若有刘皇叔相助。必能事半功倍。”   刘闯的忠诚,自不需要说太多。   至少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对汉帝是百分百的忠诚。   这一点,即便是董承。也无法否认。   “寿成,以为如何?”   马腾吃了一口酒,沉吟片刻后道:“某久居西凉,对中原的英雄人物。知之甚少。便是皇叔之父中陵侯,我也了解不多。但来到许都。却常听人提起此人,言他有不逊色于虓虎之能。   吕布之勇,某却知晓。   前些日刘皇叔围场杀熊,也确令人赞叹。   若诸公邀他加入,某并无异议。只是刘皇叔而今身陷许都,若不能逃离,终究是难以相助。”   董承眉头一蹙,“寿成之意……”   马腾轻声道:“若刘皇叔能逃离许多,某在西凉,而他在东面,便可以与诸公遥相呼应,则大事可期。”   说到这里,马腾突然停顿一下,起身向董承四人看了一眼后道:“所以,若想成事,需得刘皇叔出手相助。若想得刘皇叔出手相助,就必须要先使其离开许都,这便要靠诸公多费心思。”   助刘闯从许都脱身?   董承几人,不由得眉头一蹙,露出沉思之色。   “寿成,非要如此吗?”   “必要如此!”   马腾回答的斩钉截铁,心里面却是另一个念头。   他答应加入诛曹行动,却不代表他想要做出头之人。诛曹,可以提高他的声望,有利于他获得中原士族认可。但真要出兵的话……马腾自认,凭西凉贫瘠之地,怎可能与物华天宝,钱粮广盛,人口众多的中原抗衡?根据史料记载,东汉末年,仅豫州便有七百余万人口。   兖州,四百余万人口,这加起来便是一千一百万人口。   就算是历经战火之后的徐州,也有近三百万人口之中。   而凉州呢?合整个凉州,不过四十七万人,马腾治下武威郡,总人口不过三万余。   当然了,这个是指汉人人口。异族人口倒是有不少,羌人,胡人,氐人以及休屠各人,加起来也有几十万之众。可就算如此,合整个凉州的人口,再算上那些异族人,也比不过颍川一郡人口。   这种情况之下,让马腾又哪里来的信心,去和曹操相争?   更不要说,他虽说假托伏波将军马援之后,如何能够和刘闯汉室宗亲的身份相比。   一旦事情暴露,曹操先对付的必然是刘闯,马腾则可以趁此机会获得喘息之机,另寻办法。   这也是马腾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强调要把刘闯拉扯进来的原因。   董承等人,又怎知道马腾的小心思?   几人商议一番,不管董承是否愿意,也必须要承认,若刘闯能够加入,他们的胜算便多几分。   “既然如此,当着何人前去邀请?”   吴资沉吟片刻,道:“我荐一人,可以前去相邀,又不得被老贼觉察?”   “谁?”   “太尉杨彪……”   “子兰休要再请老太尉出面,文先此前被满伯宁用刑,已经胆气皆消,如何敢再出面?”   吴资哈哈笑道:“国舅休急,且听我说完。   我不是说要文先出面,而是让文先之子杨修杨德祖前去和刘皇叔联络。文先虽已无胆气,却忠于汉室。杨家满门忠烈,若知此事,必会答应。德祖此前曾接待刘皇叔。与刘皇叔颇有交情。他若前去拜访,想来操贼必无觉察。反倒是你我和刘皇叔素无交情,贸然前去,势必会被操贼所疑。这件事,唯一的危险就是文先的态度,只要文先同意,则此事必成。”   想想,的确是有道理。   杨彪此前可是极为强硬的保皇派,虽然被满宠折腾了一下。但更多也是时局所碍,不得不致仕。   这件事,要怪只能怪袁术大逆不道,和杨彪确实没太大关系。   董承思忖片刻,便点头道:“若文先肯出面。则大事可成……这件事,就请子由你辛苦一遭。”   子由,是王服的表字。   王服自然不会推辞,当下便点头答应。   五个人见事情已经谈妥,便准备分别离去。   可就在这时,一匹快马从许都方向疾驰而来。   马上之人,是董承的家僮。他来到洧水亭前。便滚鞍下马,快走几步来到董承的面前……   “国舅,出事了!”   董承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发生何事?”   “正午时。刘皇叔在北许里酒楼中和卫家子弟卫柘发生冲突。   刘皇叔一怒之下,斩卫家僮客近三十人,被许令满宠满伯宁当场拿下,已经送往大牢看押。”   董承五人闻听。先一怔,紧跟着面面相觑。   吴资忍不住苦笑道:“看起来。咱们这位刘皇叔,还真是不愿意消停下来……”   刘闯在北许里大开杀戒的消息,如同一阵风,瞬间便传遍许都大街小巷。   酒楼近三十人被杀,也是自建安以来,这许都一等一的大案,引起无数人的关注。当然了,那卫柘是个什么德行?许都人大都心知肚明。只是没想到刘闯竟然会如此狠辣……那可是近三十条性命,却被他说杀就杀了。什么概念?这家伙的杀性之大,着实让人感到吃惊。   曹操得到消息,也非常头疼。   卫家人来司空府向曹操哭诉,他只能温言安抚。   可这件事,却必须要有一个交代才行。若不处置刘闯,则辛辛苦苦立下的律法,便可能被破坏。可若是处置刘闯,恐怕钟繇那些人,也不会答应。虽说卫兹当年曾助曹操一臂之力,但这些年来,情义也都偿还了。说实话,曹操对卫家人的反应,其实并不是特别放在心上。   他头疼,刘闯忒能惹事。   前者杀熊余波未息,这又跑出来一个杀人,而且杀的是血流成河。   曹操在衙堂上徘徊,面露无奈之色。   “这闯儿怎恁不肯消停,惹出这好大事情,着实有些麻烦。”   而郭嘉在一旁,也是无奈摇头,“主公,这件事我倒是打听了一下,好像是那刘皇叔在酒楼中与人吃酒,结果看到卫柘强抢民女,所以一时没有忍住,才出手阻拦。哪知卫柘却胆大包天,竟要纠众围攻。你想,那头飞熊又岂是怕事之人,所以才发生这北许里一场惨案。   和刘闯吃酒之人的身份,我也打听清楚,似乎是马腾之子,马超马孟起。   本来那马超也杀了人,可是刘闯却一人将事情给担下来……对了,那马超,似乎也颇为骁勇。”   一个刘闯,就够让人头疼。   现在又蹦出一个马腾之子,让曹操感到无奈。   虽然,曹操不把马腾放在眼中,但毕竟那马腾也算一方诸侯,更是他平定关中必须要安抚的对象。   所以,曹操肯定不能追究马腾。可若是不能追究马腾,便无法处置刘闯。   想到这里,曹操忍不住轻轻揉动太阳穴,片刻后沉声问道:“奉孝,那你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置?”   第二卷 杀青州 第202章 鸡肋   该如何处置?   郭嘉从曹操的话语中,听出了浓浓的不满之意。   最近一段时间,他似乎太过于在意颍川士族的感受,疏忽了曹操的想法。   郭嘉的这种做法,倒也没什么错误。在这个家天下的时代,家、国、天下。三者间,家无疑是一切的基础。郭嘉作为一个颍川人,不能不考虑颍川士族的态度和想法,所以在不知不觉中,就有了一些偏向。   曹操当然会有不满!   但郭嘉并不因此而生气,只在心里轻叹一声道:“主公,刘皇叔虽在长街杀人,但终究事出有因。   卫氏这两年来,也的确是有些张狂。   去年伯宁便连续处置了几个卫氏族人,却依旧无法让他们有所收敛。   当然,我并不是说刘皇叔正确……我的意思是,刘皇叔必须要处置一番,更要敲打一下卫氏族人。嘉也知道,主公念及旧情,故而不忍太过严厉。可主公你而今奉天子讨逆不臣,为天下人所关注。你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无数人放大,一个小小的错误,都可能带来麻烦。   至于刘皇叔……”   郭嘉轻声道:“可黜其扬武将军职,废灌亭侯。”   曹操闻听,眉头一蹙,轻声道:“难道不黜其北海相之职吗?”   “主公,若黜其北海相之职,必然会逼迫刘皇叔部曲投靠袁绍。   此次之所以要废黜他扬武将军和灌亭侯之职,也是因为要给卫家一个交代,否则主公怕也难以成功。先将其散职罢黜。而后再设法分化其部曲。如今刘皇叔身在许都。也是鞭长莫及。”   郭嘉的意思很清楚。徐徐图之。   若一下子治刘闯太大罪名,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首先刘闯会心神不满,说不得要铤而走险;其次也会触怒颍川士族。他们或许不会背叛曹操,却会针对卫氏族人。到时候,你曹操要不要帮助卫家人?若你帮助,则可能会进一步激怒卫氏族人。可若是不帮,卫兹当年曾资助过曹操,便会被人指责为忘恩负义之辈……   先黜了刘闯的军职和爵位。再设法罢黜他北海相之职,拉拢他的手下。   这一点,曹操已经开始派人去做,但目前而言,还没有太大的进展,故而不要太激怒刘闯。   曹操闻听,沉吟不语。   片刻后,他叹了口气道:“也罢,就依奉孝所言。   不过,最好再关他几日。让他老实一点。这家伙自从来了许都,就一直不安分。权作是警告一番。”   毕竟杀了那么多人,头天进去,第二天就出来……   传扬出去的话,说不定还会以为是曹操怕了这个刘闯。   郭嘉说的没错,要对付刘闯,还是要用软刀子慢慢的收拾。若太猛烈了,必会适得其反。   许都天牢,守卫森严。   刘闯被关进大牢后,满宠立刻加强了保护。   其实,这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   刘闯杀了那么多卫家护卫,卫氏也不是小门小户人家,和曹操关联颇深。万一要报复刘闯,岂不是会有危险?刘闯在牢里出任何危险,都会给满宠惹来麻烦。别的不说,只说钟繇那老家伙,就能让满宠吃不了兜着走。更不要说,在刘闯身后,那极其庞大的颍川士族……   杨修提心吊胆地走进大牢中。   大牢走道,光线昏幽。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恶臭气息,让从小喜欢干净的杨修,颇感不太适应。   如果不是他老爹杨彪让他前来,杨修还真就不太愿意走进牢房。说起来,他现在的身份挺尴尬。曹操为安抚朝中老臣,在收拾了杨彪之后,又征辟杨修为主簿。听起来,这职位不低,但实际上,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书吏。平日里处理的公文,也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   杨修性子很傲,有心辞去,又害怕曹操报复。   无奈之下,他只好耐着性子坐下来。   前段时间,他奉命接待刘闯,倒是和刘闯建立了一些关系。   这一次他奉命前来,心中更是忐忑。   因为这一次他来找刘闯办得事情,可是极为凶险。万一有一个差池的话,说不得有性命之忧,甚至会家破人亡。   “德祖,你怎么来了?”   就在杨修心神恍惚,有些魂不守舍的时候,忽听一个洪亮的声音。   抬头看,就见正前方一座囚室,面积达百十平方。这原本是一个大囚室,关押一些普通的犯人。如此一个牢室,平日里至少可以关押几十个人。可现在,偌大囚室之中,只刘闯一人。   囚室里有一张坐榻,摆放一张书案。   被褥整齐,甚至还放了书籍和笔墨纸砚。   牢室里的空气,也不算太差,感觉通风挺好。刘闯正坐在榻椅上看书,看上去格外的逍遥。   狱吏打开牢门,放杨修进去。   杨修连忙打起精神,迈步走进牢内,“皇叔,听闻你出了事故,所以有些担心,特来探望。”   嗯?   刘闯清楚的捕捉到杨修声音中,那不易被人觉查出来的颤抖。   当下微微一笑,“德祖有心了,某在这里一切尚好,满县令对我倒还算客气,请德祖不必担心。”   提起满宠,杨修心里突然腾起一股子怒气。   想当初杨彪被抓进来后,这满宠可是真敢用刑,把杨彪折磨的死去活来。   确是个小人!   看看他对刘闯的态度,再想想满宠对杨彪的态度。杨修就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耳边。突然回响起临出门时。杨彪的那一番叮嘱:“德祖,弘农杨氏,今不如昔。   而今为父靠着祖上留下来的威名,虽能保全自身,却无法给你带来太多的帮助。操贼征辟你,看似是讨好,实则也是为了暗示为父,不可轻举妄动……你留在许都。凭你才气和文名,或许能安身立命。但要想飞黄腾达,光耀门楣,恐怕会非常困难。你性子又偏轻浮,又受不得气,留在许都早晚会有危险。这次你前去和刘皇叔联络,若能成事,便留在他身边吧。”   脑海中,浮现出老父那张苍老的面容,那一头花白头发。   杨修不由得收起心思。仔细打量刘闯。   虽身在囚室,可刘闯衣着整洁。看上去毫无半点颓然之色,稳坐榻上,透出一股沉稳之气。   “皇叔,别来无恙。”   杨修拎着食盒走进牢室,笑呵呵把食盒中的酒菜取出。   “皇叔身在牢中,难免会有口腹之欲。   修着人准备了些酒菜,献于皇叔品尝,还请皇叔莫怪。”   刘闯一怔,顿时露出一抹恍然之色。   他似乎已经弄明白了杨修的来意,当下也不客气,招呼杨修落座。   “这牢中饭食的确有些难入口,德祖送来的正好,不如与我一同用酒?”   这是一个好开始,杨修心中一喜,连忙在一旁坐下。   说实话,东汉时节的美酒佳肴,其实并不如想像中那么美好。烹制食物的手段,多以煮、炖、蒸、烤等手段为主。似后世的炒菜,尚未有出现。如此一来,可供挑选的种类也就不多。   至于酒水……   哈!   刘闯并不是那种贪恋口腹之欲的人,而且他虽然身在囚室,但满宠却不敢怠慢,在饭食方面更是极为用心。   所以,他对杨修的酒菜并不感兴趣。   从内心而言,刘闯对杨修的感官并不是很好。   后世传言的’鸡肋‘,在他心目中,不过是一个喜好耍小聪明,喜欢炫耀之人,根本做不得大事。不过从目前和杨修的交集来看,这位传说中的’鸡肋‘,虽说略显轻浮,但好像并不似后世演义中所言的那么不堪。甚至在和他交集的大多数时间里,杨修的话虽多,却很得体。   这也使得刘闯对杨修的兴趣,一下子增加不少……   “德祖,外面情况如何?”   “回皇叔的话,倒还算平静……卫氏族人,素来霸道,在民间口碑并不甚好。卫兹虽说不错,可惜后继无人。凭借曹公宠爱横行一时,却终究长久不得。听说,这件事发生后,卫氏受到曹公严厉斥责,所以这两日很老实。也是皇叔声威显赫,换个人,还真不一定能震慑他们。”   杨修这番话出口,有点不太自在。   他并不喜欢恭维人,所以说出来的恭维话,总是有些别扭。   刘闯忍不住笑了,“若卫兹尚在,我说不定敬他卫氏,可卫兹已死多年,卫氏靠着卫兹当年那点恩义,已收获太多。若不知道和光同尘,早晚必有杀身之祸……某虽身在许都,怕他个鸟来?”   这话说的轻描淡写,却透着豪壮之气。   杨修忍不住笑道:“也就是皇叔,才有此豪气。”   两人东拉西扯的说了一会儿话,眼见天色不早,杨修便起身告辞。   不过临走时,他并未把食盒带走,只说明日还会送饭来,到时候自会更换。   “皇叔慢慢用酒,若有什么需求,只管与我说就是。”   杨修说完,便告辞离去。   狱吏把杨修送走之后,刘闯坐在榻上,看着地上的食盒,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杨修此来,恐怕别有用意。   他不可能只是为了来送一顿饭菜……把食盒留下来,莫非有蹊跷不成。   他伸手握住食盒提手,轻轻摩挲。   片刻之后,他向外面看了一眼,见没有什么人,手上猛然一用力,就听咔嚓一声轻响,食盒提手的手把便被他拧下来。手把是一个空心手把,里面塞着一卷锦帛。刘闯迅速将锦帛取出,而后把提手复原。他吃了一阵会儿,便叫来狱吏,把餐具收拾好,躺在坐榻上假寐。   时间,一点点过去。   不知不觉中,天色已晚。   大牢中已不见人迹,狱吏也都纷纷休息,整个大牢一片寂静。   刘闯这才小心翼翼把那卷锦帛取出来,凑在灯光下仔细阅读……锦帛,赫然是一番讨逆檄文,上面还有一连串的名字。董承、吴资、吴硕、王服、种辑、马腾……当刘闯看清楚了上面那一个又一个的名字之后,突然间激灵灵一个寒蝉,立刻意识到这锦帛是什么来历。   衣带诏!   难道说,衣带诏一如历史上那样,发生了不成?   不过,依稀记得,三国演义里曾提到衣带诏是发生在三月间。   而现在,不过一月末,怎地就有了衣带诏的出现?但想想,似乎也不足为奇。由于刘闯的突然出现,曹操提前了春搜打围的时间。这样一来,衣带诏提前出现,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董承不是应该去找刘备吗?   刘闯和董承没什么交情,倒是和伏完有过交集。   若这衣带诏的发起人是伏完,那找到刘闯就不足为奇。董承……他之前一力推荐刘备,更助刘备重返宗室。按道理说,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董承应该去找刘备,而不是跑来找刘闯。   看罢檄文内容,刘闯心中狂喜。   这可是老大的政治资本,原本以为衣带诏和他不会有什么交集,却不想……   刘闯闭上眼睛,陷入沉思。   片刻后,他突然提起笔,准备在锦帛上签名。但随后,又把笔放下来,咬破手指,在锦帛上写下’誓杀操贼,共扶汉室‘八个血字。而后又写下名字,并题上日期。之后,他把锦帛收好,放在怀中。   第二天,杨修提着食盒再次前来送饭。   刘闯只吃了一口,突然破口大骂道:“德祖何以欺我?”   “皇叔此话怎讲?”   “昨日你送来的酒食,乃毓秀楼所做,今日这酒水却淡出个鸟来,实在是欺我太甚。”   杨修一怔,旋即明白过来,也勃然大怒。   “皇叔好没道理,某送饭菜,乃一番好意,你怎可如此挑拣。”   两人抄了两句,刘闯便动手把杨修推搡出去。推搡时,趁机把那锦帛放进杨修的怀中……   杨修则一脸愤恨之色,怒冲冲离开。   当走出大牢之后,他突然长出一口气。   心里面涌起一股欢喜之情,当刘闯把那锦帛塞进他怀里的时候,他就知道,刘闯实际上已经接纳了他的存在。既然刘闯已经签下了衣带诏书,那接下来,便是设法让他尽快离开许都。   杨修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他心中已经有了让刘闯脱身的计策,若能够成功,则大事可期……   第二卷 杀青州 第203章 再遇刺杀   二月二,龙抬头。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蛰伏在泥土和洞穴中的昆虫蛇兽,纷纷从冬眠中醒来。   伴随着春雷阵阵,一场春雨后,便迎来了农耕时节。   今年的春耕,极为重要。   曹操下令,在汝南地区推广高粱种植。虽然它口感并不是很好,但对于老百姓而言,确实能够裹腹之物。徐州一场大战,也使得曹操的粮食消耗极大。如果高粱能够丰收,那么曹操便会在来年大规模推广。   与此同时,远在河北邺城的大将军府中,一场激烈的争论,也已经落下帷幕。   “若不得北海东莱,便难以掌控青州。   以前,刘皇叔坐镇北海国,可抵御操贼兵马。如今刘皇叔身陷许都,北海国人心惶惶,也需一强有力之人坐镇方可稳定局面。既然刘皇叔愿意用北海和东莱两郡交换,说明他不甘为操贼阶下之囚。大将军便答应了刘皇叔之情,着其暂居辽西……呵呵,与大将军有莫大好处。”   辛评神色淡定,一副风轻云淡之色。   袁绍眉头紧蹙,“仲治所言之好处,又是什么?”   “莫非主公便不垂涎刘皇叔之精兵悍将吗?”   袁绍一怔,眼中顿时闪过一抹贪婪之色,仿佛自言自语道:“刘皇叔部曲,可堪锐士,但又如何得到?”   “刘皇叔部曲,有太史慈许褚黄忠等人,对刘皇叔忠心耿耿。   有这些人在,想要拉拢其他人。便非常困难。可如果主公能够答应了要求。令这些人屯驻辽西。便等于放在自己家中。刘皇叔一日不能从许都脱身,主公便可以施以恩义,拉拢他们。若久了,便是铁石心肠也会意动,更何况这些人群龙无首,难免会听从主公的招揽。”   “可如果刘皇叔从许都脱身……”   辛评笑道:“且不说操贼对刘皇叔忌惮,必然会严加看管。   就算是刘皇叔能够脱身,到时候他们身处主公治下。又能做得什么事情?实在不行,主公可效仿当日操贼对付刘皇叔的手段。拜刘皇叔为辽东太守,屯驻于辽西。再委派得力之人为辽西太守,必然能够对刘皇叔予以牵制。如此一来,不但可以使主公得仁义之名,也能够压制住刘皇叔的势力扩张。而辽东公孙氏,又岂能甘心把辽东交出来?主公可一举三得。”   得仁义之名,牵制公孙氏力量,打压刘闯势力……   袁绍把目光投向沮授,却见沮授沉思不语。   说实话。沮授也觉得,刘闯若是从北海国迁至辽西。也难有成就。   辽西,苦寒之地!   北有乌丸,东有公孙氏,再加上袁氏合围,他刘闯到了辽西,便等于是陷入重围,焉得发展。   那是一块死地,人口不多,物产也不算丰富。   沮授实在是想不出来,刘闯到了辽西之后,能讨得什么便宜。   可心里面,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但若为这虚无的猜疑,便把刘闯那些精兵悍将推到了曹操身边,那曹操定然如虎添翼。   “仲治,那头虓虎,而今如何?”   辛评连忙道:“吕布如今,已成了废人。   据说他整日饮酒,闷闷不乐……而其部曲,多心向刘皇叔。就连他身边几员大将,似乎也倾向于刘闯。我观虓虎,再难有复起。一头没有了牙齿的虓虎,又怎可能与主公造成威胁?”   想想,似乎是这么一个道理。   沮授向袁绍看去,轻轻点头……   袁绍旋即道:“既然如此,仲治便去与那陈长文回复,就说我同意他们前往辽西。   不过,北海国辎重粮草,不得带走。   还有,从即日起,令显思进驻北海国,先屯兵于剧县。告诉那陈长文,四月前需让出北海,五月前,我要彻底占居北海和东莱郡。嗯,不过这辽西太守的人选,还要好生斟酌,选合适之人,前往辽西就任。   这样,公与先派人前往乌丸,告知汗卢维,要他屯兵卢龙塞,别问为什么,只屯兵即可。”   汗卢维,乌丸十六部大人。   袁绍与汗卢维关系素来亲密,若是有汗卢维屯兵卢龙塞外,便可以对辽西形成有力的牵制。   虽然刘闯兵马尚未到达卢龙塞,袁绍也不愿意,让刘闯顺利占领辽西。   总之,刘闯面临的困境越多,对袁绍就越有利。   他暂时尚无多余的力量来对付刘闯,但他却可以给刘闯制造出足够多的麻烦,让他难以立足。   辛评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而沮授则露出一抹笑意,轻轻点头道:“主公放心,授这就去安排。”   从大将军府出来,辛评心里面乱糟糟,说不清楚是个什么滋味。   他登上停在门外的马车,看着端坐在车中的陈群,叹了口气道:“长文,大将军已经同意,让辽西换北海和东莱两郡,并答应拜刘皇叔为辽西太守。”   “哦?”   “不过大将军言,四月前必须让出北海国,五月之前他要进驻北海和东莱郡。”   陈群道:“如此说来,大将军对我等,颇有忌惮之心啊。”   辛评苦笑道:“刘皇叔身陷许都,必有人会对北海国生出窥视之意。   大将军而今平靖北方,粮草充足,兵马强盛,正有南下之意。所以这北海和东莱,必须要掌控手中,长文这次来的正是时候,若换做其他时候,大将军未必会同意把辽西拱手相让。”   这一点,陈群倒是赞同。   非常时期,非常决定……刘闯在这个时候让他出使冀州,时机掌握的恰到好处。刘闯的底线。是至少要有一郡栖身。陈群开出两郡换两郡的条件。也知道袁绍根本不可能同意这样的条件。只是。终究要搏一下才是。从目前来看,至少已经达到了刘闯的条件,让陈群松了口气。   “仲治先生,恐怕大将军还有其他的要求吧。   比如我家公子,当除何职务?”   “这个……”   辛评露出尴尬之色,犹豫片刻后轻声道:“大将军欲除刘皇叔辽东太守。”   “辽东太守?”   “长文,你莫急。   我知道这样做有些不太好,但大将军也是无奈之举。其实大将军是赞同除刘皇叔辽西太守之职。可沮授沮公与却不赞成。你也知道,沮授乃老臣,在大将军帐下颇有地位,非我可以改变。”   这袁绍,果然是没前途!   陈群想起来刘闯曾对他说过,袁绍内部矛盾重重,派系林立,彼此间相互牵制,又怎能成大事?   辛评也是颍川人,和陈群是同乡。   但他毕竟在袁绍帐下效力。忠于袁绍。   辛评不可能把责任推给袁绍,但是他对沮授田丰一向不太感冒。所以便把责任丢给了沮授。   但,这对陈群而言,并无太大影响。   陈群的老爹陈纪,在一月初,已携带大量典籍,秘密出海前往辽西孤竹城。   同行的尚有荆州名士黄彣,以及造纸者左伯。所以说,此次大迁徙,已经秘密开始,在时间上,并无太大问题。唯一的麻烦,就是这辽东太守。袁绍换辽西郡与刘闯,却除刘闯为辽东太守,便注定了刘闯一旦抵达辽西,就要和辽东成为对手。而辽东公孙氏,也是百年望族。那可是辽东实实在在的土皇帝,刘闯还没有去,就得罪了公孙氏,日子可不太好过。   这更说明,袁绍其实并不是心甘情愿让出辽西郡。   陈群心里有些担忧,不过表面上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丝毫没有显露出紧张或者不满之色。   “仲治先生辛苦了,既然如此,待我拿到大将军手令后,便立刻返回北海,准备迁徙之事。而今已二月,很快就要三月……还请仲治先生帮忙向大将军催促,以便我早日返回北海。”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辛评有些赧然,对于陈群这个请求,倒也没有任何推脱。   马车在驿站外停下来,陈群下了车,面带微笑,目送辛评离去,可转过身,却是一脸阴霾……   时间,过的很快。   眨眼间便到了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曹操把刘闯关押了六天,而后便把刘闯放出来。   没办法,钟繇三天两头上门求情,让曹操感到颇为头疼。而他宠爱的二女儿曹宪,也跑来哭嚷着要他放出刘闯。再关押下去,恐怕会越来越麻烦。加之春耕开始,曹操决定以棗祗为典农中郎将,总督汝南更换农作物的事宜。接下来,他必须要把所有精力,投注在上面。   刘闯虽然喜欢惹事,但终究折腾不起什么风浪。   所以在三思后,曹操下令,把刘闯放出来,同时又派人严厉警告刘闯,莫要在许都再闹事。   刘闯听完满宠的传话,并不是太在意。   他微微一笑,便迈步走出大牢。   大牢外,太史享带着二十多名飞熊骑铁卫,已恭候多时。   “恭迎公子洗脱牢狱之灾。”   早有人在牢门外,摆了一个火盆。   刘闯迈过火盆之后,卓膺牵着象龙马来到刘闯跟前。   “好了,都别在这里杵着了,咱们回家去。”   刘闯倒也没有客气,翻身上马,招手示意铁卫上马跟随。   他把太史享叫到了身边,轻声问道:“元复,家中这两日的情况,可还正常?”   “公子放心,子升大哥得到消息后,立刻加强了对府中的保护。加之曹司空也派人前来,故而家中一切正常,倒也没什么麻烦。卫氏这几日,也非常安静,听人说是受了司空斥责。”   刘闯点点头,催马缓缓而行。   看样子,曹操并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亦或者说,他的精力并不在这上面,所以才这样安排。   “长社那边,可有消息?”   “杜伯侯派人前来,通报说已经建好坟茔,只等公子前去。   衡若大哥也派人过来,说是露了马脚。老夫人希望能够与公子见上一回,后来得知消息后,便没有了后话。不过衡若大哥说,老夫人倒是通情达理,似乎颇有学识,他也非常敬重。”   刘闯听罢,只笑了笑,并没有赘言。   徐庶的母亲已经觉察到他的存在了吗?   看情况,这位老人家对自己的印象,似乎颇为不错,这倒是一个极好的开端。   刘闯感到非常满意,如果老夫人能够帮助他说两句好话,那么徐庶来投也就能有七八分把握。   “孔明那边,可有消息?”   “孔明哥哥那里倒是没什么动静,也没有派人回来。”   刘闯先一怔,旋即便反应过来。没有消息,就是一切顺利……否则以诸葛亮那谨慎的性子,如果出现什么麻烦,肯定会派人来通知刘闯。只不过,刘闯到现在还不太清楚,诸葛亮究竟是想了什么主意,助他从许都脱身?要知道,这可不是一两个人逃走,而是几百人离开。   但出于对诸葛亮的信任,刘闯没有去过问。   一行人沿着长街而行,很快就到了北许里坊市外。   这时候,从坊市中行出一队车马,在到达长街中央的时候,突然一辆马车的车轴折断,倒在路上。   刘闯命人停下来,和太史享说话。   就在这时,忽听那车马队伍中传来一声爆吼:“休走了闯贼。”   车队的护卫猛然拔出兵器,呼啦啦朝着刘闯便冲过来。   看那杀气腾腾的模样,就知道这些人早就准备妥当,只等刘闯到来。太史享勃然大怒,下马擎枪,便迎向那些护卫。而刘闯身后的铁卫,也都蜂拥而上,把那些个护卫拦住。刘闯依旧端坐在马背上,一手擎巨阙剑,一手挽着缰绳,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些面目狰狞,如凶神恶煞般的刺客。   他根本不紧张,因为看得出来,这些个刺客,根本不是太史享的对手。   太史享自从被太史慈接回身边,得太史慈和许褚悉心教导,刘闯还传授他龙蛇九变的前三变,枪法纯熟,杀法骁勇。一杆大枪虎虎生风,幻化出重重枪影,那些刺客根本不是对手。   如此手段,也想要行刺杀之事?   刘闯心中突然腾起一丝警兆,反手拔出巨阙剑。   就在巨阙剑出鞘的刹那,从一旁民舍的屋顶上,窜出一个黑影,凌空扑击,森寒剑气扑面袭来。   第二卷 杀青州 第204章 睚眦必报   刘闯端坐在马背上,一剑斜撩。   铛!   一声脆响,两剑交击,金铁碰撞。伴随两声剑鸣,剑锋摩擦发出刺耳声响。   刘闯身体猛然间从马背上腾起,身形向后飘落。只是在他双脚落地的一刹那,刺客再次猱身而上,手中利剑寒光吞吐,带起一抹森然冷芒,直刺而来。快!这就是刘闯心中的感受。   这刺客的剑术实在是太快了!   单凭这一手快剑,恐怕便不会逊色于之前遇到的史阿。   刘闯不由得暗自心惊,当下也不犹豫,手中巨阙剑如同疾风暴雨,便和和刺客展开了对攻。   他从小苦练龙蛇九变,而今已达到第八变的水准。   可他所用的招数,一向都不是以细腻而精巧著称。这种长街上的刺杀,有悖于疆场上的交手。刘闯即便练成龙蛇变,可是他的体型,他的体重,他的体积,终究会让速度受到影响。   反观那刺客,身形瘦小。   虽然力气远不如刘闯,但胜在身形灵巧,步伐灵活。   就如同一只猴子一样,围着刘闯打转。加之他剑法迅捷,快得犹如闪电一般,令人眼花缭乱。   十数招后,刘闯便有些跟不上对方速度。   只听刺客沉喝一声:“着!”   剑光一闪,正刺在刘闯的腿上。也幸亏他力气不大,若把力气用地实了,便会影响他的速度。   所以。这一剑的伤口并不严重,但刘闯开始生出一种不祥之兆。   要知道。虽然那一剑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伤害,却实实在在伤了他,还让他见了血。如此一来,势必会影响他的速度,若他速度慢下来,定然会受到越来越多的伤害。这就是一个恶性循环,让刘闯感到心惊。只是,太史享等人被那些个死士死死拖住。虽然太史享杀法骁勇,可对方的人数却占居了绝对优势。最可怕的是,到目前为止,也不见城中巡兵出现。   是谁要刺杀他?   卫氏家族!   刘闯那还能不清楚这些刺客的来历,心中不免大恨。   也只有卫氏,能有这样的能力。   他们得曹操庇护,有足够的家僮门客指使。而他们在许都。也颇有地位……想必拖住巡兵,并非难事。   刘闯知道,越拖延下去,就会越危险。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当日和史阿交手的情景。   史阿的剑术很普通,也不似眼前这刺客那么快速。但刘闯却觉得。若论危险性,史阿远胜过眼前刺客。   那么,史阿的剑术,又是怎样?   刘闯连中两剑之后,却全无疼痛的感觉。反而在脸上,闪过了一抹古怪笑容。   当刺客再次扑来的时候。巨阙剑在刘闯手中,突然间划出一个奇诡的圆弧。速度不快,甚至显得很缓慢,有拖泥带水之嫌疑。但偏偏就是这种拖泥带水的剑术,却叮的挡住对方快剑。   刺客的剑光依旧迅猛,却无法再扰乱刘闯的视线。   以慢打快,后发制人……   刘闯好像一下子开了窍,五斤重的巨阙剑,在他手中好象有千斤之力,越来越慢,越来越从容。那圆弧剑光,一个连着一个,大圆圈,小圆圈,不大不小的圆圈……刺客的剑越来越快,却好像被一股力量牵引,难以逃脱出刘闯画出的一个一个圆圈。表面上看,刘闯连连后退。但对于那刺客而言,实则苦不堪言。他被刘闯带着向前,身体好像根本无法控制。   而且,他不敢停下来,因为他知道,只要他停下脚步,必然会迎来刘闯疾风暴雨般的攻击。   远处,街鼓声隆隆,传来急促马蹄声。   而一旁的死士,也正在减少……太史享眼看刘闯受伤,如同一头疯虎般,拼命想要冲杀过来。刘闯的铁卫,也死伤数人,可从整体而言,却是太史享和铁卫,正在慢慢占居上风。   若再打下去,恐怕性命难保!   刺客一咬牙,脚下步频猛然加快,眼见就要冲到刘闯跟前的刹那,手中宝剑突然撒手,射向刘闯。   撒手剑,这也是刺客最后的保命绝招。   当宝剑脱手之后,刺客猛然转身就走……刘闯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撒手剑吓了一跳,抬手将宝剑磕飞之后,刺客已经跳出战圈,朝一旁小巷跑去。这家伙的速度,就如同他手中宝剑一样快,眨眼间就到了巷口。刘闯哪能就这么放他离去,快走两步,巨阙剑也脱手飞出去。   只见一道寒光闪过,巨阙剑狠狠扎在那刺客的后背上。   刺客显然没有料到,刘闯居然来了个以彼之道,还彼之身……他正要躲进巷子,忽闻身后金风响起。巨阙剑凶狠没入他后心,刺客被那巨阙剑上巨大的力量带动向前跑了两步,噗通便倒在地上。双脚,露在外面,而身子已经没入巷子里面,在血泊中挣扎两下,再无动静。   刺客被杀,也预示着这次刺杀彻底失败。   那些个死士眼见这种情况,哪里还有斗志,顿时一哄而散。   只是,没等他们逃走,迎面便遇到曹休率一队兵马拦住去路。曹休二话不说,铁青着脸,厉声喝道:“休放走一个刺客,与我将他们留下来。”   身后,执金吾巡兵,长枪并举,和刺客战在一处。   曹休则策马来到刘闯身边,看着刘闯满身的鲜血,不禁苦笑道:“皇叔,怎地又是你?”   刘闯看情况,就知道曹休是要杀人灭口。   当然了,并不是说曹休和那些个刺客有关联,而是他看出了刺客的来历,所以才痛下杀手。   其目的。并不是想要为刘闯出气,而是想要保护刺客背后之人。   可你这样。便以为我不敢动手吗?   刘闯露出怒色,厉声喝道:“曹文烈,这就是你们许都的治安吗?   我来到许都,还不足两个月,就遭遇两次刺杀。曹司空手下,莫非无人,竟使得刺客猖狂如斯。”   曹休脸色铁青,却不知道该如何向刘闯解释。   刘闯遭遇两次刺杀。是事实,他难辞其咎。不仅是他,还有满宠,估计这一回,都要受到牵累。   心中,同样恼怒不已,脸上却要做出歉然之色。   “皇叔息怒。此不过宵小……”   “宵小,又是宵小!”刘闯怒道:“怎地这许都城中,遍地宵小?即知是宵小,何不将之斩杀?若你们做不来,便让我来做。我就不信,些许宵小。莫非杀不绝吗?杀他十个,百个,千个……杀他个尸殍遍野,杀他个血流成河。我就不相信,还有谁敢跑出来做这宵小之辈。”   话语中。流露出浓浓杀意。   曹休虽然也称得上是一员悍将,却依旧忍不住。打了个寒蝉。   半晌后,他咬着牙,躬身道:“皇叔息怒,休定会禀报司空,请司空彻查此事,与皇叔一个交代。”   卓膺,牵马上前。   刘闯也不理曹休,便翻身上马。   他带着太史享和卓膺等人离去,并且将那些战死的铁卫尸体,也一并收拢起来,抬回府中。   目送刘闯离去,曹休脸色铁青。   他回头向那些已经停止抵抗,弃械投降的死士看去,眼中尽是骇人杀机。   老卫家的人,忒不晓事。司空已经提醒过你们,莫要再去招惹刘闯,他毕竟是大汉皇叔……可你们便不知死活。明知道司空而今已忙得不可开交,还要跑来给司空添麻烦,实在该死。   “将军,这些人该怎么处置?”   曹休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一个不留!”   “喏!”   “还有,把这些人尸体都给我送去老卫家,警告他们,再敢惹事生非,这些尸体便是他们的下场。”   “将军,这个人怎么办?”   有巡兵发现了巷口的尸体,连忙上前禀报。   曹休按着火气走上前,把那具尸体翻过来,却不由得一怔。   “此人,不是祝公道吗?”   祝公道,本名祝向,表字公道,洛阳人氏。   此人是河洛地区极富盛名的侠客,与史阿并称双剑,声名响亮。   史书记载,贾逵被钟繇的外甥郭援俘获,囚禁于地窖之中。就是祝公道出手,将贾逵从千军万马中解救出来。后来祝公道受到株连,贾逵曾竭力相救,但依旧未能保住他的性命。为此,贾逵甚至为祝公道服丧,祝公道也因此而名留史册。不过如今的祝公道,尚未遇到贾逵,只是河洛地区的游侠儿,远不足以名留青史。可即便如此,曹休也听人说过,他的名号。   没想到卫氏为报仇,居然找祝公道前来。   但想想,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刘闯杀了老卫家那么多人,老卫家又怎可能善罢甘休?   这关系到颜面的问题……老卫家虽算不得望族,但是在陈留也是享有名望。曹操对老卫家又颇为宠爱,也使得这卫家子弟,更一个个嚣张跋扈,不可一世。虽然曹操后来出面调解,但卫氏族人,未必肯答应。他们请来祝公道刺杀刘闯,恐怕是费了不少心思。但没想到……   曹休知道,此事必须要尽快报与曹操知晓。   虽然他把那些刺客全部杀了灭口,也只能瞒过那些普通百姓。   朝中那些个名士,哪个不是人精?   荀彧钟繇,可没有那么容易糊弄……卫氏这样做,如同是向颍川世族发起挑衅,荀彧或许还好一些,但钟繇那些人,恐怕就不会善罢甘休。一旦颍川士族发起了攻击,卫氏必有大难。   如此结果,难道老卫家的人看不明白吗?   也许正如郭嘉说的那样,主公对卫氏族人太过宠信,以至于这些个家伙,有些忘乎所以,摆不正自己的位置。看起来,是要和主公说一说,好好教训一下卫家人才是,免得再有麻烦。   想到这里,曹休不敢在耽搁,一边命人清理现场,一边派人向曹操通禀。   他想要拦下此事,可问题是,这么大的事情,他一个执金吾丞又怎可能拦下来?   刘闯出狱,便遇到刺杀,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钟繇耳中。   钟繇勃然大怒,“公助,你立刻带三百人前往孟彦住处,一来保护周全,二来探望一下他的伤势。   还有,你就留在孟彦身边吧。”   钟繇看着郭援道:“这原因,前两日我已经与你说明,那么从现在开始,便好好为他做事……当然了,若他能够离开,你便随他离去;若他无法离开,我自会把你召回来,你无须担心。”   郭援也知道钟繇的心意!   虽然他和刘闯没有实际的血缘关系,但毕竟是名义上的表兄弟。   此前,他曾想要投奔袁绍,但又一想,与其到袁绍帐下,倒不如跟着刘闯,毕竟凭两人关系,总可以受到重用。当然了,这前提就是,刘闯可以逃出许都。钟繇等人的想法,他也心知肚明。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曹操虽然看重钟繇,但自己想出人头地,的确是有些麻烦。   当下,他躬身领命,点起三百家兵,直奔刘闯住处。   钟繇则回到了书房,却见荀攸正坐在书房中,翻看一本从南山书院送来的十三经注疏初稿。   “元常,你决定了?”   钟繇苦笑一声道:“我也看出来了,孟彦非久居人下之辈,想要他为曹公效力,恐怕很难。   既然如此,便索性随他去吧……若是能挣出一份前程来,与我钟氏也有好处。”   “那老卫家,你打算怎么处置?”   “怎么处置?”   钟繇脸上,闪过一抹骇人杀机。   “他老卫家以为凭着司空的宠信,便不把我等放在眼里。   孟彦乃大汉皇叔,又是我颍川所出英杰。他老卫家对付孟彦,便是打我颍川人的脸面,我岂能与之善罢甘休。”   哪知道,荀攸却眸光一闪,轻轻摇头。   “元常,切莫轻举妄动。”   “哦?”   “其实,这对皇叔而言,实乃大好机会。若皇叔能够把握住,说不定能借此机会,离开许都。倒是你我,既然决定要助孟彦一臂之力,从现在开始,你我都不要再出面,免得惹祸上身。”   钟繇闻听一怔,“公达,你这是什么意思?”   “元常以为,孟彦何许人?”   “这个……”   “此子懂得借势,更善于借势。   而他素以睚眦必报著称,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又怎可能和老卫家善罢甘休?只要他闹将起来,许都必然大乱。到时候,司空杀不得他,便只有让他返乡幽居,也是他最好的机会。”   “若如此……”   钟繇眉头一蹙。   可就在这时,忽听屋外传来管家惶急声音,“老爷,大事不好了……听说表少爷回到家中后,便点起兵马,要去找老卫家的麻烦。他而今已率人离开府邸,正在往老卫家的住处杀去。”   钟繇一怔,向荀攸看去。   而荀攸却微微一笑,端起杯子吃了一口蜜水,“元常,要有热闹喽!”   第二卷 杀青州 第205章 对峙   刘闯决定要把事情闹大!   因为他也觉察到,这是他离开许都的最佳机会。   本来,他还在寻找离开的契机,却没想到老卫家居然把机会送上门来……如此难得机遇,刘闯又怎可能轻易放过?他很清楚他而今所面临的局面,若持续在许都闹事,曹操定难容忍。   可若要杀他,怕也有忌惮。   况且这件事本就是那不知死活的老卫家挑起来,于情于理,曹操若想要平息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离开许都。   “子升,传我命令,飞熊铁卫立刻集合。”   回到府邸,刘闯甚至没来得及把身上血衣脱下来,便立刻命萧凌召集人马。   萧凌虽然没有随同刘闯一起回来,可他在府中,便得到消息,刘闯在外面又一次遭遇刺杀。   算起来,这也是刘闯第二次遭遇刺杀。   上次萧凌不在许都,所以也就和他没有太大关系。但这一次,他就在许都,刘闯不但被刺杀,而且还受了伤,让萧凌顿感恼怒。他二话不说,便将府中飞熊铁卫召集一起,在府门外列阵候命。   这一动作,顿时惊动许都上下。   那个能杀熊搏虎的刘皇叔再次被人刺杀,定然会有一场血雨腥风。   不仅是钟繇得到了消息,许都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官员也都得到了消息,顿时把目光集中在北许里旁的刘府。至于那些平民百姓,则一个个跑回家中。忙不迭关门落闩,提心吊胆。   “季全。卫氏忒猖狂,我等当助皇叔一臂之力。”   季全,是伏完表字。   伏完看了一眼董承,轻轻摇头道:“国丈且不可如此。”   “哦?”   “刘皇叔此前签下衣带诏,从此与你我再无干系。   我们不仅不能明面上给予他太多支持,甚至还要设法与之疏远。诛杀操贼,并非一桩易事,刘皇叔和我们走的越远。他就可以越安全。之前他把德祖赶走,想必也是不想再连累他。   你我现在,只需冷眼旁观,静待事态发展。   刘皇叔此举想来别有深意,你我轻举妄动,反而会坏了他大计。”   董承为人并不愚蠢,哪能听不明白伏完的意思?他想了想。便露出一抹古怪笑容。   “也罢,你我便只管看热闹就是,操贼这次恐怕是要焦头烂额。”   轰!   盘龙八音椎狠狠砸在章华园卫府门头上的黑漆门匾上,把个巨大的门匾,砸的碎屑四溅。   章华园,位于许都西许里。也是卫氏别府的名字。   要说陈留卫氏,可谓身家丰厚,而且数代传承。昔日东海麋家,号称东海郡第一豪商。但与卫氏相比,如小巫见大巫。根本不在一个层次。后来卫兹资助曹操,随着曹操崛起。卫氏更上一层楼。短短数年间,一门三茂才,出尽风头,即便是一些老牌豪强,也无法和卫氏相提并论。曹操迁都许县,卫氏鼎力相助,重修许都,并在西许里建造章华园,成为许都颇负盛名的一处景观。   只是,这偌大的名头,对刘闯没有任何威慑力。   他原本就存着要把许都闹得鸡犬不宁的心思,故而做事毫无顾忌。   砸碎了牌匾之后,刘闯纵马盘旋。   “卫府人听着,今日若不交出凶手,休怪我马踏你章华园。”   “刘闯,你欺人太甚。”   本来,卫家人还准备宁事息人,不想和刘闯直接冲突。但刘闯一椎砸了卫府的门匾之后,就好像一巴掌打在卫家人的脸上一样,让他们想不出来都不成了。卫家族长卫弥曾举茂才,出海西都尉。然则建安三年初,海西淮浦两县民众暴动,卫弥畏惧暴民势众,连夜躲进海西望族徐宣家中,秘密送出徐州,这才保住性命。可如此一来,卫弥也就惹来了麻烦。   曹操念在当年卫兹的情分上,黜卫弥官职,贬为庶民,在家中闭门思过。   本来,刘闯在酒楼杀人,卫弥也很生气。   但是在曹操的劝说下,他决定咽下这口气,不和刘闯计较。谁又料想,族人擅作主张。卫柘之父忍不下这口气,偷偷请来祝向,让他刺杀刘闯。卫弥也是在听说刘闯遇刺的消息后,才知道卫柘父子的小动作。心中虽然恼怒,却又无可奈何。自他被黜官后,对家族的掌控便不比从前。卫柘一房中也有茂才,而且也在曹操手下做事,论声势丝毫不比卫弥一房差。   卫弥有心借此机会,教训一下卫柘父子。   所以一开始,他并不想和刘闯发生冲突,甚至做好决定,如果刘闯上门来,当好言劝说,尽量化解。   哪知道刘闯却毫不留情,直接砸了卫家门匾。   卫弥就算不想和刘闯发生冲突,如今也不得不站出来,维护卫家的脸面。   只是,当他看到刘闯浑身是血,杀气腾腾的模样时,也不禁心头一颤。他壮着胆子站出来,厉声喝道:“刘闯,我敬你是大汉皇叔,故而一而再忍耐与你,你莫非以为,我卫家好欺?”   刘闯已经下马,拖椎而立。   “卫都尉,你休要和我说这些个大道理。   闯长于市井,起于草莽,只知道谁的拳头大谁说了算。我为什么打上门来,想必你心知肚明。咱们别说那么多的废话,交出卫柘小贼,这件事就此作罢,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如若不然……”   “不然怎地?”   刘闯嘴角一撇,语意森然道:“不然。我就只好辛苦一回,亲自入这章华园。找那卫柘算账。”   “大胆!”   卫弥气得脸通红,手指刘闯,半晌说不出话来。   陈留卫家,虽然说不上名门望族,但也是陈留郡老牌豪强。而今,伴随着曹操崛起,卫家更是迅速发展,隐隐有向着官宦家族靠拢。正在向士族转变。刘闯这一番话,说的好生狂妄。如果他是在私下里登门,卫弥倒是不介意和他合作。可现在他打上门,卫弥如何退却?   “刘孟彦,你休在这里口出狂言。   你说卫柘派人刺杀你,证据何在?若无证据,便立刻离开我章华园。我念你是皇亲国戚,便不与你计较。”   “卫都尉,证据我没有,但我说的,就是证据。”   看起来,今天是不太可能善了了……卫弥心里犯苦。对刘闯更恼怒万分。   这家伙怎么如此不晓事,我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你还不肯善罢甘休,难道非要两败俱伤?   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刘闯如何闯出偌大名望。   “刘孟彦。好话我已说尽,既然你不知好歹。那就休怪我无情。   卫柘就在家中,但我绝不会把他交给你。你要耍横吗?只管放马过来,看我老卫家可会退缩。”   说着话,卫弥转身便退入大门内。   “给我拦住这家伙。”   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如果卫弥服软,真的把卫柘送出来的话,刘闯反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既然他要耍横,那最好不过。刘闯本就是抱着惹事的心思来,怕的就是你不够强硬。   “卫都尉,你这是自误啊!”   刘闯说着话,便大步向门阶上走去。   三名家丁蜂拥而上,手持长枪拦住刘闯去路。   刘闯却恍若未见,手中盘龙八音椎猛然探出,椎头划出一个奇诡圆弧,动作并不是很快,却诡异的将那三杆枪搅在一处。这是刘闯之前和祝公道交手时,领悟出来的招数。此前他喜欢大开大阖,走大巧不工的路数。但是和祝公道交手后,他领悟到了刚不持久的道理,故而创出这一招龙点头的招数。   只见他圈住对方三杆枪,身形陡然加速,两臂蓦地发力。   三杆枪咔嚓一声便折成了六段,刘闯顺势已到了那三名家丁身前,啪啪啪将三名家丁踹翻在地,便已来到大门前。   “刘皇叔,且住!”   就在刘闯准备闯入章华园的一刹那,就听一声暴喝响起。   紧跟着弓弦声响,利箭破空而来,射在门槛之上。   刘闯忙撤步看,只见从长街尽头,一匹快马疾驰而来。马上一员大将,胯下马,掌中矟,眨眼间便来到章华园门前。与此同时,从长街尽头涌出一队军马,大约在五六百人的样子。   不等刘闯说话,萧凌和太史享已跃马冲出,将那员大将拦住。   只是,那员大将确是勇力过人,萧凌和太史享,都已经到了养气的阶段,两人联手却依旧不是对方的对手。这两个回合,萧凌和太史享便退下来,面露惊讶之色。刘闯站在门阶上,横椎身前。他目光森冷看着那员大将纵马来到门阶下,突然道:“徐公明,欲与我为敌吗?”   来将,正是徐晃。   他今日本在校场练兵,得到曹休的传报,说刘闯遇刺,要去找卫家人麻烦。虽然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可徐晃却知道,卫家人和曹操之间的亲密关系,更清楚那刘闯,是个怎生人物。   徐晃甚至不敢犹豫,便带着人马来到章华园。   他跳下马,躬身道:“皇叔,何以围攻章华园?”   “你问我为何围攻章华园?”刘闯怒声喝道:“今日我正要回家,哪知道在回家的路上却遭遇刺客伏击,便是这卫家人主使。徐将军,我劝你最好不要插手此事,今日我定不会放过凶手。”   徐晃闻听一怔,心中暗自叫苦。   这老卫家,也实在是太不晓事……刘闯有虓虎之勇,即便是主公也要让他三分。此前你们冲突,主公是顶着压力。把他关押七天。你们倒好,偏跑出来节外生枝。这不是找死吗?   “徐将军,他遇刺,与我卫家何干?”   见徐晃前来,卫弥顿时来了精神,复又跑出来,大声道:“徐将军,他说那刺客是我卫家指使,让他拿出证据来。若他拿出证据。我便无话可说。若他拿不出证据,便是来我卫家寻衅。”   徐晃眉头一蹙,“皇叔,敢问你可有证据?”   “没有!”刘闯嘴角一翘,冷声道:“可我说的就是证据,我说他卫家主使,便是他卫家主使。”   “皇叔。你未免太过霸道。”   徐晃心中,也有些不快。   虽然他知道,这件事肯定和卫家脱不得干系,但刘闯那语气却着实不令人欢喜,带着一种强横之意。身为上将,哪个不是血性之辈?徐晃对刘闯的这种霸道。非常不喜,甚至厌恶。   哪知道,刘闯冷笑道:“我便霸道,又能如何?”   徐晃勃然大怒,刚要开口。却听一旁有人厉声喝道:“皇叔乃大汉皇叔,一言一行。皆代表我汉室颜面。今日却说出这种霸道言语,岂不令我宗室蒙羞?刘皇叔,做人切不可太张狂。   刘闯一怔,抬头看去。   就见刘备在关羽张飞的簇拥下,令三百白眊精兵,来到章华园门前。   看到刘备,刘闯却笑了!   ”欺名盗世之徒,也敢在此犬吠?   尔口口声声,中山靖王之后……可是前些日许田打围,却不予天子效力,也敢来说汉室颜面?“   刘备露出怒色,”刘闯,我敬你皇叔,怎敢如此羞辱我?“   ”羞辱你又怎样?“刘闯冷笑道:”我乃皇叔,尔不过一小小宗室,为何见我不行长辈之礼?不遵长者,便是无礼。我大汉以仁孝治天下,怎地有你这等欺名盗世之徒,羞于与你同宗。“   刘备脸通红,立刻拔出雌雄大剑。   他这对雌雄大剑,是来到许都之后,着荥阳工坊里能工巧匠打造。   而另一边,张飞更暴跳如雷,”刘闯休得猖狂,待三将军来教训你……“   说话间,张飞跃马便要上前。   另一边,刘闯已跨坐象龙马上,正要迎上前去,忽听长街尽头又是一阵马蹄声响。   ”皇叔休要惊慌,马超前来助你。“   三匹快马,带着一队西凉铁骑从长街尽头出现。   马超一马当先,冲着张飞厉声喝道:”杀鸡焉用牛刀,黑厮还不授首。“   声落,人到。   马超也不问情由,手中黑铁枪呼的便刺向张飞。   枪疾、马快!   张飞措手不及,险些被马超刺中,心中怒气更炽,蛇矛枪舞动起来,幻化枪影重重,与马超马打盘旋,战在一处。   这马超,又是何人?   徐晃在一旁看到,不由得心中暗自叫苦。   其实从刘备三人一出现,他就知道事情变得有些不妙。刘闯和刘备之间的恩怨,徐晃早就听人说过。那可是夺妻之恨,更兼诬陷之仇。此前两人还保持克制,现在刘闯正在暴怒中,刘备跑来凑热闹,岂不是令事情变得更加麻烦?果不其然,刘备刘闯一见,就立刻火花四溅。   若仅止如此,也就罢了。   现在又跑来一个马超……   徐晃感觉头大如斗,早知道如此,就不该跑来凑这热闹。   他也知道马超的来历,乃安狄将军,新任武威太守马腾长子。徐晃知道张飞的本领,却不想马超竟然和张飞打得不分伯仲。关键问题是,曹操如今也在拉拢马腾!要想平定关中,必须平定凉州。若要凉州稳定,羌狄便不可发生问题……而马腾在羌狄中,声名极为响亮。   曹操现在,需要马腾为他稳定凉州局势,当然会颇为关照。   可现在的情况……   一旁刘备看马超一身锦袍,身着银甲,头戴扭头狮子亮银盔,白狼毛在颈后飘扬,不禁心生喜爱之情。   ”未曾想,这马超如此骁勇?“   关羽眉头一蹙,轻声道:”兄长,此长街之上,不可恋战,待我助翼德一臂之力。“   ”正当如此。“   刘备虽然喜爱锦马超之风采,却也不是不知轻重之人。   闻听关羽开口,他轻轻点头,”云长,当速战速决,但不要伤了马超性命。“   不管怎么说,马超是马腾之子。如果真的把马超伤了,恐怕马腾的面子上,也会觉得颇不好看。   关羽答应一声,跃马捧刀而出。   只是不等他和张飞夹击马超,就见一骑飞驰而来,马上一员将手持大刀,轮刀就劈斩向关羽。   ”莫不是要以多欺少,汉阳庞德在此。“   人借刀势,刀助人威。   这一刀劈来,关羽只觉一股森寒刀气扑面而来,心中顿时一惊。   手中万人刀斜撩而起,只听铛的一声巨响,人喊马嘶。两人同时退后,关羽捻须向庞德看去,心中暗自惊奇。   怎地这许都城里,有如此多的猛将?   庞德先发制人,而且是抢功,却被关羽逼退。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已经输了……可这时候,庞德又怎可能后退,当下舞刀上前,再次和关羽战在一处。刘备一见,舞剑便要上前助战,不想马岱拦住刘备,两人马打盘旋,站在一起。   刘闯呆愣住了,徐晃也傻了眼!   就连章华园的卫弥,也感到一阵头疼。   这已经全乱了套,若两边再打下去的话,势必会演变为一场混战,那性质可就变得不同了。   关平和陈到两人相视一眼,催马便要上前助刘备一臂之力。   而另一边,飞熊铁卫中的萧凌和太史享也跃马冲出,把两人拦住……   情况,变得越来越混乱。伴随着兵器撞击声不绝于耳,两边的军卒也蠢蠢欲动,眼见着就要一场恶战。   第二卷 杀青州 第206章 桃园结义   ”住手,全都住手!“   千钧一发之际,荀彧终于赶来。   而随同荀彧一起出现的,还有夏侯惇和曹纯两人。在这三人后面,则是三队锐卒,从四面八方赶来。   荀彧今日,本来在尚书府处理政务。   曹操不在许都,去了颍川视察农耕事务,所以积留下来许多公务。   听闻刘闯遇刺的消息,荀彧就立刻觉察不妙。他连忙去西校场找曹纯帮忙,不想正好遇到夏侯惇,便一同前来。   夏侯惇自去年徐州之战结束后,便卸下河南尹的职务,在家中休养。   而曹纯,则更受曹操重用,委派他打造新军,并取名为虎豹骑。   待曹纯集结完毕之后,荀彧便领着两人赶来章华园。看到章华园外已经乱成一片,荀彧连忙出声喝止。同时,虎豹骑在夏侯惇和曹纯的率领下冲过来,意图将双方分开。刘闯一见这情况,就知道事不可为。连忙高声喊喝,”孟起,令明,元泰,暂请住手,与尚书一个面子。“   这话说的,颇有技巧。   我不是怕事,只不过是给你荀彧一个面子。   毕竟大家都是颍川人,你既然来了,我不能不给你脸面……   马超三人闻听,立刻跳出战圈,拨马回到刘闯身旁。   而刘备则带着关羽张飞等人,来到徐晃身后。至于卫弥,领着卫氏族人站在门阶上,一脸尴尬之色。   荀彧阴沉着脸。看看刘闯,又看看卫弥。最后落在徐晃身后的刘备身上。   ”尔等或是朝中重臣,或是汉室宗亲。   却集结人马,在闹市中斗殴,算什么事情?孟彦,你已经不小了,也曾是一方诸侯,怎似个孩子一样,耐不住性子?还有你。玄德公!你一把年纪,也是汉室宗亲,不设法阻止,还参与其中,难道不怕丢了天子的脸面?全都给我回去,立刻回去……不得我命,不许出门。“   刘闯圆乎乎的脸上。露出一抹憨厚笑容,也不和荀彧争执,点头便答应下来。   而刘备则面红耳赤,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   荀彧表面上似乎很公正,实际上就差指着刘备的鼻子破口大骂。   终究不是自己的地方!   刘备心里叹了口气。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憋屈。曾几何时,他受过如此指责?他这一辈子,除了年轻时被卢植赶出师门那次丢尽了脸面之外,恐怕就要算上这一次丢脸了。可是,他却不敢辩驳。   ”孟起。随我回去吃酒。“   马超一笑,”正有此意。前次吃的不痛快,今日要一醉方休。“   两个人好像没事人一样,在马上躬身与荀彧道别,便领着本部兵马,施施然离开。   看着刘闯那背影,荀彧就一阵头疼,心中更涌起莫名的无奈感。   孟彦啊孟彦,莫非锦衣玉食非你所欲,莫非你真以为,你能对抗得过曹操?不过,荀彧并没有把这种情绪表现在脸上,他已经明白,刘闯恐怕已无心,继续留在许都。既然你决意要走,那便走吧……只是当你离开之时,便是你我为敌之日,到时候你休想我再与你照顾。   至于未来……   希望你真能成就一番事业吧!   荀彧心中,已有了主张。   他斥责刘备一顿,让刘备带人离开。而后又下令让徐晃收兵,这才来到卫弥的面前。   ”君满,你说你……“   ”文若,这件事我真的不清楚。此前司空走时,也劝告过我,我怎可能违背司空命令?一开始,我还想要和刘皇叔解释清楚,只是刘皇叔太过骄横霸道,上来就砸碎我家门匾,我怎可能忍气吞声?“   荀彧叹了口气,”可这件事,总要有个交代。   今天刺杀刘皇叔者,乃洛阳有名的剑客名叫祝向,想来你也听说过。不管是不是你主使,这件事最终,肯定会落在你身上。卫氏这两年,确有些骄纵,我劝你最好还是去避一避风头。   你也看到了,孟彦性子暴烈,睚眦必报。   他这次可是死了人,若没有一个交代,他早晚还会找你麻烦……不仅你要离开,该带什么人走,你心里想必也清楚。总之,这件事我会向司空禀报,相信司空很快,就会赶回许都。“   是啊,这件事肯定是洗脱不得干系。   卫弥点点头,”文若放心,我知该如何做。“   一场虎头蛇尾的闹剧,变成为许都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当晚,刘闯在府中宴请了马超,众人吃的酩酊大醉。   ”贤弟,三日之后,我就要随父亲返回西凉。“   ”这么快就回去吗?“   马超道:”本来父亲并不准备这么快走,可不知为什么突然决定提前回去,说是休屠各人作乱。其实,那些休屠各人早已经没落,怎可能跑出来作乱?估计父亲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所以才这么决定。只是此一别,你我兄弟再想相见,却变得难了,也不知何时能够重聚。“   衣带诏!   刘闯立刻明白过来,马腾要匆忙离开的原因。   可惜,如今的马超,并非他可以招揽过来,若不然他是真想带马超一起走。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我知孟起心中苦闷,更知你处境艰难。所以我有一个建议,不知当不当讲……“   ”贤弟但说无妨。“   ”孟起乃伏波将军之后。更是我大汉忠良之后。   既然是汉室栋梁,还需恪守人伦。马将军不管代你如何。终究是你父亲,这人伦大义难以更改。若你在他身边不快活,何不另起炉灶?我听人说西域广袤,孟起何不前往,打出一个新天地来?你守在武威,始终难有作为,且要受马将军所制。若另起炉灶,也就免去许多冲突。“   马超熏熏然。将他心中苦闷说出。   刘闯依稀记得,在三国志里,马超不顾马腾死活,擅自在西凉起兵,造成马腾父子被曹操所害。这也成了后世攻击马超的一个借口,言他冷血残忍,不顾父兄死活。活该不得重用。   但马超和马腾父子之间的龌龊,却少有人会提起。   刘闯觉得,马腾之所以反感马超,一来是因为马超有羌人血统,二来则是因为他名声太过响亮。加之马超是庶子,少不得会被马腾忌惮。因为马超的存在,影响到了嫡子马铁的前程。   既然如此,便离开吧。   马超听了刘闯这番话,也觉得颇有道理,轻轻点头。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他自言自语一番,突然笑道:”贤弟。有没有人与你说过,你文采并不逊色于你之勇武?“   ”啊,这个……“   刘闯是顺口而出,根本没有考虑太多。   等说出口,他才意识到,他方才吟诵了半句唐诗。   ”孟起休要取笑我,你也知道,我长于市井,起于草莽。   虽说郑师收我入门下,可我资质愚鲁,并未学到太多。就算是先父遗作,也是被郑师逼着阅读。“   ”哈,孟彦,你太客气了!“   马超说着话,站起身来。   亭外,夜风徐徐,带着熏熏然之春意。   空气中,弥漫着花香……马超看着满园桃杏盛开,突然扭头道:”孟彦,这满园桃杏盛开,正是好时候。贤弟若不嫌我是个半羌,可愿与我结为异姓手足?从此以后,彼此也能相互帮衬。“   桃园?结义?   若不是马超提起,刘闯险些忽视了眼前景色。   要知道,在真实的历史上,并无桃园结义的说法,那只是存在于三国演义的小说之中。   刘闯突然意识到,也许他可以在真实的历史当中,弥补这样一个缺憾。同样是桃园结义,唯一可惜的是只有两个人。但就算是只有两个人又能如何?若名留青史,依然是一段佳话。   桃园结义……   他抬头向马超看去,却见马超露出紧张之色。   也难怪,马超而今还默默无闻,又是个不受待见的庶子,身体中还流淌着羌人血液。而刘闯虽说长于市井,起于草莽,确是实打实的名门之后,而今更是一方诸侯,大汉的皇叔。   马超有些后悔,觉得自己有些孟浪。   但心里面还隐隐有些期盼,希望刘闯能够答应。   刘闯起身,冲凉亭外喊道:”元复,立刻着人在园中摆设香案,准备三牲祭品。“   他上前拉着马超的手道:”孟起所言,也正是我所想……你我兄弟今日,便在这桃园中结义,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从此手足相帮,将来必然能成为一段佳话。“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马超只觉心中一颤,差点流下眼泪。   他生在马家,虽是长子,却从未体会到家庭的快乐。从小习武,十二三岁便上马出征,一步步走到今日。其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内心里,一直期盼着能够享受一种兄弟之情。而今刘闯这言真意切的话语,让马超非常感动。他拉着刘闯的手,连连点头,半晌说不出话……   一旁庞德马岱,也不禁有些感动。   待香案祭品准备好,刘闯和马超焚香祷告,结拜为兄弟之后。庞、马两人上前,齐声恭贺。   马超生于熹平五年,也就是公元176年,比刘闯大三岁。   ”以后,还请兄长多多关照。“   刘闯上前行礼,马超忍不住放声大笑。   他拉着刘闯的手道:”此前我还在想,若非贤弟已有家世,我定要把妹子许配与你。却不想如今,你我却成为结义兄弟。马超此来许都,幸甚,幸甚……他日贤弟若来西凉,我定扫榻以待。“   第二卷 杀青州 第207章 莫愁前路无知己   马超有一个妹妹,年十八岁,名叫马文鹭。   据他介绍,马文鹭和马超是一母所出,半羌半汉,生的极为动人。   可惜,刘闯没见过。就算他见过,也不会太多兴趣……原因嘛,很简单。家里已经有了四个老婆,也不想再去拈花惹草。而且马超也说了,他绝不会同意,让马文鹭给刘闯去做小。   做小的滋味,不好受。   马超兄妹的母亲就是如此,他怎可能再让马文鹭重蹈覆辙?   哪怕刘闯是他的兄弟,他也不会同意这桩婚事。   所以,马文鹭的事情也就变成一个话题,说过之后,马超也好,刘闯也罢,都没有放在心里。   曹操正在颍川巡视,得到消息后,星夜赶回许都。   在听荀彧向他汇报完毕之后,曹操也不禁点头称赞,称赞荀彧在这件事情上,处理的极为妥当。   ”让卫弥回陈留闭门思过也好。   这次刘闯遇刺,虽说没有证据证明是卫家人所指使,但相信所有人都知道,和卫家人脱不得关系。他若继续留在许都,只可能遭人弹劾。从宫里也传来消息,陛下对卫家人非常不满。“   ”主公,那刘闯该如何处置?“   ”嗯?“   荀彧苦笑道:”从他回家之后,有不少人前去登门拜访。其中不泛豫州名士。   而且他在许都这段时间,也结识了不少人。长此以往下去。万一他结党自大,岂不又是一桩麻烦?而且他性子有很豪爽,主公赏赐他的财货,都分发与市井中,故而在许都口碑极好,甚至有人称他为’小孟尝君‘。主公,这样子下去的话,他在许都的能量会越来越大啊。“   曹操闻听。顿时眉头紧蹙。   这的确是一个麻烦事……刘闯杀不得,却又不能坐视他壮大。   虽然刘闯结识的那些人大都无权无势,其中更不泛寒门士子。但他并不是伏完董承杨彪那样的人物,他手里可握有兵马,北海国更兵强马壮。这也使得许多寒门士子,对刘闯颇为向往。加之他性情豪爽,来者不拒。在许都的名声越来越大,慢慢就会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   ”奉孝,你看此事,当如何是好?“   郭嘉坐在一旁,一直沉默无语。   听到曹操开口询问,他抬起头。看了荀彧一眼,心里面暗自叹息一声,便沉声道:”主公,不得再让刘孟彦留在许都。这家伙长于市井,起于草莽。很容易得到百姓认可。加上他身为皇叔,更为许多人所称赞。主公现在又害不得他性命。让他留在许都,终究是个大麻烦。“   荀彧眼睛一亮,嘴角微微一翘,闪过一抹笑意。   ”那奉孝以为,该如何是好?“   ”前些时候,妙才不是来信说,中陵侯夫妇墓穴已经造好吗?   为人子者,还需前去主持下葬仪式。他这次带人在长街之上与人争斗,更险些酿成大祸……就借口让他回去安排落葬,然后在颍川闭门幽居。同时使妙才将军对他严加看管,若有异动,可自行决断。嘉以为,以妙才将军之才干,看管刘闯想必问题不大,也可消磨他的意志。“   郭嘉说完,向荀彧看去。   却见荀彧轻轻点头,露出赞赏之色。   曹操想了想,也觉得颇有道理,于是轻揉太阳穴道:”既然如此,便让他回长社闭门幽居吧。“   他叹了口气,又沉声道:”此儿不服管教,的确是个麻烦。   我原本还想三月带他出征,现在看来,若让他进入军中,说不得会令他如鱼得水,不得不小心才是。公仁,你立刻派人传信妙才,让他对闯儿多加留意,若有异动,便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   荀彧眼角跳动一下,旋即就恢复平静。   ”既然如此,就让元常与他好好说一下吧。“   曹操点头,叹了口气。   ”树欲静而风不止,本以为徐州平定,能够有短暂的休整,却不想河内作乱……河内太守张扬去年被部将杨日所害,如今中将眭固又杀了杨日,还准备归附袁本初,屯驻于射犬。   本初如今,已解决了公孙瓒之忧,早晚会与我有一战。   若眭固归顺了本初,则我河内危矣……我已决意,出兵河内,彻底将河内控制在手中。还有,我听说袁术正在和袁绍联络,想要投奔袁绍。此事就交给文若来处理,看袁绍有何决意。   还有一件事,子恪派人送信,北海国近来颇不稳定。据说管亥等人,在高密集结兵马,也不知是何用意……北海国,必须要尽快收回,时间拖得越久,就越麻烦,说不得会被袁绍招揽。所以,我想让子孝代子恪接手泰山郡,与臧霸联手,对北海国发动攻势,一举拿下高密。“   曹操说完,目光灼灼。   他凝视荀彧和郭嘉道:”文若,奉孝,以为如何?“   荀彧想了想,便开口道:”主公若想要取北海国,倒也不难。   不过当务之急,是要稳定河内,将眭固所部铲除,否则一旦袁绍得河内之地,破虎牢关,至许都,不过旦夕之间,确有些危险。至于北海国,子孝前往,最为合适,但若想要破敌,还需做好准备。我建议,主公先定河内,我自会助子孝在泰山做好准备。待河内平定后,一举拿下北海国。“   以曹操目前的情况,的确是不太适合双面作战。   他颇为赞赏的看了荀彧一眼。感觉着之前因刘闯和荀彧造成的裂痕,似乎一下子弥合起来。   ”既然如此。便拜托文若!“   建安四年二月,马腾率部返回西凉。   刘闯带着太史享,在十里亭送马超启程。   马腾看到刘闯突然出现,也是一惊。因为他已经得到消息,刘闯签下了衣带诏!按照之前的约定,大家应该彼此不再联络。刘闯这一出现,有些出乎马腾意料之外。询问之后,他方知刘闯和马超结为兄弟。马腾更感吃惊。没想到他一向看不太起的长子,居然和刘闯成为兄弟?   这代表着什么?   马超和刘闯有这么一层关系,想必会很快得到中原士族的认可。   接纳不接纳是一回事,但至少他们会承认马超的存在。而这种承认,不正是马腾一直苦苦追求的结果?此次他来许都,当然清楚,中原士族的排外性。虽然他折节而交。却没有多少人正眼看待。若非他签下了衣带诏,甚至连董承这些人,也未必会真的给他好脸色看。   伏波将军马援之后……   那只是一个笑话!   马腾自己很清楚,他这名将之后的身份,有多少真实。   如果他不是手握兵马,且骁勇善战。关中士族甚至不会对他正眼相待。   说穿了,他不过是个砍柴小子出身,而且还造过反……那些关中士族,又怎可能针对他交心?   相比之下,凉州另外一个诸侯。金城韩遂的地位,却远高过马腾。   甚至在某些方面。韩遂更得凉州士族承认。究其原因,就因为韩遂是士族出身,在凉州的威望和地位,远强于马腾。而且,韩遂曾做过大将军何进幕僚,并献策诛杀十常侍。后因为何进不肯采纳,于是返回西凉。别看这么一个不起眼的经历,却足以让人把他列为名士。   马腾,是撞破头想要被士族认可,却迟迟不得门径。   而今马超和刘闯交好……   马腾觉得,也许他对马超的态度,可以做出一些改变。   ”贤弟,你身处虎狼之地,还要多加小心。   你身份敏感,难保不为人算计,我这一走,很不放心。我知贤弟手下,猛将如云。但在许都,还是孤掌难鸣。我昨天与令明说过,让他暂时留在贤弟身边。贤弟勇力无双,但总不可能事事亲为。令明勇武非凡,把他留在你身边,也可以为你解决一些麻烦,还望贤弟不要推辞。“   刘闯,一下子呆愣住了!   马超居然要把庞德送给我吗?   虽然说,刘闯手底下,已经聚集了许多名将,可……这是庞德啊!那个历史上,能够和关二爷打得不分伯仲,忠义无双的庞德庞令明。刘闯对庞德也极为欣赏,前世更对他万分喜爱。   没想到,马超居然把这么一员大将,送到了自己麾下。   这份情意,也让刘闯颇为感动。   ”令明,可愿留下来助我?“   ”皇叔与大公子折节相交,乃高义之人。   德愿为皇叔效犬马之劳……不过他日若大公子相召,德还需回还,到那时候,请皇叔不要阻拦。“   ”令明,果然忠义。“   刘闯当然不会反对,一口应承下来。   马超和刘闯,再次拱手道别,带着马岱依依不舍,返回本阵。   刘闯又和马腾道别,与庞德和太史享目送马腾率队离去,心中也顿时腾起一种莫名的怅然感受。   他突然纵马疾驰,朝着马超高声道:”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此去西凉,兄长多多保重。若有缘时,你我兄弟再见!兄长,保重!“   刘闯声音洪亮,传入马超耳中。   马超在马上,身子一颤,心中流动一股暖意,鼻子一酸,流下两行热泪。   他拨转马头,从队伍中出来,在马上朝刘闯的身影遥遥拱手一揖,而后便返回队伍,急行而去。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得孟彦夸赞,超此生足矣……   送走马超之后,刘闯带着庞德太史享,返回北许里家中。   他的情绪不是太好,难得有一兄弟,却要相隔千里,不知何时能够重逢。刘闯倒是有些羡慕刘备了!三国演义里,刘备三人在初期,一直相伴扶持。可自己,还要一个人继续打拼。   这种孤独感,让他颇感不适。   第二天,刘闯起的有些晚了,精神也略显萎靡。   哪知才吃罢早食,钟繇便兴冲冲前来。   ”孟彦,昨日你在十里长亭赋诗一首,唤作何名?“   ”啊?“   刘闯一怔,愕然看向钟繇。   他这才想起来,昨天送别马超时,一不小心剽窃了那首《别董大》的唐诗。那可是历史上唐代诗人高适所做的诗篇,也是刘闯记忆中,为数不多,能够背诵完整的几首唐诗宋词之一。   重生以来,他一直小心翼翼,不愿意剽窃诗词。   虽然偶尔会说出几句,但从没有完整的诗词,所以也不太被人注意。   而这首《别董大》,后来称之为《别马超还西凉有感》,也是他重生四年间剽窃出来的第三首完整诗词。相比之此前剽窃的《山坡羊》,《别马超还西凉有感》似乎更容易被这个时代的人所接受。这也是钟繇兴致勃勃的一个原因。原以为刘闯长于市井,文采不足,难以支撑起刘陶门风。没想到这一首《别马超还西凉有感》,显示出刘闯也不是那种目不识丁的鄙夫。   就连曹操听了这首诗,也颇为赞赏。   ”舅父,你这么一大早来,莫非就是为这首诗吗?“   钟繇一拍额头,笑道:”看我这记性,险些忘记了正事。“   说着,他脸色一沉,轻声道:”孟彦前两日闹得实在是太大,居然砸了章华园卫氏门匾。   曹公对你这种鲁莽行为,非常不满。只是这件事,他并不想再追究下去,已经命卫弥带卫氏族人,返回陈留老家闭门思过。虽然这件事情事出有因,可你毕竟没有证据,那就是卫氏族人所为……曹公也不想再为难于你,所以命你前往长社,闭门思过。若无诏令,不得离开。“   ”要我回长社?“   ”是啊,难不成留你在许都继续惹事生非?   而且,你父母坟茔已经建成,需早日落葬。你身为子奇世上唯一子嗣,还需尽这人伦之礼。   怎地,莫非你不愿意去吗?“   愿意!   谁要是不愿意,谁就是傻子……   刘闯辛辛苦苦,所为的不就是这么一个结果?离开许都,前往长社,只有这样,才能逃脱出去。   钟繇看着他,许久后轻轻叹了口气。   ”孟彦,你离开许都之后,要多小心才是,切不可再莽撞行事。   我会让公助随你一同走,你若觉得他可堪一用,不妨就让他跟随与你吧。此外,舅父还有一句话,你要牢记在心头:离开许都,再也不会有人护佑你周全。所以做决定时,还要三思。“   第二卷 杀青州 第208章 从此天高任鸟飞(一   建安四年二月,河内动荡。   在去年底,吕布被困徐州的时候,曾请求河内太守张扬出兵相助。但河内距离徐州,实在是太远了!张扬虽有心解救吕布,却鞭长莫及。无奈之下之后屯兵野王,希望能够牵制曹操兵力。   可是……   可是谁也没想到,就在张扬抵达野王后,却被部将杨日所杀。   吕布最终失败,而河内也因为这个原因,陷入动荡。好在杨日背后,有曹操支持,所以河内虽然动荡,却没有似想像中那么混乱。然而,随着袁绍结束幽州之战,消灭公孙瓒之后,他的目光便转移到曹操身上。于是袁绍命人暗中招降眭固,随后杀死杨日,夺取了兵权。   眭固造反,也让曹操顿时陷入困境之中。   一旦河内被袁绍所得,袁军就能长驱直入,直抵虎牢关。   那时候,整个河洛都将陷入危险境地……所以,曹操必须平定河内,否则的话必会有麻烦。   三月,曹操从叶县召回曹洪,命曹洪和徐晃兵分两路,渡河攻击射犬。   曹操更亲率大军渡过黄河,在射犬围攻眭固!   一场春雨过后,桃杏凋零。   桃红杏白,散落小径上,变成花园里极为动人的一幕景色。   刘闯有些懒散的斜卧在榻上,透过水榭围栏。看着满园春景。目光显得有些迷离。已经三月。一转眼回到颍川已逾一个月时间。在这一个月里,刘闯将父母坟茔重新落葬,而后闭门不出。   在外界人眼中,他是在为父母守孝。   这也使得刘闯在无形中,又增多了几分口碑。   只是,刘闯自己心里清楚,他是在蛰伏,在等待。   从许都传来消息。曹操在出征河内之前,与刘备青梅煮酒。   此后,刘备在许都就变得非常低调,每天在家中种菜,显得无欲无求。可刘闯却知道,刘备其实和他一样,都在等待机会。如果不发生什么意外的话,刘备在今年就会逃离许都,重返徐州。不过,与原有历史不同。这一次刘备再去徐州,恐怕不会再得到陈氏关照。因为陈氏已经在许都落户。   至于其他,并无太多值得书写之处。   无非鸡毛蒜皮的小事,无不彰显着曹操对许都的控制力度,达到一个从未有过的高度……   刘闯这一个月,也非常安静,似乎一直沉浸在父母落葬的伤感之中。   可实际上,刘闯是在等待时机。   他已经达成了第一个目标,离开许都。   接下来,他要等待机会,一个可以逃离颍川的机会。   只是这个机会,迟迟没有到来,让刘闯多多少少,有些烦闷。   曹操已经出兵河内了,这也是逃离许都的最佳时机。而今许都兵力空虚,虽然有荀彧坐镇,但刘闯并不在意。不是说荀彧不厉害,而是他如今手里,并无太多可用之人。就算想要阻拦,也奈何不得刘闯。关键是在于,刘闯至今还没有得到从北海传来的消息。北海一日没有行动起来,刘闯就一日不得轻易脱身。毕竟他留在许都,就是为了给北海迁移争取时间。   晌午的阳光,很明媚。   照在身上,暖暖的,让人顿有一种慵懒困倦之意。   刘闯在榻上小憩片刻,便起身走出水榭。   这水榭,建在花园中的一座湖泊中央。湖泊连接颖水,水量非常充足。   之前诸葛亮选择在这里重建刘宅,也着实花费了一番心思。六进六出的大宅,占地面积近百亩之多,比之原先的刘宅,至少大了两倍有余。特别是这湖泊,名为长湖。颖水自北入湖,自南而出,形成一个纯天然的水系循环,也是这方圆百里中,景色最为怡人的一处地方。   刘闯对这里,非常喜爱。   若不是野心未息,他倒也愿意在这里长住。   伸了个懒腰,沿着曲折廊桥而行,走到了岸上。   太史享一见刘闯上岸,连忙迎上来,恭声道:”公子,刘斌求见。“   ”哦?“   刘闯精神顿时一振,连忙道:”让他到书房说话。“   ”喏!“   刘斌,颍川郡颖阴人氏。   他是刘闯的同宗,如果算辈分的话,应该比刘闯还要低一辈,要唤刘闯叔叔。当年刘陶被害,刘府遭难,颍川刘氏宗族也受到牵连。死的死,逃的逃,几乎没有几个人继续留在颍川。   刘斌一家是宗族内唯一一个一直留在颍川的同宗,也是因为刘斌属于远房,而且早在桓帝时就已经没落,故而也没有人留意。刘闯这次返回颍川,也试图召集族人,却只有刘斌前来。   他个头不高,长的极为精干。   一身青袍,看上去颇为整洁干净,见到刘闯后,连忙躬身行礼。   ”小叔。“   ”公儒,有什么事吗?“   刘斌连忙道:”小叔,按照小叔吩咐,我已派人将老夫人送过大河,前往渤海。“   ”嗯,如此甚好。“   刘闯轻轻点头,沉吟不语。   老夫人,就是徐庶的母亲。刘闯到达长社之后,将父母落葬之事安排妥当,便拜访了这位老夫人。其实,老夫人早就觉察到有人在暗中照拂,之前还让夏侯兰通知刘闯,请求见刘闯一回。不过当时刘闯无法从许都脱身,所以只好拒绝。在返回颍川后,他第一件事就是拜访老夫人。   这位老夫人,倒是颇为通情达理。   按照她的说法,徐庶而今在荆州求学。但具体是在何处。她也说不太准。   不过老夫人对刘闯。倒是颇为赞赏。   一来刘闯虽是名门望族所出,却长于市井中,与老夫人颇有共同语言。二来老夫人对汉室也极为尊崇,刘闯身为大汉皇叔,更迅速得到老夫人的认可。她也表示,愿意让徐庶跟随刘闯。   只是,刘闯要离开颍川,老夫人的事情。就必须要有一个妥善安排。   以徐庶那至孝心性,未必会愿意让老夫人留在颍川,那实在是太过危险。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徐庶跟着老夫人,这样才能让他安心做事。于是刘闯和老夫人商量一下,决定送老夫人前往辽西。   老夫人在三思之后,便表示了赞同。   之后,刘闯命萧凌带五十人护送老夫人前往渤海郡,而后再从渤海,前往辽西。   老夫人去辽西。也就代表着徐庶落入刘闯之手。但刘闯还是不太放心,徐庶一日不归。他就一日难以心安。   在思忖片刻后,刘闯道:”公儒,我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请小叔吩咐。“   ”我想请你走一遭荆州,去襄阳找一个名叫徐庶的人,也就是徐老夫人的儿子。   他如今应该是在襄阳,不过有可能会用’单福‘的假名。你到了襄阳后,便去找蒯越,请他协助你寻找这个人……嗯,这个徐庶,有可能在水镜先生司马徽门下求学,和孟建石韬交好。   你就偱此线索,找到徐庶之后,把这两封书信给他,而后带他前往渤海郡,寻求我丈人的帮助。“   说到这里,刘闯目光灼灼。   ”公儒,而今颍川刘氏,只剩你我二人。   这件事非常重要,我将之托付与你,也等同于将我刘氏未来,交与你手中。公儒,我可以信你吗?“   刘斌连忙躬身道:”小叔请放心,斌必不辱使命。“   刘闯这一番话,其实已经表明了他的想法。   刘斌也不是傻子,当然清楚刘闯的心思……他也明白,他虽是颍川刘氏族人,但刘氏伴随着刘陶死后,已经没落十载。他若继续留在颍川,恐怕也难有太大的发展。古人的宗族观念很强,刘斌当然也希望刘氏能够再次崛起。而从目前来看,刘氏崛起的希望,便在刘闯身上。   只是他不明白,刘闯为何对徐庶如此重视。   他是土生土长的颍川人,倒也知道一些徐庶的事情。   想当年徐庶白涂面,被绑在扯上游街。刘斌亲眼看到过徐庶落魄模样,后来徐庶弃剑学文,倒是让许多人感到惊讶。再后来他和石韬一同前往荆州,便没了音讯。没想到自家小叔,居然也知道这个人。这就说明徐庶而今已颇有成就,刘斌这心里,便存了和徐庶结交之心。   当天,刘闯命太史享和卓膺二人,率一百飞熊卫,随刘斌前往荆州。   他连番动作,自然不可能瞒过有心人。   就在刘斌离开颍川的当天,颍川太守夏侯渊便得到消息,也不免感到有些困惑。   他把手下谋士武周找来,想要询问一下武周的主意。   这武周,是沛郡竹邑人,表字伯南,是一位极富盛名的雅士。   在历史上,他曾做过下邳令,后来还成为张辽的护军。曹丕登基之后,为御史,官至光禄大夫。   不过此时的武周,也仅止是夏侯渊门下幕僚。   在听闻夏侯渊的疑惑之后,武周道:”我曾听人说,这刘皇叔勇力无双,身边颇多智谋之士,方有如今成就。不过,他现在孤身一人,身边也只有一个书童,也当不得太大用处。所以我倒是觉得,将军不必太过紧张。司空让将军看管刘皇叔,只要他老老实实呆在颍川,又何必管他做什么事情?   之前他送一个老婆子渡河,好像许都方面也没什么意见。   而今他又派族人前往荆州,想来也不会有太大事……据我所知,他手底下,可是有不少荆州人。“   夏侯渊听罢,觉得武周所言,颇有道理。   可他还是认为,刘闯一连串的动作,似乎有些不太正常。   ”将军若还不放心。可派人每日前去刘府拜会。只要他还在颍川。就闹不出什么事情来。将军又何必担心?“   夏侯渊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曹操让他看管刘闯,虽然有命令说’刘闯若有异动,可格杀勿论‘,但也等于约束了夏侯渊,不得对刘闯轻举妄动。想想看,刘闯在许都时,连曹操都奈何不得他。夏侯渊又怎敢对刘闯不利?除非刘闯有异动……可刘闯只派出两支人马,他本人尚在颍川,似乎并无大碍。   也罢,就按照武周所言,对刘闯多加监视即可!   夏侯渊想明白之后,便立刻安排人加强了对刘闯的监视。   其实,刘闯这些日子以来,也没怎么闹事……倒是他那几个手下,时常纵马城郊,狩猎练兵。显得非常活跃。可刘闯本人,自从把刘陶夫妻落葬之后。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使得夏侯渊,慢慢松懈下来。   曹操督军,屯兵荥阳。   而曹仁和徐晃两人,则兵渡黄河,直逼射犬。   河内的火药味越来越浓,曹操最初并不想大开杀戒,所以先礼后兵,派人前去河内劝降眭固与河内长史薛洪。却不想,眭固还显得有些犹豫,可是长史薛洪,却撕了曹操书信,将曹操的使者赶出怀县,一副誓要与曹操决战的模样。   曹操也勃然大怒,命曹仁徐晃攻武德,他则率部准备渡河,亲征怀县。   河内,战云密布。   而许都的气氛,也变得紧张起来。   长社距离许都不过三四十里的距离,每日从许都传来的消息,也使得刘闯感到忧心忡忡……   他很清楚,河内不可能拖住曹操太久。   最多一个月,曹操就能平定河内之乱……一俟曹操从河内返回许都,刘闯再想离开,也就有些麻烦。可问题是,北海国迟迟没有传来消息,也让刘闯不免有些焦虑。他倒不是担心北海国众将会背叛他。有管亥等人在,绝对可以稳住局势,只是这时间,却拖得太久了。   这一日,刘闯把诸葛亮和杜畿找来,商议撤离许都的路线。   经过两个多月的接触,杜畿已彻底归附刘闯,并且同意和刘闯前往辽西,想要开创一番事业。   他不这样做,也不行。   杜畿想的很清楚,他身上已经有了刘闯的印记,日后根本不可能得到曹操重用。   而且,一旦刘闯脱身,他的声望越高,曹操就会对杜畿越发提防。这种情况下,杜畿又怎可能有出头之日?历史上,他靠着荀彧的推荐得到曹操赏识,那是因为他身上,没有任何人的印记。可是现在……来颍川这段时间,杜畿也算看明白了,在许多人眼中,他就是刘闯手下。   除非刘闯死掉,否则他休养获得前程。   但让他出卖刘闯,又与杜畿本人的性格不太相符。   若刘闯能够从许都逃走,倒也不失为是一个好主公。至少从目前来看,刘闯对自己也非常赏识,如果他能逃走,岂不说明了是天助刘闯?也许这刘闯,真的是自己真命之主,又何必抗拒?   想明白这其中机巧后,杜畿倒是放开许多。   刘闯呢,对他也更加赏识,甚至视杜畿为心腹……   ”兄长,这段时间,我随令明和衡若,也四处考察了一番。   出陉山关,我们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从密县往荥阳,经敖仓渡河;另一条路,便是走旋门关过成皋,而后渡河。荥阳而今,曹操所控。想要从荥阳通过,势必艰难,而且非常危险。   所以我建议,走旋门关过成皋。   只是不管走那一条路,密县都是咱们必经之路。   若走密县,便有可能会惊动新郑……所以咱们这第一战的关键,就是神不知鬼不觉拿下密县,而后趁新郑守军反应过来之前,兵抵旋门关,冲出成皋。总之,不管走那一条路,都有风险。“   刘闯眉头紧蹙,沉吟不语。   诸葛亮说的不错,不管选哪一条路,都不太安全。   走成皋也好,走荥阳也罢,一样是重重阻碍。   但相比之下,刘闯宁可选择闯关,也不愿意和曹操直接发生冲突。   毕竟,以曹操之能,凭刘闯手中这点力量,又如何抗衡。成皋……不就是后世常说的虎牢吗?   ”孔明,可有渡河之策?“   ”若从虎牢渡河,必须要先准备好船只。   这也是咱们逃离许都要面临的第二个问题,曹操要渡河攻打薛洪和眭固,势必会征收船只。到时候虎牢渡口的船只肯定不会太多,咱们要想平安渡河,就必须要先派人前去准备渡船。“   诸葛亮说罢,在心里盘算一番。   ”兄长手中,尽是骑军。   虽说不过二百人,但若算上马匹,需准备二十艘渡船,分三次方能全部渡河……兄长,这也是咱们最大的麻烦。若不能够迅速渡河,便要面临被困大河渡口的危险,必须要有万全之策。“   刘闯连连点头,对诸葛亮这一番分析,也颇为赞成。   ”公子,我有一计,虽有风险,但是若成功,便可以减少许多麻烦。“   ”伯侯请讲。“   杜畿沉吟片刻后道:”我先领一百人前去大河渡口,搜索渡船以作准备。   如此一来,可为公子免去三成压力。从长社到虎牢,二百里之遥。公子一人三骑,至少可以加快一倍的速度,能长驱直入。同时,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可以迅速渡河,避免被曹军围困。“   刘闯立刻明白了杜畿的意思。   杜畿先带人去虎牢关,并且渡河搜集渡船。   到时候,刘闯可以率剩下一百多人,一人三骑赶路,奔袭成皋。   而到那时候,渡河的人员,便可以减少三分之一,至少能压缩一半的渡河时间。   不过这个法子的关键在于,杜畿能否搜集到足够的渡船。也就是说,刘闯能否顺利逃走,便系于杜畿一身。   看着杜畿,刘闯有些犹豫。   他沉吟许久,轻声道:”既然如此,我便让公助随你同去,此次能否脱身,便拜托伯侯你了。“   第二卷 杀青州 第209章 从此天高任鸟飞(二   三人在书房一直商议到很晚,才各自散去。   杜畿发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在商议路线的时候,刘闯和诸葛亮全都是以陉山关为起始点。   而事实上,想要脱身,第一个要面对的问题,就是怎样神不知鬼不觉从长社离开。   这才是最麻烦的事情,毕竟刘闯身在长社,却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甚至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在这种情况下,只要刘闯走出长社城门,就会立刻被觉察到。那时候,刘闯势必要面临各方阻拦和伏击。从长社到陉山关约四十里,路程不算太远。但是,又该如何才能抵达?   杜畿没有询问,因为他知道,刘闯绝不可能忽视这么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   他既然没有就这个问题进行商议,也就说明他早已有了腹案。   杜畿非常清楚,为属臣者,什么事情可以问,什么事情不可以问。相信刘皇叔已经做好了安排。   既然如此,倒不如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是。   第二天一早,杜畿便带着百余人出发,离开长社,前往洛阳。   当杜畿才一出发,夏侯渊就立刻得到消息。   去洛阳?   夏侯渊倒也没有去怀疑,只派人往许都发了一份奏报,而后便不再过问。   原因?   非常简单,穰城张绣,又开始蠢蠢欲动!   夏侯渊坐镇颍川,主要就是为防御张绣和刘表。此前曹洪屯兵叶县。可以极好的监视张绣。但如今曹操把曹洪召回,也使得张绣少了一个襟肘。所以夏侯渊不得不承担起更大责任。   毕竟相比之下。刘闯是笼中鸟,不足为虑。   哪怕他再厉害,手中无兵无将,不可能造成太大麻烦。可如果张绣出兵,势必会给颍川带来巨大威胁。   加之刘闯还在长社,夏侯渊更不放在心上。   派出杜畿之后,刘闯并没有就此罢手。   他让诸葛亮帮忙,从颍川招收奴婢和家臣。一副准备在颍川置办家业的模样。   短短三天,刘闯收购近二百家丁奴仆,全都安置在前三进的院落中。而后三进宅院,确是以兵营格局而设立,飞熊铁卫便住在后宅,还担当着护卫的事务,甚至每日操练。极为热闹。   ”公子,有消息了!“   三月十二,刘闯终于收到了从北海国传来的消息。   前来送信的人,刘闯也不陌生,正是麋竺亲随,同时也是刘闯幼年时玩伴的林癞子。大名林海。   只是,当林海站在刘闯面前的时候,露出些许拘谨。   他恭声道:”皇叔,大老爷命我传信,自上月中。着手安排撤离高密,已经完成大半。月初之时。袁家大公子派兵秘密进驻剧县,并接手淳于和朱虚等地。最迟月末,就会全部撤离北海国,四月中将结束迁移,到时候会将南山书院一起搬走,二老爷在孤竹城也做好准备。“   也就是说,袁绍答应了?   不等刘闯开口,诸葛亮便问道:”步先生可有书信?“   话音未落,林海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刘闯。   刘闯接过书信,却看到上面是一连串阿拉伯数字,脸上顿时露出满意笑容。   这阿拉伯数字,是刘闯教给步骘。   并且通过这样的数字,步骘和陈矫依照刘闯的吩咐,编造出一套完整的密码。而整部密码,以《论语》为主,而且是以最新编撰而成的《十三经注疏》为蓝本,形成一个完整体系。   刘闯一直担心,走漏消息。   所以从去年十三经注疏开始编撰的时候,便责成步骘和陈矫创造出一套密码体系。   这套密码,除了刘闯步骘和陈矫之外,只有诸葛亮知道。   如果书信在中途被截获,相信也不会被人看出端倪。对此,刘闯很有信心,对步骘的成果,也非常满意。   把书信递给诸葛亮,诸葛亮看了一眼,立刻转身离去。   ”林海,此次迁徙,共有多少人前往辽西?“   林海连忙道:”回皇叔的话,这次共迁徙三万流民前往孤竹城。同时薛州老将军已下令拆毁下密船坞,并且把主要的工匠全部送去辽西,共有三千余人。不过大老爷让我转告皇叔,之前皇叔想移民十万,难度着实很大。且不说十万流民安置,单只是这么大规模迁徙,难保大将军会不做提防。三万流民以目前情况来看,最为合适。若再多了,恐怕会有很大压力。“   只能迁徙三万吗?   刘闯闻听,眉头一蹙。   三万和十万,区别可是不小。   刘闯原本想着迁徙十万人到辽西,可以迅速站稳脚跟。   可现在看来,他有些想当然了……麋竺这样说,肯定是和陈群陈宫步骘等人有过商议,并且经过缜密考虑。这也就说明,事情并不似他原先考虑的那么简单。不然的话,也不会如此谨慎。   ”老林,你先去休息,待我考虑之后,再与你答复。“   ”喏!“   林海风尘仆仆,也着实有些疲劳。   早有夏侯兰在一旁,领着他下去歇息,刘闯则径自前往书房,拉开门就看到诸葛亮怒气冲冲,正要往外走。   ”兄长,这袁本初欺人太甚。“   ”哦?“   诸葛亮把翻译过来的书信递给刘闯,刘闯接过来扫了一眼之后,也顿时面沉似水。   步骘在书信中告之,袁绍同意刘闯的意见。不过只能以辽西一地来换取北海国和东莱郡两地。   可问题是,北海东莱。在经过这两年发展之后,人口已逾五十万。   而辽西郡治下不过五县,领人口十万人,甚至比不上高密一县的人口。此外,袁绍拜刘闯为辽东太守,可辽东确是公孙度的地盘,公孙度自董卓时期,因为和董卓大将徐荣交好。便一直拜为辽东太守。也就是说,刘闯领了这辽东太守之职,便等于和公孙度成为敌人……   人还没有去,便先有了一个对手。   此外,袁绍又让他的次子袁熙为幽州刺史,而后又任命中山国人甄邈为辽西太守。   甄邈是袁熙妻子甄宓的叔父,而甄家更是冀州望族。   总之。刘闯人还没有到辽西,袁绍就已经为他设置了重重障碍,更看得出来,袁绍对刘闯有些忌惮。   想当年,刘陶曾救过袁绍。   但现在是争江山,袁绍又怎可能会念及旧情?   由此也可以看得出来。袁绍外宽内忌的个性……只是,刘闯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他即便是想要拒绝,也不太可能。因为拒绝了袁绍的安排,袁绍势必会和他反目。对他更加不利。   ”孔明,你怎么看?“   这时候。诸葛亮已经冷静下来,俊美脸上,闪过一抹森然冷意。   ”兄长也不必太过担心,想当初咱们刚到东武的时候,情况比这个可要复杂多了。   可兄长依旧能站稳脚跟,夺取北海国……今兄长声名鹊起,更是大汉皇叔。麾下兵强马壮,袁绍虽有心压制兄长,恐怕得不偿失。辽东公孙度,不足为虑。兄长所虑者,惟袁绍态度。“   ”哦?“   ”兄长和袁绍之间,也难善了。   就如兄长此前推测袁曹必有一战一样,兄长去了辽西之后,恐怕和袁氏也难免会有冲突。既然兄长笃定曹操会胜,当早作打算。若曹操获胜,袁绍必无力顾及兄长,兄长方能趁势而起。“   ”你的意思是……“   ”联曹,抗袁!“   诸葛亮思忖许久,一字一顿吐出四个字。   刘闯听罢,眼睛不由得一眯。   联曹抗袁?   从目前来看,曹操的确是不占优势。   可刘闯却知道,曹操肯定会胜过袁绍,这个时候和他联手,倒是一个绝佳选择。   只是该如何联曹抗袁?还需要有一个妥善之策。   ”孔明,这联曹抗袁之事,就由你筹谋。   今天是三月十二,六天后咱们就离开长社,北上辽西。“   听到刘闯把如此艰巨的任务交给自己,诸葛亮顿时笑逐颜开。   ”兄长,联曹抗袁之事,亮心中已有计划。只是这个计划,还需兄长同意,因为……“他走到刘闯身边,在刘闯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之后,刘闯眼睛,不由得一亮,脸上旋即流露出笑意。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既然如此,就依孔明之计!“   建安四年三月十八,曹操渡过大河,围攻怀县。   而曹洪徐晃则攻破武德,兵临射犬。薛洪见情况不妙,忙弃怀县而东走。他派人联络了眭固,命眭固从射犬突围之后,两人在修武合兵一处。薛洪还派人前往邺城,向袁绍恳求援兵。   曹操夺取怀县后,命曹洪屯驻怀县,而后以徐晃为先锋,围攻修武。   河内之战,就如同所有人之前所预料的那样,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便渐渐进入尾声。   刘闯也在这一天,在刘府大摆酒宴,宴请长社缙绅豪强。   酒席宴上,刘闯再次强调了他颍川人的身份,令众人莫不为之感慨。   他们在感慨刘闯的艰难!   想当初,刘氏蒙难,刘闯在家臣的保护下逃出生天,于市井中混迹十载,而后突然崛起,成为一方诸侯。这其中有太多的戏剧性,使得人们对刘闯赞不绝口,甚至成为本地代表人物。   这次刘闯在颍川定居,也让大家称赞不已。   所为若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刘闯现在闯出名声。重返家乡,更显示出他不忘故土的性情。   这一顿酒宴。刘闯酩酊大醉。   而与会之人,也有不少醉倒在酒席宴上。   离刘府近的人,被家臣搀扶着回家。而那些住的比较远的缙绅,则被刘闯安置在中阁厢房里,免得发生意外。   待酒宴结束,已近子时。   诸葛亮庞德和夏侯兰指挥家仆奴婢打扫干净之后,便过了丑时。   ”兄长,兄长醒来!“   诸葛亮轻轻叩响窗格。便听屋中传来一个声音道:”孔明,可都准备妥当?“   ”兄长放心,都已妥当,可随时行动。“   房门嘎吱一声拉开,刘闯一身白色大袍,一手拎着盔甲包,腰间挎着巨阙剑。迈步从屋中走出。   此刻,他脸上全无醉意,更没有酒席宴上,那放浪形骸的模样。   诸葛亮也穿着整齐,见刘闯出来后,连忙躬身道:”兄长。令明和衡若已带领大家在后院集结,现在离开,正是时候。“   ”如此,我们出发。“   刘闯大步流星,来到后花园中。   庞德夏侯兰率一百多飞熊铁卫。早已等候多时。   在诸葛亮的指挥下,十几个彪形大汉。把花园中一块足有千余斤重的巨石挪开,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地道口。   这个地道,也是诸葛亮在修建刘府时,派人秘密挖掘出来。   地道只能容一人一马通行,刘闯牵着象龙马,二话不说便沿着地道走进去。他手持火把,在狭窄而幽长地道中行进,足足走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才来到地道的尽头。这尽头处,有一块石板,大约有几百斤的分量。刘闯二话不说,用力将石板推倒,顿时露出一个出口。   一股凉风扑面而来,令刘闯顿感一阵神清气爽。   他牵着象龙马走出地道,向四周查看,已经身在长社县城外。   诸葛亮的这个地道出口,位于长社城北,靠近颖水,周围是一片茂密丛林。   站在林中举目眺望,可以清楚看到长社城头上闪烁的灯火。刘闯松了口气,拍了拍身边的象龙马,而后等候其他人纷纷从地道里走出来。共三百二十余匹战马,还有一百零八名飞熊铁卫。   若再算上庞德刘闯诸葛亮和夏侯兰四人,整整一百一十二人。   除了象龙,所有马匹口衔枚,四蹄裹着干草。   看看天色,已经差不多了。   诸葛亮上前道:”从这里向北,三十八里便是陉山关。   陉山关每天会在寅时大开城关,关卡上有一部兵马,共四百人。   我已派人买通了今天晌午值守的军侯,只要咱们抵达,就可以迅速通过,而后可以在卯时抵达密县。“   刘闯问道:”家里可有安排?“   ”兄长放心,我之前已叮嘱家中奴仆,巳时之前,不得打搅我等休息。   估计他们发现时,已过了午时。若一切能顺利,那个时候咱们应该已经抵达汜水河畔。呵呵,等到他们做出反应的时候,说不定咱们已杀出成皋,渡过大河。只要渡过大河,便大功告成。“   刘闯伸出手,用力揉了一下诸葛亮的脑袋。   ”孔明做事我放心,咱们出发!“   说罢,刘闯牵马而行,诸葛亮和夏侯兰随后,庞德走在最后面。   一行人走出树林之后,便纷纷上马,扬鞭而去。   马蹄声隐隐约约,传到了长社城头上,在长社城上值守的巡兵,举目向远处张望,却见黑漆漆,不见人影。   想来是幻觉?   那巡兵想了想,复又坐下来,靠着女墙,蜷成了一团……   陉山,又叫刑山,属伏牛山系嵩山余脉。   以山脊为界,北属新郑,南属长葛。山体自西北东南走向,长不过五里,确是许都北面,第一道屏障,战略地位极为重要。   天,方寅时。   陉山关内外,一片寂静。   吴班伸了个懒腰,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带着人来到关门前,把关口打开。   吴班。表字元雄,陈留郡人氏。   其父吴匡,原本是大将军何进属官,乃当时豪侠。   后何进被杀,吴匡便返回陈留老家……时吴资拜为济阴太守,身为族人的吴匡便带着吴班,跟随吴资前往济阴。再后来,吴匡病故。吴资则被收了兵权,吴班就留在军中,驻守陉山关。   月前,吴资偷偷派人与吴班联络。   不久之后,诸葛亮便让夏侯兰前来贿赂吴班。   本来得了吴资叮嘱的吴班,便有心协助刘闯。夏侯兰过来贿赂,吴班顺势而为。和刘闯取得联系。   依照早就约定好的时间,吴班早早命人打开关门。   寅时方过,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守卫关卡的军卒,连忙点起火把,一副紧张之色。   吴班则笑道:”一个个紧张什么?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怎可能会有敌军来袭?   听这声音。至少有几百匹战马……大家别紧张,估计是自己人。天晓得是不是有什么紧急军务,快点把哨卡挪开,若是耽搁了事情,到时候倒霉的还是咱们。“   也难怪。陉山关属于内地,甚少兵事。   听吴班这么一说。大家也都松了口气,不再显得那么紧张。   而这时候,一队兵马也抵达关卡外,为首一员大将,胯下马,背负弓,腰胯剑,威风凛凛,气派非凡。   在他身后有两匹空马,还挂着两件兵器。   只是光线不好,也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兵器……   吴班大步上前,看清楚来人后,心中顿时了然,高声喊喝道:”来者什么人?“   ”我乃颍川仓曹夏侯恩,奉夏侯太守之命,要立刻赶往荥阳。这些马匹,乃夏侯太守为司空所备战马,速速让开道路,若耽搁军情,便格杀勿论。“   吴班闻听连忙示意兵卒让开道路,而后快步上前,来到那大汉马前。   ”既然是太守之命,可有兵符?“   刘闯一怔,刚想要开口,却感觉吴班把一个冰凉的物品塞进他手中。   ”皇叔休要慌乱,家叔乃偏将军吴资吴子兰。我奉家叔之命,助皇叔一臂之力,这是家叔送来的半块虎符,凭此虎符,皇叔可以顺利通过密县。此外,家叔命我,跟随皇叔同行……“   吴资,吴子兰?   刘闯眼睛不由得一眯,立刻想起来这吴资的来历。   那也是衣带诏上的人物,只是在刘闯的印象里,他和吴子兰似乎并没有任何交集。   不过,既然是吴资派来的人,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   刘闯举起手,露出手中青铜虎符,而后沉声喝道:”你叫什么名字?“   吴班装模作样,连忙惶恐道:”末将吴班,字元雄。“   ”吴班,而今荥阳军情紧急,我这里尚缺少人手,便征辟你为军中司马,随我一同前往荥阳。“   ”啊?“   吴班闻听,顿时露出为难之色。   不过,他那为难之色却是装出来,再犹豫了一下之后,惶恐领命,便牵过一匹战马来,翻身上马,跟随刘闯一行人冲出陉山关,直奔密县方向而去。   陉山关口,一干军卒感到有些发懵。   ”军侯被征辟了?“   ”那咱们怎么办?“   ”废话,军侯被征辟了,与咱们何干?   好好守在这里,在派人通知司马,该怎样,还是怎样。“   他们并没有看清楚,刘闯手中那块兵符到底是什么兵符,反正在他们看来,身为曲将的军侯吴班见多识广。既然他跟着刘闯一同走,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相信,就算是军司马知道了这件事,也不会责怪他们。   吴军侯运气好,得了仓曹青睐。   可咱们还是老老实实,继续守在这里,免得再有差池。   出陉山关后,刘闯不敢耽搁时间。   众人在关外换了马匹,连带着吴班也换上了一匹配有马鞍双镫的战马。   吴班骑在马上,心中啧啧称奇。   只是,这功夫谁都没时间闲聊,大家扬鞭催马,继续赶路。   从陉山关道密县,约三十余里,唯一的关隘,便是设在洧水上游的渡口。由于曹操对河内开战,洧水渡口,戒备森严。刘闯一行人抵达洧水渡口之后,又换了一个身份,假称自许都而来。   而他手中的兵符,也是从司空府所出,故而洧水渡口守将,也没为难刘闯等人,便放行通过。   原本还在担心,该如何渡过密县。   却没想到,早已有人为他解决了麻烦。   刘闯等人在渡过了洧水之后,总算是松了口气。   众人上马,又是一阵狂奔,直到天光大亮时,刘闯这才让停下来,众人便在一旁的树林中休息。   ”元雄,令叔吴将军后面可还有安排?“   吴班摇摇头,”家叔如今情况,已不比当初。   这次着我助皇叔从密县脱身,已尽了全力。再往前,就是旋门关和成皋。   此两地归属河南尹,莫说是家叔,恐怕就算是夏侯渊过来,也未必能够顺利通过。该如何过关,却要皇叔决断。“   第二卷 杀青州 第210章 闯三关   旋门关,东汉灵帝中平元年所置。   时太平道之乱,黄巾暴动。   叛军一度威胁到东都洛阳,令朝堂上下为之惶恐。   在这种情况下,汉帝置洛阳八关,拱卫东都。这八关就是:函谷、广城、伊阙、辳辕、旋门、小平、孟津。   在班昭的《东征赋》中,也曾提到:望河洛之交流,看成皋之旋门。   这里面的旋门,就是指后来的旋门关。   旋门关以道路周曲而得名,易守难攻。   正午时分,旋门关内一队骑军来到关城之下,并手持青铜虎符,请求过关。   旋门关守将名叫卞喜,原本是黄巾军将领,后归降曹操,负责守卫旋门。听闻有兵马要从旋门关通行,卞喜顿感疑惑。因为他并未得到消息,要有兵马在此通行。旋门关隶属成皋所辖,若有兵马通行,成皋方面一定会派人前来通知。但这一次,卞喜却没有得到半点消息,所以对这支兵马的到来,也感到莫名困惑。   ”你可看清楚,是何方所属?“   ”据那领兵将领说,乃颍川郡夏侯渊太守所差。“   夏侯渊   卞喜更加奇怪……   按道理说,若是夏侯渊所部要从旋门关通行,理应有河南尹先通知成皋,而后再通知旋门关。   可这一次,显然不太符合规矩,也让卞喜摸不着头脑。   ”既然如此,随我出关查看。“   卞喜倒没有怀疑这支兵马的来历。毕竟旋门关位于河洛之地,乃是曹操治下。不太可能出现叛军。想必是有紧急军情,所以才会这么匆忙吧……卞喜这么想,很大一方面也是来自于夏侯渊的影响。毕竟夏侯渊和曹操的关系密切,卞喜也不希望因为一个误会,惹怒夏侯渊。   但他身为旋门关守将,还是要尽一下本份。   如果真是紧急军情,卞喜倒不介意,卖夏侯渊一个面子。   所以。卞喜没有太过在意,点上一部兵马,便从关城行出。   远远看去,就见一队兵马在关下列阵。   为首一员大将,身穿铁甲,威风凛凛。只是他那匹坐骑,看上去却极为古怪!嗯。不是古怪,应该说是丑陋。   卞喜眉头一蹙,便催马上前。   ”尔是何人,为何来此?“   那员大将横刀在马上,催马向前两步,微微一欠身道:”我叫庞德。乃夏侯太守帐下军司马,受夏侯将军所差,前往河内公干。因走的匆忙,所以未能及时通知河南尹,还请将军恕罪。“   夏侯渊帐下。有没有一个叫庞德的军司马   卞喜并不是很清楚。   不过看他彬彬有礼,卞喜倒有了些好感。   既然是夏侯渊所差。想必也不会有假,所以他放松警惕,笑道:”既是夏侯太守所差,我理当放行。不过,身为旋门关守将,还需尽职尽责。庞将军若要通行,还需夏侯太守的虎符。“   庞德顿时笑了,从怀中取出一枚虎符道:”虎符在此,请将军查验。“   说完,他催马上前,看样子是想要亲手递给卞喜。   卞喜也没有怀疑,催马迎上去。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卞喜也渐渐看清楚了庞德手中虎符的模样。   不对,这好像不是颍川太守所用虎符,更像是司空府虎符……可问题是,庞德说他是夏侯渊部曲。   卞喜心中激灵灵打了个寒蝉,顿感不妙。   他连忙勒住战马,探手刚要取下兵器,哪知道庞德却突然间一催战马。他那匹马,是一匹黑嘴的黄马,有一个学名,叫騧马,模样极为可笑。这匹马,是当初庞德随马超攻取休屠各一个部落的时候所得。当时马超抢来百余匹骏马,可是庞德却独独看中了这么一匹騧马,甚至还被其他人取笑。然则,大家随后发现,庞德这批騧马,确是一匹罕见的宝马良驹。   逸足电发,是马超对这批騧马的评价。   所谓逸足,便是说这匹马步履轻盈,快若闪电。   特别是在二十米之内的爆发力,甚至连马超的乌骓马都难以相提并论。   所以,当庞德催动騧马冲向卞喜的时候,卞喜竟没能反应过来。   等他清醒的时候,騧马已经到了他跟前,庞德手腕一翻,掌中大刀顺水推舟向外一抹,只见刀光一闪,卞喜甚至没有能来得及看清楚庞德手中的大刀,便被庞德一刀从马上劈翻在地。   ”闯关!“   就在庞德得手的一刹那,身后骑队中,传来一声暴喝。   刘闯拖甲子剑一马当先,夏侯兰拍马舞枪,紧随其后……数十名飞熊铁卫瞬间便冲入旋门关。   吴班带着一队兵马,赶着其他的空马跟在刘闯身后。   铁骑冲撞,只杀得旋门关上曹军四处奔逃。   曹军怎会想到,旋门关会遭遇敌袭?这也和卞喜之前表现出来的态度有关。大家都觉得,关下这支兵马不太可能是敌人。可谁又想到,对方突然发作,竟然把守将卞喜,斩杀关下。   卞喜这一死,曹军顿时慌了手脚。   他们甚至没弄清楚这支兵马的来历,便立刻溃败而去。   刘闯等人从旋门关冲出之后,根本不做停留,直奔成皋而去……   吴班说过,过密县之后,就只能靠自己。   刘闯和诸葛亮等人商议后,决意采用闪电战术,出其不意。想来这个时候,长社方面才刚发现刘闯等人失踪,也有可能已经找到了那条地道。但若要做出反应,也需要一些时间……   刘闯相信,不管是许都荀彧。还是阳翟的夏侯渊,真正做出反应。能够威胁到自己,也要到天黑之后。所以,只要在天黑之前,冲出成皋,也就能暂时安全下来。天亮前渡过黄河,在曹操反应过来之前脱离险境,那时候即便是曹操派出兵马追击,也很难真正威胁到自己。   而这一切行动的核心。只有一个字:快!   这也是刘闯一人三骑,就算是逃亡也要带着马匹的原因。   只要处理得当,就可以在天黑前从成皋突围。摘旋门关,也是他们脱离险境的第一步,不过黄河,终究不算安全。   所以,在冲出旋门关后。刘闯依旧不敢歇息。   在离开旋门关大约十里之后,刘闯便让所有人换了战马,命夏侯兰庞德前往成皋。   他带领大队人马,藏在夏侯兰身后。   大约在奔行二十里左右的路程后,便远远看到成皋城池。   成皋,西汉所置。春秋时为郑国制邑。   北面和西面,频临黄河;南面和东面,则为深涧。   这也是河洛之地,位于黄河南岸的一处门户所在,守卫极其森严。   夏侯兰带着二十余人出现在成皋城下。看上去极为狼狈。   ”快开城门,有敌来袭!“   他在城下高声喊喝。顿时让成皋守军惊慌不已。   也难怪,夏侯兰一身曹军装束,浑身是血,怎么看都好像是遇到了大麻烦。所以,城头上的曹军,连忙通知成皋守将蔡阳。这蔡阳已年过五旬,是曹操身边的一员老将,甚得曹操所重。   得到消息之后,他也大吃一惊,连忙点起兵马,从城中杀出来。   他倒不是为了对付夏侯兰,而是想要前去救援旋门关。只是在出兵之前,总要问清楚敌情,所以出城之后,他立刻命人把夏侯兰带上来。夏侯兰带着一队残兵败将上前,庞德藏于其中。   ”你叫什么名字,旋门关如今情况如何?“   蔡阳看到夏侯兰,也没有怀疑,只催马上前,开口询问。   夏侯兰连忙下马道:”旋门关遭遇敌袭,将军卞喜为贼人所害,请将军速派兵马,前去救援。“   ”可知,是何方贼人?“   蔡阳闻听大吃一惊,连忙上前再问。   可就在这时,庞德突然从人群中冲出来,騧马如同闪电,便到了蔡阳面前。   ”啊!“   蔡阳大吃一惊,拔剑想要阻挡。   哪知道庞德二话不说,手起刀落将蔡阳斩于马下。   与此同时,夏侯兰也翻身上马,提枪直扑曹军。   远处,铁蹄声阵阵,烟尘滚滚,显然是有大队兵马向成皋逼近。   曹军见此情况,也一下子乱了阵脚,被庞德和夏侯兰一轮冲杀,便抢占了城门……当刘闯率部抵达成皋的时候,成皋曹军已经大乱。根本没有人看清楚,敌军究竟有多少人,便一哄而散。   刘闯带着人从成皋西门杀入,而后又从北门杀出,直奔黄河渡口而去……   阳翟,太守府。   当夏侯渊得知刘闯失踪的消息时,也大吃一惊。   ”何时发现刘闯离开长社?“   ”巳时,刘府一个奴婢去后院取东西,却发现整个后宅,空无一人。   那奴婢随后在花园中发现了一条地道,便知道事情不妙,连忙通知了长社县令。长社县令随后查探清楚,那地道直通城外。同时今日凌晨,曾有长社守军隐隐约约听到城外有马嘶之声。只是当时天色昏黑,他并未发现状况,也就没有在意。如今想来,那马嘶之声,应该就是刘皇叔离开长社时,所发出的声音。“   夏侯渊脸色铁青,厉声喝问:”那是什么时辰?“   ”据那守军说,应该是在丑时前后。“   现在,已过了未时。   也就是说,刘闯等人如果逃离了长社,已经足足六个时辰,差不多半天时间。   夏侯渊反应过来,前一段时间刘闯频繁派出兵马,恐怕就是为了今日做准备……他咬着牙。厉声道:”立刻点起兵马,随我追击。   还有。马上派人前往许都,派人告知荀尚书,请他尽快封锁关隘,严防那闯儿逃走。“   夏侯渊心知,如果让刘闯逃出了许都,势必会产生巨大影响。   曹操对刘闯忌惮颇深,若被他逃走,又岂能善罢甘休   只是。不等夏侯渊兵马出动,便从前方传来消息。   寅时时分,有一支兵马自陉山关通过,当时那支人马手持夏侯渊的兵符,还从陉山关抽调走了一名军侯。   夏侯渊顿时愣住了!   刘闯又怎会有我的兵符   如果那兵符是假的,陉山关守将便不可能放他通行。除非刘闯手中的兵符是真的……想到这里,夏侯渊激灵灵打了个寒蝉。他突然意识到。如果那刘闯手中兵符是真的,岂不是说明,刘闯在自己身边安排有奸细?可是,在查看了自家兵符的数量后,并没有丢失。这让夏侯渊感到无比困惑,只是事到如今。他已经来不及再去细想,匆匆忙带领兵马,直奔陉山关。   在陉山关询问了情况之后,夏侯渊不敢停留,朝密县追击过去。   晡时。当他抵达密县,才得知刘闯在一名陉山关守将的帮助下。早在卯时前后,已渡过洧水渡口。   那兵符,绝对是假的!   也就是说,刘闯在陉山关带走的那个军侯,就是刘闯的部曲。   夏侯渊连忙又问:”既然他们通过渡口,可有兵符?“   洧水渡口守将连忙道:”那些人手持司空府兵符,故而末将不敢阻拦。“   司空府兵符   夏侯渊显然有些糊涂了……   难道说,许都也有刘闯的细作不成   他才来许都多长时间,就建立起了如此巨大的关系网吗?甚至,连司空府,也被他渗透进去   夏侯渊越想,就越感到害怕。   怪不得主公对这闯儿如此忌惮,这家伙果然是狡诈多谋,若不将之铲除,必然会成心腹之患。   想到这里,夏侯渊更坚定了要杀死刘闯的想法。   他又派人前往许都,把情况通报荀彧,而后带上兵马,直奔旋门关而去。   在夏侯渊想来,刘闯通过诡计从陉山关和洧水渡口通过,却未必能够闯过旋门关和成皋。   他现在追击下去,还有机会将刘闯所部追上,到时候便直接把那刘闯,杀死在黄河以南……   夏侯渊不敢再耽搁时间,连忙点起一队骑军,往旋门关方向追击而去。   只是,当夏侯渊抵达汜水河畔时,有探马来报:”将军,大事不好……旋门关,成皋方向有狼烟出现,显然已遭遇敌袭。“   夏侯渊一惊,忙问道:”可看清楚,是旋门关,还是成皋燃起狼烟?“   ”回禀将军,是两地同时出现狼烟。“   夏侯渊倒吸一口凉气,若旋门关和成皋两地出现狼烟,那就说明,旋门关已经告破,否则的话,成皋大可不必放狼烟,蔡阳直接出兵救援就是。既然两地同时有狼烟出现,那岂不是说明,成皋遇袭   蔡阳此人,老成稳重,应该能够拦住刘闯。   夏侯渊心里,只能暗自祈祷蔡阳能够看穿刘闯的诡计……可是,那刘闯诡诈,从长社到成皋,几乎是一日光景连闯三关。蔡阳虽然是个老人,而且跟随主公日久,忠诚自然不必多说。但若说能够阻拦刘闯?夏侯渊又觉得不太可能……毕竟,那刘闯可是连曹操都忌惮之人。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夏侯渊只能寄希望于蔡阳能稳住局势。   他率部继续追击,在天将黑时,抵达旋门关。   ”成皋方面,情况如何?“   夏侯渊一把拉住一名旋门关的溃军将领,厉声喝问。   那军官却显得魂不守舍,听夏侯渊问话,他颤声答道:”成皋,成皋已经告破!“   ”什么?“   夏侯渊惊怒异常,”蔡阳难道也拦不住刘闯吗?那闯儿,有几多兵马?“   若成皋告破,便是第四关。   夏侯渊心里面有些惊恐,若刘闯连成皋也攻破,难不成这家伙是个妖孽吗   军官道:”那贼人着我军中甲仗,冒充败军,摘成皋城门……蔡将军以为旋门关有危险,故而出城准备援救。哪知道贼人狡诈凶残,蔡将军才一出城,就被贼人斩杀,成皋旋即告破!“   夏侯渊闻听之后,半晌说不出话来。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他咬牙切齿道:”传我命令,立刻与我追击贼人,绝不可令贼人渡河。“   刘闯一行人抵达黄河渡口,却见大河滔滔。   河水湍急,河两岸,更不见一艘渡船。   若按照计划,杜畿理应准备好渡船,在这里等候才是。可现在,两岸却不见一个人影,也使得刘闯心中紧张不已。   ”孔明,可曾找到杜伯侯?“   诸葛亮也是一脸紧张之色,这次逃离许都,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   如果杜畿那边出现意外,就要前功尽弃。他也清楚,自己这边的时间并不充足……此次他们连闯四关,靠的是一个出其不意。别看刘闯在旋门关和成皋连杀两名曹军主将,但相信用不得太久,曹军就会反应过来。   ”继续寻找!“   诸葛亮沉声道:”杜伯侯绝不可能临阵倒戈,他妻儿如今都在元复等人手中,怎可能背叛?“   于是,飞熊铁卫立刻向两遍搜索。   按照之前的约定,杜畿就应该藏在渡口附近。   可是搜索许久,依旧没有见到杜畿的踪迹,刘闯心里,也越发的焦虑起来。   ”公子,旋门关和成皋两地,出现狼烟。“   狼烟一起,说明曹军已经从最初的慌乱中清醒过来,他们放出狼烟,相信曹军追兵会很快前来。   可是,杜畿呢   这家伙,有躲在何处   就在这时,忽听有人大声叫喊道:”公子快看,好像有船只向这边靠来。“   刘闯连忙走到渡口,顺着军卒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从黄河上游方向,出现了三十多艘船只,正缓缓驶来。   是杜畿吗   刘闯心中,一阵紧张!   第二卷 杀青州 第211章 司马   ”末将杜畿,拜见皇叔!“   当渡船在渡口停靠之后,刘闯就看到杜畿从船上下来,快步来到他面前,躬身行礼,”奉皇叔之命,杜畿率渡船三十七艘前来,听候皇叔差遣。“   三十七艘!   刘闯心中一喜,但是在脸上,却未表露出来。   他只是轻轻点头,而后朝诸葛亮庞德夏侯兰吴班四人看去。   见四人确定没有什么危险之后,才开口道:”伯侯辛苦,而今时间紧迫,非寒暄之时。我们先渡河,务必要在曹军反应过来之前渡过大河才是。令明、元雄,你二人先行渡河。“   随着刘闯一声令下,飞熊铁卫纷纷驱赶战马登船。   不过,为了节省时间,刘闯决定,将一百匹战马留在大河渡口。   而这一百匹马,都配备了高鞍双镫。也就是说,刘闯已决定,把这高鞍双镫的秘密,赠与曹操。   至于曹操是否领情,刘闯并不在意。   说实话,这高鞍双镫的秘密,也隐瞒不得太久,早晚会被曹操发现。与其这样,倒不如爽快一些,也算是和曹操结一个善缘。自从得知袁绍的态度以后,刘闯就决定,助曹操一臂之力。   他当然清楚,袁曹之间的战事,最后肯定会以曹操大获全胜为结束。   但这场胜利,却需要数载光阴。   袁绍想要打压刘闯,那么刘闯就可以借曹操之力,牵制袁绍的力量。反正大家都是彼此利用而已。更何况袁绍不仁在前,刘闯自然不介意。再补袁绍一刀。   ”伯侯,这些渡船,究竟从何而来?“   当马匹和铁卫登船之后,刘闯这才得了机会,询问杜畿。   杜畿道:”皇叔,能得到如此多渡船,实非畿之功劳。“   ”哦?“   杜畿犹豫一下,轻声道:”依皇叔吩咐。末将带人自孟津渡河。   哪知道才一渡河,就有人找上门来,说愿意助我一臂之力。末将当时就懵了,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对方却表现的极为诚恳,安排末将住下之后,还准备了三十余艘船只,供末将使用。   当时我也以为。对方可能有诈。   可后来发现,对方是诚心想要帮助我……而且对方还说,他是皇叔的亲戚,所以才会出手相助。“   刘闯激灵灵一个寒蝉,却有些糊涂了!   杜畿做事,一向是很小心。他既然说对方没有恶意,想来也是真的。   我的亲戚   刘闯实在想不起来,他在河内会有什么亲戚。   他的亲人,只有刘勇一个,哪怕是钟繇。和他也没有什么血缘关系。这突如其来的亲戚,又是什么来历?刘闯心中疑惑不解。凝视杜畿半晌后,才开口道:”可知对方,是什么来历?“   ”是一个青年人,年纪应该与皇叔相差不多。   身材嘛,大约在八尺左右,长得倒是姿容不凡,说一口道地官话……我问他姓名,他却不肯说。言皇叔渡河之后,他自会与皇叔相见,到时候也就明白。不过,他做事也确实周到,不但备好船只,还把一切事情,都安排妥当。我本来也不想听从他的安排,可他却说,因为曹公兵发河内,沿河渡船全都集结于武城。若我不愿意接受他的安排,恐怕也找不来渡船。   后来,我还想把渡船抢走,却发现他早有提防。   我出发时,他对我说:皇叔渡河之后,可往李城一行,他会在李城恭候皇叔大驾。“   刘闯听得是越来越糊涂!   如果对方有心害他,大可不必派出渡船接应。   但他行事神神秘秘,让刘闯毫无头绪,不免感到迷茫。   回过头,朝诸葛亮看了一眼,却见诸葛亮面露沉思之色。   刘闯轻声道:”孔明,你怎么看?“   哪知诸葛亮却没有回答,反而看着杜畿问道:”那个人,长的什么模样?“   杜畿回答道:”他的长相,颇为英武,只是感觉着,有些阴沉。“   ”是不是眼睛有些细长?“   ”啊,二公子这么一说,好像的确如此。而且,他的鼻子,颇似鹰喙……让我有些不太舒服。“   刘闯疑惑道:”孔明莫非,认得此人?“   诸葛亮脸上也露出疑惑之色,轻声道:”说起这个人,兄长应该也见过。   我现在不敢肯定,是不是他……但如果按照伯侯所言,很可能就是他……河内司马懿,此前曾在高密见过兄长,后来又随胡昭先生前往不其,我还陪着他前往胶东巡视,是个心思极为深沉之人。“   ”司马懿?“   刘闯露出愕然之色。   没错,他的确是见过司马懿,只是想不明白,司马懿怎可能跑来帮他。   他和司马懿也不过一面之缘,甚至没怎么接触。如果真如诸葛亮所言,那个帮他的人是司马懿的话,的确是有些古怪。司马氏,是河内望族,与曹操的关系密切。刘闯甚至知道,司马懿的父亲司马防,与曹操有知遇之恩。而司马懿的大哥司马朗,如今就在曹操手下效力。   以司马氏和曹操之间的关系,司马懿怎可能帮助自己   ”孔明,会不会是你猜错了?“   诸葛亮面颊抽搐一下,轻声道:”兄长,对方显然已经猜出咱们的路线,所以才安排在李城相见。既然如此,咱们便走一遭……从目前情况来看,他对咱们似乎并无恶意,见一见倒也无妨。   不过,我觉得应该就是司马仲达。   那家伙喜欢装神弄鬼,做事颇有神道。但若以才干而言,倒也的确不俗……是不是他。咱们去了李城就能知道。若真的是他,到时候见了面。他自会与你说明。就算不是他,也无大碍。“   刘闯想了想,颇以为然。   反正已经走到这一步,便走一遭,又有何妨   想通之后,刘闯也不再纠结于此事。   三十余艘渡船,的确是加快了刘闯渡河的速度。   原本依照刘闯的预算,所有人渡过大河。至少要几个时辰才成。如今杜畿所部早就在对岸集结,而马匹有消减了一百匹,自然也就缩短了渡河时间。只两个时辰,眼见着刚过戌时,刘闯等人就全部渡河完毕。刘闯下船后,把兵马集结完毕,正准备出发。却看到一干船夫把往渡船上搬运干草,泼洒火油。   ”伯侯,他们在做什么?“   杜畿道:”他们要烧船。“   ”啊?“   ”这些船若不焚毁,必然会留下破绽。   据那位公子交代,把船烧了以后,所有人跟咱们一同离开。前往李城。“   三十余艘渡船……   这个人,倒是好大手笔!   就在刘闯思忖之时,渡口上已腾起熊熊烈焰。   三十多艘船只,被烈焰笼罩,从黄河上游袭来的风。更助那火势凶猛。   ”皇叔,咱们走吧。“   刘闯跨坐马上。看着熊熊燃烧的渡口,轻轻点头道:”好,咱们出发!“   亥时,夏侯渊率部抵达黄河南岸渡口,就看到对岸火光冲天。   而渡口上,除了一百多匹战马外,不见一个人影。看到这种情况,夏侯渊怎可能不明白是怎样的状况   他铁青着脸,站在渡口上一言不发。   河对岸的渡船,在冲天的大火中,缓缓沉入水中。   看那火势,至少已烧了近一个时辰,也就是说,刘闯等人早就已经逃走。   若无这大河阻拦,夏侯渊倒是颇有把握,追上刘闯等人。可现在……就算能找到渡船,待全部渡河之后,中间至少相隔两三个时辰,说不定刘闯早就逃匿无踪,又当从何处去追查   河内,而今正处于战乱状态,所以想要逃走,并不困难。   刘闯等人大可以扮作溃军,亦或者装成曹军先锋人马,估计一路上不会遇到什么麻烦。   夏侯渊咬牙切齿,偏又无可奈何,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就见一员小将牵着一匹马,快步来到夏侯渊面前。   ”将军,这马有古怪!“   ”东来,什么古怪?“   小将名叫费曜,也是夏侯渊的部曲。   虽然夏侯渊此时恼怒异常,但是在部曲面前,还是按住了火气。   费曜道:”将军请看,这马上的马鞍和马镫,似乎是经过改良,式样与我等所用不同。“   ”哦?“   夏侯渊闻听也是一怔,忙走上前,从费曜手中接过缰绳,仔细打量这匹战马。看上去,似乎的确不太一样!夏侯渊眉头紧蹙,沉吟一下,便扳鞍认镫,翻身上马。骑着这匹马走了一圈之后,夏侯渊的脸色就变了。身为马上将,夏侯渊又怎可能觉察不出,这鞍镫的不寻常   ”东来,可检查所有马匹?“   ”都已经检查过了,全部是这种鞍镫。“   夏侯渊立刻道:”传我命令,把所有马匹收拢起来,绝不可漏了一匹马。“   ”喏!“   刘闯这是什么意思   夏侯渊有些糊涂了……他不相信,这是刘闯疏忽所致。鞍镫的用途,想来刘闯心知肚明,若骑军配以鞍镫,战斗力至少能提升两成。别小看这两成的战斗力,在战场上绝对是至关重要。   可如果说,这鞍镫是刘闯故意留下来,似乎也说不通道理。   夏侯渊真的是糊涂了!   这刘闯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呢   ”费曜,你立刻带人,将这些战马送往许都,交给荀尚书。“   费曜不敢怠慢,忙领命而去。   夏侯渊则在渡口继续滞留。命人寻找渡船……同时,他派人前往武城抽调船只。并把刘闯逃走的消息,通报与曹操。   可他也清楚,等到武城的渡船抵达时,刘闯肯定已经远走高飞。   这一次让他逃走,不异于放虎归山。   不过,刘闯既然逃脱,应该是往东走才是。毕竟北海国和东莱,位于许都东面。可刘闯却往北走……甚至还渡过了黄河。难道说。他想要放弃北海国和东莱的基业,投奔袁绍不成   此前,夏侯渊急于追捕刘闯,并没有考虑周详。   这会儿眼见追捕刘闯无望,夏侯渊才醒悟过来,刘闯逃跑的方向,似乎有些不太正常……   不对。这家伙肯定还有后招!   夏侯渊越想,就越觉得有问题。   他不敢继续在渡口停留,连忙返回成皋,再次派人前往武德,通禀曹操。   同时,他身为颍川郡太守。不能擅离职守。已经离开颍川一整日的光景,万一这时候张绣出兵,而他又不在颍川,岂不是贻误战机?所以,夏侯渊只得在成皋写了一封书信。详详细细把事情的经过说明,而后第三次派人前往武德。天亮后。他接到消息,荀彧命他即刻返回颍川。刘闯一事,与他并无太大干系,荀彧会亲自派人,向曹操解释,夏侯渊不得擅离。   这次放走了刘闯,日后必成心腹之患!   夏侯渊在离开成皋的时候,看着黄河北岸方向,心中不禁心中暗自嘀咕。   同时,他又暗自赞叹:恐怕所有人都看走了眼,以为刘孟彦是个有勇无谋之辈……他这次在颍川耍的这一手金蝉脱壳,可是漂亮的紧。主公虽然对他颇有忌惮,想来还是看轻此人。   李城,隶属温县,是温县治下的一座小镇。   它位于济水南岸,向东渡济水便是平皋,向西三十里就是温县县城。   刘闯等人渡过大河后,连夜抵达李城镇……   不过,他们并没有进入城镇,而是直接来到城镇外的一座田庄。   ”皇叔,别来无恙!“   当刘闯一行人进入田庄之后,就见一个青年迎上前来。   火光照耀下,刘闯一眼认出,这青年正是司马懿。心中虽已有了一些准备,可刘闯还是愣住了。   他翻身下马,朝司马懿拱手道:”仲达,多谢你出手相助。“   司马懿微微一笑,上前拉住了刘闯的手。   ”我知道皇叔心中,一定有很多疑惑。   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进屋再说……这里非常安全,皇叔不必担心。   我已经为皇叔安排妥当,待天亮之后,会送皇叔安全北上。“   ”仲达,不会连累你吧。“   ”放心,这座田庄,并非我司马氏名下产业,乃冀州中山国豪商苏双名下产业……苏氏多年以来,暗中与我司马氏合作,也算得上是盟友。待天亮后,皇叔就混入苏氏商队,离开河内。“   司马懿显得非常爽快,一开口就交了底儿。   他这样做,也是为了安稳刘闯的心。   毕竟刘闯现在身在险境,就算是有些提防,也在情理之中。   见司马懿说的如此痛快,刘闯虽然依旧警惕,但却不似之前那样紧张。   他让庞德和吴班率部在田庄内驻扎,而后带着夏侯兰和诸葛亮,随司马懿来到了一间密室。   ”皇叔可是在奇怪,我为何要帮你?“   ”正是!“   刘闯手持巨阙剑,凝视司马懿道:”我虽与仲达有一面之缘,但自认还没有让仲达你冒毁家之风险前来相助。虽然你这次帮了我,但我还是需要一个解释。若不能让我满意,休怪某家无情。“   司马懿轻轻叹了口气,”皇叔心中疑惑,我自然可以理解。   皇叔可知,我前次为何会随胡昭先生前往高密?虽说胡昭先生与我有授艺之恩,但说实话,那时候高密还不足以吸引我前去。呵呵,我之所以会去高密,乃是奉家父之命前去查看。“   ”你是说……“   刘闯眉头紧蹙,有些不太明白。   而诸葛亮和夏侯兰,也都露出疑惑之色。   司马懿轻声道:”其实,我与皇叔,乃是表兄弟。“   ”啊?“   ”皇叔生母,是我姑母。“   ”什么?“   刘闯闻听,顿时大惊失色。   他想起来了,他的生母的确是复姓司马。但在此之前,他并没有把母亲的姓氏,和温县司马氏联系在一起。要知道,这司马氏并非只有温县一家,颍川也有一个司马氏,其代表人物,便是享誉后世的水镜先生司马徽……刘闯一直觉得,母亲之’司马‘,应该是和颍川’司马‘有关。   毕竟,刘陶是颍川人,那司马氏也是颍川人,在一起的可能性更大。   哪知道……   刘闯的思绪,一下子乱了。   母亲,竟然是温县司马族人   诸葛亮也是一脸惊愕之色,他猜到了各种各样的结果,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答案。   若是这样子的话,司马懿帮助刘闯,也就有了一个合理解释!   ”孔明,衡若,你们出去一下。“   这里面肯定有一些隐秘之事,否则母亲是司马氏族人,怎么可能做不得正室   而司马氏也一直没有表明这么一层关系,就算是荀谌钟繇等人,似乎知道其中内情,却不愿多说。   诸葛亮和夏侯兰相视一眼,忙退出密室。   ”仲达,家母真的是……“   司马懿露出一抹苦笑,轻轻点头。   ”这件事,我也是去年底才知道这么一件事情。   皇叔可还记得,你去年底刚到许都,便遭遇一次刺杀的事情吗?那件事,便是家父安排……曹公一直不肯安排你与天子相会,若拖得久了,与你并无好处,所以家父便安排了那场刺杀。   一来,是为了给你制造声势;二来也是希望借此机会,迫使曹公对你加以保护。   因为当时许都城中,很多人想要对你不利。在经过那场刺杀之后,所有人都会对你加以关注,便是一些人有心对你不利,也不得不忌惮几分。在那之后,家父才把咱们的关系告诉我。“   原来……   刘闯不禁暗自苦笑。   一直以来,他都在猜测那次驿馆外的刺杀是何人所为,却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出自司马防之手。   ”仲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二卷 杀青州 第212章 乾坤大挪移   河内,武德。   曹军大营,凭河而立,延绵十余里。   河内战事已经进入尾声,薛洪和眭固虽仍在坚持,可所有人都能看出,他们已是强弩之末。   眭固屯南阳城,也就是修武辅城,与修武薛洪相互呼应。   只是,军心动摇,加之之前连战连败,叛军早已无心继续。曹操也恰到好处的停止了攻势,他命徐晃曹洪继续围攻南阳城眭固,但是对薛洪却一改之前强硬态度,派出司马朗前去劝降。   司马朗不仅仅是河内人,更是河内望族司马氏嫡长子。   司马氏在河内享有的威望,非河内人难以体会。薛洪和司马氏本就有些交集,在见过司马朗之后,态度旋即变得暧昧起来。据曹操推测,薛洪已有意投降,只是无法立刻下定决心。   既然如此,索性就再推一把。   曹操也很爽快,下令曹洪徐晃,三日之内破南阳城,以威慑薛洪。   他则率屯于武德,停止对修武主城攻击。薛洪就算有意和眭固夹击,凭徐晃和曹洪两人之能力,薛洪也休想得逞。   只要斩杀眭固,招降薛洪,河内之战即可平定。   此战从三月初开始,至今已逾二十日,曹操实在是不想继续拖延下去……   不过,一个从许都传来的消息,让曹操之前的愉悦心情,转眼间就烟消云散!   ”那闯儿,竟然跑了?“   曹操脸上露出不可思议之色,失声道:”怎会让他跑了。那么多人盯着他。难不成他肋生双翅?“   ”主公。此儿狡诈。“董昭一脸苦涩道:”他之前在重修府邸之时,便挖了一条地道出来,直通长社城外。当时长社长也还问过他,刘府所选位置偏僻,请他另择一处,可那闯儿最后……谁也没想到他居然如此狡诈,当时他身在许都,便已开始谋划此事。端地有些厉害。“   ”那他从何处逃走?“   ”据说是向北,渡河而走。“   ”渡河?“   曹操睁大眼睛,”你是说,闯儿从河内逃离?“   ”正是!“   曹操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如此说来,这刘闯几乎是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   也难怪,河内如今正处于战乱时期,曹操忙于消灭眭固和薛洪,所以在其他地方难免会有松懈。如此一来,刘闯等人大可以假冒溃军逃走。根本不会引起地方的关注。只是,他不回北海。却往北走,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他要舍弃北海基业,投靠袁绍?曹操心思乱了……   ”公仁,从长社北上渡河,其间关隘重重。   陉山关、密县和新郑、旋门关、大伾山和成皋……这么多关隘,何以没有拦住刘闯一行人?“   董昭露出赧然之色,轻声道:”不瞒奉孝,确是我等疏忽了!   大家都想着河洛不可能出现敌军,所以难免会有懈怠。而那闯儿,正是趁此机会,打了我等一个措手不及。他先假冒妙才将军部曲,与陉山关军侯吴班勾结,闯过陉山关。而后又持司空兵符,自通过洧水渡口。据妙才将军禀报,这闯儿兵行险招,先后诈开旋门关和成皋,斩杀卞喜与蔡阳两位将军……而后又在大河渡口乘坐渡船渡河,并在北岸将渡船焚毁。“   ”慢着,我记得沿河渡船,都已被征辟,何来渡船?“   ”这个……文若已命伯宁和文烈两人着手调查,据估计,那些渡船很可能是来自大河上游,孟津一带。“   董昭汇报的非常详尽,而郭嘉询问的也极为仔细。   曹操却没有出声,拿着荀彧和夏侯渊送来的书信,沉吟不语……   ”公仁,你立刻派人前往泰山,着子孝停止整备军马,命臧霸屯兵峥嵘谷,不得轻举妄动。“   ”主公……“   ”闯儿这一回,使得好计策,你我恐怕都小觑了他。“   曹操站起身,把手中两封书信,分别递给了郭嘉和董昭。   郭嘉和董昭接过书信,认真阅读一遍后,脸上都流露出诧异之色。随后,两人又把书信交换了一下,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   ”这闯儿,究竟是什么意思?“   董昭愕然开口道:”文若书信中言,在闯儿书房内,发现鞍镫图纸;妙才又在大河渡口找到百余匹配有新式鞍镫的马匹?“   ”这是他送与我的……“   曹操眼中,突然闪过一抹笑意。   ”前些时候,我在许都邀请玄德,青梅煮酒,评论英雄。   当时我与玄德,遍论天下豪杰,惟独没有提到这小子。玄德是不想提他,而我确是有轻视之意。可现在看来,勿论我与玄德,皆小觑此儿。天下英雄,唯操与皇叔,玄德与之相比,还是略显不足。此儿胆大心细,且有担待,有古之盗跋之风。他这次甘愿前来许都,便免去了北海之危,而后可以从容布置。想来他北海布局已经结束,所以才选择在此时逃离许都。   时机,胆略,智谋……此三者掌控的无一不妥。“   曹操说罢,扭头对郭嘉苦笑道:”早知如此,当初我就该听奉孝之言,强攻广陵,将之斩杀。“   想当初,曹操有大把机会解决刘闯。   可因为各种顾虑,到最后未能下定决心……   ”主公,此儿过洧水渡时,持司空兵符,不得不查。“   曹操摇摇头,”公仁之意,我已知晓。   然此事却不可以继续追查,否则定会造成太多动荡。而今袁绍灭了公孙伯圭,对我许都正虎视眈眈。若这时候许都动荡,势必会给袁绍可乘之机。至于文若,我相信这件事和他无关。   不仅文若。我相信元常等人。这时候也在为此儿胆大而惊讶。“   曹操说完。向郭嘉看去。   却见郭嘉轻轻点头,表示赞成。   ”那这鞍镫图录……“   ”公仁,你立刻返回许都,让文若依照图录,秘密打造三千套鞍镫,并交付于子和使用。   另外,命长社长妥善保护好中陵侯夫妇陵寝,并让人好生照顾刘府宅院。   既然孟彦小儿献于我这般大礼。我自不能辜负他的美意。   还有,传我命令,拜元常为京兆尹,即可前往长安……也算是我报答孟彦小儿的这番美意。“   曹操一连串命令发出,董昭牢记在心中,立刻领命而去。   ”奉孝,你看这样安排,可好?“   郭嘉沉吟许久,轻声道:”如此甚好,也不至于令事态继续扩大。   不过闯儿既然已经逃走。主公何不顺水推舟,给他一个名份?闯儿此次北上。其目标已经非常清楚。他当初来许都,就存了拖延的心思。想来也看出,那北海和东莱不足以为持……我大体上,可以猜出闯儿的谋划。他定然会用北海和东莱两郡,向袁本初换取一栖身之所。   以闯儿聪慧,绝不可能选择富庶之地,袁本初也不会答应。   所以他的目标,无非幽、并两地,而东莱濒海,我曾听人说,他在下密造船,所以想来,他最有可能选择的地方,就是幽州。而幽州之地,唯两辽不被袁本初所重……嗯,想必他选择的地方,当在辽东辽西。司空索性给他一个辽西太守之职,那袁本初必因此而心生忌惮。“   曹操闻听,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手指郭嘉道:”知我者,奉孝也。“   但随即,曹操沉下脸来,轻声道:”可是闯儿此次逃脱,得多方助力,不可不防。   最关键是要弄清楚,大河渡口那三十余艘渡船究竟从何而来?能一下子搜集三十余艘渡船,想来也颇有实力……如此力量,非颍川人所为,我现在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在帮助刘闯。   还有,此前在驿馆刺杀闯儿者,会不会也是这个人暗中布局?“   郭嘉连忙起身,”主公放心,嘉必会彻查此事。“   曹操点头,复又在榻椅上坐下。   他从书案上将那两封书信拿起来,又阅读一遍之后,”闯儿实为心腹之患,然则你既然选择北上……呵呵,相信用不得多久,本初便会寝食难安。呵呵,你这次走的一步好棋,我倒想看一看,你能有怎样表现。也罢,既然你决意如此,且随你去,莫要让我失望才好啊……“   建安四年三月末,刘闯逃离许都。   与此同时,北海国大迁徙行动也进入尾声,伴随着袁谭进驻北海,刘闯所部全部退入东莱。   如此变局,让无数人感到吃惊。   想当初,在刘闯进入许都的时候,许多人都以为,这天底下将会减少一个诸侯。   北海东莱,理应是曹操囊中之物,可不想刘闯一个乾坤大挪移,将安危系于己身之后,使得所有人对北海失去了忌惮之心。也正是趁此机会,刘闯顺利和袁绍完成了北海国的交割。   扬州,吴郡。   孙策将手中书信丢在案上,忍不住仰天一声长叹:”真个小觑了这只飞熊。“   周瑜坐在一旁,也是面色阴沉。   俊俏的面容之上,笼罩一层阴霾……   ”伯符,而今飞熊非你我之敌,此前我等奉命夹击,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想来他心中清楚。   如今,咱们还是该把精力投注豫章。   需尽快将刘繇解决,平定江东战事……另外,会稽山越已成心腹之患,可以命公苗出战,尽快将山越平定。至于飞熊……可使人留意他下一步发展。若他还能崛起,便派人与之交好;若不能崛起,伯符又何必担心?“   孙策听罢,也不禁点头称是。   ”如此,豫章战事。便交付公瑾。   我将亲自督战会稽。尽早结束山越之事……不过。前次派人出使交州,却被士燮所拒,公瑾以为该如何是好?“   交州!   周瑜听到这个地名,也不仅蹙起眉头。   交州的事情,的确有些麻烦。   自古以来,交州便自成体系,易守难攻。一方面,是由于环境的原因。若征伐交州,少不得要面临毒瘴之险。且江东将士,虽比邻交州,却时常会出现水土不服的现象。也正是因为环境恶劣,自秦朝大将任嚣攻占了交州之后,即便是英明如文帝,对交州也是施以怀柔。   如今,交州为士家所控,外人根本无法涉足其中。   可若不把交州收回来,他位于江东背后。始终是一个威胁……   周瑜沉吟许久,轻声道:”交州山民众多。土著凶残。   士家在交州更经营百年,气候已成。想要夺取交州,不可力敌,只能智取……二公子如今已经成人,何不命他前去应对?这样一来,对他也是一番历练,不知伯符以为如何?“   孙策闻听,顿时陷入沉思。   孙权如今已经十八岁,展现出不同寻常的能力。   特别是前年出使北海国,回来之后,更成熟稳重许多。   前次,孙策同意与曹操夹击刘闯,孙权就极不赞成。为了这件事,兄弟二人还起了一次冲突,最后孙策以兄长的身份,才算把孙权压住。但从那以后,孙策也发现,孙权已经长大,而且也有了自己的想法。之后孙权为为奉义校尉,更开始招揽人才,逐渐成就了气候……   而今,孙权身边已聚集了不少人才。   文有诸葛瑾,武有周泰,俨然在江东自成一派。   最重要的是,孙权和孙策的政见分歧很大。   孙策对江东世家大族态度极为强硬,而孙权却认为,对于这些世家大族,最好以安抚为主。   这也是兄弟二人产生矛盾的主要原因……江东小霸王对江东的控制力仍在,可是许多世家大族子弟,却和孙权交好。   孙策能够理解周瑜的想法。   孙权随着年纪增长,会越发有主见。   到时候,两兄弟之间定然会产生矛盾,也会令江东发生内讧。   与其这样子,倒不如让孙权从江东的政治中心脱出去,负责处理交州事务,免得他日后权柄越来越重。   可那交州,却是蛮荒之地,穷山恶水不说,更有山民土著作乱。   万一孙权发生意外,那……   见孙策犹豫不决,周瑜轻声道:”伯符,大丈夫欲成大事,怎可效仿那妇人之仁。   让仲谋前往交州,对你、对仲谋都有好处。如今正是你成就大事的最佳时机,江东绝不可再有动荡。“   孙策听罢,依旧沉默不语。   良久,他抬起头,看着周瑜道:”公瑾,我可以让仲谋前往交州,但你要保证,他不会有性命之忧。“   周瑜犹豫了一下,轻轻点头……   嘭!   伴随一声响,书房大门被打开。   关羽张飞迈步走进书房,却看到刘备席地而坐,正在编制一双草鞋。   两兄弟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刘备。   可刘备,却毫无羞愧之色,反而笑着招手,”云长,翼德快来,我刚编好两双鞋子,你二人试一试?“   ”兄长,你这是作甚?“   关羽忍不住惊讶问道,胸中更腾起一股怒气。   倒是张飞没有说话,而是走上前,从刘备手里接过一双草鞋。   关羽道:”兄长不留心国家大事,每日在家中不是种菜便是编制草履,莫非要在许都安身不成?“   他强压着怒气,但话语间还是透出不满。   刘备微微一笑,”此非云长所知也。“   关羽一怔,旋即不在追问。和刘备结识十五载,对于刘备的野心,关羽心中怎可能不知?   既然他这么说,也就代表着,他的野心并没有消亡。   不愿意说,必然有他的道理。关羽心里虽然依旧感觉不太舒服,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最近一段时间,他可以感受到,刘备对他似乎有所疏远。至于原因?他倒是大体能够明白,和之前刘闯两次义释关平有关。再加上前次打围,刘备出工不出力,关羽在事后也曾埋怨两句。刘备嘴巴上虽然没说什么,可这心里是否会有其他的想法,关羽也不敢保证。   ”云长,翼德,又发生了什么事?“   ”刘闯,跑了!“   ”哦?“   刘备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让关羽心中更觉不满。   张飞道:”兄长似乎并不惊讶?“   ”有什么惊讶。“刘备笑道:”闯儿绝无可能归顺曹操,他这次乖乖跑来许都,我就知道他另有图谋,所以才故意避让。他这种人,岂能甘居人下?想来时机成熟,他逃走又有何奇怪?“   ”可是兄长难道就没有想法吗?“   刘备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之色。   半晌后他放下手中草履,站起身走到门口,向外面看了一眼,确认无人。   ”若在以前,我必不想说明。   人多嘴杂,难免会有变故……但今日,我愿与二位贤弟一诉衷肠。我乃中山靖王之后,是皇亲国戚,又怎甘愿在此,为曹操效力?可是,曹操对我忌惮颇深,我又不似那闯贼,背景深厚,更得天子宠信,能胡作非为,而操贼不敢对他下手。我若稍有异动,操贼必坏我性命。   我死不足惜,可天子又当如何是好?   闯贼得天子宠信,却不可为江山栋梁……那闯贼虽不学无术,但有一句话,深得我心: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谁忠谁奸,日后自知。我需保全此身,方能为汉室效力。不是我不愿逃离,实我如今,无力离开……待时机成熟,我自会离开许都。“   刘备说完,便走到门旁。   伸手用力拍击门框,那背影透出一丝难言落寞……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13章 这里是常山   常山之名,最早见于《战国策》,不过其范围不明。   始皇帝统一六国后,设恒山郡。   后因避讳汉代文帝名讳,该恒山郡为常山郡,范围随之扩大。在汉武帝元鼎四年,分郡治真定四县为真定国,常山郡的郡治随之迁移至元氏,统十八县,隶属于冀州刺史部治下。   汉光武帝建武十三年,也就是公元37年。   真定国并入常山郡,但常山郡又改名为常山国,其治下又因为周围的中山国、赵国和巨鹿郡之间的辖境而发生变化,所统县城从十八县减少为十三县,其王都依旧设立于元氏县城。   ”皇叔,从前方山口出向东北大约八十里,就是真定。   待过滹沱河到下曲阳之后,咱们恐怕就要分道扬镳。皇叔去渤海,需往东走,过安平与河间,就是渤海郡。小人则要回中山向家主复命,到时候要往正北方向走,便无法再照拂皇叔。“   一支商队浩浩荡荡自井陉山走出,沿着官道前行。   这商队的规模极为庞大,共有二百余车仗,护队便达两千余人。   商队里,装满货物,使得商队行进速度,非常缓慢。   在商队最后方,是一支约有六百人规模的骑队。不过整个骑队看上去,俨然分为两部。一部骑队,队列松散,约三百余人。而另一部骑队,人数在两百出头,不过仅马匹就有三百之多。这部骑队,队列整齐。军纪森严。透着一股子肃杀之气。与另一部骑队。截然是两副面貌。   苏威身形矮胖,170公分的个头,体重却在二百斤上下。   他年纪在三十上下,圆乎乎一张胖脸,总带着一抹笑容,恍若弥勒佛一般。   一双小眼睛,虽然不是很大,却透出精干之色。他骑着马来到一个青年马前。神色恭敬说道。   青年身高九尺,膀阔腰圆。   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却有一种莫名威严,使得苏威心惊肉跳。   在这青年面前,他说话非常小心,害怕触怒对方。   因为他非常清楚,眼前这青年虽然衣着看上去非常朴素,也长者一张圆乎乎胖脸,笑起来给人一种憨厚感受。可是在那笑脸背后,确是心狠手辣。这一路上。他更领教过青年血腥手段。在从太原郡通行时,曾有一支马贼来打秋风。却不想只几个回合。三百余马贼被屠杀殆尽。   青年甚至没有出手,只在一旁观战。   而他手下两员大将便杀得马贼尸横遍野,无一人幸免。   青年的目的地,是渤海郡。   而且他这次是秘密前往渤海,苏威有些担心,万一对方想要灭口,说不得自己这些人根本不够对方屠杀。   ”仲达,这里便是常山郡?“   青年并没有理睬苏威,头一扭,向身边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华服青年看去。   ”是啊,咱们过了上艾,便进入常山辖境。由此向南,就是元氏;向北,则为中山国。   表兄你自从进入常山郡,似乎便有些魂不守舍,莫非这常山郡治下,有什么值得表现牵挂吗?“   青年闻听一笑,”衡若!“   ”末将在。“   一个魁梧青年策马上前,来到青年面前。   ”想不想回家看看?“   苏威闻听一怔,诧异向那魁梧青年看去。   他知道这青年名叫夏侯兰,是一员大将……可是却没想到,这青年居然是常山本地人氏……   ”离家多年,自然有些挂念。   不过咱们仍身处险境,最好不要在这里逗留。他日若有机会,再回家探望也不迟,还是赶路要紧。“   ”诶,既然来到常山,怎可过家门而不入?“   雄魁青年笑道:”从太原过来后,大家都很辛苦。   不如在真定休整两日,想来苏管事也不会拒绝……苏管事,你怎么说?“   苏威闻听,连忙道:”但凭皇叔吩咐。“   ”既然苏管事没有异议,咱们就在真定休整两天。“   ”喏!“   夏侯兰闻听也不再坚持,马上欠身一礼,恭声应命。   这雄魁青年,正是刘闯。   李城田庄,他从司马懿口中弄清楚了自家老子和司马氏之间的那笔糊涂账之后,不禁感慨万千。   该怎么说才好呢?   自家老子……在母亲这件事情上,做得似乎的确是不太地道。   如果按照辈分来算,母亲应该是刘陶的晚辈……老夫少妻,莫说在这个时代,就算是后世所谓的文明世界,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关键是在于,刘陶和母亲的生父,也就是刘闯的外公称兄道弟,到头来却和母亲走在一起。若晚一百年,在那魏晋时代,或许可称之为魏晋名士风范。但是在东汉末年,这种事情传扬出去,始终不是一件好事,怪不得两家都秘而不宣。   不过,司马懿竟然要来辅佐自己……   刘闯当时听罢,也非常吃惊。   司马懿的才干如何?似乎不必赘言。   一个能耗死曹操,耗死曹丕,耗死刘备,耗死诸葛亮之后,把持朝堂的家伙,又岂是易与之辈?   只是……   诸葛亮、司马懿,同归自己帐下。   刘闯这心里面,难免有一种非常奇妙的违和感。   历史上,这两人可是不死不休的对头关系。可现在,两个人都在自己手下效力,而且和刘闯的关系,也极为奇特。司马懿是刘闯的表弟,两个人是亲戚;而诸葛亮则是刘闯的妻弟,同样是亲戚。也幸亏是诸葛亮早就跟随刘闯,否则司马懿来头,刘闯还真有些不敢接受。   冢虎司马懿。隐忍指数十。   这家伙绝对是一个阴险的家伙。其阴险程度未必就逊色于那毒士贾诩。   不过。卧龙在手,我又怎会惧怕冢虎?   后世常说,帝王之术在于平衡。   那么而今司马懿和诸葛亮,就形成了一个极为奇妙的平衡关系。   两个人都是刘闯的亲戚,但两人之间的见解,确是南辕北辙,可以预料到,他们将来矛盾不小。   如此一来。刘闯倒是可以放心大胆的使用司马懿……   从李城出发后,刘闯一直暗中观察司马懿和诸葛亮。   正如他预料的那样,这两个人果然是天生的对头,别看年纪都不大,却可有见地,颇具主张。一路上,这两人便争执不休。同时因为两人之间的争执,还使得队伍中出现了两个派系。   杜畿似乎和司马懿走得很近;而庞德吴班,好像更倾向诸葛亮。   至于夏侯兰,则是坚定站在刘闯一边。不偏不倚。   这有趣的现象,也让刘闯颇感兴趣。他非但没有阻止。甚至还乐见其成,为这枯燥的路途,增添了不少乐趣。   建安四年四月,袁绍兵进胶东。   刘闯和袁绍之间的交易,也渐趋明朗。刘闯以北海东莱二郡,从袁绍手中换取辽西为栖身之地,拜辽东太守之职。一时间,天下哗然。许多人都认为,刘闯这次是吃了大亏。北海东莱足足有五十万人口,而且在刘闯四年治理下,可谓风调雨顺,百姓安乐,粮草充足……   可现在,他用两郡之地,只换来一座人口不足十万的辽西。   哪怕他是不得已而为之,依然被许多人称之为愚蠢。   随后,刘闯逃出许都,一日之内闯过五关,也成为市井之中的美谈。   刘闯之名,变得更加响亮。   人言刘闯,必言他智取五关之壮举。   对此,袁绍并没有放在心上,他的心思已经完全投注在北海东莱两郡之地。   袁绍自己也没有想到,北海东莱在刘闯的治理下,竟然会变得如此富庶,心中更是愉悦……   得北海东莱,便等于威胁到曹操侧翼。   袁绍相信,凭这两郡之地,绝对可以让在未来对曹操的战事中,占居上风。   不过,也不是所有事情都让袁绍称心。   刘闯从东莱迁走了五万流民,拆毁下密船坞,令他颇为不快。同时,刘闯在撤离的时候,竟然将南山书院一举搬空。郑玄、管宁、邴原、孔融、荀悦等一干在南山书院编撰四书五经的名士,几乎被刘闯请走了大半。而那些留在南山书院的人,大都是不愿离开。可比之郑玄这些人,他们的名声和威望远远不足。这也使得袁绍对刘闯的不满,又随即增加几分。   东莱大迁徙之后,许都又发出制诏。   曹操以天子之名,拜刘闯为辽西太守,护乌丸校尉,大吕亭侯。   除此之外,让袁绍最为恼怒者,莫过于曹操还给刘闯增加了一个职事:假节四郡军事!   这所谓假节四郡军事,又是哪四郡?   便特指辽东四郡,包括了辽东郡、辽西郡、玄菟郡和乐浪郡。   也就是说,刘闯统辖整个辽东四郡兵马,可以对辽东四郡进行征伐……   这个职事的权力,极为惊人。   你袁绍用一郡换人家两郡,未免太过小气,而且欺人太甚。你不是想要拉拢刘闯?好,我就给他一个假节都督四郡军事的职务,看你怎么办。   当然,曹操这样做,也不是有心帮助刘闯。   他其实也是在挑拨袁绍和刘闯之间的关系,最好是刘闯能够牵制一些袁绍的力量。袁曹之间,必有一战。我给你刘闯一个名号,你能站住脚,是你的本事,将来还能为我牵制袁绍兵力。   但若是你站不住脚,我也没有什么损失……   刘闯当然也清楚曹操的想法,不过在他看来,这算不得什么大事。   袁绍而今,正志得意满,怎可能看得上辽西弹丸之地?而且袁绍本来就设置了重重阻碍。相信在袁绍心里。根本不认为刘闯能够闹腾出什么状况。既然如此。你曹操给我的权力越大,对我就好处越多。到时候我占居辽东四郡,也就有了足够借口,就算袁绍也说不得话。   所以,这一路上刘闯并不紧张。   他一面关注时局发展,一边向渤海郡进发。   在此之前,他已经派人前往渤海郡,请荀谌设法接应。到时候。甘宁的海军会在泒水入海口接应刘闯,直抵孤竹城。   不过,在进入常山后,刘闯的注意力,明显有些分散。   因为在这常山郡治下,有一个他心仪已久的人物……几乎所有读过三国演义的人,对此人都极为赞赏。   常山赵子龙,浑身都是胆!   刘闯甚至有些庆幸,他当年读过三国志。   若按照三国演义里的说法,赵云这个时候。应该是四处漂流,根本无法找到。   可根据三国志记载。此时的赵云,就在常山老家。   三国演义里说,赵云在随同刘备前往徐州之后,因不愿背弃公孙瓒,故而辞别刘备,返回公孙瓒帐下。可实际上,赵云当时不过是公孙瓒帐下一员小将,根本就不得公孙瓒重视。   他之所以辞别刘备,是因为他的哥哥故去,他要回家照拂。   赵云从小父母双亡,是哥哥把他一手养大,后来又送赵云拜名师习武……在赵云心目中,兄长便如同他的父亲。此后,他一直在老家为兄长守孝,也没有去投奔公孙瓒。如果从这一点而言,赵云对公孙瓒的忠诚几近于无。亦或者说,赵云对公孙瓒早就已经感到了失望。   三国演义说,赵云和刘备是在古城相会。   古城是在何处?   据后世人推测,应该是在汝南和荆州一带,也就是后世的信阳地区。   可是在三国志当中,却是另外一个记载。   建安五年,也就是官渡之战前夕,刘备在徐州被曹操所败,与关张失散。   随后,刘备前往邺城,投奔袁绍。赵云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前往邺城找到刘备……随后,刘备命赵云返回常山,招募数百壮士,而刘备本人,则在邺城招揽到魏郡名士胡潜胡公兴,并且在胡潜的帮助下,招募壮士数百人,与赵云所部汇合一处,这才算是又组建起班底。   若是按照三国志的记载,那赵云现在,就在常山!   既然如此,刘闯又岂能放过赵云?   虽然说赵云和刘备早有约定,但刘闯相信,赵云之所以忠于刘备,更多是因为他大汉皇叔身份。   也就是说,赵云不仅仅是忠于刘备,更忠于汉室。   而今,刘备已无皇叔之名,大汉皇叔变成了刘闯……   虽然刘闯比之刘备,资历略显不足,但若以名气而论,绝非刘备可以相提并论。   更不要说,刘闯的出身,更好过刘备。刘陶虽然已经故去多年,却给刘闯留下了一份极其丰厚的遗产。   人言刘陶,有谁不敬?   别的且不说,只说他对抗十常侍,被十常侍迫害的家破人亡,便足以让许多义士,对刘闯生出敬重之心。有这么一份丰厚的遗产,足矣抵消刘闯资历不足的缺憾。若这样还不能把赵云招揽过来,刘闯也就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那只能说明,刘备和赵云之间,有基情……   天将黑时,商队抵达真定。   苏家的根基虽然是在中山国,但如果没有一些根基,又怎可能做到行商天下?   苏氏在冀州,也算得是一方豪强。其家族更出现过一些官宦,其中尤以前汉中太守苏固最为有名。不过,苏固早在刘焉入益州时,被刘焉帐下大将张修所杀,以至于而今声势不如从前。   可即便如此,苏氏在中山国百年豪强之名,也足以使得苏氏行商天下。   不过,由于商队人数众多,无法在城中留宿。   苏威便带着刘闯等人,在真定城外的一座田庄里休息。这田庄,自然也是苏氏名下产业,良田数千顷,足以安置整个商队。   ”衡若,你可知你那师弟,住在何处?“   在安顿下来之后,刘闯立刻把夏侯兰找来询问。   其实,夏侯兰也知道,刘闯之所以在真定逗留,就是为了他那个师弟,赵云赵子龙。   虽然不太清楚刘闯为什么会对赵云这么感兴趣,但夏侯兰心里,还是非常开心。他和赵云的关系一直很好,只可惜后来他急于成名,于是和赵云断了关系,此后一直没有能联络上。   当初刘闯俘虏夏侯兰,劝他归降的时候,曾提到赵云的名字。   夏侯兰还以为,赵云已功成名就。不过后来才知道,刘闯也是从其他人口中知晓赵云的名字。   刘闯没见过赵云,却表现出非同寻常的兴趣。   如果赵云真的能为刘闯效力,师兄弟二人共同辅佐刘闯,将来一定能够成就一桩美谈……   ”子龙住在真定城南二十里外的赵家村,在当地颇有名气。“   夏侯兰道:”而今天色已晚,公子也不必太过着急。   天亮之后,我就去赵家村,把子龙找来。“   ”诶,那怎么成?“刘闯摆了摆手,沉声道:”咱们天一亮,就一起过去拜访,免得被人说我不懂礼数。   嗯,就这么决定。   衡若你也早些休息,天一亮咱们就出发。   令明和元雄留守田庄,仲达孔明跟随你我同去赵家村……“   夏侯兰看得出来,刘闯是真心想要招揽赵云。   于是,他也不再劝说,和刘闯商议完毕之后,便告辞离去。   ”兄长,这赵云很厉害吗?“   夏侯兰前脚刚出去,诸葛亮就忍不住开口询问。   司马懿也是一脸好奇之色,”表哥你帐下猛将如云,而表哥你更是当世虎狼之将,何以对这个赵云,如此上心?“   刘闯嘿嘿一笑,”子龙之勇,可在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若得此人来投,则我飞熊铁骑定能横行天下……反正和你们也说不清楚,到时候你们自然明白。“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14章 黑山贼   黎明时分,雷雨交加。   春夏之交,雨水充沛,这原本是一桩再平常不过的事。   可这一场雷雨,却使得道路变得泥泞湿滑。虽然在天将亮时,雨势停息,但道路依旧难行。   ”哈,好事多磨,一场雨水而已,又何必放在心上?“   虽然司马懿和诸葛亮不太赞成刘闯前去赵家村,奈何刘闯心意已决,两人在商量了一下之后,也只能跟随刘闯同行。不过为了安全,诸葛亮强烈要求,带上一队飞熊骑,刘闯也只好答应。   赵家村距离真定约二十里,地处华北平原。   西面是太行群峦,北面滹沱滔滔,土地肥沃,宜于耕种。   大雨过后,凉风习习。   策马平原之上,心情极为舒爽。   想到即将见到赵云,刘闯的心情更加畅快。他一袭白袍,跨坐马上,身后还跟随一匹驮马,缚着甲子剑。   经历数次刺杀后,刘闯养成刀不离手的习惯。   ”衡若,快到了吧!“   在路上,刘闯数次开口询问,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而诸葛亮和司马懿觉得有些好笑,刘闯这紧张的样子,他二人从未见过。特别是诸葛亮,已跟随刘闯多年。在他的印象里,刘闯几乎从未有过如此情绪,哪怕是面对千军万马,也不似这样子手足无措。不过,这也使得诸葛亮对那个从未谋面的’子龙‘,更生出几分浓厚的兴趣。   行出大约十余里,刘闯忽然勒住战马。   胯下象龙。也似乎有些焦躁。摇头摆尾……   ”衡若。可听到什么声音?“   夏侯兰连忙侧耳倾听,脸色突然一变。   从前方,传来隐隐约约的喊杀声和哭喊声。他连忙扬鞭催马,和刘闯冲上一座土丘,举目眺望,之间远处黑烟滚滚,喊杀声正是从那边传来。   ”不好,是赵家村。“   夏侯兰失声叫喊起来。也顾不得礼数,忙催马飞奔而去。   刘闯心里也是一惊,反手从驮马背上取下甲子剑,厉声喝道:”孔明,仲达,你二人跟上。“   象龙马一声长嘶,撒蹄狂奔,犹如闪电。   夏侯兰虽然先行出发,却很快被刘闯追上,并且被反超过去。   赵家村共有一百多户。人口在六百出头,背依萆山。是附近一座规模较大的村落。   村口设有简陋的拒马栅栏,只是当刘闯赶到时,那些拒马栅栏横七竖八倒在路旁,十几具尸体,则横在村口路中央。村子里,浓烟滚滚,哭喊声此起彼伏。一队队身着黑衣的山贼,手持兵器在村中横冲直撞。有的身上挂着财物,有的正从农家院落里,强行牵出牛马……   刘闯对这一幕,并不陌生。   山贼袭村吗?   他二话不说,一巴掌拍在刀囊上,将甲子剑抽出,纵马便冲入村庄。   ”何方贼人,竟敢如此猖狂?“   刘闯才冲进村子,迎面就见两个身着赭黄衣甲的男子拦住去路。   ”好马!“   两个男子看到刘闯胯下战马,眼中顿时流露出贪婪之色,也不回答刘闯的问题,提刀便向刘闯扑来。   刘闯眼中,杀机一闪,手中甲子剑斜撩而起,”撩刀式。“   甲子剑闪过一抹寒光,铛的一声将一名贼人手中钢刀磕飞,大刀顺势向前一抹,咔嚓一下便将那贼人砍翻在地。另一名贼人一怔,失声叫喊起来:”余帅,有敌人!“   只是他话音未落,眼前寒光一闪,刘闯手起刀落,便把他砍翻在地。   不过,随着他一声叫喊,也惊动了村中的其他贼人。   这些个贼人正抢的痛快,见有人前来阻止,立刻蜂拥而上。   更有两个贼将,拦住刘闯去路。刘闯恍若未觉,猛然在马上长身而起,手中甲子剑轮圆了呼的劈斩下来。沉甸甸的甲子剑落下,把面前的贼将连人带马劈成两半。鲜血喷溅了刘闯一身,而刘闯却毫不在意,纵马疾驰,大刀在手中翻飞,幻化出重重刀云,无人可以阻挡。   与此同时,夏侯兰也带人冲进村子。   眼见村庄几成废墟,夏侯兰的眼睛都红了。   ”该死贼人,敢犯我村庄……给我死来。“   大枪翻飞,如同出海蛟龙。   十几名贼人把夏侯兰围困住,可夏侯兰却浑然不惧,大枪幻化出枪影重重,杀得贼人血流成河。   飞熊铁骑,更是一言不发。   三人一组便冲上前来。   想当初,刘闯挑选飞熊铁骑,可谓是百里挑一,都是军中精锐。   在经过一番苦练之后,飞熊骑进退间丝毫不见混乱。三人一组,穿插轮转,配合极为默契。   别看只有二十多人,却如同二十多头猛虎。   村里的贼人根本无法挡住飞熊铁骑的冲击,只一个回合下来,便被冲杀的溃不成军。   ”何方贼人,赶来坏我黑山军好事……“   村中的喊杀声和惨叫声响成一片,刘闯一马当先冲入村庄,就见一个彪形大汉从一座宅院中冲出来。   此人身高八尺,手持一口开山斧。   身着黑裳,敞着怀,露出胸前护胸毛……这大汉一脸狰狞之色,横斧身前,厉声呼喝。   黑山军?   那是什么来头?   刘闯见这大汉的模样,就知道这是个头目。   于是他一催胯下马,象龙长嘶一声,眨眼间便到了那大汉身前。   不等大汉开口,刘闯手中甲子剑高高举起,呼的一声便照着那大汉劈下。大汉举斧相迎,就听铛的一声巨响,甲子剑上传来的千斤巨力。震得大汉手臂发麻。脚底下一个趔趄。噔噔噔后退数步,一屁股坐在地上。两只手上,虎口迸裂,鲜血淋淋。大汉脸色顿时大变,刚想要起身,哪知道刘闯猛然纵身从马上跳下来,踏步上前,一个暴熊担山。手中甲子剑横在肩头,旋身一转。   那口甲子剑破空,带着一声历啸便劈斩过来,快如闪电一般。   大汉甚至没有能看清楚刘闯手中的大刀,只觉寒光一闪,肩膀扛着人头,顿时离开了身体。   一蓬鲜血喷溅在刘闯身上,刘闯上前一步,将那具血淋淋的尸体一脚踹翻。   ”公子,这就是子龙的家。“   身后。传来夏侯兰的呼喊声。   刘闯闻听顿时一惊,二话不说便冲进大门。   十几个贼人迎面冲过来。但刘闯脸上却毫无惧色,刀交左手,右手从腰间取出三支三棱小枪,反手掷出。这投枪术,刘闯早就练得精熟,十步之内,可例无虚发。三个贼人还没等冲到跟前,就被小枪射杀在血泊之中。其余贼人见此情况,顿时惊慌失措,步履间略显迟疑。   刘闯从来不会说什么废话,杀人就是杀人,要杀得干净利落才行。   所以,他垫步上前,拖刀将一名贼人劈倒在地,身形一转,探手从腰间拽出巨阙宝剑来……   就见剑光闪闪,刀云翻滚。   十几名贼人在一眨眼间,被刘闯杀得一个干净。   从刘闯入门,到十几名贼人授首,也不过十息光景。   刘闯见杀光了贼人,这才算松了口气,拖刀而行,扫视庭院。   夏侯兰说,这是赵云的家。   看上去并不是很大,但也绝不是什么贫苦家庭。   正中间一排房舍,两边各有两间厢房。   刘闯冲进中堂之后,只见屋中一片狼藉……就在这时,他听到一旁房间里传来一声轻响,于是转身一脚踹开房门,却顿时呆愣在原地。   这应该是一间卧房,屋中一个少女,鬓发蓬乱,衣衫不整。   衣裙被人撕扯开,露出胸前一抹嫣红……当刘闯踹开房门的一刹那,少女发出一声尖叫。   ”姑娘,切莫误会,我是夏侯兰的朋友,贼人已经被我杀死。“   刘闯连忙转身,大声说道。   心里,更砰砰直跳:这姑娘,不会是赵云妻子吧……   ”你,是小兰的朋友?“   身后传来惊喜声音。   ”小兰哥哥还好吗?他如今在哪里?“   ”他就在外面杀敌,姑娘你先穿好衣服,我在外面为你守护。“   刘闯说完,忙不迭跑出中堂。   就在这时候,夏侯兰也冲进了大门,”公子,可看到了子龙?“   ”没有……不过嫂夫人在里面。“   夏侯兰紧走两步,突然间一怔,”嫂夫人?子龙成亲了吗?“   ”我怎么知道!“   刘闯话音未落,从身后传来一声惊喜呼喊:”小兰哥哥,真的是你……“   那女子从屋中出来,虽然依旧有些鬓发蓬乱,但是衣衫却已经收拾妥当。她站在刘闯身边,看着夏侯兰,眼泪扑簌簌一下子落下来。   夏侯兰先一愣,待看清楚那女子的样貌,也露出惊喜之色。   ”丫儿?“   ”嗯嗯嗯!“   那女子好像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好像乳燕归林般,一下子扑进了夏侯兰怀中。   ”小兰哥哥,你总算是回来了!“   这是个什么状况?   难道说,这女子并不是赵云的老婆?就算是赵云和夏侯兰关系好,他和她,也不可能这样子亲热啊。   刘闯,一头雾水。   ”衡若,我先出去看看,你留在这里照顾这位姑娘。“   说罢,他便匆匆离去……到底是怎么个情况?这女子究竟是什么人?刚才……我好像看到了这女子的胸……   刘闯的脑袋,乱成一锅粥。   他走出大门后,就见飞熊铁骑正在四处追杀贼人。   那些贼人已经停止了抵抗,狼狈逃窜。别看贼人足有二三百人,可是面对飞熊铁骑,显然难以抵抗。司马懿和诸葛亮各领十名飞熊铁骑来到刘闯面前,纷纷下马。躬身向刘闯行礼。   ”这些家伙。是何方贼人?“   诸葛亮道:”兄长。亮方才已经问过,这些家伙是黑山贼。“   ”黑山贼?“   刘闯闻听,不禁露出疑惑之色。   司马懿笑道:”表哥,你有所不知,这黑山贼其实就是当年黄巾余孽。“   ”哦?“   ”想当初大贤良师张角创立太平道,中平元年爆发黄巾之乱,各地党羽纷纷响应。黑山贼,便是其中声势最为浩大的一支。其贼首便是黄巾首领张牛角。后张牛角被杀。其义子褚飞燕改名张燕,接手黑山军。其人号飞燕,善于治兵,且勇力过人,帐下小帅多达百人,号百万之众,出没于常山、赵郡、河内、上党、中山等级,攻城掠地,更一度攻陷过邺城。“   飞燕,张燕!   刘闯终于想起来。这黑山贼的来历。   张燕,后来归顺了曹操。好像是曹操手下一员大将。   至于这黑山贼,原本实力极为惊人,但后来被袁绍和吕布联手击溃,贼首于毒等人被杀,只剩下张燕这一支人马,声势已大不如前。可即便如此,张燕手下仍有百万黄巾众,不可小觑。   司马懿说完之后,露出得意之色,朝诸葛亮看了一眼。   诸葛亮却嘴巴一撇,扭头没有理睬司马懿……   这两个家伙,斗起来了!   从这一次来看,似乎是诸葛亮落了下风。不过想想,倒也正常!司马懿祖居河内,对黑山贼的了解,自然多过诸葛亮。但可以想象,以那种好胜的性格,绝不会甘心这么输给司马懿。   只要他二人不是恶意争斗,这种良性的竞争,倒是在刘闯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兄长,我还打听到,这些个黑山贼,乃黑山余帅王当所部。“   ”哦?“   ”据我所知,王当就藏于萆山,麾下有数千人之多。   此人是张燕的心腹,为人狡诈凶残,也是常山治下一支最为凶悍的贼人,攻城掠地,多次侵犯真定,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被称之为常山之虎。今天这些黑山贼,便是王当的手下。“   诸葛亮说完,便朝司马懿看了一眼。   司马懿眉头一蹙,顿时沉下脸,哼了一声,不理诸葛亮。   刘闯对诸葛亮和司马懿之间的明争暗斗,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沉吟片刻,正好开口说话,忽听从村口传来一阵急促马蹄声……   ”该死的贼人,竟敢犯我村舍。“   伴随着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一匹白龙马,驮着一员白袍将军,沿着大路冲进村庄。   马上那员白袍将军,看上去年纪并不算太大,也就是二十出头的模样。   头戴纶巾,容貌俊美。   这白袍将军生的剑眉虎目,五官清秀。他冲过来,就看到刘闯站在村口,浑身是血……心中,顿时大急,也顾不得开口询问,催马拧枪便扑过来。这白袍小将出现的突然,而飞熊铁骑正在村中收拾残局,所以也没有觉察到他的到来。刘闯见那白袍小将冲上前,心中一怔,忙抢身挡在诸葛亮和司马懿身前,刚准备开口喝问,哪知道这白袍小将拧枪便直刺刘闯。   这员小将手中的银枪,颇有奥妙。   枪头呈龙头形状,枪尖长约三十公分,从龙口中探出。   这有一个说法,叫做:龙吐舌。   枪杆是用精铁打造而成,上面密布银光闪闪的银鳞。当大枪刺出的一刹那,阳光照耀下,闪过一连串夺目银光,照得眼睛有些张不开。刘闯心中一惊,忙举刀向外一推,就听铛的一声响,那杆银鳞枪上传来一股巨力,足有千斤。这白袍小将,人借马势,马助人威,一枪刺来,即便是刘闯也险些抵挡不住。他脚下连忙使了个千斤坠,口中大吼一声,将银鳞枪崩开。   可是没等他撤步换招,白龙马突然间仰蹄而起,朝他狠狠踹来。   刘闯不敢怠慢,忙错步旋身,躲过这白龙马的一击。可是当他脚下刚站稳,白袍小将又是一枪刺来。而且这一枪,比之先前更快,更猛,更狠……刘闯心中,不由得腾起一股怒气。   其实换做是谁,都会忍不住发火。   好心好意击帮村子击退贼人,哪知道又跑出这么一个白袍小将,不分青红皂白便出手伤人。   虽然,刘闯隐隐猜出,这白袍小将的来历。   可是看这白袍小将的年纪,似乎和他想象的那个人,有些出入。   但如果真是那个人,刘闯可不敢再留手。他现在是步下将,而对方骑着马,若不全力应战,肯定会吃大亏。   所以,他沉声喝道:”孔明,仲达,给我让开。“   话音未落,他反手一刀劈在那枪杆上,刀枪交击,发出一声巨响。   刘闯退后一步,猛然垫步拧身,腾空而起,甲子剑轮开一式力劈华山,挂着一股刀风,呼的的便劈斩过去。   白袍小将连环三枪,也仅仅是占据了上风。   心里面也是一惊,刚想要开口询问刘闯的来历,哪知道刘闯却动了真火,凌空向他扑来。   白袍小将不敢怠慢,连忙举枪相迎。   两人一个马上,一个步下,在村口战在一起。   与此同时,飞熊铁骑也闻风赶来,列阵待命;而在官道上,也出现了百余名青壮,见白袍小将和刘闯打在一起,这些个青壮顿时急了眼,便一拥而上,想要助那白袍小将一臂之力。   ”尔等休要插手!“   飞熊铁骑做势就要冲锋,却被刘闯拦住。   而白袍小将也高声喊道:”赵青,你们别过来……“   两个人刀来枪往,眨眼间便战了十几个回合。   刘闯虽然没有战马,可自幼苦练龙蛇九变,身形步伐极为灵活;而那白袍小将,看似单薄,却枪枪蕴含巨力。他手中银鳞枪越来越快,刘闯手中的甲子剑却好像挂着重物,越来越慢。   一个枪如闪电,一个刀势沉猛。   眼看着两个人都有些动了火气,却见夏侯兰带着一个少女,从村子里急匆匆跑出来。   那少女眼见和刘闯战在一处的白袍小将,顿时惶急喊道:”二哥,快住手,这是咱们的恩人!“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15章 常山之虎   赵云,字子龙,常山真定人氏。   论年纪,赵云今年二十五岁。不过,他看上去年纪并不是很大,单从外表来判断,也就是二十出头的模样,显得比马超还小。以至于刘闯看到赵云第一眼的时候,也不敢确定他的身份。   丫儿,名叫赵琰,是赵云的妹妹,年方十八。   得知刘闯并不是黑山贼,赵云忙勒马住手,连连道歉。   而刘闯呢,则拄刀大口喘着粗气。虽然和赵云交手,不过十余合,但刘闯却感到极为吃力。   赵云的枪势凶猛,且快若闪电。   最可恨的,还是他枪上一层层犹如鳞甲般的银鳞,在阳光下非常晃眼,所以应对起来也非常吃力。如果是在马上,刘闯倒是有信心和赵云一战。就算是不赢,但也可以保证不会输。   但步战对马战……   刘闯心里非常清楚,他刚才已经到了极限。   被动的防御,看似是让赵云无功而返。可时间长了……估计再有三十个回合,他必败无疑。   虽然说输给赵云,刘闯并不算丢人。   可心里面,始终有点不舒服!也许,这就是所谓武将的骄傲吧。   赵家村经此一难,死伤有三十多人。   许多房舍被黑山贼烧毁,令不少人无家可归。   看着那些在废墟面前哭泣的村民,刘闯也不知该如何劝解。   ”衡若,你这些年,究竟跑去了哪里?   我出师之后。曾四处打听你的消息。本以为你会去投奔白马将军,可后来才发现,你根本没去幽州。自我兄长故去后,我一直留在真定。原打算等你回来,没想到一等却等了数载。“   赵琰把中堂收拾干净,赵云便在家中款待刘闯等人。   他似乎也有些不太好意思,所以没有去找刘闯说话,而是旁敲侧击的询问夏侯兰,想要弄清楚刘闯的身份。因为他看得出来。夏侯兰似乎是刘闯的部曲。而从方才和刘闯交手的情况来看,这个魁硕青年,绝对是一员悍将。也幸亏当时刘闯没有骑马,否则赵云也没把握占居上风。   夏侯兰看了刘闯一眼,忍不住笑了。   ”说起这些年来。倒是过的颇为精彩。   我最初是在袁绍大将淳于琼手下效力,后来那淳于琼不容我,我便去泰山投奔吕虔。哪知道后来却成了阶下之囚。幸亏我家公子宽宏大量,饶了我性命不说,还颇为看重,命我追随左右。“   泰山?公子?   赵云一怔,目光便落在刘闯身上。   只是刘闯现在。还一身的血污,全无半点风雅之色。   他端坐席上,透出一股浓浓煞气,但是在那种煞气里面。却又隐藏着一种上位者的威严。   ”敢问……“   不等赵云开口,刘闯便抢先道:”子龙不必猜来猜去,我姓刘名闯,乃中陵侯之后。而今为大汉皇叔,官拜辽东太守。拜护乌丸校尉。我想子龙你虽一直在老家,却也知道我的名字。“   哐当!   赵琰捧着一盘烤肉进来,听到刘闯自报家门,手上一颤,食盘顿时脱手落地。   而赵云则瞪大双眼,看着刘闯。   果然是他!   刚才夏侯兰说他在泰山郡被俘,赵云就隐隐猜到了刘闯的身份。   夏侯兰既然是为曹操效力,那么俘虏他的人,肯定就不会是曹操。而且,刘闯的体貌特征非常明显,赵云虽身在常山国,也时常听人提起,说而今又出了一头不弱于虓虎的飞熊。   可是,赵云却没有想到,刘闯竟如此痛快的承认了身份。   要知道,刘闯现在可还身处险境。   他从许都脱身逃出,袁绍对他也颇为忌惮,派人四处打探他的消息,希望能把刘闯留下来。   毕竟,刘闯一日不回辽西,辽西就群龙无首。   前文也说过,袁绍之所以答应让出辽西,是存了吞并刘闯的想法。   一旦刘闯返回辽西,辽西有了主心骨,再想要吞并,可不是一桩容易的事情。虽然对外袁绍是打着邀请刘闯的旗号,可他的真实心思,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若他真有些帮助刘闯,又何必急急忙忙把次子袁熙派往涿郡,出任幽州刺史,随后还派出心腹大将淳于琼为辽西太守。   不过,袁绍的心思对赵云而言,并不重要。   他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为袁绍效力。   特别是在听了夏侯兰的遭遇后,赵云更打消了投奔袁绍的心思。   可刘闯……   赵云可是听说过许多关于刘闯的事情,其中也包括了刘闯和刘备之间的矛盾冲突。一开始,赵云对刘闯的感官极差。因为他跟随过刘备,对刘备更极为敬重。刘闯和刘备交恶,那毫无疑问便是刘闯的问题。可后来,刘闯归宗认祖,不但洗刷冤屈,更迅速崛起,成为一方诸侯。   这也使得赵云有些糊涂了!   难道说,刘闯和玄德公之间,是一场误会不成?   再之后,刘闯身世传开,更成为大汉皇叔。而且历经数战,打出了赫赫威名。   赵云对刘闯的感官,也从最初的敌视,转为钦佩。可刘闯和刘备之间的矛盾,却始终没有化解开来,而且是越来越严重。这也让赵云感到了迷茫!刘闯其人,究竟是忠,还是奸呢?   刘备当然是好人,刘闯和他为敌,那就是坏人。   可现在,刘闯声名越来越响亮,特别是后来为掩护部曲,孤身涉险的义举,令赵云敬佩不已。   他在年初许田打围时。力搏二熊,为天子扬名。   在赵云看来,这种时候,身为汉室宗亲的玄德公应该挺身而出才是,却不想刘备全无动静。   人言刘闯,必称赞他是汉室忠臣。   可刘闯若是忠臣,那玄德公与他为敌,岂不是汉室奸臣?   一时间,赵云也分辨不清楚。这刘闯和刘备究竟是谁好谁坏。   刘备对他有知遇之恩,但刘闯却是大汉皇叔……   站在刘闯面前,赵云愣了半晌之后,心中暗自叹息一声,上前一步。躬身道:”草民赵云,拜见皇叔。“   ”子龙不必多礼。“   ”你,是皇叔?“   赵琰的声音有些颤抖,忍不住开口发问。   只是,当刘闯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她这心里不由得一颤,连忙低下头。   若不是刘皇叔。她今日清白难保。可是……   赵琰心中小鹿乱跳,思绪有些凌乱。   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她的身上,诸葛亮和司马懿坐在一旁。正饶有兴趣的打量赵云。   刘闯说此人勇力无双,果然不假。   方才在村口,刘闯和赵云的交锋他们看在眼中,对赵云更有了直观认识。至于刘闯为何知道赵云。也不难了解。想必是夏侯兰投靠刘闯之后引介,刘闯才会对赵云产生如此浓厚兴趣。   大家复又落座。赵云依旧心乱如麻。   他大体上猜到了刘闯此行用意,可他却不知道,是否应该接受刘闯的邀请。   按道理说,刘闯为大汉皇叔,又亲自登门,可算得上是情真意切。赵云虽只是一介平民,但是对汉室却极为忠诚。刘闯相邀,他理应答应。但问题是,当年他曾答应过刘备’终不背德也‘。有道是,千金一诺!这也让赵云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一时间陷入两难的境地之中。   ”子龙,那些黑山贼,又是怎么回事?“   刘闯见赵云脸色阴晴不定,知道他心中正处于矛盾,所以并不急于引入正题。   提起’黑山贼‘,赵云便忍不住咬牙切齿。   ”那些贼人,乃王当部曲。   自从于毒和白饶等贼子战败后,张燕虽有所收敛,可他部曲却越发凶残。王当自建安元年便据萆山而立,屡次犯我家园……我今日就是奉真定令之召前去商议讨伐之事,却不想……   若非皇叔及时赶来,我赵家村上下六百余人,定遭那贼人毒手。“   ”袁公,难道不管吗?“   司马懿忍不住开口问道。   赵云苦笑道:”这几年,袁公一直忙于征伐公孙瓒,直至年初才算将至消灭。   所以这几年来,一直没有顾及到各地贼人。也正因为此,黑山贼越发嚣张,其势力增长极快。去年底,张燕伙同王当孙轻等一干爪牙,袭掠真定,真定县令被贼人所杀,乱成一团。   直至月初,新任县令才就任,他有意组建乡勇,故而将我等招去,商议具体事宜。“   ”这真定令,倒是个肯做实事的人。“   刘闯闻听,不由得笑了,饶有兴趣问道:”却不知这真定令,又是哪位?“   ”哦,此人名叫沮鹄,字子翼。“   ”沮鹄?“   刘闯一怔,旋即便问道:”难道是沮授族人吗?“   ”表哥,沮子翼就是沮授之子……我在河内的时候,曾听说他的名字。   他父亲乃冀州名士,才学出众。偏这沮子翼不好读书,偏好兵事,从小习武,更精通兵法。这家伙的性情非常刚烈,与他父亲颇为相似。只不过,有时候太过执拗,不懂变通之道。   此前,他因为麴义跋扈,故而和麴义发生冲突,被赶回家中。   后来袁公杀了麴义,才又把他提拔起来,命他召集先登营旧部,为袁公组建大戟士……可惜这家伙性子太直,触怒了袁公,又把他赶出大戟士。估计袁公是看在沮授面子上,才让他出任真定令。“   若论对世家的了解,诸葛亮的确是比不上司马懿。   毕竟,司马氏一直是河内望族;而诸葛氏则历经波折,诸葛亮更自幼失怙,虽后来随刘闯拜师郑玄,可若论及对这些事情的了解。还真比不上司马懿如数家珍,娓娓道来的清楚。   不过,诸葛亮也知道自己的弱点,对此不甚在意。   刘闯闻听之后,突然把目光转向赵云。   ”子龙,你打算怎么做?“   ”这个……“   刘闯道:”子龙,我之来意,想必你已经猜出。   所以,咱们也不必掖着藏着。到最后弄得大家都好不痛快。你可以慢慢考虑,不急于一时。我现在想知道,你可是想要灭了那黑山贼?若是如此,我可以帮你!你就当我是笼络你的手段,接不接受。都看你的心思。我对这些黑山贼,也不甚满意……汉室衰颓,奸臣当道。而今天子被困许都,名义上为天子,实为傀儡。时局已如此败坏,偏这些贼人还不肯消停。   什么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若非这些乱臣贼子闹事。我大汉又怎会有如今之败局?   我此次奉天子之命,为辽东太守,也是想要保我大汉边塞……可内贼不靖,终不成事。似这等贼人。杀一个少一个,虽不一定能变得更好,但至少不会比现在更坏……子龙可知我心意?“   这一番话说的爽快,让赵云瞠目结舌。   他从未见过人如此开诚布公的说话……可不得不说。刘闯这番话,甚得他心意。让他顿时对刘闯生出许多好感。   ”不瞒皇叔,我与那黑山贼,有不共戴天之仇。“   赵云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想来衡若也与皇叔说过,我自小父母双亡,是我兄长将我养大,并把我送去习武。初平二年,张燕聚众河北,号黑山军。那王当便奉命来真定,占居萆山。   皇叔可能还不知道,萆山据我赵家村,不过十六里地。   其山势巍然,道路崎岖,仅南北坡各有一条羊肠小路,易守难攻。且萆山四面陡峭,偏山顶平旷坦夷,足有六百余亩土地,可供人耕种,自给自足。正因为这样,官府数次征伐,都以失败告终。这也使得王当气焰更加嚣张,向各村落强征保护费,若敢拒绝,便大开杀戒。   我赵家村虽然有些钱两,却并不富庶。   刚开始我哥哥见王当势大,不愿与之相争,便答应他条件……可是这狗贼却越来越张狂,我哥哥眼见村庄已经无法承受,于是暗中联络官府,想要借王当下山之际,将之伏击杀死。只是后来,消息走漏……王当一怒之下,血洗赵家村。我哥哥为保护村民,被王当所害。“   说到这里,赵云眼睛通红,虎目中泪光闪闪。   赵琰则坐在他身后,轻声缀泣。   就连夏侯兰在一旁,也是紧握双拳,恨得咬牙切齿……   刘闯并未流露出激动之色……这是什么时代?这是个乱世!也许百年之后,汉人将会迎来最为黑暗的一个年代。赵云是事关己身,故而激动异常。可对刘闯而言,这不过是最平常的事情。   ”这么说,你想要除掉王当?“   ”若不铲除王当,赵家村又如何能够安定?“   刘闯没有接话,目光向诸葛亮和司马懿扫了一眼。   你们不是互不服气吗?现在是你们展现手段的时候了……   ”那萆山之上,有多少贼人?我是说,能战之人?“   ”我听人说,萆山贼人已聚集五千余众,不过大半是妇孺老弱,能战者不足两千。“   不等赵云开口,赵琰便抢先说话。   看得出来,她也想为大哥报仇,所以平日里没少打探关于萆山贼的情况。   司马懿又道:”那你们现在,有多少可用之兵?“   ”这个……“   赵云露出赧然之色,轻声道:”我赵家村有青壮百人,可以参战。   此次我去县城,听沮县令言,他手中有巡兵三百,曾为先登勇士。沮县令本打算征召足够乡勇,抵御黑山贼。可是各村听闻要对抗黑山贼,都很畏惧,不敢从命。他们说,就算灭了王当,还有张燕……到时候万一黑山贼大举来犯,莫说真定,就算是整个常山也难抵挡。   故而,这次只征召了大约五百壮士。“   ”也就是说,合整个真定,不足千人?“   ”正是。“   赵云低下头,露出羞愧之色。   他在为他的那些个乡亲感到羞愧,甚至有些不敢正视刘闯。   ”孔明,你怎么不说话?“   诸葛亮抬起头,轻声道:”其实要灭了萆山贼,并不困难。   方才赵二哥说萆山易守难攻,只有两条羊肠小径,且山顶平旷坦夷,也就是说不管强攻还是围困,都难以奏效。若是耽搁的久了,则会有黑山贼前来援救,到时候局势就会越来越复杂。   所以,我以为要灭萆山贼,不可强攻,当以智取。   我有一计,既然强攻萆山不成,何不将王当和萆山贼从山上引下来?只要他们敢出来,就可以速战速决,将之消灭。到那时候,张燕就算想要救援也来不及,甚至可能会得不偿失……“   ”孔明所言,正是我所思也。“   司马懿闻听,连连点头。   ”而且,我觉得要把萆山贼引下山并非难事。   他们这次袭击赵家村,死伤惨重,更折损了他们的头目。方才子龙也说了,那王当骄横跋扈,怎可能忍下这口气?似这种跋扈之人,可以激将,把他们从山上引下来,而后一举击溃,绝不可使其返回山上。待王当下山,可兵分两路,着一支人马攻上萆山……王当他们精锐尽出,萆山必然兵力空虚。到时候占居萆山,那些贼人见老巢被占居,定会迅速溃败。“   刘闯听罢两人的话语,脸上顿时浮现出激赏之色。   他把目光转向赵云,微微一笑道:”子龙,你以为如何?“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16章 大家都在做戏   沮鹄,字子翼,冀州巨鹿郡广平人氏,冀州名士沮授之子。   人常说子承父业,可沮鹄却是反其道而行之,自幼习武,酷爱兵法。而沮授也没有过多的干涉沮授的选择,甚至还鼓励沮鹄学习兵法。用沮鹄自己的话说:运筹帷幄,谋划天下大势,是一种天赋。他就算做得再好,也无法超过他的父亲沮授。既然如此,又何必邯郸学步?   对于他这种说法,褒贬不一。   但既然沮授都不去干涉,外人自然也不好说什么,最多是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为学习兵法,沮授先从先登营,在麴义身边做主簿。   后来又因为不满麴义骄横,被麴义赶出先登营。当时,麴义是袁绍对付公孙瓒的王牌,即便是袁绍对他也要礼让三分。麴义把沮鹄赶走,袁绍视而不见,任由沮鹄在家中赋闲两年。   随着公孙瓒没落,袁绍逐渐占居上风。   他对麴义的依靠也渐渐减少,于是下定决心,将麴义诛杀。   诛杀了麴义之后,袁绍立刻启用沮鹄,命他协助张郃高览,将先登营所部锐士收拢起来,组建起一支名为’大戟士‘的精锐兵马。原本,沮鹄可以得到袁绍重用,可他那偏执的性子,眼睛里容不得沙子,数次顶撞袁绍,最终让袁绍忍无可忍,最终把沮鹄赶出了大戟士。   时真定受黑山贼肆虐,真定令被杀。   田丰向袁绍举荐了沮鹄,沮鹄这才有机会,再次入仕。   算起来,沮鹄已年近三十岁。   在’袁二代‘当中,年纪偏大……许多年纪比他小的’袁二代‘,如今都已占居高位,位于沮鹄,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   但沮鹄似乎并不在意,来到真定之后,他就把目光落在盘踞于萆山的黑山贼身上!   而今,黑山贼已成为冀州一害,而萆山王当,更是常山最大的一支盗匪。若不能把王当铲除,常山国就不得安静。常山相对王当畏之如蛇蝎,不敢对王当动手。但沮鹄不怕!哪怕常山相不支持,他也下定决心,要将王当诛杀。王当不除,真定不宁,他许多抱负就不得以施展。   至于常山相?   沮鹄是真不放在眼里。   好歹也是’袁二代‘,他老爹沮授更是袁绍身边肱骨之臣,一个小小的常山相,他焉能在意?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沮鹄的骨子里有一种’纨绔‘特有的傲气。   当然,他不是那种不学无术的’纨绔‘,但他的背景,他的出身,无疑让他可以不把很多人看在眼中。   ”你,叫什么名字?“   天色已晚,真定县衙中,沮鹄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的青年。   ”草民赵云,是真定赵家村人。“   ”你方才说,你有办法歼灭萆山贼?“   ”正是!“   沮鹄捻着颌下短髯,饶有兴趣的看着堂下站立的俊朗青年,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喜爱之情。   赵云身长八尺,姿颜俊美。   站在堂下,不卑不亢,举手投足间更透出一丝优雅之气。   别看他已经二十五六,可看上去也才二十出头的模样,令人心生喜爱。   沮鹄道:”赵云,可否说出你的计策?“   ”其实很简单……今日王当派人袭击赵家村,适逢我幼年好友夏侯兰返乡,将来犯之敌全歼。“   ”哦?“   沮鹄顿时来了兴趣,”继续说。“   ”我那好友听说了王当的事情之后,也颇为愤怒。   想我真定,自古便多慷慨悲歌之士,岂能容宵小肆虐猖狂?他与我商议之后,认为强攻萆山不可取,当以智取为上。王当此人,骄横跋扈,目中无人,素来张狂。若知道他部曲被杀,又怎可能善罢甘休?此獠早晚会来报复,与其让他占居主动,倒不如我们主动出击……   我们商议一计,明日一早,我等带人前去萆山搦战,王当定会出兵。   到时候我们就把王当所部从山上引出来,而后县令率乡勇从羊肠小径攻上萆山,占居他本部大营,则萆山贼必乱。而且,若无萆山容身,王当即便是再厉害,也不可能是县令对手。“   沮鹄听罢,连连点头。   不得不承认,这赵云的计策颇有可行性。   ”只是明日一早,未免有些匆忙,我恐怕抽调不得太多兵马。“   ”正因为匆忙,才好成功。   若县令从各村征召乡勇,声势浩大,王当又怎会上当?他到时候依山而战,反而会适得其反,于县令威名,更无好处……现在出兵,正合奇兵之计。王当肯定知道,县令手中无太多兵马,所以便不会有太多顾虑。至于萆山之上,王当精锐尽出之后,不过一群老弱病残,难不成凭县令麾下三百大戟士之能征善战,还会怕一干乌合之众?王当之根本,在萆山。萆山若失,王当必败……兵法有云:兵行险招。此正为险招,且看县令敢不敢冒这风险。“   沮鹄目光一凝,凝视赵云,久久不语。   赵云神色坦然,昂首而立。   许久,沮鹄忍不住大笑,”既然你敢冒险,我又有何惧?“   当下,他和赵云商议了具体行动计划,赵云告辞离去……   待赵云离去之后,沮鹄站起身来,沉声道:”德信,且出来吧。“   话音未落,从大堂屏风后,转出一个青年男子。他身着一件黑褐相间的长衫,姿容甚为俊美。   此人名叫沐并,表字德信,是河间人氏。   年纪不算大,也就是二十五六的样子,但在河间,却极有名气。   只是他的名气,并非是因为他才学如何如何,而是因为他处理事务的能力,乃河间名吏。   前任真定令,便是从河间而来,沐并也一同跟随。   沮鹄接掌真定令后,留用沐并,并辟他为主簿,成为沮鹄身边重要幕僚。   ”这个赵云,你可知道?“   沐并笑道:”赵云此人,在真定颇有名气。   他武艺高强,号真定第一壮士,甚得本地青壮拥戴。只是当初他曾率义从投奔公孙瓒,所以前任县令对他一直颇为提防,更不敢重用。“   ”他是公孙瓒部曲?“   ”是,不过早已离开公孙瓒,据说当初公孙瓒对他,也不甚看重。   大概是兴平二年,他兄长赵胜被王当所害,他便返回赵家村,一直为他兄长守孝,与公孙瓒再未联络。孝期之后,他留在赵家村,组织村中乡勇习练武艺,抵御黑山贼,甚得本地青年所重。子翼休看他长得文弱,却是一员悍将。去年黑山贼来袭,他一人便斩杀近百贼人。“   沮鹄闻听,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如此悍将,前任而不得用,死得其所。“   这么一员猛将,前任真定令弃之不用,活该被杀。   ”如此说来,他方才所言,应该不假?“   ”想来如此……“   ”那他所言夏侯兰,又是何方人物?“   ”这个,我确不太清楚,应该也是赵家村人。   但凭那夏侯兰一个人,未必能杀得许多贼人,想来还有帮手。这两日,有中山大豪苏氏商队抵达真定,想必那夏侯兰,是苏家商队的人?若如此,倒也可能!苏家护队行商天下,招揽一些猛士,倒也算不得稀奇。“   沐并话音未落,就听堂外有差役道:”启禀县令,苏家管事苏威,在县衙外求见。“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沮鹄和沐并相视一眼,连忙起身道:”有请!“   片刻功夫,就见苏威快步走进衙堂,他神色匆忙,带着些惶恐,走到大堂上,便连忙躬身行礼。   ”草民苏威,拜见县尊。“   ”苏管事不必多礼,这么晚前来,不知有何见教?“   沮鹄面带微笑,态度温和。   苏威连忙道:”启禀县尊,草民前来,是向县尊请罪。“   苏氏在冀州,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百年豪强之家,且家财亿万计,僮客几近万人,在冀州也是能排的上号的家族。即便是沮鹄,面对苏威也要客气几分。所以沮鹄忙上前搀扶,并请苏威落座。   ”苏管事,咱们虽然初次见面,但也不算外人。   家父与苏氏也颇有交情,你这次途经真定,我未能好生款待已是失礼,又何来这’请罪‘之说?“   苏威闻听,无奈苦笑。   ”不瞒县尊,我前来请罪,是因为惹了祸事。“   ”哦?“   ”我护队之中,有一猛士,名叫夏侯兰,是我这次在河内招揽来的一名护卫。   我见他武艺高强,枪马纯熟,而且又是冀州人,便任他为队长。今天在真定休整,夏侯兰因为就是真定本地人,便带着一支护队前往老家赵家村探亲。哪知道遇到山贼袭击,故而出手相助,把来犯山贼诛杀。他回来后与我禀报,我才知道他杀得那些贼人,竟然是黑山贼。“   沮鹄闻听,顿时露出一抹惊色。   ”可是萆山王当之黑山贼?“   苏威苦着脸,连连点头。   ”不瞒县尊,我苏氏行商天下,少不得要和那些个好汉打交道,故而与黑山贼也有过交情。黑山贼实力强横,那张燕更骁勇善战,我当时着实被吓了一跳。若激怒黑山贼,只怕常山会受牵连……可那夏侯兰却说,若灭得萆山王当,乃大功一件。而今袁公雄踞河北,拥四州之众,又何惧黑山贼?他还向我建议,助县尊剿灭王当,而且还说,他已经有了计策……   我思来想去,觉得此事重大,还是请县尊决断。“   沮鹄眼睛一眯,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笑容,”若我请苏管事助我一臂之力,苏管事可否愿意?“   ”这个……“   苏威闻听,显得有些犹豫。   ”这件事,非草民可以做主。“   ”诶,也不用你做主,我只想请苏管事抽调些人手出来助我行事……此事,我会禀报父亲,让他与你家家主说明,绝不会牵累苏管事。若此事得以成功,苏管事说不得还有一份功劳。“   沮鹄心里,早就有了主张,决意要干掉王当。   虽然他手下三百大戟士勇武善战,可毕竟只三百人……真定还有三百巡兵,沮鹄却不敢轻易调动。因为,王当在真定多年,焉知他在县衙里没有耳目?那三百巡兵,以及真定兵曹,皆不足以相信。万一走漏了风声,反而会惹来更大祸事。沮鹄虽然心高气傲,却不是莽撞之辈。   三百大戟士,也能成事。   可如果能得到苏氏护队的帮助,便如虎添翼。   之前苏威没来,沐并和沮鹄提起那夏侯兰有可能是苏氏护队中人的时候,沮鹄便动了心思。   没想到他还没有行动,苏威自己就送上门来。   据说,苏氏护队有两千人,若能够征召过来,何愁萆山贼不死?   苏威的脸色更苦!   可是沮鹄既然开了口,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毕竟,沮鹄的老爹沮授,是袁绍的心腹。而广平沮氏,乃冀州望族,即便是苏氏家财亿万计,也不敢和沮氏反目。更不要说,苏氏家主一直想要交好沮氏,眼前可是一个大好机会。   沉吟片刻之后,苏威叹了口气。   ”既然县尊主意已定,草民焉敢拒绝?   只是这事情一结束,草民必须要尽快启程……到时候还请县尊予以通融。“   ”这个,简单!“   沮鹄笑容可掬,连连点头表示没有问题。   苏威走出县衙,上了马车。   脸上的苦色,突然间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古怪一笑。   反正大家都在做戏,只看谁做得更加逼真。   苏威不由得暗自感叹:皇叔帐下,果然是人才济济,一早就猜到沮鹄要动我商队心思……嘿嘿,家主正苦于没有门路和沮氏结交,如此一来,沮氏欠了我苏家一个人情,早晚必还。   只是,刘皇叔手下聚集如此多人才,虽然那辽西苦寒之地,却也不能小觑。   说不得日后刘皇叔能够成就一番大事业,若这个时候能够和刘皇叔交好,我苏氏岂不有增添一个保障?   嗯,这次回家后,一定要把这件事与家主知晓。   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苏氏既然要行商天下,便要结交更多的朋友才是……   真定城外,苏氏田庄。   军帐里传来一阵阵鼾声,一头小熊趴在刘闯身边,正睡得香甜。   刘闯坐在榻椅上,一手放在小熊的脑袋上轻轻抚摸,一手拿着一卷《春秋》,正津津有味品读。   诸葛亮、司马懿、吴班、庞德、夏侯兰和赵云六个人,趴在一副地图前琢磨。   这副地图是临时绘制出来的萆山地图。   刘闯没有参与商讨,而是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诸葛亮和司马懿来安排。一个小小的萆山贼,用不得大费周章。但这是诸葛亮和司马懿首次独立指挥作战,也使得意义变得不同寻常。   诸葛亮和司马懿对此,也显得格外重视。   两人政见不同,但是对军事,却有着极为敏锐的洞察力,在很多方面,不谋而合。   吴班、庞德、夏侯兰和赵云四个人,则是在一旁辅佐。   其中,尤以赵云对萆山地势最为熟悉,不时给予诸葛亮和司马懿一些建议。而从司马懿和诸葛亮两人的争论来看,两个人的特点显露无疑。诸葛亮用兵谨慎,而司马懿略显急躁……   对于如何全歼萆山贼,两人分歧不小。   刘闯在一旁看着书,但是却没有参与进去,而是饶有兴趣的一旁聆听。   ”仲达以伏兵偷袭,我没有意见。   只是以你所言,未必能够竟全功,而且会使我等死伤惨重。萆山贼据萆山多年,精于在山中作战。而且南天门羊肠小径地形狭窄,根本不适宜交战。兄长所部,多为骑军,更不可能发挥出骑军的优势。所以,我建议在此设伏,不过并不是仲达所言的伏击,而是……“   诸葛亮说到这里,停顿一下。   ”而今正值初夏,天气渐趋干燥。   到时候只要子龙能够把王当所部从山上引出来,而后我们在南天门两端设伏,堵住其退路和出口。辅以火攻,便可大功告成。到时候可令仲达所部在南天门内以弓箭袭杀溃军,至于从出口处逃出来的那些贼人,则以骑军攻击。出南天门,便是一马平川,两条腿又跑得过四条腿呢?“   火攻?   刘闯抬起头,向诸葛亮看去。   后世常言,诸葛亮最善用火……   如今看起来,这家伙倒是对火攻颇有天赋。   萆山一把火,说不定就是他成长的开始。刘闯心里顿时有一种莫名的期待,想要看看诸葛亮,究竟能成长到什么地步。   至于司马懿……   刘闯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司马懿听完诸葛亮所言,露出沉思之色。   毫无疑问,诸葛亮的火攻之策,似乎更加稳妥,而且效果更好。   脸上露出一抹黯然之色,本以为来到刘闯身边可以很快站稳脚跟,却不想诸葛亮同样在成长。   只是,他没有留意到,刘闯看着他的目光,显得有些诡异。   司马懿这个家伙,别看年纪小,确是个心狠手辣之人。   而且他的心思也非常缜密,虽然不似诸葛亮那种步步为营的沉稳干练,却别有一番手段……   该如何使用司马懿?   这也是刘闯一直在考虑的一件事。   司马懿若用的好,就是一口杀敌的宝刀;可若是用得不好,到头来很有可能会伤到自己!   想到这里,刘闯眉头不由得紧蹙。   他心中隐隐有一个念头,若使司马懿主持此事,说不得能够使他的能力获得充分发挥……   只是,会不会太过超前了呢?   刘闯,犹豫不决……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17章 大汉子民   《史记 淮阴侯列传》中,有这么一段文字:韩信伐赵,使轻骑两千人,人持一赤帜,从间道萆山而望。   此萆山,也就是真定城外萆山。   不过,在后世萆山已换了一个名字,叫做抱犊寨。   据说是北魏时期葛荣之乱,本地人抱犊上山躲避,于是称之为抱犊寨。   刘闯前世,也曾来过抱犊寨游玩。   只是眼前的萆山,和后世的萆山相比,似乎更多了几分天然去雕饰的人工痕迹。   萆山在后世,有’兵家战场,人间福地,天堂幻觉,世外桃源‘之美誉。其山体轮廓奇特,一峰突起,四壁如割。夕阳西下时,若站在县城方向朝西北方向眺望,萆山的轮廓犹如一尊仰卧的巨佛。佛是一座山,山像一座佛。那佛的神态从从容容,似用蕴藏无穷智慧的双眸,仰视无限的时空。   如此美妙一处地方,如今是真定人心中的噩梦。   自王当占居萆山之后,萆山已变成常山的心腹之患……盖因萆山四通八达,山谷相连,黑山贼援军可以很快前来支援。王当只要依山而守,凭借山势险要,便可以阻挡十万大军征伐。   也正是这样,王当气焰越发嚣张。   昨夜,得知前往赵家村袭掠的部众全军覆没,王当勃然大怒。   若不是天色已晚,羊肠小径难以通行,说不得他昨天晚上就带着人下山,把赵家村血洗一番。   原本打算天亮后出发,可谁知天刚亮。还没等王当出发,就有人打上门来。   赵云带着百十个赵家村青壮,拖着几十具山贼尸体,丢在王当大寨门口。而后搦战叫骂……   王当顿时大怒,立刻点起兵马,冲出大寨。   依着他的想法,赵云既然敢跑来山寨。定然是有所依持,说不定是得了官府的指使。   故而王当点起一千多精锐前来应战,当他看到山寨外赵云等人的时候,却顿时愣住了!只见赵家村青壮稀稀拉拉,不过百余人而已。而且大多数都是一身布衣,队形也显得格外凌乱。   ”赵子龙,当初杀你兄长,本以为你会得到教训。   没想到你还敢跑来送死……也罢,既然你想死。那爷爷今日就送你上路。去和你那死鬼哥哥相见。“   王当手持一口开山钺。纵马冲向赵云。   听到王当提起自家兄长,赵云也红了眼,二话不说。提枪来战。   王当身后山贼,更是一拥而上。赵云和王当战了几个回合。眼见贼人势大,连忙拨转马头,带着村中青壮狼狈而逃。若放在从前,王当未必会理睬赵云。可昨日赵云杀了他二百多人,今天还带着尸体跑来搦战。所以,王当从一开始就存了要杀死赵云,而后血洗赵家村的心思。   见赵云逃走,他二话不说,催马便追。   ”儿郎们,随我下山。“   王当在马上厉声喝道:”今日咱们杀了赵子龙,血洗赵家村,看以后常山国内,还有谁敢与咱们为敌。“   真定,王当暂时没想过要攻打。   去年张燕从中山、赵郡集结数万人攻陷真定,是趁着袁绍和公孙瓒决战,常山兵力空虚而为。如今袁绍消灭了公孙瓒,坐拥四州,雄霸河北的局面已经形成,张燕也不敢触其锋芒。   所以,张燕警告过王当,不得再攻打城镇。   不过县城虽然不能攻打,可县城周围的村庄却无大碍。   王当手下的萆山贼早已经跃跃欲试,听闻王当下令,于是齐声呐喊,跟在王当身后追下山去。   相传,汉将韩信率三万兵马讨伐赵国时,曾想要屯兵萆山。   可是到了萆山后却发现进山无路,一时间束手无策。就在这时候,天空中一道白光闪过,有一白发老者出现在众将士面前。那老者宝剑一挥,从山体间劈出一座天门,天门后有一条小径,直通山顶。   原来,是玉皇大帝为正义之师所感,派来山神为将士引路……   似这种荒诞不经的传说,在后世根本不会有人相信。   不过,从萆山向南的羊肠小径,坐落于两座山坡之间,确是像是被人一剑劈出来的道路。   两面山坡,郁郁葱葱。   山坡间羊肠小径,九转曲折。   王当紧追赵云不舍,见他带着人跑进南天门小径之后,立刻下令全军追击。   一千多名萆山贼跟在王当身后,闯入南天门羊肠小径,沿着曲折小径,继续追击……   眼见着,就要到小径出口,赵云却突然勒住马。   他看着紧跟在身后的那些个萆山贼,脸上流露出一抹轻蔑笑容,摘弓搭箭,仰天射出一支鸣镝。   鸣镝声刺耳,回荡山谷上空。   王当心中一怔,连忙勒马,却忽听脸面山坡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鼓声。   咕隆隆,战鼓声响起。   从脸面上坡上,突然出现无数兵马。   紧跟着,枯骨滚石从两面山坡倾泻而下,羊肠小径本来就显得极为崎岖,更没有什么可以藏身躲避之处。萆山贼猝不及防之下,死伤近百人之多。王当心里一怔,顿时有种不祥之兆。   ”回山,咱们回山!“   可是,这羊肠小径上却堆满了枯木滚石。   道路本就狭窄,突然间想要转身撤退,自然使得整队人马混乱起来。后面的萆山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继续往前走;前面的萆山贼得到命令,想要往回赶。一时间,人推人,人挤人,人踩人,乱成了一锅粥。   ”放火!“   伴随着山坡上一声号令,数以百计,装满桐油的火罐从山坡上如同雨点般落下。   油罐落地。啪的一下子粉碎,里面的桐油遇火顿时燃烧起来,而之前从山坡上滚落下来的枯木,遇火即燃。顿时把羊肠小径变成了一片火海。时值初夏,从井陉山土门关方向吹来的风,极为猛烈。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只一眨眼的功夫。南天门便被火海吞噬、包围……   ”往外冲,大家不要慌!“   王当想要安抚住已经乱成一团的萆山贼……可这些山贼,就如同诸葛亮和司马懿所言,一帮子乌合之众。占居上风的时候,一个个如下山猛虎;一旦遇到逆境,很快就会溃不成军……   王当更惨,呼喊几声之后,却不想胯下战马受了惊,一下子把他从马上掀下来。   王当被摔得头昏脑胀。好在身边亲随把他搀扶起来。”余帅。快突围吧,再等下去,恐怕会全军覆没。“   ”没错。突围,给我突围!“   王当顾不得许多。拖着开山钺,迈步就朝山口跑。   在他看来,山口无疑是一个最佳的选择。虽然有赵云等赵家村青壮拦在外面,可是凭那些乌合之众,又怎可能拦得住他?想到这里,王当立刻起了精神。他越跑越快,眨眼间竟冲出火海。数百名山贼跟在他身后,从火海中逃出,向山口飞奔而去。   只是,当他们来到山口的时候,却顿时呆愣住了!   山口外,的确是有人阻拦,但却不是王当想像中的赵家村青壮。   二百名飞熊铁骑,身披铁甲,手持长矛,列阵于山口外。赵云和夏侯兰在最前方,眼见王当等人跑出来,赵云的眼睛都红了。   ”王当狗贼,往哪里跑!“   说话间,他纵马便朝着王当扑去。   与此同时,夏侯兰将手中大枪高高举起,厉声喝道:”飞熊,出击!“   虽只二百铁甲骑兵,可是冲锋起来,气势惊人。   所有的骑兵,头戴黑色兜鏊,脸上带着黑色面具,一手持矛,一手跨刀,呼啸着飞驰而来。   那整齐如一的蹄声,如同踏在所有萆山贼的心口。   那种感觉,好像排山倒海一样,虽然只二百骑,可给人感觉,恰如千军万马……   从火海中逃出来的萆山贼,早就惊慌失措。眼看这么一支铁骑扑面而来,顿时骇得面如人色。   莫说萆山贼,就连王当,都生出一种难以抵御的感觉。   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转身逃跑,可身后南天门已经变成了火海,又能逃往何处?   王当心知,今天恐怕是要交代在这里。骨子里那悍匪的性子突然爆发,他大吼一声,举开山钺便扑向赵云。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王当心里想着,赵云就已经到了他跟前。   开山钺呼的劈向赵云,却见赵云在马上毫不慌张,根本没有之前手忙脚乱的模样。   手中银鳞枪呼的一转,枪头划出一个奇诡的圆弧,就听铛的一声,银鳞枪看似软绵绵挑在那口开山钺上,王当只觉一股诡异的力量从银鳞枪上发出,好像枪头带着一股子吸力,开山钺更不再受他控制,一下子便脱手飞出。王当自己,更被那股力量带的向前踉跄几步,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不等他站稳身形,却见赵云一枪刺来,只见一道银芒掠过,噗的就扎在王当胸口。   好快的枪!   王当瞪大了眼睛,带着一抹不可思议的表情。   而赵云却嘴角微微一翘,森然道:”若非我家公子交代,方才在山寨前,便取你项上人头……“   话音未落,赵云抬手将银鳞枪拔出。   只是他在拔枪的时候,手上还使了一个巧劲,枪尖在王当胸膛里搅动了一下,把王当的心脏搅得稀巴烂。一蓬鲜血喷出,王当直挺挺倒在血泊中。   公子?   哪个公子?   是谁,竟敢坏我基业!   王当有些死不瞑目,只可惜在这种情况下,谁又会在意。   见他倒在血泊中,那些逃出来的萆山贼顿时大乱,惊叫着四散而逃。   夏侯兰和赵云一马当先,两杆大枪好似两条出海蛟龙,只杀得萆山贼亡命逃窜。   而身后铁甲骑军,更紧紧跟随。   出了山口。就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在这平原之上,任凭你如何奔跑,怎可能跑得过战马?铁甲骑军更是毫不留情,一路持矛挥刀。将萆山贼斩杀在路旁。与此同时,南天门被熊熊大火笼罩,火海中不时传来凄厉的叫喊声,近千名萆山贼就这样。葬身于这片火海……   ”太残忍了!“   刘闯并未参战,而是远远观瞧。   看着萆山火光冲天,他忍不住摇摇头,发出一声叹息。   ”孔明,做得漂亮!“   他脸上,露出一抹赞赏之色,朝着诸葛亮点头称赞。   大名鼎鼎的萆山贼,又有谁会想到,就这样折在一个年仅十八岁的少年手中?   对于战果。刘闯并不看重。   他更看重的。是诸葛亮在这一场战事中。展现出来那种运筹帷幄,算无遗策手段。   萆山贼的反应,几乎完全在诸葛亮的算计之中。甚至没有任何偏差。这家伙才十八岁啊!其智谋之高,算计之深。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庞德在一旁看着诸葛亮,也是赞不绝口……   反倒是诸葛亮,被这么一夸奖,小脸通红,颇有些羞涩的低下头来。   仲达的谋略也不差,其实他的谋划,和诸葛亮几乎相同。   只是在最后一战的时候,司马懿强调强攻,而诸葛亮却是采用了火攻之策。   这也就使得二人有了高下之分,司马懿在最后一步的失败,也将他的特点,同时也是缺点表露出来。   不过,刘闯并不在意,因为他已经为司马懿,想到了一个最为合适的职位。   沮鹄率部,从北坡杀入萆山寨。   山寨中还有数千贼人,但大都是老弱病残,平日里主要从事耕种示意。   而山寨里的精锐和青壮,几乎是倾巢而出……沮鹄几乎没有费太大力气,便占领了萆山寨。   站在寨门口,眺望南天门。   沮鹄看着那冲天的大火,脸上露出沉吟之色。   ”德信,这个赵云,不简单啊!“   ”县尊此话怎讲?“   ”此战若是他一手谋划,堪称智谋之士……以他这般才能,何以在赵家村沉寂多年,竟无人知晓?   去年黑山贼攻陷真定,若赵云这种手段,恐怕黑山贼未必能够得手。“   ”县尊的意思是……“   沮鹄沉吟片刻,轻声道:”此人背后,定有能人为之出谋划策。   甚至包括昨夜他在县衙里说的那些话,也可能是被人教过。我现在突然有些好奇,他背后之人,是何方神圣……呵呵,昨晚赵云先来献计,随后苏威就跑来请罪。这环环相扣,几乎把我玩弄于股掌之间。这样的人物,若不得见一回,岂不遗憾?德信,收拾一下,咱们回去。“   沮鹄脸上,看不出喜怒来。   而沐并则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只是,打扫战场,并非一桩易事。   这山寨中数千老弱,需押送回真定县城。   还有各种辎重器皿,以及王当多年以来劫掠而来的金银财宝,也需要一一清点才好。所以,当沮鹄押送着俘虏返回县城的时候,天色已晚。而真定县城中,更聚集了各方缙绅,纷纷前来向沮鹄道贺。以至于沮鹄根本来不及召见赵云和苏威,只好派人送去酒水,先行犒赏。   沮鹄想着,待明日天亮以后,再去拜会苏威……   赵家村,赵云带着赵琰,将王当的人头摆放在兄长的坟前祭拜。   杀兄之仇,终于得报,赵云心里面,好像一下子轻松许多。   ”二哥,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回到家中,赵琰突然开口询问。   赵云愣了一下,轻声道:”丫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琰显得有些犹豫,半晌后道:”昨日小兰哥哥带刘皇叔前来,意图其实非常清楚,想要招揽二哥。   当时二哥你说大仇未报,所以没有正面答应。   而今大哥的血海深仇已经得报,你又有什么打算?继续留在村里?还是出去创一番事业呢?“   ”这个……“   ”大哥生前,一直期盼你能够锦衣还乡,光宗耀祖。   当年你带数百义从前去投奔公孙瓒……可现在,你这副模样,岂不是辜负了大哥的期望?我觉得刘皇叔不错,他可以亲自登门来找你,甚至为咱们报了血海深仇,足见他对你看重。“   赵云闻听,忍不住露出苦恼之色。   ”丫儿,你有所不知。“   他叹了口气,”我何尝不知,刘皇叔待我恩重。   可当年,我答应过玄德公,此生不会背叛他的恩德。“   ”玄德公、玄德公……二哥你回来之后,总说这玄德公待你如何如何。   可我却看不出,他待你究竟有什么恩德。他给了你高官厚禄?还是赐你锦衣美人?亦或者,他给你远大前程,或者替你报仇雪恨?二哥,我是一个女儿家,不懂得什么大义。但我知道,什么是受人恩惠。你总说玄德公对你有知遇之恩,可究竟是怎样的知遇之恩呢?倒是刘皇叔,他对你的知遇之恩实实在在,为你报仇雪恨,杀了王当狗贼,好保全了咱赵家村乡亲。   你说那个玄德公是什么汉室宗亲,我没有听说过。   倒是刘皇叔,人人唤他皇叔,赞他有情有义……你也说了,你是大汉子民。玄德公那个劳什子汉室宗亲我不知道,可刘皇叔这皇叔之名,确是天子亲口承认,这才是真正的汉室宗亲。   你放着真正的汉室宗亲不问,却顾虑那不知所谓的汉室宗亲……   若大哥还活着,一定会用棍子抽你。咱赵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世世代代,都是大汉子民!“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18章 ’仁‘就是让大家吃饱肚子   天亮以后,沮鹄总算从繁忙的公务中脱身出来。   昨天睡的很晚,真定县城的牢房里,根本就容纳不下几千个俘虏。无奈之下,他只好命人在城外搭建起一座简陋的营地,将俘虏全部看押在里面。而后又连夜向元氏送信,呈报萆山大捷的信息。总之,把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已经过丑时,沮鹄这才拖着疲惫身子回去休息。   ”你是说,他们走了?“   沮鹄清闲下来,立刻命人把苏威招来。   他向苏威打听关于刘闯等人的消息,哪知道从苏威口中却得知,刘闯等人已经离去。   虽然到现在,他还不清楚刘闯等人的身份,但是却可以猜测出,这一支人马的来历定不一般。   想要向苏威打探,可惜苏威却不肯透出口风。   ”那些人是我在河内时,经当地豪绅介绍,才加入我这队伍当中。   他们并没有透露出是什么来历,我也不好询问的太详细。反正有人作保,我也就没有在意。“   ”敢问,是河内哪家豪强?“   ”这个嘛……“   苏威露出为难之色,支支吾吾不肯回答。   沮鹄见此情况,也不好再为难苏威。   苏氏既然行商天下,肯定会结识各地权贵望族。   他们一方面要借助这些望族豪绅的帮助,另一方面又要设法隐瞒对方的消息。这是规矩!若苏氏破坏了规矩,以后少不得会有很多麻烦。其实,沮氏同样有和豪商联络。不过一切事务都是在台面下进行,表面上看,沮氏是冀州望族,书香门第。更不会有商人有太多联络。   见从苏威口中问不出什么消息,沮鹄也就没有再为难苏威。   把苏威送走之后,他看着沐并问道:”德信,你以为这会是何方英雄?“   沐并露出沉思之状。半晌后回答道:”能够使苏威不惜得罪我等,也要隐瞒消息……这些人,必然不是等闲之辈,身份恐怕更非同寻常。我思来想去,隐隐觉得有一个人倒是颇为符合。“   ”你是说……“   沐并点头,没有再说下去。   而沮鹄则陷入沉思之中,久久没有开口。   他知道沐并说的是什么人,其实在内心里,沮鹄也猜到了一些端倪。   身份不一般。且战斗力惊人。智谋不俗。又要隐姓埋名,不希望为他人知晓……总和所有的迹象,这支人马的来历。也就呼之欲出。沮鹄也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派出兵马追击。   沐并似乎猜到了沮鹄的想法。于是低声道:”县尊,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德信但说无妨。“   沐并叹了口气,沉声道:”如果真是那人,县尊以为,凭借县里的力量,可能拦住对方?“   ”这个……“   ”就算县尊现在去请援兵,可等到国相点备兵马追击,也不知道是否可以追上。   这次,县尊灭贼有功,本是一桩好事。但如果参杂太多其他因素,好事也可能会变成坏事。莫忘了,那个人在河北也并非没有根基。他丈人就是渤海郡太守,甚得大将军信任。况且颍川士族自成一派,即便是老大人也不敢随便招惹他们……若把那个人扯进来,焉知颍川人没有反应?弄个不好,反而会出现倾轧的状况,那么对老大人,对县尊,都没有好处啊。“   ”难道,就这么放过此人?“   ”不然县尊想要如何?“   沮鹄抬起头,盯着沐并。   而沐并也没有任何退缩,看着沮鹄。   ”县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个人并没有恶意,反而出手助县尊,成就了一桩大功劳。   他只是途经真定,也不想声张。   既然如此,县尊又何必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大好功劳在手,相信用不得多久,大将军便会有所奖赏。再说了,你若真把他留下来,他辽西那一干骄兵悍将如何肯善罢甘休?到时候双方战端开启,你就敢保证,大将军不怪罪于你?到那个时候,即便老大人恐怕也说不上话。“   想想,似乎颇有道理。   袁绍对那人忌惮,但还没有到撕破脸皮的地步。   大将军而今正全力谋划对曹操之战,若这时候那那个人反目,到时候少不得又是一场恶战。   焉知那曹操,不趁此机会与大将军为敌?   想到这里,沮鹄突然无奈叹了口气。   他苦笑道:”德信,其实我对那个人,并无恶意。   毕竟是大汉皇叔,由我治下过,而不得拜会,实在是有些遗憾,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反应啊。“   沐并笑道:”其实这样最好,大家权作不认识。   若县尊真的见到那个人,反而麻烦多多。我倒是觉得,那个人聪明的紧,而且颇有眼界……而且,县尊也不必感到遗憾。你只需要把这件事向老大人禀报,相信老大人很快会有安排。说不定最后,县尊会与那个人天天相见。若真如此的话,恐怕县尊反而会感到头疼。“   沮鹄,目光一凝。   还别说,这真的是很有可能。   沮鹄知道,自家老爹对那个人也心怀忌惮。   万一他一时兴起,让自己跑去辽西,还真少不得要打交道。   想到这里,沮鹄突然来了兴致,轻声道:”若真如此的话,德信你可愿意,陪我一同前往呢?“   沐并闻听,笑而不语。   刘闯连夜和苏威告辞,离开了真定。   说起来,这还多亏了司马懿的提醒……就在所有人兴高采烈。庆祝消灭萆山贼的时候,司马懿却找到了刘闯。   ”表哥,咱们不能在此逗留,要尽快离开。“   ”为什么?“   ”我担心。那沮子翼会心生怀疑。“他颇有些担心道:”赵云返乡已多年,却一直声名不显。如今却突然有如此能力,沮鹄怎可能不怀疑,他身后有高人相助?现在。沮子翼忙着处理后事,暂时没时间顾及我们。可等天亮之后,焉知他不会追查?那时候,我等可就要暴露行藏……再说了,咱们现在已经到了真定,没必要再躲躲藏藏。再往东就是河间,过了河间,就是渤海郡。与其跟着苏氏商队速度缓慢,倒不如自己赶路。也不过几天的路程……“   司马懿的担心。颇有道理。   刘闯发现。这家伙拾遗补缺的能力,的确非凡。   若不是他提醒,恐怕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刘闯有可能会暴露行藏。   司马懿似乎有一种天生的危机感,也使得他在任何时候。都小心谨慎……不过,司马懿的小心谨慎,和诸葛亮的谨慎不太一样。诸葛亮是用兵谨慎,算无遗策。但司马懿的谨慎,则更多体现在日常的生活之中。也许正是因为这原因,才养成他后来那种极为坚忍的性子。   当下,刘闯召集众人,准备动身。   他让司马懿去叮嘱了苏威,而后一行人连夜启程。   ”兄长,难道不等子龙吗?“   刘闯沉吟片刻,轻声道:”该做的都已经做了,该表明的,也都已经表明了……   相信子龙已清楚我的意思。他若是有心,自会追过来;可他若是无心,哪怕留下来,也用处不大。子龙是个极有主见之人,别人强迫不得。我会让衡若压阵接应,咱们先离开这里。“   刘闯的心中,颇有些惶恐。   因为他也不知道,赵云最终会做出什么决定。   前日他也曾试探过赵云的口风,但当时赵云躲躲闪闪,似乎颇多顾虑。   刘闯也不知道,赵云愿不愿意跟随自己。但他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似赵云这种极有主见的人,你逼迫他,亦或者强行把他带走,都没有用处。除非,你让他心甘情愿跟随自己,否则他早晚都会离开。可如何才能让他心甘情愿?刘闯也说不上来!历史上,赵云之所以愿意追随刘备,是因为刘备那皇叔的身份,还有所谓的仁义宽宏……皇叔?现在已换成刘闯。   仁义宽宏?   刘闯也不知何以为’仁‘,但他自认,占居了大义之名。   大义即’仁‘!   那么,就看赵云是否知晓大义,若不然,说再多都没有用处。   就这样,刘闯等人连夜启程动身,在天亮时,抵达昔阳亭。这昔阳亭,位于后世河北省无极和晋阳两县之间,也是常山国和安平国的郡界所在。不过,刘闯并不打算进入安平国,而是决定沿着滹沱河,擦着安平国和中山国之间的一处盲点通行。预计两天就可以抵达无萎亭,而后在顺着子牙河东进,在东平舒进入渤海郡。荀谌已派人在东平舒接应,到时候直接前往泒水入海口,也就是后世的天津海河地区……甘宁周仓和薛州的海军,便在那里接应。   由于是赶夜路,所以大家都很疲惫。   初夏时节,天亮得很早。   刘闯等人就在昔阳亭休整,吃些早食,而后换乘马匹,而后继续赶路。   那头小熊大黑,也从车上爬下来,哼哼唧唧的凑到刘闯身边,吞了足足两斤肉脯,这心满意足的趴在刘闯身边,又闭上眼睛,发出均匀鼾声。这头小熊,吃了睡,睡了吃……平日里最喜欢的游戏,就是和刘闯闹腾。对这头懒熊,刘闯也颇为无奈,但同时,又非常喜爱。   要不然,他也不会逃命时都要带着它!   一轮朝阳,从地平线上跃起。   刘闯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看看天色,便准备继续赶路。   就在这时,从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十数骑风驰电掣般从真定方向追来,为首两人,一个是夏侯兰。另一个赫然正是赵云……   ”皇叔何以不辞而别,云连夜赶去拜会,却不想皇叔已经动身。“   赵云高声道,说话间白龙马已经到了近前。   蹄声。惊醒了正在酣睡的小熊大黑,就见它睁开眼,冲着白马发出一声咆哮,吓得那白马希聿聿一声长嘶。仰蹄直立而起。   ”大黑,别闹!“   刘闯一声厉吼,却引来大黑一阵委屈的呜咽。   赵云忍不住朝小熊看了一眼:什么人玩儿什么鸟,这世上有人养狗,有人养猫,可养熊,却是头一回见到。   谁都知道,这棕熊长大之后,力大无穷。凶狠异常。   恐怕也只有这位皇叔。才会有这样的爱好……这格调。果然不同常人。   ”皇叔心意,云已尽知。   辗转思忖,云心中还有一问。敢情皇叔解惑。“   这时代,君择臣。臣亦择君。   刘闯知道,这也是赵云最后的考核,于是微微一笑,”子龙但说无妨。“   ”敢问皇叔,何以为’仁‘?“   这种形而上的问题,也是最难回答的一个问题。   好在,刘闯早就有了准备。   因为他知道,这年月的人喜欢问一些这种非常’形而上‘的问题。   想了想,刘闯道:”顺天为仁,逆天为恶。“   ”何为顺天?“   刘闯笑道:”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即为顺天而行……换而言之,人知温饱,让百姓吃饱肚子,不受饥寒,而后荣辱自知。人知荣辱即为’仁‘!子龙,自桓灵以来,朝纲不振,礼乐败坏。汉室江山,为宵小所乘……我没有什么大理想,只希望能中兴汉室,让我大汉雄风。“   明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如此口号,在后世已经被无数人用烂了,但不能否认,这句话也代表着,汉家儿郎的无上荣耀。   赵云沉默了!   刘闯的所谓’仁‘,与他想像中的区别甚大。   可他又不得不承认,刘闯的’仁‘很实际,让百姓吃得饱,穿得暖,知道荣辱……这岂不是最大的’仁‘,吗?   而刘闯的’仁‘与刘备告诉赵云的’仁‘,似乎更加实际,更触手可及。   赵云的家境不错,但说到底,还是平民出身。刘闯这一番话,也着实触动了赵云心中最为柔软的地方,他犹豫一下,便单膝跪地,”皇叔如此看重赵云,云亦愿为皇叔效犬马之劳。   然则,云也知皇叔与玄德公之间的恩怨,更知道早晚有一日,皇叔必与玄德公一战。   玄德公当日,待云亦有厚恩,故云斗胆恳请皇叔,有朝一日若云与玄德公对阵疆场,请让云有机会,偿还当日玄德公待云之恩义。“   有的时候,刘闯很不明白古人的想法。   史书也好,演义也罢,口口声声说刘备待赵云极有恩义。   可观赵云一生,却从未得到过刘备的重用,最多也就是充当刘备的保镖头子而已。恩义吗?曹操待关羽,土丘三诺,上马金,下马银,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更赠马赠袍,可是实实在在的情义……但赵云呢?演义中常说赵云独领一军,可实际上,赵云从未有过领军的经历。   只为当初赵云落魄时,刘备对赵云说过几句好话?   刘闯想不太明白……但他很高兴,赵云能够坦承说出这一番言语。   他微微一笑,轻声道:”子龙忠义,我甚欢喜。   既然你说出这样的话语,那我答应,若将来有朝一日我与刘备对决疆场,必会饶他一次性命。“   赵云闻听,顿觉万分感激。   谁都知道,在疆场之上瞬息万变,很多时候机会一旦错过,便很难弥补。   刘闯为了他,能饶过刘备一回性命,可谓是给足了他面子……就凭这份看重,足以让赵云为之肝脑涂地。   ”公子,此次子龙前来,可是举家来投!“   刘闯闻听一怔,朝赵云身后看去。   一双明眸,映入眼帘。   赵琰在赵云身后,也许是赶路的缘故,所以俏丽的脸蛋,红扑扑的,好像熟透了的苹果。   说起来,赵琰算不得那种国色天香。   但是身上,却散发着一种淳朴自然的俏丽……   清水濯芙蓉,天然去雕饰!这就是对赵琰最为妥帖的一个形容。   当两人目光相触,赵琰露出一抹慌乱之色,连忙低下头,不敢和刘闯正视。   而刘闯呢,脑海中却闪过那一片娇嫩雪肌的一抹嫣红!忍不住轻轻咳嗽一声,刘闯连忙稳住心神。   ”既然如此,咱们先赶路吧。“   刘闯沉声道:”子龙与衡若,各领一屯飞熊骑为前后军,咱们赶快离开这里,免得被人觉察。“   赵云和夏侯兰,自然没什么意见,立刻领命而去。   突然,赵琰的战马希聿聿一声长嘶,把赵琰从马上掀下来。   ”大黑,不要胡闹!“   刘闯大喝一声,手疾眼快,上前一把将赵琰抱住。   原来,那头小熊不知什么时候,晃晃悠悠来到赵琰马前。赵琰那匹马,是赵云在从苏氏商队中讨要来的马匹。连赵云的白马都会对小熊大黑生出恐惧,更不要说赵琰的那匹普通驮马。   ”赵姑娘,你没事吧。“   刘闯把赵琰放在地上,有些尴尬问道。   赵琰的心头,如小鹿乱撞。   刚要回答,却听刘闯怒道:”大黑,你再胡闹,小心我揍你。“   赵琰就觉得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在脚边蹭,低头一看,却是那头小熊抱住了她的腿。   听到刘闯的咆哮,大黑哼哼唧唧,露出委屈之色。那肉墩墩,胖乎乎,一派憨厚之色的模样,顿时惹得赵琰心中一阵怜惜,连忙蹲下身子,把小熊抱住,轻声道:”皇叔,你莫要吓它!“   大黑,似乎是找到了依靠,口中不时发出昂昂的委屈叫声。   刘闯站在一旁,一时间哭笑不得!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19章 辽西   时间,过的飞快。   建安四年四月,曹操斩眭固于南阳城,大破河内叛军。   原河内长史薛洪旋即开城献降,河内之乱旋即结束。从河内造反,到薛洪投降,历时两个月。   曹操旋即任徐晃为河内太守,班师回朝。   返回许都之后,他详细询问了刘闯逃走的过程。   又亲眼看了配有鞍镫的战马,忍不住感叹道:”若当初未听人谗言,闯儿来投,我必如虎添翼。“   内心中的懊悔,难以表述。   可对外,曹操依旧表现出极为强硬的姿态。   他密令少府打造鞍镫,并全部交给曹纯,供虎豹骑优先装备。   夏侯惇夏侯渊等人已经试过,马匹配备上鞍镫以后,战斗力至少能够提高两成。   有这两成的战斗力,几乎可以决定一场战役的胜负……曹操也不禁感叹刘闯的奇思妙想。鞍镫虽看似简单,却有着非凡意义。作为一件秘密武器,曹操已经想好了,该如何利用。   ”那闯儿,今已到何处?“   董昭躬身道:”自他渡河之后,便再也没有消息,而今谁也不知道,闯儿身在何方。   不过据细作打探,他应该还没有抵达辽西。“   曹操道:”派人,继续打探。“   他说完之后,又突然问荀彧,”文若,你说我有没有可能,与那闯儿和解?“   ”和解?“荀彧没想到曹操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沉吟片刻后,他轻声道:”以后的事情。我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但刘闯舍弃青州基业。北上辽西苦寒之地。从某些方面来说,他与司空暂时不会有冲突,所以也不必继续对他,怀有太深戒心。“   ”文若所言,极有道理。“   程昱起身道:”刘闯此儿,野心颇大。   但如今距离我们甚远,所以也不必太过担心。虽说必要的戒备不能缺少,可我们也可以利用他。牵制一些袁绍的精力。所以我以为,应该再进一步加强与刘闯的关系,助他迅速站稳辽东。“   刘闯在辽东越快站稳脚跟,对袁绍的牵制力就越大。   袁绍这个人,外宽内忌,疑心颇重。   如果刘闯能够稳住辽东的局面,的确是可以分担一些曹操的压力。   曹操听罢,深以为然。   可如何与刘闯加强关系,他仍旧有些疑虑。   ”主公,据细作打探。袁绍自灭掉公孙瓒之后,便在河北招兵买马。已集结十余万人……其目标,毫无疑问便是许都。主公对此,不可掉以轻心,应该把注意力,更多集中于袁绍身上。   至于闯儿,倒不急于一时。   他如今尚未抵达辽西,不如等他抵达辽西之后,观察些时日,再做决断不迟。“   ”奉孝所言,极是!“   曹操颔首表示赞同,不过脸上却不自觉,流露出一丝惧意。   ”袁本初兵强马壮,确有些棘手。“   荀彧闻听,嘴角一挑,露出一抹不屑笑容,”司空何必惧怕袁绍,那袁本初虽坐拥四州,看似强盛,实则不足为虑。其人志大才疏,胆略不足。此前司空征伐徐州,若他聪明,派兵渡河攻伐,必使司空腹背受敌,可是他却坐视大好机会丧失,谈什么集中兵力,消灭公孙瓒……   哈!   而且他刻薄寡恩,刚愎自用。   部曲虽众,却赏罚不明……其麾下派系林立,相互倾轧,更不能齐心协力,彼此勾心斗角。如此即便他坐拥百万人马,也不过一群乌合之众,司空有何必畏惧?当务之急,还是坚定信心,主动谋划。刘闯弃青州北上辽西,其实也表明了他的态度,他所惧者,唯司空耳。“   ”是吗?“   曹操的眼角微微一翘,成了两轮弯月。   ”以文若之见,当如何主动?“   ”使臧霸兵出琅琊,夺北海,据齐郡……如此,一来可巩固许都侧翼,更可以牵制住袁绍兵力。同时,沿大河一线,派重兵据守延津、白马,使袁绍不得轻易渡河。如此一来,他势必要与司空正面对决。到时候司空只需扼守虎牢,屯兵官渡,筑垒固守,便足以抵御袁绍。“   曹操脸上笑容更盛,连连点头。   郭嘉这时候突然开口,”袁绍若出兵,定会拉拢张绣。   主公若决意与袁绍一战,需防止张绣背后偷袭……所以,趁袁绍尚未有动作,不如派人前往穰城游说张绣。若张绣归降,则主公便无需担心后方,可以全心全意,和袁绍决一雌雄。“   张绣?   曹操脸色,顿时一变。   要说起来,曹操对张绣,可谓是恨之入骨。   他长子曹昂,侄儿曹安民,以及爱将典韦尽没于宛城,可说是死在张绣手中。   可现在,若招降了张绣,便等同于是放弃了报仇的机会……想当初,因为这件事情,曹操和发妻丁夫人反目,至今仍未复合。他甚至可以想象到,若他真的放弃了报仇,他和丁夫人之间,也就再无复合的可能。曹昂虽然不是丁夫人所出,确是丁夫人养大,视若己出……   而曹操和丁夫人之间,更是情深意重。   在曹操最狼狈,最落魄的时候,丁夫人不离不弃,始终支持曹操的事业。   曹操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而荀彧郭嘉等人,也都闭上嘴巴,静静凝视曹操。   许久,就见曹操叹息一声,轻声道:”奉孝以为,当遣何人为使者,前往穰城说降张绣?“   ”钟元常,可当重任。“   荀彧和郭嘉相视一眼,齐声回答。   曹操道:”既然文若奉孝皆以为元常可堪重任。便使元常出使吧……不过。告诉元常。请他多多留意张绣身边一个人。此人名叫贾诩,张绣对此人可谓言听计从。若使贾诩赞同,则张绣必可归降。而且,我要此人前来许都……若张绣无贾文和,便不足以威胁到我颍川后方。“   荀彧笑道:”此亦我之所想。“   贾诩,字文和,凉州武威姑臧人,早年曾察孝廉。入京为郎。   后辅佐董卓,颇得董卓帐下众将所重。   董卓死后,西凉军大乱……又是贾诩建议李傕郭汜集结兵马,围攻长安,才避免了西凉兵马的覆灭。后世有人言贾诩为’毒士‘,甚至把大汉灭亡的罪名安放在贾诩头上。可事实上,贾诩当初所为,也不过是自保而已。汉室之灭亡,非贾诩之过,实际上只是大势所趋而已。   所为天下大势。分分合合。   若汉室强盛,贾诩就算有再厉害的手段。焉能败坏汉室基业?   曹操早就听说过贾诩之名,此前三次攻打张绣,更与贾诩有过多次交锋,对贾诩的才干,非常了解。   张绣若无贾诩之助,说不定早就被曹操所灭。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曹操是绝不允许,贾诩继续留在张绣身边……   海风,猎猎!   飞熊号楼船,在海面上乘风破浪,朝孤竹城方向进发。   这飞熊号,是刘闯给自己乘坐的这艘楼船所起的名字……他绰号飞熊,这艘船叫飞熊号,倒也颇为合适。   ”表哥,你找我?“   刘闯站在雀室,举目眺望浩瀚大海。   司马懿悄然走进来,在刘闯身后一揖问道。   ”仲达,坐吧。“   刘闯摆手示意司马懿坐下,沉声道:”自你我兄弟相逢以来,一直处于颠簸流离,未能好生交心。以前,我并不清楚咱们两家的关系,但如今我们既然相认,也就要开诚布公,精诚合作。“   司马懿连忙道:”表哥所言,极是。“   ”我知道,你与孔明不合。“   ”啊……“   ”仲达,你别急,听我说。   我说这些,并无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想要和你好好谈谈。你和孔明,都是我近亲,手心手背都是肉,只要尽心做事,我就不会偏向任何人。你二人皆是俊杰,将来也必成我肱骨之臣。所以我也不想你二人矛盾太大,咱们能走在一起,乃上天安排,更应该拧成一股绳才是。“   司马懿疑惑看着刘闯,有些不解。   但他却知道,刘闯说的没错……   ”表哥,有什么话,请你明说吧。“   ”以才干而言,你和孔明不分伯仲……但你二人性格,注定了不可能走同样的道路。   我视孔明,吾之萧何,而仲达却是我之陈平。所以,你们大可不必相互敌视,因为我与你们安排的事务,截然不同。你和孔明都是谨慎之人,但谨慎的方向,却不一样。孔明有丞相之才干,而仲达却是我之左膀右臂。我说这番话的意思,不知道仲达你是否能够理解呢?“   当司马懿听到刘闯说诸葛亮有丞相之才干的时候,心中很不服气。   但刘闯说他是左膀右臂,司马懿心中顿时狂喜。   左膀右臂,那就是和刘闯是一体……相比之下,诸葛亮虽可以做丞相,却比不得司马懿亲近。   ”仲达可知,我为何要弃北海而走辽西?“   ”这个……“   ”因为我知道,曹操和袁绍之间,迟早会有一战,而且从现在看来,这一战会很快到来,不过一年之间。所以,不管我是否丢弃北海,曹操都不可能坐视我继续占居北海和东莱两郡。他若要和袁绍相争,又怎可能置北海于外人之手?所以,他对北海国绝不会善罢甘休。“   司马懿道:”表哥说的不错,曹操对北海国,绝不会罢手。“   刘闯叹了口气,仿佛自言自语道:”当初,舅父曾说。若我早生十年。他定会助我一臂之力。   我以为然。亦不以为然。   大丈夫与建立功业,自当奋发向上。曹操和袁绍相争,也是我最后一个机会……若我能顺势而起,则中兴汉室有望。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我选择北上辽西。我以为,袁绍看似强盛,实则难成大事。袁曹之战,袁绍恐难获胜。如此一来,我便可以获得充足时间,发展壮大。   辽西虽然苦寒,然则比之直面曹操,终究少了许多压力。   所以,咱们这次前往辽西,并非败退,实卧薪尝胆。当年勾践,有范蠡和文种相助。而你和孔明,便是我之范蠡文种。仲达。而今时局,乃我大汉四百年从未有之机遇。你可愿助我?“   ”愿为兄长肝脑涂地!“   司马懿听得是热血沸腾,匍匐刘闯脚下。   刘闯伸手把他搀扶起来,轻声道:”我们到了辽西之后,定然会面临许多问题。   且不说物资匮乏,环境恶劣……周边更有群狼虎视眈眈。所以,咱们到了辽西,更要小心翼翼。我此前,使麋芳在孤竹城购买土地,组建商队。实际上,我是想要通过这样的手段,将耳目遍布天下。仲达,我要你为我担负起这个责任,通过商事,为我打探消息,安插耳目。   同时,我还需要你通过商事,保证我辽西发展。   孔明可以为我运筹帷幄,而你便是我之耳目,我之鹰爪……更是咱们将来重返中原的基础。“   刘闯详详细细,把他所知道后世的间谍系统,告之司马懿。   本以为,司马懿会有所抵触。   却不想他听完刘闯的介绍后,顿时兴致勃勃,来了兴趣。   ”表哥,这个机构,唤作何名?“   刘闯想了想,轻声道:”我记得,以前朝廷有六尚十三曹的说法,丞相府下有十三曹,其中有黄阁一曹,主簿录众事。你就暂领黄阁……做我的辽东主簿。虽说声名不显,地位不高,但更适合于隐藏。“   司马懿兴奋道:”如此,我就做这黄阁主簿。“   依照刘闯的设计,这黄阁所属的职责甚大,包括了经营商事,打探消息,安插耳目细作,甚至还要担负起刺杀职能。这个机构,直接归刘闯所属,司马懿进行统筹安排。虽然说司马懿年纪不大,可能会有所疏忽。但这么一个特务组织,同样是新生事物,就让他伴随着司马懿一起成长。   看司马懿心结尽去,刘闯脸上,也不禁露出一抹笑容。   黄阁,何止是这些事情,它不仅是对外,也有对内……刘闯的最终目的,就是要让这黄阁成为他的眼睛,他手中的钢刀。这需要一个心狠手辣,心思深沉之人主持。诸葛亮虽然智谋不俗,但若论及心思深沉,却远远比不得司马懿。这个家伙,可是一个极能隐忍的冢虎。   此外,刘闯把黄阁交给司马懿,并非不理不问。   在他的设计当中,还有陈宫和麋芳都会进入黄阁,与司马懿形成三方制约,才可以保证刘闯对黄阁的控制。   不过,黄阁要真正建立起来,绝非一朝一夕。   刘闯不急,他有充足的时间来等待,就如同他愿意等待诸葛亮的成长一样,他也在期待着,司马懿能够早日成熟。   辽西,战国时燕国即存在。   其治下共五县两城,人口不足十万。   辖境西起濡水,东至渝水,也就是后世辽宁的大凌河。   向北,到后世辽宁省朝阳市,同时也是乌桓聚居之所;向南,便是大海。整个辖境之内,有肥如、临渝、阳乐、宾徒和徒河五县,以及柳城和孤竹城两座城池。柳城,为乌桓所据,而孤竹城,而今已在刘闯的掌控之中。辽西向东,是辽东属国,下辖五县,不过面积仅是辽西的一半。再往东,便是辽东、玄菟和乐浪三郡所在,其辖境大致上覆盖了整个辽宁。   辽西西面,是右北平郡,面积也不过辽西一半,人口却是辽西郡的两倍。   由此可以看出,袁绍对刘闯是何等忌惮。   建安四年五月初,刘闯几乎是随着最后一批从东莱迁徙过来的移民,在辽西郡临渝登陆。   由此向北三十里,就是后世鼎鼎有名的山海关所在。   不过此时,由于高句丽尚没有对中原形成威胁,所以山海关还踪迹全无。   管亥、黄忠、太史慈、步骘、吕岱、陈群等人,率文武在临渝城外迎接刘闯一行人到来。   当看到刘闯的时候,管亥忍不住上前一步,轻轻捶了刘闯一下。   ”孟彦,你怎可如此莽撞!“   他说的莽撞,是指刘闯孤身前往许都。   那话语中带着责备之意,但更多的是一种长辈对晚辈的关怀。   刘闯用力的拥抱了管亥一下,”叔父莫担心,以后我定然不会再做这等冒险的事情。“   说完,他和众人一一见礼,当他走到吕布面前的时候,忍不住关切的问道:”丈人可康复否?“   吕布看上去,比之当初刘闯在徐州见面时,苍老许多。   不过,他精神却好转不少,微微一笑,”孟彦,你这次可是把大家都给吓坏了,铃铛儿这几月来,更是茶饭不思。不过你福大命大,总算是回来了!我和大野,总算可以轻松下来……“   刘闯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多亏了吕布出面照应。   否则的话,单靠管亥一个人,恐怕真有些镇不住场面。   也难怪,管亥毕竟是黄巾出身,虽然是刘闯的叔父,但却不足以稳住局面。而郑玄为当世大儒,名声响亮,却缺乏足够的威慑力。在这种情况,步骘和管亥黄忠等人商议后,决定请吕布出山。   吕布虽然身上有伤,不复当年虓虎之勇,但昔日虓虎之名,却足以震慑宵小。   而且,他是刘闯的丈人,虽然将兵权交出,可不管陈宫还是张辽高顺曹性,始终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正因为有这样一支力量的存在,才使得整个北海迁徙的计划,得以顺利进行。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20章 梅花香自苦寒来(一   临渝县城,面积不大,人口大约两万。   辽西五县的人口分布很不均匀,除郡治阳乐的人口超过三万之外,其余四县当中,只有肥如和临渝的人口大约在两万左右。诸如宾徒和徒河两县,人口全部加起来,甚至不足两万。   除此之外,孤竹城有一千三百户人口,约七千人左右。   这也是辽西郡的人口总和……   辽西面积很大,且沃土千里。但因为气候和环境的原因,使得整个辽西郡看上去非常荒凉。   加之鲜卑、乌丸等异族实力强大,也使得辽西始终难以发展。   柳城,隶属辽西所治,却聚集十余万乌丸人,是辽西最大的一股力量。   前乌丸大人丘力居死后,将乌丸大人之位传于从子蹋顿。这蹋顿武略过人,总摄辽西乌丸三部,声望非同一般。建安之初,袁绍与公孙瓒相持不决,于是蹋顿趁机派遣使者与袁绍求和亲,而后出兵攻打公孙瓒。他之所以要帮助袁绍,也是因为公孙瓒在幽州时,对乌丸、鲜卑的态度极为强硬,使得乌丸颇有打压。与袁绍联合之后,大败公孙瓒,蹋顿更因此获得大单于名号,更得到袁绍所授印绶,从而在辽西的声望和实力,一下子超过了其他人。   丘力居还有一个儿子,名叫楼班。   当初,丘力居临死前因为楼班年纪尚小,所以把乌丸大人之位传于蹋顿。   可如今楼班已渐渐长大,蹋顿的声望却越来越高。楼班想要从蹋顿手中夺过乌丸大人之位,也就变得极为困难。幸好丘力居手下。还有一干亲信。其中。尤以盘踞辽东属国的苏仆延和难楼为代表。拥立楼班,在辽东属国自成一系。虽然表面上苏仆延和难楼臣服于蹋顿,但所有人都知道,苏仆延和难楼忠于楼班,与蹋顿可算得上是面和心不合,并不是很和睦。   ”只不过,蹋顿总摄三部,又有汗鲁王乌延支持。   那乌延率众八百余落。兵马有数万之多,人口更多达近十万人,也是辽西辖境内,仅次于柳城蹋顿的一支力量。苏仆延和难楼虽然盘踞辽东属国,却受各方牵制,难以和蹋顿对抗。“   麋芳侃侃而谈,向刘闯详细介绍了整个辽西的状况。   他自从建安二年受命前来辽西,在孤竹城迅速站稳脚跟。   凭借他手中金银财货,获得大量土地。   用麋芳自己的话说,他手中掌握了孤竹城近六成土地。在辽西也迅速建立起威望。   凭借裴炜常胜等人之勇武,加之麋芳豪爽。又八面玲珑,所以在本地声望不俗。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对辽西的情况,乃至整个辽东四郡一属国的情况,可称得上是了若指掌……   此次迁徙,若非麋芳在孤竹城站稳脚跟,刘闯也没那么容易迅速在临渝立足。   乃至于张辽夺取肥如,占领卢龙塞之后,也是靠麋芳大撒金钱,才算是把事情平息。而今新任辽西太守淳于琼尚未就任,辽西官员却因为身在关外的阳乐县,以至于至今仍不太清楚状况。可以说,刘闯这次顺利迁徙,麋芳可谓立下首功一件,使得刘闯可以顺利拿下关内两县,更占居了主动。若不然,刘闯迁徙辽西,哪怕是在临渝地区,也会受到重重阻碍。   ”如此说来,袁本初对辽东四郡掌控,似乎并不高明。“   麋芳道:”辽东四郡孤悬于外,一直不为袁绍所重……辽东有公孙氏,而玄菟郡和乐浪郡,则因高句丽袭扰,一直混乱不堪。至于辽西,却是乌丸根基所在。加之袁绍与蹋顿和亲,所以对蹋顿多有放纵,令其肆虐辽西。包括辽东属国在内,袁绍对其掌控,一直不算强大。“   说到这里,麋芳突然想起一件事。   ”辽西自刘虞死后,便一直未设立太守。   此前袁绍曾使刘虞之子刘和,假辽西太守,但刘和却从未掌控过辽西,甚至没有来过辽西。   若不是公子这次迁徙辽西,说不定袁绍就忘了这件事……才匆匆命淳于琼出任辽西太守之职。不过据我打探,那淳于琼虽为西园八校尉出身,确是个草包。若不是他和袁绍交情深,恐怕也做不得今日的位子。袁绍在三月任他为辽西太守,而今已经五月,他还没有出现。“   淳于琼?   刘闯嗤之以鼻,露出不屑之色。   对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   这家伙曾经是夏侯兰的上官,却嫉贤妒能,且喜欢抢夺部曲功劳,心胸狭窄。   虽然当初刘闯斥责夏侯兰,可说实话,他对淳于琼却看不入眼。原因?三国演义和三国志中,都有关于淳于琼的记载。这家伙在驻守乌巢的时候,贪酒误事,结果被曹操奇袭乌巢。   刘闯至今仍记得那电视剧《三国演义》中,淳于琼满身肥肉,酒气熏天的模样!   不对,如果淳于琼做了辽西太守,官渡之战时,谁去镇守乌巢?   若曹操不能奇袭乌巢,岂不是说,官渡之战就会出现变数?   想到这里,刘闯脸色顿时阴晴不定,端坐榻椅上沉吟不语……似淳于琼这样的极品,袁绍帐下恐怕也难寻出第二个来。不成,绝不能让淳于琼留在辽西,还是让他去镇守乌巢为好。   ”孟彦?“   ”啊……“   吕布见刘闯脸色阴晴不定,忍不住开口唤道。   刘闯这才醒悟过来,抬头见众人都看着他,不禁脸一红,露出赧然之色。   ”刚才想起了一件事情,以至于有些失神,还请诸君见谅。“   说完,他向麋芳看去,”子方。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众人见刘闯一副尴尬之色。忍不住都笑了。   麋芳也没有在意。相反他对刘闯的敬意,自刘闯孤身闯入许都之后,变得越发强烈。想当初,刘闯安排他来辽西时,麋芳并不是特别高兴。在他印象中,辽西苦寒之地,刘闯把他打发来,就如同流放。可随着他在辽西站稳脚跟后。想法也就产生了转变。特别是当刘闯的预言一步步演变成为事实,麋芳对刘闯也就越发尊敬。可以说,自他来辽西后,一切变故,都是依照着刘闯的推演变成事实。这也说明刘闯的前瞻性,更说明刘闯的眼光不同寻常。   如今想想,小妹嫁给刘闯,的确是一件好事。   虽然刘闯至今仍未有一块稳定的根基,但他可以预料到,接下来刘闯一定可以雄霸辽东……   这。才是真正的一方诸侯!   ”主公,我方才说。孤竹城有一贤者,可以大用。“   ”谁!“   ”不知主公,可听说过阎柔之名?“   ”阎柔?“   刘闯听到这个名字,不禁一怔,觉得这个名字,非常耳熟,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阎柔字伯正,本为广阳郡人氏。   此人少年时曾被乌丸和鲜卑人俘虏,却甚得乌丸鲜卑之信任……且此人对汉室,忠心耿耿!公孙瓒害死幽州牧刘虞之后,阎柔便勾结鲜卑,与公孙瓒对抗。后公孙瓒困守易京,袁绍本打算招揽此人,却被他拒绝,带着弟弟离开广阳郡,在孤竹城定居。此人勇武,且颇有谋略……而且他擅长相马,更精通鲜卑乌丸乃至高句丽和夫余国方言,可谓是才干卓绝。   我在孤竹城立足之后,常与之往来。   我至今仍记得,他又一次对我说:我虽然不知道你从何而来,但我有句话要提醒你:向立足辽东,先谋辽东属国。而后以辽东属国左右逢源,才有机会得到辽东四郡,立足辽东。“   刘闯闻听,激灵灵一个寒蝉。   而诸葛亮司马懿步骘等人,也都变了脸色。   ”那子方你当时,一定是吓坏了。“   荀匡忍不住笑道,令其余人都忍不住笑了。   谁都知道,麋芳胆小!   麋芳却不以为然,”元胤你休要取笑我,换做是你,被人看穿意图,恐怕也会感到紧张吧……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害怕,甚至想要常胜和裴炜动手。不过后来我又一想,他既然把话挑明,就说明他没有恶意。与其和他交恶,倒不如多多交好。这两年,我得他指点颇多。“   这一番话出口,连麋竺都感到了惊奇。   自家兄弟是个什么人?   麋竺心里,其实非常清楚。   麋芳有点纨绔,甚至极为好利。但他骨子里,却有一股子傲气,能够低声下气的向人去请教,便说明这个人,有真才实学。一时间,莫说麋竺,其他人对这个阎柔,也都产生了兴趣。   刘闯坐在一旁,沉默不语。   阎柔……   我想起来了!   这个人在三国演义里并没有登场,但是在三国志当中,确有相关记载。此人是在官渡之战后,臣服曹操,并且对曹操讨伐乌丸,很有贡献。曹操待其如子,令其坐镇北方。后来他还接任护乌丸校尉之职,统帅幽州兵马,抗击乌丸……曹丕在继位之后,这个阎柔官拜度辽将军。   阎柔是不是真的忠于汉室?   刘闯不好说……因为后来,他投靠了曹操。   但有一点,刘闯对此人非常赏识,那就是他对待异族的态度,非常强硬。   或许在后来他投降曹操,是因为看清楚汉室大势已去。这是个聪明人,而且很善于变通,否则又怎可能被鲜卑人俘虏后,又成为鲜卑人的朋友?既然汉室大势已去,他另择明主,也在情理之中。但从目前而言,阎柔对汉室还存有信心,尚未失去对汉室中兴的那一丝期盼。   辽东属国吗?   刘闯突然扭过头,沉声道:”孔明。“   ”喏!“   ”这件事,就交给你来筹谋。“   诸葛亮先一愣,旋即明白了刘闯的意思,脸上顿时露出一抹笑意。   他当然知道。刘闯让他筹谋什么事情……辽东属国。姐夫已经采纳了那个阎柔的建议。决意对辽东属国动手。   ”仲达!“   ”喏!“   刘闯沉声道:”你为辽东主簿,也要对辽东多有了解。   若要了解辽东,便不能忽视了辽东的风土人情,需要有一些熟悉本地情况的人协助你行事。   你明日随子方走一遭孤竹城,先去试探一下那阎柔。   但不要打草惊蛇,若此人可堪大用,立刻告知与我,不可以怠慢。“   ”懿。明白。“   司马懿躬身领命,又退后原处。   ”长文。“   ”喏。“   刘闯沉吟一下,而后道:”着你为使者,元胤为副使……你二人明日即刻动身,前往辽东拜访公孙度,打探一下公孙度的态度。我估计,公孙度的态度,恐怕不会特别友善,所以你二人要做好心理准备。而今咱们初来乍到,根基未固。所以暂时不要和公孙度发生冲突。“   陈群和荀匡相视一眼,便明白了刘闯的心意。   两人躬身行礼道:”请公子放心。群(匡)明白。“   ”诸君!“刘闯从榻椅上站起,深吸一口气,目光在大堂上众人身上扫过。   这大堂上,几乎聚集了刘闯的全部班底。   除张辽曹性魏越郑仁四个人因为要分别驻守肥如、卢龙塞和孤竹城,无法前来之外,余者几乎都在这大堂之上。   武将有太史慈、黄忠、甘宁、史涣、许褚、高顺、徐盛等人;文臣则包括了陈宫、步骘、吕岱、陈群、陈矫、戴乾、麋竺、麋芳等一干俊才。此外,还有此次从许都跟随刘闯前来的庞德杜畿,以及司马懿诸葛亮。满唐文武,也使得刘闯心中豪气顿生!凭此班底,大事可期。   ”我等舍弃北海国东莱郡基业,自青州跨海来到这苦寒之地。   虽说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我却以为,这未尝不是我们的一个机会。如今,袁绍曹操决战在即,这一场大战将持续多年,也是我等发展的最好机会。汉室衰颓,中兴希望便在诸君身上。这幽州素有苦寒之地,却是天下精兵汇聚之所。辽东辽西人口稀少,但土地广袤而肥沃,更与我们以大把机会。当那些诸侯奸雄尔虞我诈之时,我等可以在这辽东开疆扩土,扬我大汉雄风。   昔日,文帝休养生息,文景之治造就武皇帝赫赫武功。   而今,我等就要在这苦寒之地,养我大汉元气……我相信,用不得太久,我们就可以南下中原,匡扶汉室,诛杀宵小。诸君,我有一个梦想,梦想我大汉旌旗,可以插遍阴山。昔日陈汤曾有’明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之豪迈言语。我希望用不得多久,我们可将此话变成现实。   诸君,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也是汉室江山最后的气运所在。   故而我望诸君,可齐心协力,为我汉室江山殊死一搏……百年之后,我等名字定可留于青史。“   这一番话,令人热血沸腾。   能够跟随刘闯,跨海前来的众人,莫不对汉室心存幻想。   这也是刘闯第一次,将他的野心暴露出来……可不得不说,他的野心正符合了大家的心思。   ”我等,愿为汉室江山,肝脑涂地!“   粗豪的,雄壮的,温雅的,稚嫩的……   当所有声音汇聚一处的时候,刘闯脸上的笑意也变得更浓。   ”既然如此,诸君便整备兵马,安抚百姓,开垦荒田……相信用不得多久,辽东必将变得更加热闹。“   刘闯命步骘吕岱,与徐奕黄珍等人,着手安排来年屯田事宜,又命太史慈等人,加紧操练兵马。辽西而今虽然还算平静,但刘闯相信,很快会有战事发生。袁绍决不可能甘心让刘闯在辽西站稳脚跟。他虽不好亲自动手,但相信凭借他和乌丸人的关系,少不得蹋顿回来生事。   欲使辽西稳定,首先要解决的,便是乌丸之患。   刘闯心里非常清楚,若不能解决蹋顿,就难以立足辽西。   送走众人之后,刘闯感到有些疲惫。   从许都一路逃亡,虽则在海船上休息了一下,但这精神却始终处于紧张的状态。   终于到了辽西,和小伙伴们重新相聚。刘闯那紧张的情绪,便缓解许多,总算是松了口气。   只是,他刚想回后宅休息,却见赵云和麋竺走进来。   麋竺赵云,其实并不算陌生。   当初刘备率部前往徐州,赵云便为刘备主骑,跟随在刘备左右。而那时候,麋竺又因为仰慕刘备,故而和刘备常有来往。所以赵云和麋竺相识,倒也在情理之中。赵云是个妥妥的新人,来到辽西之后,才知道刘闯麾下兵马,是何等强盛。更不要说那一干悍将,未必就逊色他多少。而且似太史慈许褚徐盛这些人,哪个不是一早跟随刘闯,可谓是元从老臣。   相比之下,赵云资历就显得有些浅薄。   当他见到麋竺的时候,先前略显惶恐的心情,顿时得到改善。   麋竺是刘闯的大舅子,虽然在刘闯帐下的资历也不深,可凭借他的身份,已站稳了脚跟。   ”子龙,子仲,你们怎么来了?“   麋竺与刘闯先见过礼,而后笑道:”我与子龙在徐州时便已相识,也算是旧交。   没想到孟彦好大本事,居然把子龙找来……我方才与子龙聊天时,都颇感惭愧。特别是我,来到孟彦帐下,至今未立寸功。不过刚才我与子龙交谈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人,向荐于孟彦。“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21章 梅花香自苦寒来(二   赵云发现,此刻的刘闯看上去很憨厚,全无方才那激昂慷慨之色。   由于是一个新人,赵云当然不会获得进入大堂议事的资格。他自己也非常清楚这一点,所以也不会产生任何不满的情绪。试想,他对辽东一无所知,对刘闯手下一干重臣,甚至连名字都叫不全。手底下没有兵马,更没有独自领军的经验……就算让他参与,也说不出道道来。   莫说是赵云,刘闯手下那么多人,都不得资格参与会议。   庞德、夏侯兰、武安国这些人,都是在堂下旁听,赵云更不会生出半点不满。   不过,这并不代表赵云没有上进心。   相反他舍弃刘备,投奔刘闯,就存了想要建立一番功业的想法。   在堂下,当他听到麋竺推荐阎柔的时候,赵云立刻想起了一个人。而这个人,麋竺也认识,所以散会之后,他立刻上前叫住了麋竺,把这个人向麋竺一说,麋竺顿时便产生了兴趣。   麋竺的情况和赵云差不太多,也是寸功未立。   虽然从才学和能力而言,麋竺比之麋芳强百倍,可是麋芳跟随刘闯已整整四年,而且为刘闯一手打下了孤竹城的根基。就凭这份成绩,就足以让麋芳获得足够的地位,无需再去担忧。   麋竺当然不是嫉妒麋芳,但却不能不羡慕麋芳……   所以,他立刻拉着赵云来找刘闯,也算是一桩功劳。   ”大兄,你要为我引荐何人?“   刘闯不禁疑惑。好奇的看着麋竺。   麋竺从未来过幽州,更没有到过这辽西。如果是麋芳,那刘闯倒是会相信,毕竟麋芳在辽西已有两三载。可是麋竺……他没有来过辽西。又能推荐谁呢?还有赵云,似乎也认得麋芳要推荐的这个人。这也让刘闯生出好奇之心,饶有兴趣的看着麋竺和赵云,等待着回答。   麋竺道:”我推荐这个人。名叫田豫,表字国让,是渔阳雍奴人。“   ”哦?“   刘闯听到这个名字,立刻坐直了身子。   赵云道:”云与国让乃旧识,当初曾一起在白马将军帐下效力。   后来刘豫州来投,对国让极为看重。刘豫州为平原相的时候,国让便为他幕僚。再后来,刘豫州前往徐州救援陶公,我和国让随行。但不知为何。刘豫州得了徐州以后。国让突然告辞。说是母亲年迈,请求还家。当时刘豫州对他甚为不舍,但国让决心已下。所以刘豫州也不好阻拦。   此后我与国让再无联系,方才在堂下时。突然想起此人,故而才与子仲联袂与皇叔举荐……“   田豫!   这可是在三国志当中,单独立传的人物。   刘闯记不太清楚他是否在三国演义中登场,但却清楚的记得,陈寿在三国志里为他立传。   此人后来是曹操驻守北方的一位重臣,抵御胡虏,攻击卓然。   对了,他好像也担任过护乌丸校尉的职务,麋芳推荐的那个阎柔,似乎就是从田豫手中接掌乌丸校尉。   三国志中对田豫的评价很高:清俭约素,居身清白,规略明练。   在《三国志?田豫传》最后,陈寿评价他是:止于小州,招终于郡守,未尽其用也。   这个人的才干,远超过州郡,乃是一位大才!   刘闯没想到,这田豫居然也辅佐过刘备,而且还与赵云麋竺认识。   ”可知道,此人而今在何处?“   麋竺和赵云相视一眼,苦笑着摇头。   两人一个常年在徐州,另一个藏身于常山真定,和田豫失去联系已有数载,怎可能知道他的下落?   不过,刘闯并不在意。   他想了想道:”方才子仲说,他是渔阳雍奴人。   这样,过两日你二人带人前往雍奴走一遭,说不定能打探到他的消息。既然这个人如你二人所言这么厉害,想来在当地也颇有名声。你们先弄清楚他的情况,再设法与之取得联络。   我觉得,他这么厉害的话,袁绍肯定不会置之不理。   咱们初来辽西,动作不能太大……而且实力尚有所不足,恐怕难以吸引他前来,倒不如先取得联系,拉拢些交情。日后待咱们站稳了脚跟之后,再去招揽他,这样子也不至于他为难。“   刘闯这句话,说得可谓信心十足。   我肯定可以在辽东站稳脚跟,到时候一定能吸引田豫前来效力。   麋竺和赵云相视一眼,从彼此眼中,都看出了一抹笑意。   这件事,一定要办好才成!   两人暗自下定决心,便准备告辞。   ”你们先不要走。“   刘闯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沉声道”大兄,如今咱们在辽西百废待兴,事务极其繁杂。   我暂时也无法给你安排一个合适的位子,所以只好请你委屈一下,暂领辽东从事之职……我为辽东太守,迟早会与辽东公孙氏发生冲突。所以了解的情况越多,于我将来越有益处。   你不妨待我多多探听辽东的琐碎事务,免得将来我前往辽东时,会措手不及。“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又落在赵云身上。   ”子龙,你精于骑战,而辽东多马。   我早有想法,扩大飞熊骑之规模,预计要扩充至三千人。   此前飞熊骑一直是由衡若一手掌管,可一旦扩充至三千人,他一个人肯定无法顾全。故而我想请你出任飞熊骑左领之职,衡若为右领。你二人各领一校,务必要在短期内完成组建。   我想,用不得太久,咱们就会与乌丸蹋顿来一次交锋,到时候我希望飞熊骑能够扬威辽西。不知你可能做到?“   这话出口,就连麋竺都露出羡慕之色。   谁都知道,这飞熊骑是刘闯的禁军……以前,刘闯因为青州少马。整个北海国也不过骑军千余人。可如今既然来到辽东,就可以迅速将骑军扩张起来。赵云是和夏侯兰分领一校,但他和夏侯兰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更是师兄弟。显然不可能发生什么矛盾和冲突。   刘闯,这是想大用赵云!   赵云听罢,也不禁露出激动之色,连忙躬身道:”皇叔如此看重赵云,云敢不效死命。“   刘闯笑了笑,便站起身来。   赵云和麋竺也连忙告辞,退出大堂。   伸了个懒腰,刘闯迈步走进后宅。   麋缳等人已经准备好了饭菜,等他前来一起用餐。   一晃。他和麋缳等人已经分别了近半载之久。麋缳诸葛玲荀旦吕蓝和甘夫人。一直在为他提心吊胆。不过,现在刘闯回来了,笼罩在她们心头的阴霾。也随之散去,露出快活笑靥。   刘闯也很开心。陪着她们一边用饭,一边讲述他在许都的种种遭遇,引得麋缳等人,不时发出惊叹。   ”对了,徐老夫人来到辽西后,似有些水土不服。“   ”哦?“   刘闯闻听不由得心里一惊,连忙道:”那现在如何?“   ”张机先生为老夫人诊治了一番,已经好转了不少……不过老夫人毕竟年迈体弱,加之初来乍到,对辽西多有不适应,故而暂时将她安置在孤竹城。郑师他们也安顿下来,但一直在为你操心。你如今回来了,便去探望一下吧……郑师对你,可一直是牵肠挂肚,非常关心。“   孤竹城的面积,只有临渝一半大小,坐落于卢水之畔。   其大体位置,便是后世河北省秦皇岛市的卢龙县,距离临渝约五十里,一日便可以往返。   刘闯听罢,连连点头。   他对郑玄是发自内心的尊重和感激。   郑玄对刘闯,可是实实在在的关心……据说这次迁徙,本来有不少人不愿意来辽西。是郑玄一个一个的谈话劝说,才使得南山书院的那些个名士,心甘情愿的跟随郑玄来到辽西郡。   别小看这些个名士!   虽然他们很多人更善于清谈,但名望却非同一般。   刘闯有这些人,便等于掌握了一笔难以用金钱来估量的财富。   这些人或许无权无势无钱,可加在一起,其能量之大,绝对无法用常理想象。   如果在后世,这些人就是专家教授,就是名人学者……而恰恰是这些人,掌控着社会舆论。   刘闯知道,这些名士是一笔无形资产,必须要妥善使用。   而且,他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只不过时机尚不成熟。不过,这个计划,还需要和郑玄商议一下。毕竟东汉末年,文化普及程度并不是太高,要想推行这个计划,还要更进一步的筹谋。   ”我明日一早,就去孤竹城拜望郑师。“   ”还有一件事。“   诸葛玲突然开口,让刘闯一怔。   ”二姐,请讲。“   诸葛玲性子沉静,不太喜欢说话。   但也正因为此,她一开口,其他人都闭上了嘴,即便是活泼的吕蓝,也变得极为安静。   ”夫君,我有两件事要与夫君商议。   这第一件事,在前来辽西的路上,我发现咱们的楼船,似乎只能做运输工具,而无任何战斗力。我听人说,这辽东地区,海贼众多。咱们的楼船在海上航行时,万一遇到海贼攻击,便只能短兵相接。所以我在抵达辽西后,和薛州以及老费商议,设计出一件军械,可以使楼船在海上遭遇攻击的时候,进行远距离攻击。不过这军械,还需要置于船上进行实验。   可海军为兴霸执掌,妾身实不太方便和他商议,故而夫君如今回来,想请夫君与兴霸说一说。“   ”是什么军械?“   刘闯闻听,顿时来了兴趣。   诸葛玲露出一抹赧然,轻声道:”其实这件军械,也并非妾身功劳,多亏了黄先生一旁指点。“   ”哪个黄先生?“   ”便是从荆州而来,江夏名士黄彣。“   诸葛玲说着,取出一张图纸,递给了刘闯。   ”黄先生精于机关术,所以在设计之初,给予妾身许多建议……这是妾身草绘图纸,还请夫君指点。“   黄彣,黄承彦吗?   刘闯突然想起来,这黄彣是何方神圣。   他接过图纸,认真看起来,却隐隐觉得,这图纸似乎有些眼熟。   记得前世去北京的军事博览馆参观时,他曾见过一具和图纸上颇为相似的军械。   当时博览馆的导游介绍,那具军械,名为拍竿,是在南北朝出现,后来装备于水军的一种远程攻击武器。至于其构成,刘闯并不是特别熟悉。但刘闯记得,当时那导游曾说过:这种拍竿是隋唐时期,水军必备之军械,曾装备于隋代五牙战舰之上,攻击力在当时可谓惊人。   难道说,这是拍竿吗?   ”夫君?“   ”啊!“刘闯醒悟过来,连忙道:”二姐这个设计,端地是奇思妙想。   嗯,楼船体积庞大,但攻击力的确是有些不足,多以冲撞为主……若能配以这种武器,便可如虎添翼。只是,若要配备这种武器,还需对船体进行一些改造。这件事,倒是可以操作。   这样吧,我明日去孤竹城的时候,正好拜访一下黄先生。“   诸葛玲见刘闯认可了她的设计,顿时喜出望外,脸上更流露出甜美笑容。   麋缳几人,也非常高兴。   她们可是知道,诸葛玲为这件军械,投入了多少心血。   而今,这件军械可以帮助到刘闯,她们也生出一种感同身受的喜悦之情。   吕蓝跳起来,手舞足蹈的说:”我就知道,二姐这番心思不会白费,大笨熊肯定会喜欢的……“   刘闯只觉额头飘起三道黑线,有些无奈的看着吕蓝。   大笨熊,这个称呼已经很久没有听到。   甚至连麋缳也很少在这么称呼刘闯,也只有吕蓝这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还会这么称呼刘闯。   ”铃铛!“   麋缳连忙喝止吕蓝,但眼中却透出一抹温和的笑意。   刘闯摆摆手,”缳缳莫在意,铃铛这么叫我,我反而觉得,很是亲切。“   ”嘻嘻,我就说嘛,大笨熊就算是做了皇帝,一样是大笨熊,他才不会生气。“   ”铃铛,慎言。“   刘闯听了吕蓝这话,也不由得吓了一跳。   荀旦虽然也是吕蓝那活泼性子,可毕竟是书香门第,对这种话题,还是非常敏感。她连忙一把将吕蓝拉住,强行让吕蓝坐下来,正色道:”铃铛,你刚才那些话,以后可千万不要说。   这种话,可是大逆不道,弄不好会给大……夫君惹来祸事。“   想必在私下里,她和吕蓝一样,都是大笨熊大笨熊的称呼,以至于当着刘闯的面,差点说漏了嘴。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22章 梅花香自苦寒来(三   吕蓝似乎也觉察到自己说漏了嘴,一吐舌头,捂住嘴巴。   刘闯却是冷汗淋淋,颇有些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轻声道:”铃铛,我为汉臣,当忠于汉室……如今咱们重起炉灶,更要小心谨慎才是。你现在身份不同,为许多人所关注,要多小心。“   ”我知道了!“   吕蓝点点头,便老老实实坐下。   诸葛玲却好像一点都不在意,只看着吕蓝笑了笑。   ”夫君,这第二件事,恰恰和黄先生有关。“   ”什么事?“   诸葛玲犹豫一下,轻声道:”孔明如今已十八岁,年纪也不小了。   前些时候,黄先生曾与妾身谈起,说他膝下有一女,虽生的不甚美,却颇为端庄,而且人也聪慧。如今,母亲随大兄在江东,下落不明;大姐又下嫁到了荆州,虽有书信往来,但毕竟是外人。妾身思之,唯夫君最为适合,不如帮他挑选一下,早一点让他成家,也能定下心来。“   黄承彦的闺女……   那不就是黄月英吗?   历史上,她就嫁给了诸葛亮!   此前,刘闯还在想,诸葛亮跟了他,这亲事当如何是好?   没想到黄彣居然带着女儿跑过来,莫非诸葛亮和黄月英是老天注定的姻缘,终究要在一起吗?   想到这里,刘闯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笑意。   诸葛玲说的倒也没错,诸葛亮如今跟着刘闯,他的婚事。自然也要由刘闯来负责。   ”黄先生才学过人,又是江夏名士。“   刘闯想了想,沉声道:”说起来,黄家和诸葛家倒也是门当户对。这桩亲事,我看也不算差。   这样吧,我明天拜访黄先生的时候,顺便与他提一下这件事。   不过。孔明才十八岁,现在成亲,是不是早了些?“   哪知道他这话出口,顿时引来众女的白眼。   诸葛亮十八岁成亲总算是早了,那你十八岁成亲,而且一下子娶了五个美娇娘,又算是什么?   刘闯话说出口,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顿时讪讪然闭上嘴巴。   ”那就拜托夫君了!“   诸葛玲倒是没有追究刘闯的语病。只笑了笑。便不再言语。   就在这时。忽听门外杜氏脆声道:”公子,门外有一个赵姑娘求见,还带了一头小熊。说要还给你。“   刹那间,刘闯就感觉到五双眼睛。如同十把利刃,一下子落在自己身上。   他突然想起来,自从那天赵琰拦住刘闯斥责大黑之后,大黑就一直跟在赵琰身边。   抵达临渝后,赵琰并没有随他一起下船。   之后刘闯就忙于召见众人,商议接下来的事务,以至于刘闯竟然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你们别误会,赵姑娘是子龙的妹妹,大黑……   不是,就是那头小熊,是我之前在许都杀熊后得来的一对幼崽。其中一只被曹操之女要走,另一只便跟在我身边。此前由于赶路,所以一直是由赵姑娘照顾,我险些把这件事忘了。“   ”呵呵!“   ”呵呵!“   ”呵呵!“   ”……“   众女闻听,都笑了。   麋缳站起身,微笑着道:”夫君不必急于解释,我们并没有别的意思。赵姑娘远来是客,我们也不好失了礼数。既然赵姑娘登门,那我们便出去迎一迎,免得说我们这些人不懂礼数。“   诸葛玲毫不犹豫的站起来,走到麋缳身边。   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便落在刘闯身上,透着几分戏谑。   我敢对天发誓,我和赵姑娘真的没什么……不对,好像也不是没什么,我好像看过她的胸!   刘闯不由得有些头疼,跟着麋缳等人出门迎接。   赵琰依旧是一身朴素的布裙,虽未施粉黛,素面朝天,却依旧透出一种纯天然的美貌。   看麋缳等人出来,赵琰一怔。   与此同时,在她脚下的大黑,却冲着麋缳等人,发出一声咆哮。   ”大黑,别闹!“   也许是一下子见到这么多人,大黑显得有些暴躁。   赵琰连忙蹲下身子,把大黑的脑袋抱在怀中,温言安抚。   ”小熊!“   吕蓝和荀旦看到大黑,顿时冒出星星眼。   大黑毕竟还是幼崽,加之跟着刘闯以后,好吃好喝,显得胖嘟嘟,极为可爱。特别是交给赵琰照顾以后,赵琰对大黑更是极为体贴和细心,每天都会给它洗澡,还在它脖子上,用红绸子系了一个蝴蝶结,格外醒目。   不过,大黑对吕蓝和荀旦的善意,似乎并不领情,躲在赵琰怀中。   刘闯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那就是一头棕熊,你怎么把它打扮的……   ”大黑,过来!“   看着大黑躲在赵琰怀中吃豆腐,刘闯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厉声喊喝。   哪知道,不等赵琰开口,麋缳便忍不住道:”夫君,如此可爱小熊,你怎可以对它这般严厉。“   一旁诸葛玲轻轻点头,而后看了刘闯一眼,似乎非常不满。   ”这便是赵家妹子吧。“   气势汹汹而来,却不想被大黑的萌态所吸引。   麋缳的态度,顿时发生转变,笑嘻嘻迎上前,便拉住了赵琰的手。   ”夫君方才还在说,这一路上多亏了妹妹的照拂……正说要见一见妹妹,却不想妹妹竟来了。   夫君以前就对子龙将军极为推崇,如今成了一家人,妹妹有什么需要,便与我们说就是了……对了,妹妹的住所可曾安排妥当?“   麋缳这亲热的态度,让刘闯有一种摸不着头脑的感受。   更不要说赵琰。那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间竟显得手足无措。   她怯生生道:”我与兄长初来此地,尚未安顿好……所以和兄长暂住在军营中。“   ”那怎么可以……“   麋缳眉头一蹙,便说道:”营中混乱。你一个女孩子怎好住在那边?   夫君也是,如此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你居然不做安排,实在是有些疏忽。不过。子龙将军很快会有重任,恐怕也难长留家中。妹妹不如便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彼此间也好有照应。“   ”这个,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诸葛玲突然开口,”辽西苦寒,你一个女孩子住,难免不方便。   反正这里有许多空房子,而且子龙将军为飞熊骑左领,以后也要时常驻守这边。你搬过来住。子龙将军也好放心做事。再说了。大黑和你如此亲热,你若不在,恐怕也无人能照拂。“   任凭吕蓝和荀旦怎样引诱。大黑都视若不见,躲在赵琰身后。   ”夫君。你怎么说?“   麋缳笑眯眯扭头,向刘闯看过来。   刘闯也弄不清楚,麋缳她们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所以也只好点头道:”缳缳说的极是,赵姑娘你在外面住,也颇多不便,不如就搬过来一起吧。   我回头会与子龙知道,想必他也不会反对。“   麋缳和诸葛玲劝说,赵琰还有些犹豫不决。   可刘闯开口,却好像有一种无法抗拒的魔力,让赵琰身不由己,点头答应。   ”嘻嘻,赵家姐姐,让大黑陪我们玩儿,好不好?“   吕蓝和荀旦见赵琰答应,立刻上前拉住了赵琰的两只手,只是那两双眼睛,却直勾勾盯着那头憨态可掬的小熊身上。   赵琰忍不住笑了,便蹲下身子,拍了拍大黑的脑袋。   大黑迷迷糊糊的看着吕蓝和荀旦,虽然是一头畜生,却极为聪明,敏锐觉察到,这两位将会成为它的靠山。   吕蓝和荀旦,和大黑玩耍在一起。   而麋缳诸葛玲则拉着赵琰的手,往屋里走。   甘夫人和杜贞则在一旁,朝刘闯神秘一笑,笑得刘闯心里发慌,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衡若,你说小妹怎么会住在府中?“   天色已晚,赵云慌慌张张,来到夏侯兰的营帐当中。   ”小妹是个野丫头,不懂什么礼数,你说,她会不会是触怒了几位夫人?“   傍晚时,赵云得到消息,妹妹送大黑与刘闯,却被几位夫人留下。   他顿时就慌了手脚,有些不知所措。   夏侯兰闻听一怔,连忙询问情况。   赵云便把赵琰去府中送还大黑,结果几位夫人把她留下,还要她住在府中的事情,告诉了夏侯兰。   夏侯兰闻听,顿时笑了。   ”子龙,你又担心什么?   我跟随公子已有两年,深知公子,非好色之徒。   夫人留丫儿在府中,想来也是一番好意……你想,你接下来又要去雍奴找人,又要征召人手,训练飞熊骑,哪里有时间照顾丫儿。她在辽西,更人生地不熟,有几位夫人照顾,乃是一桩好事。至少你不必分心他顾,可全力做事。公子这个人,赏罚分明,你只要做出成绩,公子必然会予以重用。你现在初来公子帐下,虽得公子所重,毕竟寸功未立,难以服众。   公子这次任你为飞熊骑左领,你想想看,令明从公子从许都一路跟随,过五关,斩杀卞喜蔡阳,也未能获得如此看重……你为左领,肯定会有人感到不服。虽然现在没人说三道四,可私底下一定等着看你笑话。越是如此,你就越是要努力,做出成绩后,方不负公子所重。“   赵云闻听,也颇以为然。   只是内心里,还是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太对,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如此,我明日便去府中向几位夫人道谢,顺便在叮咛一下丫儿,让她收收野性,莫失了礼数。“   ”嗯,此乃公子厚恩,你自当前去道谢。“   送走赵云,夏侯兰却笑了。   子龙还真是好福气,虽然有些迷糊,但的确是好运道。   那日刘闯救下赵琰,夏侯兰并不清楚当时的具体情况……但他却可以觉察到,赵琰看刘闯的眼神儿,有些不太对。包括刘闯,每次和赵琰说话的时候,似乎也显得有些不太自在。   所以,夏侯兰便知道,刘闯和赵琰之间,肯定有故事。   随后赵云便得了左领之职,也进一步确定了夏侯兰的这个想法。   他知道赵云的本事,领一校骑军问题不大。可飞熊骑的性质,可不同一般……那是刘闯手下的禁军,若非刘闯心腹,谁能够担当?在夏侯兰看来,或许刘闯对赵云极为看重,也不可能一开始,就把自己亲军交给一个新进来投的人手中。当然了,夏侯兰并不知道刘闯是穿越而来,更不可能知道,后世人对赵云的喜爱和推崇!所以在他看来,赵云之所以一来就得到刘闯的信任,肯定和丫儿有关。若非如此,这件事情还真说不清楚,更无法进行解释。   但想想看,这是一桩好事!   赵云也算是受了不少挫折和磨难,如今总算是有了出头之日。   他性子耿直,又不懂人情世故,难免会受排挤。   想当初,他投奔公孙瓒时,公孙瓒问赵云:你是冀州人,理应投奔袁绍,为何要来投奔我?   同样一句话,换个人肯定会说一些’将军神武,声名远扬,心仰慕之,故来投奔‘的言语。可那料想,赵云却回答公孙瓒说:”天下大乱,不知道谁为明主。百姓有倒悬之危,鄙州经过商议讨论,要追随仁政所在,并不是因为我们个人疏远袁绍,而偏向于将军你……“   这样的回答,又怎可能为公孙瓒满意。   哪怕公孙瓒知道赵云厉害,也只是让他做一个主骑。   所谓主骑,就是战将。   每逢冲锋陷阵时,主骑当先。   说难听一点,也就是类似于炮灰的性质。   而今,丫儿和刘闯似乎有故事,赵云只要展现出足够的能力,便可以站稳脚跟。   再说了,大将军卫青,如果不是因为卫子夫的关系,又怎可能被汉武帝放心的使用?裙带关系虽然有些难听,但是在有些时候,却是一个人建功立业的最佳助力。所以,夏侯兰对这件事,倒是能够看得开……   第二天一早,赵云登门拜谢了麋缳等人,见赵琰在府中过的不错,也就放下心来。   他随即和麋竺汇合,两人带着一队人马便匆匆上路,赶赴渔阳郡雍奴县,打探田豫的消息。   而刘闯则召集众将,把临渝的事情安排妥当后,带着庞德,匆匆赶往孤竹城。   时间,对他而言极为宝贵。   他必须要在淳于琼抵达辽西之前,做好妥善安排!   官渡之战,迫在眉睫。   刘闯心知,他谋划了整整四年的棋局,已经拉开了序幕……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23章 孤竹城(一   五月,曹操拜曹仁为河南尹,任夏侯渊为泰山郡太守。   此前,曹操任曹仁为泰山郡太守,主要是希望曹仁和臧霸联手,准备夺取北海国。   只是没想到刘闯一招乾坤大挪移,弃北海东莱二郡,换了一个荒凉的辽西,把北海国拱手让给了袁绍。对付刘闯,曹仁足矣。但如果对手换成袁绍的话,曹仁略显柔弱,未必是对手,所以曹操换了夏侯渊前去,就因为夏侯渊在某些时候,会展现出比曹仁更强硬的手段。   当然了,夏侯渊在颍川郡放走刘闯,哪怕这件事和他关系不大,却毕竟发生在颍川郡治下。   曹操当然要惩罚一下夏侯渊。   只是泰山郡和颍川郡究竟孰高孰低,一时间也无法说的清楚。   不过,让夏侯渊来驻守自己的侧翼,曹操显然会更加放心。同时把曹仁调往洛阳,也有安抚关中之意。同时,曹操又派人加强了对洛阳八关的守卫,以防止再出现刘闯那样的事情。   说实话,刘闯之所以能够从许都逃脱,也是一个幸运。   从长社到虎牢关的直线距离不过二百多里,加之曹操出兵河内,河洛兵力空虚,刘闯才得以成功。   只是现在,若让刘闯再闯一回五关,估计是凶多吉少!   在曹操积极备战的同时,袁绍也开始了对许都作战的部属……   从刘闯手中骗来北海东莱……嗯,至少在袁绍看来,他能得到北海东莱两郡。而且又没有付出太大代价。绝对是占了大便宜。得到北海国之后。袁绍也乘势得到刘闯此前留下的班底。   比如刘政,比如王修,因为种种原因,并没有随刘闯迁徙。   此外,还有刘闯此前从袁谭手下挖来的大将岑壁,也因为担心辽西苦寒,不太适应,于是便派人与袁尚联络。投靠了袁尚。袁尚知道这个人曾随刘闯奔袭般阳,对他自然也格外重视。   把岑壁从北海调回邺城,并向袁绍推荐,拜黎阳令。   不过,真正让袁绍关注的,还是穰城张绣。   他派人前往南阳,试图说降张绣,而后里应外合,夹击曹操。   在袁绍看来,他派人去招降张绣。是给张绣面子……凭他四世三公之家出身,雄踞河北。坐拥四州,手握大将军印,张绣还能不乖乖的投靠过来?所以,袁绍的使者,到了穰城后也显得格外倨傲。   最初,张绣的确是有心归降袁绍。   只可惜,曹操派钟繇出使,先拜访了贾诩。   而贾诩对曹操,早有归顺之心。他和钟繇也算是旧识,不管是早年间他在朝中为郎官,亦或者后来跟随董卓进驻洛阳,贾诩和钟繇打过好几次交道,也使得两人在谈话时,多了几分随和。   在同意归降曹操之后,贾诩立刻阻止张绣投降袁绍,并把袁绍的使者当场斩杀。   张绣在贾诩的劝说下最终改变了主意,正式向曹操请降。   随后,曹操让张绣继续坐镇南阳,将贾诩调到了许都,拜执金吾,对贾诩更是极为厚待……   至此,曹操后方彻底平定,可以静下心来,筹备与袁绍决战!   也就在此时,袁术在淮南已难以支撑,随着他手下分崩离析,袁术心知大势已去,于是开始和袁绍联系,希望袁绍能够将他解救出去。对袁术的求救,袁绍犹豫不决,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从临渝至孤竹城,约五十里。   沿途可见移民驻地,犬牙交错,看似混乱,却极有秩序的将土地充分利用。   ”皇叔,临渝和孤竹城之间,有移民约一万人。   加上孤竹城原有居民,共一万八千人之多。当初登陆的时候,子山先生尽量不要把所有移民集中于一处,这样很容易发生本地居民和移民的冲突。所以,大体上我们是按照一比一的配比,安置移民。   孤竹城安置一万人。   其余移民,分别安置于临渝以东,玄水和六股河之间。   其中,尤以六股河上游,因为距离白狼鲜卑很近,所以在四月初,便着手建造白狼堡,以抵御白狼鲜卑的袭击。只是辽西苦寒,土地常年封冻,所以白狼堡进度缓慢,预计要在六月才能够建成。只要白狼堡建成,则无需再担心北面白狼鲜卑之乱,之后可以安心的发展。“   随同刘闯前往孤竹城的人,名叫王经,乃冀州清河国人,表字彦纬,和诸葛亮同岁。   其实,他此前和刘闯有过一面之缘。   当初刘闯第一次到高密拜访郑玄的时候,便是王经出面接待。   此后,王经一直随同郑玄学习,直至大迁徙时,郑玄担心高密人手不足,于是派出王经协助。   来到辽西之后,王经便成为步骘副手,负责移民安置事宜。   ”彦纬,辽西的天气,与中原大不相同。   你回去之后,记得要提醒子山,这边的冬天来得很早,气温也极为低寒,必须从现在开始,就做好越冬的准备。那些帐篷,恐怕很难抵御寒冬,需建造屋舍。另外,我也想到了一些御寒的手段,到时候你交给子山,商议一下,尽快能普及下去。另外,御寒衣物,也要多做准备。这件事你回头告诉仲达,让他尽快和中山国苏氏取得联系,务必在七月前,准备大批布料……   咱们有很多人,是第一次来辽西,一定会有很多不适应。   而御寒,更是咱们要面临的重中之重,只要能够熬过今年,待大家有所适应后。定能改善。“   王经连连点头。表示记下。   ”另外。今年秋收后,高粱杆留下来。   这些都是御寒越冬的材料……同时,着人从幽州其他地区购进石炭,也是抵御寒冬的材料。“   大迁徙,不是说把百姓从青州转移来辽西就大功告成。   事实上转移迁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的民生安排,以及对环境的适应,才是真正要面临的问题。   刘闯心里。或多或少感到庆幸。   他此前把华佗张仲景请来,的确是一步妙棋。   否则的话,但只是水土不服,恐怕就要了他的老命……不过,这只是一个开始,真正的考验,还没有到来。   庞德一路上跟随刘闯左右,饶有兴趣的欣赏着沿途景色。   凉州,同样也是一个苦寒之地。   所以庞德并没有什么不适应,骑在騧马之上。左顾右盼。刘闯暂时还没有为他安排任务,但庞德也不着急。因为他很清楚。刘闯不会不重用他。凭刘闯和马超的关系,他已经成为刘闯的’自己人‘。不过刘闯也是初来辽西,肯定需要一个熟悉的过程,到时候自然会有任用。   ”令明,西凉苦寒,大多是种植什么作物?“   庞德想了想,轻声道:”大体上和关中并无分别,以粟米谷物为主。   不过前两年,在河湟地区出现一种作物,产量虽然不算很高,但极为耐寒,在河湟颇为盛行。许多草食羌,都是以这种植物,配以豆类裹腹……若公子有兴趣,可派人与大公子联络。“   粮食!   是刘闯如今面临的最大难题。   他而今只要听到有作物可以在苦寒之地生长,就会产生浓厚兴趣。   高粱虽然适合辽西,但仅仅是高粱,还远远不够……其实,刘闯最希望得到的,是红薯种子。可惜在东汉时期,红薯仅限于美洲大陆所产,还没有传入亚洲。若不然的话,他怎样都要设法找到这种植物。想起红薯,刘闯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记得前世在和人聊天时,曾有人提到玉米的产地。好像是说,在东汉时期,在东南亚地区似乎就已经有玉米出现。   后世这些产物,都曾在东北地区盛产……   刘闯想到这里,便忍不住动了念头。   他距离东南亚地区还远,但可以通过交州士燮来寻找。   而且,早在汉代,就有罗马商人出现在交州地区,欧洲的卷心菜,印度的棉花……   刘闯突然间兴奋起来,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笑意。   若能够把棉花引进过来,那么辽西的苦寒,也就不足为虑。   ”令明,你可知道那种作物,叫什么名字?“   庞德愣了一下,露出苦恼之色,好半天才回答道:”我还真有些记不太清楚,此前我曾与大公子往参狼羌拜会,当时参狼羌首领便用这种食物招待我们,好像是叫什么稞粮,实在是记不得了。“   ”青稞粮?“   ”哦,没错,就是青稞粮!“   刘闯深吸一口气,想了想扭头对王经道:”彦纬,记下这个名字,待返回临渝之后,记得提醒我这件事。“   王经在马上,连忙欠身应下。   就这样,众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不知不觉便来到孤竹城。   郑仁、魏越,徐奕等人出城相迎。   见到郑仁,刘闯格外热情,先是询问了郑玄等人的身体情况之后,便急不可待的让郑仁带路,领他去拜见郑玄。   刘闯对郑玄的感情,没有任何虚假。   也许在最初,他对郑玄存着利用的想法,可后来郑玄全心全意帮助刘闯,甚至为他奔走造势。其中并无太多功利之心,完全是抱着一种长辈爱护晚辈的想法。这也使得刘闯极为感动,渐渐的,对郑玄的感情也就发生变化。他重生之后,除了刘勇管亥之外,便再无亲人。   郑玄,就好像父亲一样出现在刘闯身边。   他没有刘勇那份勇武,更不能给与刘闯什么权势。   但从头到尾,郑玄都在用他的方式保护着刘闯,甚至为了刘闯,弃家跟随刘闯。不远千里来到辽西这苦寒之地。仅这份情意。足以让刘闯视郑玄为父。对郑玄的感情,也就格外真挚。   魏越等人,也都能理解刘闯的行为,跟随刘闯,一起来到郑府门前。   孤竹城郑府,便是当初麋芳在孤竹城置办的产业,坐落于南山书院旁边……   不过,南山书院目前尚未全部竣工。正处于紧急施工的状态中。   刘闯已决意,要在孤竹城开设南山书院,并要把这座南山书院,建成为天底下最大的书院。   为此,刘闯可是费了很大心思,让麋芳在孤竹城专门开辟了一块土地。   未来这座书院,将秉持有教无类的宗旨,开设经史典籍,农学算术以及天文地理军事等学科,培育天下士子。只是。这个想法,目前尚只是一个概念。要想推行普及,还需要付出更多的财货精力和时间。编撰四库全书,是一个开始。待四库全书编撰完成,南山书院的名声完全打响,就是刘闯推行全部计划的开端。不过这个计划,刘闯还需要和郑玄再商议。   其实,郑玄本人也推行有教无类的教育宗旨。   此前他广收门徒,在不其山教学时,门下学子达数千人,便是这种思想的体现。   刘闯相信,当他把这个想法告诉郑玄之后,郑玄肯定会予以支持。但是,他要遇到的阻力也不会小了……那些世家望族,将家学视若传承。若知道刘闯推行有教无类的教育理念,恐怕会有不少人退出。没关系,等到四库全书编撰完成之后,他们就算要退出,也无大碍。   郑玄家中,有客人。   得知刘闯前来,郑玄也万分高兴,连忙让人把刘闯请进客厅。   客厅里,有好几个人。   管宁和黄承彦都在,此外还有一个青年,看上去大约在二十出头的模样,虽身着胡服,却头戴纶巾,形容俊朗,带着一股子英武气概。那青年自刘闯进来,便一直用好奇目光打量刘闯。   ”孟彦这次兵行险招,虽平安归来,但实在是太过冒险。“   见到刘闯,郑玄便忍不住开口训斥。   不过,他话语中责备之意,远不如关怀之意。   ”你也是运气好,恰逢天子制诏,让曹操有些忌惮。而且又有钟繇荀彧等人暗中相助,否则你就算是有十条命,也难以生还……你而今已不是无根之萍,可以随心所欲。你现在身为大汉皇叔,更系汉室气运。若你发生意外,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吗?怎恁大人,还如此莽撞?“   刘闯垂手而立,默默聆听郑玄教诲。   管宁一旁有些看不下去,忍不住开口道:”康成公,皇叔此次冒险,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说实话,若不是他这次前往许都,北海国恐怕根本就无法支持到袁绍接收……曹操,乃奸雄也。他去年攻打徐州,便存了要算计皇叔的心思。皇叔也是为北海国五十万百姓,才去了许都。   再者说,他在许都做得也不错,得天子召见,更护佑天子行祭天大典,祭拜太庙。   许田打围,力搏二熊,为天子挣得颜面,又怎能说是莽撞?换一人,你看他能不能从许都逃出来!依我看,皇叔这次去许都,去得甚好。至少在某些方面,他获得了天子认可,也算是站稳脚跟。“   管宁这个人,清高桀骜。   若非刘闯一开始,便以造纸编书把他拉拢住,他未必会把刘闯放在眼中。   如果说,之前他帮助刘闯,是因为郑玄的面子和刘陶的名声。那么这次随郑玄一起前来辽西,则是因为他对刘闯的好感。管宁的想法非常简单,他醉心于学问!能够推广学问的人,就是好人。   刘闯在一旁,忍不住笑了。   却见郑玄眼睛一瞪,吓得他脸上笑意顿时消失不见……   ”孟彦,我来为你引介一下。“   由于管宁的开口,郑玄自然也不好继续训斥刘闯。   毕竟,刘闯现在的身份不仅仅是他的子侄,更是大汉皇叔。而且,郑玄本就没有责怪刘闯的意思。他之所以训斥刘闯,也是因为刘闯太喜欢冒险,让他忍不住,想要教训刘闯几句。   ”此阎柔阎伯正!“   郑玄一指身边青年,笑道:”想来你已经听过他的名字!此前,子方在孤竹城的时候,伯正也曾多次指点过他。这段时间,伯正正好在我这边听我讲解经文,听说你回来,他特意在此等候。“   刘闯闻听,顿时一怔。   抬头向阎柔看去,却见阎柔朝他微微一笑。   刘闯立刻明白过来,恐怕这阎柔,已经猜到他会前来拜访。   忍不住,也露出了笑容。   刘闯朝阎柔一拱手,微微一礼道:”我昨日方至临渝,便听得子方说,伯正对他颇有关照,而且见地非凡。今日匆忙而来,一方面是要拜会世父,免得他老人家担心我;另一方面,也是想要见一见伯正,想要听一听伯正的见解。此后,我将立足辽东,更需伯正这等贤人相助。“   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也就没必要再掖着藏着。   刘闯开门见山,让阎柔一愣,旋即也笑起来……   ”孟彦,你倒是个急性子。“   郑玄摇着头,忍不住笑道:”我知道你现在事务繁忙,也知道你目前压力很大。   不过,不急于一时。在你和伯正说话之前,我还有一件事与你说。承彦前些时日特来提亲,想要将女儿嫁给孔明。二娘子说,此时由你做主……你现在是孔明兄长,俗话说长兄为父,不知你意下如何?“。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24章 孤竹城(二   说起来,郑玄是诸葛亮的老师。   刘闯虽然有心里准备,不过听到郑玄把这件事交给他,也不免感到紧张。   在出发之前,刘闯其实询问过诸葛亮。当时诸葛亮表现的很羞涩,不过刘闯能感觉得出来,诸葛亮已经见过黄月英。是什么时候认识?刘闯不是很清楚。但推测起来,也就是诸葛亮在南山求学的那一年时间吧。那时候诸葛亮刚随刘闯从下邳返回,跟随郑玄前往不其。而黄承彦带着女儿从荆州到南山书院,两人说不定就是在那时候认识,并且彼此也非常熟悉。   历史上,诸葛亮和黄月英是一对极为恩爱的模范夫妻。   可如今历史已发生了变化,诸葛亮没有经历过那么一段本应该经历的颠簸流离,性情自然开朗许多。   ”皇叔,其实不必为难。“   黄承彦笑着,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递给刘闯。   ”我绝无勉强皇叔的意思,这锦囊之中,是小女要交给孔明回答的问题。   皇叔回去之后,可以把这锦囊交给孔明……若他愿意回答,便是同意;若他不愿回答,皇叔也不必为难。这原本就是两情相悦的事情,皇叔也好,我也罢,都不好为孩子们做出决定。“   黄承彦姿容俊美,仪态儒雅。   这老先生倒是个开明之士,刘闯对他,顿时心生好感。   只不过,他对黄承彦这锦囊求亲的办法,感到非常有趣。于是他笑着从黄承彦手中接过锦囊。而后躬身一揖,”黄先生此前为我家二姐设计的拍竿出谋划策,闯感激不尽。那拍竿与我,用处极大。过些时候。二姐将准备进行实验,还请黄先生能多指教,给与她更多帮助。“   ”拍竿?“   黄承彦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刘闯所说的拍竿,恐怕就是前些时候诸葛玲找他设计的那件投掷武器。   当下心中一喜,”怎么,皇叔对这机关之术,也感兴趣?“   ”世人只以为机关术,乃奇淫巧计。   可在我看来,这机关术的用处极大……先生可能不自知,这拍竿若能设计完成,势必将改变水军对垒的作战方式。江河之中。楼船体积庞大。除冲撞之外。便少有其他攻击的手段。   若拍竿得以成功,便可以改变此前的水战模式。   楼船的攻击性加强,可以使之用途更广……奇淫巧计?呵呵。依我看,实乃先人智慧之结晶。我曾听人说。古时有能工巧匠,制出飞鸟可在空中盘旋,制出机关人,可以端茶送水。只可惜这些技术,几乎全部失传。二姐喜欢机关术,依我看实乃幸事,我自当加以重视。“   黄承彦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他轻轻点头,忍不住称赞道:”皇叔所言极是,机关术非奇淫巧计,只是我等后人不知其奥妙罢了。“   心中,也随之改变了主意。   原本他做好打算,如果诸葛亮不同意这桩婚事,便带黄月英返回荆州老家。   若是诸葛亮同意,他也要回江夏,毕竟那是他的根。可现在,黄承彦突然生出一种想要留下来的冲动。他觉得,他之前许多奇思妙想,若能得刘闯支持,说不定都可以一一成为现实。   ”皇叔既然喜欢这种小玩意儿,我手中有一张图纸,是我自行设计而成。   回头我便送与皇叔,看看能否得以实现。呵呵,说起来惭愧,江夏黄氏书香传承,只是到了我这一代,二弟黄祖好武事,而我却喜欢这些小玩意。文不成武不就,实在是愧对先人。“   郑玄笑道:”老黄又在哄人,你就说想得到孟彦支持,直说就好……偏编出这许多借口,实在无趣。“   黄承彦被郑玄说破了心思,老脸一红,赧然坐下。   刘闯也不在意,找了个借口向郑玄请辞,便和阎柔一同走出客厅。   两人来到正在施工的南山书院工地,郑仁早已等候多时,陪着刘闯在工地上巡视。   ”薛州前几日与我商议,想在乐亭重建船坞。“   ”哦?“   ”乐亭就位于卢水入海口出,距离入海口大约二十里,有一座孤岛,名为石臼坨。   薛州想要在此重建船坞……只是重建船坞,耗资巨大。所以子山那边,也一直没有准确答复。“   薛州想要重建船坞,刘闯当然可以理解。   这次迁徙,若非薛州那边打造出足够的海船,恐怕也难以成功。   据甘宁说,而今海军共有海船三十艘,这次渡海,有近十艘海船出现破损,继续修复……若船坞不能及时建造起来,将会给海军带来巨大的损失。可步骘的谨慎,刘闯也能够理解。毕竟建造船坞,需要耗费大量金钱和物资。以辽西目前的状况,支撑起来,的确是有些困难。   不过,船坞必须尽快建造起来!   刘闯在心里盘算得失,片刻一咬牙,沉声道:”兄长,你告诉薛州,重建船坞的事情,我准了!   但在初期,规模恐怕不会太大,毕竟我们如今是在辽西,而非在青州。   建好船坞之后,先设法将海军破损的海船进行修复……待日后物资充足,再行扩大船坞规模。“   郑仁闻听,立刻点头答应。   随后,刘闯和阎柔从孤竹城走出来,沿着卢水南行。   这里靠近海边,海风阵阵,海鸟飞腾……   刘闯下了马,走在沙滩上。   阎柔跟在刘闯的身后,一路默不作声。   两人大约走了十几分钟,刘闯突然停下脚步,”伯正。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此行目的。   而今辽西局势不明,我更面临立足之艰难……我需要有人帮我。为我出谋划策。   所以,我想请你出山,为我解决面前的忧患。我想要在辽东站稳脚跟,不知伯正何以教我?“   刘闯开门见山的说话方式。似乎正对了阎柔的胃口。   阎柔笑道:”皇叔若想要在辽东立足,就当如我此前和子方所说那样,务必先立足于辽东属国。“   说着话,他蹲下身子,从腰间取出一口短刀,在沙滩上迅速画出一个建议的地图。   辽东属国的大体位置,在渝水以东,大辽水以西,涵盖了后世辽宁省锦州和黑山地区。整个辽东属国。汉人人数极少。五县加起来。尚不足五万人。而且城市的规模都不大,出辽东属国治所昌黎县之外,其余县城的人口平均下来。不过七八千人,与孤竹城的人口相仿。   但是。在这么一块黑土地上,有超过十五万乌丸人。   ”苏仆延号峭王,心向汉室。   率众千余落,是整个乌丸中,除蹋顿之外,最大的一支力量,去年还得到袁绍封赏,拜为单于。皇叔想要拿下辽东四郡,务必要使辽东属国局势稳定。而且,苏仆延和蹋顿,因为楼班的事情,产生不小的矛盾。皇叔可以遣一使者,前往辽东属国,以汉室之名,为楼班正名。   楼班是丘力居之子,本应是乌丸大单于的继承者。   但蹋顿如今气焰正炽,更得袁绍支持,故而各部皆不敢与之抗衡。   为楼班正名,并不一定会让楼班立刻站在皇叔一边,但皇叔却可以趁此机会,将势力侵入辽东属国,得立足之地。以辽东属国对抗辽东,待谋取辽东之后,再回兵辽西,可一战功成。“   刘闯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他看着阎柔画出来的地图,心中也在思忖着可行性。   ”可是,辽东乃公孙度老巢所在,公孙氏在辽东累世经营,又岂是那么容易对付?“   阎柔闻听笑了,”以皇叔之能,难道会惧怕公孙氏吗?“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我现在实力弱小,每走一步,都需要谨慎。   若不能一战功成,势必要损失巨大。伯正想必也知道,辽西贫瘠,人口稀缺……所以,我才要更加小心。若不能迅速夺取辽东郡,消灭公孙氏,就算是拿下了辽东,我也要元气大伤。   伯正方才说,谋取辽东。   却不知,该如何谋取?“   刘闯的冷静,甚得阎柔所喜。   如果方才刘闯听了阎柔的谋划,便忘乎所以然……那阎柔绝不会再往下说。   刘闯越是冷静,就说明他对辽东的势在必得。同时,从他的冷静也能看出,这绝不是一个容易头脑发热的人。   阎柔道:”辽东地域广阔,治下十一县,共六万五千户,约三十八万人。   之所以先谋划辽东,便是因为辽东人口远胜辽西。合辽西辽东属国两地,却不足辽东人口一半。皇叔去辽西而谋辽东,得不偿失,更会打草惊蛇,是公孙度早作防范;可如果先去辽东,凭借辽东之人口优势,则辽西可一举攻克。而且,乐浪和玄菟虽以公孙氏马首是瞻,实则手夫余国和高句丽袭扰甚重。两郡人口,近三十万,只要皇叔谋取了辽东,两郡自然归附。   所虑者,唯高句丽耳。   夫余国方面,皇叔大可不必费心……只要皇叔拿下辽东,夫余国便不足为虑。“   刘闯,听得津津有味。   只是阎柔说了半天,却没有说该如何谋取辽东。   不过,刘闯并不着急,反而耐着性子,听阎柔继续说下去。   阎柔现在说的事情,都极为重要。   他对辽东的熟悉程度,远胜其他人……有阎柔这一番介绍,可以免去刘闯许多手脚。   ”公孙度此人,残暴不节,贪婪无度。   皇叔若要取公孙度,当以一个’奇‘字为主,打他个出其不意。   公孙氏家族的根基,多集中于襄平。而他在辽东经营多年,靠的可不仅仅是家族的那点土地,否则也不可能雄霸辽东多年。公孙氏名下,有多支商队,靠海为生。名为商人,实为海贼,每逢秋冬时节,就大肆袭掠沿海之地,更在海上劫掠商船。其根基,便设立于沓氏。“   阎柔说到这里,便停下来,看着刘闯。   刘闯闭上眼睛,沉吟不语……   公孙氏的情况经阎柔这么一介绍,刘闯大体上已经了解。   他依旧没有说出该如何攻取辽东,但实际上,已经说出了整体的策略。   刘闯需要消化阎柔提供的这些信息,同时更要对这些信息整理,而后做出一个统一的部属。   这绝非短期可为的事情,刘闯虽然时间不多,但也不急于这一时!   ”伯正,你方才说,出使辽东属国,与苏仆延联手。   我思来想去,帐下并无特别合适的人选,所以想请你以天子之名义,出使辽东属国,不知你可愿意?“   阎柔闻听,忙躬身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麋芳说的不错,阎柔这个人,还是心向汉室。   只是,这个人功利心很强,若不让他看到希望,恐怕也难以让他低头。   刘闯知道,阎柔虽然答应帮他出使,但并不代表,他就这么归顺自己。接下来,若刘闯不能够展现出足够的实力,到头来阎柔很可能会与他分道扬镳。这实力当如何展现?就是辽东!   拿下辽东,则刘闯才算是站稳脚跟。   若拿不下辽东,刘闯所谓的大计,都将是一纸空谈。   辽东,辽东……刘闯在心里面暗自嘀咕,这不仅是自己的考题,也将成为诸葛亮重要考题!   ”伯正既然愿意助我一臂之力,我便有了把握。   这样吧,待明日我返回临渝的时候,请伯正随我一同前往。到时候我会派出一支人马,并安排海军,走海路送伯正前往辽东属国,不知伯正,意下如何?“   阎柔忙躬身道:”敢不从皇叔调遣!“   天色,减晚,海风越发猛烈!   刘闯和阎柔返回孤竹城时,天已经黑下来。   一块乌云从天边飘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海水腥味。   想必今晚,会有一场大雨……刘闯送阎柔回到住处之后,便带着庞德,踏上返回郑府的路途。   轰隆隆,雷声阵阵。   乌云很快便密布苍穹,银蛇闪动。   ”公子,不如我陪阎柔先生,前往辽东属国?“   在回去的路上,庞德忍不住自动请缨。   刘闯想了想,轻轻摇头道:”令明不要着急,此次出使辽东属国,我心中已有合适人选。   你这边,我很快会有安排,所以不必急于做事。这两日,你最好先和大家熟悉一下,而后听候调遣。“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25章 颁下乌丸   庞德也知道,自己心急了!   随刘闯从许都一路而来,他倒是不担心刘闯不用他。   只是,能够得刘闯的一句保证,也使得庞德提在嗓子眼的石头,放回肚子里。   想想也是,自己初来乍到,除了杜畿、夏侯兰、吴班、司马懿、诸葛亮和赵云之外,其他人几乎一概不知。庞德心里清楚,刘闯手下,猛将如云。太史慈、许褚、黄忠这些人就不用说了,还有已经前往肥如和卢龙塞驻守的张辽曹性,也都是征战沙场多年的老将,非他可相比。   更不要说,刘闯家中还坐着一头虓虎。   哪怕那头虓虎已经伤残,可虎老雄风在,只那气势,就令庞德感到心惊。   这个时候,与其急于做事,倒不如先设法熟悉一下刘闯的这些将官。   庞德性格高傲,那也要看对什么人。   在马超面前,他不会高傲;在刘闯面前,他也不会拿架子。刘皇叔手下有这么多能征善战的将军,日后自己少不得要和他们合作。与其到时候临时抱佛脚,倒不如趁现在,多多交往。   再者说了,自己对刘皇叔手中的兵马,也都还不熟悉。   这种情况下,就算刘闯给他安排,恐怕庞德也不能一下子上手。   所以,不用着急,耐心就是……   ”皇叔,你回来了……郑师在书房等候多时。“   回到郑府,就看到王经在门口等候。   得知郑玄一直在等待,刘闯不敢怠慢。忙让王经带庞德下去安顿,自己则步履匆忙,来到书房。   轰隆隆!   当刘闯走进郑玄书房的时候,憋了许久的雷雨。终于倾盆而下。   郑玄书房中,点着一支牛油大蜡,火苗子足有一巴掌高,把书房照映的通通透透。郑玄一身白袍。卧在榻上,身下垫着褥子,手里正捧着一卷《尚书》,颇有些悠闲自得的品读着。   ”世父,怎么还不休息?“   刘闯忙走上前,在郑玄身边坐下。   郑玄在刘闯的搀扶下坐起来,笑盈盈问道:”孟彦,和阎柔谈得如何?“   ”甚好!“   刘闯从郑玄手中接过书,放在书案上。”看得出。伯正是个心高气傲之人。但确有才能。整个辽东,几乎就藏在他的脑袋里,可以信手拈来。我与他一番交谈。收获颇多……只是想要让他为我效力,恐怕还有些困难。若我不能够展现出足够的实力。他恐怕也不会归附于我。“   郑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既然如此,你准备如何令他归附?“   ”我先请他帮忙,出使辽东属国,暂时先稳住阵脚。   而后,我当尽快谋取辽东……我乃天子所授辽东太守,若连辽东都拿不下,汉室颜面何存,天子颜面何在?“   刘闯话语中,透着森森冷意。   郑玄早已过了那种大惊小怪的年纪,所以浑不在意。   他轻轻点头,”辽东乃我大汉疆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公孙氏窃据辽东多年,的确是时候将他收回。不过,不仅仅是辽东,还有玄菟郡,还有乐浪郡。那高句丽人,多年来屡次犯我疆土,孟彦绝不可对其心慈手软。若有机会,不妨将之一举灭亡。“   刘闯觉得,自己已经杀性很重,可听了郑玄的话,也不由得打了个寒蝉。   高句丽……   老先生这是要我,灭了高句丽国祚!   按道理说,郑玄饱读诗书,学问惊人,本应怀有平和心态。   就像后世影视小说中,动辄要以仁义待人,这似乎才符合一代大儒宗师的风范。   可是,刘闯忽视了一个问题。   汉代的儒学,和宋明,乃至清代的儒学截然不同。可以说,明清儒学,是一种被阉割了的儒学,满口道德仁义,满腹女盗男娼。汉代儒学,尚处于一个发展上升的阶段。所以在这个时期的儒学,更讲求海纳百川,有容人之肚量。而且,汉代儒生,更不会持有所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想法。纵观汉代所有的儒学名家,不仅是学识过人,更兼体格强壮。   骑射,是汉代儒生必修之功课。   比如那位设连环计杀死董卓的王允,早年间便是一个游侠儿,好击剑,善骑射。   郑玄在大多数时候,都会表现出谦谦君子之风。   但是在原则问题上,他同样是极为强硬……莫说郑玄,许多汉代儒生,都是这样的性子。   所谓的唾面自干,在汉代儒生中绝不可能出现。   若真有这种事情发生,汉代的儒生绝对会施以老拳……而这,恰恰又符合了孔圣人’何以报德,以德报德,以直报怨‘的说法。刘闯喜欢这个时代,尤胜于后来的盛唐。他甚至认为,单以血性而言,汉代读书人的血性,远胜唐代的读书人。不过想想,似乎也不是不可能……唐在汉之后,而在这汉唐之间,尚有五胡乱华之难。汉人血性,儒家的血性,每经过一次这样近乎于灭族的灾难之后,就会出现断档,就会变得稀薄,乃至于变成后来的奴性儒学文化。   假使汉唐犹在,焉得胡儿猖狂?   刘闯看着郑玄那一脸的冷意,又怎敢拒绝。   ”孟彦可知道,我为何对高句丽恨之入骨?“   ”这个……“   ”昔年,我有一位长辈,因党锢之祸,被赶到乐浪做太守。   时高句丽王位宫死,其子伯固,进犯辽东,与公孙氏勾结,杀带方县令,更将我那长辈妻子掳走淫乐。我那长辈不甘受辱,自刎而亡。可是……后来,在建宁二年。耿临为玄菟郡太守,将伯固击败。那伯固便归顺投降,可是又和公孙度暗中勾结,害死耿临。霸占玄菟。   此人如今,居于国内城。   但是却和公孙度一直有勾结,并且控制着玄菟郡。“   郑玄说到这里,便忍不住咬牙切齿道:”时玄菟郡尚有十余万人口。可如今,玄菟郡五县总和,人口不足五万。孟彦,此我汉室子民之奇耻大辱!将来若有机会,切不可对高句丽人有仁慈之心。“   熹平末,也就是公元178年前后,至今还不足二十年。   二十年时间,玄菟郡人口锐减十万人……   这些人,又去了何处?   刘闯只觉心头一股怒火腾地一下子窜起。双手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世父放心。总有一日。我要让那高句丽赤地千里,十不存一!“   郑玄听罢,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笑意。轻轻颔首。   ”好了,说说你接下来的计划吧。“   刘闯闭上眼。让自己的心情渐趋平和。   只是那杀机并没有因此而消减,而藏在了内心深处。他深吸一口气,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世父,我想把孤竹城,变成一座学者之城。   我准备再次开设书院,广招天下士子来此求学,成为天底下所有读书人,心目中的一处圣地。   不过,这工程极为浩大……待我稳住阵脚之后,会设法将孤竹城百姓迁移出去,成为一座单纯的学术之地。这个想法,目前尚未成熟,需要世父你为我把关,设计出一个完善方案。   将来,就算我输了,我死了,也能为天下读书人,保存一处圣地。“   对于刘闯这个想法,郑玄乍一听,也吓了一跳。   他沉吟片刻,轻声道:”孟彦,此事事关重大,在你未有足够实力之前,最好不要说出去,否则会有祸事发生。自古以来,读书都是世家望族把持。你这样做等同于将之门风断绝,他们又怎可能善罢甘休?但如果真能这样推行出去,对天下的读书人,倒是一桩极大的好事。   可是……“   郑玄拍了拍刘闯的肩膀,轻声道:”有些事,必须徐徐图之,切不可急于求成。   这样吧,此事我会设法与幼安他们进行交流,若有眉目,再与你知。但在此之前,你绝不可走漏风声。“   刘闯连忙躬身,应命!   郑玄和刘闯有交谈了一阵子,便感到了疲乏。   也难怪,他如今已七十二岁高龄,虚岁七十三……这在后世,七十三,八十四,是老人家的一道坎儿。历史上,他在这一年已经是卧病在床,来年就将过世。不过现在,由于刘闯的照顾,再加上没有经历丧子之痛,所以郑玄的身体倒还算是健康,只不过精神有些不足。   刘闯搀扶着郑玄回去休息,在看了郑玄卧房中简单的陈设之后,不由得轻蹙眉头。   他回到房中,连夜将火炕的图纸绘出。   这可是在辽西越冬的大杀器!其他人不管,但郑玄家的火炕必须要先做好,免得他受这朔风之苦。   他把图纸交给王经,并安排王经先行为郑玄、管宁等一干老先生修筑。   之后,他又把相关的一些想法,记录在纸张上,准备第二天返回临渝后,进行统一的安排。   只是,把一切事情安排妥当后,已经快到丑时。   刘闯也感觉到有些疲惫。   昨天在临渝并没有休息好,来到孤竹城,又忙碌了一整日。   耳听窗外雨声,刘闯倒在榻上,慢慢进入了梦乡……都说做皇帝很快活,可真的当你担负起一个国家的时候,就会觉得,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刘闯现在甚至还算不得一方诸侯,却感觉到他要处理的事务,实在是太过繁杂。前世一直在说,诸葛亮事必亲躬,如何如何……可真当你走到了那个位子的时候,就会发现,所谓的大事,便是有无数繁琐小事汇聚而成。   不成,才一天就让人头疼无比,这样子下去,恐怕用不得多久,就要筋疲力尽。   嗯!   可以考虑组建一个秘书监。   这样子的话,说不定能够分担需要压力?   刘闯想着,沉沉睡去……   ”公子,公子醒来!“   刘闯并不觉得自己睡了太久,听到有人呼唤他名字,便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窗户透着黎明时的鱼肚白亮光,看样子好像还不到卯时。   刘闯坐起来,披衣走出卧房,却见王经和庞德神色慌张的站在卧房门口。   ”这么一大早唤我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公子,出事了!“   ”出什么事?“   王经连忙躬身道:”刚得到临渝快马传讯,昨夜在六股河下游,咱们的营地遭遇袭击,死伤惨重。“   ”什么?“   刘闯闻听,顿时勃然大怒。   ”可知道是何人所为?“   ”目前尚不清楚……陈先生和步先生派人来紧急通知,请公子即刻返回临渝,商议对策。“   刘闯的脸色,阴沉似乌云笼罩。   他沉吟片刻,便对王经道:”你留下来,代我向世父请罪,就说临渝出事,我要立刻赶回去,无法与他老人家道别。待事情结束之后,我会再回来听他老人家教诲,请他一定保重身体。   另外,我让你为世父修筑的火炕,也要加快进行。   若有什么问题,可以向黄承彦黄先生请教,相信这东西对他而言,不会特别困难。   另外,天亮之后,你再代我走一遭,请魏越将军派出兵马,保护阎柔先生前往临渝,不得有误。“   ”喏!“   ”令明,咱们立刻动身。“   刘闯甚至来不及向郑玄告辞,穿好衣服,和庞德启程赶回临渝。   这一路上,刘闯和庞德是快马加鞭。   等他赶回临渝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刘闯顾不得歇息,便大步流星,直奔临渝府衙大堂。   大堂上,众将早已经待命。   见刘闯赶回来,忙上前行礼……   ”大家不必多礼,先把情况详细说明,到底是何人所为?咱们的损失如何?“   步骘连忙道:”昨夜六股河下游的一个营地被袭击,死伤数百人,更有数百妇女被掳掠走……   如今,六股河地区的营地,人心惶惶。   据探马回报,那袭击六股河营地的人,便是盘踞在六股河上游的颁下乌丸。“   ”颁下乌丸?“   ”这颁下乌丸,因其部落大人名叫颁下而得名。   而这颁下,是柳城蹋顿部曲,前年袁绍曾派人出使,拜颁下为小单于……也是六股河上游,实力最大的一支人马。“   ”不错,颁下乌丸聚众近万,皆善骑射,极为凶悍。   那个颁下,更是蹋顿手下一员悍将,肆虐六股河地区。皇叔,看起来这颁下乌丸,来者不善!“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26章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乌丸,是由无数个部族组成,其属从关系,也非常复杂。   虽然说袭掠寇边,侵扰汉人是乌丸人常有的动作,可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来,此次颁下乌丸的行动,绝不可能是一个孤立的个体行为,而是有组织有目的的试探。其背后,便是蹋顿。   刘闯和蹋顿素未谋面,更无恩怨可言。   可是,蹋顿背后是袁绍,以他和袁绍之间的关系,刘闯又怎可能猜不出来,蹋顿这么做的原因?   ”皇叔,我等今初来辽西,立足未稳。   乌丸势大,还要谨慎对待……我以为,当派遣使者前往柳城,向蹋顿质问,先看看他的态度。“   吕岱老成,不想在这个时候,和乌丸发生直接冲突。   他这想法刘闯倒是可以理解,但却不代表,刘闯能够赞同。   刘闯不是勾践,做不来那卧薪尝胆的事情……君子报仇,只争朝夕!刘闯心里非常清楚,这次颁下乌丸的行动,是蹋顿的一次试探。同时,又何尝不是整个辽东地区的一次试探?   辽东,苦寒之地。   民风彪悍,不容小觑!   刘闯这时候如果流露出半点软弱来,那些个乌丸人就会蹬鼻子上脸的凑过来。若真如此的话,刘闯面临的局面,必然会更加困难。所以他必须要强硬起来,哪怕前方刀山火海,千军万马,也要一马踏之,绝不能退缩半步。今日他退缩半步,明日就要退出一步。最后退出辽西,失去这块安身立命之地。   所以,刘闯朝吕岱看了一眼,虽没有开口。但吕岱激灵灵一个寒蝉,便悄然退下。   说起来,吕岱并无恶意。   他所言是老成谋国之言,总体来说也算不得错误。   只不过。他忘了自家这位皇叔,是个何等胆大包天的人物。   想当初靠着三十六人在徐州横冲直撞,打得刘备颜面无存……后来辗转千里,从重围中杀出一条血路,在青州站住了脚跟。刘闯虽然冷静,但绝不是一个喜欢吃亏的主儿。乌丸人打上门来,以刘闯那性子,又怎可能忍气吞声?退让,忍耐?这些个词语对刘闯而言。并不存在。   ”孔明。你怎么看?“   刘闯突然发问。只不过他询问的对象,是诸葛亮。   对此,陈宫也好。步骘也罢,并没有感到不快。相反饶有兴趣的看着诸葛亮,让诸葛亮有些不好意思。   诸葛亮想了想道:”却要看皇叔的具体安排!“   这话一出口,刘闯轻轻出了口气。   而陈宫和步骘的脸上,更闪过一抹赞赏之色。   自古以来,战争是政治的延续。你为了什么样的政治目的,也将决定这场战争的规模大小。   所以,战争从来都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诸葛亮大可以侃侃而谈,他也清楚刘闯是什么态度。   但他还是先询问刘闯的整体谋划和部署,而后再做出回答,天性中的谨慎也随之表露无遗。   陈宫知道,步骘也清楚,刘闯对诸葛亮报以何等的期望。   这是刘闯的萧何张子房,如果冒冒失失的就回答了刘闯的这个问题,毫无疑问会让人感到失望。那么接下来,陈宫和步骘也不会介意从诸葛亮手中把权力抢回来,重新走到台前……   刘闯闭上眼睛,沉吟不语。   片刻后,他突然道:”文长何在。“   魏延自归顺刘闯之后,一直在黄忠身边做事。   虽则他的地位较之当初在荆州提高许多,可心中始终还是有些郁郁,感觉不太舒服。   黄忠也就罢了,在荆州也算一员老将;何以甘宁都爬到他的头上,如今独领海军,权柄日重?而魏延,却一直没得到过独挡一面的机会。甚至许多在他看来,和他无法相提并论的人,都一步步走到台前,偏他一直没有动静。说刘闯只重望族?黄忠甘宁许褚太史慈,哪个不是出身寒门?魏延实在是想不明白,刘闯是什么意思,也只好耐着性子,等待机会到来。   刘闯开堂议事,魏延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当隐形人。   以至于当刘闯唤他的时候,魏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一双双眼睛注视着他,偏他毫无所知,还颇有兴致的四处张望,有些奇怪这文长又是哪个?   黄忠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走到他身边道:”文长,皇叔叫你呢!“   平常挺机灵的一个小子,怎地一下子变得如此迷糊?   魏延这才反应过来,刘闯是在找他。   他激灵灵打了一个寒蝉,脚底下一个踉跄,一个趔趄来到大堂上。那狼狈的模样,引得众人顿时一阵发笑。就连刘闯的脸上,也浮起一抹古怪笑容。焉知那后世蜀国跋扈将军,而今也有此萌状?见魏延满面通红,手足无措的模样,刘闯摇摇头,脸上的笑容,随即便隐去。   ”文长!“   ”末将在。“   ”我有一桩非常要紧的事情,要交给你来做!“   ”啊?“   ”今日,阎柔阎伯正会抵达临渝,他对辽东事务,了若指掌。   我欲使他前往辽东属国,着你率一部兵马,为副使,随同阎柔出使辽东属国,你可愿意否?“   出使辽东属国?   魏延心中一怔,旋即有一丝淡淡的失落感。   还以为是要他独领一军,去征讨那颁下乌丸……没想到是让他做保镖,出使那劳什子辽东属国。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是个机会。   刘闯说了,这是一桩极为重要的事情,若做得好,也算得一桩功劳。总好过整天跟着黄忠,无所事事。   想到这里,魏延连忙道:”末将遵命。“   ”文长,此次出使辽东属国。事关重大,将直接影响到我等将来,立足辽东之大计。   所以,我要你保护好阎柔先生。同时更与你专擅之权,见机行事……务必要使此次出使圆满成功。“   专擅、配合……   这两个词,可是相互冲突,彼此矛盾。   魏延是个聪明人,立刻意识到,这次出使辽东属国,恐怕并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于是连忙打起精神道:”请主公放心,延定不辱使命。“   刘闯挥手,示意魏延退下。   目光旋即一转。落在了诸葛亮的身上。   ”孔明。你现在可有定夺?“   诸葛亮嘴角一挑。呈现出一抹好看的弧度,沉声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颁下乌丸不管是无意之失。亦或者是有意试探,我等都不容退缩。前日皇叔言:明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亮以为,而今局势,不必问敌人是谁,只问敌人在何处,当举兵讨伐之。   此,强我百姓之心,壮我汉室尊严之举措,绝不能有任何妥协。   哪怕是蹋顿在背后指使,也要强硬对待……否则的话,我等日后在辽东,必然会是寸步难行。“   刘闯,笑了!   他笑的非常开心,因为诸葛亮已经完全领会了他的意图。   他不无赞赏的看了诸葛亮一眼,而后脸色一沉,厉声道:”孔明方才所言,正合我意。   那乌丸人,昔日为鲜卑所败,走投无路。幸我汉家,心怀仁德将其收留,并给他们以安身立命之地,令其休养生息。然则这些乌丸人并没有心存感激,反而屡次犯我汉家百姓,掳掠财货,攻打城池……孔明说的不错,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汉家天子,心怀仁德,而最大的仁德,就是将这些乌丸人彻底击溃,让他们老老实实,听从我们的命令,不敢再有异心。   诸位将军,此我等来辽东的第一战,也是最为重要的一战。   不知哪位将军愿意出战,为我马踏颁下乌丸,取那颁下狗贼项上人头,以祭奠我汉家儿郎在天之灵?“   ”皇叔,某愿出战。“   刘闯话音未落,太史慈已抢身而出。   许褚紧跟着站出来道:”子义,你前些时日还说身体不适,我看你还是在家好生休养,此战便由我来吧。“   ”你个许老虎,休得与我相争。“   太史慈顿时大怒,瞠目怒视许褚道:”先前你与皇叔已多次征战,而我却留守北海国,寸功未立。这次就算是轮也该轮到我……亏我前几日还请你吃酒,不如便把机会,让与某家吧。“   ”子义,仲康,且听我一言。“   甘宁见两人争得厉害,便走出来道:”仲康自去年开始,连番征战,杀敌无数,建立许多功劳。   我等同为皇叔效力,你怎好一个人把功劳都占有?“   太史慈一听,大喜道:”兴霸所言,甚是。“   ”不过,仲康说的也没错,子义你身体不适,的确是不适宜这时候出战。   依我看,还是由我统兵。我自投皇叔以来,寸功未立,一直心怀愧疚,这次理应为皇叔分忧。“   ”甘兴霸,你与我闭嘴!“   原以为是站出来说和的,哪知道是个跑出来抢功的。   太史慈和许褚勃然大怒,”你手下尽是水军,如何出击颁下乌丸?“   ”是海军,不是水军……此皇叔亲自命名。“   这家伙就是跳出来搅混水的!太史慈和许褚干脆不再理睬甘宁,两人并肩而立,便要再次请战。   ”子义,仲康,你们先别争。“   刘闯摆手,制止了二人争执。   他沉吟片刻,突然开口道:”汉升将军,怎不说话?“   黄忠轻捻长髯笑道:”皇叔心中已有定夺,何必老夫赘言?“   刘闯也笑了,而后沉声道:”汉升将军,我与你三千兵马,可取那颁下人头,与我下酒乎?“   黄忠上前一步,”皇叔既有差遣,老夫焉敢不从。“   ”既然如此,就请汉升将军为主将,庞德为副将,孔明为军师,即刻出发。“   刘闯停顿一下,眼中闪烁一抹森然,”此一战,我不仅要将军为我救回我大汉子民,更要那蹋顿从此,不敢窥视我之子民。孔明,这也是你第一次随军出征,记得唱出好戏给我来看。“   诸葛亮俊面通红,躬身道:”定不负皇叔所托。“   旋即,刘闯命史涣率本部兵马,出镇白狼堡,并且要加快对白狼堡的营建。   而后他又传令下去,命各部兵马,守护好治下百姓,绝不可再使乌丸人,又可乘之机。   ”孔明!“   ”兄长找我有事?“   刘闯在散会之后,把诸葛亮唤住,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来。   ”这次我前去孤竹城,黄彣老先生向我求亲,想要将女儿嫁给你。   黄家娘子聪慧过人,想来你也见过。这里有一个锦囊,锦囊中是黄家娘子给你的考题……若你能回答出来,这件事便大功告成。若你不同意这桩婚事,大可以不必回答,将原物奉回即可。你姐姐让我来决定你终身大事,可我觉得,这件事情,最好还是你自己拿主意。“   诸葛亮闻听,脸通红。   他赧然接过锦囊,便匆匆离去。   看他那春心荡漾的小模样,刘闯就知道,这家伙肯定见过黄月英,甚至已经有了些情愫……   这天定的姻缘,果然是奇妙!   原以为诸葛亮和黄月英此生难以聚首,哪知造化弄人,两个人居然比历史上,更早的相聚。   看着诸葛亮的背影,刘闯发出一声轻笑。   反正锦囊已经交给诸葛亮,至于二人以后会是什么样子?也就不是刘闯能够决定。   想来,应该会非常和美吧!   阎柔于午后,在魏越派人保护之下,抵达临渝。   在听闻了刘闯的决定之后,阎柔也不禁点头称赞,对刘闯的这个决定,非常赞赏……   这家伙曾经做过乌丸人的俘虏,可是后来,却和乌丸人做起了朋友。他对乌丸人的了解,更远胜刘闯等人对乌丸人的了解。   ”皇叔要小心,那蹋顿绝不会坐视皇叔,消灭颁下。“   ”我知道!“   刘闯微微一笑,”我也正要借此机会,试探袁绍底线。   蹋顿虽强,我却不惧。今我所顾虑者,唯袁绍耳,其余皆不足为虑。倒是先生,需尽快动身。我已派了一员大将,协助先生前往辽东属国。此人倒是颇有才干,说不得能为先生排忧解难。“   阎柔闻听,立刻点头。   ”势不容缓,今皇叔既然要对颁下用兵,那我就即刻前往辽东属国,拜会苏仆延。   皇叔这边打得越狠,我那边就越好与苏仆延说话。不过,这里面的度,还要皇叔掌控,以免过度刺激了蹋顿,说不得会使局势,变得更加复杂。那我现在就去和魏延汇合,马上动身。“   ”如此,我就命甘宁准备船只,先生可以从海上前往辽东属国。“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27章 廉颇未老(一   庞德万万没想到,他的机会这么快就到来。   虽然只是一个副将,但也要看是什么人的副将。虽然他还没有来得及和其他人熟悉,但却从夏侯兰口中得知了黄忠的情况。众将之中,黄忠不但是年纪最长,也最得其他众将所重。   夏侯兰曾说:”汉升将军自黄巾之乱时崛起,便立下赫赫战功。   若非他运气太差,不得明主赏识,其威名未必逊色于吕温侯。即便是吕温侯也承认,若当年虎牢关下汉升将军在,他也未必敢睥睨群雄。而且,公子极为敬重汉升将军,待之以长辈。哪怕汉升将军归附公子以来寸功未立,公子对他的敬重,也从未消减过,甚至越发尊敬。   令明你方随公子,其他人难免有些陌生。   若虎痴为将,则高顺必为副将;若子义为将,最可能便是子升相随……唯有汉升将军,尚未配有副手。此前魏延在他帐下效力,但现在文长被公子派往辽东属国,副手便一直空缺。汉升将军年纪大,虽性情刚烈,但对下属却极好,甚至多有指点提携……令明倒是好运气。“   夏侯兰侃侃而谈,对黄忠推崇至极。   一旁徐盛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道:”衡若,哪怕你口吐莲花,若不得炼神境界,汉升将军绝不会将黄姑娘许配与你。你若有这功夫拍马溜须,倒不如想办法突破瓶颈。“   夏侯兰顿时面红耳赤,恶狠狠看了徐盛一眼,却见徐盛视而不见。   徐盛道:”令明。衡若方才那番话,虽有些夸张,但也是实情。   公子帐下,凡正军皆是配以一正一副两员主将。老虎哥也好、子义将军也罢。与副手配合得当,不太可能临时更换。不仅是子义和仲康,还有文远将军那边,也是辅以薛文将军。而曹性和魏越两位将军。包括我在内,统帅皆为杂兵,所以相对而言,会比较简单……黄老将军帐下三千兵马,皆骁勇正兵,需辅以副将。文长被抽调出来,令明你正好可以顶上空缺。   此外,汉升将军为人的确是很和善,而且颇喜欢提点年轻人。   若非某个不争气的家伙。至今仍未突破瓶颈的话。说不得早就成为汉升将军女婿。真是可笑。“   夏侯兰眼睛一翻,不理徐盛。   黄忠嬉笑有一女,小名梦蝶。生得颇为美艳。   夏侯兰对黄家娘子极为喜欢,奈何黄忠自儿子黄叙病故之后。将所有的关爱都投注于黄家娘子身上。虽然他对夏侯兰也颇为赞赏,可出于对女儿的爱护,对女婿的要求也格外严格。   夏侯兰什么时候能突破养气,进入炼神,黄忠就答应他们的婚事。   可这突破境界,不是说你单靠勤练就能够做到,有时候更靠的是一种悟性和机缘。   刘闯两次突破,皆是在生死边缘突破……这就是刘闯的机缘。相比之下,夏侯兰的功力和悟性都够了,偏偏这机缘迟迟未至。夏侯兰心里也很着急,奈何老爷子的嘴很严,让他没有半点机会。甚至连黄家娘子也催他,赶快突破,夏侯兰无奈之下,也只好用其他办法讨好黄忠。   ”你,居然喜欢黄家娘子?那赵家妹子怎么办?“   庞德没想到,夏侯兰还有这么一段糗事。不过他旋即想起另一件事,忙开口问道:”你小心子龙知道,和你拼命。“   ”你这黑炭头,胡说什么,还不闭嘴。“   夏侯兰吓了一跳,连忙跳起来,捂住了庞德的嘴巴。   ”什么赵家妹子?衡若,你还有这花花心思?“   夏侯兰连连摆手,有些慌了神,”文向,你休听这黑炭头胡说,我和丫儿虽然从小认识,但一直是把她视作亲妹妹,她也把我当成兄长,绝无那儿女私情。况且,丫儿喜欢的是公子,怎可能会喜欢我?令明你可别乱说,让公子误会倒也罢了,可你敢坏我好事,我和你拼命。“   ”主公,丫儿?“   徐盛一怔,露出疑惑之色。   夏侯兰立刻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徐盛的老婆小豆子,如今改名做刘朐,拜刘勇为义父,是刘闯的干妹妹。不仅如此,小豆子当初还是麋缳的贴身丫鬟,曾与麋缳一起,出生入死,情同姐妹。所以,在几位夫人当中,麋缳的实力最为强大。一来她和刘闯青梅竹马,更出生入死,感情深厚;二来她两个兄长,一个善于理财,一个精于政事,外加一个徐盛虽非正兵将领,但却统帅最强横的杂兵。   算起来,即便是荀旦,似乎也无法动摇麋缳的位置。   能够与麋缳抗衡者,只有一个吕蓝。   但吕蓝却天真烂漫,不喜欢勾心斗角,对麋缳更极为亲近。   赵琰的事情,若是让麋缳知道,岂不是……万一因为这件事让子龙产生误会,恐怕更加麻烦。   夏侯兰恶狠狠瞪了庞德一眼,而庞德依旧是一脸茫然。   ”文向,这件事我告诉你,你必须要给我保密。“   ”你先说清楚。“   ”其实公子和丫儿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   只是凭男人的直觉,总觉得公子和丫儿两人似有故事……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没有证据。“   ”还男人的直觉,我呸!“   徐盛哭笑不得,便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他又帮着庞德出了些主意,把黄忠的性情向庞德解说一遍,就告辞离去。   只是,回到家以后,徐盛总觉得有些古怪。   刘朐见他有些神情恍惚,便开口询问道:”文向,你有心事?“   徐盛想了半天。觉着还是应该把这件事,告诉妻子。   至于刘朐会不会告诉麋缳,就不关他的事情……   ”你们这些男人,凑在一起居然也会嚼舌头根子!“哪知道。刘朐听完以后,忍不住笑了,”这件事,姐姐前天就觉察到了!若兄长和赵娘子没有情意。又怎会把大黑交给赵娘子照顾?你道姐姐为什么要赵娘子搬进府衙,说穿了就是想要给赵娘子找机会。你也知道,我那兄长杀戈果决,但对男女之事,却总是犹犹豫豫,毫无平日果敢之气。姐姐说,若兄长和赵娘子真有请,便娶回家门也不错。赵娘子随子龙将军千里迢迢前来,总要有一个依靠才是。“   徐盛恍然。忍不住称赞道:”夫人果然好胸襟。“   ”还有。这个事情你莫与别人知道。姐姐说,顺其自然……“   徐盛连忙点头:”我明白,明白!“   庞德有些激动!   但他却说不清楚。究竟为什么激动。   领兵打仗?他在西凉时便独领一军,征战疆场。按道理说,一个小小的副将,似乎不足以让他激动。   可不知为什么,内心里却有一种好像初临战阵时的那种忐忑。   告别了夏侯兰之后,庞德兴冲冲返回住所,却辗转反侧,难以入寐。   不过,他倒是没有忘了夏侯兰的提醒:黄忠治军极为严格,军纪森严,更不会有任何通融。   黄忠此前已传令过来,寅时集合,卯时点将。   所以庞德更不敢有任何怠慢,眼见着距离寅时还有时间,他却急不可耐的顶盔贯甲,跨马来到兵营。   兵营中,旌旗招展,守卫森严。   黄忠的中军大帐之中,更是灯火通明。   庞德匆匆忙走进中军大帐,见黄忠和诸葛亮早已坐好。不仅是黄忠和诸葛亮在,还有阎柔,也在帐中。   ”汉升将军,天快亮了,我也要赶回去准备一下,而后还要动身前往辽东属国,先行告辞。“   见庞德到来,阎柔便起身告辞离去。   黄忠和诸葛亮把阎柔送出大帐,诸葛亮看了一眼庞德,突然笑道:”怎地,庞大哥你定是一夜未寐,衡若昨天晚上,没少在你面前说汉升将军的好话吧。嘿嘿,是不是有些紧张呢?“   庞德脸一红,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黄忠重重哼了一声道:”那小子不思如何勤练武艺,却整天想着邪门歪道。“   ”诶,汉升将军倒是冤枉了衡若,他即便是在许都时,也没有丝毫松懈。   用兄长的话说,衡若也是每日闻鸡起舞,极为勤勉。论功力,论悟性,衡若而今也就差了那最后一步。兄长说这种事要靠机缘,衡若现在就差了个机缘,所以才迟迟未见他有突破。“   ”公子倒是为他说好话,不过他若成不得炼神,休想我会点头。“   ”那是,那是……兄长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是老将军的家事,他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汉升将军莫放在心上。只是,将军当知,欲速不达。你逼得他太急,有时候未必是件好事。“   黄忠,默然!   诸葛亮是刘闯的小舅子,而且对诸葛亮极为看重。   黄忠和诸葛亮也相识两载,对诸葛亮的印象也很好……若非如此,诸葛亮又怎敢在黄忠面前,谈论黄忠家事?   ”令明,坐吧。“   黄忠示意庞德落座,而后向诸葛亮看去。   诸葛亮沉声道:”昨夜我和汉升将军请来了阎伯正,向他讨教颁下乌丸的情况。   此皇叔入辽第一战,我等不但要胜,更要胜得漂亮才成,而且还要速战速决,不可以拖延太久。那颁下乌丸聚居地,距离柳城很近,若袭击他驻地,只怕会惊动了柳城的蹋顿援救。   所以,此战对颁下,当以诱敌之策。   那颁下悍勇善战,却有勇无谋,其人更贪婪粗鄙……我准备兵分两路,一路尽以骑军出击,就由令明你来统帅。不过兵力不多,只六百人,要你偷袭颁下驻地,将那些被颁下掳走的百姓解救出来,而后迅速撤离。另一支人马,则由汉升将军统帅,负责全歼那颁下主力。“   黄忠,向庞德看去。   六百骑军,偷袭颁下驻地,可是一桩极为凶险的任务。   一旦被乌丸人围住,必然会有一场血战,端地算是危险之至。   庞德听罢,并没有急于回答。   他思忖片刻之后,沉声道:”军师可有颁下地图?“   在私下里,庞德称呼诸葛亮表字,但是在军营中,诸葛亮是军师,庞德便改变了称呼。这也说明,他不是一个喜欢持宠而骄的人,分得清楚公私,更知道这军中纪律,令黄忠暗自称赞。   ”令明放心,方才我已请伯正绘出颁下地图。“   诸葛亮说着话,从书案上取出一卷牛皮,递给了庞德。   ”这次实在是太过仓促,不然的话,待步先生那边制成辽西沙盘,可能会更加清楚。“   庞德接过地图之后,便打开来观看。   片刻后,他沉声道:”汉升将军,军师,末将愿领此命,定救回被掳百姓。“   ”既然如此,那就请将军接令。“   与此同时,黄忠取出令箭,庞德上前将令箭接过来,便退到一旁。   卯时,很快到来。   伴随着一阵激昂的点将鼓响起,军营中顿时沸腾……   ”汉升他们,已经出发了吧。“   ”回禀公子,黄将军他们,已经开拔。“   在临渝府衙中,刘闯从夏侯兰手里接过布巾,擦干净身上的汗水。   回到家中,一切似乎又都回到了原点。每天早上闻鸡起舞,修炼龙蛇九变……已经成为刘闯习惯。   之前长途跋涉,自然没有功夫修炼。   而今回来了,这功夫还是要重新捡起来……也许,勇武不足矣成就大事,但若无这一身勇力,又如何征战沙场?刘闯不敢对自己有半分懈怠,每日勤练武艺,打熬力气,不敢松懈。   从一旁架子上,抓起大袍披在身上。   ”衡若,这几日你不必跟着我,尽快从各部抽调勇士,扩建飞熊骑。   我估计最多半月,子龙就会返回临渝。到时候我希望飞熊骑构架已经完成,务必要尽快开始。我会请丈人来助你一臂之力。丈人虽则身体有恙,可若论骑战,当今世上,无人能出其左右。   至于练兵之法,可向孝恭请教。   他可是练兵大家……你和他交情颇深,也曾并肩杀敌,相信你去向他请教,他必不会拒绝。“   夏侯兰闻听,忙不迭躬身领命。   ”衡若,要奋发才成……我可是听说,黄家娘子对你,可是抱怨颇深。“   夏侯兰顿时满面羞红,连连点头。   看着他那副尴尬模样,刘闯也忍不住,笑了!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28章 廉颇未老(二   其实,当主上似乎并不似想像中那么美好。   这人啊,到了一个阶段,便会受到各种的制约,无法再像最初那样的随行,必须要承担起责任。   说实话,对颁下一战,刘闯极为向往。   他很想亲自上阵,亲手将那些异族人斩杀……可是,他不能!   如今他身份变换了,地位提高了,也就无法再像当年那样,凭着一腔血气肆意妄为。做臣子的时候,羡慕主上手握大权;可是做了主上,又会羡慕臣子的逍遥。至少他无法像当初那样,随着叔父刘勇,带着三十六个人就敢去肆虐徐州。他现在,需要考虑更多的事情。   乌丸人的袭击,与其说是蹋顿的试探,倒不如说是袁绍的试探。   对这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可是却不能摆在台面上去说。只要刘闯现在不站出来,就还有寰转的余地。可如果刘闯走到台前的话,一旦袁绍追究起来,事态也就会随之变得复杂。   大家都留了可以和解的余地,接下来就看,谁的手段更加高明!   幽州,涿郡。   袁绍三子,长子袁谭,次子袁熙,少子袁尚。   袁绍最爱袁尚,而长子袁谭则因为年长,资历最深,故而声望最高   俗话说的好,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虽则在袁绍这里发生了一些变化,可不管怎样,和袁熙都没有关系。袁熙生母张氏,本为袁绍妾室。所以他的出身,从一开始便是庶出子。   哪怕袁绍也是庶长子的出身,但是在袁熙身上,却看不出一点关照。   因为袁熙之下。尚有一个袁尚。   袁尚的母亲还在世,而袁熙的母亲,早已经过世。   在《三国演义》里,对袁熙的着墨并不是很多,甚至可说是一笔带过。   如果袁熙不是有一个国色天香,被后世人传为洛神的甄宓为妻子,恐怕许多人对他根本不会留意。   三国演义之中,对袁熙的评价是’为人柔懦难成‘。   可在《三国志》当中,却有这么一段记载:袁尚袁熙与乌丸逆军战。败走辽东。   袁尚为人有勇力。与夺取公孙康众。公孙康先置精勇与厩中。而后请袁尚袁熙前来。待袁尚袁熙抵达后,公孙康伏兵尽出,将两人缚之。令其坐在冰凉的地面上。袁尚感觉很冷,于是向公孙康请求一张席子。可袁熙却说:头颅方行万里。何席之为?随后两兄弟被公孙康斩杀。   由此可见,袁熙并不是如三国演义中所评价的那样’柔懦‘。   只可惜,他不得袁绍所重,后来又夹在袁谭袁尚之间难以决断。   最后更因为自己的兄弟,得杀身之祸……或许袁熙确是’柔懦‘,但临死之前,他表现的比袁尚更为出色。   不过,此时的袁熙,尚不知自己未来的命运。   袁绍任其为幽州刺史之后,他便孤身一人,来到了涿郡。   身边,也没什么谋士,除了一个从小跟随自己的家臣袁朝年之外,便只有妻家给他请来了一些幕僚和辅臣。也难怪,袁绍手下虽然人才济济,可袁熙地位尴尬,不得袁绍重用,自然也没有人前来辅佐。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袁谭和袁尚二人身上。而那些顶级谋士,则不屑于投靠任何人,袁熙夹在中间,自然也就变得极为难过。好在,袁熙的妻家甄氏,是中山国无极望族。家中颇有钱财,所以才不会让袁熙显得很狼狈。同时,甄氏还为袁熙请来河间名士卑湛为袁熙幕僚。这卑湛经明行修,更与袁绍手下号四庭柱之一的张郃,关系密切。   张郃执掌大戟士,乃袁绍身边近臣。   卑湛与之交好,在必要的时候,也可以请张郃为袁熙说话……   可以说,甄氏对袁熙,绝对是付出良多。   涿郡刺史府中,袁熙正查阅卷宗。   ”显奕,我来幽州,已半月之久。   听说那刘闯,已经抵达辽西,你为何拦着我,迟迟不肯让我就任?“   在一旁,端坐一人。   身高在八尺开外,膀阔腰圆,姿容甚伟。   此人,便是新任辽西太守,曾与袁绍曹操一同拜西园八校尉之一的淳于琼。   在三国演义当中,淳于琼以一副酒囊饭袋的形象示人。   但实际上,且不说淳于琼能力如何,单以他形象而言,也算得上是美男子,而且出身不俗。   淳于琼乃颍川人氏,早年和袁绍交好,为奔走之士。   但其人生性贪婪,又好饮酒,故而渐渐从核心阶层淡出,却依旧享有极高的声望。   袁绍对淳于琼,绝对是万分信任。否则在袁绍接手冀州,治于邺城的时候,不会让淳于琼为渤海郡太守。而官渡之战的时候,淳于琼更多是因为轻敌所致,最终被曹操偷袭乌巢成功。   不过,历史上的淳于琼,并未做曹操俘虏,而是战死于乌巢。   袁熙放下手中卷宗,走上前为淳于琼满上一杯酒水。   ”叔父莫着急,侄儿这样做,并非故意刁难。   你也知道,大将军对刘皇叔颇为忌惮,故而才遣你前往辽西。然则这刘皇叔究竟是怎样性情?我们实际上并不是特别了解。外界说他,性情暴烈,刚愎自用,而且颇有些冲动莽撞。   所以我想试探一下,看看这刘皇叔究竟有何本领。“   淳于琼闻听一怔,”显奕准备,如何试探?“   袁熙笑道:”叔父放心,侄儿已经安排妥当。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我让人与蹋顿联络,请他派人出兵,袭掠刘皇叔……呵呵,叔父当清楚。他名为辽东太守,实则在辽东没有半点根基。公孙氏根基深厚,若我是刘闯,一定会尽快进入辽东。求取立足之地。哪怕是蹋顿袭扰,我也会暂时置之不理。等我在辽东立足之后,再寻蹋顿麻烦。   若他真如此做,当为劲敌,叔父当尽早赶去辽西,和公孙度联手,节制此人。   可他若执意在辽西寻蹋顿麻烦,便不足为虑……呵呵,他若占居上风。叔父便前往辽西。命他罢兵休战;若他处于下风。叔父也可以充作中人,假意调解,而后伺机将之所部吞并。   很快就要入秋了……到时候刘闯无栖身之所。恐怕连这个冬天,都休想渡过。“   淳于琼听完袁熙的注意。不由得轻轻点头。   显奕,倒也有些智谋!   可惜他出身不好,不但是庶子出身,娘家更无人能够给予支持,想要得大将军器重,恐怕是非常困难。哪怕袁熙灭了刘闯,并且掌控幽州,依旧无法和袁谭袁尚相比,终究难成大事。   可惜了,实在是可惜了……   淳于琼对袁熙倒是没有太多恶感,他甚至对这个平日里不显山露水的二公子,有些激赏之情。   但他的身份,注定他无法崛起。   上有袁谭是嫡长子出身,下有袁尚尽得袁绍宠爱,袁绍又哪里有精神,来留意这个儿子的发展?   不过这样也好,他若能保持这种低调,留在幽州。   虽然成不得大事,也能尽享荣华富贵,不必掺和到袁谭袁尚兄弟之间的争斗之中。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快步从屋外走进来,躬身道:”二公子,辽西有消息了!“   ”哦?“   ”前日夜晚,颁下乌丸兵出六股河,袭掠北海营地。   据说,颁下乌丸斩获颇丰,北海营地损失惨重……如今辽西移民,人心惶惶,非常混乱……“   袁熙闻听,顿时来了精神。   他连忙道:”朝年可知,刘闯动作?“   ”尚未知晓……只听说颁下动手的时候,刘皇叔并不在临渝,而是在孤竹城视察,所以他就算做出决定,恐怕也不会很快。而且颁下已经返回营地,刘皇叔想要动手,恐怕很困难。“   ”再探!“   青年领命而去。   淳于琼看着那青年背影,笑着对袁熙道:”朝年倒是好帮手!   我听说,他勇力过人,有万夫不挡之勇……显奕,我愿以一部兵马交换,可否将之送与我呢?“   袁熙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淳于琼居然看上了袁朝年。   淳于琼果真是看上袁朝年的勇武吗?   袁熙不以为然……袁朝年年方二十,相貌俊美,清秀宛若女子。   淳于琼恐怕不是看上袁朝年的武力,而是看中了袁朝年的样貌。袁熙知道,淳于琼此人贪酒好财,还有一个喜好,便是俊美男子。这年头,蓄养娈童在士大夫当中极为盛行。而淳于琼对俊美男人,更是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嗜好。此前,他就流露出对袁朝年的喜爱,却没想到,今日当面向自己讨要。   袁熙心中,腾起一丝厌恶。   袁朝年从小便跟随他,对他忠心耿耿。   休看他一副柔弱相貌,却是勇力过人……   如果换一个人说这样的话,袁熙很可能一拳就打过去。   可是,淳于琼……   卑湛对袁熙说过:”二公子如今的身份和地位,都非常尴尬。   在大将军身边,更没有一个愿意为二公子说话的人。二公子若想要得大将军所重,就必须要有一个说话极有份量,并且愿意帮助二公子的人物。此次仲简将军就任辽西太守,是二公子与之交好的最佳时机。别看仲简将军现在的地位不比从前,那是因为他不愿去争取……   不管怎样,仲简将军是大将军的老臣,更是心腹。   两个人之间的交情,在洛阳时便已经建立……仲简将军和大将军同为西园八校出身,这份情意,即便是子远先生,也难以相比。若仲简将军愿意为二公子说话,定能得大将军所重。“   袁熙愿意与淳于琼以金银财货,甚至倾家荡产与之交好也在所不惜。   可袁朝年……   那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让他把袁朝年送给淳于琼,袁熙心里,又怎能甘愿?可如果不同意,很可能会得罪了淳于琼。淳于琼此前已经流露过这方面的想法,如今有开口相求。   袁熙如果真的拒绝,焉知淳于琼不会恼怒?   得罪了淳于琼,以后更不会再有人,在袁绍面前为他美言。   单凭妻家的财力,也难以支撑太久……袁熙抬起头,向淳于琼看去,却见淳于琼脸上带着和煦笑容。   ”我也知道,此事有些冒昧。   若显奕舍不得,就算了,当我没有提过。“   淳于琼越是这么态度和煦,也就越说明,他对袁朝年的欲望。   袁熙心中暗自苦笑,轻轻叹了口气。   复又抬起头时,已满面春风,”叔父这话怎说,朝年能得叔父所重,乃是他的福分,我怎会拒绝?“   从小一起长大如何?   哪怕是忠心耿耿,又能怎样?   说到底,也不过是他袁熙的家奴而已,比起袁绍的重视,区区一个袁朝年,他袁熙又怎会在意?   淳于琼闻听,哈哈大笑。   ”如此,待我动身的时候,请显奕将他送来就是。   之前所说一部兵马,明日一早便会送到显奕府上……这次使显奕割爱,将来必有重谢!“   五月时节,中原大地艳阳高照,正是最为炎热之时。   而辽西地区,却仍旧凉爽。   虽然白天的气温会有些高,却不至于让人感到难受。入夜之时,气温降低,令人颇感舒适。   ”伯正,这是那阵风把你吹来?“   苏仆延满面笑容,将阎柔请入大帐,立刻命人摆下酒宴,为阎柔接风。   在历经三天的长途跋涉后,阎柔终于抵达医巫闾山。   阎柔和苏仆延也算得上是老相识,故而苏仆延待阎柔,也显得极为热情。   ”大单于如今,倒是过得好逍遥。“   阎柔笑道:”看你这气色,可是越发的好,比之两年前,还要矍铄。“   ”你这家伙,生得好嘴!“   苏仆延闻听,哈哈大笑。   ”自从战败那公孙伯圭之后,便听不到你音讯。我听人说,袁大将军原本打算重用你,可你这家伙却不知跑去了何处。怎么?如今想通了,决定要出山了吗?看你这排场,可是不小啊。“   阎柔笑道:”也算不得想通了,只是闲的有些发闷,所以才出来做事。   不过,大单于却猜错了,我如今并不是为袁大将军效力。“   ”不为大将军效力,又是为何人做事?“   ”我如今,是在为天子效劳。“   天子?   苏仆延闻听一怔,看着阎柔半晌不说话,脸上更流露出一抹古怪之色……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29章 廉颇未老(三   为天子效力?   这名头听上去很大,可是对苏仆延这种老滑头而言,震慑力甚至还不如袁熙。   自桓灵二帝以来,朝纲败坏。   朝堂上党锢之祸频发,外戚阉宦之乱不绝。朝廷对辽东地区的掌控力,日渐降低,乃至于到现在,几近于无。苏仆延虽然心向汉室,却不代表他愿意为汉室卖命。趋利避害,是所有游牧民族的特点,向强者臣服,向弱者示威。所以苏仆延感到奇怪,阎柔这话又从何说起?   只是,这老狐狸非常聪明,绝不会当面把心中疑惑说出来。   他笑着道:”如此说来,伯正倒是好运气,竟然可为天子效力,实幸甚也。“   阎柔微微一笑,神色间倨傲之色,丝毫不减。   ”敢问,伯正何时与天子效力?“苏仆延小心翼翼询问。   ”就在几日之前。“   ”你是说……“   ”大单于,明人不做暗事,我索性把话说开吧。   我所效力者,乃大汉皇叔!想必你也听到了一些消息,他方来辽西,所以希望获得你的支持。“   苏仆延闻听,顿时松了口气。   原来是那个被曹操从东莱郡赶来辽西的家伙!   袁绍当然不会甘愿刘闯坐拥辽东,所以在刘闯抵达之前,就派人散布谣言,说刘闯放弃青州,是因为得罪了曹操,所以才被赶来辽西。辽西偏僻,信息闭塞。乌丸人对外界的情况并不是非常清楚,经袁绍这么一宣传。也使得刘闯人尚未至,乌丸人便对他生出轻视之心。   胡人素来敬重强者,成王败寇在这里,更展现的淋漓尽致。   你一个被曹操手下的败将。又能有什么本事?   因为在乌丸人眼中,曹操根本不是袁绍的对手。而刘闯败给了曹操,更不可能是袁绍敌手。乌丸人背后,是袁绍!如此一来。他们又怎可能会把刘闯看在眼中?更不要说什么敬重。   ”伯正,你怎么这么糊涂?“   ”大单于这话怎说?“   苏仆延倒是一番好心,看着阎柔苦笑道:”想当初大将军有意重用你,你却置之不理。   而今大将军坐拥四州之地,兵强马壮,猛将如云,你不想着为他效力,怎跑去那败军之将手下做事?“   ”败军之将?“   阎柔一怔,旋即笑道:”大单于这话怎说来的?“   苏仆延道:”而今辽东。谁不知道那刘皇叔是败给了曹操。不得已才向大将军请降。来到辽东。“   ”刘皇叔败给了曹操?“   阎柔闻听,忍不住哈哈大笑。   ”大单于,刘皇叔乃汉室宗亲。怎可能会败给曹操?   你身处这医巫闾山,实在是太孤陋寡闻。若不相信。你不妨去中原打听一下,看谁会认同,刘皇叔是败给曹操才来辽东?这辽东,是刘皇叔以青州两郡之地,从大将军手中换过来,并非大将军所赐。他之所以离开青州来这苦寒之地,也不是因为战败,而是奉天子制诏。“   ”哦?“   ”难道大单于不知道,刘皇叔不但是辽东太守,更是护乌丸校尉吗?“   苏仆延眉头一蹙,”此话当真?“   ”我偏你做甚!“阎柔道:”若刘皇叔是被曹操打败,焉有那许多百姓,愿意抛弃家园,跟随刘皇叔前来辽西?此人心所向耳!东莱郡人口不多,这次随皇叔前来辽西者五万余人,皆为青壮。若非仰慕皇叔恩义,焉得跟随?“   ”就算这样,又能如何?“   苏仆延嘴巴一撇,露出不屑之色道:”这辽东,终究还是要听从大将军之命。“   ”那我问你,大将军大,还是天子大?“   ”这个……“   苏仆延很想说,是大将军大。   可是他有不太敢说出口,因为这话传出去,就算袁绍实力强横,估计也无法承受住压力。这可是谋逆之言,袁绍这时候真敢造反吗?若他不敢,定然会出兵,来找他苏仆延的麻烦。   ”伯正,你这话说的……这不是让我为难?“   阎柔闻听,哈哈大笑。   ”大单于,说到底,还是皇帝大。   而今朝廷虽有些麻烦,可天子毕竟是天子。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可你却不敢说……这说到底,终究还是皇帝大,哪怕他袁绍再强横,也是皇帝的臣子,是这大汉朝廷的臣子,对不对?“   ”你若这样说,倒也不算错。“   ”嘿嘿,那我再与你说一个人吧……大单于可知道虓虎吕布吕温侯?“   苏仆延一怔,旋即道:”你说的可是那九原虓虎吗?“   阎柔,用力点头。   吕布……开玩笑,他苏仆延怎会不知。   别看吕布是并州人,但是吕布当年征战鲜卑,屠戮匈奴,在整个北疆地区,声名显赫无比。   当时,丘力居尚在,苏仆延还是丘力居手下一个普通的乌丸大人。   曾随同鲜卑东部大人燕荔游出兵并州,结果被并州军杀得大败。当时,他看到一员大将,纵横疆场,在百万鲜卑大军中如入无人之境,杀得鲜卑大军人仰马翻,心中极为恐惧。后来他从别人口中得知,那员将名叫吕布,号称九原虓虎,勇力过人,在鲜卑人中声望极大。   那就是从那时候起,苏仆延便牢记住吕布的名字。   而今听阎柔提起吕布之名,苏仆延也不禁有些好奇道:”伯正提他作甚?“   ”那吕布,便是刘皇叔的丈人,而今就在辽西。“   苏仆延激灵灵打了个寒蝉,半晌说不出话来。   袁绍恐怕是不会想到,吕布在乌丸人当中。竟有如此威望。所以他并没有对外提起吕布的事情,以至于当苏仆延听到吕布也到了辽西的时候,不禁心惊肉跳。吕布,竟是刘皇叔的丈人?   ”你可知道。刘皇叔在中原,人号飞熊。   他和吕温侯,也是不打不相识,两人曾多次交锋。不分伯仲。   现如今,吕温侯帐下,尽归刘皇叔……大单于真以为,区区辽东,能够拦得住刘皇叔铁骑?“   ”你的意思是……“   ”刘皇叔想要向大单于借辽东属国暂居,大单于以为如何?“   苏仆延这时候,脑子有些乱。   他沉吟片刻,便笑道:”伯正你一路奔波,想必早已经累了。   不如先休息一下。咱们再进行商议?你也知道。这件事不是我一人可以做主。也要与人商议。“   ”这个自然!“   阎柔并没有催促,站起身来笑道:”这种事情,事关重大。自然要三思而行。   不过我有一句肺腑之言,想与大单于知道。我大汉待乌丸不薄。更与老单于亲善。想当初,刘幽州对你们,也是极为亲近,更因此与公孙瓒反目,被公孙瓒所害。乌丸与我大汉,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有句话我就想要说明白。汉人有一句话,叫鸠占鹊巢。小单于已经长大,本应执掌乌丸。难不成大单于便忍心,见老单于之基业,落于一个外人的手中?“   阎柔说完,便告辞离去。   走出苏仆延的王帐,他和魏延汇合一处。   ”伯正先生,情况如何?“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苏仆延对我们的态度没有变化,就说明他已经心动。   不过这种事,不可急于求成,必须要有耐心,方能够完成任务。接下来,咱们就静观其变。“   六股河,直通大海。   一队车队,装载着大量的辎重粮草,缓缓向白狼堡方向行进。   夜色中,车队在荒野中行进的非常缓慢……黄忠扮作一个普通军官,在队伍中策马缓行,目光如炬,警惕的查看四周。   原野之中,不是传来几声凄厉的狼嚎。   黄忠回过头,看着在身后跟随的诸葛亮,”孔明,是否害怕?“   诸葛亮微微一笑,”我家兄长常说,汉升将军乃当世廉颇,跟随将军身边,亮又何惧之有?“   黄忠闻听,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之色。   ”孔明好胆色,怪不得公子对你极为看重。“   在刘闯的部曲当中,对刘闯的称呼有好几种,也代表着各自不同的地位。   有人称刘闯皇叔,有人唤刘闯公子,还有似诸葛亮司马懿这种,当着大家的面称呼刘闯皇叔,而在私下里,则是以兄长,或表兄来称呼。这种称呼上的不同,也代表着各自不同的地位。   诸葛亮、司马懿、麋竺还有管亥许褚这些人,属于刘闯最为核心的阶层。   这些人不但是刘闯的心腹,更是刘闯的亲人。   似夏侯兰、太史慈、张辽、高顺、步骘等人,则是称呼刘闯公子。   这些人,属于刘闯的心腹。   而那些称呼刘闯皇叔的人,则相对更外围一些。不过也许有朝一日,他们也会改变对刘闯的称呼。   黄忠当然清楚,刘闯为什么会让诸葛亮随他参战。   这是要为诸葛亮打造班底!   所以,他对诸葛亮也极为亲切,因为他知道,也许再过几年,诸葛亮就会成为刘闯真正的肱骨重臣,其地位,势必会超过现在的步骘等人,成为刘闯身边,真正的谋主。   ”汉升将军,前面就是大孤岭,若颁下袭击,必然是在此地。“   黄忠听罢,轻轻点头,表示明白。   他旋即抬起手,传令下去,所有人做好准备。   身后的军卒,立刻把命令传递下去,并且飞快的传递到每个军卒的耳中。   车队仍旧在缓缓行进,可是队伍中的军卒,却不断将一罐罐火油泼在车辆之上……当车队抵达大孤口的时候,忽听一连串的呼哨声掀起。紧跟着,从漆黑的原野中出现数以千计的兵马。   嗷嗷嗷嗷!   这些人口中发出如同狼嚎般的叫声,打破了深夜中的宁静。   黄忠一见这情况,立刻摆手喝令:”三军后退……高呼敌袭!“   ”敌袭,有敌袭!“   军卒们齐声呼喊,向两边山丘上奔跑。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些军卒奔跑时虽看上去极为慌张,却始终保持着队形。他们的逃跑,并不是毫无方向感的奔逃,而是迅速而有序的向外散开。一边跑,这些军卒一边取出弓箭。   黄忠骑在马上,带着诸葛亮跑上了一座山丘。   与此同时,那些偷袭者也抵达车队,眼见黄忠等人不战而退,偷袭者忍不住猖狂的大笑起来。   ”单于,那边有个骑马的人,定是首领!“   有人手指黄忠撤退的方向高声呼喊,就见一队骑军立刻纵马冲出。   夜色中,大纛旗上有一个蛇形标志,上书颁下二字。   为首一人,跳下马近九尺身高,生的膀阔腰圆,手持一杆沉甸甸铁蒺藜骨朵,在火光照耀下,面目狰狞。   他脸上涂抹着一道道黑泥,犹如鬼魅。   ”汉家狗,哪里走。“   此人,正是颁下乌丸的首领,颁下。   他大喊着,带着人就冲向山丘。   而这时候,黄忠已经在山丘上勒住了战马,目光清冷,看着向他扑来的颁下。   ”孔明,传令反击!“   ”弓箭手,火箭鸣镝,准备!“   诸葛亮在马上,高声喊喝。   原本跟随黄忠逃跑的军卒,立刻停止后退,蹲下身子,弯弓搭箭。   ”放箭!“   伴随着诸葛亮一声令下,一排火箭腾空而起。   火箭皆以鸣镝支撑,破空发出刺耳的锐啸声,令人心惊肉跳。   与此同时,黄忠高声喝道:”我乃黄忠,颁下小儿,今日这大孤口,就是尔授首之地。“   胯下战马发出一声希聿聿长嘶,驮着黄忠,犹如一道离弦利箭,呼啸着便从山丘上俯冲下去。   颁下是从山丘下往上跑,速度自然放慢。   而黄忠则是从山上往下冲,速度惊人……眨眼间,黄忠便到了颁下身前。   只见他在马上猛然长身而起,伴随着身体暴长,一道匹练般的刀光劈空发出刺耳声响,便狠狠劈斩向颁下。颁下见黄忠冲下来,便知道事情不妙。可没等他来得及撤退,黄忠已到他跟前。   那人借刀势,刀助人威,颁下举铁蒺藜骨朵相迎。   就听铛的一声巨响,火星四溅。   颁下胯下战马希聿聿一声长嘶,从黄忠那口金背砍山刀上传来一股千斤巨力,令颁下手臂发麻,两耳嗡嗡直响。   二马错蹬,黄忠手中金背砍山刀猛然一翻,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收回的力气,反手一刀横抹出去。   那颁下被黄忠先前一刀,震得正脑袋发懵。   怎想到黄忠变招变得会如此迅速,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见刀光一闪,颁下人头落地……   无头死尸,从马上栽下来,再无半点声息!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30章 壮哉,文长(一   咻咻咻!   一排排火箭破空而出,鸣镝声撕裂寂静夜空。   七零八落停靠在路边的辎重车辆,化作一片火海。最先靠近车辆的乌丸人或是被大火吞噬,或是被那破空袭来的火箭射杀,乱作一团。与此同时,之前散开的军卒,有迅速结阵,向乌丸人包围过来。原本乌丸人占居这马匹的优势,可是在这火海之中,战马已惊慌失措。   受惊的战马,根本不受控制。   乌丸人原本的优势,随之变成了劣势。   山丘上,诸葛亮神色沉冷,不断发出命令。   军卒在不断变换的战鼓声中,层层推荐,箭矢如雨……   对于那些受惊的战马,他们不会强行拦截,只射杀马上骑士即可。   他们的重点,是那些弃马而战的乌丸人。乌丸人善战,可是在经过严格训练的汉军面前,根本无法阻挡住汉军脚步。   黄忠自归顺刘闯,两年来不断训练兵马。   他原本就是军中大将,这些年来虽历经挫折,但治军练兵之策,却越发的成熟起来。   面对四散奔逃的乌丸人,汉军五人一组,组成一个小型战阵,一人手持大盾当先,弓箭手居中,长枪手在后。这种锥形战阵本就极具战斗力,而战阵和战阵之间更配合得当。两年的训练,是这些军卒早就形成默契。伴随着战鼓的鼓点不断变幻,军卒相互穿插接应,得心应手。   这巨大的战阵,就如同一个个齿轮不断转动,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绞肉机。   乌丸人虽然人数众多,可是颁下被杀。已经使得乌丸人士气低落。面对着训练有素的汉军,乌丸人虽想要抵挡,却难以阻止汉军前进的步伐。最开始,汉军的战阵配合还不算特别纯熟,可随着战事的推进,军卒们杀得兴起,战阵的运转,也就变得越来越熟练,越来越快……   黄忠率一队骑军。在乱军中纵横驰骋。   金背砍山刀翻飞,虽然不停有乌丸人上前阻挡,却无一人是他一合之敌。   历史上的黄忠,六七十岁尚能上阵搏杀。而今他年方五旬,虽然比不得黄巾时期的巅峰状态。可是保养的极好。如同一头出闸的猛虎,多年被冷落,被猜忌,被压制的愤怒,在这一刻完全爆发出来。那金背砍山刀带起一道道,一溜溜,一条条绮丽刀芒。黄忠所过之处,杀得乌丸人人仰马翻,血流成河。   诸葛亮站在山丘上,看着在战场上纵横驰骋的黄忠。不由得心生感叹。   ”孔明,汉升虽年长,可虎老雄风在,你切不可对他有半点怀疑。对他的态度,当与对我的态度一般无二。   这位老将军。乃当世之廉颇,足以独挡一面。“   刘闯对黄忠的评价很高,一开始诸葛亮有些不太相信。   可现在看来,这位老将军的勇猛,丝毫不逊色于刘闯那些人,其杀性之重,更与刘闯不遑多让。   君不见杀至现在,黄忠丝毫没有流露出半点疲态,反而越杀越猛。   这应该就是兄长所说’越老越妖‘的那种人!诸葛亮心中暗自赞叹,同时见乌丸人已失去抵抗力,便再次下令,全军出击。两千多汉军如下山猛虎冲入战场,面对乌丸人展开疯狂追杀。   这一场战事,从亥时一直持续到丑时。   两个时辰之后,颁下所率兵马,几乎全军覆没……   近八千余众,被汉军斩杀近两千余人,弃械投降者,更不计其数,几近五千之众,余者皆逃匿无踪。   缴获战马,两千余,刀枪无数。   当天光大亮,黄忠命人打扫了战场。   诸葛亮则命人将那两千余尸体在六股河畔筑起京观,在晨光中更显出难言的震撼!   与此同时,就在黄忠击溃颁下乌丸的时候,庞德也率部潜入颁下乌丸营地。   此次诸葛亮放出风声,要运送万石粮草前往白狼堡。颁下在得到这消息后,怎能忍耐得住?   他几乎是将营地内精锐尽出,虽则营地里尚有万余部众,又如何抵挡住庞德的突然袭击?   这是庞德来到刘闯手下后,第一次领兵作战,所以更表现的极为勇猛。   整个营地,被庞德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营地中的牛羊马匹,以及被乌丸人掳掠而来的百姓,全部带走。连带着,庞德还从颁下乌丸的营地中,掳掠走近千乌丸人,连夜送往白狼堡。   史涣所部,已抵达白狼堡,加紧对白狼堡的营建。   这时候,白狼堡正却劳力,这些个乌丸人过来,对史涣而言,无疑是极大的补益。   颁下乌丸之战,在所有人都未能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匆匆结束。   即便是蹋顿,也没有想到刘闯竟然会用如此暴烈的手段来应对他的挑衅和试探。颁下战死,部族中青壮更十不存一。也就是说,颁下乌丸从此,不复存在,即便蹋顿有心扶持,恐怕也难以成功。   在大孤口之战结束后的第二天,蹋顿就得到了消息。   颁下乌丸的覆灭,也使得整个辽西,都为之震动……蹋顿暴跳如雷,发誓要找刘闯报仇雪恨。他立刻召集部众,准备向临渝发动惨烈的报复。幽州治下,八大乌丸单于,更磨刀霍霍。一时间,不仅仅是辽西,整个幽州都动荡起来,即便是远在涿郡的袁熙,也吓了一跳。   乌丸八大单于,包括渔阳汗卢维、代郡能臣氐、右北平乌延、上谷郡难楼、辽东属国楼班和苏仆延,再加上蹋顿和被黄忠斩杀的颁下。   八大单于,号称一体。   然则彼此间并非是铁板一块,相互间矛盾很大。   特别是在蹋顿与袁绍和亲之后,迅速崛起。凭借袁绍的支持,雄霸辽西。可谓是嚣张跋扈。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却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   虽然响应蹋顿的号召,各部乌丸纷纷集结兵马,但却各怀心思。   ”叔父,没想到这刘皇叔如此莽撞,乌丸与我袁氏素来交好,断不可使双方开启战仗。“袁熙在得到消息之后,匆忙将淳于琼找来,请淳于琼立刻动身。赶赴辽西制止争纷,打压刘闯。   淳于琼在涿郡也停留的有些不耐烦了,虽然他并不想去辽西,可辽西变成这副模样,他这个辽西太守再不出面。恐怕会使得事情,变得更加麻烦。要知道,袁绍让他出任辽西太守,就是为了打压刘闯。若刘闯真的占居了辽西郡,莫说淳于琼和袁熙面上无光,恐怕袁绍也会很不高兴。   心里埋怨着袁熙,所谓试探。多此一举。   淳于琼匆匆带上部曲,以及袁朝年从涿郡出发,向辽西赶去。   与此同时,右北平郡治所在土垠县府衙中。一个青年匆匆来到太守府大堂上。   右北平郡太守,为渔阳人鲜于辅,最初为幽州牧刘虞从事。   刘虞死后,鲜于辅曾与阎柔联手。招诱鲜卑数万兵马,斩杀公孙瓒在渔阳设置的太守邹丹后。又联合苏仆延七千余人,迎接刘虞之子刘和。后鲜于辅和袁绍大将麴义合作,联手攻击公孙瓒,并在代郡、广阳、上谷和右北平,将公孙瓒所属诛杀……只是后来刘和去了邺城,而麴义被袁绍诛杀,使得鲜于辅心灰意冷。袁绍曾有信招揽他,却被鲜于辅所拒绝。   无奈之下,袁绍拜鲜于辅为右北平太守,除建忠将军之职。   鲜于辅倒是没有拒绝,便留在右北平。   ”国让,如此神色匆匆,所为何来?“   鲜于辅正在大堂上看书,见青年走上大堂,脸上立刻露出一抹和煦笑容。   这青年,名叫田豫,字国让,渔阳雍奴人氏……他如今是右北平郡长史,辅佐鲜于辅已有两年,甚得鲜于辅所重。   上得大堂后,田豫向鲜于辅一揖。   ”木公,方得消息,刘皇叔在辽西,大败乌丸,斩杀颁下,灭颁下乌丸部。   蹋顿已下令召集八大单于,欲集结兵马,想要灭刘皇叔所部。乌延、汗卢维、能臣氐派人前来,请求借道通行。“   鲜于辅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抹寒意。   ”汗卢维和乌延,实在是太放肆了!“   ”正是。“   不过,鲜于辅旋即脸色一变,”刘皇叔好大气魄,方抵辽西,立足未稳就敢和蹋顿交恶?   他不是已经封锁了濡水和卢龙塞,想必早有准备。便让汗卢维他们通行,我可不想惹事生非。“   很显然,鲜于辅对刘闯占领肥如和卢龙塞的行为,感到非常不满。   他身为老幽州,刘闯才抵达辽西,便封锁濡水,让他很不高兴。在鲜于辅看来,刘闯这种行为,根本就是对他的无视。老鲜于也是个要脸面的人,这心里面,又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田豫显然知道鲜于辅的不满,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   ”木公,你这又是何必。“   田豫道:”你明明知道,刘皇叔这样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袁大将军对他,心怀忌惮,而他又初来乍到,怎知木公心思?换做我,若抵达辽西,第一件事肯定也是要占领肥如,封锁濡水。他这样做,并不是对木公你不敬,不过是自保而已。“   ”我当然知道,可是这小子……“   ”木公,其实你心里,对刘皇叔也非常赞成,又何必因为这些许误会,和他反目成仇?   依我看,刘皇叔绝不是什么莽撞之人,他和蹋顿交锋,也是不得已为之的事情。不过既然要交锋,他肯定已有了定计。依我看,辽东四郡恐怕早晚会落入他手中。如今咱们帮他一个忙,将来也好说话。如果放任汗卢维和乌延过境,弄不好会和刘皇叔反目,却得不偿失。“   鲜于辅目光一凝,打量着田豫。   半晌后,他突然道:”国让,你看好刘皇叔吗?“   田豫坦然道:”不是我看好刘皇叔,而是刘皇叔占居大义之名……那公孙度霸占辽东多年,也是时候让辽东改换门庭。不瞒木公,昨日我家中来了两位好友,乃刘皇叔差遣,请我去辽东效力。“   ”哦?“   ”我没答应!“   ”为什么?“   田豫笑道:”我听说,阎柔阎伯正就在辽东,而且已归附刘皇叔。   有阎伯正在,刘皇叔足以拿下辽东,我又何必去锦上添花?虽然外面传言刘皇叔如何如何,可我却未曾亲见。所以趁此机会,看看刘皇叔的手段,相信木公的心里,和豫有同样想法。“   鲜于辅眼中,透出一抹赞赏之色。   不过他脸色仍旧阴沉,”他刘皇叔好大胃口,尚未站稳辽西,便要从我这里抢人。   也罢,你好好招待两位朋友,这一次我就帮他一回。我可先说清楚,我不是看好他,只不过敬他是大汉皇叔,故而才出手相助。我帮的是这大汉江山,不是他刘闯,你休要误会。“   旋即,鲜于辅传令,怒斥乌延和汗卢维,令他们老老实实,留在营地。   若想要借道,可以!只要打败了他鲜于辅,乌丸人可以随意在右北平通行……   鲜于辅在右北平两年,甚得右北平百姓所重。   加之他本就是幽州人氏,在幽州素有威望,即便是袁熙也不敢轻易得罪他。汗卢维和乌延虽然心中不满,却又无可奈何。右北平地区地势复杂,并不适合骑军突袭。得罪了鲜于辅,弄不好反而会适得其反。反正那刘闯在辽西全无根基,更不要说,还有苏仆延和楼班在辽东属国相助。想来蹋顿足以稳住局势,就算无法将刘闯消灭,也能把那汉家小儿教训一番。   于是,汗卢维和乌延派人前往柳城送信,而后各自退回属地。   从府衙中走出,田豫便径自返回家中。   ”子仲,子龙!“   田豫一进门,便高声叫道。   从客厅里走出两人,赫然正是麋竺和赵云。   这麋竺和赵云,原本奉命前往渔阳雍奴,也就是田豫的老家,想要请田豫相助。   谁料想,到了雍奴田豫家中以后,才知道田豫早就投奔鲜于辅,在鲜于辅帐下效力。田豫的母亲,倒是在家中。得知麋竺和赵云是大汉皇叔部曲,对二人也极为热忱,并把田豫动向告诉两人。   麋竺和赵云不敢停留,连忙赶赴土垠县。   到了土垠之后,两人很快就找到了田豫,将刘闯的邀请与田豫说明。   哪知道,田豫却拒绝了!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31章 壮哉,文长(二   正如田豫告诉鲜于辅的那样,在得知刘闯要去邀请阎柔之后,他就拒绝了刘闯的邀请。   有阎伯正,刘闯足以平定辽东!   这是田豫的看法……如果在请了阎柔出山,刘闯还无法拿下辽东的话,就说明此人不足以成事。   在经历过人生第一次的莽撞和冲动之后,田豫便格外小心。   他虽一直身在幽州,但始终关注着中原的局势。   此前,刘闯虽占据青州,可田豫并不看好刘闯……事实上,哪怕当时刘闯声势再大,他都不可能在青州立足。一边是曹操,一边是袁绍,任谁都不会把青州交给一个局外人的手中。   即便刘闯在青州左右逢源,可最后……   一旦时机成熟,曹操也好,袁绍也罢,一定会把青州掌控在手里。   那时候,刘闯想要凭借两郡之地,和两个庞然大物抗衡,根本不可能有一点点的胜算。   而事实也是如此,历史上刘备多次占领徐州,但曹操根本不给他在徐州立足的时间。每每趁他根基未稳时,便出兵攻伐,使得刘备最终不得不跑去荆州,在和诸葛亮隆中对以后,总算是确立了他的根基所在。当时的刘闯,所面临的处境与历史上的刘备,似乎并无区别。   可谁又想到,刘闯突然来了一手互换。   用青州二郡换取辽东,在许多人看来,刘闯走了一步昏招。   辽东偏僻,地域苦寒。且有异族袭扰。根本无法作为根基之地。   刘闯舍弃青州而就辽东。无疑是自动退出了中原争霸的序列……但田豫,却对此颇感兴趣。   他看得出来,刘闯选择这一步棋,实在是有大妙用。   当袁曹争霸迹象已经显露无疑的时候,与其留在中原被这两个巨无霸攻伐,倒不如择一地休养生息。刘闯的战略战役,并不是失败,而是一次成功的退让。把自己完整的保护起来。   袁曹之争,绝非旦夕能够结束。   一旦袁曹之间拉开了争夺的序幕,就是刘闯崛起的机会。   不过,关键在于,刘闯能不能迅速站稳辽东!   田豫觉得,他还要再观察一下。   这不是后世那种皇权至上的时代,君择臣臣亦择君。田豫曾经做出了一个错误的选择,所以现在也就更加谨慎。对于袁曹争霸的结果,田豫虽看好曹操,却不似刘闯那样子的笃定。   若非如此。刘闯怎可能选择辽东?   一旦袁绍获胜,那么袁绍扭过头来对付刘闯。刘闯根本无法抵抗。   他选择辽东,定是因为他笃定袁绍必败……田豫非常好奇,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刘闯如此笃定?   ”国让,木公怎么说?“   见田豫落座,麋竺连忙开口询问。   田豫笑道:”子仲怎恁心急?我记得子仲,素来沉稳,如何现在这般失态?“   麋竺脸一红,讪讪坐下。   ”放心吧,木公虽然对皇叔略有不满,然则木公终究是汉臣,怎会做事乌丸张狂?   他已经命人警告汗卢维和乌延,不准他二人通行。至于能臣氐,他虽然也是八大单于,但是自成一系,与蹋顿并无太多交情。我现在唯一担心的,便是苏仆延和楼班。特别是苏仆延,那老儿素来狡诈,趋利避害。蹋顿如此势大,我担心他会出兵配合,到时候皇叔压力不小。“   ”子仲,我们快些回去吧。“   赵云闻听,便有些坐不住了。   田豫摆手道:”子龙,不是我想要打消你的信心。   你现在就算回去,估计也派不上太多用场……我听说,刘皇叔本就是一个极为悍勇之人,他麾下猛将众多,冲锋陷阵者多不胜数。你现在回去,也只是增加一员战将,于大势无碍。   关键就在于,看皇叔如何应对此次危机。   若皇叔应对得当,想来不会有太大麻烦……我猜想,那袁熙小儿,现在已经有些坐不稳了。“   赵云听罢,不由得狠狠顿足。   这么好的机会,竟然这样错过……   可田豫说的,也颇有道理。   这个时候回去,恐怕也有些来不及了吧!   建安四年六月初,蹋顿兵出柳城,在小凌河上游集结。   小凌河,又名唐就水,其源头在楼子山东麓。蹋顿摩拳擦掌,决定要一举将刘闯从辽西驱赶出去。   所以,他传令八大单于,并派遣使者,前往辽东属国。   当蹋顿磨刀霍霍的时候,刘闯却带着人,神色悠闲的行出县衙大门。   从他脸上的表情看去,似乎根本没有被蹋顿的威胁影响。他带着一队人,径自来到临渝的一座宅院大门口。   那门丁看到刘闯,连忙迎上前来。   ”皇叔,你怎地来了?“   ”丈人在家吗?“   刘闯笑呵呵开口询问。   在这临渝县城里,能够被刘闯称之为丈人的,怕只有一个人。   那么这座府邸的主人,也就显而易见。   门丁连忙道:”老爷自然在家,只是夫人这两日身体有些不太舒服,所以一直在榻边照顾。“   ”废话恁多,还不通报。“   刘闯扬起鞭子,轻轻抽了那门丁一下,却见门丁连滚带爬的,便跑进了大门。   片刻后,吕布一瘸一拐的从大门里走出来,”贤婿,你怎么来了?“   ”丈人,夫人身体不适,你怎地也不派人说一声?   若不是我今天来,都不知道这件事。将来铃铛责怪起来,我又该向谁去抱怨?“   吕布一怔。哑然失笑。   对刘闯的这番责怪。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感觉格外亲切。   ”见你近来忒忙,所以便不想给你添麻烦,故而没有通知,贤婿勿怪。“   ”可请了先生诊治?“   ”哦,吴先生过来看过,说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不适应这边的环境。   唉……这人年纪大了,享福久了。身体也变得不比从前。想当年我们在五原的时候,可比现在的环境差很多,却无灾无病。而今在临渝,依旧锦衣玉食,却感觉着,有些不太适应。   说起来,实在是惭愧!“   算算时间,吕布离开并州,来到中原,已经整整十年。   十年间他转战南北。但一直未离开过中原……乍一到这幽州,还真难保会不太适应。   ”看我。在这门前与你说这些事情……贤婿快快请进。“   刘闯陪着吕布,迈步走进大门。   从一旁看,吕布鬓角斑白,透出几分迟暮之色。   想当初在徐州的时候,他还意气风发。这才多长时间……也就是半年多把,竟露出几分老态。   刘闯心中,不免生出几分伤感。   他随着吕布,先去探望了严夫人。   而后又见过貂蝉和曹氏,这才和吕布在客厅里坐下。   ”丈人,小婿今日前来,是想要请你出山。“   ”啊?“吕布一怔,诧异看着刘闯。   ”想来丈人也知道,小婿现在面临的状况。蹋顿那狗贼,集结大军,欲将我从辽西赶出去……而我现在,却不好出面,所以想请丈人出山,为我稳住阵脚,好好教训一顿那蹋顿狗贼。“   刘闯,依旧不准备亲自出手。   吕布有些疑惑,同时又感到几分兴奋。   体内,沉寂依旧的斗志,似乎有些沸腾起来……可是他旋即又露出落寞之色,轻声道:”孟彦,我知你一番好意,不想看我整日消沉。我也很想帮你,可我现在,已是废人,又如何帮你?“   他拍了拍腿,脸上露出苦笑之色。   想当初,魏续伤了吕布,不仅仅是伤了吕布的身体,更伤了吕布的心。   刘闯轻声道:”丈人,你又何必这样妄自菲薄?   丈人而今虽腿有残疾,且伤了一臂,可身体却依旧康健,正是鼎盛之时。论年纪,丈人和汉升将军相仿,可汉升将军前些日,却在大孤口刀劈颁下,立下大功。莫非丈人,就甘心如此?“   ”我……“   ”丈人,我知你心中不好受,可越是如此,你越要振奋。   昔日虓虎在虎牢关外,独战二十二路诸侯,面无惧色……而今那头虓虎,便真的垂垂老矣,不堪大用吗?我不相信!丈人,你也知道我现在面临的困境,你若不肯帮我,我又能信谁?“   吕布嘴巴张了张,却沉默了!   刘闯还想要劝说,却听到屏风后传来脚步声。   ”奉先,怎地恁婆婆妈妈,不似个大丈夫!“   严夫人满面怒容,在貂蝉和曹氏的搀扶下,从后堂走出来。   ”夫人……“   吕布看到严夫人,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来。   哪知道严夫人却怒道:”孟彦诚心诚意特来请你,你却推三阻四。   我知道,那魏续一箭只不过伤了你的身体,难不成把你的勇气和胆略,也都射没有了吗?堂堂虓虎,昔日温侯吕奉先,如今真的已经变成了那无胆的鼠辈?没错,你腿脚不比从前,手臂也受了重伤,难以似当年那样驰骋纵横。可你的骑术犹在,可还提得起你那方天画戟?“   吕布只觉一腔热血,直冲头顶。   那张俊脸,更通红,如同火烧……   ”夫人怎说得这话,我当然还提得起方天画戟。“   ”那就给我上马,证明与我看……你腿脚不好,有马匹代步,又有什么值得畏惧?“   吕布闭上眼,久久不语。   严夫人则怒视着他,一言不发。   刘闯坐在一旁,颇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半晌,吕布突然睁开眼,眸光如炬。   ”孟彦,请你将文远调拨与我,再把你老罴营交给我指挥。   我向你保证,那蹋顿小儿若敢来犯,就让他尸骨无存!“   ”这才是我家温侯吕奉先!“严夫人忍不住大笑,旋即一阵激烈的咳嗽。   吕布连忙过去搀扶,而后扭头对刘闯道:”孟彦,明日一早我就向你报到,请你做好准备。“   看着吕布那挺拔起来的腰杆,刘闯笑了!   或许,吕布已经不复当年之勇,但他始终都是一头虓虎,一头可以吃人的虓虎……   有吕布出面,此战胜负已定。   刘闯旋即告辞离去,返回县衙后,立刻将太史慈换来,命他率部前往肥如,将张辽曹性召回。   他并不担心,吕布会有反复。   经历过这许多之后,吕布的野心恐怕早就消磨干净,更不可能和刘闯作对。   所以,刘闯对吕布非常放心……再加上张辽曹性,以及许褚高顺四人,恐怕那蹋顿少不得要被吕布一顿教训。   对此,刘闯极有信心!   辽东属国,医巫闾山。   阎柔突然觉察到,情况似乎有些不太妙。   苏仆延最初,对阎柔待若上宾。可不知为什么,这两日却变得冷淡了许多。   此前,苏仆延还为阎柔引见了楼班,而楼班对于重掌大单于之位,也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可现在,二人突然改变态度,一连两日,未曾和阎柔见面,就让阎柔生出一丝不祥之感……   ”伯正,出事了!“   就在阎柔心存疑惑的时候,魏延从大帐外闯进来。   他气喘吁吁,脸上带着一抹慌张之色,一进来便急急忙忙道:”伯正,我刚打听到,蹋顿派遣使者前来,邀苏仆延和楼班出兵,攻打皇叔。看苏仆延和楼班的意思,他二人似乎已经答应。“   ”哦?“   阎柔连忙起身,”文长可确定?“   ”怎不确定!“魏延道:”伯正难道没有发现,这两日咱们营地周围,突然多了许多兵马出来?依我看,肯定是那苏仆延和楼班想要拿我们做礼物,向那蹋顿表示忠诚。我现在有些担心,如果苏仆延和楼班出兵的话,皇叔那边,定然压力倍增。咱们,要想些办法才好。“   阎柔倒吸一口凉气,在大帐中徘徊。   魏延说的这种可能,的确是存在……   那苏仆延和楼班虽然是归化乌丸,可终究是乌丸人。   那骨子里欺软怕硬的习性不会有任何改变。别看他们现在对阎柔是敬若上宾,可一旦发生了危险,这两个家伙,绝对会二话不说,和阎柔翻脸。甚至很可能会用他和魏延的人头,去向蹋顿表示忠诚。阎柔觉得,自己这次前来辽东属国,实在是有些乐观,归化乌丸人的心里,根本不可能存有什么信义!   ”文长,那依你之见,我等该如何是好?“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32章 壮哉,文长(三   自归附刘闯,转眼就是两年。   两年来,寸功未立,始终没有机会独当一面,对于心高气傲的魏延来说,无疑是一种煎熬。   这其中,固然有一些机缘的因素。   但更多的,还是由于刘闯在刻意的打压和磨练。   历史上的魏延,能力绝对出众。不管是武力还是胆略,都堪称超一流。三国演义当中对他,相对弱化了很多。可实际上,魏延的能力很高,而且也非常忠诚,只是对权力的欲望太强。   诸葛亮活着的时候,尚可以对他进行一些压制。   但诸葛亮死后,偌大蜀国便无人能够将其压制住……在这一点上,诸葛亮的识人能力,的确是不如刘备。他留给后主刘禅的那些辅臣,只能为辅臣,而不可以主掌全局。什么蒋琬费祎,将军向宠,都没有支撑起整个蜀国的能力。哪怕是姜维,论资历和威望,都不如魏延。   在这种情况下,魏延争权似乎也就在情理之中。   蜀汉后期,人才凋零,很大的原因便在诸葛亮的身上。   魏延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蒋琬费祎长于政务,也就罢了……可你向宠姜维,又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事实上,到最后他被马岱斩杀,也没有流露出对谋反之意。说穿了,这是一个可怜虫,一个对权力极其渴望,更希望能够有机会来证明自己才华的可怜虫而已……   魏延死后,也代表着蜀汉最终的没落!   刘闯对魏延的忠诚心,并没有太多的担心。   所谓脑后生反骨的说法,想来更多是罗贯中在写三国演义时,自圆其说的一种说法。并没有参考性。但是魏延的傲慢和骄横,却要好生磨砺一番。所以他让魏延在黄忠手下做副将,也就是想要用黄忠好好的磨练魏延。论年龄,论资历,论声望。论武略……魏延都比不得黄忠。   黄忠驰骋疆场,对抗百万黄巾贼的的时候,魏延尚默默无闻。   在荆州,两个人同属被打压的阶层。可是论层次,黄忠却远远高于魏延……   两年的磨砺,也使得魏延稳重了许多。举手投足间,少了一些最初时的猖狂和浮躁。这种气质上的变化,非常明显。所以刘闯这次来到辽西之后,便决定把魏延拉出来,历练一番。   阎柔心里有些紧张,但看上去却很平静。   魏延沉声道:”皇叔委重任与我等。当竭尽全力完成。   今辽东属国关系皇叔未来在辽东的大计,所以若不能完成任务,又如何有脸面回去再见皇叔?“   ”那你的意思是?“   魏延脸上一副坚定之色,”我听说,当年班定远出使西域时,是夜匈奴使者前来,令西域心生反意。定远侯当下率部袭杀匈奴使者。逼迫西域归附。今日之局面,与当年定远侯所遇之局面何其相似?大丈夫生于世上,当仗三尺剑,建不世功业……伯正,建功立业,就在今晚。“   阎柔一怔,再看向魏延的目光,便显得不太一样。   这是一个极有雄心壮志的家伙,刘皇叔手下着实聚集了一干能人……   想到这里,阎柔笑了!   他轻声道:”文长所言。正合我意。   当初定远侯不过三十六人,便能平定西域。而今我等有数百人,更有文长这等勇将,区区蹋顿使者,又算得什么?“   定远侯。班定远,也就是班超。   永平十六年,也就是公元73年,奉车都尉窦固兵伐匈奴,班超当时以代理司马之职北征。窦固派班超出使西域,想要使西域联手攻打匈奴。班超领命,带三十六人来到鄯善。鄯善王刚开始的时候,对他们也非常亲热。可不成想突然间改变了太对,对班超等人渐渐冷淡。   班超便觉察到,事情恐怕有变,于是找到一个机会,打听出原来是匈奴使者到来。   当时的匈奴,实力极其强横,鄯善王不敢与之为敌。   班超立刻召集部下,以言辞激怒众人,更留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千古名言。   随后,班超带人趁夜斩杀匈奴使者,并迫使鄯善王最终决定,归附汉室。   而今阎柔魏延面临的局势,与当年班超何其相似。两甲子轮回,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只不过当年的班超,早已魂归九泉,换成了今日的阎柔和魏延。阎柔同样是个性情极为刚强的人,其机变之能,不逊色于魏延。若非如此,他当年又如何从鲜卑俘虏,成为座上客?   ”如此,文长只管放手施为,我自去见苏仆延,吸引他注意力。“   阎柔说罢,便拉住魏延的手道:”皇叔大业,系于你我一身。正如文长所言,大丈夫建功立业,便在今朝。“   魏延大笑,”伯正自管去见苏仆延,不知待会儿他看到蹋顿使者人头时,又会做何反应。“   两人商议完毕之后,阎柔便起身离开。   魏延则召集召集来手下四名心腹,商议事情。   他随行八百人,二百人一曲,共四名军侯,没有军司马。   这四名军侯,都是魏延这两年拉拢过来的心腹。   冯骏,字骁腾,北海国高密人;岳茨,北海国朱虚人;杨霖,北海国即墨人;赵翼字公彦,东莱黄县人。   这四人跟随魏延多年,也是魏延最为信任的部下。   他把情况与四人说明之后,便沉声道:”某欲效仿当年定远侯之事,偷袭乌丸使团。   你四人都是我心腹,故而把你们找来,共商大事。此事,颇为凶险。乌丸使团一定会守卫森严。不过,你们只要听从我的安排,就一定能够成功。此事若成,定是皇叔入辽之首功。“   冯骏沉默寡言,不太喜欢说话。   但听了魏延这番话后。不等其他三人开口,便抢先道:”将军所命,焉敢不从,请将军吩咐。“   ”那乌丸人素来骄横,待会儿骁腾和公彦带本部人,设法和蹋顿使团发生冲突。   我与岳茨杨霖。令三十六人趁乱混入蹋顿使团,将那使者一举斩杀,则蹋顿使团必然大乱。“   说罢,魏延目光如炬,在岳茨和杨霖身上扫过。   ”此事极为凶险,皇叔曾说过:富贵险中求……咱们以后的荣华富贵。就看你二人的胆气,可敢随我冒险?“   岳茨杨霖闻听,顿时大笑:”将军尚不惧,我等有何惧之?“   魏延闻听大喜,立刻命岳茨杨霖选出三十三名锐卒,便悄然离开驻地。   冯骏和赵翼两人,也分别下去进行安排。   他二人先着几人假做吃醉了酒。在蹋顿使团的驻地外和守卫发生冲突。当然,这肯定是要吃亏的!乌丸人正在和刘闯交战,又怎可能对他们有好脸色,那几人差一点,就命丧黄泉。   可如此一来,却激怒了营中军卒。   冯骏和赵翼见此情况,立刻鼓动军卒,率部来到使团驻地外叫骂。   那蹋顿使团的守卫,也多是骄横之人。他们来到医巫闾山,已经得知刘闯派了使者前来。故而对冯骏等人很不客气。但这里毕竟是苏仆延的辖境,这些个守卫,倒也知道克制。有道是,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就算要动手。也应该让苏仆延出面,他们若做的过了,反而会惹得苏仆延和楼班不满。蹋顿使者也知道,楼班一直想要返回柳城,接掌乌丸大单于。   奈何蹋顿声威正炽,楼班根本没有机会。   这次蹋顿召集乌丸兵马,也存了要消耗苏仆延和楼班实力的心思。   所以那蹋顿的使者,显得非常克制,”与他们打过就是,但切不可伤人。“   这使者命令一出,双方的冲突立刻加剧,使得驻地大门口,乱成了一片……医巫闾山的乌丸人当然也觉察到这边的动静。不过在他们看来,双方并没有用兵器,只是普通的斗殴,不值得他们出面阻拦。甚至有不少乌丸人还跑过来看热闹,更有人在一旁,开盘赌博,热闹至极。   趁着蹋顿使团驻地的混乱,魏延带着岳茨杨霖等人,悄然混入使团驻地。   ”他娘的,这苏仆延老儿还真是厚此薄彼啊!“   看到那使团驻地中华美的大帐,岳茨忍不住骂了一句,恶狠狠道:”总有一日,要那老儿好看。“   ”闭嘴!“   魏延眼睛一瞪,轻声道:”都给我小心点,莫要惊动了这些个狗贼。“   ”将军放心,我刚才留意到,这里的乌丸人都跑去外面看热闹,营地里没什么人。“   魏延还是瞪了岳茨一眼,躲在一座帐篷后,仔细打量那王帐周围的情况。   大帐周围,不过几十个人,看上去守卫并不是很严。   他观察了一下环境,招手示意岳茨和杨霖过来,”待会儿你们两个,各领一什人,给我四处放火。“   ”喏!“   ”其余人,跟着我。“   魏延说完一摆手,岳茨和杨霖两个,立刻带着人没入黑暗中。   驻地外,吵闹声,叫骂声很大,更有许多乌丸人的起哄声参杂在一起,乱成一团。   魏延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跟在身边的三名军卒。   这三人看上去,都有些紧张。   他笑道:”休要紧张,待会儿跟着我,只割下人头即可!“   话音未落,营地中突然有几处帐篷着了火。火来的非常突然,而且火势很猛……在大帐外守护的乌丸人见此情况,也吓了一跳。不过他们很快就平静下来,以为是有人不小心走了水。   ”阿罗槃,你带人过去看一下,是什么情况。“   蹋顿的使者走出来,大声说道:”这些家伙,真是太不小心了,待会儿把人都给我召回来,不要在闹下去。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阿罗槃是一个身材极为壮硕的乌丸人,闻听之后,立刻带着人过去查看。   如此一来,这大帐外的守卫,只剩下八九人而已。   那使者转身又回了帐篷。而魏延则趁机站起身来,带着三个军卒,快步向大帐跑去。   ”什么人?“   那守卫见有人过来,连忙大声喝问。   魏延等人,都穿着乌丸人的服装,故而守卫也没有看出不妥。   只不过。他用乌丸土著语询问,魏延却听不懂。他索性装作没有听见,快步向大帐走去。那守卫刚开始并没有在意,可是当魏延走近的时候,几个守卫便觉察到情况有些不妙……   ”你们是什么人?“   ”爷爷是大汉使者!“   双方距离,不过七八步的时候。眼见守卫已经拔出刀,魏延二话不说,双手从腰间各取出三支小枪,啪啪啪甩手掷出。双方的距离很短,哪怕守卫已经有了防备,可魏延的动作太快,根本容不得他们做出反应。这小枪。是魏延看刘闯使用之后,用两年时间方才练成的招数。   两年时间,足以让他把小枪练得出神入化。   六支小枪出手,例无虚发……   魏延投枪出去之后,便拔出刀,垫步冲到那守卫跟前。   就见他手起刀落,接连将三名守卫劈翻在地,便如同一阵风似地,冲进了大帐。   与此同时,身后三名军卒也擎出刀来。上前割下那几名守卫的人头……   魏延冲进大帐,却见大帐中空无一人。   他先一怔,旋即感到不妙,连忙纵身向前一窜,一抹刀光从他身后出现。险之又险,差一点砍在魏延的身上。虽然说方才魏延出手迅捷,可这蹋顿的使者也非等闲,觉察到不对劲。   所以,当魏延冲进大帐的时候,这使者便躲在大帐旁边,从后偷袭。   见一刀落空,使者顿时感到不好,转身就想要往外跑。可魏延又怎可能容他逃走,在地上打了滚站起来,顺势从腰间取出一支小枪,抬手打出。那小枪快如闪电,噗的一声,正中使者后颈。   使者惨叫一声,一头扑倒在地上,一名军卒冲上来,手起刀落,把使者人头割下。   ”你这家伙,倒是会捡便宜。“   魏延见此,忍不住笑骂一声。   他向左右看了一眼,探手将插在帐篷里的两根牛油大蜡拿起来,便丢在坐榻之上。   坐榻上放着被褥,牛油大蜡落在上面,立刻燃烧起来。   ”走!“   魏延见大事已定,便带着人冲出大帐。   只是这个时候,整个驻地,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   岳茨和杨霖也都是狠角色,把驻地中照明用的火油灯一盏盏往那帐篷上丢。东汉时期的帐篷,特别是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为防水会在帐篷外面抹上一层层的动物油脂。这些油脂的防水性能极好,可是遇到火,比那干柴还要给力。刹那间,整个使团驻地,变成火海。   正在驻地外和冯骏赵翼等人对峙的乌丸使团护卫,见此情况一怔,顿时不知所措。   冯骏露出一抹狰狞笑容,突然厉声喝道:”兄弟们,给我动手。“   数百名汉军军卒,瞬间从怀中取出短刀短刃。   有的是匕首,有的干脆把枪矛截断,藏在身上。此前他们没有得到命令,故而一直没有拿出来。见蹋顿使团驻地烈焰熊熊,冯骏和赵翼又发出命令,这些汉军将士,那还能忍耐得住,从身上取出兵器,一窝蜂便冲向使团护卫。由于此前汉军将士没有拿兵器,所以使团的护卫们,也就没有携带兵器。而今汉军突然发动攻击,使团的护卫们,顿时慌了手脚……   冯骏和赵翼各持一口短刀,见人就砍,逢人便杀,眨眼间就变成了两个血人!   ”住手,都给我住手!“   在外围看热闹的医巫闾山乌丸人见此情况,都愣住了。   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战斗已经快要结束……使团护卫,几乎全部倒在血泊之中,死的死,伤的伤,看上去极为凄惨。   那些医巫闾山乌丸人,顿时恼羞成怒,连忙跑出来阻止。   更有人哗啦啦涌上前来,将汉军围在中间……   不管怎么说,蹋顿使团的乌丸人,和他们是同族,他们又怎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族,被汉人残杀?   ”尔等想要做什么?“   就在这千钧一之际,魏延大步流星,从营地中走出。   身后,烈焰蒸腾。   魏延浑身是血,一手持刀,一手拖着一具尸体,缓缓走过来。   火光,使得魏延看上去更显高大,在他身后,更跟着一队汉军军士,每个人手里都提着几颗血淋淋的人头。   ”蹋顿使者人头在此,哪个敢乱来,休怪魏延心狠手辣!“   一名军卒,将使者人头高举过头顶,引得一片哗然。   ”尔等落魄时,是我汉家天子将尔等收容,与尔等医巫闾山,才得以活命。   而今一个小小蹋顿,竟敢冒犯天颜。尔等可知,天子一怒,尸殍万里,血流成河……莫不成,尔等欲亡族不成?“   魏延身材高大,本就是一个极具威严的人。   而今他手拖尸体,在火光中厉声喊喝,声音洪亮,竟使得医巫闾山乌丸人,无一人敢站出来说话。   ”今日之事,与尔等无关,我只杀反贼。   若尔等再不知好歹,他日我家皇叔兵临医巫闾山,尔等必死无葬身之地。   还不都给我滚开!“   魏延声如巨雷,震得一干乌丸人,鸦雀无声。   他把手中的尸体扔在地上,上前一步,将那尸体的首级割下。   ”那好像是阿罗槃?“   ”真的是阿罗槃,这汉家将军,竟然斩杀了阿罗槃!“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33章 虎老雄风在   阿罗盘在辽西乌丸当中,名声不小。   此人据说原本是一个弃儿,哪知道被楼子山狼群养大,变成了一个狼孩。后来蹋顿在楼子山杀狼,发现阿罗盘,便把他带回家中。蹋顿一开始是好奇,并没有其他的想法。哪知道后来竟然和狼孩生出感情,便把狼孩养大,还给了他一个阿罗盘的名字,让其跟随在身边。   这阿罗盘力气惊人,且行动迅捷。   长大后更成为蹋顿手下的一员大将,当初丘力居死后,蹋顿接掌大单于之位,有很多人不同意。   在继位大典上,阿罗盘斩杀六名乌丸首领,使得全场皆惊。   蹋顿更因此而顺利登上大单于的位子,成为辽西乌丸人的首领。   阿罗盘的名字,更响彻辽西,成为一个极为恐怖的存在。可现在,那恐怖的阿罗盘变成一具无头尸体,让医巫闾山乌丸人感到心惊肉跳。再看向魏延的目光,自然也就显得不一样。   魏延镇住那些骚动的乌丸人之后,便带着阿罗盘等人的首级,赶去医巫闾山王帐。   苏仆延和楼班,的确是准备和阎柔翻脸了。   当阎柔抵达王帐之后,苏仆延和楼班就立刻下令,命人将阎柔拿下。   只是出乎二人意料之外,阎柔毫不慌张。这也让本打算看阎柔笑话的苏仆延和楼班疑惑不解。   ”两位单于,柔之项上人头便在这里,可随时取之。   不过。我劝两位不妨稍待片刻。否则的话。定然会追悔莫及。“   ”阎伯正,你又想怎样?“   ”呵呵,我不想怎样,只想两位稍候片刻而已……我人已在这里,莫非两位连这点工夫都等不得吗?“   阎柔的沉稳,使得苏仆延和楼班也有些犹豫不决。   转念一想,反正阎柔已经是阶下之囚,想什么时候杀。还不是随他二人的心思?   于是,苏仆延和楼班也就放下心来,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和阎柔复又推杯换盏。   汉军和乌丸使者的冲突,二人也得到消息。   只是苏仆延和楼班两个人,大字不识一箩筐,更没有听说过班超的故事。   在他们看来,汉军在他医巫闾山的治下,又能惹出什么事情来?和乌丸使团发生冲突,似乎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两人更没有放在心上。颇有些玩味的看着阎柔,却见阎柔依旧一副沉静之态。   就在两人等的有些不耐烦时。忽闻有人来报,乌丸使团驻地起火。   苏仆延和楼班两个人并不愚蠢,立刻意识到了什么,长身而起,”阎伯正,你做得好事……“   ”来人,把这汉狗拖出去,斩了!“   楼班比较冲动,便厉声喊喝,命刀斧手进来。   阎柔却笑道:”两位单于,已经等了这许久,何不再多等片刻?   某这顿酒尚未吃够滋味,即便是要杀我,也要让我吃饱了再杀,对不对?“   ”楼班大人,且慢。“   苏仆延拦住楼班,”阎伯正,你莫非以为,你还能有机会吗?   使团驻地,我已派人严加保护。你那些汉军就算再厉害,又怎是我乌丸勇士的对手?我不妨把话说明白,不管蹋顿大人与我们有什么矛盾,我等都是乌丸子孙,焉能与你勾结一处?“   话音未落,只听王帐外一阵骚乱。   苏仆延和楼班相视一眼,刚要站起身去询问状况,就见一个人影从王帐外飞进来,蓬的便摔在地上。   紧跟着,魏延浑身是血,杀气腾腾走进王帐。   他手里拎着十几颗血淋淋的人头,发髻挽在一处,抬手就扔在地上。   数以百计的乌丸人涌进王帐,一个个胆战心惊的看着魏延。   ”文长,果然乃壮士,何不坐下来,与我吃酒。“   阎柔哈哈大笑,召唤魏延落座。   魏延满面杀气的扫视众人一眼,冷哼一声,提刀而行,便走到阎柔身边。   哐当!   刀身上仍沾着血迹,浓稠鲜血顺着刀口低落在那珍贵的白狐狸皮毯子上。魏延在阎柔身边坐下,拎起桌上一壶酒,咕嘟咕嘟一饮而尽。而后伸手一抹嘴巴,便对阎柔道:”伯正,幸不辱命。“   ”都退下!“   苏仆延厉声喝退涌入王帐中的护卫,看着地上那十几个人头,面色阴晴不定。   ”阎伯正,莫非你以为这些个人头,就能让我就范?“   ”我无意逼迫大单于,只不过是想要提醒一下大单于,你所谓的同宗手足,若真的念你们是手足的话,理应先把楼班大单于接回去才是。辽西沃土千里,他蹋顿便可以一人独自霸占。   而你们呢?   却要躲在这医巫闾山下,苟延残喘。   据我所知,袁绍对你们乌丸奖励颇丰,不知你又得到几何?   用得着你时,便是手足;用不到你的时候,你们不过是蹋顿眼中的一群野狗而已……“   ”阎伯正,你与我住口!“   楼班勃然大怒,声色俱厉。   阎柔只看了楼班一眼,眼中露出不屑之色,”你们所谓的乌丸勇士,在我眼中,不过土鸡瓦狗耳。皇叔帐下,似我这样的人物多不胜数。陈宫、步骘、陈群、吕岱、陈矫……这些人或运筹帷幄,或出身名门;而似文长这样的悍将,也多如牛毛。君不闻我家皇叔,便勇力无双,更有吕布、太史子义、虎痴许褚、锦帆甘宁、张辽张文远、黄忠黄汉升……这些人,哪个不是再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今皇叔禀仁义之心,才与你们好言好语。   可惜尔等却不知上国之仁德,居然以为一区区蹋顿。就能拦阻我家皇叔之铁骑?   可笑。可悲。可耻!“   苏仆延和楼班,脸色惨白。   二人虽然表面上看去,一副恼怒之色,可心里早就胆寒。   ”那劳什子使者,便是我亲手所杀。“   魏延一手持一根羊腿,狼吞虎咽,口中含糊道:”我现在就坐在这里,欲取我首级。放马过来。“   说着,魏延抬手抄起缳首刀。   苏仆延和楼班不约而同向后退了一步,却见魏延蓬的一声,把大刀插在桌子上,全无半点惧色。   ”伯正,伯正你这是做什么?“   苏仆延脸色阴晴不定,半晌后突然变幻出一副笑脸。   ”刚才不过与你开一个玩笑,你怎地就当了真?   哈哈哈,我也正想要杀这些个狗贼,却不想魏将军竟然为我代劳。来来来。咱们先满饮此杯。“   苏仆延是真的被阎柔和魏延吓住了。   这老家伙变脸的功夫,实在是让人望尘莫及。   看他现在这副模样。谁又能想到,就在不久前,这老儿还咬牙切齿的想要取阎柔性命?   阎柔哈哈大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而楼班在一旁突然开口,”伯正兄,难道刘皇叔,真能帮我夺回大单于之位?“   使团驻地的大火,已经被扑灭。   当阎柔和魏延从王帐中行出的时候,已经将近丑时。   此刻,医巫闾山脚下仍乱作一团,整个乌丸人的驻地,也都显得极为喧嚣。   两人停下脚步,相视一眼后忍不住哈哈大笑……   说实话,今天可真的是有些凶险。如果阎柔和魏延退让半步,只怕现在已经是死无全尸。   ”文长,恭喜!“   阎柔轻声道:”今日文长表现,定能得皇叔另眼相待。“   魏延则有一种难以抑制的喜悦,听到阎柔的话,他的眼睛,忍不住都眯成一条线,笑成弯月。   ”不过,文长回去之后,切莫因此而骄傲。“   阎柔拉着魏延的手,一边往营地走,一边低声道:”文长文韬武略皆不俗,且胆略过人。然则你性格骄傲自矜,难免会得罪人。而今皇叔帐下,人才济济,你立此大功,更应谦虚谨慎,才可能站稳脚跟……你要知道,陋缘,你比不得温侯亲近,论交情,你不似许褚与皇叔自幼相知;论资历,你比不上子义那般身后;论威望,黄汉升和张文远,也都在你之上。   此外,徐盛、史涣、萧凌、高顺、魏越等人,或许武略不及你,却也有你无法比拟的优势。   正因如此,你才要越发谦虚谨慎。   需知皇叔爱才,只要你有真才实学,便能得皇叔重用……我这番话,出自肺腑,还请文长牢记。“   魏延心头一颤,涌起一股暖意。   他点头道:”伯正所说,皆良言也……今后同为皇叔效力,还请伯正你能时常指点。“   阎柔闻听,旋即露出了笑容!   就在阎柔正式与苏仆延展开谈判的时候,远在六股河畔,楼子山下,吕布领兵与蹋顿对峙。   蹋顿领三万大军,屯驻楼子山。   他万万没想到,汉军的反应竟然会如此迅速,不等辽东属国兵马前来,汉军兵马便兵临六股河。   吕布兵马并不多,老罴营和张辽所部,加起来不过六千人。   然则,史涣率五千杂兵,屯于白狼堡,随时可能出击,威胁蹋顿侧翼。   得知汉军抵达六股河,蹋顿立刻提兵应战。   朝阳初升,六股河犹如一条玉带,横穿辽西大地。   河畔高处,就见汉军旌旗沿河密布,在风中猎猎作响。   蹋顿就看到一员大将,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身穿百花战袍,外罩唐猊宝铠,腰系狮蛮玉带。   胯下一匹赤兔嘶风兽,神骏异常。   一身火红毛发,好像一团火焰,在阳光中泛着一抹火色光亮。   这匹马,可不是吕布原来的那匹赤兔马……他那匹赤兔马,早在下邳时。便被曹操俘获。吕布如今骑乘的这匹赤兔。是他原来那匹赤兔马的后代。也就是此前他送给吕蓝的小赤兔。   两载过去,那匹小赤兔已经长大。   听闻父亲要充披战袍,出征乌丸,吕蓝二话不说,便把她心爱的小红马送到吕布面前。   ”爹爹而今年长,切不可再似从前那样,争强好胜。   有文远叔父和老虎哥在,你不要每次都冲锋在前……母亲身体不好。还需要你照顾。若你再有差池,我与母亲,都会感到难过。“   女儿的话语,在吕布耳边回响。   他可以感觉得出来,铃铛儿真的长大了!   不过,这次出征,对吕布来说,无疑是恢复信心的一场大战。   若不冲锋在前,若不能斩将杀敌,吕布。还是吕布吗?   见蹋顿兵马前来,吕布只觉心中一团火在熊熊燃烧。不等张辽许褚请战,便纵马冲到阵前。   ”九原吕布在此,谁敢来战!“   吕布一手提方天画戟,纵马盘旋。   那感觉,就好像又回到十年前,虎牢关下面对二十二路诸侯的时光。   伴随着他这一声巨吼,积郁半年的郁郁之气,也好像得到了倾泻,让他只觉浑身都充满力量。   ”九原吕布在此,谁来受死!“   大纛旗下,张辽曹性高顺,不禁热泪盈眶。   终于又看到温侯重振旗鼓……对张辽三人而言,这一幕竟如此熟悉。   就连许褚也露出仰慕之色,在一旁轻声感叹道:”虓虎就是虓虎,哪怕再老,他都是一头猛虎。“   蹋顿脸色有些难看,”那是吕布?“   ”正是!“   蹋顿闻听,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吕布在北疆成名的时候,蹋顿还是个孩子。   他没有见过吕布,可是吕布的名字,却是如雷贯耳。   眼见吕布纵马盘旋,人似蛟龙,马似猛虎,竟让他感到一丝恐惧。   ”哪个愿去为我取吕布首级。“   伴随着蹋顿一声喊喝,就见一员乌丸大将,跃马冲出,直扑向吕布。   蹋顿一见,不禁点头称赞。   那乌丸大将,名叫白虎文,是蹋顿身边一员猛将。   白虎文跃马而出,手持一杆铜矟,来到吕布勉强,挺矟就刺。   吕布在马上,双目微合,眼见铜矟刺来,手中方天画戟划出一道弧光,斜撩而起,铛的便将那铜矟崩开。两人马打盘旋三个回合,当二马错蹬的时候,就听吕布一声咆哮,方天画戟反手挥出,将白虎文斩落马下。   不等蹋顿开口,又有两员将跃马冲向吕布。   面对对方两员大将,吕布却好不黄忠,催马迎上前去。   方天画戟在吕布手中,幻出重重戟云,两个回合之后,吕布一式青龙探爪,便将一员乌丸将挑杀面前。另一个乌丸将则趁机从一旁挥刀偷袭,哪知吕布在马上微微一个侧身,突然长身在马上直立而起。左手贴着那刀身一抹,一流寒光掠过,那乌丸将便一头栽倒在马下。   吕布的左臂手上,发不出气力。   但他却在这半年里,练成一手袖里剑。   在他的左臂袖中,藏一口宝剑,神出鬼没……   蹋顿的脸色,也变得更加难看,没想到己方三员大将上去,却抵不住吕布一顿狠杀。   ”与我出击!“   见斗将不成,蹋顿恼羞成怒,立刻下令骑军冲锋。   不等吕布下令,汉军阵营中,传来一阵急促鼓声,一排利矢冲天而起,破空便射向乌丸兵马。   紧跟着,高顺在军中舞动令旗。   老罴营踏踩着隆隆的鼓点,手持刀盾,缓缓向前逼近。   张辽与许褚,则老神在在,按兵不动。   眼见双方兵马已绞杀在一处,阵前吕布突然高举方天画戟,口中发出一声巨吼:”飞熊,出击!“   两队骑军,在张辽和许褚的带领下,立刻飞驰而出,从两肋直插过去。   吕布更一马当先,方天画戟舞动,杀入疆场。   许褚和张辽两人,恰如两头疯虎一样,冲入乌丸军中。两支骑队根本不理左右,只管向前冲杀,所过之处,血肉横飞。这种战术,名为’凿穿‘,直接将乌丸大军的阵型四成两段……许褚张辽杀了一个对穿后,又拨转马头,再次凿穿。两队骑军冲锋,在瞬间就把乌丸大军撕扯得七零八落。而正面,吕布率曹性驰骋于乱军之中,马前竟无一人,能够拦住吕布。   战事,从辰时一直持续到午时。   两个时辰的厮杀,双方互有损伤。   蹋顿得知,白狼堡方向一队兵马,已经渡过六股河,正迅速逼近战场,便知道大势已去。   他连忙下令收兵,当天便兵退六十里,直接退回楼子山。   这一战,把六股河染红!   乌丸人死伤近两千余人,俘虏过三千人,可谓损失惨重。   而汉军方面,也死伤千余人……但大胜而还的喜悦,驱散了死伤的阴霾,汉军士气格外高涨。   六股河西岸的移民营地,已经恢复过来。   得知吕布在六股河畔大获全胜,顿时发出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这一战,彻底驱散了之前颁下袭营所带来的阴霾,移民们对接下来的生活,似乎又鼓足了勇气。   吕布没有去接受汉军将士们的欢呼,而是一个人策马与六股河畔。   他突然勒住马,仰天发出一声长啸!   ”虓虎未死,我吕布又回来了……“   那咆哮声,引得赤兔马仰天嘶吼,好像是在回应着吕布的叫喊声。   远处,张辽却脸色一变,心中突然感到有些担忧:君侯,信心尽复,雄风犹在……只是接下来,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身边,许褚等人正兴高采烈的清点收获。   张辽看了一眼曹性和高顺,只觉心口上,好像压了什么东西一样,沉甸甸的,有些喘不过来气!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34章 打完了,谈一谈   ”皇叔,你这是什么意思?“   淳于琼怒不可歇地吼道,看着气定神闲坐在一旁的刘闯,一股火气直冲头顶。   ”大将军委以皇叔辽东太守,何以至今不去就任?   辽西,乃大将军借与皇叔之所,可皇叔却反客为主,在辽西擅自开启战端,究竟是何意图?“   也难怪淳于琼会恼怒,他这一路上,着实狼狈不堪。   原以为蹋顿挑衅,刘闯会隐忍不发。在淳于琼看来,这是做大事之人的胸怀,能够忍耐和退让。哪知道,刘闯竟然用最为激烈的手段,报复了蹋顿的挑衅,甚至把颁下乌丸灭掉……   此后,蹋顿出兵讨伐。   淳于琼觉得,刘闯必不是蹋顿的对手。   却不想当他到达右北平的时候,却得知刘闯请得吕布出山,在六股河大败蹋顿。这个消息,让淳于琼感到心惊肉跳!不是说吕布已经残废了吗?怎地又出山了?看上去似乎雄风犹在。   这也让淳于琼感到棘手,忙不得想要赶来辽西。   按照他原来的想法,刘闯战败,他出面制止蹋顿,而后趁机将刘闯部曲吞并,再把刘闯赶去辽东。可现在看来,蹋顿恐怕不会是刘闯的对手。一个不好,很可能连辽西都要丢掉。   淳于琼急急忙忙启程,却在肥如被太史慈亢。   他这才知道,刘闯已经封锁了濡水,占领卢龙塞……这也让淳于琼更感恼怒,这刘闯莫不是想要鸠占鹊巢。留在辽西?这次若不是袁朝年在肥如抵挡住萧凌。说不得淳于琼便颜面尽失。   如此情况下。淳于琼自然不可能给刘闯好脸色。   抵达临渝之后,他就立刻召见刘闯,并表达了心中的不满。   不过,他这不满,似乎有些强烈……   刘闯依旧笑容可掬,好像没有听见淳于琼的话一样,脸上没有半分怒气。   倒是站在刘闯身后的夏侯兰,露出了不满之色。不等刘闯开口,便厉声喝道:”尔怎敢与皇叔如此无礼!“   夏侯兰对淳于琼,可说是恨之入骨。   当年他曾在淳于琼帐下效力,却不想屡次受淳于琼打压,而且还被淳于琼夺走的功劳,最后不得已,仓皇逃离。时隔多年,夏侯兰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把这些事情忘记。可谁想到再次看到淳于琼的时候,夏侯兰终究是按耐不住心头火起,爆发出来。   淳于琼看了一眼夏侯兰。眼睛一亮。   但旋即露出一抹冷笑,”我道是谁。原来是那逃卒……皇叔,此人曾是我部曲,怎会在这里?“   淳于琼的话,彻底激怒了夏侯兰。   ”淳于琼,我家公子乃大汉皇叔,你怎敢如此放肆。“   夏侯兰话音未落,就见淳于琼身后站出一人,仓啷一声拔剑出鞘,”一介逃卒,焉敢张狂,待某家取了尔狗头,且正军法。“   刘闯抬头看去,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那人年纪大约也就是二十出头的模样,生的齿白唇红,颇为秀美。   乍一看,刘闯还以为是个女子。   若不是他开口说话,说不得真就要闹出笑话。   ”衡若,既然这小哥儿要找你切磋,你不妨过去试试手,莫伤了他就好。“   刘闯脸上带着笑容,眼皮子耷拉着,有气无力的道了一声。   夏侯兰闻听,二话不说,垫步便冲上去,拔剑相迎。   秀美青年更不示弱,舞剑和夏侯兰战在一处。两口宝剑剑光吞吐,剑气纵横。你来我往的战在一处之后,眨眼间十余个回合,竟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两口宝剑,始终未曾发生过碰撞。   刘闯的目光一凝,不由得感到几分好奇。   这秀美青年是什么人?竟由此手段!   有道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夏侯兰是什么本事?刘闯心里最为清楚。如今,夏侯兰已经到了养气的巅峰,只差一个机缘,便可以突破瓶颈,达到炼神。在刘闯麾下,虽算不得超一流的猛将,可是真若是打起来,未必逊色于魏延这样的人物。也就是说,夏侯兰已经有了炼神的力量,但还没有掌握住控制这力量的窍门。而这种窍门,并不是说你练就能练成,每个人的情况不同,窍门也就不一样,关键是要掌握属于自己的窍门,别人无法帮衬。   否则,刘闯黄忠吕布,这都是到了炼神中期的武将。   张辽许褚太史慈干甘宁魏延,这也都是进入炼神阶段的武将……这么多的武将,却无法帮助夏侯兰突破,是什么原因?不是说他们秘技自珍,实在是没有办法给予夏侯兰太多指点。   这种事情,真的是要靠悟性!   令刘闯感到惊讶的,是那秀美青年,居然和夏侯兰斗了个不分伯仲。   别看两人手中宝剑至今未曾碰触,可其中所蕴含的险恶,远胜于那种硬碰硬的搏杀。两人对外在力量的运用,都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而且都是仅差一步,便可以进入炼神境界。   这让刘闯生出几分好奇,看向淳于琼的目光,也随之产生了许多变化。   没想到这家伙的手下,居然还有这等人物,倒是小觑了此人……   想到这里,刘闯朝身边的陈群看了一眼,陈群立刻明白过来,站起来朗声笑道:”仲简将军,大家都是从颍川走出来,能够相聚于辽西这偏荒之地,原本是一场造化,又何必剑拔弩张?   公子,仲简将军,且先罢手,罢手吧……“   刘闯这次来见淳于琼,可是费了一番心思。   他带了三个人,一个杜畿,一个夏侯兰。另一个就是陈群。   淳于琼也是颍川人。颍川淳于氏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也算是小有地位。当然了,淳于氏的声望,远远无法和颍川四姓之一的陈姓相比,甚至连颍川刘姓宗族,也无法相提并论。   淳于琼和陈群的父亲陈纪认识,见陈群站出来,眉头一蹙,便沉声道:”袁朝年。且先退下。“   ”衡若,不得对仲简将军无礼。“   刘闯也同时起身,喝止了夏侯兰。   他向前迈出一步,可这看似浑不在意,好像是随随便便的一步,却顿时给袁朝年带来一种巨大的压迫感,令他心惊肉跳。刘闯背着手站在一旁,全无出手的意思。但他就是这么随随便便的站在那里,却好像随时可以发起攻击,而袁朝年却觉得。他根本就无法抵挡得住。   这就是势,当进入炼神境界之后。就会孕育而成的’势‘。   袁朝年知道,若他再不知好歹,刘闯很可能就会动手……那种毛发森然的感受,令他不敢再继续和夏侯兰纠缠下去,忙不迭闪身向后退却,心里面却好像掀起了滔天巨浪,无法平静。   刘闯,却根本没有看袁朝年,只是和淳于琼微微一笑,拱手道:”仲简将军,你真要和我较真吗?“   刘闯的声音,听上去很温和。   但淳于琼却下意识吞了口唾沫,有一种胆战心惊的感受。   该死,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何以会有如此气势?就算是本初在我面前,似乎也没有这样的威压。可是,在这种时候,淳于琼是万万不会丢了面子,强自镇定道:”皇叔这话什么意思?“   ”呵呵,没什么意思。“   刘闯复又坐下,双目微合,仿佛自言自语道:”我在东海郡时,曾听民间有一句俗语:亲不亲,故乡人!我虽长在徐州,却生在颍川……可惜家父过世的早,不然可以早些认识将军。“   淳于琼闻听,顿时沉默了。   半晌后,他也颇有些感慨道:”子奇公风采,我至今仍记忆深刻。   当年中陵侯对我,也有提点之恩,每每思及,仍难以忘怀……可是,皇叔如今,却让我难做。“   这就是乡党的力量!   李肃和吕布是同乡,甚至彼此不认识,却能说降吕布。   刘闯和淳于琼也不认识,而且年纪相差甚多。可他有个老爹,却给他留下来无尽的财富。颍川人,又受过刘陶的提携和指点……只凭借这两点,淳于琼的态度,就发生了很大变化。   陈群笑道:”仲简将军,有什么误会,咱们不妨摊开了说。   舞刀弄枪,实在不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伤了同乡的情分不说,若真伤了谁,都不是一桩好事。“   淳于琼的脸色,顿时柔和许多。   他点点头,看着刘闯。   那意思是在问:咱们是继续斗下去,还是好好谈?   至于蹋顿的事情,在这一刻已经变成了一桩误会,淳于琼倒不太在意。   刘闯笑道:”我自不愿与仲简将军难做,只是有些事情,确是不得已而为之,还请将军见谅。   衡若,且先与仲简将军道个不是。   不管怎么说,此前你不声不响的走了,都有些不妥。现在去向仲简将军陪个不是,想必仲简将军,也不会与他计较。“   夏侯兰犹豫一下,上前躬身一揖。   ”以前是兰不晓事,冲撞了将军,还望将军恕罪。“   淳于琼的脸色顿时好看许多,轻轻点头道:”皇叔已经发话了,若我再计较,岂不是没了肚量?未曾想衡若这几年越发的俊朗,而且这剑术,也到了出神入化地步,的确是很出我意料。   以后,当好好做事,切不可再骄横了。“   这看似是夏侯兰赔罪,实则是刘闯与淳于琼退了一步。   只是到他这种身份和地位,断然不可能自己站出来与淳于琼低头,所以借夏侯兰之口,退让一步。淳于琼也接受了刘闯的退让,毕竟大家乡里乡亲,同出于颍川,何必闹得太过紧张?   哪怕袁绍对刘闯忌惮,作为乡亲,在没有真正反目之前,还是可以把酒言欢。   刘闯突然道:”这位壮士。剑术绝伦。不知高姓大名?“   他目光落在袁朝年身上。似乎颇有兴趣。   淳于琼也顿时觉得面上有光彩,毕竟和刘闯的手下交锋碰撞,他没有落下风……   ”此我亲卫,名叫袁朝年。“   淳于琼从袁熙手中把袁朝年讨要过来,袁朝年也就成了他的部曲。   只是这一路上行色匆匆,淳于琼还没有来得及对袁朝年下手,表面上待袁朝年,极为亲切。   袁朝年并不是很清楚淳于琼的心思。   他只是个下人。对这些上层人物的毛病,又怎能知晓。   袁熙对他说,要他跟随淳于琼建功立业,听淳于琼的吩咐……   袁朝年自然没有多想,他也希望自己可以建功立业,将来也能为袁熙争一些颜面回来,故而便跟随在淳于琼左右。当然,淳于琼对他的喜爱和亲切,袁朝年也能感受的到。但是在袁朝年看来,淳于琼之所以对他如此。是看重他一身武艺,有爱才之心。自然不会去多想。   刘闯笑道:”朝年好剑术,却不知师从何人?“   袁朝年一怔,连忙躬身回道:”朝年幼年时,曾从二公子,拜在王越王先生门下,学了五年剑术。“   二公子?   刘闯眼睛一眯,立刻意识到,这袁朝年恐怕并非淳于琼所说的那样,是他的亲卫。   二公子何人?   刘闯并不是很在意!   他在意的是,听到了一个颇为熟悉的名字:王越!   虎贲王越……当年号称京师第一剑客,乃一代宗师。   三国演义里面,似乎没有关于王越的记载。而三国志里面,对王越的介绍,似乎也非常简单:为虎贲,善剑术,称于京师。   短短十个字,似乎并不足以把王越介绍清楚。   但根据野史记载,此人曾为帝师,而刘闯此前遇到的史阿,便是王越的弟子。   只是董卓西迁,洛阳动乱后,王越便不知所踪……没想到,这袁朝年竟然随王越学了五年剑术。这可是实打实的名师传授,怪不得能够和夏侯兰斗的旗鼓相当。此前和史阿交手,让刘闯受益颇深。而今又见到袁朝年如此高明的剑术,也使得刘闯对王越,生出强烈好奇。   ”朝年,敢问王师,今在何方?“   刘闯没有去问那二公子何人,但基本上能够猜测出来。   东汉时期,单名为贵,双名为贱。   就一般而言,取双名者,多为家中奴仆杂役,或者家生子之类的人。   也就是说,这袁朝年是个贱民,而他又姓袁……身世也就呼之欲出。姓袁,二公子,莫非袁熙?   不过,刘闯对此不是很在意,他对王越的兴趣,远远大过对袁朝年的来历。   袁朝年道:”这个却不是很清楚……初平二年时,王师说要年老体衰,不愿继续在外漂泊,故而决定返乡。当时大将军还赠了王师许多钱帛,送王师离去,之后,便再也没听到他消息。“   ”那王师祖籍何方?“   袁朝年想了想回答说:”依稀记得王师曾提过,他祖籍辽东郡西安平。   但具体的地址,我虽询问过,但王师却没有回答,故而也不是特别清楚……“   辽东,西安平?   刘闯一怔,没想到王越,居然是辽东郡人。   那岂不是说,他现在就在辽东?至于西安平县,大体上就是后世的丹东市境内。只要知道他住在何处,待拿下辽东之后,便不难寻找。刘闯在经历过数次刺杀之后,决意组建黄阁。   黄阁承担着一个极为重要的职能,就是刺杀。   如今,张超已经在黄阁任职,负责训练刺客……但张超的水平,却不足以让刘闯放心。他需要更高明的人参与其中。说实话,在黄阁构想出现之初,刘闯曾想过,去拉拢史阿过来。可后来又一想,还是算了……曹丕在《典论论文》中曾提过:他少年时,曾随史阿学过剑术。   也就是说,如今的史阿,很可能在教导曹丕。   若果真这样的话,他又怎可能来投奔刘闯?   史阿不可能过来,可如果把史阿的老师找出来,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想到这里,刘闯心里已经有了谋划。   这时候,淳于琼开口道:”皇叔,按理说,咱们都是颍川人,我当年也曾受过中陵侯教诲,本不应为难于你。可是……你必须要立刻停止对乌丸的攻击,否则的话,我当禀报大将军,请大将军定夺。“   淳于琼,这也是退让了一大步。   你现在立刻停战,我可以当作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若非同乡,淳于琼绝不会这样决定。不过他也算是想明白了,大将军对刘闯心怀猜忌不假,可刘闯毕竟是皇叔。如果逼迫的太狠了,传扬出去,对大将军袁绍的名声而言,没有好处。   所以,淳于琼决定退让一步,先尽快平息了辽西战事再说。   刘闯脸上笑容顿时不见,他朝陈群看了一眼,陈群立刻就明白了刘闯的意思。   ”仲简将军,此次辽西开启战端,绝非皇叔本意,盖因那蹋顿太过骄横,目中无人。   我等奉大将军之名,借辽西以休整。可蹋顿竟无视大将军之名,出兵袭击我营地,掳掠我百姓。这件事若传扬出去,皇叔固然会声望有损,可是于大将军,恐怕也没什么益处,弄不好反而会受人指责。“   淳于琼闻听,顿感头疼。   他一摆手,”长文,咱们别这么拐弯抹角,不妨有话直说。   其实,你我心里都很清楚是怎么回事……我只问皇叔你一句话,愿不愿意停战?“   刘闯轻声道:”反正现在已经打完了,若那蹋顿有意,大家不妨坐下来谈一谈。   谈得拢,咱们就停战,谈不拢,就接着打……什么时候大家能谈拢了,什么时候算是了结。   仲简将军,以为如何?“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35章 谈不拢,接着打   淳于琼哭笑不得,心里更不停感叹。   这家教,果然非常重要。   子奇公在世时,虽然经常会谈到利益,但绝不会似刘闯这样,肆无忌惮。   年轻气盛,的确不假!只是刘闯这样赤裸裸的说出来,让淳于琼这种久经宦海之人,颇感无奈。   什么叫谈得拢就谈,谈不拢就打?   这摆明了就是想要好处!   ”皇叔,辽西苦寒,那蹋顿……“   刘闯摆手打断了淳于琼的话,”我知道辽西苦寒,所以才要谈。   若这辽西是富庶之地,我与蹋顿也就没什么可谈……有商有量,我这个人最公平。我好端端在辽西休整,他乌丸人跑过来招惹我,还伤了我的人。仲简将军,这辽西还是不是我大汉治下,这乌丸算不算我汉室附庸?何以我堂堂大汉皇叔,护乌丸校尉来了这苦寒之地,却要受乌丸人欺凌?这件事情不说清楚,我不会与他善罢甘休。不过,我也不会让仲简将军难做。我可以和蹋顿谈,但是他蹋顿必须要拿出诚意来和我谈,否则的话,不如不谈……“   淳于琼沉默了!   ”那万一蹋顿不愿意谈,你又当如何?“   刘闯微微一笑,”若他不愿意,那就接着打。   我连青州两郡都能舍弃出去,何惜这帐下三万儿郎?我这三万儿郎打没了,还有五万流民,五万流民打没了,我就亲自披挂上阵。到时候。杀得楼子山血流成河。杀得辽西尸殍遍野。呵呵。我无所谓,了不起最后回颍川,守着我那一亩三分地过日子就是,想必天陛下也不会让我饿死。“   刘闯说得轻描淡写,好像在讲述一件最稀松平常的事情。   可听在淳于琼的耳朵里,那话语中,就有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   是啊,这家伙连自己的根基都能舍弃。还有什么舍弃不得?如果到最后真变成了他说的那副模样,恐怕本初出面,都难以挽回。这家伙,果然是个睚眦必报之人,看起来是吃不得半点亏。   看样子,他已经做好狮子大开口的准备。   却不知那蹋顿,是否已经做了准备?   也罢,本初让我来,只是压制住他刘孟彦,他实力越小。与我越有好处,我又何必掺和其中?   ”皇叔。你要打,我没意见。   可你身为辽东太守,难不成要一直留在我这辽西吗?“   刘闯闭上眼睛,沉吟许久之后道:”如果我连这点面子都不能找回来,还不如死在这辽西郡。“   ”你……“   眼见刘闯和淳于琼又要发生争执,陈群再次站出来调解。   ”仲简将军息怒,皇叔这么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又是不得已而为之,之前你们和蹋顿冲突是不得已为之也就罢了,这现在要赖在辽西,怎么也’不得已为之‘。   淳于琼看着陈群,颇有种想要聆听的架势。   陈群正色道:”其实,皇叔即便不去辽东,便留在辽西也在情理之中。   皇叔乃天子所封护乌丸校尉,驻守辽西,又有何不对?“   ”这个……“   淳于琼有些头疼,轻轻揉着太阳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是啊,刘闯是护乌丸校尉,他就算留在辽西,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皇叔也知大将军的心思,故而不想与大将军为敌,更不想与仲简将军你为难。依着皇叔本意,在辽西休整一下之后,就会前往辽东就任。为此,皇叔之前已做好准备,命我前往辽东,拜访公孙度。完没有想到,颁下乌丸突然出兵,简直就是视朝廷无物,视天子无物。   如此下去,我汉室颜面何存?   不得已,皇叔只好下令,命人先占领肥如,封锁濡水,就是为防止乌丸援兵前来。   而后又在大孤口伏击颁下乌丸,本意只想给那蹋顿一点教训。不想那蹋顿却不知好歹,以为皇叔善良可欺。非但不知收敛,反而传召八大单于,要和皇叔决战辽西。此我辈,绝无法容忍之事。想当初,那乌丸走投无路,是我大汉天子见其可怜,才借了辽西,与之休养生息。   可乌丸人非但不知感恩,反而屡犯我边疆,攻掠城池,掳掠我大汉子民。   如此行径,凡我大汉子民,绝不可容忍……现在,蹋顿已经打上门来,如果不给他们一点教训,没有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你让皇叔如何与天子知,如何与这汉室江山万千子民知?“   ”这个……“   陈群句句诛心,说得淳于琼哑口无言。   刘闯现在,已经上升到一个大义的层次上来对待这件事,也就让淳于琼显得格外为难。   他有点抱怨袁熙了!   若不是你袁显奕节外生枝,戳哄着蹋顿跑来试什么刘闯的底线。现在好了,底线估计你也没有试探出来,还给了这家伙,一个合理的借口,在辽西赖着不走了。看这家伙的狠劲儿,若不扒下蹋顿一层皮,估计绝不肯离开。这如果真要和他翻脸,辽西血流成河,该如何是好?   淳于琼也不是傻子,哪能看不出刘闯的用心?   这家伙,就是要赖在辽西!   刘闯看了陈群一眼,也有些吃惊。   这家伙上纲上线的水平实在是高,怪不得日后能想出九品中正制来。   不过,陈群的话,倒是正合了刘闯的心思。   见淳于琼不开口,他索性眼睛一闭,好像老僧入定一样,也不言语。   ”其实……“   见淳于琼不说话,陈群开口道:”将军你也不必担心,皇叔想来,不会也不会使你为难。   你也知道。我等皆从中原而来。对辽东之地。并无太多了解。只听人说,辽东苦寒,难免心中有些忌惮。况乎皇叔麾下三万大军,一旦开拔,也许大量辎重粮饷。有道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皇叔想在辽东立足,需要准备的事情。实在太多……还请将军,准许我等在此先适应一下。“   ”长文,皇叔的难处,我能明白。   可你数万大军,屯于辽西之地,终究不是个事啊。“   ”我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事,但还请将军通融则个……待我和蹋顿商议完毕之后,就立刻开拔。“   ”这……“   淳于琼知道,刘闯是铁了心。要从蹋顿身上割下一块肉来。   不过想想,似乎与自己也无甚关系。只要他离开辽西,去辽东爱怎么折腾就这么折腾,别再辽西折腾就成。   ”那还请皇叔,尽快决断。“   ”那是自然,我也想早些去辽东就任。“   大方向一致后,其余的事情,也就变得好办了。   淳于琼又和刘闯商议一番,再三警告,要他尽量克制。   刘闯唯唯诺诺的答应下来,只是前脚刚送走淳于琼离开,后脚他就立刻下令,”长文,立刻派人去告之丈人,让他兵进三十里,在楼子山东麓屯兵。“   ”喏!“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   我这边和你谈判,可我却无法保证吕布的动作。   那是我丈人,是我长辈,更曾是一方诸侯。如果蹋顿一天没有结果,那刘闯就一天不会罢手。   总之,蹋顿这块肉,我割定了!   ”兄长,你打算怎么谈?“   送走淳于琼后,诸葛亮和司马懿,联袂前来。   大孤口一战之后,黄忠率部屯驻于龙门山,和吕布、史涣两部兵马,形成鼎足之势。庞德继续留在黄忠帐下效力,而诸葛亮则奉命返回临渝。得知吕布大获全胜之后,诸葛亮便猜到了刘闯下一步的意图。他前来想要和刘闯进行商议,却不想正遇到司马懿,也在这时赶来。   诸葛亮一进门,便开口询问。   而司马懿也问道:”兄长,既然要谈,派谁去谈?“   刘闯先示意二人坐下,沉吟片刻后:”子仲已去了多日,想来这几日,就会回来。   这次和蹋顿谈判,我准备以子仲为首,阎柔为辅。至于怎么谈?呵呵,该怎么谈,就怎么谈。   总之,我不希望太快结束谈判,最好能拖至严冬到来。   那时候,我就可以有充足借口,继续留在辽西……孔明,这段时间,我要你做好谋划,不知道你准备的如何?“   诸葛亮闻听,顿时笑了。   ”兄长,这次我从大孤口返回时,便有了一些想法。“   ”说来听听。“   ”兄长,我的想法,都已经书写妥当,正要请兄长给予指教。“   诸葛亮说着话,便取出一份书函。   刘闯看了他一眼,便放在手边,而后目光转向司马懿,”仲达,我要你联络中山苏氏,可有消息?“   司马懿连忙道:”表哥放心,我已经派子方亲自前往中山,和苏氏商议合作之事。   不过这一来一回,恐怕需要一些时日,至少要到月末,才能够有消息传来。这次我让子方去中山,尽量购入粮食。听说,今年冀州大丰收,粮食极为充沛,故而价格估计也不会很高。“   刘闯点点头,表示赞同。   这大军开拔,粮草就如同流水一样的哗哗往外流。   虽则刘闯已提前两年做了准备,暂时也不会出现粮食问题,可这未雨绸缪,还要先做好准备。   对于司马懿和诸葛亮的效率,刘闯非常满意。   接下来,就要看阎柔在辽东属国的谈判成果。到目前为止,阎柔还没有消息传来,不过相信应该问题不大。否则这次蹋顿在楼子山集结兵马,苏仆延和楼班也应该会有些动静才是。   想到这里,刘闯也就安下心来。   他送走诸葛亮和司马懿后,便拿着诸葛亮送来的那份计划书,准备回书房再看。   路过后花园时,就听到园中传来悦耳动听的笑声。   原来。麋缳正带着荀旦吕蓝和赵琰三人。在草地上戏耍。   四个人分别占居一角。不停召唤在中间翻滚的大黑。大黑的身上,湿漉漉,一会儿跑向赵琰,一会儿又扑向麋缳。大黑而今的块头,可增加了不少。这些日子来,好吃好喝的供着,俨然家中的一个小宝贝,以至于体型越来越大。看着它扑来扑去的样子。虽然憨态可掬,依旧吓得刘闯心惊肉跳……这可是棕熊!哪怕是家养的棕熊,一旦野性发作,也非常恐怖。   刘闯见此情况,便走出来。   他咳嗽一声,却见正要跑向吕蓝的大黑,跐溜一下子便躲到了赵琰身后,而后探头探脑,冲着刘闯昂昂咆哮。   乍一看,会让人觉得。大黑不喜欢刘闯。   可实际上呢?   所有人都知道,这头棕熊最喜欢跟着刘闯。   刘闯每天在书房读书。或者午间小憩的时候,大黑一般都会趴在刘闯旁边。   在这个时候,即便是赵琰给它最喜欢吃的牛肉,大黑也会视而不见。而且,当刘闯休息的时候,大黑便充当警卫的角色。只要有人进屋,哪怕是麋缳她们进来,大黑也要咆哮警告。   只是,这家伙喜欢卖萌。   平时没事的时候,总躲着刘闯。   特别是当着一帮女主人的时候,它更要做出一副可怜模样,好像很怕刘闯似地,惹得众女怜惜。   ”孟彦,我爹爹可有消息回来?“   吕蓝看到刘闯,忙跑上前来询问。   刘闯笑道:”放心,丈人那边很好,乌丸人已经退兵,在短时间里,不会再有战事。   对了,夫人身体可好些了?你这几日多去家里走动一下,丈人不在家,夫人们难免寂寞。“   ”要你说,我今日才和旦儿回去探望。“   刘闯哈哈一笑,伸出手揉了揉吕蓝的脑袋瓜子,而后目光一转,却露出疑惑之色。   ”二姐呢?怎地不见她在?“   ”亏你还口口声声说关心孔明!“麋缳忍不住笑道:”孔明已经回复了黄家娘子的锦囊,二姐今天和甘姐姐一起去孤竹城拜访。本来二姐打算叫上你一同去,可你这几日却忙个不停,她也不好打搅。   她这次去孤竹城,还有几件事要做。   之前她对你说的那个’拍竿‘,似乎已经完成设计……二姐打算在孤竹城住上一段日子,把拍竿还有其他几样小玩意儿,都打造出来,实验一番。若真的成功了,再与你知晓,免得你挂念。“   诸葛玲生性沉静,话语不多。   但她对刘闯的感情,却未必逊色于麋缳。   只是家中有麋缳一人主持事务已经足够,诸葛玲则用另一种方式,默默的帮助者刘闯。   刘闯心中,感激不已。   这次抵达辽西,和大家重聚之后,却没有太多时间在一起相处。   刘闯整日谋划辽东,几乎是住在书房之中,或者就夜宿军营……心中,对麋缳等人非常愧疚。   他轻声道:”缳缳,旦儿,铃铛……   这段时间,却冷落了你们。等我解决了辽东的事情之后,一定好好陪你们几日,到时候咱们坐船出海,且逍遥几日。“   一句温情脉脉的话语,使得麋缳几人眼睛一红,同时更羞红了脸。   ”谁要你陪,好不知羞。“   吕蓝向来都是快人快语,拉着荀旦就走。   麋缳微微一笑,”我们都还好,只是赵家妹子这几日天天帮你照顾那头黑熊,确是有些辛苦。   你要谢,便想想怎么谢赵家妹子吧。“   赵琰脸腾地红了,低着头呐呐道:”确不辛苦,我也很喜欢大黑。“   ”好啦好啦,知道你喜欢大黑……咯咯咯,大黑,咱们走,莫要和这木头疙瘩一起,免得越来越笨。“   麋缳笑着招呼了一声大黑,那棕熊便晃着肥胖的身躯,跟在麋缳身后离去。   刘闯和赵琰,便呆呆的站在远处……   赵琰不敢和刘闯的目光相视,低着头,心中小鹿乱撞!   楼子山,乌丸大营。   蹋顿脸色铁青,坐在榻椅上,一言不发。   ”二公子这算是什么意思?“   一个乌丸大人,气哼哼说道:”之前要我们试探,现在又要我们休战,难不成我们是他的家奴不成?“   ”莫离,住嘴。“   蹋顿瞪了那乌丸大人一眼,”此事想必和二公子无干,乃淳于将军的意思。“   ”淳于将军,二公子,还不是一回事?“   ”你少说几句,难不成会死吗?“   蹋顿有些压不住火,厉声道:”谁想到,那虓虎吕布,竟然跑来刘闯帐下效力。   这次我们的确是有些仓促了,没有弄清楚那刘闯的深浅,就冒然出击相试,以至于接连战败。   淳于将军这样做,也是好意。   他是担心我们吃亏太大,所以才让我们休战。   对了,苏仆延和楼班那边,为何还没有消息?我之前派人过去,让他二人出兵相助,怎地没有动静?“   莫离摇头道:”苏仆延那老狐狸诡诈多端;楼板小儿更胆小怕事。   依我看,他二人定然是想要观察局势,如果咱们取胜,他们就出兵相助;可现在……那两个家伙,肯定不会轻易出兵。要我说,干脆打过去,把他二人吞并了之后,再和刘闯决战。“   ”打,打,打……你就知道打!“   蹋顿怒道:”难道就不能用你的脑袋想想看,这时候咱们去打苏仆延,岂不是逼着苏仆延投向刘闯?“   ”那怎么办?“   蹋顿想了想,”苏仆延和楼班那边,先不必理睬。   既然那刘闯要和咱们谈,淳于将军的好意咱们也不能辜负……咱们就和他谈一谈,再说!“   ”那要是谈不来呢?“   蹋顿嘴角一翘,冷冷道:”若谈不来,就接着打!“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36章 诸葛亮拜将   阎柔和魏延凯旋而归!   伴随着吕布出山,六股河畔大获全胜,阎柔与苏仆延楼班之间的谈判,也变得越来越顺利。   正如阎柔所言:苏仆延就是个有心无胆的老狐狸。   这种老奸巨猾的家伙,能够在各种复杂的环境中生存。可若是要他做出什么大事,却绝无可能。盖因这个人太精明,又太胆小。一点点风吹草动,都可能让他产生各种各样的念头。   而楼班,更不足为虑。   他脑袋里想的只有如何从蹋顿手中夺回大单于的位子,偏偏他的武略和胆识,都不足以让他担负起这个重任。也就是说,志大才疏,不堪重任。   套用后世的说话方式:楼班的眼里只有蹋顿,而蹋顿的眼中,确是整个辽东!   这也是楼班和蹋顿之间,最大的区别。   这样的两个对手,根本不足以让阎柔担心。   当日斩杀蹋顿使者之后,让苏仆延和楼班心中惶惶。而在此之后,吕布六股河大捷,更使得苏仆延和楼班改变了态度。他们意识到,阎柔所说的刘闯,与早先的刘虞相比,有很大不同。   这也使得二人在接下来的谈判中,尽处下风。   建安四年七月,穰城张绣率部归降。   贾诩随同钟繇自南阳来到许都,曹操闻讯之后,喜出望外,更亲自迎接贾诩。   ”是我信誉扬于天下者,唯公耳!“   曹操拉着贾诩的手,颇为感慨。   若不是贾诩的劝说。张绣又怎可能会归降。而此前曹操长子、侄儿、爱将典韦等诸多人马皆没于宛城,说到底便是张绣一手造成。张绣如今来降,也使得曹操获得了不计前嫌,心胸宽广的美誉。这对于正处于风口浪尖上的曹操来说。无疑是一个极大的政治资本,收获颇丰。   因张绣来降,曹操得了数万西凉精兵。   同时,许都后方获得稳定。更免去了荆州刘表的威胁。   而且也因为张绣的投降,民间勇壮纷纷来投,使得曹操的实力,进一步加强。   如此收获,自然有贾诩的一份功劳在里面。兼之贾诩在此前,已经展现出丝毫不逊色于郭嘉等人的能力,更让曹操如获至宝。颍川世族的强大,令曹操心里或多或少感到一丝不满。   他需要更多的人手来帮他平衡局势,所以贾诩来到许都后。曹操立刻便任命贾诩为执金吾。封都亭候。迁冀州牧。只不过,此时的冀州为袁绍占据,这冀州牧说到底。也就是个虚职。   贾诩当然不可能跑去冀州任职,于是便留参司空军事。成为曹操身边主要幕僚。   其地位,堪比郭嘉、程昱、荀彧和荀攸。   至此,曹操五大谋主集结完毕,便开始紧锣密鼓,着手准备对袁之战。   与此同时,袁术三番五次向袁绍求援,更一改以前对袁绍时那种骄横傲慢的姿态,愿意臣服袁绍。   袁绍袁术兄弟,矛盾很深。   究其根源,还是袁绍那庶长子的身份,令袁术很看不起他。   袁术一直认为,他是嫡子,理应获得更多人的尊重。可是一直以来,袁氏的家族资源,一直向袁绍倾斜,所有人谈论袁氏的时候,必先称赞袁绍,使得袁术这心里面,感到很不舒服。   他才是袁家真正的继承人,那袁本初,不过一介庶子,如何能得到那么多人的称赞?   这念头越来越强烈,随着袁术占居淮南之后,这种想法更促使他和袁绍最终发生激烈冲突。   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   袁术已山穷水尽,走投无路。   他若想继续奢华的生活,就必须向袁绍低头。   既然袁术低头了,袁绍自然也要表现出兄长的广阔胸襟。说到底,他们都是袁家子弟,袁术这个嫡子愿意臣服于自己,袁绍自然心情舒畅。所以,他命袁谭设法接应袁术,并告诉袁术,让他前来冀州。如果放在从前,袁术肯定不会舍弃根基投奔袁绍。不过现在,已不比从前。袁术困居寿春,身边心腹一个个逃走,只剩他孤家寡人。而袁绍则兵锋正盛,坐拥四州之地,钱粮广盛,兵强马壮,隐隐有席卷天下之势……袁术,也只能向袁绍表示臣服。   只是如此一来……   曹操当然不可能放任袁术和袁绍汇合,只不过派谁去拦截袁术,又使得曹操一时间,难做决断。   广陵,有朱灵,上将军也。   可问题是,单凭一个朱灵,恐怕很难阻止袁术。   必须要有一个合适的人前往徐州,主持大局,方可以拦截袁术。   那么,该派谁去徐州呢?   曹操犹豫不决,迟迟拿不定主意!   ”此次苏仆延和楼班,愿借出房县与险渎两县,与皇叔休养生息。“   临渝县衙中,阎柔向刘闯汇报了这次的出使成绩。   ”房县与险渎,皆位于大辽水以西,若皇叔得此二县,至辽东襄平,两日便可以兵临城下。   苏仆延那老儿还愿意协助我等,秘密进驻。   同时也愿意配合皇叔行动,与皇叔以充足粮草……“   刘闯笑道:”那苏仆延,倒是挺大方。“   阎柔道:”非是苏仆延老儿大方,实为温侯吓破了胆。这老儿之前还试图与楼班将我等斩杀,送给蹋顿做礼物。幸亏文长将军发现的及时,并且勇闯蹋顿使团驻地,将蹋顿使者斩杀,迫使那苏仆延和楼班低头。也正因此,苏仆延和楼班想用这种方式。来弥补他之前过失。“   ”哦?“   刘闯目光一闪,向魏延看去。   魏延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沉默不语。   刘闯看着这个历史上近乎于毁誉半参的家伙。突然间生出许多感慨。   想当初,魏延刚归降刘闯的时候,刘闯对他一直存有几分抵触,甚至是戒备。   可两年下来。魏延一直战战兢兢,在黄忠手下做事,非常尽心,进步也很快……从青州迁移辽西的时候,魏延也出力不少,随黄忠最后一批撤离。期间,他曾驻守不其,也是非常勤勉。   南山书院能够顺利搬迁过来,魏延着实出了不少力气。   这次刘闯让他陪同阎柔前往辽东属国。也存了想要考较的心思。   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上演了这么一出好戏……他居然效仿班超三十六人夜袭匈奴使团的典故。袭击了蹋顿使团。由此看来,历史上诸葛亮对魏延心存顾忌,也不是没有道理。诸葛亮一死。再也没人能够压制魏延。而魏延也确实有能力,最终不得不让马岱将之斩杀……   如今的魏延。尚年轻。   这次在辽东属国的表现,更是有勇有谋,令刘闯也不仅击节赞赏。   这样一个有能力的人,与其整日提心吊胆的防范,倒不如给他以正确的疏导,令其能够真正的发挥出来。   自己而今在辽东,正是用人之时。   与其整天的提防这个,提防那个,倒不如让他们放手施为。   这世上没有什么不能用的大将,只有不会用人的君主……想到这里,刘闯看魏延的目光,也随之发生变化。   ”文长,算较起来,你随我已有两年。“   ”正是。“   ”这两年来,我对你多有压制,你可心有不满?“   魏延闻听,激灵灵打了个寒颤,顿感一股寒意涌来,连忙道:”皇叔有意磨砺魏延,何来打压之说。以前,延目中无人,若井底之蛙,小觑了天下英雄。来到皇叔帐下,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次随伯正出使,更获益颇深。延心中绝无不满之意,还请皇叔能够明鉴。“   人,需有敬畏之心。   敬畏鬼神,敬畏天地,敬畏祖先……   唯有敬畏之后,才能摆正自己的位置,才能真正做出一番大事业。   历史上的魏延,在诸葛亮活着的时候可谓是忠心耿耿,丝毫不敢有骄横跋扈。   何以诸葛亮一死,他就立刻改变了态度?究其原因,还是他心中已没有敬畏之心。诸葛亮一死,蜀汉谁人有能使他敬畏?哪怕他忠于刘禅,可因为此前诸葛亮的诸多压制,使得魏延对刘禅,恐怕也没有多少的敬畏。诸葛亮鞠躬尽瘁是一桩好事,他事必亲躬,但却又等于是架空了刘禅。乃至于当诸葛亮死后,刘禅根本无法顺利的去掌控朝局,又如何控制西川?   刘闯见魏延如此惊慌,忍不住笑了。   ”文长不必惊慌,我说这话,并无别的意思。   文长你武略不俗,且胆识过人,我对你也极为看重。然则文长当知,这世上有太多能人,若不能谦虚谨慎,心存敬畏,早晚会吃大亏。你这次在辽东属国,做的很好,甚至可谓出众。然越如此,就越要有敬畏之心。因为随着你的身份和地位提高,你面临的对手也会越来越强。   一旦有骄横之心,必有杀身之祸。“   魏延先是一惊,旋即大喜。   他是聪明人,如何听不出刘闯这话语中的意思?   这分明是要准备提携他,重用他啊……   魏延心中欢喜,同时又感到感激。   皇叔待我,可谓是尽力培养,若不得为皇叔尽力,焉得为人?   他匍匐地上,颤声道:”延必牢记皇叔今日教诲,愿为皇叔,肝脑涂地。“   刘闯忍不住大笑,走上前把魏延搀扶起来。   ”孔明!“   ”喏!“   ”你前几日呈上的计划,我已经看过。“   诸葛亮神色一肃,忙躬身聆听。   ”你的计划,与我所想,极为吻合。   我与公台子山他们。也讨论过你计划的可行性,皆以为你已经考虑周全。   既然如此,便由你全盘接手此次行动。我与你这次计划,取’暴雪‘为代号。自我以下,军中诸将可借由你调派。另外,我会请公台先生为监军,不过你不用担心。公台先生这次只是辅佐与你,绝不会干涉你的任何行动,也不会过问任何事情。他,只是代我督导于你。   孔明,可敢接此重任?“   大堂上众人闻听,不由得流露出羡慕之色。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刘闯对诸葛亮的重视,更清楚刘闯要培养诸葛亮。   可是谁都没想到,刘闯竟然有这么大的魄力,将整个辽东部署。交给诸葛亮一手操作……   这若是失败了。刘闯必将遭受重创。甚至有可能从此一蹶不振。   但也正因为这样,使得众人对诸葛亮更高看几眼。   步骘、吕岱、陈群、陈矫……可以说都是看着诸葛亮一步步的成长起来,对他也充满了期待。   而司马懿眼中却闪过一抹嫉妒之色。   但他旋即释然:运筹帷幄。我不如孔明。   可我掌控黄阁,表兄在用另外一种方式保护我。使用我……或许我比不得孔明足智多谋,却可以成为表兄手中,那口最锋利的杀人利刃。   想到这里,司马懿脸上顿时流露出笑意……   诸葛亮也觉得刘闯这任命,实在是太过于突然,他没有一点准备。   此前,他曾设想过各种各样的可能,但却没有想过,刘闯会真的把大局完全交给他来掌控。   这是信任,更是责任!   当事情真的到头上的时候,诸葛亮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紧张和兴奋。   他想了想,沉声道:”皇叔既然要亮主持此事,亮需三个人。“   ”讲!“   ”子义将军,曾在辽东生活多年,对辽东颇为熟悉,我想请他前来相助,为我军中大将。“   太史慈二十一岁的时候,曾因为得罪了东莱郡的豪强,无奈避祸辽东。   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是很多。   但诸葛亮和太史享为好友,知道此事,倒也不让人奇怪。   ”准!“   ”魏延将军,方出使辽东属国,而且在医巫闾山乌丸人中,已享有偌大声名,可助我稳定局势,调解矛盾,所以第二人,我想要他为军中副将。“   说是副将,实则也是主将。   只不过既然太史慈若前来为主将,魏延的资历的确是有些不足。   对此,魏延倒不是很放在心上,只微微一笑道:”愿听候二公子差遣。“   他也清楚,诸葛亮是什么人。   诸葛亮不仅仅是刘闯的小舅子,更是刘闯眼中极为重视,也是极力在培养的重要人物。所以,哪怕魏延现在对诸葛亮心存怀疑,可之前他曾得过阎柔的指点,故而在态度上极为谦卑。   刘闯笑着点点头,”文长此次在医巫闾山的确是做的不错,是合适人选。“   ”庞德庞令明武略过人,持重干练。   加之他常年在凉州苦寒之地生活,对于幽州这苦寒之地,想必也能适应,故而请为副将。“   ”孔明,你倒是好胃口,一下子抽调我三员大将。   不过如你所言,令明虽是新近前来,但是他对这种苦寒之地的环境想来不会陌生,倒也是合适人选。   嗯,就准你所请。“   诸葛亮笑了,笑得极为开心。   ”除此之外,我还需一支人马协助。“   ”讲。“   ”我想请兴霸将军之海军,随时听候调遣。“   一直没有出声的甘宁,乍听诸葛亮提到他的名字,不由得一怔,诧异抬起头,向诸葛亮看去。   诸葛亮朝他一笑,便向刘闯看去。   说实话,甘宁一直觉得挺郁闷!   他长于水战,最初组建海军的时候,也着实很兴奋。   可随着海军建立以来,至今未参与过战事。特别是在徐州之战的时候,几乎各部人马都摩拳擦掌,参与其中,唯有海军,始终为接到任何任务。此后,更一直担当运输大队的职能。   这与甘宁想像中的海军,似乎差异很大。   若不是海军直接归属于刘闯,只听候刘闯的调遣和指挥,说不定甘宁会觉得,海军已被人遗忘。   可这种支持闲饭不干活的工作,让甘宁实在是有些难受。   以至于每次参与政事的时候,甘宁都觉得自己矮别人一头,更不愿意开口说话。   哪知道,这次诸葛亮居然点了海军的名,让甘宁感到非常意外。他疑惑不解,又看向刘闯。   刘闯脸上的笑意更浓,使得甘宁突然,生出一丝期盼。   难道说,这次海军,真的要有大用了不成?   就在甘宁胡思乱想之际,就听刘闯道:”兴霸海军,自建立以来,苦于没有机会施展才华……孔明要差遣海军,我心甚慰。若不同意,恐怕兴霸也会不满,就让他听候你差遣便是。“   甘宁精神,陡然振奋。   不过,刘闯随即道:”但差遣之前,兴霸还需前往石臼坨一趟。   海军楼船,需进行一些改装。薛州那边,想来已经做好了准备,你尽快完成楼船改装,而后向孔明报到就是。“   楼船,要改装吗?   怎么改装?   甘宁感到疑惑不解。   但既然刘闯吩咐下来,甘宁自不敢抗命,于是便站起来躬身领命。   ”皇叔,要与蹋顿如何谈?“   在散会之后,刘闯把阎柔单独留下,并且把淳于琼前来要求停战的事情,与阎柔说明。   对于此,阎柔自然欣然受命。   他很享受这种被人看重,更委以重任的感觉。   刘闯想了想,便沉声道:”这次停战,乃我之本意,又非我之意。“   ”哦?“   ”我估计,蹋顿也未必愿意这样子停战,只是淳于琼被我强硬态度所镇,故而才强行要求停战。“   刘闯说到这里,停顿一下。   ”所以,这次咱们和蹋顿的分歧会很大。   待子仲回来后,你和他好生商议……总之,我的意思很简单,谈不拢就打,谈得拢就拖着。   伯正,可明白我的意思?“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37章 狮子大开口   两天后,麋竺和赵云返回临渝。   田豫没有随同前来,依旧留在右北平就职。   事实上,田豫留在右北平,对刘闯而言是一桩好事。只要他心向刘闯,留在右北平可以起到更多的作用。而且对于田豫的想法,刘闯也能理解。毕竟辽东就那么大,有了阎柔,田豫再过来就似乎有些多余。总之,田豫已经表达了他的心意,能否招揽到他,只看刘闯的表现。   对此,刘闯并不着急。   ”子龙,你们怎么会一起回来?“   当刘闯在县衙中接待赵云和麋竺的时候,却看到了三名不速之客。   徐庶、石韬和孟建!   三人竟然和麋竺赵云,一同抵达临渝。   七月的临渝,天气已经开始有些转凉……三国时期的辽西,尚处于小冰川时代,气温远远比中原低。   徐庶三人,身着青衫。   可显然是受荆州天气的影响,那一身衣服略显单薄,以至于看上去,颇为抢眼。   ”公子,这辽西可真冷。“   太史享跺了跺脚,对刘闯苦笑道:”早听说辽东苦寒,没想到竟会是如此。   我们经过冀州的时候,这一身衣服尚有些厚重。哪知到了右北平才知道,似乎是有些少了。“   刘闯微微一笑,”大家一路都辛苦了,先去休息,添些衣服,免得着了寒。“”   而后,他朝着徐庶三人拱手一揖道:“元直,广元,公威,这次是我有些莽撞,三位先生千里迢迢,长途跋涉而来,想必已经辛苦了。我知元直想立刻见老夫人,不过老夫人而今不在临渝,而是在孤竹城。天色已晚,不如先安顿下来,休息一下,明日一早我派人送元直前去。”   徐庶身高七尺七寸,生的极为英武。   也许是早年习剑的缘故,所以在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子英气。   相比之下,孟建孟公威仪表不俗,颇有威仪,但略显文弱;而石韬石广元……乍一看,就好像一个老农,有些土气。但他却有一种内敛的英气,若不仔细观察,很难看得出他的深浅。   说实话,徐庶对刘闯原本有些不满。   幽州自古以来,便是苦寒之地。刘闯却把他的母亲带来幽州,让徐庶感到非常恼火。万一生了病,又该如何是好?可母亲来信,却告诉他,她是自愿跟随刘闯而来,并无强迫之举。   这也让徐庶感到无可奈何,他刚在荆州立足,本打算把母亲接去荆州。   却不想……   这一路上,徐庶怀了一肚子的怨念。   可是见刘闯如此礼遇,也不好发作。他在荆州,也时常听人提起刘闯,并且对于刘闯的迅速崛起,充满了好奇。特别是在刘闯弃青州而就辽西之后,徐庶这一路上,也认真的打听了辽东的情况。此时的辽东四郡,总人口大约在七八十万上下,如果再加上乌丸等异族,人口达百万之众。   没想到,这偏僻辽东,居然有这么多的人口,着实让徐庶吃了一惊。   东汉时期,比国力强盛,比得是什么?无非就是钱粮和人口……人口,就是国家强盛的基础。   要知道,整个幽州共11郡、国;县、邑90,人口四十余万户,约250万人。   一个辽东,就占居了幽州总人口近三分之一。   这也使得徐庶三人,对辽东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时,中原大战将起,袁曹争霸的格局已经出现。可以想象的出来,一旦袁曹之争落下帷幕,胜者必将统一北方。而刘闯在这时候选择辽东,是避让?亦或者另有图谋?的确让人感到好奇。   所以,徐庶是抱着怨恨和好奇的心思来到辽西。   当然了,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孤竹城的南山书院。   此时南山书院尚未修建完毕,可就冲着郑玄管宁邴原胡昭荀悦这些名士大儒的名头,便足以吸引很多人前来。徐庶三人本来在荆州已经拜入水镜山庄求学,听闻徐老夫人来到辽西,三人不得已向司马徽请辞。哪知道司马徽却感慨不已,说三人去了辽西,倒是好大福气。   “而今康成公等人已抵达辽西,势必会重开南山书院。   可惜我身体不好,受不得辽东苦寒,否则定要前去,共襄盛举。你三人到那边,若有机会,不妨拜入康成公等人门下求学。相信你们在那里的收获,会远胜于在这边,说不得另有一番机缘。对了,我有一位好友,也是荆州名士,名叫黄彣,想必你们也都听说过他名字。   他而今就在辽东,你们不妨去拜访他一下,说不得可以有更大的机缘……”   想当初,黄祖斩杀祢衡,影响甚大。   荆州士人对江夏黄氏,也颇有指责,但是对黄彣,却依旧是极为赞赏。   徐庶三人当然听说过黄彣的名字,所以也感到非常惊讶。也正因此,三人才没有太多的抗拒感。   司马徽虽然是荆州名士,但若是和郑玄这些人比起来,还是有很大差距。   三人也存了求学的想法,随刘斌太史享前来……而刘闯对他们表现出来的态度,也让三人心中的怨念,减少许多。   这一路奔波,也的确是有些累了。   徐庶在刘闯的安排下,到驿馆中歇息。   麋竺笑道:“孟彦似乎对这三人,颇为看重啊!”   刘闯点点头,正色道:“这三人之中,至少有两人,有郡守之才。”   “哦?”   麋竺闻听,顿时产生了好奇。   来临渝的路上,他与三人倒是有不少交流,觉察到这三人的见识和学识,似乎都不是很差。   但刘闯却说,这三个人当中,至少有两人可以成为一郡太守……一郡太守是什么概念?在东汉末年,九品中正制尚未出现,所以也没有品级之分。但若以俸禄而言,一郡太守,便秩比两千石,绝对是干练之臣。麋竺心中非常奇怪:刘闯这又是从哪里,找来的这等人才?   相比之下,刘闯几个夫人当中,麋缳最受刘闯重视。   但如果以实力而言,恐怕除了甘夫人之外,麋缳的实力也最弱。   荀旦背后有颍川荀氏的背景,是望族所出,世家子弟;吕蓝背后,是吕布!而吕布手下,又有陈宫、张辽、高顺等人,拥有绝对的武力优势。就算是诸葛玲,也是官宦家庭出身,而且她的弟弟诸葛亮,而今甚得刘闯所重。看刘闯那意思,分明是想要把诸葛亮当作谋主培养。   相比之下,麋家商贾出身,的确是不占优势。   以后若麋缳有了孩子,若没有一个强有力的靠山和背景,估计也很难争过别人。不管是出于为麋缳考虑,还是为麋家以后谋划,麋竺都要拉拢一些有能力的人。而徐庶这三人,似乎是很不错的选择。   刘闯不会想到,他随口一句话,却让麋竺生出了许多念头。   不过就算是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   徐庶三人到来,再加上如今跟随郑玄身边的崔州平,历史上的诸葛四友,已经聚集一起。   崔州平和诸葛亮已经认识,而且关系不错。   但徐庶三人,又如何与诸葛亮结识?   这同样也是一个麻烦……毕竟,历史上五个人成为朋友的时候,都还是白身。可现在,崔州平在帮助郑玄营建书院,而诸葛亮更已经被刘闯拜将,开始主掌局势。五个人能否似历史上那样成为朋友?刘闯也没有谱。可不管怎么说,徐庶三人既然来了,便绝不可以再放过。   “公子,这次未能请来国让,实云无能。”   赵云躬身向刘闯请罪,一旁麋竺也连忙上前。   “诶,子龙这话就过了!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更何况田豫也没有把话说死,日后总有机会,再请他前来。   子仲,你这次回来的正好,而今辽西的局势极为混乱,淳于琼那家伙掺合进来,倒是让我有充足的借口,可以继续留在辽西。他让我们和蹋顿谈,我也打算,趁此机会,休整一下。   我准备以你为正使,阎柔为副使……去和蹋顿好好谈一谈。”   麋竺先一怔,旋即大喜。   这也是他归附刘闯之后,刘闯第一次单独委以他重任。这也代表着,他将正式走入刘闯的中枢圈子,只要这次能把事情做的妥当,日后刘闯对他必然另眼相待,迟早会成为核心成员。   “皇叔放心,竺定不辱使命。”   “子龙,衡若已经将兵马征召整齐,但目前尚缺少足够的战马。   不过我相信,用不得太久就能够把马匹补充完备,而在此之前,你便着手安排,练兵事宜。   明日,你率飞熊骑前往六股河,听候吕温侯差遣。   若以骑战而言,温侯骑战天下无双。你不妨向他多多请教,相信可以有很多补益……另外,文远、高顺,皆统兵大将,兵法出众。以勇武论,比远胜他二人,但以兵法而言,你却相差甚远。也可以多多观察此二人用兵之法,辽东之战,飞熊骑不会参与,但是待我兵出辽东的时候,便是你飞熊骑扬威之时。所以,你要更加用心,切不可辜负了我对你的厚望。”   刘闯对赵云的这番叮咛,就连麋竺,也心生嫉妒。   他本打算,要拉拢一下赵云。   可现在,麋竺看出来端倪:想要拉拢赵云,估计非常困难。   以刘闯对赵云和夏侯兰这师兄弟的看重,绝不会允许任何人将之拉拢。   若他拉拢赵云两人,说不得会适得其反……与其这样,倒不如设法和赵云结交。只要能够与赵云夏侯兰保持良好的关系,就足以维护,麋缳的利益。此外,还有许褚,也要设法交好。   飞熊骑,老罴营是刘闯的根本所在,他绝不会允许任何人掺和在里面。   所以这两股力量,可以结交,但不能拉拢……   七月中,蹋顿和刘闯,正式展开了谈判。   蹋顿虽遭遇一场惨败,但元气未伤,尚有一战之力。   况且乌丸八大单于,虽颁下乌丸已经被灭,可七大单于麾下,部众逾百万之多,蹋顿又怎会畏惧刘闯?   只是碍于淳于琼的面子,蹋顿不得不停战,坐下来和刘闯谈判。   而刘闯呢?   六股河虽然大获全胜,可实际上,他在辽西仍处在下风。   首先,他手中只有那几万人,除却兵马之外,可征召之百姓,也不过五万之众。   别看他在淳于琼面前表现的极为强硬,说句不好听的,他那强硬,有点声厉色荏的意思。淳于琼在中原,知道刘闯的名声,故而心有忌惮。加之二人都是同出颍川,虽然是敌对关系,可毕竟没有撕破脸皮。淳于琼也有着息事宁人的想法,或多或少,对刘闯有一些偏向。   总之,刘闯怀着小心思,而蹋顿也有自己的打算。   从一开始,双方的谈判就进行得极不顺畅,甚至说,分歧很大。   蹋顿占居上风,自然不可能向刘闯低头。   而刘闯则借淳于琼的声势,更需要拖延时间,以保证诸葛亮可以顺利的进行部署。   双方在楼子山下,进行了第一场谈判。   可是第一天,双方就差一点在会场中动手发生冲突……   辽西,阳乐。   淳于琼拍着额头,一脸苦涩。   “你是说,他们差点打起来吗?”   “将军,何止是差点打起来,已经动手了……”   “哦?”   负责监督双方谈判的人,姓王名贺,是辽西官员。   此人原本是夫余国人,后因得罪了夫余国贵胄,便来到辽西,凭借一口流利的汉语,又精通夫余国和高句丽以及乌丸、鲜卑和匈奴等土著语,故而在辽西做了郡吏,慢慢成为主簿。   辽西一直处于混乱的状况,已多年未派驻官员。   王贺趁此机会,迅速在辽西建立了自己的威望,并且成为本地官员的代表人物。   淳于琼就任之后,对王贺极为重视,并拜为长史,为他的左膀右臂,协助他负责刘闯和蹋顿的谈判事宜。   王贺苦笑道:“蹋顿的使者莫离,要求刘皇叔释放被俘乌丸人,而且要刘皇叔让出六股河营地,后撤百里。同时,蹋顿要刘皇叔赔偿一万奴隶,还有粮草六千石……将军,这等苛刻条件,刘皇叔又怎可能答应?   而刘皇叔的条件是,放人可以。   一个人,两匹马,三头牛……蹋顿退出楼子山,还要协助刘皇叔在六股河建造城池。   这两人简直是……简直都是狮子大开口。   刘皇叔手底下现在共有俘虏万余人,也就是说如果他释放了所有俘虏,蹋顿就要给他马匹两万,牛三万。将军你想,那蹋顿在辽西,素张狂跋扈,骄横无比,又怎可能答应刘皇叔的条件?   双方甫一谈判,就立刻争吵起来。   莫离手下乌丸大将莫成言当时拔剑出来,而刘皇叔派来的武官,则是夏侯兰……据说乃刘皇叔贴身护卫,勇力过人。若不是卑下出面阻止,说不得那莫成言就死在夏侯兰的剑下……”   夏侯兰!   淳于琼眼角抽搐一下,轻轻叹了口气。   这家伙原本,可是我的部曲……没想到竟然如此本事,平白便宜了刘孟彦。   不过,这家伙倒真生得俊俏!   淳于琼下意识,朝一旁的袁朝年看了一眼。   这段时间,他忙着要促成双方谈判,故而还没有机会向袁朝年下手。   反正是到了嘴边的肉,什么时候吃都可以,也不急于这一时!   只是,这蹋顿也好,刘闯也罢,都不是省油的灯。双方开出的条件,竟然分歧如此之大,也让淳于琼感到头疼。   “朝年,你怎地看此事?”   袁朝年一怔,一脸迷茫之态,那俊俏的面容,更让淳于琼着迷。   “将军,他们这样子,根本没办法谈嘛。”   “王贺,你说呢?”   王贺苦笑道:“朝年所言不差,双方差距甚大,就算谈,恐怕也谈不拢。   而且,这种时候不管蹋顿亦或者刘皇叔,都不可能让步,最可能的,就是两边再打一场,看谁胜谁负。”   “还要打?”   淳于琼一阵头疼,苦恼不已。   王贺说:“将军,现在的情况是,两边都不认为自己输了,而且都认为,自己能赢……   这种情况下,让他们坐下来谈判,本就是将军的面子。可正因为这样,才使得双方分歧甚大。   卑下以为,若不让他们见个分晓,恐怕是很难继续谈下去。”   “那就是说,必须要打吗?”   王贺和袁朝年不约而同点头。   蹋顿是想打,刘闯是不得不打……   淳于琼闭上眼睛,沉吟半晌后开口道:“王贺,你继续督导,再让他们谈一谈,看能否谈得下去。   如果真谈不下去的话,就撤出来,随他们去。”   其实,根本没有必要再谈下去。   可淳于琼却有些不甘心,毕竟此次谈判,是他一手促成。   就这么结束了?他会感到,很没有面子……总体而言,他还是希望双方赶快谈好,然后刘闯赶快离开辽西,还辽西一片安宁。不过,淳于琼也知道,以目前情况来看,这种可能,并不是很大。   该死的袁显奕,你挑起来的事情,却要我来给你收尾。   怪不得你不被大将军看重,简直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想到这里,淳于琼对袁熙的不满,又加重许多……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38章 海贼(一   建安四年,刘闯弃青州而走辽东。   东莱郡太守王修未随刘闯,留东莱郡。袁谭占居北海国之后,罢王修东莱郡太守之职,任亲信华彦接掌东莱。时徐州下邳国淮浦人陈瑀单骑自徐州而来,袁谭一见,便立刻待若上宾。   随后,袁谭任陈瑀为北海国相。   然则陈瑀和华彦都未想到,他们就任尚不足两个月,曹操突然发动了攻击。   随着夏侯渊抵达泰山郡,臧霸立刻从琅琊向北海国进攻。为配合臧霸之攻势,夏侯渊在泰山郡佯攻济南国,吸引袁谭的注意力。袁谭也未曾想到,曹操居然选择在这个时候主动攻击。   猝不及防下,袁谭仓促应战,被夏侯渊击败,退守乐安。   与此同时,陈瑀先败于臧霸,仓皇逃离北海国。随后,臧霸请出北海国人王修,并在王修的引领下,以吴敦孙观尹礼三人为先锋,攻入东莱郡。华彦在东莱死战三日,黄县便告破。   华彦战死,东莱郡随之落入曹操之手。   臧霸立刻向曹操请功,并大力举荐王修。   曹操在得知后,再次拜王修为东莱郡太守,命他在东莱安抚百姓。   随后臧霸屯兵剧县,与夏侯渊形成夹击之势,虎视齐郡。袁谭到此时,才算是慌了手脚,忙调兵遣将,准备和夏侯渊臧霸决战。哪知道臧霸和夏侯渊在攻占了北海东莱和济南国三地之后,不约而同的停止了攻击,同时在三地招兵买马,保持着对齐郡的压力,使得袁谭惶恐不安。   青州战火燃起,袁绍也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战争气息。   面对着曹操的主动挑衅,袁绍自然不可能善罢甘休。此前招揽张绣失败,在袁绍看来也算不得大事。   而今他兵强马壮,所以也不把张绣看在眼里。   于是,袁绍再次向四州发出征召令,同时聚集十五万大军,战马万余匹,在内黄集结,准备发动反击。   曹操深知,自家势弱。   他坐拥兖、徐、豫三州之地,然则除豫州之外,徐州久经战事,百姓疲惫不堪。而江东小霸王孙策,更羽翼丰满,不得不防。与此同时,河洛和关中虽然臣服曹操,也是民力疲惫。   在这种情况下,曹操深知不可以再抽调两地兵马,否则对两地必然是雪上加霜。   可如此一来,曹操可用兵马,不过数万人。   而袁绍则继续在冀州招兵买马,声势浩大……如果以黄河为天堑,根本无法守御,反而会造成兵力分散。在荀彧的劝说下,曹操决定,以官渡为主战场,邀袁绍在官渡与之决一死战。   这官渡,大体上就位于后世的中牟。   地处鸿沟上游,濒临汴水。   鸿沟西连虎牢、巩、洛要隘;东下淮泗,为许都北面和东面之屏障。而且官渡靠近许都,可以缩短后勤补给线。这对于曹操而言,无疑能够减轻其后勤压力,并且能提高战斗力……   可就在此时,远在寿春的袁术,突然决定北上青州,和袁谭汇合。   “主公,绝不可是袁术和袁绍合兵一处,务必要将袁术,困于淮南之地。”   曹操也颇为头疼,“那谁可前往徐州,拦截袁术?”   众将纷纷请命,然则曹操却不太认同。   “诸公以为,刘玄德如何?”   算算时间,刘备在许都已近一年。   这一年以来,刘备深居简出,表现的极为低调,甚至不与其他人联络。   曹操在刘闯逃走之初,对刘备也曾小心防备。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刘备似乎非常老实。   这也让曹操对刘备,降低了戒心。   对刘备的能力,曹操自然非常称赞。   如今袁术想要借道徐州,曹操一时间又想不出合适人选,这目光自然而然,便落在刘备身上。   郭嘉闻听眉头一蹙,“刘玄德此人,心思深沉,绝不可重用。”   荀彧也道:“刘备野心甚大,如今虽在许都安分守己,可我以为,此人有勾践之志。若放走此人,必成后患,请主公务必三思。”   整个颍川集团,对刘备都不具备好感。   但越是如此,曹操心里就越不舒服……刘备和颍川集团之间的恩怨,因刘闯而起。虽然刘闯现在已离开许都,却不代表颍川士族就会与刘备和解。相反,颍川士族对刘备,越发愤恨。   可这也使得曹操,感觉很不舒服……   “既然如此,容我三思。”   曹操见众人都不同意让刘备前往徐州,也不好强行任命。   只是,在散会之后,曹操却留下了贾诩,“文和,今日与大家商议时,文和为什么迟迟不肯发言。”   贾诩面貌清癯,眼窝略深,所以也显得目光深邃。   他微微一笑,“主公心中已有定夺,诩又何必再来卖弄?”   “可是……”   不等曹操说完,贾诩便道:“主公,今为非常时,袁绍秣兵厉马,谋逆之心已然是昭然若揭。   文若他们之所反对,依我看也并非是出于私怨。   虽然我不了解刘备此人,但既然文若他们说此人不可信,想来也并非虚言。只是,非常时用非常人,若主公以为此人合适,便放手使用。当然,这前提就是,主公要能控制住此人。”   曹操闻听,沉默了!   控制住刘备吗?   曹操嘴角一撇,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若非文和点醒,我险些入了歧途,多谢指点。”   其实,贾诩指点了什么吗?   他什么也没有说,所说的那些废话,不过是顺着曹操的心思而言。   贾诩深知,自己归附曹操时间尚短,资历也很浅,所以说话做事,都非常小心。加之荀彧等人,皆出于颍川望族,贾诩更不想跑去得罪荀彧等人。而曹操又有心重用刘备,他也不想因为这件事,和曹操起了争执。任用什么人,是你曹操的事情。你若觉得谁可用,而且你能控制住这个人,便只管用就是……到时候就算出了事情,也是你曹操的问题,与我无关。   而荀彧他们,更不可能因此而对我生出不满之心。   反正,我两不得罪!   贾诩少年时,也曾春风得意,志得意满。   而今,他已五十有二,论年纪比曹操还大,却一事无成。   多年的挫折和磨难,让贾诩比任何人都懂得如何自保。后世人说,贾诩一言乱汉室,乃为毒士,实在不然。说到底,贾诩不过是为了自保!哪怕当初戳哄李傕郭汜反攻长安,亦是如此。   只不过,他在自保的同时,更懂得察言观色。   伴随着青州战事兴起,袁绍自然无暇再去顾虑辽东。   所以,对辽东的冲突,他也不甚在意,便由着刘闯和蹋顿去折腾。反正有袁熙在幽州,又有淳于琼坐镇辽西,也不怕闹出什么花样来。再说了,那辽东的公孙度,难不成就是吃素的吗?   虽然对刘闯有些忌惮,可袁绍更在意曹操。   他调兵遣将,摩拳擦掌,又哪来的精神,留意刘闯?   不过,袁绍不去留意,却不代表其他人会忽视。   邺城,田府。   田丰在府中摆下了酒宴,邀请来沮授前来饮酒。   两人的关系极好,从韩馥时期开始,便是同僚,更是同乡,也是挚友。   “元皓请我来,总不会真的只是为了请我吃酒吧。”   酒过三巡,沮授拒绝了田丰的敬酒,目光灼灼,凝视这田丰。   田丰摇摇头,苦笑道:“公与你这眼中,果然不揉沙子……本想过一会儿再说,你却主动提出来。   公与,这几日幽州邸报,你可曾留意?”   沮授微微一笑,“当然留意过,二公子不是说,风平浪静吗?”   “风平浪静?”   田丰的眼中,带着一丝玩味,轻声问道:“公与,这辽西几乎要翻了天,你居然还说风平浪静?”   沮授眼皮子一耷拉,“便翻了天,又能如何?”   田丰苦笑道:“二公子少不更事,那刘闯从青州来到辽西,根基全无,能闹出什么风浪?便让他在辽东,自有公孙度与他周旋。到时候我们只需要暗中维持中辽东的平衡,不但能节制刘闯,更可以打压公孙度。待击败曹操之后,再去解决辽东,甚至能兵不刃血,将之收回。   现在倒好,二公子这一闹,却给了刘闯足够借口。   我以为,如此下去,只怕辽东早晚被刘闯所得,到时候就算是有二公子,也难以捆绑住他手脚。”   “那你想怎样?”   沮授依旧是一副古井不波之态。   “出兵吗?只怕你敢出兵,休若那边立刻与你翻脸。”   田丰,沉默了!   半晌后,他突然问道:“公与,这次主公与曹操决战,你以为胜负会如何?”   沮授沉默不语,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让子翼去幽州吧。”   “嗯?”   “子翼已经长大了,足以独当一面,是时候让他去经历些风浪。   幽州,若我猜测不错,未来两年之内,必然会成为一处风云迭起之地。子翼到时候若能够撑过去,可为一方俊杰。我也打算让雨生陪他同去,也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天外有天……”   雨生,名田释,字巨言,是田丰长子,和沮鹄同年。   沮授抬起头,看着田丰。   那灼灼目光,恍若两柄利剑,仿佛可以穿透田丰的心。   田丰神色坦然,全无半点退缩之意,看着沮授。   半晌,沮授轻轻叹了口气,“也罢,此事便由我明日向大将军呈报,希望休若莫要辜负你我这番好意。”   田丰脸上,旋即露出笑容。   他轻声道:“公与放心,休若是聪明人,焉能不明你我心意?”   说罢,田丰和沮授目光相触,却不约而同,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楼子山会盟,最终不欢而散。   麋竺在会盟商议的第二天,表示愿意退让一步,从之前一个人两匹马,变成两个人三匹马,五头牛。在这一点上,麋竺释放出了足够的善意,也表现出对淳于琼足够的尊重。可谁想到,蹋顿的使者莫离,却丝毫不肯接受麋竺的善意,反而因麋竺的善意,更显得无比猖狂。   他没有退让,反而又增加了条件!   在他看来,麋竺既然退让,肯定是心怀惧意。   既然如此,那就更没有必要退让,理应向刘闯提出更多的要求。   哪知道,麋竺在听完了蹋顿的要求之后,便起身拂袖而去,甚至连淳于琼的代表王贺也没理睬。   “王长史,非是我们不给淳于将军面子,实这些乌丸人,不知好歹。   你也看到了,皇叔的确是有意促成停战,所以才派我等前来。子仲先生,不但是皇叔妻兄,更是徐州名士。可这些蛮夷,全然不知将军之美意,更不领我家皇叔之善意,咄咄逼人不说,更三番五次口出不逊之言。此非我家皇叔之过,实乃乌丸蛮夷,自寻死路,还请长史回去之后,在淳于将军面前说明……左右是要打,那便打就是,皇叔叱咤天下,又岂会惧他一介蛮夷?   我等,便先告辞了,方才子仲先生有得罪之处,还请王长史勿怪。”   王贺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而阎柔告辞的时候,还专门向他道歉,并且解释一番,使得王贺不禁感叹:果然天朝上国,真谦谦君子。   按道理说,王贺是辽西人,理应偏向蹋顿。   可实际上,王贺作为一个归化夫余国人,对汉室无比敬重。   莫离的嚣张跋扈,也让王贺心生不满,更不要说阎柔临别时的一番言语,使得他对刘闯好感,更增添几分。   看起来,这些乌丸人在辽西是呆的久了,以至于骄横跋扈,目中无人。   王贺心中,已经有了定论。   “伯正先生,此事我定会向淳于将军如实禀报……不过会谈破裂,蹋顿必然会再起争端。这一次,他定然会联络医巫闾山苏仆延,到时候皇叔压力,也会随之增加,请多多保重才是。”   阎柔微微一笑,“区区蹋顿,皇叔并不惧怕,请王长史放心便是。”   说完,阎柔告辞离去。   而王贺目送阎柔背影,不由得仰天一声长叹:“上国风范,果然不俗,以前确小觑了天下英雄。”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39章 海贼(二   是夜,六股河汉军大营。   赵云率部抵达六股河汉军大营的时候,天色已晚。   出于战略上的考虑,刘闯将老罴营从六股河大营抽调出来,屯驻三山岭。   之所以把老罴营抽调出来,是为了防止万一,避免辽东属国乌丸,突然改变主意偷袭侧翼。   虽然苏仆延已经表示不会服从蹋顿调遣,可谁也不敢保证,这老东西会不会临时改变主意……苏仆延和楼班,都不是那种值得相信的人。哪怕阎柔和他们商谈妥当,依旧存有变数。   这些乌丸人,素来不知信义为何物。   对这些人,刘闯的态度是:可以利用,可以归化,但绝不可以相信。   所以,将老罴营从六股河抽调出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索姓赵云飞熊骑已经组建完毕,而前次黄忠吕布缴获了许多马匹,正可充入飞熊骑。刘闯的时间不多,只能用以战养战的方式,来训练飞熊骑。况且,有吕布在,刘闯也相信,飞熊骑一定能够在战争中迅速成熟。   当然,最为关键的是,赵云要成熟起来。   “温侯,末将来之前,让我带一句话与温侯。”   在大帐中,赵云终于见到了吕布。   这不是他第一次和吕布见面,事实上在此之前,刘闯刚抵达临渝的时候,赵云便见过吕布。   只不过那时的吕布,看上去有些颓然,全无虓虎的威风。   而现在,人中吕布之风采,令人难以直视。   他端坐大椅上,虽一言不发,却透出一股子难言的威压,令赵云也感到有些吃力。   “讲!”   “公子托我告之温侯:如今我已无兵派遣。   今蹋顿气焰嚣张,绝不肯与我等商谈,所以我们之间,早晚还要一战。与乌丸战事,尽付于温侯,相信温侯,绝不会令我失望。待凯旋之日,我当在临渝城外迎接温侯,与温侯痛饮。”   张辽曹姓闻听,顿时色变。   刘闯,已无法继续增兵了吗?   想一想,似乎也差不多如此……   诸葛亮从刘闯手中讨要走三部兵马,共一万人。   黄忠,老罴营还有六股河汉军大营,再加上新近增加的飞熊骑,兵力已达一万余人。史涣所部驻守白狼堡,四千兵马暂时难以动作;此外,孤竹城、肥如、卢龙塞以及临渝城!刘闯甚至连徐盛手中的杂兵都派遣出去,可以想象,他手里哪里还有什么兵马?剩下海军,并没什么战斗力,如今刘闯在临渝的兵马,加起来恐怕不足一千,根本无力再派遣什么兵马。   也就是说,刘闯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吕布一身。   吕布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自言自语道:“孟彦确放心于我,竟把这许多压力,全系于我一身。”   说罢,他站起来,沉声道:“既然皇叔如此信我,奉先必不负皇叔之厚望。”   他看了一眼赵云,轻轻点头。   “子龙,皇叔对你极为看重,故而将你送来六股河大营。   我知你枪马纯熟,论勇武,恐怕不属于文远,甚至尤胜文远一筹。不过,骑战之术,非是只凭勇武就能取胜。骑战冲阵,需勇往直前,军马指挥,如使臂转,更是要经过一番苦练。   飞熊骑配备马匹之后,暂不要上阵,且先熟悉战阵气氛。   你就在我帐下听命,什么时候我认为你可以统帅飞熊骑的时候,我什么时候放你回去……但在此之前,你便是我帐下小卒,与其他人并无分别。你若同意,便留下;不同意,现在就离开。”   赵云,曾为公孙瓒白马义从,也知晓骑战之术。   但若论骑战指挥,他还远远达不到要求。   而论骑战之术,吕布若说第二,这世上恐怕无人敢称第一。   在前来六股河大营之前,赵云也得了刘闯叮嘱:你这次去温侯帐下,便如一名小卒。   当初你在公孙瓒帐下,不过是冲锋陷阵,并未得骑战之奥妙。故而我此次让你过去,你便只带了耳朵,眼睛和脑袋。多听,多看,多想……什么时候温侯认为你可独领一军,你方能为飞熊骑统帅。   这是刘闯对赵云的一次考验!   历史上,赵云长坂坡前七进七出,更多是展现的个人勇武。   而事实上,在这一时期,赵云并未获得重用,哪怕是诸葛亮,更多是借用他的武力,而非他的统帅之才。   直到后来入西川,征伐汉中时,赵云才真正获得统帅一军的权力。   米仓山一战,除了展现了他个人的勇武之外,也展现出他的武略……那时候,赵云至少懂得疑兵之计。   刘备在得到赵云之后,更多也是看重他的武力。   刘闯估计,赵云的武略和统帅能力,是后来跟随诸葛亮行军,才慢慢练就出来。而在此之前,赵云更多是担当刘备亲兵队长的职责。即便是白耳精兵,也是由陈到统帅,而非赵云。   只是历史上赵云学习统帅能力的时候,已年过三旬。   若让他能早一点开始学习统帅兵马,说不定他的成长,会更加惊人。   赵云骑战无双,吕布无疑是最好的老师。更不要说,如今赵云的战马配有高鞍和双镫,其搏杀能力定然更强,若学会了骑战指挥,定然是如虎添翼。为赵云成长,刘闯也着实花费了不少心思。   “末将来之前,皇叔便叮嘱我,万事皆由温侯安排,我只需听命而行。”   吕布点头,表示满意。   “文远,叔龙。”   “喏!”   “你二人从明日起,统帅飞熊骑,务必要使飞熊骑尽快成军。”   “喏!”   张辽曹姓二人躬身领命。   就在这时,忽闻大帐外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   夏侯兰匆匆走进大帐,看到赵云时先是一怔,旋即便单膝跪地,沉声道:“启禀温侯,子仲先生派我前来,告之温侯楼子山会商已经破裂。蹋顿会很快有所行动,请温侯早作打算。”   吕布眸光一凝,脸上笼罩一层寒霜。   “看起来,上次教训这乌丸人还不够,需再给他们一些记姓才是。”   他示意夏侯兰起身,问道:“子仲和伯正,今在何处?”   “子仲先生和伯正先生已随辽西长史王贺前往阳乐,欲当面向淳于将军汇报。同时,伯正先生还要前往医巫闾山,再见苏仆延,以确保苏仆延和楼班不会改变主意。伯正先生说,苏仆延和楼班是否改变主意,便要看温侯之手段。若温侯能教训了蹋顿,则医巫闾山便稳如泰山。”   吕布,笑了!   “既然阎伯正如此看重我,怎地也不能让他小觑。   孝恭,与你一个时辰,与我点齐兵马……子龙,衡若,你二人便随我出征,咱们去楼子山,教训那蹋顿一回。”   赵云和夏侯兰相视一眼,不禁暗自感叹。   果然是虓虎,不愧是吕布!   好大的气魄!   在他眼中,似乎那蹋顿就如同一堆草芥,根本不足为虑。   可越是如此,赵云和夏侯兰也就越是兴奋……吕布的狂傲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何尝不是他们的秉姓?   “愿从温侯杀敌!”   石臼坨,远望去如同一个盆地。   濡水和卢水在孤竹城外交汇之后,流入渤海。   石臼坨就在入海口,是一处天然良港。薛州之所以选择在这里重建船坞,便是看重了这里的环境。   这里,三面丘陵,地势低洼。   有卢水直通大海,更适合于建造大型海船。   天色已晚,石臼坨船坞里,却灯火通明……伴随着船坞的开工,甘宁也将手中那几艘损坏的楼船送来,准备开始修缮。甘宁的海军,屯于菊花岛上。从菊花岛到辽东属国,走海路一日便可抵达。之所以让甘宁把海军屯于菊花岛,也是诸葛亮为保证辽东之战,特意安排。   当然了,诸葛亮究竟如何安排,甘宁并不清楚。   但诸葛亮向他保证,让他屯于菊花岛,绝不是让他做一个纯粹的运输大队长,而是另有安排。   只不过,时机尚不成熟,诸葛亮无法告知他真相。   甘宁也不着急,只要不再让他当单纯的运输队长,他就已经心满意足。   为了准备辽东战事,海军楼船的修缮工作,也就非常紧张。船坞里停靠了三艘准备修缮的楼船,薛州登上雀室,鸟瞰楼船的修理工作,心中尽是满足。他本就是一个船工,当年在青州时,做得便是建造船只。后来因生活所迫,从黄巾之乱,一跃成为黄巾渠帅……按道理说,薛州应该更满足于一方统帅的身份。可实际上呢?他似乎对修理和建造船只,更感兴趣。   “那基座可固定牢靠?”   薛州从雀室下来,站在飞卢舷栏后高声询问。   “回将军的话,已经固定牢靠。”   “那拍竿,何时可以送来……”   “费沃费将军那边,已经在加紧赶工。   呵呵,薛将军当知,这拍竿看起来简单,制作却颇为复杂。费将军那里也是才接触这种器具,如何能做的快?费将军说,明日可送来四具拍竿,不会耽搁了将军的事情,请将军放心。”   薛州哈哈大笑,“确难为了老费,这次若不是甘将军催的紧,咱们也不必这么着急。   大家伙再辛苦两日,等这三艘船修好后,我请大家吃酒……不过,应该让兴霸将军付账才成。”   船上正忙碌不停的船工,顿时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候,忽听有人高声喊道:“薛将军,快看海上,好像有船只靠拢。”   薛州闻听一怔,忙转身跑上确是,手搭凉棚,举目眺望。   夜色中,视线并不是很好……但影影憧憧,却能够看到从海上驶来三艘楼船,正朝石臼坨船坞迅速靠近。   这么晚了,哪儿来的船只?   薛州心中感到疑惑,不禁眯起眼睛,想要看得清楚。   难道说,是甘宁又送来海船不成?不对啊,若甘宁要送来海船的话,理应先通报孤竹城,然后郑仁那边会通知薛州接收才是。可若不是甘宁的船,又是哪里的海船,在这时候前来?   “传我命令,提高警惕。”   薛州搔搔头,有些紧张,不过他并不是太在意。   说不定是哪家的商船路过这里,想要靠岸进行休息和补给吧。   这种事情,也时常发生……海上行走的久了,难免会出现物资的匮乏,在沿岸寻找补给点,倒也不足为奇。   当初在下密,薛州就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只是在这辽西,他还是第一次碰到……   “询问一下,是何方船只?”   伴随着薛州发出命令,两艘艨艟便冲出船坞,向那三艘海船驶去。   按道理说,对方的海船如果看到船坞里出来的艨艟,就会减缓速度,而后允许艨艟靠近询问。   可这三艘海船却不一样,眼见艨艟靠近后,非但没有减速,反而朝着那艨艟狠狠撞去。   轰,轰!   两声巨响。   提及庞大的海船,狠狠撞在那两艘艨艟上。   艨艟上面的水手也没有想到,对方居然撞过来,使得两艘艨艟,一下子被撞得粉碎……   “不好,敌袭!”   薛州脑袋里嗡的一声响,顿时明白了那海船的来历。   看这情况就知道,对方来意不善……他连忙高声喊喝:“起栅栏,立刻点燃烽火,通知孤竹城!”   可是,已经晚了!   三艘海船横冲直撞,便冲入了船坞。   一艘楼船,更直扑向薛州所在的这艘楼船。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薛州只觉身下的楼船,一阵剧烈晃动。没等他反应过来,从那艘楼船上,便窜出数以百计的黑衣人,手持利刃,冲上楼船见人就杀,逢人便砍。   海贼!   这是典型的海贼行径……   薛州心中骇然,大声喊道:“敌袭,准备迎战!”   他转身从雀室冲下来,顺手抄起一口大刀,顺着旋梯,往甲板上跑。此时,甲板上喊杀声此起彼伏,近三百名海贼冲上楼船后,便四处放火。薛州来到甲板上,船上的船工几乎死伤殆尽。烈焰熊熊,放眼看去,到处都是黑衣人的身影……而另外两艘海贼的楼船则冲进船坞,数百名手持利刃的海贼冲上岸,便四处放火,砍杀船坞里的工人,惨叫声不绝于耳……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40章 海贼(三   刘闯从睡梦中被人唤醒,睁开眼,见窗户已经黑着。   他从榻上坐起来,疑惑看着正在穿戴衣裳的麋缳,一脸疑惑之色。   “缳缳,怎么了?”   “方才小蘑菇来禀报,孤竹城紧急军务,要你立刻赶去商议。”   刘闯一怔,从榻上起身。   麋缳拿起衣服,披在他身上,低声道:“听上去好像是出了什么大事,否则也不会这么晚打搅。   洗脸水已经准备好,你赶快过去看看吧。”   刘闯连忙擦了把连,麋缳为他把衣服穿好,便匆匆走出卧房。   来到前院的衙堂,就见衙堂里灯火通明……刘闯才一进来,就见薛文上前噗通一声跪在面前。   “皇叔,请为我父亲报仇。”   “元代,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刘闯感到手足无措,伸手把薛文搀扶起来,疑惑向其他人看去。   步骘、吕岱、司马懿都赶来了,一个个面色凝重。   见刘闯看来,陈宫道:“皇叔,刚得到消息,亥时前,石臼坨船坞遭遇海贼袭击,薛校尉他……”   刘闯激灵灵打了个寒蝉:“薛校尉怎么了?”   “薛校尉在抵御海贼时,被海贼所害……魏越将军和益恩赶到船坞的时候,船坞已经被海贼尽毁。在船坞里做工的匠人,也死伤多达百人,三艘正在船坞修缮的楼船,也被海贼烧毁。”   刘闯倒吸一口凉气,半晌没反应过来。   “海贼。这好端端,哪里来得海贼?”   “目前尚不清楚。”   刘闯脑袋嗡嗡直响,乱成了一锅粥。海贼来袭,薛文被杀……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让刘闯感到措手不及。   看着痛哭不止的薛文,刘闯搂着他,低声安慰一番后,命人先搀扶薛文下去休息。   坐在榻椅上。刘闯仍感到一阵阵的眩晕。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突然到刘闯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   薛州,一个几乎是从一开始,便跟随刘闯的元老。   论勇武,他比不得管亥等人,论智谋,也无法和黄劭……薛州、黄劭,一文一武,从最初跟随自己转战。而今却魂归九泉。黄劭。死于臧霸之手。已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想到现在薛州又走了,的确是让刘闯感到难以接受。这个从一开始,便看好刘闯。并且是在刘闯立足后,第一个前来投奔的海贼头子。万没有想到,结果却是死在一帮海贼之手,实在可笑。   “奴心!”   “末将在。”   刘闯抬头,看到正在衙堂外值守的裴炜,便沉声喝道。   裴炜自刘闯抵达辽西后,已经从孤竹城脱离出来。他和常胜张承张超以及李伦的情况不一样,常胜四人不愿意再回军中效力,如今都留在了黄阁,听候司马懿调遣。而裴炜,则回到刘闯身边,充当起了护卫的角色。赵云夏侯兰,纷纷往前线参战,刘闯身边的护卫,便出现空缺。   相比之下,裴炜最为忠诚。   是最早陪同刘闯,三十六人闯徐州的老人,自然甚得刘闯信赖。   “奴心,你在孤竹城生活两载,可听说过有海贼来袭?”   “没有!”   裴炜回答的斩钉截铁。   孤竹城这地方,荒冷偏僻,人口稀少。   海贼怎可能跑来这里进行袭掠?   “那你可听说过,辽西之地,有海贼来犯?”   裴炜想了想,沉声道:“我在辽西两载,只听说过乌丸犯境,鲜卑袭掠,却未曾听说过海贼来犯。   不过,我倒是听人说过,辽东公孙氏倒是和海贼往来密切。   其中尤以长岑贼风驰和占蝉贼黎大隐声名最为响亮。不这两人,也是辽东海域里,最大的两支海贼。以前听麋二老爷说,占蝉贼黎大隐就是公孙氏所蓄养的海贼,而长岑贼风驰,和公孙氏也颇有联系。但我没有听说过,这两支海贼有袭掠过辽东,他们更多是袭掠冀州沿岸,毕竟冀州富庶,收获颇丰。而辽东沿海皆荒凉之地,百里不见人烟,又袭掠个甚来?”   陈宫步骘司马懿三人眼中,精芒一闪。   吕岱开口道:“会不会是受公孙度所指使,前来袭扰?”   刘闯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陈宫便斩钉截铁道:“绝无可能!”   “何以见得?”   “公孙度这时候,有必要得罪皇叔吗?”   陈宫话出口,吕岱便闭上嘴巴。   是啊,刘闯自从来到辽东之后,虽名义上为辽东太守,但一直没有露出要去辽东的打算。毕竟,他名下的流民,皆居于辽西,那可是刘闯的根基。从刘闯到辽西之后的动作来看,很多人会认为,刘闯是要占居辽西,而非窥视辽东。毕竟,辽西人口稀少,占领的难度不大。   而公孙度在辽东,却根基深厚。   刘闯在毫无根基的情况下,跑去和公孙度硬抗,并无胜算。   同样,在公孙度看来,刘闯并没有流露出和他为敌的意思,他紧巴巴跑来招惹刘闯,岂不是自找麻烦?   谁都知道,刘闯若进入辽东,即便不是公孙度的对手,也会让公孙度元气大伤。   公孙度只是残暴无节,并不是没有脑子。   这时候,他是在没有必要,激怒刘闯,和刘闯为敌……   刘闯闭着眼睛,努力把情绪平定下来。   他听完了众人的讨论之后,突然睁开眼睛,“仲达,你以为此事,当如何解决?”   司马懿成竹在胸,“从孤竹城传来的消息来看,这股海贼训练有素,而且手段极为凶残。绝非等闲之辈。我曾查阅过方才奴心所说的占蝉贼和长岑贼,这两支海贼虽然时常出动,但却很少过分杀戮。他们更多的,是打劫海上的商船。因为商船在海上被劫持,最难去追查……   从这次石臼坨被袭的情况来看,不符合占蝉贼和长岑贼的习惯。   不过,我在查阅过往卷宗的时候。倒是发现了一件极为有趣的事情……自建安二年末,辽东海域出现了一支海贼,号东莱贼。他们行踪诡秘,难以寻找,而且出手狠辣,专门掳掠商船。   仅建安三年一年里,东莱贼袭掠青州商船十七艘,而且每次出手,皆狠辣无比。不留活口。   只是。这支海贼很少登岸袭掠村庄。”   “那就不是东莱贼所为?”   “恰恰相反。我以为这次,很有可能就是这支东莱贼。”   刘闯手指轻轻敲击榻椅扶手,突然问道:“这东莱贼。和东莱郡有什么关系?”   “这个倒不太清楚,只说称号’东莱‘。所以不太清楚是否和东莱有关。”   刘闯目光,落在步骘身上。   “子山,你以为呢?”   “东莱贼,东莱贼……”步骘露出疑惑之色,摇头道:“我印象中,实在没有这支海贼的印象。   东莱郡这几年里,虽遭遇过海贼袭击,主要集中于东牟地区,而且规模不大,损失也不太严重。后来查明,那些海贼,多与东莱本地豪强有联络。公子命老罴营清洗东莱郡豪强,还狠狠打击了几回海贼盗匪之后,东牟便平静许多,再也没有遭受过海贼的袭扰或者攻击。”   步骘说着,苦笑摇头。   “我实在是想不起来,有这么一支海贼。”   对步骘的记忆力,刘闯从不怀疑。   既然步骘说没有印象,那想必便真的是没有……   “这支海贼,显然是专门针对我而来,此次袭击石臼坨船坞,也是有备而来。   石臼坨船坞才开始兴建,知者并不是很多。而且外界,根本不知道石臼坨船坞的存在……这些海贼,如何能这样准确的找到石臼坨,并且发动攻击后,焚毁船坞,又迅速的撤离?   显然,这不是一次孤立的行动。   至于其幕后主使者……”   刘闯的眼中,突然闪过一抹森然之色。   衙堂里,一派寂静,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露出了然。   “仲达!”   “在。”   刘闯想了想,抬起头看着司马懿,沉声道:“这支海贼的行踪,想来并不难打探出来。   他们应该就藏在这片海域当中,若不在辽东海域,那就是藏于冀州沿海……若是冀州海贼,他们不可能不露行踪。这件事我交给你来解决,务必要尽快找到这支海贼,并将之歼灭。   兴霸海军,目前难以抽调出主力,不过我会让他尽力协助于你。   嗯,让元福暂时听命于你,配合你调查。我会再让兴霸抽调出五艘楼船配合,一旦发现这支海贼,就给我就地歼灭,不必顾虑是何方神圣。总之,我要那些幕后之人知道,杀了我的人,不能就这么平白算了。我要用十倍,二十倍,乃至于更多的杀戮,让他们感到恐惧。”   “喏!”   司马懿起身,领命而去。   刘闯又看向陈宫道:“公台,这件事你不必费心,明日一早就去辽东属国。   孔明在那边,我的确是不太放心……你过去之后,不必插手过问,只看他行事,并告与我知。”   这就如同是一个监军的职务,陈宫知道,刘闯是要用辽东这块磨刀石,来磨砺诸葛亮。   他忙躬身领命,匆匆离开。   刘闯的目光,落在步骘和吕岱两人身上。   半晌后,他突然道:“子山,定公……想当年我转战千里,你二人也是最早跟随我的一批……当多保重才好。薛校尉走了,此前公美也故去了。眼看着昔日袍泽,一个个离开,我心里实在是不太好受。如今,已经到了我们要决战辽东的时候,你们更要多多保重,莫要我担心。”   步骘和吕岱,连忙躬身答应。   “天一亮,文向将领本部,驻守肥如。   定公随他一同前往,代我多多指点他才是……文向干练,却还是有些冒失,你要多提醒他。”   吕岱连忙答应,“绝不负公子所托。”   “子山!”   “喏!”   刘闯强笑一声,“如今,临渝又只剩下你,你要多费心思。   我把临渝的兵马都已经抽调出去,这边难免会出现兵力空虚。你可以酌情征召一些军士,五十抽一即可,暂为巡兵。我会让元稷留下来帮你,这段时间,务必要保证临渝城的平静。”   “喏。”   送走步骘时,天已经蒙蒙亮。   刘闯颇有些疲惫的靠在榻椅上,思绪仍有些混乱。   薛州一死,也使得刘闯少了一个得力助手……薛州的作用,此前似乎并不明显。可一旦他死了,才发现他竟然是不可或缺。这年头,技术型人才非常稀少,甚至可以用短缺来形容。   一个奇淫巧计,几乎断绝了技术型人才的前途和发展。   薛州善于造船,有他在,刘闯就不必担心这方面的问题。   可现在,薛州死了,刘闯不得不考虑,该有谁来接替薛州……可这个人选,刘闯的确是不清楚。   他记忆中的三国能匠,不过几人。   造霹雳车的刘晔,这是三国演义里面的说法,正史之中好像并没有相关记载。   而且刘晔如今在曹操帐下,任司空仓曹掾,怎可能跑来帮助刘闯?所以这个人,基本上不用考虑。   除刘晔之外,后世还流传有蒲元、郑浑等人。   可蒲元善于打刀,应该属于一个铸兵大师;郑浑……那更是扯淡。郑浑是豫州名士郑泰的兄弟,他自己也是豫州名士,且享有功名。是茂才还是孝廉?刘闯记不太清楚。但刘闯却知道,郑浑乃荥阳郑氏族人,而郑氏在日后,更是五姓七大家之一,在隋唐是道地的老牌世族。   你说郑浑有可能,跑去做一个铁匠吗?   诸葛亮好像擅长奇淫巧计,曾造出木牛流马。   但你让诸葛亮跑去造船,未免大材小用……黄承彦精于机关术,诸葛玲和黄月英是两个女人,也不太合适。   造船,可不是一桩小事。   他关系到刘闯日后的发展……而今最好的船师,主要集中于豫章的柴桑和巴郡地区,刘闯也不知道该如何寻找。除此之外,豫章和巴郡的船师,所造楼船更多用于江河之中。而薛州则起于青州,善于造海船……而刘闯现在所需要的,也是以在海上航行的楼船为主,江河楼船,似乎不适合在海上航行。   对了,倒是有一个地方善于造海船。   交州!   刘闯突然想起来,此前士壹来拜访的时候,曾提过此事。   难不成,要我派人去交州寻找人才吗?若是的话,这件事似乎也不太困难,毕竟刘闯和交州,关系亲密。   士燮不会拒绝刘闯的要求,更不要说,刘勇如今就在交州,帮助士燮。   问题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刘闯想到这里,不由得轻轻拍击额头,感到万般无奈……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41章 海贼(四   石臼坨船坞被毁,使得辽西人心惶惶。   才解决了乌丸人的事情,现在又冒出一股海贼,而且造成的影响,远甚于颁下偷袭六股河。   许多跟随刘闯前来辽西的流民,开始新生怀疑。   他们也不知道,当初跟随刘闯从青州来辽西的决定,是否正确。   虽然刘闯命郑仁黄珍对孤竹城流民进行了安抚,可所有人都知道,这只能安抚一时,而不得长久。这支神秘的海贼若不能铲除,恐怕所有人都不可能真正的安心。百姓如是,刘闯如是,而刘闯麾下的将军谋士们,也如此……石臼坨被袭,无疑是给很多人一记响亮耳光。   驻守孤竹城的魏越,负责孤竹城政事的郑仁,以及许许多多的人,都感到脸发烫。   司马懿天一亮,就带着张超李伦从临渝赶来孤竹城。   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在孤竹城休息,便直奔石臼坨船坞。   此时的石臼坨船坞,一片狼藉……虽然郑仁已命人把尸体收拾起来,可地面上仍残留着血迹,在阳光下格外醒目。几座房舍,仍冒着袅袅青烟。港口里,三艘海船变得焦黑,已经无法修理。   司马懿在船坞,遇到了郑仁和魏越。   两人都一脸怒色,言语间更透着些许羞愧。   “情况如何?”   郑仁叹了口气,“损失惨重……这船坞至少需二十天才能恢复原貌,不过这些倒是小事,关键是工匠们都很惶恐,以至于无心做工。方才,还有几个人向我请辞,已不敢继续在此做工。”   司马懿闻听。眉头一蹙。   他走到船坞上,看着那艘被焚毁的海船,眼中闪烁精光。   “大兄,我想四处走走,查看一下情况。”   郑仁是郑玄的儿子,即便是司马懿,也不敢有所怠慢。   他向郑仁告了声罪,便带着一干扈从,在船坞中四处查探……   魏越走到郑仁身边道:“这司马公子出入派头甚大。可他年纪这么小,真能够看出蛛丝马迹?”   “魏将军慎言,公子做事素有分寸,切不可妄自揣测。   你看公子用人,皆人尽其才……仲达虽然年轻。但能够的公子所重,必有他的道理,你我不必过问。”   魏越言语间,透出对司马懿强烈的不信任。   也难怪魏越如此,诸葛亮的年纪比司马懿还小,可是他独当一面,被刘闯拜将。却无人提出怀疑。毕竟,诸葛亮从刘闯入主北海国,便跟在刘闯身边。他又是郑玄的学生,还跟着刘闯经历过许多次大战。大家对他相对比较熟悉,也清楚诸葛亮的能力,故而没什么异议。   可司马懿……   也许在众人眼里,司马懿这个黄阁主簿的权力。远不如诸葛亮。   但大家还是对他心有疑虑,毕竟没有人清楚。这司马懿的能力。若非司马懿是刘闯的表弟,恐怕会引起很多人不满。再者,黄阁的真正性质,并无人知晓,否则司马懿会更遭人讨厌。   但这一切,对司马懿来说,都不重要。   他带着张承李伦围着船坞转了一圈之后,有登高远眺。   直到天黑时,他才回到船坞外临时搭建起来的军营里,拜会了郑仁。   “仲达,可有收获?”   郑仁让人温了一壶酒,给司马懿满上一杯。   一旁魏越,并未起身理睬,而是坐在那里,斜着眼看着司马懿。   司马懿笑了笑,轻声道:“收获不小。”   “哦?”   “我在船坞中走了几圈,然后又在外围查看了一下。   石臼坨的地理位置,非常隐秘,很难发现……我还专门询问了几个船工,他们也告诉我,即便是走海上,若不留意,根本不可能发现船坞所在。而石臼坨船坞建造不过月余,许多地方尚未完工……这种情况下,本不可能引来海贼袭击,可是……大兄,你难道不觉得奇怪?”   郑仁一怔,轻轻点头。   而魏越也坐直了身子,在一旁聆听。   司马懿接着道:“昨天晚上,海贼突然出现,而且毫无困难的便找到船坞。   据船工说,当时薛校尉曾派出艨艟,但是却被对方撞沉。也就是说,这些海贼从一开始,便存了袭击船坞的计划。而从其行动来看,迅速,有序,没有任何混乱,目的也非常明确。   大兄,一处位置隐秘,知者不多的船坞,却被海贼如此有计划的攻击。   若非海贼事先打听清楚,并且做好完善的计划,根本不可能实施成功……我怀疑,有人与海贼通风报信。若非如此,海贼根本不可能对船坞如此熟悉,而且对船坞的守卫,了然于胸。”   魏越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之前对司马懿的那些个怀疑,也随之烟消云散。   “二公子,你是说……有奸细?”   辽西,有两位’二公子‘,一个诸葛亮,一个便是司马懿。   不过大家更习惯称呼诸葛亮为’孔明‘,所以二公子的称呼,大多是指司马懿。   司马懿道:“是否有奸细,我现在还不能完全判定,但我相信,如果海贼不是事先打探清楚了船坞里的状况,根本不可能会如此顺利的发动袭击。所以,我想先从船坞里的工匠,以及自船坞修建以来,进出的人员进行查找。我不相信,那些家伙真能未卜先知,做的天衣无缝?”   他话音未落,郑仁已经长身而起。   “来人!”   “喏!”   “立刻把船坞中工作的工匠花名册,以及守卫人员的花名册调出来。   另外,我要查看自船坞营建之后,出入的外来人员……我记得公子在营建之初,便做了如此规定,相信薛校尉也会留下记录。”   “喏!”   差役们立刻行动起来。片刻功夫,便捧来了厚厚的文档。   “大兄,你先查看花名册,我想看看最近一段时间,出入船坞的人员记录。   对了,请把船坞的吏员找来,让他们一旁侯着。万一遇到什么疑问,咱们也好随时向他们提问。”   郑仁闻听,连连称善。   他立刻派人按照司马懿的吩咐。把船坞里负责文案记录以及负责各种杂务的吏员找来。   二十余名吏员一字排开,垂手而立。   只听得沙沙的翻动书页声在大帐中响起,魏越的眼睛,犹如鹰隼一般扫视众人,令那些吏员。一个个胆战心惊。   “七月初二,何人值守?”   司马懿翻开出入记录,片刻后突然开口。   一名吏员连忙站出来,满头是汗,弓着身子道:“回公子的话,是小人值守。”   “名字。”   “小人,吉普。”   司马懿抬头。向郑仁看去。   郑仁很快在花名册上找到吉普的名字,“吉普,字文广,北海国下密人。”   “你是下密人?何以会来辽西?”   吉普连忙道:“小人家中贫苦。得薛校尉提携,才有了家室。   当初薛校尉找小人问,愿不愿意随他来辽西。小人思之,而今这一切都是薛校尉所与。理应跟随。况且小人在薛校尉手下能耀武扬威,可若是薛校尉走了。恐怕也不会有人看得起我。   和妻子商议之后,小人便随薛校尉前来。”   吉普说得是真是假,一查就能知道,所以也不太可能撒谎。   司马懿与郑仁点点头,便看向吉普道:“我来问你,七月初二你值守的时候,曾有一批辎重入营。我看你在记录上写有:老郑子侄送货……一般来说,你只需记录文档就是,何以添加这么一段记录?”   吉普想了想,便道:“老郑是孤竹城木器行的主事。   船坞修建,需要大量木材,几乎都是从老郑那边进货。此前一直是老郑负责押运,那天却有好几个生面孔。我当时还有些奇怪,便问了一句,那领头的人说,老郑那天生病,他是代老郑来送货。卸货的时候,我见他们几人在船坞里游荡,便上前制止,他们也就没有乱走。   可我还是觉得有点不放心……小人也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感觉,所以便添了这一条注释。”   司马懿,向郑仁看去。   郑仁问道:“那老郑木器行,可是在城西门口的木器行?”   “正是。”   郑仁道:“这老郑木器行倒是孤竹城的老门老户,在孤竹城已开设了十几年,口碑倒是不错。不过,那木器行并非老郑名下产业,他好像也是为别人做事……仲达莫非以为,这老郑有问题?”   司马懿一笑,“有没有问题,查了便知。”   郑仁二话不说,立刻命人回孤竹城打探情况。   为防止发生意外,魏越还抽调出三百军卒随行。   司马懿颇为赞赏的看着吉普,突然问道:“吉普吉文广。”   “小人在。”   “我看你做事,倒是颇为细致,虽然文辞直白,却直点核心……我问你,可愿意来我黄阁效力?”   黄阁的文案工作,极为繁琐,工作量很大。   而司马懿现在,手里并没有太多可用之人……其实,黄阁文案,并不需要有多么高明的才学,关键是细致。要查阅各种信息,并且从中寻找出相应的重点,记录在案。这是一个需要耐心以及细致的工作。司马懿也在为这件事烦恼,却不想在船坞,遇到了一个看上眼的人。   吉普闻听,顿时愕然。   黄阁是个什么地方?   他并不清楚!   魏越忍不住骂道:“你这家伙,二公子为皇叔效力,黄阁乃皇叔身边,极为重要所属,你这家伙却得了好大运气,还不赶快谢过二公子。”   吉普闻听,激灵灵一个寒蝉,连忙躬身答应。   “小人愿为皇叔效力,只是……”   “只是怎样?”   “小人曾受薛校尉大恩,若不能为薛校尉报仇雪恨,就算是荣华富贵摆在眼前,小人也不能安心享受。”   司马懿三人相视一眼,眼中不由得流露出一抹赞赏之色。   这年头,忠义之人,总是会受人看重。   没想到这一个小小吏员,竟然有如此忠义之心,的确是让司马懿三人感到吃惊。   司马懿沉声道:“吉普,此事便不用你说,我也会追查凶手。   皇叔对薛校尉极为尊敬,在我来之前,他专门留我叮嘱:薛校尉乃最早跟随他的元从老人,在皇叔尚未能发迹时,便给予过皇叔许多帮助,皇叔对薛校尉的恩义,一刻都未曾忘怀。   故而皇叔命我,若不找到凶手,便要我提头去见。   所以,这些海贼,以及那海贼背后的指使之人,我都不会放过,一定会为薛校尉讨回公道。”   吉普闻听,便匍匐在地。   “若如此,小人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司马懿笑着点头,走上前把吉普搀扶起来。   大约过了两柱香的时间,两名差役匆匆走进大帐,在郑仁耳边低语几句,郑仁脸色顿时大变。   “大兄,怎么了?”   郑仁站起身,看着司马懿道:“仲达,刚得到消息,老郑一家连带木器行伙计管事,共二十七人,皆被人杀害,无一人幸免。看起来,果真如仲达所言,这件事情绝不是单纯的海贼袭击,必然是有奸细,混在孤竹城内。我这就回城前去查看,仲达可有兴趣,随我前去?”   司马懿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吉普,你回去收拾一下行李,让你家人先去临渝安顿。   你随我一同前往木器行……你对老郑一家想来比较熟悉,说不定能帮我,查找出什么破绽。”   吉普连忙答应,便匆匆离去。   郑仁又嘱托魏越,继续收拾船坞,务必要保证船坞不再遭受威胁。   天亮后,船坞就要开始重新修建,毕竟接下来,船坞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没有办法再继续拖延。   魏越领命之后,郑仁和司马懿便带着人,匆匆赶回孤竹城。   孤竹城东西走向,有两座城门。   两人来到西门,就见一座看上去颇有年头的门面外,围着百余名军卒,神色凝重的守卫警戒。   郑仁和司马懿迈步走进这宅子,扑面而来,一股浓浓的血腥气。   从店面前面的雇工住所,一直到后宅庭院,遍地鲜血,还有几具尸体倒在血泊中。   客厅里,倒着两具死尸。   一长一幼,经吉普辨认,正是老郑父子。   司马懿蹲下身子,刚想要仔细查看,却忽听屋外传来一阵犬吠声,紧跟着便是一阵的骚乱……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42章 海贼(五   “报!”   斥候拉着长腔,一路小跑来到衙堂之上。   他风尘仆仆,气喘吁吁。   上得衙堂后,便单膝跪地,大声喊道:“启禀主公,楼子山大捷。”   刘闯停下和步骘的交谈,“楼子山大捷?”   “昨夜温侯倾六股河大营兵力,偷袭楼子山乌丸大营,大获全胜。   今温侯已经在楼子山扎营,屯兵于楼子山西麓。蹋顿退守楼子山东麓,依小凌河稳住阵脚。”   若在平时,如此捷报,会让刘闯感到振奋。   可现在,当听闻楼子山大捷的消息后,刘闯却丝毫不感到兴奋,反而生出一丝苦涩来。他向步骘看去,见步骘也一脸苦笑。吕布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可谓甚得骑战之术中’其疾如风‘的真髓。刘闯前脚刚派赵云过去,向吕布传达了他的心意,不想吕布就在楼子山大获全胜。   问题在于,海贼一事发生,使得辽西局势一下子变得有些复杂。   在没有弄清楚,并且彻底铲除那支海贼前,吕布的大胜,不仅仅让刘闯兵力更见空虚,所承受的压力,必然变得巨大。试想,那些随刘闯而来的移民,本就因海贼一事有些惶恐不安。现在刘闯又和乌丸重新开战,哪怕是大获全胜,这心里面也会感到忐忑不安,甚至惊慌。   “要不然,派人与温侯说一声,请他暂缓攻势?”   刘闯合上双眼,半晌后轻声道:“既然已经开战,哪儿来的那许多顾虑。   此事是我考虑不周。未曾想会有海贼来袭。我既然已经把重任托付于温侯,便应该给予他全力支持。朝令夕改,才是最大的错着。若使温侯停战,非但于事无补。反而会使人心更乱。   子山,这个时候,咱们万万不可以自乱阵脚。   已经强硬了这么久,索性我就再强硬一些。若能渡过这个难关,之后便可以风调雨顺……”   兵力空虚,是刘闯现在面临的最大困境。   如今,他几乎是两面开战,手中精锐,几乎抽调一空。   临渝而今,守军不足千人,偌大府衙里,更不过寥寥百人扈从。   如果一旦被对手发现自己兵力空虚。很可能会造成全盘失利……刘闯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辽东而做准备。如今。战争机器已经开始转动,刘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轻易的停下来。   “那。要不要派人请淳于琼出面调解?”   “不可!”   刘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步骘的请求,沉声道:“淳于琼之所以在此前要我们停战。是因为不清楚我们的底细。而今,若咱们主动请求,必暴露出咱们的底细。你休看那淳于琼与我说什么同乡之情,那也是被此前温侯的气势给吓住。如果他知道咱们的情况,非但不会出手相助,说不定还要落井下石。要知道,他这次来辽西,本就是奉袁绍之命,来压制我们……”   步骘叹了口气,似乎也感受到,事情变得有些麻烦。   犹豫一下,他轻声道:“那现在该如何是好?”   “子山,接下来就烦劳你多辛苦一下,到处走走,务必平稳百姓的情绪。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那怎样都要拼一回,熬过去。若老天欲我成就大事,必然会助我一臂之力。若天不欲我成事,我也要拼一回,杀出一条血路。临渝这边就交给我来坐镇,你带上兵马,去走一走……至于海贼那边,我相信仲达,不会令我失望。区区海贼,能奈我何?   袁显奕以为这样就能乱了我的阵脚,那他未免太小觑了我……哼,等着吧,待我稳住局势后,早晚会要他好看。”   没有证据证明,这股海贼与袁熙有关。   但思来想去,刘闯认为,除了袁熙,绝对不会有别人指使。   就如前日所言,公孙度不可能在这时候,惹祸上身。他巴不得刘闯在辽西和乌丸人拼的你死我活,两败俱伤,他才能够从中得益。若现在激怒了刘闯,使刘闯提前进入辽东,那么少不得双方会有一场博弈。到最后,不管是谁胜谁负,都将元气大伤,平白便宜了其他人。   陈群陈矫和荀匡,奉命出使辽东,和公孙度商谈。   公孙度自然也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跑来招惹刘闯……   刘闯和袁熙并没有什么恩怨,两人之前甚至没见过面。可联想到颁下乌丸的行动,刘闯就知道,这袁熙对他,心存敌意。倒不是说刘闯得罪了袁熙,而是袁熙将借刘闯,在袁绍面前立名。   对袁熙的想法,刘闯能够理解,但并不代表,他会原谅袁熙。   若这次海贼偷袭是袁熙所为,那么刘闯和袁熙之间的仇恨,便难以化解……   见刘闯态度如此坚决,步骘便不再劝说。   “对了,通知伯正,让他尽快说服苏仆延表态。”   乌丸在辽西势大,蹋顿虽然经历两次大败,可其元气并未受损。如果等他缓过劲儿来,那吕布就要承受巨大的压力。好在,吕布现在占领了楼子山西麓,便等于占居了一个有利地形,足以牵制住蹋顿的兵力。不过,若苏仆延能够跳出来表明态度,则吕布压力,必将减小。   最重要的是,苏仆延表态之后,刘闯就可以把三山岭的老罴营抽调回来,加强临渝的兵力。   民事,军事……   看上去似乎很简单,可操作起来,却如此复杂。   刘闯在青州时,虽然也面临巨大的压力,可当时的情况,却远远简单过现在。   如今,刘闯是孤立无援,以前那种拉一边打一边的手段就施展不出。在青州时,因为袁绍和曹操的关系。刘闯可以左右逢源,平衡住局面后,安心发展政事。可现在,所有的事情。都集中在了一处。   而且辽西不同于青州,青州民心思定。   可辽东地区,苦寒荒蛮,又有异族多年盘踞。民风彪悍。   人说天下精兵,无不出于并州、幽州、凉州……   这三个地方,都属于苦寒之所,而且都受异族之苦,民风之强悍,远非青州那等富庶之地可比。   占居辽东,可得精兵。   但如何能是辽东稳定,却是一个极大的问题。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刘闯囤积在辽东的物资。终有耗尽的时候。   一旦那些物资耗尽。势必会引来更大的动荡……以前。刘闯可以不去考虑这些。但现在,刘闯却不得不认真的考量。   处理完一天的政务,刘闯回到后宅。   他坐在廊下。看着已呈现出凋零之气的花园,闭上眼睛。沉思不语。   身后,脚步声响起。   一抹淡淡的香气袭来,如兰似麝。   紧跟着,一双小手搭在刘闯的肩膀上,轻轻的揉捏。   刘闯虽然没有看清楚是谁,但是却从那熟悉的体香,猜出了来人身份。   “二姐,你今早才赶回来,怎地不好好休息?”   “夫君遇到了麻烦,妾身又怎能睡得安稳?”   刘闯转过身,就见诸葛玲那张动人的面容,映入眼帘。   诸葛玲原本在孤竹城实验拍竿等器具,石臼坨船坞遇袭,也使得诸葛玲格外紧张。好在,孤竹城并不在海边,所以海贼即便是登岸,也不敢前来袭击。毕竟,孤竹城还有魏越镇守。   可即便如此,郑仁还是催促诸葛玲赶回临渝。   “夫君,妾身昨日,去看了船坞。”   “情况如何?”   “很不好!”诸葛玲叹了口气,轻声道:“薛校尉出事,令船坞工匠们惶恐不安。   以前,有薛校尉可以指挥,船坞虽然忙碌,但是却井然有序。而今薛校尉不在,船坞乱成一团麻。郑大哥虽然已经开始着手重建船坞,却毕竟对此不熟悉,所以也不知该从何处着手。”   “二姐,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诸葛玲轻声道:“妾身这次去孤竹城,认识了一个人。”   “哦?”   “此人名叫马钧,表字德衡,乃司隶扶风人氏。   他少年游历豫州,后听闻郑师在南山书院编书,便赶来求学。   只是他没有人引荐,所以不得入门,于是便帮着左伯左子邑造纸,后由左伯推荐,拜入黄公门下。   此人心灵手巧,精于机关器械,能举一反三。   这次妾身在孤竹城实验拍竿,得此人帮助不小……而且,他还对夫君的曲辕犁进行了一些改进,可以更加省力。黄公说,此人颇有才干,与其留在孤竹城,倒不如让他去做些实事。   妾身回来的时候,黄公还让妾身向夫君推荐,言此人可接手船坞。”   马钧?   何人!   刘闯对这个名字,可说是极为陌生。   但他知道,黄承彦绝不会随便推荐人,既然黄承彦推荐这个马钧可以接手船坞,那就说明,此人确有些本事。   “对了,这是他自己做出来的新式舰船模型。”   诸葛玲把一个盒子递给刘闯,刘闯打开来,从里面拿出一个手工制作的海船模型,不由得一怔。   汉代的楼船,与后世的舰船有很大区别。   其中最主要的是,船体成正方形,如同飘在水上的一座楼阁。   而马钧做出来的这个舰船模型,式样似乎接近于后世的舰船形状。其船体形状,一改海船平底的传统,而采用了尖底形状,船舷下削如刃,呈现出一个V字形状,几乎与后世舰船接近。   “这是……”   诸葛玲连忙道:“德衡认为,而今我们所建造的海船,其实就是江河海船的一种改进。   但其特性,未脱开江河楼船的特点。在江河中航行,也许问题不大,但是在大海上,则面临很多问题。他说,海浪的冲击,与江河之水的冲击不一样,楼船吃水浅,载重少,船体也不够坚固。这也是兴霸将军的海船,在航行数次之后,便损毁三分之一的主要原因……”   “那他认为,该怎么改进?”   刘闯这时候,已经来了兴致,极为好奇的问道。   诸葛玲说:“德衡想出一种新的船体结构,其形状就如夫君手中拿的模型相似。   不过这种构想,而今还只是一个想法,未能真正试验过。妾身虽然对机关机造之术略有了解,但德衡说的那些,妾身却不甚明白。不过黄公好像是懂了,认为他的设计,可以操作。”   龙骨结构!   刘闯脑海中,闪现过一个名词。   这龙骨结构,是造船史上,一个极具划时代意义的发明创造。   后世的海船也大都是在这个基础上,进行发展和改进。刘闯倒是听说过这么一个名词,但他对龙骨结构的了解,并不是特别清楚,只知道这龙骨结构海船,是在宋代才开始推广普及,而欧洲的船只,则是在十九世纪初,才开始采用龙骨结构海船,并且推动了造船业的发展。   可这是东汉!   这个马钧,又如何知道龙骨结构?   莫不成,这家伙也是穿越众?   刘闯摇摇头,对马钧突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现在何处?”   诸葛玲一怔,“谁?”   “夫人不是推荐这马钧接手船坞吗?我总要见一见他,才能知晓他的深浅。”   诸葛玲闻听,顿时一喜,连忙道:“妾身这次回来,把他也带来了,就安排在驿馆中歇息。”   “甚好,立刻招他来见我。”   刘闯精神陡然振奋,一扫先前疲惫之色。   诸葛玲见他恢复了生气,也不禁露出一抹笑意。   “夫君既然要见他,妾身这就派人把他找来。”   不过,诸葛玲犹豫一下,轻声道:“只是夫君要有所准备,这马钧不擅言辞,也不太懂得表达。   说实话,之前和他交谈,若非黄公在一旁为妾身解释,许多词句,便是妾身也有些听不太明白。”   居然还有这么一回事?   刘闯不禁感到棘手。   薛州的文化不是很高,但他却善于表达,经验丰富,故而能指挥船坞顺利运转。   可听诸葛玲的说法,这马钧颇有些后世技术宅的特征。这种人不善言辞,搞技术尚可,但若让他全盘掌控船坞,恐怕会有很多麻烦。他不善表达,势必要面临许多沟通上的问题。一旦理解出现错误,岂不是越弄越乱?弄不好,船坞不但无法恢复生产,甚至可能彻底瘫痪……   “妾身倒是有一个想法,却不知夫君可能接受。”   “二姐,你但说无妨。”   “何不让黄先生主持此事,让马钧在一旁协助。   这样一来,黄先生的威望足以稳住局势,而马钧可以协助,对船坞建造,进行各种改进。”   刘闯听罢,不由得暗自点头……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43章 动荡   马钧,字德衡,司隶扶风人氏。   史书记载,马钧在做给事中的时候,与高堂隆、秦朗争执古时候有没有指南车的问题。高堂隆与秦朗都认为,古时候所说的指南车,纯熟子虚乌有的事情,然而马钧不赞同这个观点。   后来,马钧在魏明帝的旨意下,制出指南车。   他曾见过诸葛连弩,认为诸葛连弩’巧则巧矣,未尽其善‘。并说如果让他制作的话,可以令连弩威力增加五倍……   时名士傅玄称赞:马氏所尝者巧也,所短者言也。   还说,马先生之巧,虽古公输般、墨翟、王尔,近汉室张平子,不能过也。   在《马钧传》中,更有记载说:马先生,天下之名巧也!   上天赋予一个人某种才华的时候,就会夺取另一种能力。   马钧精于机关术,常有奇思妙想,但他的语言能力之匮乏,让刘闯也感到吃惊。   在召见马钧的时候,马钧期期艾艾,话都难说的囫囵,甚至常有词不达意的情况发生。但论及机关制造,马钧却能滔滔不绝,只不过言辞生涩晦暗,哪怕刘闯费尽心思,也只能明白一个大概。   诸葛玲说的没有错,这马钧的才华毋庸置疑。   但他的语言能力,实在是……一个绝对的技术宅,而且是那种根本不懂得与人交流的纯技术宅。这种人,在后世只能做科研人员,绝不可能担当重任。你让他改进某项工艺,进行一些创造发明。马钧可能会信手拈来。但若让他独挡一面,恐怕他会让一件好事变成坏事。   可即便如此,刘闯对马钧还是非常欣赏。   别的不说,这家伙不是穿越众。却能够将八百年后才可能出现的龙骨工艺设计出一个雏形……这样的天份,绝对惊人。只可惜这些工艺,对于目前而言还略显高端。以东汉末年的技术,恐怕想要完成龙骨结构的舰船。难度很大,不可能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完成和制造。   不过,刘闯愿意尝试一下。   有这么一个近乎于疯子一样的天才人物,他怎能不人尽其用?   马钧不善言语,不通表达?   这不是问题!   只要能劝说得黄承彦出山,接掌船坞,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说实话,如果是薛州活着。刘闯就算得到马钧这样的人才。也不会让他去协助薛州。盖因两个人的层次。实在是相差太大。薛州等同于一个小作坊的工头,你给他安排一个院士级别的人物,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使用;而黄承彦却是一个高级管理人员。可以和马钧进行更多层面的交流,分工合作。   而且。黄承彦为荆州名士。   江夏本来就是荆州水军的发源地,黄承彦虽然不好武事,但身为黄氏族人,对舰船事务并不陌生。   薛州,身体力行,与工匠们相处融洽。   而黄承彦却能够更为合理的利用人力资源,进行宏观层面的调控。   在这方面,黄承彦的能力、威望绝对超过薛州,也是石臼坨船坞目前,最为合适的接替者。   不过,想要劝说黄承彦出山,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诸葛玲道:“不如让妾身带叔衡再走一遭孤竹城,劝说黄先生出山。   不管怎样,孔明和黄家娘子订下亲事,黄先生与夫君也算是一家人,妾身出面劝说,若黄先生有什么要求,也好说得出来。于夫君而言,也能有一个寰转的余地,免得把事情弄僵。”   刘闯想了想,颇以为然。   “如此,便烦劳娘子,再辛苦一回。”   诸葛玲欣然领命,第二天带着诸葛均和马钧,再次前往孤竹城。   一晃,诸葛均也十四五的年纪,正好是求学之时。   历史上,他与诸葛亮耕读于卧龙岗,尚处于懵懂之中。而现在,诸葛亮十八岁便被刘闯拜将,也使得诸葛均受到极大刺激。和诸葛亮一样,诸葛均可说是从小跟随刘闯,虽然不似诸葛亮那样的紧密,但是对刘闯也极为依赖。他有心向诸葛亮看齐,却被诸葛玲所劝阻……   论天资,诸葛均略逊色于诸葛亮。   诸葛玲常见诸葛均拿着以前诸葛亮读过的书籍,愁眉苦脸,便知道,诸葛均和诸葛亮走的路,不可能相同。诸葛亮沉静而机敏,诸葛均聪慧更善于与人交往。诸葛玲觉得,诸葛均究竟选择什么样的路,还是顺其发展。让诸葛均先入南山书院求学,等他再大些,自然清楚。   对此,刘闯也颇为赞成。   临行时,刘闯还赠了一口短剑与诸葛均,以资鼓励。   送走诸葛玲姐弟之后,刘闯这心里,好像放下了一块大石。   如果黄承彦愿意出山的话,石臼坨船坞便不需要他再去费心,有黄承彦和马钧,再加上费沃手中的工坊,相信石臼坨船坞,很快可以在孤竹城形成规模,并且能够迅速发展和壮大。   但,海贼一日不灭,便是心腹之患。   刘闯现在担心的,还是那来路不明的海贼,感到忧心忡忡。   建安四年七月中,在阎柔的劝说之下,见蹋顿两次败于汉军,苏仆延和楼班终于下定决心。   苏仆延派人回复蹋顿:我乌丸当年为鲜卑所犯,惶惶如丧家之犬。   幸有汉天子收容,更将辽西赐予我等休养生息……我等理应心怀感激,为汉室尽忠才是。你身为乌丸大单于,却不思汉天子之恩义,一而再再而三挑衅大汉天子。实非明主所为之事。   我虽然也是乌丸人,但我却不赞同你的这种做法。   大汉皇叔刘闯,奉大汉天子之命而来,为护乌丸校尉。我等本应该尽力合作才是。可你却几次与刘皇叔为敌,更不顾袁大将军之好意,在会商之事嚣张跋扈……我无法认同你的做法,所以绝不可能出兵相助。当然了。我也不会帮刘皇叔找你麻烦,一切就看你自己造化!   苏仆延的檄文,虽依旧保持着中立态度,可言语间却倾向于刘闯。   更重要的是,他还捅了蹋顿一刀,认为此前淳于琼出于善意,劝说蹋顿和刘闯会商的时候,是蹋顿太过嚣张跋扈,才引发得双方战端再启。从某种程度而言。蹋顿就是不遵袁绍。更不把淳于琼看在眼中。   至于淳于琼会如何考虑?   恐怕只有淳于琼自己心里清楚。   但蹋顿看到这份檄文的时候。着实大怒。   “苏仆延老儿,楼班小儿欺我太甚!”蹋顿暴跳如雷,便想要点起兵马。杀入辽东属国和苏仆延算账。   “大单于且慢。”   一个汉人装束的乌丸人走出来,拦住了蹋顿。   此人。名鞑虺吉,是道地乌丸人。   早年他曾在幽州游学,对汉室文化极为仰慕。回到柳城后,因其精通汉语,又读过书,见识非凡,被蹋顿看重。丘力居死后,蹋顿登上大单于之后,鞑虺吉在其中为其出谋划策,可谓首功。   而他最大的功劳,便是一手推动蹋顿向袁绍请求和亲的举措。   时袁绍和公孙瓒胜负未分,鞑虺吉却敏锐觉察到,公孙瓒绝非袁绍对手,建议蹋顿与袁绍交好。此举,伴随着袁绍雄踞河北,也奠定了蹋顿乌丸大单于的位子,成为乌丸八大单于之首。   蹋顿对鞑虺吉,也非常敬重,可谓言听计从。   “军师,有何见教?”   鞑虺吉想了想,沉声道:“大单于这时候出兵医巫闾山,只可能让苏仆延和楼班进一步靠拢那汉家儿。不管怎样,苏仆延和楼班并未反叛大单于,也没有做出对乌丸不利的事情。他们身为八大单于之二,自然要为自己的部族考虑,很难说得清楚对错。所以,大单于若出兵征伐,非但于事无补,反而会让其他单于,心生不满,认为大单于你,实在是太过于霸道。”   八大单于,除颁下乌丸之外,几乎是自成体系。   大家同为乌丸人,守望相助……我们可以听命于你,却不代表,我们是你的部曲。   这种关系,在后世的评书小说当中,叫做’听调不听宣‘。我们奉你为乌丸之主,却不代表,我们事事都要听从你的命令。我们有我们的想法和观念,你就算再强大,也不能干涉我们。   蹋顿冷静下来,也忍不住点头。   “方才我的确是有些冲动了,可苏仆延和楼班在这时候发出这样的檄文,我又颜面何存?”   鞑虺吉想了想道:“苏仆延和楼班,不过跳梁小丑。   要收拾他们,易如反掌……可不管怎样,他毕竟是咱们乌丸人,且并无反意,不必理睬。当务之急,是要给那刘孟彦一个教训,让他知道大单于的厉害。不仅如此,咱们也要让淳于琼知道,大单于不可以轻辱。不如这样,大单于再发命令,使乌延和汗卢维发兵发辽西。   只要给足了刘闯压力,他敢不低头。   到那时候,就算是大将军也说不得什么话,就算要咱们和刘闯再次会商,也能占据上风……”   蹋顿想了想,顿时大喜。   “军师好计,咱们就这么办!”   当下,蹋顿命莫离加强对楼子山汉军的攻势,同时命令乌延与汗卢维入辽西参战。   只是,鞑虺吉这计策不错,却忽视了一件事。   在他看来,幽州是袁氏之幽州,只要袁家二公子一声令下,鲜于辅又焉敢继续阻止乌丸大军?   乌延与汗卢维得到命令之后,再次起兵。   消息传到土垠,鲜于辅立刻把田豫找来,商议此事。   “这些乌丸人,实在是太过嚣张。   二公子更不该如此处理事情,这不是要使整个幽州,重又陷入动荡?国让,刘皇叔毕竟是大汉皇叔,你我为汉臣,于情于理,都应该助他一臂之力。我准备拦截乌丸,你意下如何?”   田豫道:“木公所言极是,绝不可使乌丸人,如此张狂。   而今大将军与曹操开战,已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这种情况之下,相信他也不会坐视幽州动荡。另外,我们还应该把这件事通知休若先生。相信以休若先生与刘皇叔的关系,绝无可能坐视不理。他蹋顿想把事情闹大,那咱们索性就把这事情闹得更大……总不成使我堂堂大汉皇叔,在那辽西荒蛮之地受一干乌丸人所欺凌。若传扬出去,必成我幽州人之耻辱。”   ’明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的呐喊,虽已久远,但汉人心中的血性,却依旧强烈。   鲜于辅眼中闪过一抹森然,起身喝道:“既然如此,就依国让所言。”   当下鲜于辅立刻征召兵马,以长史田豫为将,屯驻徐无。   这徐无县,也就是后世的遵化地区。乌延前次被鲜于辅所拒,对鲜于辅早就心怀不满。而今见鲜于辅再次出兵阻拦,那暴烈的脾气,再也无法按捺,立刻下令,命部曲向徐无发动攻势。   鲜于辅一动,渔阳、代郡各地,也纷纷出现动荡。   袁熙万万没有想到,他一纸命令,竟然会使得整个幽州发生如此剧烈的动荡,顿时慌了手脚。   七月末,渤海郡太守荀谌向袁绍疏陈:乌丸累世受汉室之恩,非但不思感激,反而屡次犯境。今我大汉皇叔暂居辽西,却屡受乌丸挑衅。长此以往,我汉家颜面何存?当与之教训。   在疏陈送出之后,荀谌便下令,向渔阳出击。   汗卢维的部族,便居住于沽水沿岸。   他哪里会料想到,他不过是出兵征讨刘闯,却引来荀谌的怒火。   不管怎么说,荀谌是颍川荀氏最为接触的代表人物之一,他在袁绍帐下的名望,虽比不得田丰沮授这些人,也非同一般。且不说袁绍帐下,诸多颍川名士,又岂能坐视不理?就算是沮授,也向袁绍表示了强烈不满。   “今大将军用兵在即,这幽州却发生动荡。   公孙之乱方平息,乌丸人居然敢在这时候出来挑衅,实不应该。若幽州不靖,比与战事不利。请大将军立刻命蹋顿收兵,若再这样闹下去,恐怕整个幽州,都要乱成一锅粥,到时候只能收拾残局。”   袁绍也有些慌了!   他没想到,幽州局势会变成这副模样。   当初袁熙说要试探一下刘闯,袁绍也同意……可是这结果,却不是他想要看到,也顿感头疼!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44章 蛛丝马迹   袁绍犹豫不决,也使得幽州局势,变得越发复杂。   也使得幽州局势,变得更加复杂!   伴随着乌延和汗卢维二人出兵,激起幽州各郡豪强不满。   鲜于辅在徐无死战乌延,而荀谌出兵则强渡易水,攻打沽水两岸汗卢维部众,迫使汗卢维不得不终止与乌延夹击鲜于辅的行动,率部返回泉州,抵御荀谌的攻击。可问题是,荀谌可不是鲜于辅,他的影响力,更不是鲜于辅可以相提并论。荀谌这一出兵,即便是淳于琼也不能坐视不理。毕竟,淳于琼和荀谌都出于颍川,淳于琼虽年长于荀谌,但是对荀谌却极为尊重。   这时候,连荀谌都动手了,淳于琼真急了眼!   他连忙派人赶往邺城,向袁绍疏陈:非我不遵大将军之命,实二公子擅作主张,使我左右为难。   淳于琼把责任推给袁熙,令袁绍再也不能视而不见。   很明显,如果幽州再这么继续下去,不用等袁绍和曹操决战,后院已经乱成一锅粥。   袁绍是个极爱脸面的人,幽州之乱让他颜面无光。   所以,在三思之后,袁绍派人前往幽州,命乌丸各部退回驻地,同时又对袁熙狠狠的训斥一番。   而后袁绍命沮鹄田释入辽,协助淳于琼调解刘闯和蹋顿之间的冲突,并尽快督促刘闯入辽东就职。   刘闯在辽西滞留一日,则辽西便不得安生。   时,已入中秋。   豫州大地。一片繁荣景象。   建安四年风调雨顺,为豫州迎来了一场大丰收,使得曹操心情也格外愉悦。   毫无疑问,今年的粮食丰收。将为明年与袁绍决战带来极大的优势。曹操当然会感到心情舒畅,便带着人离开许都,巡视河洛。河洛,自古便为重地。更有东都洛阳雄立,勾连关中。   这里,原本是鱼米之乡,却因连年战乱,变得格外萧条。   曹操迁都许县之后,并未放弃对洛阳的重建。   历经四年,洛阳已逐渐恢复元气,沿途不再是百里不见人烟,往来的客商更络绎不绝。显出一派繁华之气。沿途两边。麦浪滚滚。人们在田间忙碌。更不是从田间传来欢愉的笑声。   看着这一副景象,曹操也极为欣慰。   四年来,他可谓是费尽心思。想要将洛阳恢复原貌。   一个繁华的洛阳,具有稳定关中局势的效果。事实上。伴随着洛阳重新焕发生机,关中的局势也渐渐稳定下来。   “主公,方得到辽东消息。”   “讲!”   “刘皇叔自入辽以后,与蹋顿连番冲突。   而今双方战火,更越来越炽,甚至波及整个幽州……据细作回报,袁绍对此也极为烦恼,命沮授之子沮鹄与田丰之子田释二人入辽,调解刘皇叔和蹋顿的矛盾,并且督促刘皇叔前往辽东。”   曹操细目微合,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笑容。   他突然回过头来,看着郭嘉问道:“奉孝,你说这闯儿,可会入辽就任?”   “当然!”   “哦?”   郭嘉微微一笑,“刘皇叔既然为辽东太守,理应往辽东就任。   只不过现在被蹋顿拖住,所以才迟迟没有出发。我听说,辽东天气苦寒,入八月之后,气温骤降,寒冬至少要比中原提前一个月的时间到来。若我猜得不错,刘皇叔还在等待时机吧。”   “时机?”   曹操自言自语,眼中笑意更浓。   “是啊,时机未至,那刘皇叔又怎可能妄动。   此人好用奇兵,故而一定会寻找恰当的时机入辽。一旦他入辽,便是辽东四郡尽落于他手中之日。想必袁绍到时候,也会为此而发愁。当初贪便宜想占领两郡,却不想丢了整个辽东。”   郭嘉已经大体上猜测出刘闯的意图,但他并没有讲解清楚。   以前,刘闯在青州的时候,是曹操心腹之患。   可现在刘闯去了辽东,远隔千山万水,和曹操再也没有任何威胁。   不管刘闯日后是否会成为曹操对手,可目前他不可能与曹操产生冲突。相反,因为刘闯的北上,也使得他和曹操有了一个共同的敌人,那就是袁绍。看样子,刘闯也看好曹操能够在袁曹之争中获得胜利。可是,既然已经看出结果,又何必与曹公为敌?待曹操击败袁绍之后,难不成你还能有机会吗?到时候,曹公挟大胜之势,兵临河北,区区幽州如何抵挡?   郭嘉心里,轻轻叹息一声。   同时对刘闯的胆略,又感到非常吃惊。   这家伙可真敢赌!   也的确是有远见卓识……居然想到在袁曹之争中火中取粟,这份胆气和见识,即便郭嘉也颇感敬佩。   “奉孝,我欲遣使辽东,以为如何?”   郭嘉闻听一怔,旋即便明白了曹操的意思,不由得笑道:“此时出使,局势尚不明朗。   不若待刘皇叔取辽东四郡,再遣使与之交好……那样一来,与主公会更加有利,何必在此时趟这浑水?”   曹操听罢,忍不住连连点头称赞。   “既然如此,此事便交由奉孝负责,时刻留意辽东局势。”   他说到这里,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我听人说近来孙策与袁绍联络颇为密切,甚至停止了对寿春的攻击。一俟孙伯符和袁绍联手,恐怕难保他不会跨江而袭,到时候可是一桩麻烦。”   郭嘉点头,露出一抹为难之色。   “我也得到消息。孙策这两年似稳重许多。   这与司空,绝非一桩好事……孙伯符轻而无备,不足为虑。可若他变得谨慎沉稳,便是心腹之患。今司空与袁本初决战在即。绝不能使孙策有可乘之机,否则的话,势必造成大祸。”   “那奉孝可有计策?”   郭嘉微微一笑,轻声道:“主公何必问计于嘉。   想当初。那刘皇叔曾言,贾文和有毒士之才。何不让他负责孙策之事,想必定能有对策……”   “毒士!”   曹操笑了。   的确,郭嘉现在手中的事情实在太多,一个袁绍就足以让他竭尽全力,更不要说还要一直留意辽东的刘闯。既然贾诩有如此才华,倒也不妨委以重任。说不得,他比郭嘉更适合对付孙策。要知道,此人算无遗策。切善于揣摩人心。狮儿之勇。已成为大患。需早日铲除。   “你这就立刻派人赶回许都,命贾诩星夜来洛阳见我。   这家伙,谨小慎微。若不给他一些压力,恐怕是不会尽力。这一次。我且要吓他一回,看他如何。”   郭嘉闻听,忍不住呵呵笑出声来……   伴随着幽州局势动荡,楼子山汉军大营,遭受到蹋顿凶猛攻击。   不过,吕布却稳如泰山,借楼子山西麓地形,与乌丸人周旋,未曾后退一步。与此同时,由于苏仆延表态,也使得吕布免去侧翼之忧。许褚立刻率老罴营撤离三山岭,受刘闯之命,重归吕布帐下。老罴营的加入,顿时令楼子山汉军大营军心振奋,而蹋顿的压力随之增大。   进入八月,气温低寒。   在中原,这时节正应该桂花飘香,菊花绽放的季节。   三五好友,登高而望,欢歌笑语,享受丰收乐趣……可是在辽西,却已经能感受到严冬的气息。   刘闯已换上秋装,骑着象龙行出临渝县城。   这已经是他近来一段时间,必不可少的一个习惯。   一来可以溜溜马,二来稳定一下民心,三来也可以借助这个机会,放松一下压力,思考一些事情。   诸葛玲劝说黄承彦出山成功,于七月底便接掌了石臼坨船坞。   马钧随同黄承彦前往石臼坨,专门负责一些技术性的问题……而黄承彦接掌石臼坨船坞,也不是没有要求。   他要求刘闯将费沃的工坊并入石臼坨船坞。   一开始,刘闯有些犹豫。   费沃的工坊,可是有许多秘密藏于其中……黄承彦接受工坊,岂不是要把许多秘密曝光出来?   郑玄一封书信,打消了刘闯的顾虑。   “黄彣所求者,天下至巧也。   孟彦无需担心,黄彣并非不晓事之人,自知轻重。”   有郑玄这么一封书信,足以打消刘闯的所有顾虑。于是,在思忖之后,刘闯也就同意了黄彣的请求,将工坊并入石臼坨船坞,同时又给了黄承彦一个监事之名,负责整个船坞的运作。   正如刘闯所猜测的那样,黄承彦接手船坞后,并未遇到任何阻碍。   荆州名士,江夏豪门的头衔,足以让那些工匠服服帖帖,不敢有任何阻挠。   见黄承彦顺利接手船坞,刘闯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旋即把注意力,便转移到其他事情上面。   曲辕犁在经过马钧改造之后,功效翻倍。   从青州迁移而来的流民,随之加快了在辽西的开荒速度。   辽西大地,土地肥沃。   但由于环境的因素,使得辽西土地僵冻,加大了开荒难度……不过,这都不是问题。伴随着麋芳自中山国返回,又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苏氏愿意和辽东进行合作,加大商业贸易往来。   辽西,有骏马牛羊,盛产皮毛。   麋芳当初抵达辽西之后,便与荀谌合作,在漳水入海口开设盐场。这也是麋芳的老本行,煮海制盐。刘闯有海上途径,可以不经关卡,直接从渤海郡把私盐运送至辽西,而后从辽西向塞外贩卖。有汉以来,盐铁论发布,食盐就成为汉人控制塞北胡人的一个有利手段。   既然有这样的资源,刘闯当然不会放弃。   他让麋芳和苏氏合作,将渤海私盐卖给苏氏,而后从苏氏手中,获得人口,布匹和粮食。   苏氏在北疆,颇有门路。   累世经商,早就打通了与北疆的贸易途径。   铁器,刘闯是不会买给鲜卑人,但他可以向北疆输送大量私盐,以换取巨额利润。   不过,和苏氏的贸易,有一个先决条件,就是刘闯要在辽东站稳脚跟,否则苏氏也不敢冒险。   刘闯对此倒是可以理解,同时更坚定了,他尽快夺取辽东的信念。   沿着沙滩,刘闯牵着马缓步而行。   突然,一阵急促马蹄声传来,从远处飞奔来一队骑军。   “表哥,我查到了!”   司马懿离刘闯还很远,便忍不住高声叫喊。   他飞奔到刘闯近前,翻身跳下马,快步走到刘闯身边。   看到司马懿,刘闯吓了一跳。司马懿面颊瘦削,眼中布满血色,看上去极为憔悴。不过,他精神似乎很矍铄,脸上透着兴奋之色。与刘闯见礼之后,他便迫不及待道:“表哥,查出来了。”   “哦?”   “东莱贼,名管承,东莱郡管氏族人。   表哥还记不记得,当年你攻占东莱时,死于子义之手的东莱太守管统?   这管承,和管统同宗……表兄攻占东莱以后,清除当地豪强,管氏也是被你清除……故而,管承对表兄,应该是有深仇大恨。当时表兄你灭管氏一族的时候,管承侥幸逃脱,便投到了袁绍麾下。后他召集一干部众,在横行海上,号东莱海贼,实则就是袁绍手下部曲。   我在孤竹城查探的时候,发现了郑氏木器行的破绽。   于是我连夜赶到郑家,却发现郑氏满门被杀……凶手极其残忍,没有留下任何破绽。但郑氏家中养了一条狗,据说是老郑所养,极为宠爱。不知为何,那条狗未被凶手所害,而且还帮我在郑家找到了一间密室。老郑此人略通文字,故而平时会留下记录,便藏于密室中。   表兄,你猜猜那郑氏背后,是什么人?”   刘闯看着司马懿那种因为兴奋,而涨红的脸,忍不住笑了。   人常说,司马懿鹰视狼顾,有不臣之心。   至少从目前而言,司马懿还只是一个青年,一心一意为刘闯做事。   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这段时间一定非常辛苦,也极为用心。而他查探的过程,听上去也极为离奇。灭门血案,家中爱犬,离奇密室……这综合起来,在后世便足以改变成一部电影。   “我猜不出来。”   刘闯摇摇头,目光柔和,带着一丝赞赏之意,看着司马懿轻声问道:“仲达,说说看,郑氏背后,又是何人?”   司马懿嘿嘿一笑,轻声道:“中山,甄氏!”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45章 明朗   中山,甄氏?   刘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看着司马懿道:“中山甄氏,又是何方神圣?”   司马懿道:“甄氏是中山国毋极豪强,也算官宦之家。   而且,甄氏和袁氏关系极为密切,袁熙的妻子,便是甄氏之女,据说生得花容月貌,极为美艳。”   甄氏、袁熙妻子、美艳动人……   当这一连串的词句组成一起之后,刘闯恍然大悟,这甄氏是何来历。   洛神啊,甄宓啊……那甄宓不就是袁熙的妻子吗?后来袁氏战败,甄宓被曹丕抢走,又生了曹叡,也就是魏明帝。这么一连起来,也就变得清楚了。郑氏为甄氏效力,而甄氏又是袁氏附庸。甄宓是袁熙的妻子,袁熙想要在幽州做出一番事业,甄氏又怎可能一旁袖手旁观?   “继续说!”   “喏!”   司马懿平复一下心情,而后沉声道:“我在郑家密室中,发现那老郑的一些记录。   此前,管承从海上劫掠商船,赃物便是通过郑氏运往中山,而后交给甄氏负责,秘密处理。   那木器行,原本就是甄家设立在孤竹城的一处暗桩。   但由于表哥你的到来,原本荒芜的孤竹城,一下子变得很热闹,使得管承无法把货物顺利交给郑氏。加之袁熙有意为难表哥,而那管承与表哥更有灭家之仇,所以双方商议之后,决定袭击石臼坨船坞……不过,这些是我的猜测。老郑估计是不愿意做此事。毕竟他家便住在孤竹城,于是激怒了对方。我现在不清楚是谁灭的口,但想来无非也就是那么三家人。”   袁熙、甄氏、管承!   一个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便清楚的呈现在刘闯的脑海中。   袁熙想要得到袁绍的重视。就必须要获得大量财货疏通……甄氏因为袁熙是甄家女婿的缘故,自然也大力支持。只是,大量的财货,已超出甄氏的承受能力。于是袁熙和管承勾结。袭掠海船,掳掠财货,而后通过甄家把赃物销售出去,在反过来支援袁熙,令他得到重用……   “那管承巢穴,可曾查明。”   “也有了线索。”   司马懿说着话,从怀中取出一张白绢,递给刘闯。   “这是我在密室中发现的一副地图,上面的红色圆圈。就是此前郑家人收取管承赃物的地点。其位置。就在栾水入海口。距离石臼坨大约二十里。这个地方,很偏僻,根本无人知晓。   随后。我又在密室中找到了一些记录,上面记载的是老郑交给对方的辎重补给。   我让吉普计算了一下这些辎重补给的重量。而后又画出一幅海图。根据老郑留下的这些记录,管承的巢穴,并不在辽东海湾内。因为其中一次记录,是管承临时要求,数量不多。我以一艘船三百人计算,通过这些补给,推测出从栾水口到管承巢穴,大约需要两到三天。   两到三天……”   司马懿害怕解释不清楚,索性蹲下身子,在沙地上画出一幅海图。   他找了一根木枝,在这副海图上画出几条线,而后向刘闯解释道:“若是在辽东海湾以内,估计很难找到落脚点。特别是辽西地区,千里荒芜,除菊花岛之外,便没有提防可以落脚。   而且,菊花岛太靠近陆地,很容易被觉察到行踪。   那么我就按照辽东海湾以外的地方计算,发现两到三天,只可能有一个地方,使其落脚……”   “哪里?”   司马懿在海图上画了一个圈,轻声道:“沓氏!”   这沓氏,属辽东郡所属,位于辽东半岛最南端。   最初,始于西汉,而后东汉延续了沓氏的县制……在三国时期,沓氏改名为东沓。   也许提起沓氏这个名字,很多人会感到陌生。那么提一个大家可能非常熟悉的地名:大连金州。   这沓氏,就是后世的大连金州所在。   刘闯大体上辨认出沓氏的位置,也不由得感到惊讶。   沓氏这地方,实在是,实在是太隐秘了!   它东临黄海,西临渤海,向北则是千里荒芜之地……辽东郡对这里,并没有太多的重视,以至于沓氏县的存在,几近于无。刘闯听阎柔说过,沓氏的人口,不过两三千人,平日里主要是依靠出海渔猎为生。就算公孙氏知道有这么一股海贼,也不太可能在意,甚至不会去理睬。   征讨他们?   沓氏以东,岛屿交错,难以围剿。   更不要说区区千余人,公孙氏怎可能把它放在心上。   论海贼实力,公孙氏手下有长岑贼和占蝉贼,其手下海船多达百艘,绝非管承的规模可比。   所以,管承若藏身沓氏,的确是很有可能。   刘闯眯起眼睛,片刻后用脚把那海图一抹,沉声道:“仲达,随我回城。”   一行人匆匆忙忙赶回临渝县城,却不想还没有坐下来喘口气,就有人来报,薛文在外面求见。   刘闯眉头一蹙,“让他进来。”   薛文此前,一直在家守孝。   今日突然前来,肯定是知道了司马懿回来的消息。   薛文也知道,刘闯任命司马懿接手这件血案,而且司马懿在孤竹城动静不小,据说还发生灭门惨案。   此后,司马懿就留在孤竹城,足足半个多月。   他这次回来,想必是回来向刘闯报告,薛文在家里实在等不及,便匆匆赶来拜见。   距离上次见薛文时,已有些时日。   薛州头七,刘闯曾去吊唁,当时薛文虽然精神恍惚,但看上去气色还算好。可现在,当刘闯再次见到薛文的时候。吓了他一跳。薛文看上去憔悴无比,整个人至少瘦下去了两圈。   他身披重孝,走进来扑通一声便跪下,“皇叔。可查到那海贼消息?”   “你且坐下,旁听就是。”   刘闯让人把薛文搀扶起来,让他坐在旁边。   他犹豫片刻,沉声道:“元代。仲达在孤竹城整整辛苦二十日,已经查到了线索。   不过,我要你先冷静下来。   薛校尉是最早跟随与我,更在青州时,给与我很大的帮助,这份恩义,我牢记在心中,从未有忘记。不过,现在还不是动手报仇的时候……原因。我不想说。到你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知晓。我也知道,你报仇心切,可这件事并非你想像中那么简单。其中有许多麻烦要解决。   这样吧,你若是要报仇。可以!”   “什么时候?”薛文脱口而出。   刘闯道:“你要报仇,我不但不会阻止你,而且会成全你。   但是,在这之前,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把身体给我将养起来……若你身体不好,休想参与此事。   我的话,你可明白?”   薛文深吸一口气,用力点点头。   “公子放心,薛文明白。”   “下去吧,等我通知。”   “喏!”   这人啊,若有了希望,精神头立刻会发生变化。   薛文来的时候,整个人憔悴,而且看上去极为颓废。   可现在得知报仇有望,薛文的精神顿时起来,兴冲冲离开……   “表兄,真要他参加吗?”   薛文走之后,司马懿忍不住开口询问。   刘闯点点头,看着司马懿突然笑道:“仲达,听说你这次在孤竹城,找到了一个好帮手?”   司马懿也笑了,“没错,此人名叫吉普,家世也很清白。   若以能力而言,他倒没什么出众。可关键是,他很有耐心,也极为细心。这次我能查出线索,多亏了吉普的帮忙。若不是吉普陪我不眠不休查阅各种记录,恐怕我也很难找出线索。”   “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   刘闯点头道:“仲达你能有这种想法,我非常高兴。   一个人的能力就算再强,始终无法做到圆满。可一个人如果能团结身边的人,便可以发挥出巨大能量。黄阁而今,已初见雏形。但你手下,人才依旧非常匮乏,恐怕也不是长久之事。   仲达,你要记住,黄阁的人选,首重忠义。   你看子方,张承张超李伦,这都是跟随我多年的人;但他们是我的人,却不是你的人,你要尽量拉拢一些人,才能把黄阁一力承担起来。元代跟随我,也有很多年了……当年我落难郁洲山,得薛校尉关照,并且把元代托付于我。一转眼,四载光阴。元代的能力毋庸置疑,我问你,可愿意重用他?要知道,你这次为他找到了杀父仇人,他对你必然会心存感激。”   司马懿最大的短处,便是在刘闯身边时间太短,认识的人也不多。   掰着手指头,熟悉的人也不过赵云夏侯兰吴班庞德和杜畿五个人……其中,真正与他走的近的人,也只有杜畿一个。至于赵云夏侯兰庞德,司马懿心里非常清楚,他不可能拉拢过来。   而诸葛亮的优势在于,他和所有人关系都不错。   他跟随刘闯有好几年,对刘闯手下的人,也非常熟悉,所以调动起来也轻松自如。   司马懿已经明白,刘闯为什么要做这个’黄阁‘。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司马懿的确是不太容易招揽到其他帮手。   而今薛文自己送上门来……刘闯也向他推荐,说明这个薛文,肯定有能力。这对目前仍旧是一清二白的’黄阁‘而言,必然是一个极大的补益。最重要的是,有了薛文,更可以帮助司马懿了解其他人,不至于每每事到临头,却不知该找谁,该调动谁……平白耽搁时机。   “既然表兄推荐,懿敢不从命?”   刘闯哈哈一笑,一摆手道:“好了,就这么说……过两日元福船队就会抵达,听候你调遣。”   “喏!”   司马懿躬身领命,便转身退下。   刘闯走出书房,长出一口浊气,心头一下子轻松不少。   不怕敌人是什么来历,只怕不知道敌人,藏身于何处。   刘闯早就猜出,这海贼肯定与袁熙有关……可一日不能确认,刘闯就一日不得安宁。更重要的是,这支海贼若不弄清楚藏身之所,始终都是一个祸害。石臼坨船坞已经开始重建,不把这管承消灭,恐怕船坞里的工人,就不得安生。只是,这需要时间,决不可能一蹴而就。   八月,陈群荀匡陈矫三人,自辽东返回。   同日,淳于琼再次向蹋顿发出警告:若再不停战,就联合刘闯,共同征伐!   淳于琼承受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荀谌派人来信,在心里对他表达了强烈不满。   刘皇叔乃中陵侯之子,是颍川人,更是我荀谌的女婿。   你淳于琼到底还是不是颍川人,还是不是大汉的子民……何以眼睁睁看着乌丸人欺负刘皇叔,你却袖手旁观?   你要是不肯帮他,我就派兵前去支援。   荀谌素来以谦谦君子的面目示人,这一次在书信中大发雷霆之怒,足以显示出他内心中的愤怒。淳于琼也是有口难言,不知道该如何向荀谌解释。但他却不能不重视荀谌的态度,刘闯不管怎么说都是荀谌的女婿,若真的激怒了荀谌,这老家伙可真的会调集兵马,入辽参战。   若真走到这一步,必然会让局势变得更加混乱。   而淳于琼到时候不但要承受袁绍的压力,更要承受颍川士族的指责。   幸好,袁绍在这时候发来书信,命淳于琼尽快弹压辽西战事,绝不可是辽西局势进一步恶化。   同时,袁绍又派使者前往涿郡,对袁熙加以训斥,令他不得节外生枝。   在这种情况下,蹋顿有心继续和刘闯交战,也不得不停止下来。   在淳于琼的劝说下,刘闯不情不愿,再次派出麋竺和阎柔,前往小凌河上游,与乌丸人再次会商。   双方以楼子山为中心,鏖战近一个月。   许褚的老罴营,龙门山的黄忠,甚至包括白狼堡的史涣,都先后出兵参战。   一个月的时间,刘闯在楼子山投入近万兵力,死伤多达三千人。   这也是刘闯自起事以来,损失最为严重的一次……而蹋顿乌丸,同样损失惊人。吕布凭楼子山西麓地形而战,虽死伤惨重,但仅楼子山一处战场,乌丸人便付出了三千多条性命……此外,再加上龙门山,白狼堡等战场,蹋顿折损的兵马,已超过七千人,令他欲哭,无泪!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46章 暴雪(一   七千人,相对于乌丸总人口而言,并不算多。   辽西乌丸,总人口几十万,而且乌丸人秉承了游牧民族的习性,可谓全民皆兵。所以七千人,不算多!让蹋顿难受的,却是他眼见着就能攻破楼子山西麓防线,可是却不得不停战。   蹋顿心里,憋了一肚子火!   而刘闯呢?   是实实在在是损失惨重。   三千兵马,甚至不足乌丸损失的一半,可对于只有几万移民作为基数的刘闯而言,却有些承受不起。   只不过,刘闯强硬的态度,使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   谁也弄不清楚,刘闯是不是真要和乌丸玉石俱焚……若如此的话,辽西必然焦土万里,尸殍遍野。真出现这样的情况,袁绍也承担不起骂名。加之他对幽州的掌控力度原本就不是很高,毕竟公孙瓒死了还不到一年,袁绍即便是有天大本领,也不可能使整个幽州听命于他。   鲜于辅,便是这其中的代表人物。   事实上幽州人氏,对袁绍的接受程度,远不如外人想象的那么高。   历史上,幽州虽是苦寒之地,却也称得上人杰地灵。可在这块人才辈出的土地上,臣服于袁绍的人很少,而真正到最后为袁绍尽忠的人,更寥寥无几。似袁绍刚占领幽州时,曾多次发出征辟,但结果并不令人满意。有大半人拒绝了袁绍的征辟,有的甚至躲去了北疆……   在原有的历史上,袁绍为展现他的影响力,把在病榻之上的郑玄强行征辟,造成郑玄病故。   而今,郑玄就在辽西。   但是对袁绍,却没有半点用处。   南山书院的兴建。使得袁绍对郑玄颇有些忌惮,又怎敢去自找麻烦?   而且,袁绍对刘闯有提防不假,甚至想吞并刘闯的部曲。可问题是,如果刘闯真要和乌丸人玉石俱焚,袁绍便不能袖手旁观。幽州,已经死过一个皇叔。现在若再死一个皇叔,袁绍也要担心这后果怎样。更不要说他在准备与曹操决战,万一因为这件事而影响到全局,得不偿失。   所以。袁绍只能下令,命蹋顿停战。   在这种情况之下,双方各怀心思。重新坐在一处。   只不过这一次,会商的地点改在了阳乐县城,并且由淳于琼亲自监督。   但双方的分歧实在是太大!   蹋顿想打,而刘闯更不肯低头。   这也使得谈判会商的过程,变得非常艰难。   麋竺和夏侯兰代表刘闯来到阳乐。与蹋顿使者鞑虺吉和莫离,展开艰苦的谈判。   蹋顿要求,汉军退出楼子山,并让出六股河。双方以六股河为界,以东为乌丸所有,以西则归刘闯屯田开荒。同时。刘闯要赔偿两万石粮草,以及一百万钱,并释放被俘虏的乌丸人。   如果从双方的实力而言。蹋顿的要求并不过分。   可麋竺这一次,却是得了刘闯的命令,不管怎样,一定要拖延下去……可以一点点的退让,让一定要把谈判拖延住。至于拖延到什么时候?麋竺也不知道。所以就一点点的磨时间。   刘闯同意释放俘虏,但是依旧要求。乌丸以物换人。   当然了,一个人两匹马三头牛这种过分的要求不可能提出来,麋竺这次直接要求,要乌丸拿出八千匹战马,两万头牛羊交换。除此之外,就是否退兵一事,麋竺也提出异议。他可以退出楼子山西麓,但必须以楼子山为界,而不是以六股河为界……这样的要求,与乌丸的条件相距甚远。不过这一次蹋顿以鞑虺吉为主使,显得更有耐心,更与麋竺展开了唇枪舌剑的争论。   麋竺的底牌,就是刘闯的强硬态度。   了不起玉石俱焚,再打过就是。   这听上去,似乎有些无赖……偏偏却有奇效。   淳于琼已经得到袁绍通知,绝不可使辽西之战继续下去。   整个幽州,现在都盯着辽西之地。现如今幽州犹如一个火药桶,一旦谈判破裂,必然爆发战乱。   袁绍的要求就是:务必促成刘闯和蹋顿和解。   这也使得淳于琼感到头疼,却又不得不站在刘闯一边,帮助刘闯劝说乌丸。   他现在算明白了,这劳什子辽西太守之职,着实难做。   乌丸也好,刘闯也罢……打到了最后,两边都是爷,两边都得罪不起,两边都要安抚和劝说。   九月,气温越来越低。   人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可是在辽东,情况却并非如此。   东汉末年时的辽东,每年的冬季都来的很早。差不多过了中秋,就一只脚迈入严冬的大门。   建安四年,依旧如是。   到九月,气温已经降低到10度以下,入夜之后,甚至可能会跌破零度。   如此巨大的温差,令许多人感到不太适应。入九月之后,很多人都生了病,其中也包括麋缳、诸葛玲和荀旦……不过,刘闯提前做了些准备,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倒是严夫人和曹氏生了一场大病,特别是严夫人,年纪本就有些大了,加之此前已适应了中原气候,咋遇严寒,自然生出许多不适。幸亏吴普和张果都在临渝,才没有使严夫人的病情,出现恶化。   可即便如此,刘闯还是从楼子山把吕布召回,让他照顾妻儿。   随后,他命张辽为主将,接手楼子山汉军。   赵云和夏侯兰,继续留在楼子山汉军大营,不过在此之前,吕布已经命两人,接掌飞熊骑……   楼子山一战,赵云和夏侯兰收获颇丰。   在吕布的提点之下,赵云对骑战之术的理解,加深许多。   他原本就有这个底子。在公孙瓒的白马义从为主骑,对骑战指挥,并不是特别陌生。而今得了赵云的提点,又有张辽和高顺的协助,赵云自然进步神速。虽然未能如吕布那样做到如使臂转的境界,但只要有充足的时间,相信他可以很快达到这种水准……对此,刘闯并不怀疑。   倒是夏侯兰,收获更大!   楼子山一战,特别是在后期的守卫战中。夏侯兰竟一举突破瓶颈,进入炼神境界。   太史慈、许褚、张辽、甘宁、魏延、黄忠、赵云、庞德等人之后,刘闯帐下第九个达到炼神境界的武将。   此前。由于刘勇离开,刘闯颇感可惜。   可现在……   夏侯兰突破瓶颈,不仅仅是让他在武力上获得极大提升,更重要的,是黄忠对夏侯兰和黄家娘子的婚事。不再反对。这也让刘闯为夏侯兰感到高兴。在楼子山之战结束之后,刘闯便把夏侯兰调回临渝,说是加强临渝的武备力量,可实际上,则是为了让他和黄娘子能多相处。   “仲达,看这天气。很快会进入严冬啊。”   站在楼船雀室中,刘闯手扶栏杆,举目眺望海面。   九月的辽东湾。风平浪静。   海水湛蓝,一派宁静祥和之色。   飞熊号在海上乘风破浪,船头上那杆绣有飞熊图案的大纛旗,在海风中猎猎作响,迎风招展。   司马懿和杜畿。便站在刘闯身后。   两人身上,都穿上了裘衣。以抵御海风。   “表兄,再往前就是长兴岛,绕过长兴岛后,便是沓氏。”   雀室中央,摆放着一座沙盘。   沙盘所绘制的,正是辽东湾的海域图。   这是司马懿与周仓数次探寻,制作而成。为了这座沙盘,司马懿和周仓不得不夜间航海,进行打探。   “绕过长兴岛,可在此登陆。   由此向西大约五十里,荒无人烟,而后便可抵达沓氏县城。   据我安排在沓氏的细作回报,最近沓氏很平静,没有任何异常现象。想必那管承也觉察到了什么,故而一直躲在县城里,没有出海的意思。不过,再过一段,就要进入隆冬时节,每逢这个时节,也是海贼最为猖狂的时期。如果管承有异动,一定会在这段时间进行活动。”   “沓氏,有多少海贼?”   “约三千余。”   司马懿上前一步,来到刘闯身后,“这批东莱贼,有楼船六艘,艨艟三十余艘。   表兄,沓氏的海域非常复杂,特别是沓氏西面海域,也就是绕过长兴岛登陆的海域,暗礁密布。东莱贼很少会从这里登陆,他们一般会从老铁山绕行,在沓氏东面登陆,那边的海域相对安全,远不似西面海域地形复杂。只是这样一来,咱们想要偷袭,恐怕很难奏效。”   刘闯转过身,走到沙盘前。   他凝视沙盘,眯着眼睛,看了半晌之后,突然一笑。   “若以艨艟在西面登陆,是否可行?”   “以艨艟登陆?”   司马懿想了想,“倒是可以,但依旧危险。”   他停顿了一下,又接着道:“最重要的是,以艨艟登陆,便注定不可能大举出动……而且沓氏海贼人数众多,若兵力不足,恐怕是很难奏效。实在不成,咱们还是从沓氏东面强行登陆?”   司马懿和刘闯商议着,杜畿在一旁默默聆听。   他而今在刘闯身边做事,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应该沉默。   “伯侯,你以为如何?”   听到刘闯开口询问,杜畿沉声道:“正面强攻,损失太大。   公子而今兵力并不充足,接下来稳定辽东局势,还需要足够的威慑力,所以应该尽量减少损失。畿以为,破沓氏,还应以奇兵为上……我倒以为,公子所言艨艟登陆,是一个绝好主意。”   “你是说,从沓氏北面?”   杜畿点点头,便闭上了嘴巴。   司马懿走回沙盘旁边,看着沙盘,久久不语。   半晌后,他抬起头向刘闯看去,“表兄,与我八百人。我必破东莱贼。”   看着信心满满的司马懿,刘闯不由得笑了。   他点点头,沉声道:“既然仲达有这样的信心,那我就将此事,托付于你……记住,我要管承项上人头。”   “喏!”   司马懿躬身应命,而后又嬉皮笑脸道:“表兄,我还想找你要一个人。”   “你想要伯侯帮你,对吗?”   “嘿嘿……”   刘闯看了一眼杜畿,又看了看司马懿。   “这次我可以让伯侯助你。但我不会让他,前往黄阁。   伯侯不是外人,我不妨把话和你说明白。伯侯我有大用。黄阁容不下他……我的意思,你可明白?”   司马懿沉默了!   片刻后,他点点头,轻声道:“我明白!”   杜畿和司马懿关系不错,是源自当初司马懿助他在黄河渡口寻找船只。   而杜畿是京兆人氏。而司马懿是河内望族,从地域上而言,也很容易产生亲近感。   诸葛亮拜将,资历颇深。   在这种情况之下,哪怕日后黄阁权柄甚大,司马懿也难以和诸葛亮对抗。为了保持平衡。刘闯势必要为司马懿寻找一些帮手。那么杜畿就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其人善战,精于兵事,可独当一面。有这样的帮手。黄阁行事才可能更加顺利,司马懿才有可能平衡诸葛亮。   刘闯已经做好安排,一俟夺取辽东,则杜畿就将驻守辽东属国……   “回去吧!”   刘闯看看天色,时间已经不早。   于是他下令。飞熊号返航。   辽西的气温,越来越低。   苏氏送来的第一批越冬衣物。也在九月中旬,顺利送抵临渝。   刘闯命人把衣物方法下去,而后又去探望了一回吕布,见曹氏和严夫人身体都有好转,总算是放下心来。   九月中旬,老罴营从楼子山汉军大营撤回临渝。   随着老罴营的撤出,也使得刘闯长出一口气,不再似之前那样提心吊胆。   说实话,楼子山战事最为激烈的时候,刘闯是真有些担心。因为在当时,他手中已经无兵可调,一旦发生什么意外,就算有刘闯坐镇,也难保不出问题。现在,老罴营撤回来,总算是渡过了一个难关。但刘闯心里却很清楚,最大的难关还未渡过,他也必须要更加谨慎小心。   阳乐会商,依旧在继续。   不过,刘闯趁着阳乐会商的契机,调动乌丸俘虏,将白狼堡营建完毕。   这也是刘闯在辽西建造的第一座城池,虽然面积不大,却如同一颗钉子,牢牢钉在了辽西。   这白狼堡,实际上就是一座军镇。其主要用途,除了保护白狼堡以南的移民之外,还承担着抗击白狼鲜卑的任务。每逢入冬,白狼鲜卑会有此入辽进行掳掠。这也是整个辽西,除乌丸之外的第二个隐患。鲜卑掳掠成性,虽然在此之前一直表现的很老实,但刘闯却不能不防。   “丈人,你以为白狼堡当以何人驻守为好?”   随着曹氏身体好转,吕布的心情也变得愉悦很多。   刘闯登门拜访,和吕布商议事情。   吕布心中不免感到疑惑,忍不住笑道:“孟彦,这辽西乃你属地,任用何人,你自做主就是。”   哪知道刘闯却摇摇头,“丈人,辽西非我一人之辽西,实你我大家的辽西。   我知你现在担心什么,可我却信你!   不瞒丈人,我很快就会离开辽西,最多不过一月光景。我离开辽西之后,希望丈人能代我坐镇。待来年春暖花开,便是我重返辽西之时。而在我返回辽西之前,所有事情便要拜托丈人。   别人我信不过,唯丈人与我一家人,我焉能不信?”   吕布这一辈子,最缺乏的,就是被信任。   从丁原开始,乃至于到董卓……别看董卓待其恩若父子,可实际上,吕布始终未得董卓信任。   董卓信任的,是他西凉的那些老臣。   他信任的,是他的家人。   王允后来能成功用连环计挑拨,也正是因为他觉察到了董卓和吕布之间的关系,并不似外界想象的那样亲密。再后来,袁绍也好,刘备也罢,谁又能真正信任吕布?这其中自然也有吕布的问题,可是似刘闯这样毫无条件的信任,却从来没有人给予过吕布,让他怎不感动?   “孟彦不怕我……”   不等吕布说完,刘闯却哈哈笑了。   “丈人,我当然怕。   可你是我丈人,我不信你,又能信谁?   若丈人真想要辽西,便送与丈人就是……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心里始终认为,丈人值得托付。”   吕布,看着刘闯。   而刘闯,目光真挚……   良久,吕布轻声道:“若言北疆事,文远最为熟悉。   他以前在并州时,就经常和这些胡人打交道……对鲜卑人的习性,我敢说无人能出其左右。   若孟彦问我,我只有推荐文远。   白狼鲜卑……自檀石槐死后,鲜卑便四分五裂,根本不足为虑。   有文远一人,可敌十万鲜卑!”   以吕布那种高傲的性情,如此推崇一人,足见张辽过人之处。   事实上,刘闯也这么看。   他沉吟一下,轻声道:“既然如此,便使文远暂代白狼校尉之职   待阳乐会商结束之后,我当退守六股河,以汉升将军总领六股河汉军大营,而后命公刘一旁辅佐。不过,我要带走叔龙与孝恭二人,辽东战事一旦开启,我需要他二人为我训练兵马。”   吕布想了想,“善!”   他话锋一转,突然问道:“孟彦,却不知你准备何时入辽?”   “爹爹,下雪了!”   正当刘闯措辞想要回答的时候,忽听吕蓝在屋外大声叫嚷。   刘闯和吕布起身走出书房,就见屋外已是大雪纷扬……吕蓝和荀旦,陪着貂蝉和曹氏在门廊上赏雪,欢叫不已。   刘闯则转过身,轻声道:“丈人,我马上就要入辽了!”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47章 暴雪(二   还不到十月,一场大雪突如其来,气温陡降。   这场雪比往年来的早,而且更加猛烈……雪,很大!从午后开始,到天黑时非但没有停止的迹象,反而越来越大,颇有将天地混为一色的架势。到子夜时分,雪势变得更加惊人。   积雪淹没到了膝盖,在雪地上每行走一步,都要付出超乎寻常的气力。   辽东郡,襄平。   也就是后世辽阳市所在位置。   襄平是辽东郡治所在,在雪夜中,更透出一股雄浑之气。   城头上,寂静无声。   辽东军卒纷纷躲在卷洞里,或者三五成群,凑在一处,点起篝火取暖。   城中,寂静无声。   这么大的雪,根本不可能有人在外面走动,一个个早早关门落闩,躲在被窝里取暖睡觉。   “今年这雪,下的可真早。”   “是啊,我记得去年好像是十月十八才来得第一场雪,怎地今年这还不到十月,就下起了大雪?我看着雪势还挺大,弄不好要下一夜。听说,新昌和安市那边的庄稼都还没有收割,这一场雪过去,恐怕也抢不回多少粮食。弄个不好,今年这冬天,怕要冻死饿死不少人吧。”   “谁说不是……”   “这天地反常,必有妖孽。   你们说,会不会是要出什么事故?”   “能出什么事?我说你这憨牛,休在这里胡说八道。   万一被上面知道,少不得治你一个妖言惑众的罪名。到那时候。恐怕没人能保得住你,自己小心。”   憨牛是个五大三粗的青年,长得也挺憨厚。   他一缩脖子,嘀嘀咕咕道:“又不是我说的。前几日城里不就有人传:白王叔,飞熊现,踏雪定胡乱。我听人说,辽西来了个刘皇叔。在那边大开杀戒,杀得乌丸人狼狈不堪,而今正在谈判。说不定这场大雪就是刘皇叔招来,是要警示咱们。弄个不好,刘皇叔很快会过来。”   “憨牛,你疯了,还不闭嘴?”   那门伯模样的军官,一巴掌拍在憨牛的脑袋上。   “这些话听听也就是了,可千万别乱说。弄不好要掉脑袋。”   “就是。听听也就是了。还能当真不成?   对了,该谁去巡城了?说好了一伍一伍的巡城……对了,憨牛。好像是该你这一伍去巡城吧。”   憨牛一脸的不高兴,哼了一声。把身上的号衣紧了紧,然后从一旁抄起一条兽皮披风披在身上。   “都起来,起来了……”   他高声喊喝,把几个缩在一旁取暖的军卒喊上,而后走出卷洞。   迎面,一股狂风袭来,让这憨牛不禁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他下意识抓紧身上的披风,而后有用一块兽皮包裹好手中的长刀,带着五个军卒沿驰道登场。   城头上,气死风灯在风雪中摇曳。   憨牛带着人,走到女墙旁向外眺望了一下,又沿着城头迅速走了一圈,便准备下去。   这城头上的风,实在是太大了!   憨牛往手上哈着热气,便准备下城取暖。   就在这时,忽听身边一个军卒喊道:“伍长,外面好像有人。”   “胡说什么,这时候哪里会有人过来?”   憨牛说是这么说,还是本能的朝城外看了一眼。   从城外旷野尽头的漆黑中,行来一队车队,在雪地上艰难的行进。   “军侯,城外好像有人!”   憨牛连忙跑到内墙,冲着城下卷洞高声叫喊。而后,他又来到女墙后,探头向城外张望。   就见那车队越来越近,大约有一部兵马。   不过,他们却赶着几十辆大车,看上去沉甸甸,车仗在雪地中行进,也是极为困难。   “你们是什么人?”   “我等是辽队守军,奉我家将军之名,运送粮草前来。   路上遇到大雪,耽搁了行程,请快些开城门,放我等进去……该死的这么大的雪,可冻死人了。”   城下军卒,说着一口流利的辽东话。   辽队,位于襄平西面,因靠近大辽水,也是辽东一处产粮重地。   憨牛正要开口再问,哪知军侯却已经登上城楼,站在女墙后向外面看了一眼,一副不在意的模样道:“开城吧,都不容易。这帮子夯货估计是来得迟了,若不然也不会连夜赶路……嘿嘿,弄不好,还是要被问罪。憨牛,下去开城,休要多问,早点放他们进来,早点休息。”   “军侯,是不是通禀王校尉?”   那军侯一脸不耐烦的表情,破口骂道:“通禀个球……那家伙午后就不见了踪影,却要我们在这里值守。这时候,估计人家已经在被窝里睡那些小娘子,你他娘的禀报,岂不是找死?”   听得出来,军侯对这王校尉,有诸多不满。   憨牛听了后,便点头答应。   他带着人下了城楼,命人把城门打开。   就见那车队缓缓驶入城中,然后顺着长街,直奔城中校场。   看着那些押送车队的军卒,憨牛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可是,他又说不出来,究竟何处不对劲。   “憨牛,待会儿先回家吧。”   “啊?”   “你婆娘不是生了病吗?看这天气,估计也不会再有什么人过来,你就早点回去,也好照顾你那婆娘。”   军侯说完,便转身走了。   留下憨牛一个人站在雪地里,感到有些奇怪。   怎地军侯今日这么好说话?   他想了想,搔搔头,便裹着披风,顶着风雪离开城门,往家中走去。   憨牛离开之后。不久城门便恢复了平静。   军侯在城头上巡视一番之后,匆匆沿着驰道走下城头,步履匆匆来到城门里的一座木制窝棚里面。   窝棚里点着篝火,一个中年男子。正一边烤火,一边吃酒。   “田老爷,依着你的吩咐,都做成了。”   那军侯脸上。露出紧张之色,轻声道:“这样子,真的可以吗?”   “老马,事到如今,你难道还有回头路吗?   放心吧,我田韶什么时候坑过自家兄弟?待会儿若城里有动静,你千万别傻兮兮跑出来……我跟你直说吧,过了今夜,辽东就要更换主人。公孙度老儿。休想活到明日天亮!这件事成功了。你便是首功一件。到时候我会在皇叔面前为你请功。少不得一个校尉的职务。”   马军侯闻听,顿时咧开嘴笑了。   “田老爷是敞亮人,能为田老爷效力。说什么封赏?”   “好了,保护好自己。过了今夜,便大功告成。”   田韶说完,站起身往屋外走。   马军侯把田韶送出窝棚,见他登上马车,不由得长出一口气。   这田韶,原本是襄平豪商。   去年,因为得罪了公孙度,险些送了性命。   后来幸亏得一干朋友的求情,最后虽然保住了命,却用了一半的家产来交换。不仅如此,他更被公孙度次子公孙恭打断了一条腿,以至于到现在走起路来,也一瘸一拐,颇不灵活。   马军侯早年间,曾被田韶救过一条命。   这次田韶找上他,他也没有拒绝……可这心里面,终究是有些惶恐不安,总觉得事情有点危险。但既然已经上了田韶的船,就没有后路。公孙度是什么人?那家伙残暴至极,而且极为多疑。就算马军侯这时候高密,也不会有好果子吃。弄不好,他还要被那公孙度抄家灭门。   不管了,且听天由命吧!   马军侯没有留在窝棚里取暖,而是找了个由头,溜回家中。   与此同时,田韶也回到家,一进门,他就变了脸色,直奔中堂而去。   “魏将军,人到了!”   在中堂里面,端坐一个青年,赫然正是魏延。   田韶进来,魏延也站起身,朝他点点头,而后一摆手道:“杨霖,放火箭,准备行动!”   “喏!”   一员武将,快步走出庭院。   魏延则朝田韶点头,“田先生,这次多亏了你帮助,才可以顺利进行。   请在家中安心歇息,待天亮时,二公子将抵达襄平,到时候我定然向二公子引介先生。”   “魏将军。”   “嗯?”   “请为我留下公孙恭的性命,我要亲手取他人头。”   魏延点头笑道:“放心,只要我遇到那公孙恭,自会为田先生留下他性命。”   “那,拜托了!”   田韶拱手,一揖到地。   魏延则拱手还礼,大步流星走出中堂。   伴随着田韶一声令下,田府六进十二角门打开,早就随魏延混入城中的军卒,鱼贯而出。   他们清一色身着白色衣袍,却披了一条红色披肩。   魏延手持一口大刀,从正门大步行出。   就在这时,远处校场突然火光冲天……   喊杀声突然响起,打破了雪夜的宁静。   从田府行出的军卒迅速在长街上列队集结起来,跟随魏延直奔太守府行去。   襄平校场中,烈焰滚滚。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漫天的大雪,非但无法熄灭大火,反而在风雪的推动下,迅速蔓延。   庞德手捧一口金背砍山刀,领着一部军士从校场中杀出。   迎面冲过来一群辽东军卒,为首一个校尉大声喝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不去救火?”   那校尉一边跑,一边高声喊喝。   庞德嘴角一撇,厉声喝道:“汉阳庞令明在此,借你人头一用。”   话音未落,他垫步拧身上前。一刀将那校尉劈翻在地。与此同时,在他身后的一部汉军军卒,则结阵而行,见人就杀。这一部兵马。是诸葛亮从吕蓝手中借来的陷阵营老卒。这些陷阵营老卒,在归附刘闯之后,吕布便送给吕蓝。   诸葛亮这次偷袭襄平,用了整整三个月时间准备……   他先收买了田韶。并通过田韶之手,安排了八百锐士混入襄平。而后又通过田韶买通了那位马军侯,使得庞德可以顺利将引火之物,送入城中。为大将者,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诸葛亮跟随刘闯也有些年头,虽无法做到像《三国演义》当中,建七星台借东风那种事情,却通过和当地人的交流。推测出今年的天气反常。初雪将会提前到来。故而从八月就着手准备。   楼子山之战结束,会商开始。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阳乐,却没有人料想到。诸葛亮竟然趁着这么一场大雪,攻入辽东。   庞德的突然出手。也使得校场内大乱。   “敌袭,有敌袭……”   辽东兵卒,大声叫喊。   可是面对着训练有素,早有准备的陷阵虎贲,却迅速溃败……   大火熊熊,校场已乱成一片。   庞德将校场的军马拖住之后,也给了魏延充足的时间。   他早就弄清楚了襄平城里的道路,轻车熟路的直奔太守府而去。沿途,随遇到几支想要救援校场的巡兵,却被魏延以摧枯拉朽之势,将之一举击溃。哭喊声,叫骂声,在襄平上空回荡。   远处校场的上空,被烈焰照映的通红。   魏延心知,庞德必然已经动手,接下来就要看他的手段!   说实话,在雪地里行进,是一桩非常吃力的事情。好在魏延等人也有所准备,故而道路虽然难行,却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大的影响。远远的,就看见太守府门前,灯火通明,人喊马嘶。   校场大火,惊动了公孙度。   公孙度的年纪,已经不小……   在天黑以后,便早早上床休息。哪知道,当他睡得迷迷糊糊时,却被人吵醒。得知城中起火,公孙度也大吃一惊。   他马上就猜到攻击襄平的人是何方神圣。   想当初,刘闯初至辽西,被袁绍拜辽东太守之后,公孙度就对刘闯怀有极为强烈的敌意。   公孙氏本就是辽东豪强,最初凭海贼起家,后来在辽东扎根。   黄巾之乱,幽州也被卷入其中……公孙度的父亲公孙延趁机而起,纠集麾下兵马,迅速抢占辽东,并将当时的辽东太守斩杀。后来,朝廷大乱,先有十常侍与何进相争,后有董卓进京。   不管是何进还是张让亦或者董卓,都没有精力来对付公孙氏。   这也就使得公孙氏迅速在辽东站稳脚跟,后来又交好刘虞……刘虞,字伯安,是徐州东海郡人,早年间举为孝廉,后累迁幽州牧,也是汉室宗亲。他本就不是一个极为强硬的人,而就任之后,恰逢幽州张纯张举作乱。为镇压张纯张举之乱,刘虞也不想过分去招惹公孙氏。   于是,便任公孙度为辽东太守。   之后公孙氏便有了借口,在辽东大张旗鼓。   对于辽东,刘虞并不是非常在意……毕竟是偏荒之所,他实在没有必要为了这一偏荒之地,再起刀兵。   所以,公孙度视辽东,如自家领地。   刘闯的到来,分明是要抢夺他的地盘,公孙度怎可能与刘闯好脸色?   哪知道,刘闯抵达辽西之后,根本就不打算来辽东就职,反而在辽西拉开阵仗,与乌丸人交锋。这大出公孙度的意料之外。而后刘闯又派出陈群出使辽东,告诉公孙度:我无意和你争夺那劳什子辽东。我只想在辽西站住脚以后,将来有机会可以重回中原,你不必担心。   若只是口头说说,公孙度自然不会相信。   可问题是,刘闯是真的在辽西和蹋顿火拼起来,一副要滞留在辽西的架势。   这也让公孙度渐渐打消了对刘闯的猜忌……   可现在!   公孙度一下子醒悟过来。   什么要立足辽西,什么要重回中原,都是谎言!刘闯真正的目的,就是辽东……只不过刘闯也知道,公孙度对他怀有敌意,若这么直接进入辽东,公孙度肯定会给他设置各种难题。   能不能铲除公孙度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刘闯不愿意耽搁那么多的时间。   和公孙度相争,必然是一件旷日持久的事情。   官渡之战马上就要拉开序幕,刘闯深知,若不能在官渡之战拉开序幕之前稳定住辽东局势,接下来再想要返回辽西,势必会变得格外困难。所以,他采纳了诸葛亮的计划,决意偷袭辽东。   公孙度想明白这其中的奥妙,不禁勃然大怒。   合算着,你刘闯从头到尾,就是把我当成一个傻子在戏弄。   亏我还准备借你粮食,你却这般算计我……公孙度匆忙披衣而起,立刻调集府中兵马,准备前去退敌。哪知道,兵马尚未集结,魏延便已经杀到了太守府门前。公孙度也吓了一跳,连忙高声叫喊:“与我拦住他们。”   话音未落,就见一员小将挺枪而出,纵马扑向魏延。   这小将,名叫公孙晃,是公孙度长子次孙。公孙度膝下两个儿子,长子公孙康,次子公孙恭。   而公孙康膝下也有两个儿子,长子公孙渊,次子公孙晃。   公孙度尤为喜欢公孙晃,盖因这公孙晃颇有他当年的风范……虽然年少,却天生神力,勇武过人。所以,公孙度一直把公孙晃留在自己身边,甚至手把手交手公孙晃武艺,宠爱至极。   公孙晃纵马向魏延扑来,火光中,面色狰狞。   “狗贼焉敢犯我城池,你家二爷在此,还不拿命来。”   说话间,公孙晃便到了魏延面前。   魏延没有坐骑,眼见公孙晃冲过来,刚要举刀相迎,却不想地面溜滑,公孙晃的那匹坐骑突然马失前蹄,噗通便跪在地上,公孙晃一头从马上栽下来,摔得头昏脑胀,半晌缓不过来。   见此情况,魏延又怎会放过?   他哈哈一声大笑,垫步上前,便手起刀落……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48章 暴雪(三   “阿晃!”   就在公孙晃扑向魏延的那一刻,公孙度绝不会想到,居然会发生如此戏剧性的变化。   公孙晃马失前蹄,就这么被魏延杀了?   看着那具无头死尸,看着那雪地上殷红的鲜血,公孙度的眼睛都红了,拔剑嘶声吼道:“谁与我杀了那贼厮。”   数十名家将二话不说,蜂拥而上。   与此同时,公孙氏近千家兵更呐喊着扑向汉军。   “所有人,都不许退,拔刀,与我迎敌。”   魏延厉声喊喝,大步上前。   在他身后,汉军步伐整齐,猛然加快速度,迅速迎向公孙氏的家兵。   “杀!”   魏延跨步迈出,一刀便将对手劈翻。   在他眼中,虽对手数十人,却不足为虑,他只需要勇往直前,杀出一条血路便是。这是他的富贵,这是他的前程。在这个时候,谁若敢扰了他的富贵,阻挡他的前程,那就是他生死大敌。   魏延作为炼神武将,此刻气血沸腾。   他手中大刀,没有任何花俏招式,直来直去,莫不是辟、斩两招。   可就是这直来直去,看似简单无比的招式,竟无一人能够阻挡。一身衣袍,早已被鲜血浸透,在寒风中变成坚冰,却又被魏延身上传来的气血惹得蒸腾,化作一股股气雾,恍若周身笼罩一层血色。   “汉家军,随我杀,一个不留!”   魏延几乎是一步杀一人。刀刀狠辣。   公孙度的那些家将,原本想要靠着人多势众把魏延斩杀,却眨眼间十数人丢了性命。眼见着恍若杀神一般的魏延向他们逼近,这些个家将也怕了!他们连连后退。即便是公孙度在后面高声喊喝,也无法阻止魏延的前进。而那些家兵,更是在汉军如同屠杀一半的攻势下,迅速溃败。   “拦住他们。拦住他们……”   公孙度最初还想着要为公孙晃报仇,却不想对方越来越近,已经到了门阶下。   到这个时候,公孙度也害怕了!   他性子残暴,那是对别人。真要是他自己的性命有危险的时候,公孙度跑的会比谁都要快。   眼见汉军无法阻拦,公孙度也不想继续在坚持下去。   他一边指挥人马上前阻拦,一边带着人就想跑回府中。   眼见公孙度要跑,魏延突然高声喊道:“公孙度老儿死了。尔等还不授首。否则格杀勿论。”   “公孙度老儿死了!”   汉军将士。哪能不明白魏延的意思,立刻高声呼喊。   这也使得家兵们,有些不知所措。   回头看。却发现公孙度的确是已经不见了踪影……不管公孙度是否死了,都不在重要。重要的是。公孙度不见了,那他们还打个什么?看这样子,汉军是做了精心准备,辽东恐怕是要变天。也不知是谁丢掉了兵器,片刻功夫,四五百家兵纷纷将手中兵器丢弃,抱头蹲在地上。   魏延却视而不见,纵身闯入公孙氏府中。   此时,公孙氏府内已经乱成一锅粥,家丁仆役四处逃窜,一个个面露惊慌之色。   他们已经预感到,过了今夜,公孙氏将会成为一个历史,不复存在。这场提前到来的风雪,似乎是在预示辽东即将改天换地。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些个家丁仆役,又怎能继续安心。   魏延一路上遇到的抵抗微乎其微,几乎无人上前阻拦。   从第一进一路杀过去,根本没有遇到什么有力的抵抗。魏延浑身是血,犹如一尊杀神般闯入公孙氏的府邸,直杀进第六进后宅。数十名军士紧随其后,一样是血染征袍,却透出兴奋之色。   “公孙度何在?”   魏延一把抓住一个正准备仓皇逃走的男子,厉声喝问。   那家丁颤声道:“公孙度方才从这里走,往后院柴房跑过去,小人也不知他躲在那里,将军饶命。”   魏延闻听,便将那家丁推倒在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闯进后院。   后院里,一座孤零零的柴房,看上去非常整齐。而公孙度却踪影皆无,令魏延心中不由一紧。   “将军,这里有一个狗洞!”   就在魏延疑惑,公孙度跑去哪里的时候,忽听一名军士大声喊道。   他连忙跑过去,见墙角有一个约半米高的狗洞,直通外面。魏延心里一动,连忙带着人找到后院的角门。出后院,就是一条小巷。魏延朝地面上看了一眼,见地上留下一串新鲜的脚印,便知道公孙度必然是从这里逃走。于是他二话不说,带着人顺脚印便追下去……魏延很清楚,这次他们打了公孙度一个措手不及,所以才能够大获全胜。但公孙度毕竟统治辽东多年,公孙氏更是辽东大族,其根基深厚。若等到公孙度缓过来,势必会带来巨大麻烦。   所以,一定要尽快拿下公孙度!   只要抓住公孙度,这襄平群龙无首,辽东大局定矣。   可如果……   魏延不敢想象,公孙度逃脱后会带来的后果,心中更是焦虑不安。   从小巷里出来,便是一条沟渠。   魏延正要继续往前追踪,忽听前方有人高声喊喝:“敢问将军,可是刘皇叔部曲?”   “谁!”   从暗影中走出一个男子,手中扛着一根开山棒,棍子上犹自滴着血。   他一只手好像拖死狗一样拖着一个人,步履有些踉跄,来到魏延面前,把开山棒往地上一扔,而后恭声道:“我叫李逸风,大家都唤我憨牛儿,是西门伍长。刚才我在路上遇到公孙度和他的手下,所以便出手阻拦。我早就听说刘皇叔的名字,只恨无觐见之礼。所以便杀了公孙度的手下。带公孙度前来归附,不知道将军是否愿意为我引荐,为刘皇叔效犬马之劳。”   李逸风?   只听这名字,就知道这人的出身不高。   不过。魏延也不是什么豪强门阀出身,对此倒并不在意。   他上下打量李逸风,一摆手,身后众人便跑过去。走进小巷里……   片刻后,有人过来回报:“巷子里有十二具尸体,看打扮都是公孙家的家将,都是一击毙命。”   “李逸风!”   魏延眼中,闪过一抹赞赏之色,轻轻点头。   “小人在。”   魏延上下打量对方,片刻后走到那瘫在雪地上的男子面前,伸手把他翻过来,就看到一张因惊恐而脸色苍白。全无血色的男子面容。虽然光线不好。但魏延还是能辨认出来。这正是公孙度。   这次斩首行动,魏延为主,庞德为辅。若魏延连公孙度都认不得,那才是一个笑话。   魏延抬头向李逸风看去。“干得好!”   “多谢将军夸奖。”   “你就随我走吧,待二公子抵达襄平时,我当为你请功。”   李逸风就是之前在城头上巡视的伍长憨牛,他大名李逸风,原本是玄菟郡人氏。   玄菟郡这些年来屡遭兵祸,他便带着妻儿从玄菟郡来到襄平,后来还从了军,算站稳脚跟。   先前,马军侯的态度,让李逸风感到疑惑。   当听闻城中起火,李逸风突然意识到,他的机会来了!   想当初他在玄菟郡,靠狩猎为生,练得一身好武艺。可是到了这辽东之后,才知道想要在辽东郡出人头地,难度太大。他本就是贱民身份,甚至连平民都称不上,根本无人愿意提拔他。能够做到伍长的职务,还是他这些年杀敌有功,马军侯给予的照顾,否则他现在依旧是一个普通的小兵而已。常听人说,想出人头地,就必须要把握机会……既然公孙氏不肯给他机会,他就必须要寻找另外的机会。而刘闯自市井中崛起,虽是皇叔,却极为亲民。   听说,他肯为了一干流民,不惜和乌丸人火拼,足见他爱民如子。   说不得,这就是个机会!   故而李逸风冒险从家里跑出,便藏在太守府附近。   也许真是老天爷给了他机会,竟然让他遇到公孙度带着人仓皇逃逸。这种情况下,李逸风当然不会放过,立刻便冲上去,将对方击杀,并且活捉了公孙度。   虽然不是很清楚魏延口中的’二公子‘何人,但想必也不是等闲之辈。   好日子要来了!   李逸风心中狂喜。   不过他眼珠子一转,却躬身道:“身为汉民,自当为皇叔效力,焉敢求取封赏,只求能为将军效力。”   魏延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一眼李逸风,突然间笑了。   这家伙,一样是个有野心的人!而且,他很有眼色,知道择取轻重。   似李逸风这种没有任何背景,没有任何资历的人,就算是杀了公孙度,得了封赏,日后也难立足。而且,若给他太多封赏,甚至可能招来嫉妒。到那时候,李逸风才是真的寸步难行。   “既然如此,你就先跟着我吧。”   魏延沉声道,便转身往回走。   李逸风喜出望外,连忙上前把公孙度扛在肩头,跟在魏延的身后。   此时,风雪渐渐减弱。   襄平城内,也逐渐归于平静……   庞德在校场镇压住襄平城内的辽东兵马,随后与魏延汇合一处。   两人都不敢懈怠,忙清点损失,并且派人安抚城中百姓,同时加强了对襄平城内的巡视。   有田韶这个辽东地头蛇出面,襄平县城里倒是没有出现太大的动荡。   降兵们一个个老老实实呆在校场的帐篷里,不敢轻举妄动,而城内,更是平静一场。   天亮之后,诸葛亮率部抵达襄平。   太史慈在昨夜,已强攻辽队,打通了从辽东属国通往襄平的通路。与此同时,甘宁也率部在辽东郡登陆,夺取平郭。并虎视汶县。一夜间,辽东局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刘闯攻取辽东四县,公孙度被俘。也就在同一天。麋竺突然在阳乐改变了态度,同意汉军退过六股河。   同时,汉军将交还在楼子山一战之中俘获的近五千乌丸人。   而乌丸人则必须要赔偿战马三千匹,牛八千头。羊五千只……对于麋竺如此巨大的让步,鞑虺吉有些手足无措。他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情况,使得刘闯会做出这么大的让步。本来,鞑虺吉还想趁此机会再讨些便宜,可随着淳于琼的态度变化,鞑虺吉也不得不最后点头。   谈判,足足持续了一个月。   淳于琼提心吊胆,不知道什么时候,双方就要重新开战。   而袁绍三令五申。令他尽快平息辽西局势……眼见着刘闯做出这么大的让步。淳于琼认为。若再不做一个了解,弄不好会造成更大的麻烦。所以,淳于琼是迫切希望。双方能尽快达成和解。   当日,鞑虺吉和麋竺完成了会商。双方随即各自行动。   张辽率部退过六股河之后,便率本部兵马,前往白狼堡,出任白狼校尉之职。   而黄忠则为六股河汉军大营检验校尉,接受六股河汉军大营。   “公孙度被俘虏了?”   沮鹄抵达土垠的时候,得知刘闯已率部攻入辽东,大吃一惊。   “德信,消息可曾确认?”   沐并连忙道:“已经确认,方才我去拜会木公的时候,正好长史田豫向木公禀报这件事……据说,刘皇叔已率部自平郭登陆,正前往襄平。此外,他留吕布驻守临渝,说是要等开春以后,才会离开辽西。不过,目前辽西郡肥如、卢龙塞仍处于他的掌控之下,而且他还在白狼堡和六股河设立两座汉军大营,整个辽西屯驻兵马万余人,似乎并不太情愿离开……”   “那淳于将军怎么说?”   “淳于将军……恐怕还没有看出端倪。   目前他好不容易使乌丸和刘皇叔和解,正为此而庆幸,断然不会想到,刘皇叔的真实意图。”   “雨生,你怎么看?”   沮鹄听罢,目光便落在一旁沉默寡言的青年身上。   此人年纪和沮鹄相仿,似乎要小一些。   面容俊朗,线条分明,透出一股刚强之气。   “此事,也怪不得仲简将军,实大将军有些谨慎了。   二公子固然不应该轻易挑起冲突,可既然冲突了,就该把此事进行下去……你道那刘闯,真敢不顾一切的火拼下去吗?他在辽东毫无根基,而那蹋顿确有数十万之众,到最后必然是刘闯低头。若真如此,不管是谁胜谁负,都将元气大伤。刘闯固然会受到打击,乌丸人同样不会舒服。这样一来,就可以加强我等对辽西的掌控。待来年大规模向辽西迁徙流民,不出两载,便可以攻入辽东。到那时候,辽东四郡必然会重归大将军掌控,乌丸只能成为附庸,不足为虑。   可惜,实在是可惜……   刘皇叔这一次,算是掐准了大将军要与曹操决战,不愿节外生枝的心思……将来再想收拾他,恐怕会非常困难。一旦他坐拥辽东四郡,进可以取幽州,退可以守辽东,已立于不败之地。”   这青年名叫田释,表字泱之。   雨生是他的乳名……而他另一个身份,便是田丰之子,与沮鹄并称’二子‘,一文一武,相得益彰。   这次田丰和沮授把田释和沮鹄派来辽东,便存有许多想法。   一来他们希望能够在辽东这块土地上,是田释和沮鹄获得锻炼;二来则是想要让他二人,从冀州那复杂的人事关系中脱身出来。田释和沮鹄都是那种极为刚烈的性子,眼睛里揉不得沙子。而如今,袁谭和袁尚之间的夺嫡之争越发惨烈,双方相互攻击,甚至许多局外人也被波及。   田丰也好,沮授也罢,都不想两人被卷入这些争纷。   当然,两人还有另一个想法。   一旦发生什么意外,他们也可以另寻明主,而不是被吊死在袁家这一棵树上。   只不过,这种想法,他们不会告诉田释沮鹄。但相信以二人之聪明,一定能够做出正确选择。   沮鹄看着田释,忍不住点头表示赞成。   他一方面感慨袁绍的娇柔寡断,另一方面也对刘闯颇为佩服,竟然可以如此准确,捕捉到袁绍的心思。   “那咱们,还要不要再去辽西?”   田释闭上眼,沉吟片刻后轻声道:“父亲命你我来辽东,便是要你我多一些历练。   辽东虽然苦寒荒僻,却不似冀州那样错综复杂,对你我而言,倒是一个极佳的历练之所。而且这个时候我们若回去了,岂不是要被人笑话?连辽东都没进入便灰溜溜回去,便父亲也会脸上无光。既然已经来到这里,便走下去就是。我也很想领教一下,那位刘皇叔的手段。”   “此,亦我之所想。”   沮鹄抚掌大笑,“总不成连刘皇叔的面都没见到,便灰溜溜离开,传扬出去,实在是让人耻笑。”   “德信,你怎地不说话?”   田释发现,沐并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于是便开口问道。   沐并犹豫一下,轻声道:“两位公子想要入辽与刘皇叔交手,志向极好。   可问题是,辽西而今的情况,已经发生巨大变化。刘皇叔攻取辽东之后,相信很快会平定辽东局势。特别是在公孙度成为俘虏,而公孙康虽领兵屯驻西安平,却远无法和公孙度相比,更无法影响到辽东局势。也就是说,接下来,辽东归汉为大势所趋,恐怕无人能阻止。   你道仲简将军真看不穿吗?   他现在就算看穿了,也于事无补……   毕竟,刘皇叔拿下辽东之后,辽西乌丸势必会迎来一次分裂。   刘皇叔能够神不知鬼不觉从辽东属国出兵辽东,难不成那医巫闾山的苏仆延和楼班,真一无所知?”   田释和沮鹄闻听,心里面没由来,咯噔一下!   辽东郡共十一县,虽然刘闯到目前为止,仅仅占居了四座县城,可是产生的影响,却极为深远。   襄平数万辽军,几乎是在一夜间成为俘虏。   同时,随着辽队、襄平、平郭被刘闯占领,辽东的门户已经被刘闯彻底打开。   而公孙度被俘,更使得辽东一下子陷入群龙无首的尴尬境地。虽然公孙度的长子公孙康驻守于西安平,可公孙康的声望和能力,与公孙度相比,实在不足为虑。公孙康和公孙度不同,俨然一介纨绔子。虽则在历史上此人的的确确是接掌了辽东,却被比他弱小数倍的高句丽打得无还手之力。后来是无奈之下,只好向曹操求援,随着曹魏军进驻辽东,才平定了高句丽之乱。不过,当时的曹操选择对高句丽以招抚的手段,并没有对高句丽赶尽杀绝。   这也造成了高句丽在五胡乱华,南北朝动荡之际迅速崛起,成为汉家江山的心腹之患。   刘闯当然不会再去重蹈覆辙。   但而今的情况,尚不容他去考虑高句丽的问题,因为在辽东大乱之时,他亲自督帅海军,抵达老铁山。   辽东,早已成竹在胸,无需刘闯费心。   他现在所要做的,是彻底将管亥所部击溃,使其不再成为心腹之患。   为此,司马懿准备了很长时间,更名周仓将麾下五艘楼船改成商船模样,不断往返于东莱与石臼坨之间。下雪了,司马懿相信,管承一定会趁辽东海湾出现冰冻之前,袭掠过往商船。   特别是随着辽东战事展开,管承的注意力也会随之被分散。   根据司马懿对管承的心理推测,管承会觉得,这个时候刘闯一定无力再追查他的下落,也是他最为安全的时期。毕竟此前刘闯派海军封锁辽东海湾。对管承造成了巨大的压力。东莱贼在上次偷袭石臼坨以后,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出动。如此一来,沓氏的物资必然出现匮乏。   “相信,那管承一定会忍耐不住。”   站在雀室里,司马懿自信满满。   而刘闯则凝视那海域沙盘,一言不发。   身着重孝的薛文,就站在司马懿身边。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半晌,刘闯道:“仲达,元福那边,是否已登陆成功?”   司马懿道:“表兄放心,元福在三日前已经登陆潜入沓氏……而且,我已命细作接应他入城。想必现在也准备妥当。就等那管承出海,元福就会随之行动。这次可谓计划周详,绝不会有任何闪失。”   这也是司马懿和诸葛亮之间,最大的一个区别。   诸葛亮永远不会把话说满,更不会说出绝对的话语……   而司马懿却相对更为自负,在言语间也表现的淋漓尽致。   不过,刘闯并不排斥司马懿的这种自负。   为大将者。焉能没有自负?   他这次是铁了心要收拾管承,因为刘闯入辽在即,若不能把管承收拾掉,早晚会成为石臼坨的心腹之患。那石臼坨船坞,虽然重兵守卫,可是刘闯一旦入辽,甘宁的海军势必会随之离开。   辽东尚有两支海贼,那长岑贼与占蝉贼的力量。远胜过东莱贼管承。   刘闯需要甘宁的海军驻扎于沓氏,牵制长岑贼与占蝉贼的力量,使其无法给予公孙康支援。   如此一来,刘闯必然无力顾及辽东海湾的海域。   而石臼坨船坞,是被刘闯看重的一处重要机构。哪怕海岸上有重兵把守,却终究防止海上袭击。   俗话说的,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所以,这管承已成为刘闯的心腹之患。   其危害程度,甚至超过了乌丸人。   “可曾探知,管承何时会出海?”   “也就在这几日!”司马懿想了想。回答道:“据沓氏细作传来的消息,由于今年初雪提前,沓氏的物资准备并不充足。加上此前表兄派人封锁了海湾,也使得管承粮草物资出现匮乏。   这些日子以来,我不断命商船过往老铁山,相信那管承,忍耐不得多久。”   “甚好!”   刘闯忍不住称赞道:“仲达做的甚好,务必要尽快引管承出现。   咱们的时间不多,我也马上要前往襄平……此前孔明在辽东打了公孙氏一个措手不及,却未能将公孙康铲除。若我猜的不错,公孙康反应过来之后,一定会有所行动。我不希望这场战事拖延太久,辽东之战必须要在开春之前结束,我不希望因为战事而使来年开荒受到影响。”   就在这时,卓膺从飞庐匆匆跑来雀室。   “公子,刚得到消息,管承出动了!”   “哦?”   司马懿闻听,顿时精神一振。   “管承出动了多少海船?”   “共五艘海船,约两千海贼。”   刘闯眼睛一眯,轻声道:“这几乎是倾巢而出了啊……很好,继续查探,另外尽快通知伯侯,命他务必见到海贼之后,务必将其拖住。我等未曾合围之前,绝不可使用拍竿暴露行藏。”   “喏!”   卓膺领命而去,刘闯的目光先落在司马懿身上,而后又向薛文看去。   半晌后,他沉声道:“元代!”   “喏!”   “便由你来指挥此次海战,为你父报仇雪恨。”   薛文身子一颤,露出激动之色。   他深吸一口气之后,努力把情绪平定下来。   “公子放心,文必不放过那管承狗贼!”   薛文虽然年轻,而且从没有做过海贼的经验。可他毕竟出生在郁洲山海贼的贼窝里,对于海战指挥并不陌生。哪怕当年薛州为海贼时,主要是袭掠沿海,登陆作战。但对于如何在海上交手,经验也非常丰富。东汉末年时期的海战,特别是大型船只的海战,主要是以冲撞和接舷登舟为主。如何在海上航行,以何等方式进行碰撞,又该以何种方式登舟作战。是这个时代海战的主要模式。如果单纯以海上航行的指挥技术来说,薛文也算是子承父业。   对于这场海战,薛文早就等待多时。   而今刘闯下令命他指挥,薛文这心中,自然是万分惊喜。   “表兄,元代他……”   司马懿有些紧张,毕竟薛文的年纪不大。他不太放心。   若这一战是甘宁或者周仓来指挥,司马懿会非常放心……可若是让薛文来指挥,未免有些莽撞。   刘闯笑道:“仲达放心,我相信元代这个时候,比任何时候都会清醒。”   辽东风雪,已经停止。   伴随着襄平被攻占。辽东郡突然间变得极为平静。   公孙康没有立刻发动反攻,在西安平按兵不动。一股暗流,在辽东大地涌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平静必然无法保持太长时间。公孙康一定不会坐视刘闯占领辽东,必然会有所举动。   其实,公孙康的举措,大体上能够猜测出来。无非是联络高句丽和扶余国联手夹击。   这也使得,辽东各县没有立刻做出回应,而是等待着公孙康接下来的行动。   倒是淳于琼感到非常恼怒!   他觉得,他那颗纯洁的心,受到了刘闯的欺骗。   你既然要去辽东,何苦在辽西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险些把整个幽州都卷入其中?   可是,他偏偏又对此无可奈何。   公孙度被俘。襄平失守,实在是太过突然,根本没有给淳于琼以反应的机会。   等他得到消息的时候,刘闯一半兵力已经进入辽东。而这时候,医巫闾山的苏仆延和楼班又跳出来旗帜鲜明的表达了对刘闯进驻辽东的支持,让淳于琼顿时明白:他已经失去了打压刘闯的最佳时机!   这时候,就算让蹋顿再出兵。恐怕蹋顿也不会愿意。   毕竟此前淳于琼是帮着刘闯打压蹋顿,蹋顿这心里又怎能舒服?   如果没有苏仆延的事情,说不得蹋顿还会听从命令,寻刘闯的麻烦……可正是苏仆延楼班的表态。令蹋顿也不禁感到棘手。他也不知道,若这时候再出兵,苏仆延和楼班会是什么态度?   刘闯入辽东,使得苏仆延和楼班坚定了立场。   阳乐会商,使得蹋顿和袁氏生出间隙。   反过来,刘闯又利用蹋顿和袁氏以及苏仆延等人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完成了在辽西的制衡,同时还对辽东进行了威慑。总之,刘闯在辽东大地上一个一石三鸟的布局,使得他在辽东已稳住脚跟。淳于琼虽有心要教训刘闯,可一来刘闯已稳住局势,二来伴随袁曹之战即将开启,淳于琼也不得不忌惮三分……因为他也不知道,若他出手,刘闯会是个什么态度?   一俟他再次挑起幽州动荡,淳于琼也承受不起。   所以,淳于琼只能咬牙切齿,将心中这份怒火压制起来……   渤海海峡,东接黄海,西联渤海,是渤海和黄海的天然分界线。   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形成船舶可航行的水道,以及与外海域连接的通航航门。在后世的华夏版图上,渤海海峡位于雄鸡咽喉处,被辽东半岛和山东半岛成c型的海岸,三面包围。   风雪过后,阳光明媚。   两艘千石海船,正沿着渤海海峡缓缓航行。   从海船上插立的旗帜来看,是两艘商船……海船行驶非常缓慢,看得出海船上装载的货物,应该是极为丰厚。   杜畿立于雀室,举目向海面眺望。   这也是他归附刘闯以来,第一次独立指挥兵马。   他心情有些紧张,同时又有些兴奋。   多年来,他经历太多磨难和挫折,原本已经是心灰意冷,却不想还有机会,能够率领兵马。   这一次若能把任务完成好,相信用不得多久,就会得到刘闯重用。   不管他以前是怎么想,可现在。他却是信心十足。   深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杜畿握紧手中宝剑。   就在这时,忽听飞庐传来一阵惊恐叫喊声:“杜先生,丑时方向,有海船逼近。”   杜畿身子一振,立刻将心思收回,快步走到栏杆旁。举目观望。   海平线上,出现了五个黑点。   虽然还看不清楚形状,但可以肯定,是海船向他行来。   杜畿稳了稳心神,高声喝道:“不要慌,继续向前航行……传我命令。准备好狼烟。   另外,拍竿手给我隐藏妥当,没有我命令,不得擅自出击。咱们继续前进,继续前进,休要理睬。”   “喏!”   甲板上水手,齐声应诺。   两艘海船继续沿着既定航道行进。   不过。那五个黑点却越来越清晰,五艘巨型楼船在海平线上扬帆逼近。   “是东莱贼!”   当双方距离越来越近,有水手大声叫喊起来。   船上,一阵慌乱。   杜畿却嘴角一撇,喝令道:“别慌,别慌,都给我稳住。”   他命令海船加速航行,而那五艘东莱贼海船。也随之提速。双方的距离,也随之变得越来越近。就见五艘东莱贼海船乘风破浪而来,大有将海船撞沉的架势。与此同时,海船上的海贼,也清晰可见。   嗡!   一蓬箭雨袭来。   这也是海贼最常用的手段。   缺乏远程攻击的手段,海船上的海贼,多以弓箭袭击和威慑。   杜畿连忙命人。在船尾方起狼烟。同时不断催促两艘海船加速,远远看上去,好像是惊慌失措。   管承,站在海船甲板上。露出一抹冷笑。   “儿郎们,给我撞上去,准备接舷登舟……传我命令,凡率先登船者,赏十金。”   东莱贼立刻发出一连串欢呼声,海船扬帆,再次提速。   海船越近,杜畿越变得越来越冷静。   他继续下令向渤海湾内行驶,远处,以隐隐看到有狼烟冲天而起,他立刻大声喊道:“调转船头,给我迎上去。”   两艘海船突然间停下,在海上打横。   与此同时,船上竖起三具拍竿,拍竿手在令旗的指挥下,迅速填装上火油罐。火油罐外部,全包裹着干草。有拍竿手点燃火把,把火油罐点燃,只听杜畿一声喝令,两艘船六具拍竿立刻投掷出六个巨大的火球。拍竿的有效攻击距离,大约在三百米内。只听轰轰两声,两个火球击中一艘海船,火油罐碎裂,里面的火油遇火,立刻熊熊燃烧,并迅速蔓延开来。   管承乘坐的海船,并没有冲在最前面。   眼见对方突然发动攻击,竟然投掷出巨大的火球,并且击中己方船只,让他不由得一怔……   怎么可能!   管承的脸上顿时流露出骇然之色。   这还有三百米的距离,对方如何能投掷出这样的武器?   难不成,那海船上还装备了发石车不成?   不过,没等他反应过来,却见后方海岛的背后,绕出三艘海船来。   那船头上插着飞熊大纛,管承对此并不陌生,一眼就认出,正是刘闯所部……   “不好,上当了!”   管承激灵灵打了个寒蝉,顿时冒出一身冷汗。   不过,当他看到对方也不过只有五艘海船的时候,便立刻放下心来。   “给我装上去!”   没等他喊声落下,远处杜畿的海船突然调转船舷,六枚火球再次腾空而起,其中四枚火球便击中原先那艘已经被击中的海船。火势轰得一下子腾起,整艘船瞬间被大火吞噬其中。   船上的海贼,疯狂从海船上跳入大海。   不过,杜畿海船上的水手,却没有就此放过对方,随着海船再次调转,一排弓箭手出现在船头甲板上。   “放箭!”   嗡,一排箭雨射出,海面上回响起一连串凄厉的惨叫声。   与此同时,从后方包围过来的三艘海船,也发射出九枚火油罐。九个巨大的火球,犹如九轮骄阳坠落海面,其中七个火球击中距离管承座船不远处的一艘海船,顿时火焰蒸腾,浓烟滚滚。   双方尚未交锋,东莱贼已接连损失两艘海船。   管承这时候也惊呆了,站在雀室中,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   完了!   如此猛烈的海上攻击,管承闻所未闻。   刘闯竟然可以把投石车安置在海船之上,已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好在,管承并不是一个新手菜鸟,很快反应过来,便高声指挥座船道:“大家别慌张,给我靠过去,只要接舷之后,他们便不是对手。海鱼、青蛇,给我拦住他们,咱们从前面冲过去。”   只是,汉军海船的攻势很猛,海贼未战便接连损失两艘海船,已经斗志全无。   双方在海面上不断变换航线,薛文站在雀室,发出一条条命令,借用拍竿的攻击力,不断对海贼楼船攻击。   终于,当又一艘海船被大火吞噬之后,管承的座船终于逼近飞熊号。   两艘提及巨大的楼船在海面上凶狠的撞击一处,两艘海船同时剧烈的颤抖……按照海贼的习惯,当双方接舷之后,便要抢登对方海船。不过海贼们接连损失三艘海船,船上的海贼,已有些惊慌失措。平日里练得纯熟的登舟动作,一时间竟做不出来。反倒是从飞熊号上,跳出一个雄魁大汉。   那人手持一口甲子剑,纵身跃上海贼楼船。   两名海贼反应过来,提刀上前想要阻拦,却见那大汉发出一声巨雷巨吼:“管承,颍川刘闯在此,尔等反贼,还不与我立刻投降,更待何时。”   那巨吼,如同一个霹雳炸响。   刘闯窜上海船之后,踏步拧身,一刀斜撩而起,便把一名海贼劈成两半。   一蓬鲜血,在明媚的阳光照耀下,透出无比妖异之气……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49章 辽东乱(一   东莱贼崩溃了!   在他们最擅长的接舷战,被汉军打得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刘闯如同一尊杀神,甲子剑在他手中挥舞,一刀一个,绝无半点拖泥带水,瞬间把甲板染成一片红色。   而薛文也带着人冲上甲板,向海贼发动凶狠的攻击。   “管承,还不受死!”   薛文孝衣染红,手持缳首刀如同一头疯虎。   他一边砍杀,一边嘶声咆哮。   在他的身后,则跟随着一群如狼似虎的汉军……薛文是个读书人,但并不代表,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事实上,在海贼窝里长大的孩子,又怎可能不通拳脚?若薛文真是个文弱书生,更不可能跟随刘闯转战千里,成为刘闯身边,最初的元从之一。更何况,跟随刘闯之后,薛文曾参与过汝阴之战。直到刘闯在北海立足,才算是从武职转换为文职。   海贼船上,乱成一团。   有的人想要冲上来阻挡,但更多的海贼,则跳入海中想要逃生。   只不过,那飞熊号上的弓箭手并没有因为他们的跳海举动还生出半分怜悯,箭矢如雨射向海面,湛蓝的海水,旋即漂浮一片殷红,在阳光照耀之下,更透出气氛冷酷和肃杀之意。   “管承何在?”   刘闯一把抓住一名海贼的衣领,厉声喝问。   那海贼也是惊慌失措,连忙回答道:“将军饶命,我方才看到管承往船尾跑……将军饶命。”   “元代!”   刘闯闻听,连忙大声喊道:“管承去了船尾,恐怕他想要弃船而逃,休放走了他!”   薛文在乱战中听到刘闯的叫喊声,立刻清醒过来。   登船之后。他便无法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整个人好像陷入一种癫狂的状态之中。幸亏刘闯提醒,否则薛文会继续搏杀,弄不好甚至有可能放走了管承……只不过,薛文还是晚了一步。当他带着人冲到船尾的时候,就发现管承坐着一艘小船从楼船逃走,直奔远处海船而去。   “该死!”   薛文气得在船尾顿足捶胸,忍不住破口大骂。   这时候,刘闯也来到船尾,看管承登上远处的海船之后。眉头一蹙,转身冲着飞熊号上留守的司马懿吼道:“仲达,给我咬住那艘船。休放走了管承。”   海贼船和飞熊号,同时一阵剧烈的晃动。   飞熊号在得到刘闯的命令之后,立刻调转船头。   两艘楼船发生摩擦和碰撞,海贼船的船体也随之晃动不停。   只是,对于船上的海贼而言。晃动的再厉害都无所谓。汉军已经控制住了海贼船,船上的海贼,大都已弃械投降。   “元代,立刻控制住这条船,给我继续追击。”   薛文大喜,忙转身离去。   大约在经过半个小时左右的调整。海贼船重新。   只是这时候,海战已基本上结束……远处,三艘海贼船浓烟滚滚。火焰冲天。   管承带着一艘海船,冲出重围,向沓氏方向逃匿。而司马懿则带着三艘海船紧追不舍,已不见了踪影。   杜畿的座船位于不远处,在和刘闯会合后。两艘船也立刻朝着沓氏追踪过去。   海战,持续了大约一个时辰。便落下帷幕。   刘闯心里非常高兴,因为在这场海战中,他已经充分的见识到了,装备有拍竿的楼船,具有何等强大的威力。接下来,拍竿会加快装备,一俟海军整体装备完毕,其战斗力必然大幅度提高。   如此一来,未来在与长岑贼和占蝉贼作战的时候,自己也就能增加许多胜算。   “元代,此事结束之后,你便要进入黄阁,协助仲达。   以后遇事,需要冷静,千万不可以在莽撞行事。”   站在雀室中,刘闯并没有责怪薛文,而是轻声的叮嘱了两句。   这也让薛文更感羞愧,忙躬身行礼道:“公子教诲,文必铭记在心……”   对于这个时代而言,拍竿的出现,改变了整个水战的作战模式。   以前,水战大都是靠冲锋,冲撞,箭矢和登船短兵相接,其远程攻击手段,几近于无。而拍竿一旦大规模使用,必然可以是水战的作战方式变得更加丰富。这对于刘闯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收获。同时,他也更加期待马钧所研制的龙骨结构海船,究竟会是怎生一个模样。   毕竟,龙骨结构的船只,在后世可是主流舰船结构。   也不知道,当龙骨结构的船只出现在江河之上的时候,会给这个时代的人们,带来怎样的冲击?   经过一天一夜的追击,刘闯终于抵达沓氏。   不过,他并没有迎来想像中的艰苦作战,沓氏码头上浓烟滚滚,两艘海贼船停泊在码头上,空无一人。   司马懿和周仓带领人马,在码头上迎接刘闯的到来。   原来,在管承率主力出海之后,已潜入沓氏城中的周仓,与本地豪强联手,一举将沓氏攻占。   所谓沓氏豪强,其实也就是一个渔民世家。   家主名叫封况,之所以能够成为本地豪强,不是因为封家有多么惊人的财富,其最大的功臣,便是封况的母亲。封况的母亲生了十七个孩子,其中十四个孩子,三个女儿。而封况本人,也有六个海贼……整个封家,加起来将近七十人。如此众多的人口,在人口基数原本就不大的沓氏,绝对是一个惊人的数字。也就是凭借如此庞大的家族体系,使得沓氏封家,成为沓氏豪强。如果再算上封家的那些亲戚,其人口总和,多达二百余人……   原本,封家在沓氏是一霸。   可随着管承的到来。封家倍受压制。   封况的两个哥哥,便死于海贼之手,也使得封况对管承等人,怀有极为强烈的仇恨。   在司马懿布局辽东的时候,封况很快便归附司马懿手下,成为司马懿在沓氏县城的细作耳目。   管承在海上遭遇刘闯伏击之后,便逃回沓氏。   不想沓氏已经被周仓和封家人联手夺取,数百名海贼才一下船,便成了汉军的俘虏。   刘闯不由得打量起封况,这个年逾四旬的中年男子。带着明显的渔民特征,看上去有些苍老。   “封先生,这次我汉军得以收复沓氏。全赖封先生协助。   今沓氏重归汉室,封先生当记首功。我当尽快禀报天子,请陛下予以嘉奖。不过,我如今初来乍到,对于沓氏了解并不算多。日后我将在沓氏重组水军。还需要封先生,能够多多支持。”   一番话,说得封况是激动不已。   他当然清楚,眼前这个看上去雄壮如雄狮的青年,即将成为辽东之主。   这也是封家崛起的大好机会……以前,封家靠着家里的人口多。可以称王称霸。但在经历了管承一事之后,封况便知道,仅凭借一家之力。根本算不得发达。想要发达,还是要有背景和靠山。   出身、学识之类的条件,封家目前无法做到。   但如果能把握好时机,以封家的人口,未尝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豪强家族。   他连忙道:“封况乃汉民。为皇叔效力,便是为大汉效力。   今皇叔收复沓氏。实在是我汉室之幸。封况不求高官厚禄,只希望能够跟随皇叔,效犬马之劳。”   刘闯先一怔,旋即笑了!   “封先生能有这份心,实在是我汉室之幸。”   他说到这里,停顿一下后向周仓看去,“元福乃我海军副都督,封先生若不嫌弃,不如就暂时在元福帐下做事。他日待我海军主力抵达沓氏之后,再行封赏和任用。日后我欲使沓氏成为我辽东要地,更需要封先生这样的人才鼎力相助,还希望封先生到时候,尽力帮衬。”   封况连连点头,喜悦之情难以言表。   他也不太清楚那副都督是个什么官职,但听上去的确是非常厉害。   偷偷朝周仓打量一下,虽然和周仓已经熟识,但封况却觉得还有些不够,应该进一步加强关系。   也不知周都督是否娶了妻室!   这人虽然长得黑了些,又丑陋些,但是看刘皇叔对他的态度,显然是甚得刘皇叔的喜爱……   嗯,回去倒是要商量一下,看谁家的女儿尚在闺中。   若能嫁于周都督,日后封家在沓氏的地位,一定能够更加稳固。   一旁周仓,却没由来激灵灵打了个寒蝉。   他圆睁环眼,露出疑惑之色:难不成,我染了风寒,怎地突然间有些发冷呢?   沓氏之战,很快就落下帷幕。   管承被俘获之后,倒是显得非常硬气。   见到刘闯,更破口大骂。   刘闯并不生气,甚至根本没有理睬管承,便把他交给薛文处置。   杀父之仇,自当薛文亲力亲为。刘闯把管承交给了薛文之后便抛在脑后,对此事不再过问。   只是,他没想到,当天晚上薛文和司马懿却联袂而来。   “还以为这管承是个什么硬汉,才被元代割了几刀,这家伙便连他娘偷人的事情都交代出来。”   司马懿笑着打趣,而薛文脸上,则流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   大仇得报,想来他心中的仇恨,也随之化解许多。   “仲达,我明日一早便要前往襄平,对管承他老娘偷了什么人,没有半点兴趣。”   刘闯说话显得非常随意,司马懿也没在意,取出一副地图,递给刘闯。   “表兄可知,那管承为何要占居沓氏?”   “哦?”   “甄氏有意在辽东开设盐场,煮海制盐。   这管承是受了袁熙之命,占居沓氏之后。准备在广鹿岛建造盐场。一俟其盐场制造完毕,将由甄氏全盘接手。到时候,甄氏可以通过袁熙的门路,控制整个东部鲜卑和夫余国的私盐贩运。   哈,袁熙这家伙,还真是胆大。   如果被他控制住东部鲜卑和夫余国的私盐贩运,其财富必将滚滚而来,甚至可以左右北疆局势。”   食盐,在这个时代,无疑占据着极为重要的一种物资。   北疆胡人的食盐。几乎是完全依靠从中原供给,没有生产能力。   只是一直以来,对北疆的食盐。一直被朝廷严格控制。若没有足够的门路,根本无法进行贩卖。   比如麋家,便是靠私盐起家。   但他贩卖的私盐,也仅仅是局限于两淮,甚至走不出徐州。   袁熙这心还真够大。居然想要控制东部鲜卑和整个夫余国的盐业……   “那盐场而今,可建造完成?”   “已经大部分竣工,六座盐池建造完毕,估计开春就可以进行生产。”   刘闯笑道:“没想到袁熙费了这么多的精神,到最后却便宜了咱们……仲达,这广鹿岛盐场。便暂时归你掌控。你先登岛查看,若可以的话,便派人去渤海。与丈人说明情况,联手开设盐场。”   虽则荀谌在渤海郡也开设盐城,却并不牢固。   毕竟,在渤海郡开设盐场,目标实在是太过明显。而荀谌的身份。又极为敏感,所以盐场的规模。一直不大。若广鹿岛盐场合适,便可以放弃渤海盐场。毕竟广鹿岛地理位置偏僻,即便是大规模产盐,也不可能被人知晓,可以省去很多麻烦,更不需要荀谌为此提心吊胆。   不过,开设盐场,煮海制盐,并非一桩易事。   好在有麋芳这么一个行家,有他在,便可以保证盐场的顺利运作。   而刘闯坐拥辽东,更占居了先决条件。同时刘闯与中山国苏氏的联盟,也能获得更多的销售渠道。   这可是好东西,与其落在袁熙之手,倒不如由刘闯自己掌控。   “另外,管承临死前还交代,甄氏在临渝县城,有一个商行。   此前管承之所以敢偷袭石臼坨,也是由这个商行得知,公子你手中兵力空虚……那商行便是袁熙设立在辽西的一个耳目,知者不多。这甄氏看起来,还真是对袁熙倾注全力的支持。”   刘闯闻听,眉头一蹙。   他在屋中徘徊,片刻后对司马懿道:“仲达,你立刻派人送信与公台先生,将这件事告之于他。   就说,甄氏一而再,再而三挑衅于我,若不予以反击,甄氏便不会知道好歹。   让他全权负责此事,务必要把那甄氏,好生教训一顿……总之,我不想辽西再有袁熙耳目。”   陈宫智短,不擅应变。   但若说布局和事前谋划,陈宫绝对是一把好手。   随着诸葛亮和司马懿的成长,陈宫未来的作用会越来越弱。   但在布局而言,陈宫的能力绝对是一流,即便是诸葛亮和司马懿,在这方面也未必强过陈宫。   当然,这也与诸葛亮司马懿的年纪有关。   司马懿对此,也非常清楚。   他知道,就目前而言,陈宫是黄阁的主事人,而他想要争夺黄阁的控制权,需要更多的成绩。对付甄氏,不过举手之劳。与其为这件事情和陈宫争功,倒不如想办法把广鹿岛盐场的事情处理得当。   “我这就派人通知公台先生。”   司马懿和薛文,领命而去。   而刘闯则有些疲乏,坐在榻椅上,从书案上拿起从襄平送来的战报。   攻占襄平,俘虏公孙度的影响,仍旧在持续发酵。   在经历过短暂平静之后,公孙康终于开始做出反应……   他在西安平招兵买马,同时号召辽东各县响应,讨伐刘闯。   此外,他还派人从乐浪郡征兵,据说其兵力,已达五万之众,声势极为浩大。   当然了,公孙康不是公孙度。   作为辽东二世祖,他的影响力显然无法和公孙度相比,虽然声势浩大,但辽东各县却没有积极回应,尚处于观察阶段。   “兄长,公孙康不足为虑,所虑者确是高句丽与夫余国。   高句丽人凶残成性,且屡次犯境,洗掠城池。这次公孙康定然会派人请高句丽出兵相助,到时候辽东民心动荡,必有灾祸。请兄长及早赶回襄平,商议应对之策。亮已差使太史慈将军驻守新昌,同时命魏延将军和庞德将军在尽快整备兵马……但还需兄长前来,主持大局。”   诸葛亮虽然夺取了辽东,但毕竟年纪幼小,尚不足以主持大局。   在他的书信中,刘闯读出一丝紧张。   原来,大名鼎鼎的诸葛孔明,也会紧张吗?   刘闯嘴角一翘,露出一抹笑意。   差不多是时候赶回襄平主持大局了,若再不回去,恐怕诸葛亮还真难以控制住局势。   这一夜,沓氏无事。   第二天一早,刘闯便登上飞熊号,准备前往襄平。走陆地,虽然近,但道路难行……沓氏到襄平,数百里距离,若平时也就是两三日路程。可风雪过后,大雪封路。在没过膝盖的积雪中行走,要花费更大的气力,更多的时间。与其这样,倒不如走海路,也就是三五日光景。   不过,刘闯已经意识到,这种情况一俟入冬,必然会极为平常。   若不能解决这个问题,终究是一个麻烦……特别是伴随着战事开启,辎重粮草的运输问题,将是一个大问题。所以,在登上飞熊号之后,刘闯就开始考虑,如何解决这样的一个麻烦。   在经过三天航行,飞熊号抵达大辽水入海口的时候,刘闯已经想出了一个相对简单的办法。   “卓膺!”   “喏!”   “你乘坐飞熊号,前往石臼坨,将这封书信送与黄先生,请他尽快予以解决。”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50章 辽东乱(二   建安四年十月,袁术欲北上汇合袁绍。   曹操不顾众人劝谏,决意命刘备前往徐州拦截袁术,以使其不得北上与袁绍汇合。虽则郭嘉荀彧等人劝阻,但曹操心意已决。不过,曹操把陈珪陈登父子留在许都,未使其随刘备一同离开。   陈登对此,也颇为无奈。   但是在曹操面前,却不敢露出丝毫不满。   与此同时,袁绍增兵黎阳,对河南虎视眈眈……   至于辽东的局势,对袁绍而言已无关轻重。只要战败了曹操,辽东危局必可以举手将之化解。   袁绍并没有把刘闯放在眼中,却不代表所有人都会如此。   沮授再次向袁绍建议,应该尽快将刘闯解决。   “刘皇叔而今随取辽东,但立足未稳。   若不尽快将之铲除,必为主公心腹之患。”   刘闯奇袭辽东,促使沮授下定决心,要除掉刘闯。   不过袁绍却不以为然,“公与多虑,闯儿便占据辽东,能奈我何?   那辽东为苦寒之地,人口稀少,根本不足以成事。我若要将之铲除,不过举手之劳,公与何必担心?今孟德在许都,羽翼丰满,其势已成。若不将之尽快击败,才是真正的心腹之患。   待我击溃孟德,再取辽东,不费吹灰之力。   更不要说,有仲简在辽西节制此人,他又能折腾出什么风浪?”   逢纪一旁立刻表示赞成:“主公所言极是,那闯儿不过跳梁小丑,公与先生实在是太过高看此人。   他虽占据辽东,俘虏公孙度,又能成得什么大事?   我有一计,可不费主公一兵一卒,便令其元气大伤……”   “哦?”   “公孙度虽为刘皇叔阶下之囚。然其子公孙康仍坐拥西安平,绝不会束手待毙。   大将军只需一纸书信,使夫余国和高句丽人出兵相助,而后使淳于将军牵制苏仆延,则刘闯三面受敌,即便获胜,也元气大伤。若果真如此,他必无力整合辽东,又焉得心腹之患?”   逢纪一番言语,令袁绍抚掌大笑。   他连连点头。表示赞同,而后对沮授道:“公与就不要再担心刘闯,待我击败曹操。自会将其收服。”   话说到这个程度,沮授也不好再说什么。   看着洋洋得意的逢纪,沮授在心里叹息一声:若那刘皇叔真的如此好对付,焉得从曹操手中逃脱?   但这些话,他却不能明说出来。   告辞从大将军府中出来以后。沮授便直奔田丰家中。   把今日在大将军府和袁绍所说的事情,与田丰讲述一遍之后,田丰顿时沉默无语。   曹操是一头猛虎,难道那刘闯便是一头绵羊?   在田丰看来,那刘闯是毒蛇,是恶狼。或许看上去不似曹操那样强大,可是威胁却甚于曹操。   “公与,不若我再去劝说主公一回?”   沮授摇摇头。“元皓休去自讨无趣,大将军主意已定,若再劝说,反而会受到牵累。   大将军刚愎自用,既然有所决断。如何能容得他人劝谏……说实话,我倒是不担心刘闯。想那刘闯虽得了辽东,尚难以威胁到主公。我现在反而担心,主公而今这种性情,只怕会被曹操所乘……我即日起便要前往黎阳督战,所担心的,便是元皓。你性情刚直,不愿退让,若得罪了主公,难免有牢狱之灾。所以,请元皓以后务必要多小心,莫要再一味刚强。”   田丰笑了笑,没有回答。   片刻后,他轻声道:“友若今在渤海,已不太适宜。”   “哦?”   “虽说他在渤海是尽心尽力,但毕竟是刘皇叔的丈人。   前次他出兵沽水,也是令幽州动荡的一大因素。若再使他留在渤海郡,恐怕会再起争端。”   “那你欲何为?”   “南匈奴而今蠢蠢欲动,楼烦乌丸更屡次作乱。   高干才能,不足以震慑异族,我想请主公拜友若为使匈奴中郎将,五原郡太守,你以为如何?”   荀谌的名望毕竟太高,更是颍川士族代表人物。   即便强硬如田丰和沮授,对荀谌也颇有忌惮。   听田丰这么一说,沮授倒是有些意动。   没错,渤海郡距离辽西实在太近,刘闯手中握有水军,可以随时在渤海郡登陆,实在是心腹之患。   “此乃上上之策,不过那五原郡毕竟为苦寒之处,让友若去受那朔风之苦,万一有个闪失,岂不是你我之过?”   田丰闭上眼睛,也露出为难之色。   他和荀谌的关系不错,虽然因刘闯的事情,使得二人如今有些疏远,可是把荀谌赶去并州,的确是有些过分。   “大丈夫做事,焉得瞻前顾后。   我与友若虽交厚,乃私谊;然我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区区私谊,也只能放到一边。若友若怪我,我也无怨言。若他真个有闪失,我田丰便把这条命赔给他,也算是全了这份交情。”   见田丰如此坚定,沮授不禁在心中轻叹。   “若元皓决意如此,我不再阻拦。   只是,若你这样做之后,也请你离开邺城。”   “嗯?”   “你道你赔了性命,辛评辛毗等人便会宽恕与你?   你把友若赶去五原,就如同和颍川士族彻底决裂……我相信,辛仲治他们绝不会与你善罢甘休。   所以,如果你真的决意要让友若去五原,也请你离开邺城,否则必有杀身之祸。”   田丰沉默了!   半晌后,他用低沉的声音道:“此事,我自会考量,请公与勿虑。”   又是一场大雪!   建安四年的冬天,似乎极为寒冷。   在经过一场狂暴初雪后,入十月又迎来一场大雪。   刘闯在十月初,抵达襄平。正好迎来这场大雪。大雪过后,道路更加难行,许多地方的路径,被大雪封锁,已经无法行驶车辆。这也使得原本准备在西安平出兵的公孙康,不得不放弃最初的计划。毕竟,这场大雪带来的麻烦,不仅仅是针对刘闯而言,对公孙康一样困难。   大雪封路之后,车仗难行。   兵法有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公孙康若想要对刘闯用兵,这粮草辎重便必须及时跟进。   哪怕他麾下的辽东兵马已经习惯了这种天气,但要想用兵。一样要面临运输的麻烦……   相比之下,太史慈在新昌则高筑城墙,做出坚守态势。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强攻,公孙康也必须要谨慎小心。   不过,刘闯却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放松。   越是如此。就越预示着接下来会迎来一场恶战。   刘闯抵达襄平之后,立刻命魏延庞德,加快整合降兵的速度。   攻占襄平之后,刘闯得辽东降卒三万。   可是在刘闯看来,三万降卒听上去似乎很惊人,实则战斗力低下。根本无法与入辽汉军相比。   所以,他下令整合降卒,只留下青壮加以训练。   同时公孙度累世积攒下来的财富。也尽被刘闯所得。   不看不知道,辽东虽然苦寒,可是公孙氏的财富却极为惊人。   仅公孙度在襄平一县的六处田庄里,便囤积了五十囷粮草。一囷三千斛,也就是三千石粮草。仅仅是襄平田庄里的囤粮。便足矣供给刘闯大军充足粮饷。刘闯不明白,这公孙度囤积这么多的粮食。究竟是什么用意?不过不管怎样,这许多粮草到头来,还是便宜了刘闯。   刘闯旋即下令,开仓放粮,用来安抚襄平百姓。   放出的粮食并不多,一共也只有三囷,可是这三囷粮食,却足矣消除八万襄平人的惶恐和紧张。   开仓放粮之后,襄平很快恢复往日的喧嚣。   “公孙康因天气原因,暂时不会攻击。   可一俟天气好转,他必然会有所举动……据我所知,他已派人前往纥升骨城与高句丽进行联络,一旦他和高句丽人商议妥当,辽东势必要被两面夹击。所以,我等绝不可掉以轻心。”   刘闯站起身,在大厅里徘徊。   火塘子里的炭火熊熊,不时发出噼啪之声。   “孔明,可想好如何对付接下来的麻烦?”   诸葛亮此前奇袭襄平,是因为得了苏仆延的帮助。   现在若再想故技重施,奇袭高句丽和西安平,恐怕难以成功。且不说大雪封路,这数百里的路程,想要奇袭也非常困难。更不要说,诸葛亮已经偷袭过一次,公孙康岂能没有提防?   “兄长,亮一直也在思考这件事。   亮以为,与其坐视公孙康和高句丽人来犯,倒不如主动攻击。”   “主动攻击?”   刘闯突然发现,他的思路有些跟不上诸葛亮了。   不仅是他有些迷糊,包括阎柔麋竺陈群陈矫四人,也有些茫然。   “孔明,你可要想清楚,不管是攻击纥升骨城还是攻击西安平,数百里的路途可都不是戏言。   且不说高句丽人和西安平兵力在我等之上,这天寒地冻,辎重车辆难行,恐怕就是一桩极难解决的事情。我以为,目前情况之下,我等应坚守,而非主动出击……否则难有胜算。”   步骘也算是智谋之士,对诸葛亮也极为推崇。   可在这时候,他也不得不站出来,反对诸葛亮这种几乎是冒险送死的行为。   刘闯看着诸葛亮,眼中流露出一抹疑惑之色。   诸葛亮笑道:“兄长,子山先生,我知道你们会觉得,我在经历襄平大捷之后,有些忘乎所以。   其实,这一战是不可避免。   我们兵马未曾整合完毕,难道那公孙康便准备妥当了不成?   如今辽东各县,包括乐浪和玄菟郡都没有做出反应,就是想看咱们下一步的行动。若是那公孙康主动出击,各县豪强也一定会产生动摇。兄长说过,要在今冬结束对辽东之战,那岂能在襄平坐等战机到来?至于说路途遥远,道路难行,我倒是有一个主意,说不得能有奇效。”   “哦?”   诸葛亮站起身,大声说道:“兄长,而今是什么季节?”   刘闯道:“已入十月,寒冬已至。”   “呵呵,兄长应该知道,这辽东不似中原。   若在中原,这时节虽有些寒冷,但还不是不可忍受。可是在辽东,现在屋外已经是滴水成冰。   我有一计,命子义将军率部新昌出击,每日行军五十里,便修筑一城。   有新昌出发到西安平,不到八百里。若是在这八百里的的路途上,月余便出现十六座城池,对新昌将会产生何等震撼。我以为,恐怕不用等子义将军兵马抵达,西安平便不战自溃。”   “慢着慢着……孔明你的意思是,一日筑一城?”   步骘和陈群觉得脑袋有些反应不过来,露出惊骇之色。   刘闯则眼睛一亮,和阎柔相视一眼之后,露出一抹喜色……   他们,似乎有些明白了诸葛亮的意思。   “孔明,你是说冰雪筑城?”   “不错!”   诸葛亮说着话,更挺直腰身。   “兄长果然厉害,竟然猜出我的想法。”   步骘则疑惑向刘闯看去,有些不太明白,究竟是什么意思。   刘闯则轻轻点头,眼中流露出赞赏之色。   《三国演义》里曾有这么一个故事:曹操和马超决战渭水,曹操发现,自家营寨残破,难以抵挡马超的攻势。时隐居终南山的一位隐士名叫娄圭,号梦梅居士拜访曹操,献出浇水结冰筑城之法。   这个娄圭,历史上确有其人。   不过是不是梦梅居士不知道,有没有浇水筑城也不清楚。   但他的确是曹操手下一员大将,只是后来因为言语不当,得罪了曹操而被杀害。   辽东此时的天气,远比渭水低寒。   特别是在入夜之后,更加寒冷。   诸葛亮已经说了,这里是滴水成冰,绝不是什么夸张的言语。   若此计真能够实施,不要说一日一城,便是三日一城,刘闯也能够接受。   试想,从新昌到西安平八百里的道路上,若是在一月间出现十余座城池,将是何等骇人听闻的事情。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这就如同是神迹。   到时候汉军兵马无需大动干戈,则辽东军就会军心溃散,士气低落……   步骘陈群陈矫三人听完了刘闯的解释,再看向诸葛亮的目光,顿时显得有些古怪。   公子常言,孔明智几如妖。   以前还不觉得,可现在再看时,三人心中不约而同冒出一个想法:这家伙,果然是个妖孽!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51章 辽东乱(三   当晚,步骘和陈群等人,在襄平城外搭建木栅栏,而后采用诸葛亮所说的冰雪筑城之法,一夜间便筑起高达三米的城墙。   这也就说明,诸葛亮的冰雪筑城之法,可以实行。   如今才是初冬,夜间气温就有零下10c。可以想象,随着进入隆冬,气温一定会越来越低,以冰雪筑城的速度,也会随之加快。只不过,要想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在八百里的道路上修筑十座城池,需要大量人力。好在刘闯现在并不缺少人力,数万辽东俘虏,足以担当重任。   “单是对公孙康,恐怕还远远不够。   既然高句丽人和夫余国人都有可能会出兵夹击,也要做好准备。   我以为,可以命魏延和庞德将军,各领三千人马,在大梁水和小辽水沿岸修筑军寨……既然冰雪筑城可以动摇公孙康的军心,为何不能以此手段,来震慑各县豪强,以及那高句丽人和夫余国人?试想那玄菟郡人一夜醒来,却发现对岸出现两座城池,又将会是什么心情呢?”   阎柔向刘闯献策,立刻得到了刘闯的赞同。   冰雪筑城的成本不大,关键就是人力。   “如此,我们便在候城城外,修筑两座冰城。   命魏延率部屯驻小辽水,庞德在大梁水上游建造冰城……嗯,若只这样恐怕还有些不足,传我命令,立刻使麋芳前来襄平。伯正,我记得你精通夫余语,可愿意为我出使一遭夫余国?”   阎柔闻听一怔,旋即明白了刘闯的意思。   相比高句丽,夫余国对辽东的威胁并不算太大。   甚至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夫余国对汉室朝廷,心存归附。   只不过这些年来,汉室朝纲不振,社稷衰颓,以至于夫余国对汉室朝廷,也不似当初那样恭敬。   可说到底,夫余国国力并不是太强。   但若想要强攻夫余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夫余国的面积很大,其治下包括后世的黑龙江和半个吉林。与其对夫余国征伐,倒不如怀柔为主,徐徐图之。只要解决了夫余国的麻烦,刘闯便可以全力对付高句丽。此时的高句丽,还远远达不到隋唐时期高句丽的强大。   若不能彻底解决高句丽的威胁,日后刘闯即便南下中原,也难免会有后顾之忧。   阎柔是个聪明人,从刘闯对待夫余国的策略,便看出了刘闯下一步的计划。他眼睛顿时一亮,连忙躬身道:“柔愿从皇叔吩咐。”   这是一个有雄心壮志的主公!   是不是明主,阎柔虽然还说不清楚,但他觉得,刘闯足以让他效力。   “皇叔!”   “嗯?”   “柔还有一个请求。”   “讲!”   “他日若皇叔对高句丽用兵时,阎柔愿随军入高句丽,夺取国内城。”   刘闯看了阎柔一眼,轻轻点头。   “若真有那一日,我必使伯正为帅。”   虽然不清楚,阎柔为何对攻取高句丽如此感兴趣,但从他的眼中,刘闯却看到了一丝狂热。   高句丽必须要消灭掉!   这是刘闯早在入辽之前,便已经定下来的计划。   不仅是高句丽,还有三韩……那才是刘闯的真正目标。夺取三韩,便等于有一个稳定的牧场和农场。同时,三韩国力虚弱,将之消灭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到那时候,整个辽东便等于有了一个稳定的大后方,才算是真正的安全。更不要说,刘闯前世对三韩就没什么好感。   三韩有很多人口。   三韩更有很多物产……   而这些,都是刘闯现在最为需要的资源。   若想要发展壮大辽东,不取三韩,如何能够稳定后方?   至于夫余国……   刘闯心中不禁晒然!   建安四年十月末,刘备于下邳,将袁术击溃。   袁术在北上之路被封锁的情况下,不得不率部返回寿春。次年六月,袁术退至江亭,军中只剩下三十斛粮草。时正值盛暑,袁术想要以蜜浆止渴,却无人为他寻找。坐在床榻之上,袁术叹息许久之后,感叹道:“不想我袁术,也会有今日。”   不久后,因愤慨结病,吐血而亡。   袁术从弟袁胤惧怕曹操,不敢再回寿春,于是带着袁术的灵柩和妻儿,投奔庐江……   不过这些事情,对刘闯而言,并不重要。   他此时需要操心的事情实在太多。   冰雪筑城之策商定以后,刘闯立刻命太史慈兵发新昌。   随行尚有近八千降卒……刘闯向他们承诺,一俟辽东平靖,他们就可以解甲归田,不必留在军中。   而且,公孙度的囤粮充足,更保证了这些降卒的粮饷供应。   东汉时期,军士们很少有什么为国效力的思想,他们从军更多是生活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能吃饱肚子,而且还能获得平民身份,降卒们很快就稳定下来。   太史慈率部出征后,行军速度并不是很快。   第一天,汉军仅前进了六十余里。   待天黑之后,太史慈下令在原地扎营。降卒们则在指挥下,挖雪烧水,搭建营寨。只是这次他们搭建的营寨,和以往有很大不同。营寨的木栅栏高约有三米,栅栏间填充土石,而后把烧沸的雪水浇上去。只一夜功夫,一座城墙约四米高的城池,便拔地而起,出现在辽东旷野之中。   阳光,照射在冰城城墙上,折射出迷幻般的光芒。   就连这些亲手筑造起这座城池的降卒们,也感到万分惊讶,甚至产生出一种莫名的崇敬之意。   太史慈率部,登上城头,看着白茫茫的雪原,突然仰天大笑。   “将军何以发笑?”   萧凌在一旁,连忙开口发问。   太史慈摇着头笑道:“以前皇叔曾言,孔明有鬼神莫测之智,我一直都以为,皇叔有些夸大。   如今看来,小孔明果真如皇叔所说的那样,智几于妖。   子升,这样的手段,你可曾见过?有这样的城池,不但能使我们粮道通畅,更能使公孙康小儿惶恐不安。我原本以为,此战会极为艰苦。可现在想来,恐怕不等咱们到西安平,那些辽东兵马,就已经溃不成军……传我命令,三军立刻整装,随我继续前进,今日务必要行进六十里。”   不管是汉军,亦或者降卒,其实都很疲惫。   但是在一夜筑城这样的神迹刺激下,军卒们士气高涨,军心振奋。   第二天行军,竟达八十里。   随后,太史慈再次下令,原地修筑城池,次日进行休整。   就这样,行两日,休息一日。   十天之后,汉军已行进近四百里,修建城池七座。   七座冰城,在空旷雪原中拔地而起,在阳光照耀下,更透出一种神秘色彩。   消息迅速传开,令西安平的公孙康顿时大惊失色。   十日筑七城?   这怎么可能!   可是据斥候回报,那七座城池就那么在雪原中一夜出现,活生生,真实无误的矗立于雪原之上。   莫非,那位刘皇叔有天神相助?   否则他怎可能在短短七天时间里,修筑起这么多的城池。   莫说那些辽东军卒感到莫名的惶恐,就连公孙康也不禁胆战心惊。   不过,就算你刘皇叔有天神相助又能如何?我也不是没有后招,且看你还能够,得意几时!   面对着汉军的逼近,公孙康惶恐不安。   而在小辽水和大梁水河畔一夜间出现的四座城池,则引发起整个辽东的惶恐和不安。   候城县令万万不会想到,一夜之间,就在他所辖候城县城以西二十里外,竟然会出现两座规模相近的城池。   只看那旗号,就知道对方是汉军兵马。   可候城县令却清楚记得,在昨日天黑之前,那两座城池本应该是一片雪原,怎会突然间……   消息传出,候城百姓纷纷出城查看。   原本他们只以为是一个笑话,可出了城才发现,那两座城池,竟如此真实的出现在眼前。白王叔,飞熊现,踏雪定胡乱。这原本被当做一个笑话的民谣,迅速传遍候城大街小巷里。   坐落于候城县城中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中,一个身披裘袍的中年男子,面露惊喜之色。   “驳位居,你真的看清楚,果然有两座城池?”   在他面前,垂手站立一个青年男子,大约也就是二十出头的模样。   青年神色激动,挥舞着手臂,大声叫喊道:“父王,我没有看错,真的是两座城池,在一夜间出现。我昨日还从那边经过,那里只是一个渡口,是一片空地,根本没有人烟。天晓得怎么这一个晚上,就出现了两座城池。父王,我真的不骗你,不止我一人看到,很多人都看到了。”   “白王叔,飞熊现……”   中年男子突然站起身,双手高举过头顶,仰天长啸。   “我早就说过,汉家不可轻辱,偏偏父王不肯相信。   还有那些高句丽人,也不愿意相信我的话语,偏听信伊夷模胡言乱语,定要与汉家为敌。现在好了,汉家朝廷派来刘皇叔平定辽东。一旦辽东平定,我高句丽必然会有灭顶之灾啊。   白王叔,白王合在一处,不就是皇吗?   老天早有警示,刘皇叔乃奉天而来,岂是我等可以抗拒。”   这中年男子,名叫拔奇,是高句丽王伯固长子。   按道理说,拔奇身为长子,理应继承王位。可是伯固也好,以及高句丽那些所谓王公大臣也罢,对拔奇却极为不满。说到底,就是因为拔奇心向汉室。拔奇自幼喜好汉文,更仰慕汉室威名,少年时曾游历洛阳。只是,当时洛阳正处于党锢之祸,整个汉室都透出颓然之气。   拔奇依旧认为,应该归附汉室。   可高句丽王伯固却认为,汉室已日薄西山,难以长久。   伯固屡次袭掠辽东,甚至还抢走乐浪太守的妻子,对汉室全无半点敬意。拔奇一而再,再而三劝谏伯固,也招惹来伯固的不满。数次袭掠辽东乐浪以及玄菟郡,高句丽人收获颇丰。   加上黄巾之乱的爆发,更进一步证明,汉室衰颓已不可避免。   时刘虞接掌幽州后,对异族采取了怀柔策略,更是高句丽人认为,汉室软弱可欺。在这样的情况下,一心仰慕汉室朝廷的拔奇,也就不为高句丽人所喜,甚至许多王公贵族,对其更表达了强烈不满。后来在伯固立嫡的时候,本来应该为王子的拔奇被废掉,改立伯固幼子伊夷模为王子。   伊夷模和拔奇,更是从小不合。   拔奇被废掉王子身份之后,一怒之下带着家小离开国内城,来到辽东郡候城安身。   一开始,公孙度对他倒是很尊敬。   可随着公孙度与高句丽人结成同盟,在伊夷模的挑唆下,公孙度对待拔奇的态度,也越发恶劣。   客厅里的青年,名叫驳位居,是拔奇之子。   他看着有些形容癫狂的拔奇,脸上露出迷茫之色。   “父亲,什么白王叔,飞熊现?”   拔奇深吸一口气,努力是自己平静下来。   那张略显瘦削的脸上,露出一抹喜悦之色,“白王叔,飞熊现,踏雪定胡乱……这是今年在辽东流传的一首民谣,此前很多人尚不明白。可现在,相信大家都已经清楚了这首歌谣的意思。白王为皇,白王叔便是’皇叔‘。刘皇叔人号’飞熊‘,这歌谣不就是说,刘皇叔将彻底掌控辽东。胡乱,一指乌丸,二便是指高句丽……我相信,刘皇叔定不会放过高句丽人。”   驳位居闻听,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父王,那该如何是好?”   他也是高句丽人,难道说刘皇叔要对付辽东郡的高句丽人吗?   拔奇在屋中徘徊许久,猛然抬起头道:“要想保全高句丽,就必须要臣服于大汉天子。   我一直说,汉家不可轻辱,偏你祖父与那伊夷模不信……没错,汉家虽说现在有些颓败,可他再颓败,也是一头不可轻辱的猛虎。此前大汉天子是无暇理睬,现在他派来刘皇叔,便是要讨回公道。汉家人有一句名言: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我当年读书,读到这一句的时候,便知道这汉家的气魄,又岂是咱们一小小高句丽能够抗衡?   驳位居,这是高句丽人的灾难,却是咱们的机会……你立刻随我前去拜见候城县令,相信他现在,已经做出决断。”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52章 辽东乱(四   一夜筑城,究竟会产生多大的影响?   整整一天的时间,候城都处于一种紧张、兴奋,甚至有些惶恐的情绪之中。而且,这种情绪,也在迅速蔓延。候城位于小辽水南岸,与玄菟郡郡治所在的高句骊几乎是隔水相望。   哦,是高句骊,不是高句丽。   两座城池一夜筑成,虽然面积不大,可是给人们带来的震撼,确是难以用言语形容。   这两座城池的主将名叫魏延,据说是大汉皇叔刘闯帐下一员悍将。   此人曾在辽东属国,效仿班超奇袭蹋顿使者营地,将蹋顿使者斩于刀下,迫使苏仆延和楼班改变了主意;此人更是汉军这次偷袭襄平的主将。率数百人斩公孙晃公孙渊,俘虏公孙度和公孙恭,与另外一个叫做庞德的将军,号称是飞熊双翅。而这个人,现在已来到小辽水。   玄菟郡辖境五县,人口不过四万三千余。   可是在二十年之前,玄菟郡汉人的人口,却多达十余万。   自党锢之祸以来,汉室历经黄巾之乱,董卓之乱,诸侯之乱……连年混战,根本无暇顾及远在边荒的玄菟郡。这也使得玄菟郡遭受高句丽人袭扰甚苦。特别是自从公孙度为辽东太守之后,与高句丽人勾结一起,加大了对玄菟郡的袭扰力度。想当初,玄菟郡有富山人王和,举兵抵抗高句丽人。但最后却在高句丽人和公孙度的联手之下被剿灭,王和更战死沙场。   从那之后,玄菟郡人口越来越少。   但这并不代表玄菟郡汉人不会反抗,只是碍于公孙度银威,不敢反抗。   如今,公孙度已经被俘虏,玄菟郡汉人顿感如释重负。汉军在小辽水河畔一夜筑城,使得玄菟郡人精神振奋。   高句骊,便位于后世沈阳东陵附近。   县城不是很大,有两万余汉人……就在汉军筑城的当天,数千汉人突然手持棍棒冲入高句骊府衙,将高句骊县令乱棍打死,并迅速控制住高句骊县城。县城里的高句丽人,则被赶出县城。随后,高句骊汉人立刻派人渡河来到两座冰城外,手持高句骊县令首级向魏延请降。   魏延欣然接受,旋即命军司马冯骏率一部兵马入驻高句骊县城……   拔奇在候城苦劝候城县令未果,回到家中,却听到高句骊县城暴动的消息,不由得顿足捶胸。   虽然一夜筑城,对候城县令带来巨大的震撼。   可在他看来,辽东局势尚不明朗,实不应该这么快就做出决断。   “老狗昏庸,竟坐失良机。”   拔奇扼腕长叹,在府中客厅徘徊,脸色阴晴不定。   “父亲,不过是晚了一步,何以如此激动?”   驳位居忍不住上前劝说:“实在不行,咱们也效仿高句骊汉人,杀了那老狗,再向刘皇叔请降。”   “不可!”   话音未落,坐在一旁的一个青年连忙起身阻止。   “晓风,何以阻止?”   这青年名叫晓风,是一个夫余国人,更是拔奇身边极为看重的一位幕僚。   晓风道:“主公,高句骊人杀了高句骊县令,乃汉家家事。可若是主公带人杀了候城县令,便是对汉家的挑衅。主公是高句丽人,当知这些年来,高句丽人所作所为。主公若杀了候城县令,定会有杀身之祸。刘皇叔可以容忍汉民斩杀汉家官员,却未必会容忍高句丽人斩杀汉家官员。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卑下以为,主公当务之急,是要和刘皇叔取得联系。   主公当年从高句丽带来三万户高句丽人,分散于辽东和玄菟郡,这也是主公与刘皇叔对话的本钱。卑下相信,刘皇叔未必就愿意在辽东大开杀戒。他一夜筑城,威慑之意远大于征伐之意。这时候主公应主动归降刘皇叔,并交出三万户高句丽人名册,刘皇叔定然会重看主公。”   拔奇闻听,不由得陷入沉思。   三万户高句丽人,是他当年从高句丽带来,近十万人口。   公孙度担心拔奇生事,便把这三万户高句丽打散,分别安置在辽东和玄菟郡。   如今那些被高句骊汉人从高句骊县城赶出来近万高句丽人,有大半都是当年拔奇带来辽东。   晓风又道:“如今天寒地冻,入夜冰寒。   主公可使大公子立刻渡河,以主公之名,将高句骊城外的百姓着急起来。   我愿前往冰城汉军大营,与那位魏延将军请降,请他接收那些被赶出来的百姓。若魏延将军愿意接受,也就能说明一些刘皇叔的态度。到时候,我愿再往襄平拜会刘皇叔,为主公说项。”   晓风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道:“辽东变天,已不可逆转。   主公手下这十万高句丽百姓,便是送与刘皇叔的投名状。但主公要做好准备,这十万高句丽人一旦送出去,便与主公再无关系。刘皇叔也许会厚待主公,但绝不会允许有另一支力量存在,却不受他控制。哪怕他再需要人口,都不会同意这十万人,依旧归附于主公名下。”   拔奇脸色阴晴不定,显得有些犹豫。   驳位居这时候也沉默不语,陷入沉思……   客厅外,一名家臣走进来,在晓风耳边低语两句,晓风立刻脸色一变,摆手示意那家臣退下。   “晓风,又有什么事?”   “刚得到消息,刘皇叔命飞熊双翼中的另一翼,庞德庞令明在大梁水上游,一夜筑起三座冰城。”   “哦?”   “看起来,刘皇叔对高句丽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白。”   “什么态度?”   晓风苦笑一声道:“刘皇叔绝不会似公孙度那样与高句丽亲善,我甚至可以肯定,他稳住辽东局势之后,下一个目标,必然是高句丽。主公,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请主公早日做出决断。”   拔奇听罢,猛一咬牙,长身而起。   “驳位居!”   “孩儿在。”   拔奇思忖片刻,沉声道:“你立刻带三百家臣,渡小辽水,收拢高句丽子民,前往冰城汉军大营。这些人被赶出高句骊,无衣无食,定难渡过今晚。我虽不再是高句丽王子,却也不能置他们不顾。这也是我为他们做的最后一次努力,若谁不愿意归附汉家,便让他自生自灭。”   “喏!”   驳位居二话不说,扭身便离去。   “晓风!”   “卑下在。”   拔奇走到晓风面前,拍了拍晓风的肩膀。   “我知道,你一直喜欢泰妍。”   晓风闻听,先一怔,旋即满面通红,低着头懦懦不知该如何开口。   拔奇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人,相信将来一定能够在刘皇叔帐下做一番事业。   我求你一桩事,若你能够答应,我愿意将泰妍许配与你。不知你愿不愿意,做这件事情?”   晓风心中狂喜,连连点头。   拔奇有女,名叫泰妍,二八年华,生的花容月貌。   “若将来皇叔对高句丽用兵时,请你尽量保全高句丽人的姓命。   至于父王和伊夷模,这些年来对汉家诸多欺凌挑衅,估计刘皇叔是不会饶恕他们。但那些高句丽百姓却是无辜,他们只是受了伯固和伊夷模的欺骗,才对汉家怀有敌视之心。将来,刘皇叔归化他们也好,甚至奴役他们也罢,但请莫造杀孽……也算是我为高句丽最后一次效力。”   晓风闻听,立刻正色道:“主公放心,卑下定竭尽全力,完成主公托付!”   当天,晓风携带十万高句丽人名册,来到冰城汉军大营,求见魏延。   他先是恳请魏延,能够接收被高句骊汉人赶出高句骊县城的高句丽人,而后又献上名册,代拔奇请降。   魏延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但是他却敏锐觉察到,拔奇归附将会产生的影响。   当下,魏延立刻同意,接收一万高句丽人,并且在冰城妥善安置。   两座冰城,呈抵角之势。   面积虽然不大,但要接纳一两万人,却不是一桩难事。   毕竟魏延手中也不过几千兵马,根本不可能把两座城池填满。相反,接纳这万余高句丽人,可以给侯成带来更大的压力。相信用不得几日,候城县令便会做出选择,主动前来归附。   “晓风先生,那高句骊汉人诛杀高句骊县令,何以拔奇王子不效仿之?”   晓风闻听,忍不住呵呵笑了。   “魏将军何必试探于我?   拔奇王子毕竟是下邦王子,而那候城县令,终究是汉家官员。   高句骊县城发生的事情,乃上国家事,相信刘皇叔自有决断。可若拔奇王子效仿,便是对上国的挑衅。我等虽为夷民,却仰慕上国日久,深知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能够做。   候城县令,自有皇叔处置,我等下邦夷民,却不可参与其中。”   魏延闻听,眼中闪烁异彩。   他沉默片刻后,突然道:“晓风先生,可愿在我帐下效力?   我身边而今尚缺少一位长史,晓风先生虽非我汉家子民,但在辽东生活日久,想必也不陌生。大丈夫当持三尺剑,立不世功业。晓风先生见识不俗,智谋深远,何不助魏延一臂之力?”   晓风闻听,心中顿时狂喜。   他之所以孤身前来,不就是求一个机会?   思忖片刻,他展颜笑道:“魏将军所言差矣。”   魏延脸色一沉,“还请先生指教。”   “我愿意留在魏将军身边做事,但和魏将军一样,都是为刘皇叔效力。”   魏延,激灵灵一个寒蝉。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了话……   阎柔此前曾对他说过:要谦虚谨慎,戒骄戒躁。   可是在夺取了襄平,这次又独自领军前来小辽水之后,那小尾巴在不知不觉中,便翘了起来。   若非晓风提醒,说不得什么时候,便要犯了大错。   “先生说的不错,你我都是为皇叔效力。”   魏延想了想,抬头向大帐外喝道:“李逸风!”   “末将在。”   从大帐外,转进来一个魁梧青年,正是魏延在襄平招揽来的憨牛儿,李逸风。   李逸风如今,便在魏延帐下为亲军队长,甚得魏延所喜。   “你立刻待一曲兵马,护送晓风先生,连夜前往襄平,拜会皇叔。   另外,我再写一封书信,请你转交皇叔。”   说完,魏延向晓风看去,“晓风先生且稍候片刻,待我写完书信以后,你便随李逸风前往襄平。”   晓风微笑着点头答应。   当下,魏延写了一封书信,恳请刘闯将晓风留在他身边为幕僚。   随后,他亲自送晓风出冰城汉军大营,连夜赶奔襄平。   与此同时,驳位居带着七千余高句丽人,也来到了冰城汉军大营的辕门之外……   太史慈的推进速度,逐渐放缓。   从新昌到西安平八百里的道路上,十一座冰城拔地而起。   只是,越往前走,就越荒僻……这西安平,也就是后世的丹东市,便位于马訾水,也就是鸭绿江下游。顺马訾水向东,可直抵高句丽王都国内城。所以,这西安平最初,是一座抵御高句丽人的军镇。但随着时间推移,西安平也就成为辽东郡和高句丽的一处贸易集镇。   刘闯命太史慈放缓推进速度,同时却加大了冰城建造的力度。   十一座冰城,形成一个纽带,可以给予太史慈充足的粮草供应,所以太史慈也不必推进太急。   每前进一里,都会给西安平辽东兵马带来巨大的压力。   公孙康曾派出一支兵马,试图阻拦太史慈,却被太史慈大败……   西安平笼罩在一片惶恐的气氛之中,并且出现了逃兵的迹象。   “传令子义,务必在十一月中,结束西安平之战,至于如何把握,就由他自己掌控。   同时,在派人前往沓氏,命甘宁加快沓氏军寨的营建速度,并且小规模试探,以牵制风驰和黎大隐不得救援西安平。”   “可若是高句丽出兵救援,当如何是好?”   诸葛亮闻听笑道:“长文大哥放心,伯固虽然骄横,可是在如今态势之下,也不敢过于招惹。   领命在大梁水建造冰城,已给高句丽人带来巨大压力。   亮以为,就算现在有袁绍出面请高句丽人出兵,伯固也要考虑一下……这些高句丽人,切不可有丝毫退让。你越是软弱,他就越以为你好欺负。若强硬起来,反而会让他感到恐惧。”   刘闯闻听,也点头表示赞同。   “孔明所言极是,切不可对那些高句丽人,有任何退让。”   最近一段时间,所有人都感到疲惫。   因为他们要面临的,不仅仅是一场单纯的战事,而是关乎整个辽东战局的部属。   步骘,陈群,陈矫,麋竺以及阎柔,都是彻夜不眠,通宵达旦的进行谋划和商议。前方每一份军情送来,都要经过仔细的研究。刘闯其实挺欣赏这样的一种气氛,只是这弦崩的太紧,也不是长久之计。所以在会商结束之后,刘闯便让大家散去,各自回房休息,养精蓄锐。   近来,淳于琼开始蠢蠢欲动。   他派遣使者,往来于柳城和医巫闾山,无不表明了淳于琼并不甘心,吃这么一个大亏。   与此同时,从渤海也传来消息。   荀谌将离开渤海,拜使匈奴中郎将,五原太守之职。   刘闯便知道,袁绍这是对他出手了……调走荀谌,等于是切断了刘闯和中原一处重要的联络之地。以后刘闯再想与中原取得联络,便只有走幽州通道。可是,袁熙会愿意交出幽州吗?   不过,这一切都在刘闯的意料之中。   他唯一担心的,便是荀谌前往五原,少不得要和那些异族打交道。   虽说荀谌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要对付南匈奴和鲜卑人,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为此,陈夫人还派人送信,请求刘闯给予一些帮助。   刘闯在思忖之后,命魏越曹姓武安国三人随同荀谌前往五原。   魏越是凉州人,对并州苦寒并不陌生。   而曹姓是并州人,曾随吕布在并州,多次与鲜卑匈奴交锋。   武安国可随行保护荀谌的安全,一旦发生事情,也能予以保护。   刘闯还回了一封书信,告诉荀谌到五原之后,切不可轻举妄动,以稳定为上,不必一味逞强。   最多三年,他一定会兵发并州!   屋外,静悄悄的。   刘闯就倚在榻椅上,闭目养神……   一个小小的辽东,可说是耗尽了刘闯的心力。不过他感觉很充实,相信用不得多久,就能把整个辽东掌控在手中。   官渡之战,官渡之战!   刘闯坐起来,把巨阙剑放在手边,拿起春秋,秉烛夜读。   长夜漫漫,不如读书。   人道是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可不知为什么,刘闯却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孤单。   麋缳诸葛玲荀旦吕蓝和甘夫人,都留在了临渝。   偌大个府邸,总好像少了些什么。忙碌的时候或许还没有感觉,可清闲下来后,就觉得好生寂寞。   刘闯想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把手中的书卷放下来。   他站起身,想出门走一走,透一口气。哪知道,却突然毛发森然,一股凉气骤然从腰椎骨顺着后脊梁直冲头顶。他抄起巨阙剑,尚未来得及拔剑出鞘,一道剑气,突然间从天而降!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53章 辽东乱(五   煌煌剑气袭来,如一道银蛇。   而且,那剑气中正平和,不带丝毫杀机,仿佛凭空幻现。   如果不是刘闯已经到炼神境界,根本就察觉不到。随着他龙蛇变已至大成境界,说不得这时候已经变成死人。   身体向后跌倒,脚上勾住书案,刘闯大吼一声,沉甸甸书案便向空中飞去。   只听咔嚓一声响,那足有四五十斤中的书案,竟被剑光劈开。   不过,也正因为此,剑光在空中停顿一下。   只是电光火石间的停顿,刘闯栽倒地上后,顺势一个懒驴打滚,险之又险的躲开那一道剑光。   手中巨阙剑也趁此机会,仓啷一声拔出。   刘闯厉声喝道:“什么人,竟敢前来刺杀。”   一剑落空,刺客发出一声轻咦,显然对刘闯能躲过他这一剑而感到惊讶。   人影一闪,一名黑衣老者出现在刘闯的面前。面对着如同雄狮一样的刘闯,这老人却好像毫不紧张。   一柄明晃晃的长剑很随意的拿在手里,整个人松垮垮的,似乎全无戒备。   可正是这种全无戒备的松垮,给刘闯带来莫名的压力。   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下意识握紧手中巨阙剑,朝那老人打量。   这老人,年纪大约在六旬左右,一头灰白长发盘髻,两目有若朗星。他皮肤略显白皙,虽脸上布满岁月沟壑,却难掩其风范。看得出来,这老人年轻的时候,也一定是一个绝世美男子。   而且,他并不似普通的刺客那样,杀机盎然。   站在那里。好像一个读书人,在儒雅中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威严。   老人也上下打量刘闯,目光最终落在了刘闯手中的巨阙剑上,“巨阙?”   “你是谁?”   刘闯感到非常紧张,这老人的声音很清雅,可不知为什么,却让他有一种高深莫测的感受。   这种感受,他曾在刘勇吕布张飞等人身上感受过。   不过随着刘闯的功力日渐高深,吕布等人已经无法再给他带来这种压力。   可这老人……   却让他好像又回到当初在朐县时。面对张飞那种忐忑不安。如此情况,只可能有一个解释,那就是眼前老人的功力,已超过了刘闯。   可刘闯却想不起来,东汉末年还有谁。能比吕布赵云更加强悍。   “好剑!”   老人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刘闯身上,却没有回答刘闯的问题,而是淡然道:“当年中陵侯曾说过,刘家祖传龙蛇九变之法,乃当世一绝。可惜却无人练成,我也一直无缘领教其厉害。   本以为此生无法领教。不想这龙蛇九变却后继有人。   看皇叔气血充盈,想必已经练成了龙蛇变……龙蛇九变,唯有龙蛇变需要一个漫长的修炼方可以突破瓶颈。不仅仅要苦练外功,更要有极好的养气功夫。这没有一二十年的光景。休想突破。   可惜,却无法领教这蛟龙变的厉害……”   刘闯闻听,激灵灵一个寒蝉。   这老人对龙蛇九变如此熟悉,的确是有些出乎刘闯的意料。   “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一介老朽。贱名不足挂齿。   我今日来,便是要取你项上人头……刘皇叔。你我并无恩怨,相反当年我还得过令尊的照拂。   可是,我却不得不杀你。   待我杀了你以后,自会将这颗人头奉上,来世再与你请罪。”   老人说完,手中宝剑扬起。   一道剑光如同闪电袭来,看上去似乎很慢,可那剑光却眨眼间就到了跟前。   刘闯一直是抖擞精神,眼见剑光袭来,举剑相迎。   两剑交击,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看上去刚猛至极的剑光,却绵软无力。刘闯一剑刺出,好像刺在空气中一样,那种感觉,难受的让他想要吐血。忍不住发出一声巨吼,刘闯手中宝剑猛然一转,化作无数个圆环,才从那种绵软无力中脱身出来。   他脸色苍白,向后连退两步。   老人却微微一笑,浑不在意迈步上前,又是软绵绵一剑刺出。   “你是王越!”   刘闯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名字,失声叫喊出来。   老人一顿,但手上宝剑却丝毫没有停顿,淡然道:“没想到,刘皇叔竟然也听说过老夫名字。”   他手中宝剑,剑光吞吐。   嘴上说着话,却逼得刘闯连连后退。   “皇叔,休怪老夫心狠手辣,你我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老夫家人,被公孙康扣押,若不拿你项上人头回去交差,家人便难逃一死,还请皇叔恕罪。”   王越说话,慢条斯理。   可是给刘闯带来的压力,却越来越大。   书房的面积本就不大,在王越的逼迫下,他已经退至门口,无路可退。   后背贴在木门上,刘闯心中惊骇!   这王越,莫不是剑仙之流吗?   本以为吕布赵云这样的人物,已经是顶级武将。   可是现在看来,王越的手段,恐怕是远胜过吕布等人……不过,也不知道王越当初为何没有刺杀董卓。想来他应该是已经离开洛阳,在汝南投奔了袁家。否则的话,董卓还真难活命。   当然,王越也不是没有弱点。   他的击剑之术,是一种江湖搏杀之术,并不适合于战场之上。   只看他剑气中正平和,不带丝毫杀气就可以知道,若上了战场,王越还真不一定能活下来。   战场上的搏杀之术,靠的是气势和胆略。   而王越这种不带杀气的击剑之术,更适合个人的修炼。   王越见刘闯无路可退,当下跨出一步,一剑刺出。看似平淡无奇的一剑,却把刘闯完全笼罩在剑光之中。根本无处可躲。刘闯大吼一声,身体猛然发力,一下子把身后的木门撞碎,踉跄着便退出书房。   王越见势,立刻跟上。   哪知道他才走出书房大门,两杆大枪一左一右,如同两条毒蟒袭来。   “大胆刺客,竟敢来此行刺,还不与我束手就擒!”   王越一怔。却并不慌张,宝剑左右虚空刺出,就听叮叮两声轻响,他身形趁势有退入房内。   赵云、夏侯兰两人手持大枪,拦在刘闯身前。   “子龙。衡若,休要轻敌,这是洛阳第一剑客王越。”   刘闯这时候站稳身形,大声提醒。   庭院中,百余名铁甲卫士已手持弓弩宝剑,对准了王越。   卓膺把甲子剑递给刘闯,刘闯接过大刀之后。气势顿时暴涨。   王越见此情况,也心中暗自骇然。   方才电光火石间的交锋,让他已经觉察到,赵云和夏侯兰两人。都已经到了炼神境界。特别是赵云,几乎和刘闯不分伯仲,是炼神中期的武将。没想到,刘闯手下竟聚集如此多能人。   “王师。我知你剑术精妙,天下间无人可比。   若单打独斗。我绝非你对手。可你既然是来行刺于我,我便不必与你讲太多道义……现在你弃剑投降,我绝不伤你。若你还执迷不悟,休怪我不念当年家父与你的交情,将你格杀在此。”   王越深吸一口气,却笑了。   “皇叔,来杀我吧!”   说话间,他闪身便走出书房,身形如同鬼魅一般,从赵云和夏侯连两人的大枪之间闪身抹过去,直扑向刘闯。   这家伙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刘闯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本能的举刀便劈向王越。   却见王越手中宝剑在空中一点,剑尖抵在甲子剑刀脊上,身体好像羽毛一般一下子飘起来,险之又险便躲过了赵云和夏侯兰的大枪。三名炼神武将联手,却依旧奈何不得王越分毫。   刘闯也不禁在心中暗自称赞,这王越,果然不愧是东汉第一剑手。   可王越是来刺杀他,就算刘闯再欣赏王越,甚至想要招揽王越,手底下也不会留半分情面。   对付王越这样的对手,你稍有松懈,就可能命丧黄泉。   刘闯、赵云和夏侯兰三个人把王越围在中间,刀光剑影枪如龙。   四个人的速度越来越快,把王越牢牢困住。可是那王越却毫不慌张,在刀光枪影之中错步腾挪,如同一抹幽灵,让人无法琢磨。大约二十多回合后,王越突然发力,逼退夏侯兰,腾身便想要逃走。   刘闯快步想要阻拦,哪知道王越却突然间身形一转,反手一剑直刺刘闯。   铛!   一声轻响,赵云大枪挡住了王越的宝剑,刘闯顺势轮刀便劈向王越,不想王越却突然收手。   看着迎面劈来的甲子剑,王越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不闪不躲。   刘闯心里,没由来一咯噔,立刻明白了王越的想法,手中大刀猛然受力,只是身体却有些控制不住,踉跄一步,而后跨步狠狠撞在王越的身上。因为在这时候,夏侯兰的枪正刺过来。   这老儿,竟然想死!   刘闯撞开王越,可依然无法阻止夏侯兰的枪,刺中王越的腹部。   一蓬鲜血喷溅在刘闯身上,王越噗通便栽倒在地上,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如纸。   夏侯兰,愣住了!   他也是炼神武将,哪能看不出来,王越方才分明是没有闪躲。如果不是刘闯把他撞开,他这一枪,绝对能刺中王越的胸口。   怎么回事?   “来人,速请吴先生来!”   刘闯弃刀上前,一把将王越抱起。   “皇叔,越有一事相求。   我只有一个孙女,名叫王权,如今被公孙康扣押。   若将来皇叔击败公孙康,请救出我那孙女……只可惜,越已无法偿还当年中陵侯之恩情,更无法报答皇叔,愿来世能为皇叔效犬马之劳。”   若不是王越,恐怕刘闯永远不会知道,该如何突破龙蛇变,练成蛟龙变。   他的剑道,已经到登峰造极的境界。   若不是方才故意露出气机,刘闯根本不可能觉察到他的存在。   刘闯怀抱王越,按住他肚子上的伤口,“王越老儿,你休要与我说什么来世。   我要你今生就偿还家父与你的恩情,你孙女我一定会救出来,你更要给我好好活着,我还有重任交付与你。”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赵云和夏侯兰有些糊涂。   不过二人也看出来,王越似乎并不是真的要刺杀刘闯,恐怕更多是被人胁迫,不得已才前来刺杀。   这时候,吴普从外面匆匆赶来。   他检查了王越的伤势后,轻声道:“还好,只差了一点,就伤到要害。   伤势虽重,却还来得及救治。若这伤口在偏一指,就能刺断他的肠子……不过没有半年,恐怕也康复如初。”   “皇叔!”   王越昏沉沉,却突然开口道:“襄平马訾水金行,是高句丽人……”   “王师休要担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刘闯命人,把王越抬出去,站起身来扭头向夏侯兰道:“衡若,立刻率我飞熊铁卫,给我抄了那马訾水金行,不可放走一人。”   “喏!”   夏侯兰虽然还不太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却不敢有半点怠慢,便领命而去。   自有铁卫上前,把王越抬进书房,吴普紧跟着进去,对王越进行救治。   “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云上前低声询问。   却见刘闯脸上露出一抹森然之色,“公孙康以为刺杀我,便可以挽回辽东大局吗?”   他从卓膺手中,接过巨阙宝剑,而后对赵云道:“王师被公孙康胁迫,前来刺杀我。   可那公孙康却没想到,王师当年曾在洛阳受家父照拂,怎可能真的杀我?只是他孙女被公孙康扣押,不得不前来襄平。”   这时候,诸葛亮等人匆匆从外面赶来。   刘闯这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们自然不可能听不到动静。   见刘闯无碍,诸葛亮等人总算是长出一口。   在听了刘闯的讲述后,诸葛亮眉头一蹙,冷声道:“公孙康若不死,辽东便没有安宁之日……   兄长,看起来咱们还是太心软了,应该再给他一些压力才是。”   “孔明有何高见?”   “公孙康不死心,无非是高句丽在后面为他撑腰,另外还有乐浪两支海贼供他调遣。   兴霸海军自组建以来,尚未有大规模的行动。原本我想着让他牵制住风驰和黎大隐两支海贼,现在看来,单凭牵制还远远不够,应该给他们一些教训,让公孙康彻底绝望,免得他再生事端。”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54章 辽东乱(六   原本,刘闯想等广鹿岛盐场开工之后,再出访夫余国。   可现在看来,出使夫余国已刻不容缓……公孙康如今的情况,就如同那死而不僵的百足之虫。   他心里还存着希望,希望能够夺回辽东。   而公孙康的希望,无非是乐浪和高句丽作为根本。   打占蝉贼和长岑贼,说穿了就是对乐浪用兵。   如果风驰和黎大隐两支海贼被击败,也就等同于斩断了公孙康在乐浪的实力。   自当年高句丽王伯固袭击乐浪后,乐浪已多年没有设立太守,多为当地豪强所把控,如一盘散沙。   公孙度在的时候,乐浪郡倒是服服帖帖。   如今公孙度已成为刘闯阶下之囚,乐浪那些豪强是否还会听从公孙氏的命令,也就无法确定。   只不过,占蝉贼黎大隐和长岑贼风驰,盘踞乐浪多年,淫威甚重。   如果他二人被击败,整个乐浪也就彻底失去控制。那些地方豪强,又怎可能在听命公孙康?   所以,诸葛亮的计策恰好击中了公孙康的软肋。   以甘宁之能,对付两支海贼,想必问题不会很大……更不要说还有司马懿在沓氏,两支海贼又岂能讨得便宜?   刘闯不担心甘宁,更在意夫余国。   他要尽快解决夫余国的问题,只要夫余国表明了立场,到时候高句丽人,便独木难支。   天,亮了。   夏侯兰前来复命,马訾水金行被他一网打尽。   从金行里抄没出来的书信和记录来看,这个金行是高句丽王子伊夷模与公孙康秘密开设的一家金行,专门向高句丽贩卖铁器。而高句丽则通过这家金行。将高句丽特产卖到中原,以换取更多的财货。   此外,夏侯兰还从金行里找到一盒辽东野参,差不多有五百年的参龄。   数量不算太多,也就是十余支。   但辽东野参,特别是这种五百年野参的效用极大。   刘闯将一支野参送给吴普,让他用来救治王越的性命。   王越已经六十多了,似他这种年纪,受如此重伤。更需要野参来补充元气。   至于其他野参,刘闯准备留下来,制作成参丸。这五百年的野参,比之当年他从麋家抢来的参丸更为珍贵。虽说刘闯现在已经不需要参丸来补充气血,但留在身边。也能防止万一。   “伯正,你准备一下,尽快出使夫余国。”   王越的性命,总算是抢救回来。   只是目前尚处于昏迷状态,不太清醒。   刘闯有心让王越担任黄阁首席剑术教头,却并不急于一时。   他把阎柔找来,命他尽快出使夫余国。   而后。又下令从襄平抽调三千名俘虏前往大梁水上游,交由庞德指挥。   刘闯的命令非常简单,向纥升骨城逼近百里,再建造两座冰城。加大对高句丽威慑的力度。   一俟高句丽恐慌,西安平的公孙康就孤掌难鸣。   把事情处理完毕之后,刘闯又探望了一下王越,便回房休息。   一夜没睡。刘闯确实有些疲惫。   他本想小憩一下,哪知道刚打了个盹儿。卓膺便前来禀报:“魏延将军派人护送高句丽王子使者前来。”   高句丽王子的使者?   刘闯一怔,有些反应不过来。   好在麋竺一旁道:“莫非是候城拔奇的使者?”   “正是。”   见刘闯不太明白,麋竺便笑着把拔奇的情况,向刘闯解释了一遍。   没想到,这辽东还藏着这么一个大人物……虽然是一个失势的高句丽王子,却让刘闯有了产生了新的想法。   他立刻命人,把使者带来。   “晓风先生,是夫余国人?”   “正是!”   “那晓风先生对夫余国而今的情况,是否了解?”   晓风笑道:“下邦夷民虽远离故国,但对夫余国的情况,却一直关注。   而今,夫余国也面临朝堂动荡,国内也不平靖。不怕皇叔笑话,高句丽人本就是夫余一支,所以对夫余国一直虎视眈眈。而国内许多权贵,更被高句丽人收买,以至于夫余国主也颇感无奈。   上国这些年动荡,无法给予下邦支援。   而那些权贵更得高句丽人支持,使得下邦国主也使步履维艰。”   刘闯,眯起了眼睛。   他沉吟片刻,突然道:“我欲派人出使夫余国,愿与夫余国永结秦晋之好,却苦于不知门路。   先生既然对夫余国局势了若指掌,我想请你加入使团,一同前往夫余,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晓风闻听一怔,旋即心中一阵狂喜。   刘闯让他加入使团,岂不正说明了,他对自己的重视。   不过,晓风转念一想,便躬身道:“下邦夷民,自然愿为皇叔效力。   出使夫余,晓风自当随行。只是下邦夷民有两个请求,希望皇叔能够予以成全。”   “讲!”   “拔奇王子,素来仰慕上国之风,对上国素有敬重之心。   也正因为此,他才不为高句丽王所喜,后更被驱逐出高句丽。拔奇王子愿归附皇叔,成为大汉子民,同时他献上当年随同他一起入辽三万户百姓的名册,只希望皇叔能够手下留情。   这些高句丽人,在辽东安分守己,从无对上国不敬之举。   而且这些年来,他们已经在辽东安家立业,甚至置办了家产……若被驱逐,必无路可走。”   晓风说完,奉上了名册。   刘闯接过名册,打开来看了两眼,顿时心中大喜。   从这名册来看。入辽高句丽人近十万之多。更重要的是,这些人受拔奇影响,已经习惯了辽东的生活。从某种程度而言,他们已经是汉人。只不过因为种种原因,依旧保留高句丽之名。   “留下来,可以!”   刘闯和陈群相视一眼后,便有了主意。   他沉声道:“高句丽人仰慕我上国之风,前来投奔,我自然欢迎。   只是。既然来了辽东,要在辽东定居,那便是汉人……我不希望在辽东,有高句丽人和汉人之分,他们必须放弃原先的高句丽人身份。遵守我大汉律法。如此,我也将对他们一视同仁。”   你们在辽东定居,可以!   可别给我弄出来一个劳什子高句丽族。   你归化了,就是汉民身份,与一干汉名绝无二致。   汉民享有的权力,你们也可以享有;但汉人遵循的律法,你们也必须要遵循。别想我有什么优渥。   晓风大喜,连连拜谢。   “那你第二个请求,又是什么?”   原本刘闯以为,晓风会为自己的前程提出要求。没想到却是为故主效力。   这倒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家伙……   晓风道:“这第二件事……也是关于拔奇王子。   下邦夷民来之前,拔奇王子曾叮嘱我向皇叔恳请,若有朝一日,皇叔进入高句丽时。请不要大肆杀戮。高句丽人其实对上国素来敬重,只是那高句丽王以及高句丽王子伊夷模不服教化。屡次挑衅上国。上国有好生之德,若我高句丽百姓愿意归附,还请皇叔能手下留情。”   又是一个手下留情!   刘闯沉下脸,令晓风顿感紧张。   半晌后,刘闯开口道:“你所说之事,我无法给与你准确回答。   古人言: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高句丽本就属我大汉领地,当年高祖皇帝怜惜他们,让他们得以在高句丽落脚。可这些人却不知感恩,屡次作乱,实罪无可恕。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   高句丽王昏庸,那伊夷模更跋扈张狂。   我迟早会平定高句丽,到那时候若高句丽人抵抗,我当如何?   难不成让我放下钢刀,与他们讲道理吗?晓风先生,我无法保证我是否会对高句丽人手下留情,我只能对你承诺,凡愿意归附我大汉的高句丽人,我自当与他们和所有汉民一样的待遇;可若他们执迷不悟,便休怪我心狠手辣……我言尽于此,不知先生对这答案可否满意?”   晓风一怔,想了想,躬身一礼。   “皇叔所言在理,确是拔奇王子想的简单了。   我回去之后,定然会将皇叔答复转告拔奇王子,更会尽力促使拔奇王子,早日前来襄平聆听皇叔教诲。”   “倒也不急。”   一旁诸葛亮突然开口,“上天有好生之德,才使拔奇王子来投。   我家皇叔,不日将兵发纥升骨城,若拔奇王子是真心来投,何不助我家皇叔,夺取纥升骨城呢?”   “啊?”   晓风一怔,有些反应不过来。   诸葛亮则沉声道:“今辽东局势,已渐趋平静。   公孙康不过困兽犹斗,用不得多久,就会溃败。这本是一桩好事,辽东平静下来,大家便可以安定生活。偏偏那高句丽王伯固一直不肯安分,我家皇叔以为,若不先给高句丽一点教训,伯固就不知我大汉威风。古人言:明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高句丽为祸边塞多年,屡次犯境。那伯固当年更血洗乐浪,掳掠玄菟郡汉民。非我汉家不管,实时机不到……   今时机已至,我汉军大旗,自当飘扬于纥升骨城之上,晓风先生以为如何?”   诸葛亮声音里,依旧透着几分稚嫩。   可说出来的话语,却是令人不寒而栗……   刘闯看了诸葛亮一眼,微微一笑,扭头向晓风看去。   “请先生回去告诉拔奇王子,若我拿下纥升骨城,他日若有机会,便送他前往许都觐见天子。”   拔奇,不晓得有多想去拜见大汉天子。   如果他知道有这样的机会,相信他一定不会拒绝。   晓风想明白以后,也不再纠结,当下再次躬身领命道:“此拔奇王子之幸,相信他定会同意。”   当下,晓风又连夜赶回候城,而后在冰城汉军大营,等候与使团汇合。   “孔明,真要夺取纥升骨城吗?”   诸葛亮点头道:“请兄长恕孔明临时起意,冒然发言。   若没有拔奇这个人,亮未必会对纥升骨城用兵。可正因为拔奇的出现,确是我等夺取纥升骨城的最佳时机。”   “孔明何以见得?”   “纥升骨城,是高句丽出国内城之外的第二大城,人口众多。   因其担负与辽东和夫余国的商事枢纽,所以城池远不似国内城坚厚。拔奇这个人,我曾做过一些了解。此人之所以被赶出高句丽,便是因为他对我大汉极为敬重,以至于得罪了高句丽的权贵。这其中,也包括伯固和伊夷模……但高句丽百姓,对他倒是极为亲善,否则也不会有三万户随其入辽。高句丽还有许多人对他怀念,若让他出面,纥升骨城可兵不刃血夺取。   拿下纥升骨城,则高句丽必将动荡不安。   待来年开春,冰雪消融……兄长遣一上将军自纥升骨城出击。到那时候,高句丽历经一个冬天的动荡,必然混乱不堪。即便那国内城城墙坚厚,依旧抵挡不住我汉军将士的铁蹄。”   刘闯颇为赞成,点头不语。   他拿起书案上魏延送来的书信,看了两眼后,便微微一笑。   “孔明,你先看这封书信。”   诸葛亮疑惑接过书信,迅速看完。   “魏延,想要晓风做他的长史?”   “孔明,你怎么看?”   诸葛亮搔搔头,想了想道:“魏将军未免,太心急了吧。”   听得出来,诸葛亮对魏延似乎有些不满。   不过,刘闯知道,诸葛亮对魏延的不满并非是因为这一封书信,而是由来已久。   在诸葛亮看来,魏延野心太大,性情矜高,且颇为骄傲。这也使得诸葛亮对他不甚看重,直到魏延在医巫闾山斩杀蹋顿使者,才稍稍有些改变。在诸葛亮看来,魏延这分明是要组建班底,想要脱离出去。将来随着魏延势大,必然会产生骄横之心,弄不好便无法将其控制。   刘闯摇摇头,看起来有些事情,果然是无法改变。   历史上,诸葛亮对魏延就极为提防,没想到这历史已经发生了变化,却依旧没有改变他对魏延的看法。   只是,刘闯实在是想不明白,诸葛亮为何对魏延有这样的偏见。   如果换一个人,比如太史慈,比如黄忠,比如庞德……估计诸葛亮都不会产生出这种念头。   刘闯想了想,决定不去过问。   他站起身,轻声道:“文长既然有此念头,便让晓风过去。   他性子衿高,难得看重别人……不过,如今拔奇既然来投,那候城县令也会很快做出选择。   便传我命令,命文长渡过小辽水,占领高句骊。   玄菟郡是时候该重归我大汉的保护之下,让文长尽快收复玄菟!”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55章 黎大隐和风驰   建安四年十一月,黄海海域发生了一场海战。   交战双方,是长岑海贼和大汉海军。这场海战,是一场遭遇战。入冬以来,由于辽东局势的混乱,长岑海贼一直没有出海洗掠。如此也造成了长岑的物资渐趋匮乏,风驰最终决定,命长岑海贼出击,准备袭掠东莱。可没想到,在出发的路途上,长岑海贼遭遇大汉海军。   甘宁受命之后,便派出船只,寻找战机,准备和长岑贼占蝉贼来一场决战。   可两支海贼却深居简出,也让甘宁感到非常无奈。   好不容易等到了长岑贼出动,甘宁又怎可能放过对方?   于是,双方在海上进行了一场博弈。长岑贼出动十三艘海船,而甘宁却只带了六艘海船,化装成商船,从黄海过境。长岑贼自然发现了这么一支船队,立刻改变目标,决意洗掠商船。   就这样,甘宁的海军和长岑海贼,在一个弥漫着薄雾的清晨,在海洋岛以东五十海里的海域遭遇。   大战从清晨,一支持续到正午。   海上的雾气已经散去,八艘海船熊熊燃烧,被大火吞噬。   其中两艘楼船是大汉海军,而其余六艘,全部是海贼船只……   双方的损失,都极为惨重。长岑贼率先决意退出,准备撤离战场。   本以为己方船只占居数量优势,可以轻而易举消灭对方。哪知道对方的海船上,竟然装备了类似于投石车一样的远程攻击武器,专门用来投掷火油灌。那火油灌里还混入硝石、硫磺以及炭粉之类的助燃物品。当然,这三种物品也是后来黑火药的基本原材料,只不过并非刘闯发明,而是石臼坨船坞中一个普通工匠。在无意中发现,并且迅速在船坞得到了推广。   当然,火药仍旧没有制造出来。   人们只是发现,在火油灌里添加这三种材料之后,可以加速燃烧,并且具有更强大的破坏力。   与之前单纯依靠火油、松香之类的助燃物不一样,当三种原材料与火油混合在一处之后,燃烧的速度非常快,快到让人无法想象的地步。并且。火势难以控制,一旦燃烧起来,就会迅速蔓延。   为此,石臼坨船坞制造出一千多火油灌,秘密送至沓氏。   汉军楼船上装备的拍竿。配合这种特制的火油灌,对长岑海贼造成巨大的杀伤力。   海战甫一开始,就有两艘海船被火油灌击中……   不过,海贼的凶悍之气也在此时表露无遗。两艘海贼船在被火油罐连番击中之后,眼见着已无法挽救,竟驾驶船只,对汉军楼船进行冲撞。以至于两艘汉军楼船失去作战能力。损毁严重。   汉军,尚有四艘海船。   而长岑海贼在损失六艘海船后,还剩下七艘。   这时候的长岑贼,已经觉察到汉军的厉害。准备逃离战场。   也就是这时候,一艘挂着锦帆的楼船突然间横冲直撞而来,将一艘海贼楼船拦截下来。   甘宁一马当先,冲上海贼楼船。斩杀二十一名海贼之后,顺利冲进了海贼楼船的雀室。将这艘海船的海贼头领当场斩杀。与此同时,周仓和杜畿两人联手,也拦截下一艘海贼楼船。   剩下一艘海船,则趁机掩护,向那些企图来救援的海贼,发射火油罐,生生把对方逼退……   眼见两艘海贼海船已落入汉军手中,剩下五艘海贼船也惊慌失措,不敢继续纠缠,仓皇逃离。   大汉海军更经此一战,扬名于黄海海域。   长岑,白翎岛。   风驰负手立于码头上,远眺大海。   海面上,出现了几个黑点,他眼睛一眯,脸上流露出凝重之色。   “风将军,是占蝉楼船。”   有斥候前来禀报,风驰点点头,便登上一艘海船,喝令道:“开船,与我出海迎接黎大当家。”   三艘海船缓缓驶离码头,朝着海上行去。   风驰站在甲板上,心中却有一种难以言述的感受。   在乐浪郡,有两支海贼实力强横。一个是黎大隐的占蝉贼,另一支便是风驰手中的长岑贼。   不过,两支海贼起家的模式又不相同。   黎大隐原本是占蝉一个贱民之子,黄巾之乱的时候,黎大隐投效辽东军,在公孙延帐下效力。因为他从小在海上长大,精通舟船操作,故而得到公孙延的看重。当时公孙延割据辽东,物资匮乏。于是便兴起以海贼袭掠沿海,抢夺财货人口的念头,便任命黎大隐组建占蝉贼。   黎大隐回到占蝉后,便召集了一干当年的伙伴。   乐浪郡混乱不堪,海贼、山贼、盗匪横行。他那些伙伴,大都是亡命之徒,能吃苦,敢玩命。加上公孙延在背后支持,占蝉贼在短短数年里,就发展成为一支拥有五十余艘海船的海贼。后公孙延死,公孙度占领辽东,对黎大隐颇为忌惮。黎大隐也是个好强之人,一怒之下带着占蝉贼,离开西安平,回到占蝉老家。并通过其强大武力,将占蝉县城一举攻克。   随后,黎大隐便以占蝉为根基,迅速发展状态。   其麾下聚集了高句丽人、辽东郡人、夫余国人、乌丸人……达数万之众,成为乐浪郡一支极为强大的力量,号占蝉贼。   公孙度见黎大隐离开,索性也割断了和黎大隐的联系。   黎大隐在占蝉自立,名义上忠于汉室,实际上却专门从事海贼之事,横行海上……   而与黎大隐齐名的长岑贼,则走的是另一条路。   风驰是长岑风氏子弟。   而长岑风氏,则自称是黄帝手下大将风后后裔,更是长岑望族。   熹平年间,高句丽王伯固攻入乐浪。更掠走乐浪太守的妻子,乐浪郡随即陷入混乱之中。   风氏为自保,于是组建乡勇。   因风驰力大无穷,且精通兵法,所以便以其为首领,保卫家乡。   只是,单凭风氏财力,根本无法支撑起这么一支乡勇,更不要说粮草物资军械的匮乏……于是。风氏便动了海贼的心思,倾尽家财,买来六艘楼船,组建长岑贼。风驰更凭借其兵法谋略,迅速将这支海贼壮大起来。成为乐浪郡一支不可以轻视的力量,横行于大海之上。   长岑贼聚众近十万人,有海船八十余艘,更因风氏名望,在乐浪郡地位颇高。   和占蝉贼的黎大隐不一样,风氏是望族,所以人脉颇广。而且其部属大都是汉民,对高句丽人怀有强烈的敌意。   两支海贼互不来往,甚至有时候还会发生冲突。   不过,风驰也好。黎大隐也罢,始终保持克制,虽然冲突不断,但彼此间又守望相助。成为乐浪郡最为强横的力量。   白翎岛,是风驰的根基所在。   他这次主动邀请黎大隐前来。也是十年来第一次。   之所以邀请黎大隐,风驰也是迫不得已。他现在面临一个极难抉择的问题,需要和黎大隐商议。   毕竟,大家是乐浪郡的实际控制者,有什么事还是商量一下为好。   两股海贼的船只,在距离白翎岛大约二十里的海域相会。   黎大隐的座船和风驰的座船在海上汇合之后,风驰丝毫没有犹豫,便迈步顺着搭板登上黎大隐的座船。   “大隐,别来无恙。”   风驰体型高挑,带着一股子书卷气。   而黎大隐则生得矮粗壮硕,肌肤黝黑。   脸上的线条,棱角分明,一双眸子,目光灼灼。   他穿着朴素,乍一看好像一个风餐露宿的渔民。和风驰站在一起的时候,更显得有些粗鄙。   可不要因为他长相就小觑了黎大隐。   以一个贱民之子的出身,一跃成为占蝉贼首领,聚众数万人,成为乐浪郡无人能够忽视的一支力量……这样的人物,就算看上去再粗鄙,也不容小觑。当初,许多小觑黎大隐的人,而今都已经葬身于大海之中。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家伙看上去粗鲁,确是一头狡猾的狐狸。   风驰绰号金鳌,而黎大隐则号水狐狸。   如果单从他二人的相貌来看,这两个绰号换一下,也许最为合适。   黎大隐咧开大嘴笑道:“风兄相召,大隐怎敢不来?   只是风兄你这么郑重其事的找我来,想必一定有好事关照。他娘的,今年这辽东时局太过混乱,我手底下几万兄弟,都饿得嗷嗷叫……若不是风兄你找我,我正准备出海走上一遭。”   海风,罡烈。   拂动风驰锦袍猎猎作响。   他下意识将裘袍裹紧,对黎大隐道:“海风太烈,咱们还是到船舱里说话。”   黎大隐脸上露出一抹古怪之色,笑道:“风兄你若是不嫌弃我那狗窝脏乱,我自然欢迎之至。”   说着话,黎大隐侧身让路,领着风驰顺舷梯来到雀室。   雀室里挂着一幅海图,设施凌乱。   一个火塘子里,燃烧着炭火,将寒意驱尽。   “来来来,这是我刚从中原找来的阳春酒,还没有开封……风兄你大驾光临,少不得要有好酒招待。”   说着话,他便让雀室中的一个婢女温酒。   黎大隐好色,家中妻妾达数十人之多,每次出海,也会带上美婢随行。   可别以为他这些美婢好对付,黎大隐雀室里的这些个婢女,可都是精于击剑,剑术极为高明。   “大隐,我前几日……栽了!”   风驰坐下来,吃了一口酒,便开门见山道:“我想你在占蝉,也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吧。”   黎大隐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   他看着风驰,半晌后叹了口气,“风兄,那汉军真那么厉害?”   长岑贼在海洋岛大败,身为乐浪郡两个实际掌控者之一的黎大隐,又怎可能不清楚?只是他没想到,风驰竟然毫不掩饰的说出这件事情。这也说明,这支汉军的力量,恐怕超出想象。   “这支汉军,与你我以前见到的汉军不同。”   风驰轻声道:“论海上战力,我长岑军虽不敢说比你占蝉军强,但相差不多。   我十三艘海船,对汉军六艘海船,却被他们打得大败,折损八艘之多,更被俘虏近两千余人。而且,据我手下来报,汉军船上装备有投石车,更拥有一种威力极为强悍的火攻手段。我的人和汉军甫一交手,就被摧毁两艘海船……而且,汉军的将领,似乎也精通于海战,指挥手段极为高明。且其人武力过人,据我手下人说,那厮一个人便登船杀进了雀室中。   大隐,我现在非常担心……”   黎大隐沉默了!   风驰接着道:“如今,汉军在沓氏建造水寨,显然就是针对你我。   加上他们的海上战力惊人,训练有素,更兼有强大火攻手段,假以时日,一定会控制整个海湾。   不过,汉军目前,似乎并没有强攻乐浪之一。   这一次之所以找上我,很可能是因为大公子的事情……大隐,你莫瞒我,可是大公子相召?”   黎大隐沉默许久,抬起头道:“风兄,我虽然与公孙度有隙,可当年毕竟受老太守照拂。   如今公孙氏有难,大公子也的确是派人请我前去西安平助战……我也在犹豫,是否要过去。”   风驰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若你出兵,就是和刘皇叔为敌,你可做好准备了吗?”   “这个……”   黎大隐闻听,更是一脸苦恼之色。   他搔搔头,苦笑道:“我当然不想和刘皇叔为敌,可你也知道,一旦刘皇叔站稳辽东,一定会收复乐浪。到时候你我都难免与刘皇叔为敌,我似乎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你说是也不是?”   风驰道:“你不是没有其他选择,你只是不愿意选择。”   黎大隐再次沉默,低下了头。   的确,他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归降刘闯。   可问题是,黎大隐逍遥自在惯了,让他归降刘闯,心里不免有些芥蒂。同时,他也不知道归降刘闯之后,刘闯会如何对待他。和风驰的情况不同,风驰是乐浪望族,与乐浪各地豪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他黎大隐却是贱民之子,在乐浪强则强矣,却一直是势单力孤……   刘闯也许会对风驰待若上宾,可是他呢?刘闯是否愿意,接纳他这个贱民之子出身的海贼?   黎大隐,非常纠结!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56章 黄阁   从风驰的话语中,黎大隐可以听得出来,风驰有意归附刘闯。   说是风驰被刘闯打得吓破了胆?黎大隐不太相信。风驰是个什么人,他心里可说是很清楚。这家伙当初在整个乐浪郡大乱的时候,聚集乡勇和高句丽人对抗,丝毫没有流露半点惧意。   此后,风驰和高句丽人对抗过,和公孙氏对抗过。   哪怕是再大的风浪,也未能让风驰退缩过半步。现如今,不过一场小小的失利,就吓破了风驰的胆?   莫说黎大隐不信,恐怕半个乐浪郡的人,都不会相信。   那么,风驰为何想投降刘闯?   送走风驰之后,黎大隐坐在雀室中沉思不语。   一旁美婢为他温好酒水,便悄然退出。她知道,这个时候黎大隐需要一个人独处,静静思考。   如果风驰归降,乐浪郡便只剩黎大隐一人。   他还要继续帮助公孙康吗?就算当年公孙延对黎大隐有提携之恩,这些年这恩情也早就偿还。黎大隐明白,风驰之所以有意归附,有许多因素牵扯其中。风氏为乐浪望族,对汉室一直忠心耿耿。这一点从风驰组建长岑贼后,屡次袭掠高句丽领地就能够看出一丝丝端倪。   此外,风驰恐怕是看清楚了时局。   辽东大局已定,公孙康无力回天……   也就是说,辽东即将改天换地,重归汉室掌控之中。   这个时候帮助公孙康,几乎是以卵击石。黎大隐手下有六七十艘海船,表面上是占据上风。   但如果和汉军开战,汉军只需要屯驻沓氏,就足以让黎大隐头疼不已。   更何况。如果风驰归附刘闯,汉军海船倍增。那个时候,合汉军和风驰手中的船只,便足以让黎大隐全军覆没。这是一个必然的结果,黎大隐心里很清楚。可是,他又无法下定决心。   在白翎岛和风驰商讨两日,黎大隐越发确定,风驰已经下定决心。   在返回占蝉的路上,他心事重重。   占蝉的未来。就在他一念之间。是归附,还是对抗?这是一个关乎占蝉数万性命的决定……当然了黎大隐也可以撒手不管,带着船队离开占蝉,继续做一个横行海上的海贼。可若如此,他就如一个无根飘萍。更不要说。黎大隐年纪也不小了,难不成要做一辈子的海贼?   想到这些,黎大隐就觉得,他的心神已乱。   占蝉,位于乐浪郡西边,西接后世西朝鲜湾。这里有天然的良港,四季不冻。船舶可自由进出。   在占蝉港口下船,就见家中管事已等候多时。   “大当家,家中有客造访。”   这时候能有什么客人?难不成,又是公孙康派人来。敦促他出兵西安平?   黎大隐心里面顿时有一种腻歪的感觉。想当初你公孙氏弃我如敝履,如今你公孙氏覆没在即,偏又要拉着我与你们一同覆灭。我不是你公孙氏的家臣,你公孙康到现在还没明白这道理。又如何能够与刘皇叔相争?怪不得辽东在旦夕间便沦落他人之手,活该你公孙氏如此。   “可是公孙康派人前来?若是他的话。告诉他我还在整备兵马,需要时日……”   “大当家,不是公孙氏来人。”   “哦?”   黎大隐一愣,露出疑惑之色。   他实在是想不出来,这个时候除了公孙康之外,还会有谁来造访。   管事在他耳边低语两句,黎大隐顿时露出讶然之色,旋即点头道:“我们立刻回去,莫失了礼数。”   他匆匆登上马车,直奔他在占蝉县城外的住所。   黎大隐雄霸占蝉多年,在占蝉县城外,有几座田庄。   他今日来的,只是他众多住所中的一座。下车之后,他匆匆走进宅院,直奔中堂客厅而去。   中堂里,端坐一个青年。   黎大隐走进来,便拱手道:“不知天使驾临,大隐未能迎接,还请恕罪。”   青年顿时露出一抹笑意,站起身来拱手道:“大当家客气,天使二字却不敢当。   我是河内司马懿,今冒然前来占蝉造访,还请大当家莫要怪罪才是。”   河内司马懿?   黎大隐甚至不太清楚,这河内是在什么地方,更不要说司马懿是何方神圣。不过,他表面上还是流露出钦佩之色,连声道久仰,而后肃手让座。待司马懿坐下来,黎大隐这才落座。   “司马公子前来,可是奉皇叔之命?”   哪知道,司马懿微微一笑,“大当家想必是猜错了,懿此来并非奉皇叔差遣,而是自行前来。”   黎大隐闻听,心里顿时一紧。   本以为司马懿奉刘闯之命来招揽他,不成想居然猜错了。   看起来,在刘皇叔眼里,自己这贱民之子果然上不得台面。黎大隐心里面隐隐有些失落,不过他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而是露出疑惑之色道:“司马公子自行前来,不知所为何也?”   司马懿笑道:“请大当家入我黄阁效力。”   “黄阁?”   见黎大隐一脸茫然,司马懿便开口解释:“黄阁是刘皇叔亲自命名,并交由我一手组建。今黄阁已初具规模,需更多人前来相助。我听人说,大当家好水狐狸,足智多谋。且手下有数十艘海船,故而前来相邀。”   黎大隐越发糊涂起来……   他足智多谋,但终究眼界不宽,见识不广。   对于司马懿所说的这个’黄阁‘,更一无所知。司马懿前番说,他不是受刘闯之命前来,又向他发出邀请,究竟是什么意思?   看黎大隐依旧一脸茫然之色,司马懿索性把话说开。   伴随黄阁组建,广鹿岛盐场的开辟,可以为黄阁提供充足的财力。   只不过。刘闯设计的黄阁,规模极大,需要各方面的人才。最重要的是,这个机构属秘密机构,不能够到处招揽人手。特别是那些世家名门子弟,未必能看得上黄阁所拥有的权力。这也使得司马懿只好把目光转移,商事方面有麋芳负责,不需要他费太多心思。可其他方面,却需要他慢慢完善。司马懿把目光放在了那些出身不好。更不被重视的群体上面……   占蝉贼,是他第一个要拉拢的对象。   他仔细研究过黎大隐,知道黎大隐出身卑贱。   海洋岛之战,甘宁重挫长岑贼之后,风驰迟迟没有动作。说明此人无意和刘闯为敌,可以招揽。   本来,司马懿想拉拢风驰。   但后来觉得,风驰未必会愿意加入黄阁。   这黄阁的性质,注定无法扬名立万,更不要说去建功立业。风驰若归附刘闯,想来是存了保全家族。更有建功立业的念头。让他加入黄阁,他断然不肯。所以司马懿认为,风驰若投降,很可能会被并入甘宁的海军。而司马懿就算身份再高贵。也不可能插手海军的事务。   风驰,不可能加入。   那么黎大隐呢?   司马懿在研究黎大隐的经历之后,立刻换了目标。   这,绝对是一个值得拉拢的对象……而且司马懿相信。黎大隐会愿意加入黄阁,成为其中一份子。   “大当家。我不想骗你。”   司马懿道:“而今辽东局势,已渐趋明朗。太史慈将军所部,已毕竟西安平,不过二百里路程。据我所知,西安平人心惶惶,根本无力抗衡。公孙康现在不过困兽犹斗,根本不足以坚持。   一俟公孙康灭亡,皇叔下一步,必然是收回玄菟郡和乐浪郡。   以前,乐浪郡一盘散沙,所以大当家可以凭借武力,在占蝉称霸……呵呵,非我小觑大当家的力量,若是在陆上对抗,大当家即便倾占蝉之力,也难以抵挡子义将军的兵锋;若是在海上,甘宁将军为横海都尉,乃皇叔极为看重之人。我汉家汉军船只或许比不得大当家多,可若是论战斗力,相信大当家也难讨得便宜。到那时候,大当家何去何从?难不成一辈子做一个无根无萍的海贼吗?”   司马懿一番话,正戳中了黎大隐的心事。   他闭着嘴,一言不发,脸色更阴晴不定。   “长岑风驰,必不敢与皇叔抗衡。   我听说,风氏对我大汉忠心耿耿,一旦皇叔对乐浪郡用兵,风驰一定会前来归附。大当家当然也可以和他一同归附皇叔,可问题是,风氏乃乐浪望族,到时候必然会有许多人支持。   可大当家你呢?   你出身比不得风驰,即便是得了皇叔重用,也避免不得被人嫉妒。到那时候,你少不得要面临各种困难,甚至会有性命之虞。你想要做一番事业,难度太大。你不是卫青,卫青至少有长公主和他的姐姐为他撑腰,可大当家你呢?谁来为你撑腰?这个问题,不知你可否想过?”   “难不成,司马公子可为我撑腰?”   司马懿笑道:“黄阁乃皇叔一手组建而成,为皇叔心目中,极为重要的所在。   我,出身河内望族,更是皇叔的表弟。这么说吧,皇叔帐下能保你一世荣华富贵者,舍我无人能够做到。最重要的是,黄阁不为人所重,知其内幕者,除我和皇叔之外,不过寥寥几人。你加入黄阁,便等于是皇叔的亲兵……身份或许不会很高,但必然会为皇叔所看重。   这其中好处,我自不多言。   大当家你绰号水狐狸,也是个聪明人,想来能够明白,哪一个对你才是最好的选择。”   黎大隐,沉默了!   他当然知道,加入黄阁是最佳选择。   可方才司马懿也说过,黄阁是刘皇叔手中一个极为秘密的机构。加入其中,想要光耀门楣非常困难,而这也是他最想要获得的一种荣耀。毕竟,贱民之子的身份,给他带来太多屈辱。   “我知道大当家的顾虑,无非是不得光宗耀祖。   这有何难?我听说大当家膝下有子,何不令其前往辽西?到那时候我会设法让令郎加入南山书院,而后逐渐转变身份。待令孙成年之后,这身份也就自然不同,岂不是更加稳妥吗?”   黎大隐心里一惊,抬头看向司马懿。   他心中不禁有些骇然,这司马懿竟然能看穿他的心思?   不过,他必须承认,司马懿为他铺设的这条路,是一个最佳选择。   比出身,比名望,他都没有优势。与其在众人的笑话和嫉妒中求取功业,倒不如稳稳当当,一代一代的改变。至少他的后人到了辽西,就可以变更身份。待他孙子长大之后,谁还会记得,他曾有一个贱民之子的祖父?   “司马公子,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手下海船,尽数归入黄阁,听候差遣。   我可以给你一个黄阁掾属的身份,那些海船依旧归你掌控。这样一来,你实力不减,也不会遭人嫉妒。待将来皇叔重回中原,入主朝堂的时候,你的身份便可以再获得提升……平平稳稳熬够了资历,到那时候,谁还记得你的过往?而你呢,也可以为子孙做出更稳妥的安排。   大当家,我今日与你说的这些话,实我肺腑之言。   我这次冒险前来,抱有极大的诚意……他日黄阁能雄立朝堂的时候,便是你飞黄腾达之日。   言尽于此,还请大当家三思。”   黎大隐,这一下是真的动心了!   不为别的,只为司马懿那一句’雄立朝堂‘,让他顿时升起无尽遐想。   “司马公子,你愿意加入黄阁,听候差遣。”   思忖良久之后,黎大隐一咬牙,终于做出了决定,“不知司马公子现在,可有什么吩咐需大隐效力?”   司马懿点点头,站起身来。   “水狐狸果然是聪明人,那我不妨把话说明。   我要你立刻起事,宣布归降皇叔。而后率麾下船只,入广鹿岛听候差遣……这与大当家而言,想必不是难事。”   黎大隐立刻起身,躬身道:“大隐元从司马公子差遣。”   “大当家,大当家!”   就在司马懿准备进行下一步计划的时候,一名管事匆匆跑来,“公孙公子的使者,在外面求见。”   司马懿目光一闪,凝视黎大隐。   却见黎大隐脸上露出一抹戾色,拱手道:“司马公子请在此稍候片刻,大隐去去就来。”   说着话,他大步流星走出中堂。   司马懿复又坐下,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黎大隐腾腾腾走进来,手中还拎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公孙康不识天时,竟敢对抗皇叔,今日黎大隐以此人人头作为献礼,愿归附皇叔!”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57章 辽东风波定   建安四年十一月中,占蝉贼黎大隐突然起事,率部归附刘闯。   而就在黎大隐归附之后的第三天,长岑贼风驰率乐浪六县来投,一时间令乐浪郡沸腾起来。   整个乐浪郡共十八县,黎大隐起事,占蝉、遂城两县便纳入刘闯所治。如今风驰有紧跟着归附,更带来长岑、列口、海冥、昭明、带方和提奚六县。乐浪十八县中,八县尽归刘闯,而且是不费一兵一卒。如此突变,让所有人感到为之惶恐。在黎大隐风驰二人接连归附之后,又有含资、屯有相继起事,整个乐浪郡的局势,一下子发生变化,其余八县豪强,也在犹豫不决。   可即便如此,乐浪郡南部已经尽归刘闯。   司马懿在返回沓氏之后,旋即建议甘宁兵进南浦,与黎大隐的占蝉海贼合兵一处。   风驰原本还想凭借手中强横的海上力量和刘闯谈判,可见此情景,他就知道大势已去,爽快答应了司马懿的条件。   长岑海贼,并入大汉海军。   风驰手中八十余艘海船,交出七十艘,剩余十余艘可留作商用。   甘宁向刘闯举荐,风驰为海军副都督,与周仓并列,同时依旧率部驻守白翎岛,不过他手中的海船,却全部被送往石臼坨进行修缮,而其麾下近万海贼则被送往沓氏,进行休整和改编。   如此一来,风驰虽依旧在白翎岛,但手中海军已经换成了大汉海军。   不过作为交换,刘闯会派人奏表朝廷,为风氏请求爵位,同时还可以把风氏子弟送往孤竹城求学。   风氏依旧留在长岑,根基不动。   只不过再想像以前那样叱诧海上,便不太可能。   相比之下,黎大隐的情况则好一些。   他并不似风驰那样,在长岑扎根百年,家业兴旺。   他本就是贱民之子,如今的家业,完全是靠他一手打出来。   其名下六十余艘海船尽归黄阁所属,此后将会以商船的形式存在。而起麾下近八千海贼,只留下三千人,余者也被送往沓氏整编。如此一来,沓氏人口激增至一万余人,城池规模也随之扩大,并着手重新修建。按照刘闯制定下来的规矩,这一万余海贼经过整编之后,老弱病残将全部被淘汰出来,并在沓氏进行开荒屯田。只有青壮和有一技之长,或精于海事者,才会留在军中。   或调拨海军,或留守广鹿岛。   总之,这一次整编之后,刘闯的海上力量非但不会被削弱,反而会进一步加强。   对此,风驰也好,黎大隐也罢,也都没有异议……   乐浪郡的巨变,对整个辽东的局势,产生了深远意义。   西安平本来就承受着巨大压力,人心惶惶。伴随着乐浪郡半数县城起事,公孙康如惊弓之鸟,再无半点抵抗意志。与此同时,西安平辽东军出现大规模的骚动。建安四年十一月二十四,太史慈率部在距离西安平城西八十里外建起第十四座冰城后,整个西安平再也无法坚持。   是夜,西安平辽东军突然发动兵变。   一校辽东军突然起事,夜袭西安平府衙。   虽然只两千余人,但是却引发了整个辽东军的动荡。近半数辽东军在得知消息后,立刻起兵响应,甚至许多西安平的百姓主动协助,也使得公孙康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在西安平,屯驻三万余兵马。虽说有高句丽人的资助,但其辎重粮饷主要还是依靠从西安平县城获取。   整个西安平,人口不过三万,却要担负起三万多兵马的粮饷。   这也使得西安平百姓苦不堪言……以前公孙康阴威甚重,而辽东时局也不甚明朗,所以百姓们只能忍耐。现如今,乐浪郡动荡,等于断去公孙康一臂,而辽东郡内,汶县、安市、候城先后归附。刘闯派出大将魏延,渡小辽水夺取高句骊县城后,四盖马(今抚顺)、望平、辽阳三县立刻响应,相继归附刘闯。玄菟郡五县,只剩下一个高显因为距离较远,所以还没有做出反应,其余四县,尽归刘闯所治。这种情况之下,辽东郡的局势自然一目了然。   更重要的是,在十一月中,刘闯命大将庞德兵进高句丽。   庞德效仿太史慈,五十里筑一城,逼近纥升骨城。而此前已逃离高句丽多年的大王子拔奇突然出现,派出长子驳位居出使纥升骨城,劝说纥升骨城守将得来投降。这得来,对汉室素来仰慕。历史上,此人因劝阻高句丽王不要和魏国曹操为敌,而高句丽王不听,绝食而死。   驳位居带着拔奇的书信,来到纥升骨城。   得来在看罢之后,也是犹豫不决。   拔奇在书信中告诉得来:汉家天子已经对高句丽非常不满,这次派出刘皇叔前来,便是要教训高句丽。   “驳位居小王,那刘皇叔真的很厉害吗?”   驳位居道:“得来大人不知,刘皇叔在中原,便号称飞熊,乃中原第一猛士。   我未见过刘皇叔,但是却拜见过他帐下的魏延将军,也就是如今坐镇玄菟郡的魏将军魏文长。此人有万夫不挡之勇,我曾命十几个勇士联手试探,却被魏将军打得无还手之力。而且他谋略过人,非常厉害。魏将军说,似他这样的人物,在刘皇叔帐下简直多如过江之鲫……   我原本不信,可是在见过庞德将军后才知道,魏将军所言不假。   刘皇叔有在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之勇,手下赵云、夏侯兰、虎痴许褚和太史慈将军,也都是勇冠三军。此外,据魏将军说,刘皇叔的丈人,便是当年有虓虎之称的并州吕布。如今他就在辽西……同时,在辽西还有张辽、黄忠等将军,也都是有万夫不挡之勇。   而刘皇叔帐下,还有一支强大水师。   其主帅甘宁甘兴霸,勇武过人,绰号锦帆将军……   这许多能人,都是为刘皇叔效力。更不要说刘皇叔帐下智谋之士多如牛毛,诸葛亮、司马懿、陈宫、陈群、步骘、陈矫任哪一个拉出来,都能够独当一面。   这么多能人,都在为刘皇叔效力,得来大人难道认为,凭我们高句丽弹丸之地,便能够抵挡吗?”   得来听罢之后,直撮牙花子。   “若我献出纥升骨城,刘皇叔可能保证我的安全?”   “得来大人放心,刘皇叔所恨者,不过是伯固伊夷模之流,对其他人并无意见。   若纥升骨城愿意归降,刘皇叔答应会一视同仁,并且同意我等归化大汉,视为汉民……呵呵,到时候得来大人便是汉家大臣,甚至有可能前往中原任职,岂不好过留守在这苦寒之地?   不过,大人要归降,难免会有人反对。   刘皇叔说,愿降者可享荣华富贵,若与大汉为敌者,便格杀勿论……何去何从,大人三思。”   此时的大汉,勿论文化、科技都立于世界之巅。   中原繁华,也是无数异族为之向往的去处……得来也不例外,心中更是激荡不已。   做高句丽人有什么好?   若能成为汉民,此生无憾!   在电光火石间,得来便做出了选择。   当夜,他在府中宴请纥升骨城的高句丽贵族,并提出要归附汉室的想法。   果不其然,许多人跳出来怒骂得来,而得来更没有客气,当下命埋伏在客厅外的刀斧手一拥而上,将一干贵族斩杀于大堂之上。   “我欲归汉,主意已定。   若愿随我一同归汉者,将来大家共享荣华富贵,我也可以为大家向刘皇叔请求,予以重用。谁若是敢挡我的富贵,便是我得来的敌人,便如这些死人……到时候,大家休怪我心狠手辣。”   大堂上,鸦雀无声。   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不寒而栗。   得来旋即命令亲信,调动城中兵马,将那些被斩杀的权贵住所包围。   他的命令非常简单,只有一个字:杀!   这一夜,纥升骨城血流成河,近三十个贵族家庭一夜间消失在纥升骨城,更有数千人送命。   这种情况之下,得来的心思已经非常明显。   众人纷纷表示愿意随得来归汉,整个纥升骨城也随之重归平静。   数日后,庞德兵临纥升骨城,得来举城献降。   纥升骨城的投降,令整个高句丽哗然……伯固这时候,也慌了手脚,那还顾得上公孙康死活。   刘闯拿下纥升骨城,渡浑江可直抵国内城。   如今天寒地冻,高句丽人也许还能坚持。可一俟春暖花开,冰雪消融,高句丽必将面临汉军攻击。   更不要说,纥升骨城囤积大量粮草。   汉军若继续推进,仅凭国内城,恐怕难以阻挡。   公孙康?   这个时候,谁又在乎他的死活!   高句丽王伯固,立刻下旨停止对西安平的资助,并派遣使者前往襄平求和。   失去高句丽的资助,乐浪郡又处于动荡之中,小小的西安平,早已不堪重负。所以,当西安平哗变之后,公孙康根本无法抵挡。整个西安平都湮没在一片喊杀之中,公孙康慌忙命人携带钱两,准备逃离西安平。哪知道他才回到后宅,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之气。后宅中,尸横遍野,公孙康的妻儿以及杂役奴仆,尽数倒在血泊中,长廊之下,可谓血流成河。   一名少妇,双手持剑,浑身是血。   她走出从卧室中走出,手中两口宝剑上,血迹未干……浓稠的鲜血,顺着剑脊滴落在地上。   “王权,你好大胆!”   公孙康看清楚那少妇的模样,不由得失声叫嚷起来。   这少妇,正是王越的孙女,王权。   当初公孙康在西安平找到王越后,便以王权为人质,要挟王越去刺杀刘闯。可他也知道,王越是何等厉害。如果王越回来,绝不会与他善罢甘休,最好的办法,就是成为王越的孙女婿。   所以,公孙康便强行霸占王权。   只不过他没想到,这王权竟一直怀恨在心,忍到了现在。   看着王权脸上露出的狰狞之色,公孙康也不禁胆战心惊,连忙大声道:“给我杀了这贱婢!”   身后二十多名护卫一拥而上,王权却毫无惧色,举双剑相迎。   她是王越的孙女,虽然早年间王越四处奔波,求取功名,未能将剑术传授给他的儿子。可他的儿子,却从小为王权打基础。等到王越回来之后,王权的剑术基础已经稳固,十二岁年纪便达到了养气的境界。王越回家后,心灰意冷,把全部精力都投注在了王权的身上,一身剑术倾囊相授。可以说,王权深得王权剑术的真传,而且犹擅双剑,已到了养气的巅峰。   那一双宝剑在王权手中,犹若双龙。   却见她体态摇曳,若风中摆柳,身姿曼妙动人。   剑光吞吐,剑气纵横,来如雷霆,止若江海凝清光……那一双宝剑,在王权手中好似有了生命,伴随着她柔美身姿晃动,所过之处,一朵朵血花在空中崩现,在火光照映下妖异至极。   只眨眼功夫,庭院中尸横遍地。   王权娇喘不止,看着公孙康咬牙切齿道:“狗贼,还不与我拿命来。”   话音未落,两道剑光乍起。   公孙康虽然也是武将,但从小娇生惯养,如何能比得上王权?   庭院外,喊杀声正在逼近。   公孙康更是心慌意乱,匆忙间举剑相迎,却不想一剑落空。剑光闪烁间,一道曼妙身影在他身边掠过,一抹剑光自公孙康颈间抹过去,就见一蓬鲜血喷洒空中,公孙康瞬间便人头落地。   “休走了公孙康!”   喊杀声由远而近,王权只觉天旋地转。   从公孙康的妻子开始,到公孙康授首,短短时间,有近百人丧命于王权双剑之下。   她杀了这么多人,身上也不可避免的受了伤。只是先前凭着心中一口怒气支撑,才不至于昏厥。   如今公孙康已死,王权再也无法支持。   眼前,只觉火光跳动,王权手中双剑当啷落在地上,身体随之一软,便昏倒在血泊之中……   数十名辽东军冲进公孙康的后宅,看到眼前这一幕景象,顿时目瞪口呆。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58章 建安五年   “这个司马懿,未免太大胆了些。”   西安平捷报频传,也使刘闯的心情逐渐好转,身上的压力更不断减轻。   魏延在进驻高句骊县城之后,候城县令很快做出决定,率部归降。随后,辽阳、四盖马和望平三县也相继来投。玄菟郡五县,只剩下高显一县。这高显,也就是后世辽宁省铁岭,地处夫余国以南,也是汉室最北面的一座城池,更是连接辽东和夫余国的一处极重要枢纽。   阎柔带着晓风,已在出使夫余国的路上。   为了避免给夫余国太大的压力,刘闯决定,暂不出兵高显。   要知道,辽东局势变幻,同样给夫余国巨大的压力。这时候在出兵高显,弄不好便会刺激到夫余国人。夫余国对汉室,一向持友好态度。即便是辽东动荡的时候,夫余国对辽东的袭扰,也远远少过高句丽。在目前的情况之下,刘闯认为没必要去过分刺激夫余国的神经。   魏延入主高句骊县,紧跟着玄菟郡三县归降,已经足够震慑夫余国。   因为这种情况,已经足以表明,辽东大局已定,刘闯接手辽东的态势,更不可避免。   相信,夫余国主能做出最聪明的决定。   更不要说刘闯夺取辽东之后,伴随着辽东郡各县纷纷归附,以及玄菟郡四县来投,其势力也在迅速扩张。   他需要尽快解决西安平的公孙康,而后消化辽东三郡。   在这种情况下,刘闯也不可能大规模的用兵。   已经是十一月了,是时候做出调整,为来年进行准备。   持续了近三个月的战事,要尽快停止。刘闯以万余兵马。吞下辽东乐浪和玄菟三郡近六十万人口,近十万兵马,已经到了极限。若再扩张下去,弄不好反而会是局势变得更加混乱。   所以,刘闯很快派出荀匡前往高句骊县,拜玄菟郡太守。   他自领辽东太守之职……虽然此前袁绍和曹操都已经封了他辽东太守的职务,可直到现在,才算是名至实归。   接下来,他有很多事情要去解决。   和中山国苏氏的谈判。要重新开启;同时还要派出使节,前往许都奏报朝廷,向天子报捷。   而辽东郡治下的人口、政事,也要进行安排。   公孙度一死,整个辽东的官员都要进行一次调整。   虽然刘闯并不准备大动干戈。可是一些重要位置的调整,依旧不可避免。   为此,刘闯派人前往孤竹城向郑玄求援,希望郑玄能够派一些人过来,协助他治理辽东。   步骘,将拜乐浪郡太守之职,这是刘闯早就做好的安排。   陈群将接替步骘。为辽东长史,陈矫则为主簿,戴乾出任户曹。   即便是这样,依然空缺了很多职位。要把这些职位一一填补起来。才算是真正的完备……   治大国如烹小鲜!   辽东的混乱,自桓帝已经开始。   而到了黄巾之后,整个辽东几乎如孤悬在外,乱成一团麻。   高句丽、公孙度、乌丸、夫余国、鲜卑人……好像谁都可以在这里耀武扬威。惟独汉人。在这些年来受尽欺凌。这种局面,必须尽快改变。若不然。又如何称得上是大汉朝廷治下?   总之,刘闯觉得脑门子都发胀。   也就是在这时候,司马懿传信过来,占蝉贼黎大隐归降。   在详细询问了黎大隐风驰等人归降的过程以后,刘闯不禁苦笑。   “仲达,怕是感受到孔明给他带来的压力了。”   荀匡即将出任玄菟郡太守,正在府中和刘闯商议讨论事情。   听到司马懿说降黎大隐的消息之后,他忍不住笑道:“不过说起来,仲达坚忍……比之孔明,他可谓是白手起家。即便是有你支持,也步履维艰。如今总算是熬出头,所说有些冒险,但也还算是不差。等这家伙成长起来,必然会成为孟彦左膀右臂,估计未有孔明能与之相比。”   刘闯一笑,并未深谈。   他听得出来,荀匡是在为司马懿抱屈。   毕竟司马懿现在,还只是一个普通的从事,而诸葛亮已经可以独当一面。   司马懿是河内望族,与荀匡自然走的更近一些。眼见着诸葛亮一步步成长起来,而司马懿却不得施展才华,荀匡不免提他有些抱屈。可是,司马懿执掌黄阁,是一个秘密,刘闯绝不会告诉任何人,即便是麋芳和陈宫,两人虽然也属黄阁,但实际上对黄阁的职能,并不清楚。   真正知道黄阁意义的人,唯有刘闯和司马懿。   荀匡虽然也是刘闯的亲人,可是对这其中的奥秘,也不是非常了解。   “反正仲达还年轻,让他多一些磨砺,总归是有好处。   他这次做的非常出色,劝降黎大隐,改变整个乐浪格局……看样子用不得太久,辽东必将平靖。”   说到这里,刘闯话锋一转。   他把话题引到了玄菟郡上面,并叮嘱荀匡和魏延配合好,尽快恢复玄菟郡的元气。   毕竟,玄菟郡现在实在是太虚弱了!   虽说只辖境五县,可总人口不过四万三千余人。   平均下来,一座县城甚至不满一万人……哪怕那县城再小,也确实是过于萧条。   这种情况若不能尽快扭转,辽东郡右翼便始终是一处软肋。更不要说,玄菟郡三面环敌,夫余国、高句丽以及西面的鲜卑。自檀石槐病死之后,檀石槐之子根本无力掌控鲜卑,于是鲜卑迅速分裂为三部。其中,靠近辽东所部的鲜卑,属东部鲜卑,其部落大人名叫燕荔游。   这燕荔游也是个极为凶残之人,数次寇边侵入玄菟郡,给玄菟郡带来巨大的危害。   玄菟郡当年十五万人口到如今不足五万人。有高句丽的原因,有夫余国的原因,也有公孙度的原因,但也少不得鲜卑的原因。总之,玄菟郡的衰落有多方面因素,鲜卑绝对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一个。这些年来,鲜卑对玄菟郡的侵袭相对减少,却不代表燕荔游的态度发生转变。   魏延强则强矣,但还需要有人制约。   荀匡性格温和。而且是刘闯的大舅子,魏延就算再强硬,也不敢过于张狂。   同样,治理地方,魏延不成……日后玄菟郡将成为刘闯向夫余国和鲜卑贸易的一个重要途径。焉能落入他人之手?   荀匡认真的听罢刘闯的规划,并牢记在心。   送走荀匡后,刘闯觉得自己一下子变得清闲起来。   随后,高句丽派使臣前来求和,西安平兵变,公孙康被杀,一桩桩喜事传来。也使得辽东百姓渐趋平静。   “未想令孙女一介女子,竟如此厉害?”   在王越的房间里,刘闯忍不住对精神已经恢复过来的王越道:“据太史慈将军来报,她一人就杀了公孙康满门二十余人。更击杀公孙康杂役奴仆扈从数十人。当时整个后宅,全都是尸体。   就连那些见惯了大场面的家伙,也都被吓傻了。”   “权儿,她可还好?”   刘闯道:“王师放心。她并无大碍。   也幸亏是子义及时赶到,才免去性命之忧。   只不过她接连搏杀。也受伤不轻。子义已经告诉她,你如今在这里养伤,她的情绪也很稳定。”   王越轻轻叹了口气。   “权儿性子坚韧,当初随她父亲学剑的时候,底子很好。   后来跟随我学剑,也非常用心和吃苦……这丫头天生就是一个剑手的材料。我遇到过很多人,但只有一个弟子,便是史阿。能够与史阿相比的,除了我当年在汝南教授的一名家生子袁朝年之外,权儿是我见过人当中,最有天份的人……可惜她是个女子,否则将来成就,必然能够超过我。不过即便是这样,十年之后,天底下能用剑胜过她的人,也屈指可数。”   王越话语中,带着一种强烈的自豪感。   刘闯闻听微微一笑,“王师果然好福气……”   “好福气?”王越晒然。   “可就算剑术再好,又能怎样?   当年我在洛阳,曾教授过天子,到头来还不是灰溜溜跑去给袁绍做剑术教习?空有洛阳第一剑客的名号,可我回到老家,依旧被人拿捏。我当年一心钻营,想要做官。人言我都说我贪慕虚荣,那是他们身居高位,怎知我这等人的苦处?若不为官,若无权无势,何以立足?   你看,公孙康不过一纨绔子,便能胁迫我来刺杀皇叔。   这剑术就算再高明,终究抵挡不住那权势一击……有时候我便想,若我没这一身剑术,也许会过的更好。”   看得出来,王越非常颓废。   刘闯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劝说王越,陪着他轻轻点头。   “官字两张口,平民百姓如何斗。   王师,我也在市井中生活,深知这权势之利害。想当初,我那大舅子还不是想要我性命,若非我身手不差,杀出重围,说不得现在已经是一具枯骨。剑再锋利,也要看他在谁的手中。”   王越听得出来,刘闯这是话里有话。   其实,刘闯的心意他很明白,这是在招揽他。   可是王越有些犹豫,他不知道刘闯未来会是什么样子……他已经蹉跎一生,这也许是他人生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赌错了,便万劫不复。以前,他有帝师之名,还能为他人所尊重。后来靠着袁氏的名望,也能站稳脚跟。可这一次……他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更不知如何选择。   说到底,王越只是一个剑手!   论剑术他天下无敌,可论手段,他甚至比不得那些纨绔子弟。   “王师,大丈夫练得一身武艺,当报效国家。   我也知道你心存困惑,不知道是否该为我效力。但我想说的是,不出十年,我定能马踏中原。我有这个信心,也有这样的能力……却不知道,王师你是否有这个胆气,陪我走一遭呢?”   “这个……”   “王师的性子,其实并不适合做官。   官场上尔虞我诈,勾心斗角,非你能够适应。你若真进了朝堂,说不定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我倒是认为,王师既然精于剑术,何不在这方面发展特长?不瞒王师,我手下有秘密设立一黄阁,急需剑术教头。未来这黄阁,将权势惊人,王师在黄阁内,则可以地位超然。   王师这把剑,只有在我手里,才能得到最好的看护和使用。   只是我不知道,王师愿不愿意让我掌控这把剑……别的不说,我至少可保证,王师不复被人欺凌。”   一开始,刘闯说让王越做剑术教头,王越心里面多多少少,有些不满足。   他虽说心灰意冷,可依旧想要封侯拜相。   但刘闯说的也没错,他这种人,一辈子的精力都放在剑上,又如何去和别人勾心斗角呢?   倒不如和刘闯说的那样,超然物外。   思想起来,他所求的也不过是一个保障,若刘闯能给他这个保障,又何乐而不为?   想到这里,王越顿时豁然开朗。   刘闯这时候也站起来,轻声道:“过两日,待王娘子身体好些,我会让太史将军送她前来。到时候王师是留是走,我绝不强求。但我还是那句话,这个世上除了我,无人能用好王师。”   王越沉默了!   “皇叔,这黄阁果真能保我周全?”   刘闯嘴角翘起,脸上浮现出一抹灿烂笑容。   “王师,你现在还不清楚这黄阁的性质,待你加入之后,便知道这黄阁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皇叔,请容我三思。”   “放心,我说过不会逼迫王师,你可以慢慢考虑。”   刘闯见王越露出疲惫之色,也就没有继续和他再交谈下去,便起身告辞离去。   出得房门,却觉得脸上一凉。   抬起头看去,就见鹅毛大的雪花,纷纷扬扬飘落下来。   看着漫天飞雪,刘闯突然忍不住笑了……   建安四年马上就要过去了,他即将迎来建安五年。迈步在庭院中行走,不一会儿的功夫,身上便被白雪染白。刘闯负手而行,回想这建安四年,倒也真的是精彩无比,美妙绝伦。   许都杀熊,过五关逃离险境……意外得知母亲的身世,还收了一个司马懿做小弟。   而后常山杀王当,收服赵云。   跋涉千里来到辽西,便立刻开始一场博弈。   战乌丸,劝楼班,奇袭辽东……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就这么发生了,结果更无比美妙。   不知道那即将到来的建安五年,又有什么精彩,在等待自己呢?   想到这里,刘闯心中,突然有些期待……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59章 联合   建安四年十二月,徐州兵变。   刘备在阻拦袁术北投袁绍之后,便进占下邳,不愿在返回许都。他本就不是一个甘居人下的人,此前听命曹操,也是走投无路治下的选择。如今,他复又回到徐州,又怎愿意继续迎奉曹操?而且,他在徐州也颇有人脉,甫一回徐州,便立刻和彭城太守徐宣取得了联系。   徐宣,是海西徐氏族人,与陈氏素来交好。   他已经得到了陈登的书信通知,请他设法关照刘备。   所以在得知刘备的想法后,他也没有矫情,便主动献计,“玄德公,徐州四战之地,南有朱灵,北有王忠刘岱,更有夏侯渊驻守泰山、臧霸屯驻北海琅琊。如此情况下,公若起兵,四面环敌,孤掌难鸣。公欲在徐州立足,必须要有外援……何不效仿当年刘闯,联合袁绍?”   想当初,刘闯初至北海国,一样是面临巨大压力。   好在他及时和袁绍取得了联系,以至于能够在夹缝中发展壮大。   徐宣觉得,刘闯当初的计策可以借鉴。袁绍势大,若刘备和袁绍联合,曹操必然投鼠忌器。   只是,徐宣却忽视了一件事。   刘闯占居北海的时候,其实有很多外因存在。   首先,曹操讨伐张绣失利,士气正低;其次,袁术称帝,也为刘闯分担了很大的压力。更有徐州吕布可以作为盟友,相互呼应。所以曹操在没有解决这些人之前,也不会轻易对刘闯用兵。   如果当时曹操没有那么多的牵制,刘闯根本不可能立足北海。   说到底,徐宣终究算不得三国时代的顶级人才,这眼界也就没有那么宽广。   不过即便如此。刘备也是非常重视徐宣的意见。   他已经逐渐意识到自己所面临的困境,身边猛将不少,关张陈到,都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可是这谋士……以前,刘备身边还有简雍孙乾。现在简雍孙乾,都已经命丧于刘闯之手。这也使得刘备身边的幕僚极为匮乏。不过这次刘备在徐州拦截袁术,也留意此事,收获颇丰。   与袁术一战。关羽生擒纪灵、雷簿二人,关平俘虏了袁术身边首席谋士阎象。   陈到则伏击了袁术的辎重车队,擒获袁术谋士李业。   这四个人,可谓是袁术身边的重臣。   特别是纪灵和阎象,一文一武。使得刘备格外重视,更下定决心,要将这二人招揽过来。   历史上,纪灵在袁术战败后,便下落不明。   而阎象呢?更是极有眼光和谋略的人才。袁术称帝的时候,部曲皆不敢劝谏,唯有阎象出面阻止。可惜袁术听不进去。最终落得一个凄惨结局。此前,曹操攻伐徐州吕布的时候,阎象也劝说袁术,出兵救援。但袁术依旧不肯答应……由此可见。阎象是个极有战略眼光的谋臣,只是所托非人罢了。在历史上,此人同样是在袁术兵败后,下落不明。无人知晓。   甚至,在史书中没有留下他的籍贯和表字。   阎象是幽州人氏。说起来和刘备还是同乡,表字式权。   只不过想要让这两人归附,却不是一桩简单的事情……阎象也好,纪灵也罢,一直没有正面回应刘备的招揽。但看得出来,这两人似乎都有些意动。原因?谁让刘备现在是正经的汉室宗亲呢?   “袁本初倨傲矜高,焉能与我联合?”   刘备在听了徐宣的劝说之后,也不免有些意动。   徐宣笑道:“玄德公何必自轻,袁绍正欲和曹操决战,若玄德公与之呼应,他必然会很高兴。”   说到这里,徐宣停顿一下,又接着道:“此外,我听说昔日臧霸部将昌豨,如今屯驻东海。他对臧霸和曹操颇有不满,早有反意。玄德公可使一人前往,若能说动昌豨起事,便可拖住臧霸和夏侯渊。而后玄德公趁机夺取小沛,再遣一人跨江与孙策联合,夹击朱灵,则大事可期。”   刘备听罢,忍不住连连点头表示称赞。   只是该派谁前往东海呢?   刘备目光在帐中扫视一圈,就见一人站起身来,躬身道:“业自归附玄德公以来寸功未立。听说那昌豨是泰山郡人氏,与业有同乡之谊。业愿效仿苏秦张仪之事,游说此人,助玄德公起事。”   李业,泰山郡人氏,袁术谋臣。   历史上,这同样是一个没有结局的人物,如今已投降刘备。   “元植若愿前往,必可成就大事。”   刘备顿时喜出望外,连连点头,表示赞赏。   当下,李业前往东海郡,并说服昌豨起兵造反。   果不出徐宣所料,昌豨起兵之后,立刻吸引了夏侯渊和臧霸的注意力。   刘备怎趁机兵发小沛,将屯驻于小沛的王忠刘岱击溃,而后命关羽驻守下邳,他自己则屯兵小沛相互呼应。附近郡县也纷纷反叛曹操,包括广陵郡在内,几乎一夜间便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刘备趁机招兵买马,势力也在迅速壮大!   时,已近年关。   新春将至,许都迎来一场大雪。   曹操端坐于亭榭中,命美婢在土垆上温酒,招待郭嘉荀彧和贾诩三人。   亭榭外,一头差不多一米多高的小棕熊,正在雪地中打滚。在旁边,一个年约十一二岁,长得亭亭玉立,气质非凡的少女,正抚掌欢笑,不时招呼那头小棕熊。只是,小棕熊玩儿的正起劲,哪里理会少女的招呼,惹得少女一阵娇嗔……   “今请三位前来,操确要道歉。”   “明公此话怎讲?”   曹操叹了口气,“当初大家都劝说我。不要放刘备离开,偏我不听,执意要他前往徐州。   如今,刘玄德在徐州反叛,占居小沛和下邳,招兵买马。我听说,他正要和孙策联合,夹击广陵。文博派人前来告急,他如今压力甚大……早知刘备狼子野心。悔不当初不听大家劝谏。”   荀彧和郭嘉相视一眼,端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   贾诩则面无表情的坐在一旁,沉默不语……   “文若、奉孝、文和……你三人皆智谋之士,可否为我解惑。该如何应对?”   荀彧抿了一口酒水,想了想道:“刘备据徐州,确成威胁。   不过我以为,刘备之威胁,不过鳞介之癣,不足为虑。今刘玄德新得徐州,根基未稳。明公可亲自督帅兵马征伐。可一举将之击溃。我以为,明公现在所要担心的,其实还是河北袁绍。   若刘备和袁绍联合,相互呼应。必成大祸。”   曹操深以为然,举杯邀酒。   他这般把姿态放低,并不是单纯的感谢荀彧出谋划策。   说白了,也是对过去一年两人之间的矛盾总结。刘闯逃出许都。曹操心里面始终存有芥蒂。他派刘备出去,更多是要和以荀彧为首的颍川世族示威。只不过这一次,他好像有些失败。   但曹操毕竟是曹操,提得起,放得下。   荀彧对曹操释放出来的善意,也尽收于心,微微一笑,便不再言语。   “明公,近来可有留意辽东时局?”   郭嘉突然开口道:“明公可知,闯儿于三个月时间,一举攻克辽东,生擒公孙度,收复玄菟郡和乐浪郡,并且攻占了高句丽的纥升骨城,迫使得高句丽王伯固派遣使者前往襄平议和。”   “哦?”   曹操闻听一怔,顿时来了兴致。   说起来,他最近一段时间,还真没有关注辽东局势。   刘备的事情,闹得他有些焦头烂额,更不要说他在官渡积极备战,所以对辽东的关注,的确是少了许都。   上次他询问辽东局势,还是刘闯挑动幽州动荡的时候。   而今忽闻郭嘉说起辽东的事情,曹操不由得吃了一惊,连忙道:“奉孝,闯儿这么快便平定了辽东?”   “基本上已经平定。”   郭嘉捂着嘴,轻轻咳嗽两声,便说道:“如今玄菟郡除高显之外,四县尽归刘闯之手;乐浪郡十八县中,有十二县归附,闯儿已命他手下步骘前往乐浪接手。公孙度被擒,公孙康被杀,辽东郡内,已无人能够在撼动闯儿。他现在正在和高句丽议和,同时派遣使者,与夫余国进行商谈。   三个月!   明公,看起来你我都小觑了闯儿,没想到他这么快,便稳定了辽东局势。   依我看用不得多久,闯儿必将夺取辽西,辽东四郡尽归闯儿之手,这闯儿的手段,的确厉害。”   荀彧,苦笑连连。   曹操则露出凝重之色。   这时候,贾诩突然开口:“我听说,刘皇叔入辽后,屡受袁绍打压?”   曹操称呼刘闯为闯儿,倒也不算过分,毕竟两人是对手;似荀彧和贾诩,都要尊一声刘皇叔,唯有郭嘉,对刘闯有诸多不满,所以也称呼刘闯为闯儿。由此也可看出,郭嘉的立场。   好在这几人都未在意,对郭嘉这种称呼视若罔闻。   “文和有何高见?”   “想当初,袁绍可以用刘皇叔牵制主公;如今他远在辽东,主公何不以他,来牵制袁绍?”   “哦?”   “我没有见过这位刘皇叔,但自我来许都之后,也听到不少关于他的事情。   这位刘皇叔,可称得上是大智若愚。表面上看,他好像成不得威胁,但实际上,确是野心勃勃。不过,今刘皇叔远在辽东,却威胁不得主公。倒是袁绍对他的态度,主公何不加以利用?”   “你是说……”   “袁绍打压刘皇叔,主公何不扶持此人。   若有此人在辽东牵制,少不得能为主公分担出一部分压力。”   曹操闻听,怦然心动。   贾诩的这番话,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袁绍十几万大军集结于黎阳,的确是给曹操带来巨大压力。曹操手中,也不是没有兵马。可问题是,曹操的情况和袁绍不同。袁绍坐拥四州,无后顾之忧。而曹操却面临刘表、孙策的威胁,现在又多了一个刘备。这也注定了曹操无法像袁绍那样集中兵力,只能分散守御。   这样一来,曹操正面对抗袁绍的,也不过只有几万人而已。   兵力的悬殊已令曹操感到麻烦,而财力的悬殊,也使得曹操压力倍增。   冀州,乃钱粮广盛之地,并州和幽州,更是产马所在。青州的手工业和商议非常发达,这一切也就使得袁绍的力量,格外惊人。   一个最简单的例子,袁绍手下,有骑军万余人。   东汉时期的骑兵,虽然较之西汉时期的轻骑兵有所改进,战马也都不再是赤膊上阵,而配有当胸。   而到了东汉末年,战马从最初只在胸部装备皮革制成的简陋当胸,已发展成为比较完善的马铠。只是这种马铠非常珍贵,并且不宜装备。而装备上马铠的骑兵,也随之转变为重骑兵。   当然了,这个时期的重骑兵,说穿了还只是一个雏形。   官渡之战时,袁绍有三百具马铠,也就是三百重骑兵。   而曹操呢,连十具马铠都没有,以至于后来曹操在谈论这些事情的时候,都不免流露一丝伤感。   由此,也可以看出曹操和袁绍之间的力量对比,是何等悬殊。   这段时间以来,曹操也在为此头疼。   虽说荀彧献计让他收缩兵力,在官渡和袁绍进行决战,可即便是这样,也要担负极大压力。   贾诩的这个主意,倒是让曹操眼睛一亮。   如果刘闯没有占居辽东,也许曹操还不会对他特别在意。   可现在,刘闯以雷霆之势夺取辽东,袁绍又怎可能没有防备?刘备可以联合袁绍,可以联合孙策,为什么我就不能去联合刘闯?论实力,刘闯的实力远胜过刘备,而且身在辽东,和曹操没有任何直接的冲突。虽然他日后有可能会成为敌人,但现在却可以成为自己盟友。   嗯!   自战国以来,便有远交近攻,合纵连横的策略。   曹操思来想去,也认为刘闯是目前而言,最佳的合作对象……   若刘闯愿意牵制袁绍,则曹操正面所承受的压力,就能够得到缓解。   这念头一起,便再也无法止住。   曹操坐在亭榭中蹙眉沉思:又该如何,与刘闯联合?   突然,亭榭外传来一连串的惊呼声。   曹操连忙向外看去,就见那少女不知何时跑去与小棕熊玩耍在一起,更被小棕熊扑倒在雪地中。   银铃般的笑声,在天空中回荡。   曹操眼睛不禁一亮,起身走到栏杆旁边,看着正在和小棕熊打闹一处的少女,顿时有了主意!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60章 有客来访   是夜,曹操和卞夫人在房中玩儿了一会六博游戏。   说来曹操今天的运气着实不是太好,竟然接连卞夫人六次牵鱼,输得狼狈不堪。   这六博游戏,是东汉时期一种非常普及的游戏。双方对局,搏局十二道,两头中间是’水‘,十二枚棋子,双方各执白黑六枚,分别置于局中的十二曲道之上。双方还各有一枚称之为’鱼‘的圆形棋子,放置于’水‘中。而后,各掷骰子行棋。行棋的步数,根据骰子的点数来决定。棋子行到规定位置,便可以竖起,名为’骄棋‘。而后骄棋入’水‘,便可以吃’鱼‘,名叫’牵鱼‘。每牵一次’鱼‘,可获得博筹两根。连牵两次,便可以获得三根。   谁率先获得六根博筹,就算是获胜。   这种游戏非常普及,更是闺房中最为平常的游戏。   卞夫人看着曹操满头大汗的模样,忍不住娇笑道:“司空今日有些心不在焉,莫不是有心事?”   “啊,没有,没有!”   曹操摆手,刚要重置搏局,却被卞夫人拦住。   “司空,若有心事不妨说出来,妾身也好为你分担。”   卞夫人是个极为体贴的女子,虽年岁渐长,可是却越发懂得如何讨曹操欢心。   曹操放下手中的棋子,轻声道:“夫人可还记得,年初时许田杀熊的那个闯儿?”   卞夫人一怔,“司空说的,可是刘皇叔?”   “正是!”   “妾身当然记得,那次若非他,妾身和玉娃恐怕就要受那畜生的毒手……不过,刘皇叔不是已经走了吗?妾身听说。他在辽东处境艰难,袁绍对他也颇多猜忌。难不成他出了事情?”   曹操摇头道:“那家伙怎会出事,他不惹事便是万幸。   之前袁绍的确是对他打压颇为厉害,处境也确实不算太好。但现在,已经发生了转变,那家伙自入冬以来,偷袭辽东,在三个月里占居辽东、玄菟和乐浪三郡,打得高句丽与他求和。   他如今。已经在辽东稳住脚跟。   袁绍再想找他麻烦,恐怕也要掂量一下才行……   我原以为,已经高看了他。没想到还是小觑了他的手段。他这次在辽东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是做得极高明。”   卞夫人露出惊讶之色。   在她印象里,曹操可是很少夸赞这样一个年轻人。   “如此说。这刘皇叔还真厉害。”   “何止厉害……依我看,这家伙简直就是一个妖孽,崛起如此迅速,不过二十出头,俨然是一方诸侯。以前,我觉得江东小霸王已经够厉害!可现在看来,孙策也未必能与他相比。”   曹操说到这里。突然抬起头,“夫人,你说若他是我女婿,会怎样?”   “啊?”   “想当初。那吕布嫁了个女儿给他,他便拼死的帮助吕布……嗯,若他成了我的女婿,会不会帮我?”   卞夫人何等聪明。那还能听不出曹操话语中的意思。   心中,顿时一阵黯然。   她已经猜到了曹操的意图。轻声道:“莫非司空……”   “我欲着人前去与那闯儿联姻,思来想去,也唯有玉娃最为适合。   算起来,玉娃今年也快十四了,是时候与她寻个好人家。我看这闯儿就不错,夫人以为如何?”   玉娃本名曹宪,史书中记载她’人美气高‘。   不过,论实际年龄,曹宪也才十二岁。但这个时代,人们都是按照虚岁计算,所以在曹操口中,曹宪就是十四。古时女子,十四便可以嫁人。至于是虚岁还是实岁,也根据情况而定。   似这种带有极为强烈的政治意味联姻,在东汉时期屡见不鲜。   卞夫人叹了口气,心中苦笑道:终究是躲不过这一遭。   其实,这次曹宪不嫁给刘闯,他日早晚也要沦为政治婚姻的牺牲品。   在历史上,曹操杀死伏皇后,为控制汉帝,将曹宪三姐妹嫁给汉帝为妻。只不过那个时候,曹宪的年纪已经不小,所以不适合为皇后,只得了贵人的身份。相比之下,倒是曹节成为皇后。   卞夫人当然清楚,曹操和刘闯之间,早晚会有一战。   如今曹操想把女儿嫁给刘闯,是因为刘闯还无法对他造成威胁,而且还能讨得便宜。   可将来……   卞夫人心中叹息一声,不过脸上仍带着一抹灿烂笑容,“既然司空说刘皇叔好,那定是极好。   玉娃的确已到了成亲的年纪,前些时候她还问我,为何许久不见那杀熊的哥哥。   妾身觉得,玉娃对刘皇叔也有好感,嫁给刘皇叔也算是一桩幸事。只是我听人说,刘皇叔已经娶妻,而且妻妾五人,玉娃嫁过去,又算什么?难不成,要玉娃嫁过去,给他做妾室?”   曹操闻听,脸一沉。   “那怎么可以!”   他放下手中棋子,在屋中徘徊。   片刻后道:“怎地也要为玉娃抢个名份过来。”   “可万一刘皇叔不愿意怎么办?”   曹操一笑,“他怎可能不愿意?我记得当初他杀熊之后,得老罴两头,他和玉娃各得一头。这岂不是天定姻缘,又岂能容得他拒绝?嗯,就这么决定。我想那刘孟彦也是个聪明人!只要他是聪明人,便不会拒绝此事。只是玉娃那边,还请夫人代我说项,免得她到时候耍性子。”   其实,曹操心里何尝不清楚,他这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如今他和刘闯没冲突,更需要刘闯牵制袁绍,所以才准备把女儿嫁给刘闯。   可将来一旦他战败袁绍,便一定会和刘闯对决。到那个时候,女儿便等于是落入虎口……曹操虽然是奸雄,但他对女儿的疼爱,却与常人无异。可这就是政治。曹操也没有选择。   卞夫人心里,也很清楚这一点。   她知道,这种情况不是她一介女子能够改变,也只能在心里叹息一声。   “此事,妾身自会与玉娃说明。   只是将来……”   曹操沉默了!   半晌后,他站起身道:“将来,她也是我的玉娃。”   这种感觉实在令人感到不舒服……就好像,就好像当初曹昂战死之后,曹操心中的压抑和难过。   也许这一次。便真的要失去玉娃。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   曹操决意派出使臣出使辽东时,已经到了年关。   新年,马上就要到来,辽西临渝县城里。则是张灯结彩。   刘闯在辽东大捷,令所有跟随他来到辽东的人们,都感到万分开心。今年辽西的天气很冷,好在刘闯提早做了安排,并发明了火炕,炭炉等物品,供人们进行取暖。同时。刘闯之前派麋芳在辽西生活了两载,对如何抵御苦寒天气,也有了一些准备。辽东苦寒不假,可那些乌丸人。鲜卑人还不是在这里生活的很好?既然他们可以在此生活,那汉人为什么就不能?   为此,刘闯做了充足的准备。   胡人好用牛羊粪便生活取暖,也算是一种过冬的手段。   辽西不缺牛羊。而此前刘闯便开始着手准备,将牛羊粪便收拾起来。晒干,作为取暖之用。   当然了,这种东西对郑玄等人不可能使用。   但是对那些普通百姓来说,这种晒干的牛羊粪便,却是最为合适的取暖材料。   也正因为经过这么多的准备,今年辽西过冬,冻死不过百余人,而且大都是因为身体的原因。   这也就说明,汉人可以在辽东立足!   而刘闯在辽东的大捷,更使得这些迁徙过来的百姓欢欣鼓舞。   刘闯的胜利,就是他们的胜利。   刘闯在辽东站稳脚跟,也就意味着,他们可以安心在这个荒僻之所,建造他们的家园……   冬天,将要过去。   虽说辽东的冬天漫长,但至少已经过去大半。   待春暖花开,冰雪消融之后,他们就可以在这块土地上开垦农田,播种希望的种子。   这对于那些跟随刘闯来到辽西的普通百姓来说,无疑是一个值得庆祝的好消息……百姓们高兴,吕布等人也非常开心。在刘闯入辽的三个月里,吕布也时时刻刻关注着辽东的战事。   他也不得不承认,辽东的战局,进展着实顺利。   这顺利的超乎吕布的想象……他虽然相信刘闯一定能大获全胜,却想不到刘闯竟然以这种雷霆之势,君临辽东。   “公台,孟彦这次在辽东,做得可真是漂亮!”   他把陈宫找来,两人聚在一起吃酒。   此前,陈宫一直在险渎驻扎,这次来临渝,也是奉刘闯差遣。   至于他担负什么使命,吕布没有过问,也懒得去问。算起来他二人也有许久未见,如今坐在一起,不禁感慨万千。   “是啊,皇叔这次在辽东,可谓是横扫千军。   依照目前的形式来看,用不得多久,皇叔肯定会重返辽西。   到那时候,辽东四郡尽归皇叔所有,其声势比之当初在北海国的时候,恐怕也不遑多让吧。”   吕布心中快慰,忍不住哈哈大笑。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吕布和陈宫告辞,返回家中。   也许真的是年纪大了,吃了些酒水,便有种熏熏然的感受。   吕布才一进家门,就见家中管事迎上前来,在他耳边轻声道:“温侯,家中有客来访,已等候多时。”   这么晚了,谁来找我?   从管事的话语中,吕布听出一丝端倪。   这来客,一定不是熟人,否则管事大可以报上名来。   吕布心中不免感到疑惑,便迈步走进中堂。   中堂上,却坐着一人,看年纪不大,也就是二十四五的模样,长的有些文弱,却一表人才。   看吕布进来,青年也站起身。   吕布疑惑问道:“敢问先生何人,寻我有何指教?”   青年微微一笑,拱手回道:“在下田释,今日前来是有一桩大富贵,特来献于君侯。”   田释?   没听说过!   不过,吕布心中却顿时升起一丝警惕。   他不动声色,笑呵呵摆手请田释落座,而后又命管事奉上酒水。   “我与田先生有话要说,传我命令,中堂一百步内,不得有任何人靠近。”   “喏!”   管事连忙躬身应命,便匆匆退下。   田释笑道:“君侯治家如治军中,果然是规矩森严。”   吕布一笑,而后凝视田释道:“田先生方才说,有一种富贵于我,却不知此话,当从何说起?”   田释不慌不忙,吃了一口酒水。   “君侯威名,天下人皆知。   释自小便听人提起君侯大名,却一直未曾拜见,始终心存遗憾。   想君侯起于并州,虎牢关一战,吓退二十二路诸侯,何等威风?此后君侯纵横关中,在冀州大败黑山贼,更是无人可挡。可惜,袁公听信小人谗言,以至于对君侯生出猜忌之心,使得君侯黯然离开。然君侯驰骋河南,威风不减……当初曹操攻打徐州时,袁公曾有意出兵救援,奈何当时与公孙瓒决战在即,以至于未能成行。每每思及,袁公也是不胜唏嘘……”   吕布,激灵灵一个寒蝉。   “你是袁绍的人?”   “家父田丰,乃冀州别驾。”   吕布一下子清醒过来,眼睛不由得眯成一条线,上下打量起田释。   “田先生来,莫非来羞辱吕布?”   田释连忙摆手,“君侯切莫误会,田释对君侯素来仰慕,如何敢羞辱君侯?   徐州一战后,君侯下落不明,袁公也时常感到可惜。后来君侯在六股河重新出山,楼子山血战,大败蹋顿,威风不减当年。田释得知后,也非常高兴,所以今日冒死前来拜见君侯。”   吕布嘴角一翘,未曾开口。   田释又道:“只是观君侯气色,未免有些落寞。   君侯如今正值鼎盛年纪,理当驰骋天下,建功立业。今朝堂之上奸臣当道,袁公欲起兵清君侧,特邀请君侯一同前往,共襄盛举。”   “是吗?”   吕布的眼皮子跳动,下意识握紧拳头。   “君侯大好身手,难道甘心居于这辽西蛮荒苦寒之地不成?   我知道,君侯年纪皇叔恩义,可君侯便甘居人下一世?今皇叔占居辽东,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危机重重。君侯便不为自己考虑,也当为皇叔着想。若能交好袁公,岂不是更加稳妥?”   吕布听罢,倒吸一口凉气。   半晌,他轻声道:“却不知,田先生欲使布,如何作为?”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61章 汉室宗亲   不知不觉中,已入建安五年。   伴随着一场春雨到来,中原大地冰雪消融,草木生长,苍茫的原野之中,又变得生机勃勃。   袁绍,在经过漫长的筹备之后,终于决定出兵。   也许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一场大战,将会永留史册。   正月初一,袁绍命陈琳作檄文,讨伐曹操。   原本曹操在年关上染了风寒,头痛病发作,正卧床不起。哪知道看了陈琳这一篇檄文后,竟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头痛病竟然缓解了许多。若袁绍知道这样的结果,不知是怎样心情。   随后,袁绍命大将颜良兵进黎阳,准备渡河攻击白马,占领黄河南岸要点。   辽东的局势,在袁绍看来,已不足为虑。   此时他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为南下和曹操决战,已筹备多时。袁绍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小小的辽东而改变计划,令此前半年之久的筹谋毁于一旦。而且,在袁绍眼中,辽东地广人稀,苦寒难耐。想当初公孙氏占居辽东多年,也未能成就气候。刘闯虽占领了辽东,可是想要稳定辽东,并非一桩易事。更不要说,他已经做好了周密部署,不怕刘闯来闹事。   辽西,有蹋顿乌丸,更有淳于琼协助。   袁绍也知道,由于苏仆延和楼班的的缘故,令蹋顿声望大跌,实力减弱不少。   为此,袁绍一边秘密遣使前往医巫闾山,向苏仆延和楼班提出警告。同时又命淳于琼设法暗中拉拢苏仆延。刘闯占居辽东不假。可北方依旧是在袁绍的手中。苏仆延楼班想要什么,袁绍心里非常清楚。只是,苏仆延、楼班是什么性子,袁绍更加了解。所以也不甚在意。   不过,仅此还远远不够。   为了加强蹋顿在辽西的实力,袁绍又从沽水畔,将汗卢维部调往柳城。以增加蹋顿的力量。   在部署完了辽西之后,袁绍还是不太放心。   于是,经过再三思忖后,袁绍又拜宁国中郎将张郃为度辽将军,屯兵渔阳,以监视辽西动向。   这张郃,也是三国时期的一员名将,在后世更被人耳熟能详。   张郃,字俊乂。河间鄚人。   黄巾之乱时。张郃应募参加了镇压黄巾军的作战。为军司马,靠着战功一步步爬升,后归附韩馥。   初平二年。也就是公元191年,袁绍夺取冀州。   张郃随即率兵归附。先为校尉,协助麴义对抗公孙瓒,并且在与公孙瓒的战事中屡获战功,拜宁国中郎将,号河北四庭柱,与颜良文丑高览三人齐名。麴义死后,张郃又组建大戟士。   此时的张郃,尚未有史书评述的那种能力。   这是个越老越妖的家伙,曾被诸葛亮忌惮非常……   而今张郃,还只是一个战将。虽精于治兵,可是在其他方面,还远远比不得他历史上的成就。   袁熙屡次在刘闯手中吃瘪,袁绍实在看不下去了。   这次他索性派出张郃,就是为了协助袁熙,稳定幽州局势。   辽西、渔阳两道枷锁,在袁绍看来,足以困住刘闯……这样一来,他也有足够精力,来对抗曹操。   只是谁也没想到,正当袁绍积极筹备南下的时候,却发生了一着意外。   袁绍幼子袁尚染了风寒,一下子病倒在榻上,极为严重。   袁尚,是袁绍最为疼爱的儿子,眼见袁尚生病,袁绍又顿时乱了方寸,下令颜良暂缓攻击。   朝令夕改,兵家大忌。   袁军本来已气势汹汹要渡河作战,袁绍这一道命令下来,只能暂时停止。   表面上看来,这似乎并无大碍。   可实际上,袁军的士气,已经产生了动摇……   袁绍的布局,刘闯当然看在眼中。   说实话,什么蹋顿、汗卢维,他并不放在眼中。   他所重视者,唯有一个张郃。   “没想到我好大面子,袁公居然派来了张俊乂来防我。”   不过,他旋即又想起一件事。历史上,张郃可是参与了官渡之战,而且在这一战中,颜良文丑被杀,张郃高览投降曹操,河北四庭柱尽没。可如今张郃来了幽州,也就是说很可能无法参与官渡之战。那岂不是说,曹操招揽不得张郃?既然如此,便不能放过这个张俊乂。   想到这里,刘闯那骨子里收集牛人的恶趣味,再一次爆发了!   “仲达,你立刻下去安排,给我盯住张郃。   他一举一动,乃至于在渔阳吃喝拉撒,都要给我做详细记录。不过,不得我命令,不得妄动。”   “喏!”   司马懿躬身领命,便退到一旁。   诸葛亮和陈群,都露出了疑惑之色,忍不住问道:“主公,这张郃莫非有什么特殊之处?”   当然有特殊之处!   那可是曹操帐下鼎鼎有名的五子良将之一啊。   刘闯微微一笑,并未回答诸葛亮的问题,而是笑道:“大家谁知道这个张俊乂的情况?”   张郃在冀州,名声响亮。   可是在其他地方,却还是无名之辈。   刘闯手下的冀州人本来就不多,赵云和夏侯兰两人虽说是冀州人,但一直身处于底层。所以刘闯开口询问的时候,众人都面面相觑。刘闯看罢,不禁暗自感慨一声,多少有一些失望。   没办法,虽然孙子兵法早有’用间‘的说法,但是人们对于情报学,始终流于表面。   这与时代的局限性有很大关系。不可能似后世那样对情报信息极为看重,更衍生出各种专业间谍。这时代的细作也好,耳目也罢,都是有一说一。上面怎么安排。下面就怎么去做,没有任何专业性可言。刘闯不懂如何培养间谍,更不清楚,这情报搜集究竟是怎样的做法。   可在后世那种信息爆炸的时代里。每天电视中谍战片层出不穷。   哪怕是最浅薄的谍战片,对于东汉末年来说,也有着非凡的意义。   他向司马懿看去,司马懿脸上顿时露出一抹羞愧之色。身为黄阁执掌者,担任着刘闯的耳目。可是刘闯知道的事情,黄阁却不清楚……这让心高气傲的司马懿,又如何能承受得住?   “公子,我当年在淳于琼帐下效力时,倒是听说过张郃的名字。”   这时候。夏侯兰却突然出人意料的站出来。躬身道:“张俊乂勇武过人。善于治兵。   不过我觉得,他这个人最大的优势,还是他善于学习。记得在和黑山贼交手的时候。张俊乂开始连战连败。可是后来,他却越打越漂亮。乃至于最终大获全胜。当时军中有人说,张郃虚心好学,每战之后,勿论胜负必然会与部曲讨论,并记录下战时过失,已作为警醒。   只是后来他前往幽州参战,协助麴义对抗公孙瓒,我便不太清楚他的事情。”   “你这一说,我好像也想起来了。”   赵云突然开口道:“张郃这个人我似乎也有些印象。   界桥之战前,他的确是败多胜少。可后来渐渐的,居然扭转了占居,竟使袁军从劣势转为持平。   不过再后来,麴义参战,此人便没了声息。我后来随刘备前往徐州,也就不再清楚。”   赵云和夏侯兰的话语,让中堂上所有人,都生出警惕之心。   司马懿和诸葛亮,更是表情不一。   诸葛亮露出一抹赞赏之色,轻轻点头;而司马懿则一脸凝重,闭口不言。   刘闯看在眼中,脸上露出笑意。   “袁绍帐下,能人众多,只是袁绍不会使用。   可如果因此便生出轻视之心,你我早晚会吃大亏。   曹操更是如此……只不过他能过做到人尽其才。所以,我们要努力去了解对方的每一个细节,唯有这样才可以做到胸有成竹,落笔有神……仲达,此事便交给你来负责,你看如何?”   这可是洗刷黄阁屈辱的机会!   司马懿再次起身,躬身领命道:“懿定将此事办妥。”   只不过,司马懿说的’此事‘,可不单单是指张郃。他下定决心,要想办法弄清楚对方所有人的情况。   同时,他心里更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只是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非常模糊……司马懿觉得,他还需要再认真的进行一番琢磨才好。   “高句丽使者,到了何处?”   “回禀皇叔,据太史慈禀报,高句丽使者已经抵达西安平,不日将动身前来。”   “是何人为使者?”   “据说,那使者名叫带固,是伊夷模的妻兄。”   “待会儿派人去拔奇王子家中,向拔奇王子请教一下,这个带固的情况。”   “喏!”   刘闯又和众人,进行了一阵子商讨。   眼看着已经快到二月,中原大地早已焕发勃勃生机,春暖花开。   可是在辽东,大部分地区还处于冰雪的覆盖之下。小冰川时代的影响,使得辽东的春天,至少要比中原晚一个多月。这也是辽东地广人稀的一个原因,天气实在太冷,让人难以承受。   所以,辽东的春耕,至少要在清明之后才可以进行。   刘闯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开始。   后世人不常说,打天下易,坐天下难。   辽东如今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刘闯也算是有了一个根基所在。可是在打下辽东的同时,他也将承担起辽东三郡,六十余万百姓的民生问题。而且刘闯和中山苏氏有过协定,一俟辽东稳定下来,苏双将会设法为刘闯收拢流民,迁徙辽东。这是一个大工程,若辽东移民成功,刘闯也就有足够的力量,和袁绍对抗。在他的计划中,官渡之战结束,对他的挑战才真正开始。   而官渡之战,将持续一年。   若刘闯不能在这一年的时间里打好基础,未来必将步履维艰。   所以,他不得不去考虑更多的问题……   “子方。”   “喏!”   “广鹿岛盐场的进度如何?”   刘闯原本打算让麋芳随同阎柔一同出使夫余国,可由于广鹿岛盐场的事情,只能改变计划。   哪知道,麋芳脸上却露出一抹得意之色。   “主公,芳这次来,是有喜讯报知主公。”   “哦?”   见刘闯露出疑惑之色,麋芳也不再卖弄关子,而是从怀中取出两个盒子,递给刘闯。   刘闯打开其中一个盒子,却见里面装的正是食盐。不过东汉末年的食盐,颗粒大,里面更藏有黑头杂质,入口会有些发苦。这也是这个时代工艺技术限制,不可能制作出后世的食盐。   他抬起头,一看看了麋芳一眼。   而后又打开另一个盒子,却不禁一怔。   这个盒子里装的也是食盐,不过相比之前那一盒食盐,颗粒明显要小,更细腻。而且色泽相比之下也更白,看上去杂质更少。这种食盐,已经接近于后世的食盐,当然还存有差距。   刘闯伸出手,粘了一点食盐后,把手指头放在口中。   那种苦涩感很淡,几近于无。   “子方,这是怎么回事?”   “回禀主公,我在接手广鹿岛盐场后,与偶然机会中,发现有一名盐工,他的制盐手法有些与众不同。这些食盐,便出自那盐工之手。据他说,他乃并州人士,累世制盐,从他祖上六代开始,便对制盐手法进行改进。这次他来到广鹿岛,便一直想着进行一些改进……   我品尝了一下,发现他制作的食盐,与以往我等所使用的食盐,不但咸味更重,而且口感更好。”   刘闯顿时露出惊讶之色。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盐场,竟然有这等人才。   “那盐工叫什么名字?”   “此人名叫吉普,没有表字……盐场里的盐工,也大都称他为豕头。”   刘闯一口水喷出来,强忍笑意,轻轻点头。   豕,便是猪。   所谓豕头,其实也就是猪头的意思。   没想到这盐工竟然会有如此奇葩的绰号,刘闯忍住笑意道:“既然这豕头……不对,是吉普有这等本事,便让他接手盐场,为盐工令,负责推广和传授这种制盐工艺。不过,原来的盐也要继续生产,新盐就唤作’吉普盐‘,生产出来之后,咱存于库房,我会另外做出安排。   子方,这次你做的极好,暂记下功劳,来日封赏。”   麋芳闻听,喜出望外。   就连麋竺也感到很高兴,因为麋家的情况和别人不同,只靠着麋缳才在刘闯这边站稳脚跟。   想必诸葛亮、荀旦、吕蓝三人,麋缳可以拿出来的资本的确不多。   而今麋芳能有此贡献,对于麋家人而言,无疑是一个利好消息……这也代表,麋家又将多出一个立足的资本。   “主公,我方接到消息,曹操派遣使者前来襄平。”   “哦?”   刘闯一怔,诧异抬头向陈群看去,“曹操派遣使者前来?可知是何人为使?”   “据说,也是一位宗室皇亲,名叫刘晔!”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62章 狼子野心   “刘晔刘子扬?”   刘闯脱口而出问道。   很显然,陈群对刘闯知道刘晔的名字,并不感到陌生。   毕竟刘晔也是汉室宗亲,而刘闯作为大汉皇叔知道刘晔的存在,似乎并不是一件很值得奇怪的事情。   可事实上,刘闯知道刘晔,还是因为三国演义里,官渡之战时刘晔献发石车对抗袁绍情节。当然了,刘闯后来也知道,所谓刘晔造发石车,似乎并无依据。刘晔的确是为曹操效力,一直为司空仓曹掾。直到曹操死后,曹丕登基,刘晔才得以为侍中,有了施展才华的舞台。   在刘闯印象里,刘晔最为出名的一件事,就是判断孟达魏讽必反。   至于其他事,他印象就有些不太清楚了。   不过,在后世一个三国论坛里,一位id名叫’勇敢的芯‘的三国发烧友说,刘晔属于一个非常另类的谋士,不同于诸葛亮郭嘉荀彧那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谋士,但论及才干,并不逊色这些人。   而在史书中也有评价刘晔,有’佐世之才‘,有胆智,言之皆有形。   只可惜这样一个人物,在当时的曹魏集团中,地位一直很尴尬。即便是后来得到重用,却已垂垂老矣。   刘闯没想到,居然是刘晔前来出使。   按道理说,刘闯以皇叔的身份,刘晔作为一个仓曹掾似乎并不对等。   可刘晔是汉室宗亲,似乎又非常对称。   “曹操把刘子扬派来,是何用意?”   话音未落,诸葛亮便开口道:“无非想与主公联合。”   “哦?”   诸葛亮道:“袁曹开战在即,曹操又逢刘备反叛,难免会感到压力。   而且,曹操四面环敌,比不得袁绍可以集中力量,所以想要对抗袁绍,恐怕是兵力悬殊……这时候曹操派遣使者来,无非是看主公占领了辽东,想要请辽东出兵牵制袁绍一些兵力。”   刘闯听罢,也不禁赞同。   “既然如此,那就请子仲出面接待,如何?”   “喏!”   麋竺欣然领命,这件事也就算是暂时告以段落。   刘晔是从东莱走海路来,所以麋竺必须马上做准备,启程前往沓氏……出兵牵制袁绍?这本就是刘闯的意思。官渡之战,虽然明知道曹操会获得胜利,可刘闯这心里,始终有些担心。   他不知道,历史会不会发生改变。   万一曹操输了呢?   所以出兵牵制袁绍,对刘闯而言,也不是一桩坏事。   此外,刘闯心里非常清楚,官渡之战,袁绍输了!但官渡之战的失败,对于坐拥四州的袁绍而言,虽元气大伤,可是根基犹存。有道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刘闯并不认为,袁绍在官渡之战失败后就可以任人宰割。事实上,官渡之战后整整八年,曹操才算统一了北方。   袁氏在河北的力量,可见一斑。   想要对付袁绍,还要依靠曹操……曹操攻的越狠,刘闯的机会就越多。   从目前来说,北方之战的主角依旧是曹操和袁绍。   刘闯现在,只能浑水摸鱼,从中谋取好处,积攒力量。真要读力抗衡袁绍?刘闯自认,短期内不太现实。   所以,刘闯非常冷静。   他需要曹操这样一个盟友,虽然这个盟友日后很可能会成为敌人,但就目前而言,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那就是袁绍。   伴随着辽东之战的结束,辽东似乎,进入了一个平静时期。   春雷炸响,惊蛰到来。   高句丽使团在太史慈的护送下,抵达襄平。   负责接待高句丽使团的人,便是陈群。他同时还担负着和高句丽使团谈判的重任,刘闯命陈群为正使,陈矫为副使。这两人都是辩才无双,而且才学出众的人,最适合接受这样的事务。   刘闯,并不准备和高句丽人做太多接触。   他是获胜方,又怎可能随随便便,和战败一方接触?   无非是等到最后和高句丽人谈判结束,刘闯才会出面召见。但在此之前,刘闯并不打算出面。   这也是胜利者的权力!   同时,阎柔出使夫余国,满载而归。   夫余国主简位居,派遣夫余王子麻余随同阎柔前来拜见刘闯,同时递交国书,充分表达了善意。   此次阎柔出使夫余国,可谓收获颇丰。   夫余国在前任国主尉仇台死后,便有简位居接掌。   和尉仇台不同,简位居对汉室心存仰慕,一直试图改变和汉室之间的关系。可他毕竟才刚登上王位,面对当年尉仇台留下来的一干贵族,也不敢大张旗鼓的做出改变。尉仇台对汉室,可谓敌意颇深。数次入辽掳掠汉家人口,更协助过高句丽和东部鲜卑,与汉室为敌……   尉仇台的态度,自然也影响到很大一批人。   夫余国内的贵族们,对汉家的财富垂涎三尺,怎可能同意简位居做出改变?   不过,这一切随着刘闯在辽东大获全胜,便发生了巨大变化。   刘闯以雷霆之势,抢占辽东三郡,更夺取高句丽的纥升骨城,展现出非同寻常的强硬手段。   夫余国只是一个小国,地处偏荒,环境恶劣。   很多物资,他们都是依靠与中原贸易获得。此前公孙度对他们放任不管,他们当然能为所欲为。可现在,辽东之主已变成了刘闯,而刘闯的凶狠和强硬,也让他们清楚,再想似以前那样为所欲为,绝非一桩易事。   简位居在晓风的引荐下,和阎柔数次秘密接触。   最终,依照着刘闯的嘱托,双方决意在高显设立一个商业集镇,以便于双方展开贸易。   夫余国的皮毛,马匹,药材等物资,皆可以通过高显输入中原;而夫余国所需的食盐,军械等物资,以及贵族们最为喜欢的丝绸,陶瓷以及各种产自中原的奢侈品,则由此运往夫余国。   盐铁论,不赞同将武器卖给异族。   可问题是,这些东西根本无法禁止。   这世上有大批的商人,通过走私的途径把军械贩卖到域外,你想要阻止,也不太可能……   刘闯觉得,我把这些军械卖给你没问题。   但贩卖什么样的军械,却必须由我来做决定。   那些劣质的,甚至说是从军中淘汰出来的军械,可以高价卖给异族……这样一来,你就不会自己去研究或者改进铸造工艺,自行生产军械。久而久之,你的武器就要完全依靠我的输出。一旦双方交战,你夫余国的铁匠只能修修补补,甚至只能打造农具,而我只要封锁了军械的输出,便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你击败……你夫余国对我的依赖越重,威胁也就越小。   对此,陈群等人一开始表示了强烈的反对。   但随着刘闯把他的想法与众人说明后,大家便不再坚持。   如果真的可以控制住夫余国的军械物资生产,那么从此以后,整个夫余国就很难再构成威胁。   只是,刘闯的这个想法,简位居不可能知晓。   在得知刘闯愿意开放市场,加大对夫余国的贸易之后,简位居立刻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双方最终决定,夫余国将分批将早年间掳掠到夫余国,同时又愿意返回家乡的汉民释放……初步估算,大约有三万多汉人可以返回玄菟郡。若真能够执行下来,可以极大程度缓解玄菟郡的人口问题。   夫余国生产马匹,夫余国人,骑射精湛。   阎柔请简位居组织八千人的夫余国武士进入辽东。   当然,这支兵马并非摆在明处,而是作为一支雇佣军的形式出现。为此,刘闯会以食盐、军械和夫余国进行交换。   总之,阎柔这次在夫余国的收获极为惊人,所以简位居也派出麻余,来进行确认。   刘闯在襄平召见了夫余国的使者,更与麻余和颜悦色,令麻余感激涕零……   “刘晔,拜见皇叔。”   就在刘闯先后接待了夫余国使者和高句丽使者的时候,曹操的使团在麋竺陪同下,抵达襄平。   刘晔,身高八尺,体态修长,相貌清癯。   在他的印象中,辽东是苦寒之地,应该是一派荒凉景色。   可是当他到达襄平之后,却发现这襄平极为繁华,颇有些出人意料。   由于夫余国和高句丽的使团抵达,襄平城中充斥着身着各色服侍的胡人。这些人或沿街摆摊贩卖物品,或是三五成群,在街市里游玩。二月的襄平,还带着一丝丝寒冬的气息,但天气已逐渐在回暖,人们不用在担心似寒冬时节的酷寒。而这,也为襄平平添几分勃勃生机。   乍一看,刘晔根本看不出来,这襄平方经历一场动荡。   心中对刘闯这个同宗,不由得又多了几分重视。   他见过刘闯!   去年祭拜太庙的时候,刘晔也作为宗室参与。只是他的位置比较靠后,刘闯并未觉察到他的存在。   “曹公遣子扬前来,不知有何指教?”   在双方寒暄过后,刘闯便开门见山问道。   刘晔笑道:“晔今日,特来恭喜皇叔,贺喜皇叔。”   “嗯?”   “皇叔横扫辽东,夺取三郡,更大败高句丽,可谓自陛下登基以来,从未有过之大捷。   曹公得知以后,也非常开心。   他命晔前来向皇叔道贺,同时还有一桩喜事与皇叔。”   “喜事?”   刘闯已经得到麋竺的通报,曹操这次来,的确是存了和刘闯联合的心思,所以也没什么恶意。   联盟?   刘闯当然愿意。   联曹抗袁,也是刘闯早就制定下来的策略。   只是,他有些不明白,刘晔三番两次提到喜事,究竟是什么意思。   刘晔道:“皇叔勇武,如今更扬威域外,天子亦极为欢心。   曹公对皇叔素来敬重,他膝下有爱女名宪,年方十四,生的花容月貌,气质极高。曹公有意将爱女许配皇叔,以结秦晋之好。此非一桩天大的喜事吗?”   曹操的女儿?   不知为何,刘闯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曹操那五短身材,细眉阔口的相貌。   他的闺女……莫非和曹操长得一样?   不等刘闯开口,刘晔又道:“说起来,曹公爱女与皇叔早已相识。   去年许田围猎时,皇叔力搏二熊,曾救下曹公爱女。后来还将一头老罴赠与宪娘子,不知皇叔可还记得?”   “你是说……”   刘闯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儿。   刘晔连连点头,“此天作之合,望皇叔切勿推辞。”   我的个天……那女娃,好像才十一二岁吧。刘闯只觉有些发懵,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也清楚,这是这个时代的陋习。   可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我就算再禽兽,你让我怎能下得去手啊!   刘闯有种哭笑不得的感受,同时又在心中盘桓推拒这桩婚事,所产生的后果。曹操姓情多疑,若他拒绝,难保他不会生出其他的想法。哪怕两人心里都清楚,日后要成为对手。可是在目前,要合作,要成为盟友,单凭一纸文书肯定不成,还需要有更为亲密的关系做保证。   万一曹操产生疑心,岂不是给联盟蒙上一层阴影?   刘闯看着刘晔,沉吟片刻后轻声道:“子扬,不瞒你说,这件事情实在是有些突然,我一时间无法做出决断。   你也知道,我已经有了妻室。   宪娘子……这件事,容我三思可否?”   刘晔也知道,这种事情不可以一蹴而就……刘闯没有立刻拒绝,也就说明他对这桩婚事,并不是非常抗拒。想到这里,刘晔便不再就这个话题谈论下去,话锋一转,便扯到了正题。   两人谈论很久,直至天黑时,才算告以段落。   刘晔在麋竺的陪同下,返回驿馆游戏。   而刘闯呢?则有些头晕,便走出房间,沿着长廊缓步而行。   就在这时,忽见从长廊一头匆匆走来一人。   “仲达,行色匆匆,所为何事?”   来人正是司马懿,他脸上带着凝重之色,快步来到了刘闯身边,在刘闯耳边低语起来。   刘闯一开始,面色如常。   可渐渐的,却蒙上了一层阴霾……待司马懿言罢,刘闯负手站在栏杆旁边,眼中透出一股冷意。   “仲达所言,可当真?”   “表兄,我已经确定过了,绝对不假。”   刘闯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不做死就不会死,既然他想寻死,便送他上路吧……”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63章 血洗高句丽   建安五年,二月。   曹操决意出兵徐州,讨伐刘备。   昌豨在东海郡的反叛,只持续了不到一月时间,便遭遇夏侯渊和臧霸的联手镇压,惨败收场。   而刘备却没有救援昌豨,只象征性的出兵兰陵,便止步不前。   昌豨被困郯县,苦苦坚持了十天。   眼见援兵不至,昔日老上司臧霸又派出老友孙观前来劝降,昌豨最终决定,开城献降。   曹操没有为难昌豨,但却把他调离东海。   历史上,昌豨两次谋反。在官渡之战结束后,他再次反叛,最终死于张辽之手。不过这一次,曹操似乎觉察到了一些状况,所以并没有似原有历史上那样把昌豨继续留在徐州,而是让他从徐州调出来,以免他留在东海,再生出什么不切合实际的想法,令徐州再生祸事……   解决了昌豨之后,曹操终于腾出手,可以全力对付刘备。   也就在曹操向小沛发动攻击之时,远在数千里之外的辽东襄平,一场酒宴也拉开了序幕。   经过十天时间的会商,高句丽使者带固,终于和陈群达成一致。   按照礼法,双方会签订一份文书,作为议和的证据。而这份文书,则必须由刘闯进行签署。   待议和文书签订后,刘闯则摆设酒宴,接待高句丽使团。   带固心里,也非常高兴。   此次前来襄平,能够议和成功,也算是大功一件。相信这也是大多数高句丽人内心中真实的想法。虽然这些年来。高句丽屡次袭扰辽东成功,可高句丽弹丸之地,终究比不得中原繁华富庶。   国力相差,实在是太过悬殊。   高句丽可以凭借自然环境等因素来对抗汉家这个庞然大物。可若要再进一步,也不免底气不足。   在这种情况下,能够和刘闯议和成功,便已经心满意足。   带固换上华美衣裳。带着使团成员来到刘闯府上。   刘闯在襄平的府邸,就是公孙度的住所。   如今公孙度满门百余口人,已经被刘闯在新年时,枭首示众,公孙氏在辽东的统治,也彻底成为一个历史。本来,很多人劝说刘闯,应怀仁德之心,宽恕公孙氏。可刘闯又怎可能答应!   公孙氏在辽东百年。不管怎样都算得上根基深厚。   其门下更广布于辽东大地。甚至现在许多辽东的官员。都是公孙氏一手提拔。   把公孙氏留下,难不成让他东山再起?   刘闯深信,斩草除根才是硬道理。妇人之仁,最终倒霉的只能是自己。他和公孙氏已经仇深似海。他抢走了公孙氏的基业。就算饶了公孙度,公孙度也不可能对刘闯怀有感激之心。   既然如此,索性斩草除根。   一来免得日后麻烦,二来也可以对一些人进行震慑。   事实上,公孙度满门被诛杀之后,许多还存了小心思的辽东官员,都立刻老实下来,规规矩矩的去履行责任。报仇?他们没想过!公孙氏已经覆没,再去谈报仇,又有什么意义呢?   弄个不好,返回牵连自身。   刘闯待辽东官员也还算不错,更没有去碰触辽东各地豪强的利益。   在这种情况下,谁又愿意再为一个已经不复存在的家族讨还公道……   酒席宴上,刘闯满面春风,笑容可掬。   他连连举杯,邀请带固等人吃酒,也使得带固心里,渐渐轻松下来。   这一场酒宴,参加的人并不算太多……除了陈群陈矫出席之外,便只有高句丽王子拔奇参加。   麋竺阎柔等人,都没有到场。   当人们酒兴正酣时,高句丽使团的席位里,站起一个人。   他躬身道:“皇叔,如此美酒佳肴,若无歌舞助兴,岂不是有些无趣?”   “哦?”   “我高句丽民间流行一种剑舞,这次我等奉王命而来,特地组织了一个剑舞团,欲献于皇叔。   今酒兴正酣,何不令她们舞剑助兴?”   “剑舞?”   刘闯顿时露出好奇之色,扭头向拔奇问道:“拔奇王子,果有此事?”   拔奇点头道:“这剑舞,早年间是从周王室传入夫余国,后来又为我高句丽人所学,一直延续至今。这剑舞,需处子舞剑,故而又名美人舞。在我高句丽王公贵族之中,颇为流行。   一般而言,一个王公贵族权势有多大,从他家中蓄养的剑舞团规模就能看出端倪。   这东西舞起来倒是颇为好看,皇叔勇武过人,说不得会对此感兴趣,倒也不妨看上一回。”   刘闯连连点头,便对那使者道:“既然如此,便请来舞剑。”   使者名叫乙支茉莉,据说是高句丽大姓乙支族人。   乙支茉莉听闻,立刻命人下去做准备。片刻功夫,就见从堂外走进来百名妙龄女子,一个个体态轻盈,美艳动人,怀抱剑器,来到堂上。   伴随着丝竹声响起,剑姬们翩翩起舞。   她们手持剑器,在丝竹声乐中舞动,将女子柔媚体态,展现的淋漓尽致。   刘闯看得津津有味,随着那拍子,轻轻敲击书案,好像是沉浸其中。带固脸上,也露出一抹自得之色,随着剑姬们曼妙舞姿,摇晃着脑袋。丝竹声乐的节奏,渐趋激烈。剑姬们的舞蹈,也越来越快。刹那间,就见大堂之上剑光闪闪,剑影重重,引得陈群等人,连声叫好。   可是带固和拔奇的脸上,笑容渐渐不见。   两人相视一眼。露出一抹紧张之色。   就在二人想要开口的时候,乙支茉莉突然将手中的酒杯啪的摔在地上。   百名剑姬舞姿骤然变幻,三名领舞的剑姬旋身便扑向刘闯,口中高声喊喝:“汉狗。拿命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陈群和陈矫大吃一惊。   拔奇和带固更长身而起,上前想要阻拦,哪知被两名剑姬拦住。手起剑落,把两人刺翻在地。   面对高句丽人这突如其来的刺杀袭击,刘闯似乎被吓呆了。   他坐在原处,一动不动。   眼见着三道剑光袭来,他竟然没有闪躲。   “雕虫小技,也敢拿来献丑。”   在刘闯身后,端坐两人,一男一女。   一个年纪大约在六旬上下,一身灰衣打扮;另一个则是一名女子。手里捧着酒壶。   乍一看。会以为这老人和女子是刘闯身边的贴身杂役。可就在那三名剑姬来到刘闯身前的一刹那。女子扬手将酒壶投掷出去,而老人则拔出宝剑,也不见他如何起身。人影一闪,便到了刘闯身前。手中宝剑剑光吞吐。竟发出三道剑光……大堂上,传来三声惨叫,三名千娇百媚的剑姬,在眨眼间便倒在血泊中。每个人的眉心处,有一道血痕,鲜血喷溅而出。   “权儿,保护皇叔。”   老人沉喝一声,舞剑上前。   休看他年纪已老迈,可是手中那口巨阙剑却犹如追魂贴。   每走出一步,便有一名剑姬倒在血泊中。老人家全无怜香惜玉之心,出手看似全无烟火之气,可是却狠辣无比。   与此同时,门厅外两名持枪护卫,也闯入大堂。   这两人手中各持一杆长枪,出手更是狠辣无比……   “权娘子,还请救下拔奇王子和带固先生。”   “喏!”   随着刘闯一声令下,那站在刘闯身旁的女子,已经猱身扑出。   她手中,出现了两口短剑,剑光闪闪,剑气纵横……这权娘子的杀法,与老人似同出一脉,却又全不相同。老人的剑法,与平淡中蕴藏杀机,丝毫不见烟火气;而权娘子则杀法狠辣,剑出无情,全不留手。刘闯端坐在榻椅上,从桌案下取出甲子剑,哐当就拍在了桌上。   “长文,季弼,不用慌张,且陪我看一出好戏。”   陈群和陈矫刚开始还非常紧张,可是看那两名持枪护卫进来,脸上顿时露出笑意,紧张之色尽去。   他们不认得老人和那女子,却认得那两个护卫,赫然正是赵云和夏侯兰。   待刘闯取出甲子剑,两个人便更加放心。   刘闯连甲子剑都带在身边,毫无疑问,已经看出端倪。   在往堂外看,飞熊铁甲卫士已经将大堂包围起来……这种情况下,他二人又怎会再有紧张。   百名剑姬,看似人多势众。   可是在老人权娘子以及赵云和夏侯兰的扑击下,如同乌合之众。   “乙支茉莉,若你想死得痛快一些,便给我老老实实呆在那里别动,否则我定要你生不如死。”   早在老人和权娘子出手的时候,乙支茉莉便预感到不妙。   只是他没想到,他一手组建起来的剑舞团,竟如此不堪一击。   而且,刘闯居然如此心狠手辣,这么多千娇百媚的美人儿,他居然毫不动心,如同宰杀鸡鸭一样,毫不留情。他起身想要动手,耳边突然响起刘闯的话语声。大堂上,惨叫声不绝于耳,一个个正当妙龄的处子,倒在血泊之中,香消玉殒……那景象诡异极了,却别有一种残酷的美艳。   乙支茉莉身子一颤,从一名倒在血泊中的剑姬身边抄起宝剑。   就在他拿起宝剑的一刹那,眼前一团黑影便扑来……刘闯持刀,便来到乙支茉莉跟前,踏步拧腰,口中一声沉喝:“给我老实点。”   甲子剑使出劈山斩,刀势若雷霆迅猛。   乙支茉莉吓了一跳,忙举刀相迎。   在电光火石间,刘闯刀势突然发生变化,由刚猛无铸,忽而变幻为绕指柔。就见他原地一旋身,和乙支茉莉错身而过,甲子剑绕过乙支茉莉手中宝剑,顺势一抹……顿时血光崩现。   乙支茉莉惨叫一声,一只手臂落地。   鲜血从伤口喷涌而出,染红地面……   “弃剑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刘闯手中甲子剑一挽,一脚踩在乙支茉莉的脸上,厉声喊喝。   “汉狗……”   乙支茉莉脸色煞白,开口想要喝骂,却见刀光一闪,刘闯甲子剑刀脊便抽在他脸上,啪的一声,将乙支茉莉的脸颊抽得皮开肉绽,满口牙齿都被打掉,口中全是鲜血。   “我让你说话了吗?”   这一刀脊,打得乙支茉莉几乎昏过去。   而堂上那百名剑姬,在眨眼间被杀得尸横遍地,只剩下三十余人。   “别打了,别打了,小婢投降。”   这高句丽剑姬,学剑并非为杀戮,主要是为取悦于人。   虽说在出发之前,她们曾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可如此惨烈场景,又何时见过?眼见一个个熟悉的姐妹倒在血泊中,剑姬们真的怕了!在高句丽,她们一向都是被人宠着,捧着,何曾遇到过如此惨烈的对待?这些汉人,实在是太过凶残,辣手摧花眼睛都不见眨一下……   当啷,当啷!   伴随着一连串的声响,三十余剑姬弃剑,抱头蹲在地上。   先前那种超凡脱俗的出尘仙子模样,已经荡然无存……一个个花容失色,更吓得说不出话。   这时候,早有医生上前,为拔奇包扎完毕。   拔奇当时还算反应机敏,虽然被刺中一剑,却没有刺中要害。   倒是带固,被剑姬当场刺死,待医生过来时,已经气绝身亡……拔奇脸色苍白,看着带固的尸体,身子仍在不停颤抖。如果不是他刚才反应机敏,这时候说不定和带固一样,已成为死人。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拔奇声音颤抖,嘶声咆哮:“皇叔不欲大开杀戒,乃上天好生之德。   这些个家伙冥顽不化,合该被杀……皇叔,那伯固和伊夷模根本无心议和,他们就是要来杀你。”   算起来,刘闯已经历过无数次刺杀。   对这种事情,早已经习惯,根本不放在心上。   他微微一笑,“拔奇王子放心,就在刚才,庞德将军率部六千自纥升骨城出击,太史慈将军率部八千,自西安平出击,不出十日,我会让高句丽血流成河。尔等既然想要送死,那就休怪我心狠手辣!从今以后,高句丽人若不归化汉民,便为汉民奴隶,永世为贱民不得翻身。”   我给你两条路,一生一死。   生,就是汉民;不然就只能被汉民奴役!   乙支茉莉怒目圆睁,看着拔奇破口大骂:“拔奇,亏你为高句丽王子,竟然助汉狗奴役族人。”   拔奇冷声道:“我早就说过,休要与汉家为敌,尔等不听,更将我赶出高句丽。   今我已为汉民,更非高句丽人。你们何曾把我视为族人,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视尔等同宗?”   刘闯,顿时笑了!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64章 官渡序幕   东汉时期的高句丽,其实并不可怕。   虽然屡次犯边,也只是因为辽东的荒僻,所以朝廷没有放在心上。再后来,由于朝纲混乱,天子几成木偶,更无心去惩罚高句丽人。日复一日,就造成了高句丽人跋扈嚣张的性情。   历史上,曹魏曾出兵征伐高句丽,并大获全胜。   也就是那一次,高句丽王伊夷模甚至被打得逃离国内城。   但由于公孙氏担心曹魏动摇他们在辽东的根基,所以不愿配合。而高句丽更因环境恶劣,所以入冬之后,很多曹魏将士感到不适应,最后只得撤离。随后高句丽休养生息,复又强盛。   刘闯攻占了纥升骨城之后,伯固很害怕。   他倒是有意投降,但是却被他的儿子伊夷模阻止。   伊夷模的态度很清楚:你一直敌视汉人,而且屡次犯境,当年还赶走乐浪太守,掳掠乐浪太守的妻子。这几年来,你和公孙度联手,对在辽东可做了不少事。现在汉家儿打过来,你就算投降,恐怕也不得好结果。与其投降,不如放手一搏……汉家儿之所以如此猖狂,盖因那个刘皇叔太过强硬。若能够把刘皇叔刺杀……只要他一死,辽东必然大乱,高句丽就能安全。   这样子,你还是高句丽王。   甚至可以趁机吞并辽东,成为辽东之主……   伊夷模这样劝说伯固,固然有为伯固考虑的因素。   但实际上,他更多也是为自己着想。   伊夷模对辽东袭掠,丝毫不逊色伯固。在过去几年中,他屡次袭掠乐浪,从乐浪掳掠百姓,抢劫财富和女人。他心里明白,若这些事捅出去的话,他不会有好结果。而最重要的是。刘闯手中有一个拔奇,有这么一个人在,他这高句丽小王的头衔,恐怕也不会戴的太稳。   有拔奇,足以平抚高句丽,他的用处几近于无。   伊夷模和拔奇之间,矛盾也极深。   一旦拔奇得势。伊夷模并不敢肯定,拔奇是否会放过他。   所以,无论如何伊夷模都不愿意投降。也正是在他的劝说下,伯固最终改变了主意,决意刺杀刘闯。   他们知道,刘闯勇武。   而且刘闯身为辽东之主。普通人并不容易靠近。   哪怕是在酒席宴上,刺客根本无法接近刘闯,更何来刺杀?   伊夷模和伯固在反复思量后,想出了这个剑舞团的刺杀。百名柔弱女子翩翩起舞,大家都沉浸在曼妙舞姿中,突然出手,定能成功。为了执行这个计划。伊夷模找来乙支茉莉,组建了这支剑舞团。所挑选的剑姬,更个个美貌出众,姿色皆为上乘,为的就是放松刘闯警惕。   只可惜,刘闯却提前得到了消息。   而且他对古人那左一扭,右一扭的舞蹈并不是很欣赏,所以也就谈不上什么沉溺。   坐在他身后的一男一女。老人正是王越。   他经过救治,又有参丸调养,身体恢复的很快。   原本要半年才能康复,不过一两个月,就已经可以行动自如。   当然了,要恢复到当初他刺杀刘闯时的那种程度,还需要一些时日。可即便如此。对付一些剑姬,却绰绰有余。女子就是王权,在身体康复一些后,便匆匆忙从西安平赶来了襄平。   王越更向刘闯推荐。让王权为剑术教头。   别看王权是一个女子,但若以剑术而言,深得王越真传。   做一些打基础,入门的教授,绰绰有余……说起来,你总不能让王越这么一个宗师跑去教授一些入门功夫。这就等于是一个大学教授教导一个小学生,教授的能力有,可学生却无法明白。   刘闯很清楚这样一个道理,在见过王权的剑术之后,欣然应允。   就这样,王权也就成为黄阁组建之后,第一名剑术教头。不过,黄阁剑手的培养,非朝夕可成。他已经命人着手此事,但若要见到成效,非数年苦工不可,刘闯倒也并不急于一时。   有了王越王权祖孙在身边,剑姬自然不可能得手。   再加上夏侯兰赵云两个炼神武将,可谓是万无一失……   “如此说来,伯固已派人联络了苏仆延?”   刘闯脸色阴沉,看着司马懿一字一顿问道:“可问清楚,那苏仆延和楼班,究竟是怎生答复?”   “据乙支茉莉交代,派往医巫闾山和苏仆延联络的信使在三天前和他汇合。   苏仆延和楼班似乎有些动心,而且乙支茉莉还交代了一件事:袁绍派人出使医巫闾山,并希望苏仆延和楼班节制表兄。袁绍还许诺苏仆延,若他二人同意,便让出沽水牧场与他们游牧。”   沽水牧场,原本是汗卢维所有。   袁绍让汗卢维入辽协助蹋顿,沽水牧场自然也就被空缺出来。   相比医巫闾山,沽水牧场已经接近中原之地,勿论是环境还是气候,都远远强过医巫闾山。   让汗卢维入辽,袁绍付出了很大的利益。   如今又要把沽水牧场交给苏仆延,也说明了袁绍对刘闯的忌惮已经颇深。   刘闯阴沉着脸,在屋中徘徊。   片刻之后,他眯起眼睛道:“看样子袁绍已经动了杀心,我若是再不做出反应,早晚被他所害。   子仲,待会儿你走一遭驿馆,请刘子扬前来。   就说我愿意和曹公联合,共同对抗袁绍……嗯,待会儿我会亲笔书信,请他带回去转交曹公。就说,曹公起兵之日,便是我揭竿之时。到时候我们南北夹击,定然能够将袁绍击败。”   “喏!”   麋竺当然知道曹操提出的联姻之事。   对此,他并不在意。   刘闯和曹宪就算成了亲,也不过是一桩政治婚姻。   哪怕那曹宪能得了平妻身份。恐怕也无法和其他人相比。更不要说,麋家兄弟在刘闯身边也逐渐站稳脚跟。麋芳执掌广鹿岛盐场,而麋竺也逐渐进入核心集团,又何惧一个小女娃?   麋竺领命而去,屋中便只剩下司马懿和诸葛亮二人。   诸葛亮沉声道:“兄长,苏仆延楼班皆不足信……当初他们之所以答应合作,也是迫于无奈。今袁绍既然出面。那么苏仆延二人必然会反叛兄长。此二人皆反复之徒,绝不可以心慈手软。”   刘闯点头道:“这个我知道。   不过时机尚未成熟,我现在也不好动手。   当务之急,还是要稳定辽东的局势……仲达,你继续加紧对幽州的情报搜集,孔明则全力负责安抚辽东三郡。”   不知不觉。诸葛亮又大了一岁。   在经过辽东之战的洗礼后,变得越发沉稳。   “表兄……”   “嗯?”   “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讲!”   司马懿在犹豫了一下之后,轻声道:“据细作传报,温侯近来在辽西越发跋扈,似乎有些不太正常。我听说,他还命人从六股河大营抽调兵力。不断削减汉升将军的兵权。同时更与张辽书信往来频繁……汉升将军多次向他表达了不满,而温侯对汉升将军……似乎也有敌意。”   “哦?”   刘闯面颊微微一抽搐,旋即笑道:“仲达不必担心,我相信丈人能够做出最好的选择。”   司马懿本来还想要再劝说,诸葛亮偷偷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两人又在房中和刘闯商议了片刻,一同告辞走出房间。   司马懿忍不住问道:“孔明,方才为何不让我说下去?温侯如今的举止,显然有些不太正常。我很担心。表兄在辽东刚稳住阵脚,若辽西发生了状况,定然对表兄造成巨大的影响……”   诸葛亮笑道:“仲达,你随兄长不久,所以对兄长有些不了解。   兄长既然这么说了,那必然是有主张……再说了,温侯与兄长有翁婿之谊。怎可能发生状况?”   这话,乍听很有道理。   可细一琢磨,根本就站不住脚。   吕布是什么人?   那可是杀了丁原,杀了董卓的反复之人。   刘闯虽然和他有翁婿之情。却未必能够保证吕布不会谋反。   不管怎样,吕布曾是一方诸侯。而辽西更有张辽为他昔日部曲,若真个谋反,恐怕无人能阻拦。   想到这里,司马懿就越发担心。   他决定,继续监视吕布,一旦找到了证据,定要尽快通知刘闯,莫使刘闯措手不及。   第二天,天亮。   襄平百姓突然发现,前几日还为座上客的高句丽使团,在一夜间被刘闯诛杀殆尽。   尸体被堆成了京观,至于襄平城外。其中更有数十具女尸,显然也是高句丽使团的成员。   不禁是高句丽使团被诛杀,襄平城中几家高句丽人开设的商行货栈,也被官军扫荡。   同时,襄平各亭亭长,都得到了消息。   从即日起开始清理治下高句丽人,三日之内,若高句丽人归化汉民,则不再追究。若没有归化造册,不论贵贱,满门抄家。   经过一番打听后,人们才知道,竟然是高句丽使团意图刺杀刘闯。   襄平百姓忍不住破口大骂,对高句丽人更是极为不满。   要知道,刘闯在占领襄平后,虽然时间不长,可是待百姓极好。   这春耕马上就要开始,每家每户被通知,以旧式耕犁到官府换置新式耕犁,据说更利于开荒。不仅如此,刘闯还把原本属于公孙氏名下的牛羊租赁出来,协助百姓耕种。同时减低赋税,降低徭役……诸如此类的施政,令襄平百姓如释重负,感觉这日子比从前好过许多。   虽说,今年官府下令推广一种全新的农作物,让许多人感到不解。   可官府却保证。若新的农作物不得丰收,可以免除全年赋税,并且会给予补偿。   对于老百姓而言,谁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谁就是明君。所以,刘闯占领辽东的时间虽不久,但是对百姓而言。已经开始接纳刘闯。更不要说,若刘闯被杀,辽东必然大乱。到时候高句丽人肯定会再次前来犯境袭扰,苦的不还是他们这些平民百姓?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当他们得知高句丽人竟意图刺杀刘闯的时候,都忍不住破口大骂。怒斥高句丽人无信。   甚至有很多人,主动帮助官府清查高句丽人,令高句丽人惶恐不安。   归化?还是不归化?   这是一个并不算困难的选择题。   虽说一旦被套上汉民的身份,就必须要遵守大汉律法,但总好过被满门抄家,到时候会是什么结果,真不太好说。   短短三天。在辽东的高句丽人纷纷前来官府归化造册。   这一清查不要紧,当刘闯拿到清查的结果之后,也不禁吓了一跳。仅辽东一郡,便有近二十万高句丽人居住。这些人不但在辽东购置产业,安家落户,更有不少人可算得上家产颇丰。   只是由于公孙度之前的放纵,这些人便没有登记在籍。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这里面很多人已经接受了汉民的生活习惯。甚至已经变成汉民,可是在户籍里,却没有任何显示。   这样一清算下来,单只是辽东一地,便多出十余万人口。   刘闯也不禁苦笑,心中更暗自臭骂公孙度,这可都是资源。竟然弃之不用?   清理户籍,是一个极为繁重的工程,绝不是一桩简单的事情。   好在辽东不似中原,唯一一个公孙氏也被刘闯消灭。剩下散落于各地的豪强。更不敢与刘闯对抗,所以进展倒还算顺利。只是这其中还牵扯到很多事情,需要一个极为漫长的时间。   刘闯把事情一股脑交给了诸葛亮负责,便撒手不管。   建安五年二月末,曹操在小沛,击溃刘备。   旋即他率部挺进下邳,关羽见曹军势大,心知单凭下邳城池,根本不足以抵抗。加上小沛已经告破,刘备下落不明,关羽也不禁有些慌乱。在三思之下,关羽决定弃下邳城而突围。   清明将至,细雨靡靡。   这个季节正是春汛泛滥的时候,河水暴涨。   想当初曹操围攻吕布的时候,就已经水淹下邳一次。虽经过一年休整,可下邳并未恢复旧貌。   在这种情况下,关羽又如何能够抵挡住曹军攻势?   于是,在一个夜晚,关羽率部离开下邳,意图突袭曹营,杀出重围。   谁料想曹军早有防备,曹操更调动大军,命夏侯惇、曹纯、徐晃、乐进埋伏在城外。当关羽率部抵达时,伏兵尽出。关羽猝不及防之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带着关平在乱军中厮杀。虽然关羽父子皆勇武非凡,奈何曹军人数众多,下邳兵马甫一交锋,便立刻溃不成军。   黑夜里,四处都是曹军兵马。   关羽和关平在乱军中左冲右突,可是曹军人数却越来越多。   “坦之,先退到山上。”   即便关羽勇武过人,可面临这许多兵马,也知道难以突围。无奈之下,他只好带着关平退到了一座山丘上。当关羽退到山上之后,曹军旋即停止攻击,将山丘围得水泄不通……天亮时,关羽已是人困马乏。天上,下起了靡靡细雨,他站在山丘上举目眺望,却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山丘下,曹军兵马密密麻麻,少说也有万余人。   而关羽身后,只剩下数百人,个个遍体鳞伤。就连关平,也身受箭伤,恐怕无力继续作战。   这种情况下想要突围出去,势必登天还难。   关羽心中不由得一声轻叹:看这样子,今天我父子,恐怕是难逃一死……   “坦之,你可还好?”   关羽走到关平身边,看关平要站起身,便伸手把他拦住。   关平肩膀上,背上中了三箭。   虽说已经包扎妥当,可依旧疼痛难忍。   他忍着痛站起身,脸色苍白如纸,却强作欢颜,“区区小伤,当不得大事,父亲切勿为我担心。”   看着关平那苍白的脸色,不知为何,关羽这心里,就是一痛!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65章 白马之战(一   对关平,关羽始终心存愧疚。   早年他一怒杀人,逃离家乡,丢下妻儿无依无靠,也使得关平从小受尽欺凌。更重要的是,自己一身所学,未能传授给关平。因为等到关平和他重逢的时候,已经过了最好的习武年纪。靠着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学习,勉勉强强进入养气境界,可是这成就,也仅止于此。   就算关平再能吃苦,再努力,他这辈子都休想触摸武将巅峰。   这也让关羽,感到非常难过……   细雨靡靡,将衣袍打湿。   关平轻声问道:“父亲,接下来你还要去和玄德公汇合?”   关羽一怔,诧异道:“这是自然,左将军如今下落不明,若能杀出去,自然要找到他才是。”   “父亲放心,玄德公绝不会有事。”   关平犹豫一下,轻声道:“但有一句话,孩儿如鲠在喉,不得不说。   父亲对玄德公忠心耿耿,可玄德公却未必把你看在眼里……他这次兵败小沛,甚至没有联络父亲,孩儿总觉得,他对父亲,恐怕未必似父亲待他那样真心。日后,还请父亲多小心。”   关羽闻听,勃然大怒。   “黄口小儿,休得胡言。”   “父亲,我知道我年纪小,见识不多,眼界不宽……可我所言,却发自肺腑。玄德公真个就看重父亲吗?若不然,每逢大战,父亲总被排斥在外。这次让父亲驻守下邳,恐怕也是为防止广陵朱灵来袭。我总觉得,玄德公和三将军走的更加亲近,对父亲却心存一丝忌惮。”   这一句话,令关羽哑口无言。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关羽也觉得,他和刘备之间的隔阂,似乎越来越深。   想当初,三兄弟一起投军,恩若手足。   那时候刘备常说,要中兴汉室,光耀门楣,关羽也极为敬佩。   可现在,当年的豪言壮语。似乎已经不复存在。去年许田围猎,明明是皇室和曹操之间的一场争锋,刘备身为汉室宗亲,却不愿意出手相助。若非刘闯力搏二熊,为天子挽回颜面。恐怕整个汉室都将蒙羞。关羽当时,曾有意刺杀曹操,却被刘备阻拦,劝说他不可妄动。   “天子尚在,若误伤了天子岂不是罪该万死?”   这是当时刘备的解释,可过后细想,总觉得让人无法释怀。   也就是从那一次。关羽对刘备产生出了不满。相信刘备也觉察到了关羽的不满,一方面继续拉拢,另一方面却有意无意的疏远。两人之间的情谊,也似乎较之当年。减弱了许多……   相比之下,刘备似乎和张飞更加亲密。   关羽此前不愿去想这些事情,可现在关平当着他的面提出来,却让他不得不去认真的考虑。   “坦之。这些话你以后休要再说。   左将军待我恩若兄弟,我绝不会负他而去。不过。眼下还不是谈论这些事情的时候,咱们还是先杀出重围再说。”   看着土山下,密密麻麻的曹军,关羽心里一阵发冷。   不得不说,昨夜曹军表现出来的悍勇,让关羽也有些心惊。   他一向倨傲,但也必须承认,昨夜曹军的凶狠,出乎他的意料。特别是曹操新组建起来的虎豹骑,更展现出非同一般的战斗力。关羽心里也做了比较,若虎豹骑和陈到的白眊相遇,白眊精兵恐怕不是对手。而且,他很奇怪,曹操是如何练出这一支骑军?要知道,东汉时期的骑军,大多是以轻骑为主。可虎豹骑的战斗力,却格外惊人,竟然可以在马上轻而易举的发力。   似关羽这种等级的武将,依靠两腿和腰腹的力量,发力变招并非难事。   但对于那些普通的骑军而言,这无疑非常困难……即便是当年驰骋天下的白马义从,亦或者是吕布手下的西凉飞熊铁甲军,似乎都无法做到这一点。可是曹操的虎豹骑居然轻易做到。   这也让关羽对虎豹骑,不得不另眼看待。   哪知道,关平却笑了!   “父亲放心,我看曹操并不想取父亲性命。”   “哦?”   “你看曹军,虽然在山下围得水泄不通,却并未发动攻势。   孩儿觉得,曹操对父亲一直存有善意,所以才不忍强攻。我以为,曹操一定会派人来劝降,希望父亲能为他效力。”   “是吗?”   “父亲,若曹操真要劝降,你当如何?”   关羽想了想,“自当死战。”   “父亲若真如此,虽全了玄德公的情谊,但是于大局却无甚补益。”   “那你的意思是……”   “父亲,大丈夫生于世上,当存有用之身,报效国家。   今汉室衰颓,正是我辈博取前程的时候。若父亲这时候丢了性命,岂不是辜负一身所学?孩儿以为,若曹操真要劝降父亲,父亲不妨假意归附。如果真过意不去,不妨为他做些事,偿还了这份情意。他日若知道玄德公下落,父亲再去也不算迟,总好过白白在此丢了性命。”   一番话,令关羽眉头紧蹙。   他诧异的看着关平,沉吟不语。   关羽发现,关平长大了……比之从前,似乎更多了几分独立思考的能力。   心里非常欢喜,但同时又感到有些不满。   归降曹操?   关羽虽然对曹操也颇有好感,可自从许田围猎之后,他对曹操就有些敌意。关羽和刘备张飞这样的人不一样,他就是一个平民出身,对汉室始终存有几分忠心。曹操当日作为,让关羽感到很不舒服。归降曹操虽然可以暂时保住性命,可是一想到曹操的野心,关羽又有些犹豫。   “父亲,如若身死,即便为汉室忠臣,又能如何?   天子所需者。非是慨然赴死者,而是能为汉室效力之人……这一点,玄德公很清楚,三将军也明白。甚至包括刘皇叔,更心知肚明。你看刘皇叔,为了能保存实力,不惜抛弃根基,前往辽东那荒僻之地。等闲人或许觉得刘皇叔是无胆和曹操对抗,可其实……刘皇叔所为。何尝不是为天子保全实力?个人荣辱,又算得甚事。若为大汉故,便粉身碎骨又何妨?”   关平说的大义凛然,关羽也不禁怦然心动。   就在这时,忽听土山下曹军一阵骚乱。紧跟着一群人簇拥着曹操来到土山下,查看情况。   山上的下邳军,顿时露出惊慌之色。   关羽左右看了一眼,也觉察到,军卒们已士气全无。   曹操围而不攻,也使得山上军卒的士气渐渐消磨殆尽。   最初,大家可以抱着决死之心。愿意同关羽一起赴死。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再加上这绵绵细雨,人困马乏,饥寒难耐。原先的决心。也就慢慢被磨掉。现在,那股子决死之气已几近于无。   就在这时,一匹战马冲上土山。   马上大将远远便高声喊喝道:“我乃夏侯惇,云长何在?我有话说。”   关羽和夏侯惇也算是老相识。   当年刘备和夏侯惇联手攻打吕布的时候。关羽驻地和夏侯惇的军营相隔不远,所以也有些交情。   后来在许都的时候。夏侯惇生病,关羽也曾探访过夏侯惇。   所以见夏侯惇前来,关羽诧异看了关平一眼,却见关平看着他,一言不发。   心里,叹息一声。   关羽起身,迈步向夏侯惇走去。   也就是在这电光火石间,关羽已做出了决定:坦之所言,倒也有一些道理……   建安五年三月,刘备兵败小沛。   徐州起事,更像是一场闹剧,曹操甫一出兵,所有的一切便随之烟消云散。   刘备在乱军中,与张飞、陈到失散。   他带着徐宣,狼狈而逃。   眼见徐州局势已无可挽回,他索性和徐宣一同投奔袁绍。   袁谭在青州接到刘备后,待若上宾,并迅速通禀袁绍知晓……按道理说,徐宣随刘备逃走,海西徐氏本将遭受灭顶之灾。好在这时候徐宣的族叔,也就是袁术手下的九江太守徐璆,偷走了袁术手中的传国玉玺,辗转来到曹操营寨,将玉玺献于曹操,令曹操为之大喜。   曹操奉天子以令诸侯,看似权势惊人,可是却少了一件足以证明他正统地位的物品。   袁绍持大将军印号令河北,可是曹操却没有能够与之抗衡的玉玺。这就好像后世许多洪荒小说中描写的镇压气运之物。袁绍的大将军印就是一件可以镇压气运的宝物,而今曹操得了玉玺,不禁可以对抗袁绍的大将军印,同时还可以将袁绍所谓的气运分掉,化为己用。   徐璆献上玉玺之后,海西徐氏便获得了保障。   曹操也知道,徐宣所作所为,更多是一种个人的选择,很难牵累整个家族。   于是,他拜徐璆为徐州刺史,携大胜办事还朝。   此一战,曹操不禁是战胜了刘备,解决了徐州之乱,更震慑了江东孙策。这也使得他在短期之内,不必再有后顾之忧。而且,劝降了关羽,也使得曹操极为欣喜。他一直很欣赏关羽,无奈关羽对刘备一直是忠心耿耿。这次关羽归降,也有条件……若他日得知刘备的下落,他还是要前去寻找。对此,曹操虽然不太高兴,可是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更加欣赏关羽。   关羽之所以对刘备忠心,无非是刘备待他甚厚。   我若对他更好,他早晚能回心转意……   甚至在返回许都的路上,曹操已经想好了,该如何劝说关羽归附!   只是,当曹操回到许都之后,却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当他出兵徐州的时候,滞留在许都的陈珪陈登父子,趁袁绍兵进黎阳,许都混乱之时逃离。   当时,荀彧正在稳定局势,安抚人心。   故而对陈珪父子的也就没有提防。直到陈珪父子逃离许都的第三天。陈家的家仆才觉察到不妙,禀报于荀彧知晓。荀彧连忙派人追捕,可是陈珪父子却好像消失一样,下落不明。   这也使得曹操心中,顿感到有些不快。   陈氏父子之所以这样作为,也不是没有原因。   历史上,陈氏根基犹在,始终扎根于徐州。而如今,刘闯把陈氏的根基。从徐州连根拔起,也造成了陈珪父子,如无根飘萍。陈登本来就对刘备心存仰慕,最终选择逃离,也不足为奇。   曹操是觉得。我待你陈氏父子不薄,可你们却这样背叛我,实在是太过可恨。   不过,曹操很快便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陈珪父子虽然能力出众,但就目前而言,尚不足为虑。   失去徐州基业,他父子二人短时间里很难对曹操造成威胁……曹操当务之急。还是要对付袁绍。   与此同时,刘晔自辽东返回。   他向曹操汇报了出使辽东的经过,并且告诉曹操,刘闯愿意和他联姻。   曹操顿时大喜。忙询问道:“刘皇叔而今,又在做何事?”   刘晔恭声回禀道:“卑下离开辽东的时候,辽东正忙于春耕。   据说刘皇叔自去年开始,从交州引入一种农作物。并经过改良后,决意在辽东推广……除此之外。他在辽东还是以蜀黍、小麦和大豆为主,并进行大规模开荒垦田。   上月末,刘皇叔又下令清查户籍,并且在辽东地区开设了大量的手工作坊……”   刘晔把他在辽东所见所闻,一一禀报。   最后又道:“我离开辽东的时候,刘皇叔正在对高句丽用兵,目前是什么战况,臣下并不清楚。   但刘皇叔说过,司空与袁绍用兵之时,便是他攻取辽西之日。   只是辽东人口稀少,他更不好大规模征召兵马,所以夺取辽西,牵制幽州兵马,已是他的极限。”   曹操认真听完了刘晔的汇报,点头表示赞赏。   刘闯对高句丽用兵,倒是在情理中……根据刘晔的汇报,那高句丽人的确是个麻烦。若不能解决了高句丽,只怕刘闯也无法腾出手来,全力对付袁绍。不过这样一来,自己前期必须要承受巨大的压力。   必须要让刘闯尽快行动起来,这个联盟对曹操目前而言,的确是不可或缺。   曹操很快就下定了决心,“子扬此次出使辽东,的确是辛苦了。   不妨回去好生休养几日……过些时候,恐怕还要再麻烦子扬前往辽东一趟,还望子扬勿推辞。”   要安抚住刘闯,拉拢住刘闯,这联姻就必须要尽快达成。   曹操深知,他和袁绍之间的战争,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关键时刻。若不能尽快把刘闯拉拢过来,让他出兵幽州,分担一部分压力,自己在河南就要承受袁绍全部的力量,的确是有些麻烦。   那么下次刘晔再去辽东,便要担负起送曹宪前去完婚的重任。   只有让刘闯拿到实实在在的好处,他才会尽心做事……嗯,看起来可以再给他增加一些责任。   刘闯,如今已是辽东太守,护乌丸校尉,假节四郡军事。   可仅凭这些职务,还不足以让刘闯威慑幽州……而且,刘闯属于那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若没有足够的好处,他也未必会尽心做事。可该给他什么样的好处,才能使他更加尽心呢?   这个好处不能太大,却要有足够的名头。   在这种情况下,曹操思来想去,最终下定决心。   刘闯如今坐拥三郡,已经有雄霸辽东的态势。比之当初在青州的时候,实力已增强不少……   若没有一个大名头,恐怕也难满足他的野心。   既然如此,那索性给你一个征北将军之名,让你总摄并幽军事。   以刘闯的性子,他既然得了这些好处,若不把好处死死攥在手中,恐怕是不会甘心……   刘闯在辽东的声势越大,自己的压力也就会越小!   只要你肯卖命,我又何惜一个官职呢?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66章 白马之战(二   曹操如今,的确是有些窘困。   他迫切的希望有人能够为他分担一些压力,只因袁绍给他带来的压迫感,实在是太过强大。   仅黎阳一地,便屯兵十余万。   青州袁谭也在秣兵厉马,据说也有数万大军。   此外,并州高干也虎视眈眈,有意向河东用兵……三国演义记载,袁绍集结八十万大军发动官渡之战,的确是有些夸张。可十余万大军若排列开来,同样声势惊人。更不要袁绍手下尚有骑军万余人。在这个时代,拥有万余骑兵,绝对是一件非常可怖的事情。曹操手中除了虎豹骑之外,几乎没有能够对抗袁绍骑军的力量。如此一来,他面对的压力何其巨大。   固守官渡!   这是曹操的策略。   可问题是,官渡布防尚未完成,曹操在此之前,势必要拖住袁绍大军渡河。   这是一个极为艰巨的任务,也是曹操为何要想方设法,请求刘闯自辽东出兵的主要原因。   若刘闯可以拖住乌丸人,便可以斩断袁绍的一支臂膀。   若乌丸铁骑也出现在战场上,实在是一桩无法想象的灾难。   至于以后?   曹操虽然重视刘闯,但并不畏惧。   毕竟,刘闯现在的实力实在是太弱小了,而辽东苦寒,刘闯想要发展起来,也是一桩难事。   建安五年三月末,曹操返回许都不久,袁绍命大将颜良渡河,强攻白马。   白马守将刘延,显然无法抵挡住颜良凶猛的攻势。他仓促应战,命昌豨前去阻拦颜良,同时派人向许都求援。昌豨方从东海郡来到白马,立功心切。他也想趁此机会,得曹操所重,于是便主动出击,意图击溃颜良。哪知道颜良轻骑渡河,突袭昌豨阵脚,于乱军中斩昌豨首级。   初战失利,使得刘延大惊。   他更不敢再去挑战颜良,而是命人死守白马,等待援军到达。   这白马,是黄河南岸的要点。   若颜良夺取白马,很可能会造成整条战线的溃败。特别是白马位于东郡,若如果颜良得手,则兖州必然动荡。最可怕的是,会切断青州和豫州的联系,到时候必然产生严重的后果。   曹操无奈之下,决意出兵驰援白马。   “袁绍兵多,不可硬敌。   当声东击西,扰乱袁绍耳目,令其兵力分散,而后以奇兵突袭白马。   所以,我以为此战关键,是要让白马之袁军分散兵力。我有一计,主公何不引兵至延津,而后做出要攻打黎阳的态势,断颜良退路。如此一来,颜良必分兵前来延津,到时候主公可派一悍将,轻骑出击,率虎豹骑突袭白马,则颜良必然措手不及,到时候白马之围自解。”   从战术而言,荀攸绝对是曹操帐下第一流的谋主。   或许他的大局观不似荀彧那么厉害,但是在机变和临阵谋划方面,却丝毫不逊色于荀彧等人。   就算是郭嘉,在这方面也远远不如荀攸。   曹操听罢,深以为然。   不过,他旋即露出苦恼之色,“颜良乃袁绍帐下大将,勇武过人。   此战,我可以亲自引兵前往延津,以吸引颜良分兵前来。可是,谁可率虎豹骑,去解白马之围?”   此话一出,满堂默然。   颜良乃袁绍身帐下之悍将,勇武绝伦。   曹操帐下虽然也多猛将,但是与颜良相比,终究还差了一筹。   越兮虽然善战,却非统兵之才。夏侯惇夏侯渊皆可独当一面,但若论勇武,又逊色于颜良。   荀彧微微一笑,沉声道:“司空何必为此担忧。   我荐一人,定可胜过颜良?”   “却不知何人可以胜任?”   “那关羽,有万人敌,司空对他不是一直敬重?   自他归降以来,司空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待若上宾。此时正是请云长出手的时候,他从刘备之时,便有统兵之能。若论勇武,能胜过他的人,恐怕也寥寥无几,也最为合适。”   曹操心情顿时一松,连连点头道:“文若所言极是。”   当下,曹操立刻命人找来关羽。   关羽自从投降曹操之后,日子倒也过得舒心。曹操在许都为他配置豪宅,更安排美婢侍妾前往。关羽对此,倒是并不在意。他更喜欢在家中教导关平武艺,同时又请人教关平读书。   土山之上,关羽发现关平的洞察力不弱。   当时曹军围困土山,他便觉察到曹操的意图……武艺,到了关平这个年纪,就算是再刻苦,也进步缓慢。他底子太差,能够达到养气巅峰便已经是极限,想要突破炼神,几无可能。   既然如此,关羽觉得可以从另一个方面培养关平。   陈到之所以能够被刘备那样看重,除了他武艺高强之外,更重要的是陈到善于练兵,长于治军。论武艺,论关系,陈到根本无法和关羽张飞相比。可事实上,陈到是刘备帐下第三号人物,甚至隐隐与张飞并列。关羽觉得,关平可以好好学习兵法,也许会有不一样的成就。   这一日,他正在家中教授关平武艺,忽闻曹操相邀。   “坦之,曹操这时候找我,不知有何事情。”   关平笑道:“我听说,袁绍派颜良兵渡大河,围困白马。   昌豨被颜良斩杀,东郡太守刘延闭城不出,不敢应战……白马乃河南要地,若白马有失,则兖州必乱。孩儿以为,曹操找父亲很可能是为此事。父亲倒不必为此烦恼,若能助曹操一回,日后父亲便离开了,也不会太过愧疚。总好过这样待在家中,整日里无所事事的好。”   关羽捻须而笑,“坦之所言,正是我所想。”   当下,关羽便离府而去,直奔司空府。   果不出关平所料,曹操找他,正是为白马之战。   关羽当然没有拒绝,欣然应允。   不过,在行出司空府的时候,曹操看关羽坐骑瘦骨嶙峋,不由得感到惊奇。   “云长当世猛将,怎可无有好马?”   他转身喝令马童,把马厩中的战马牵来。   那匹马,身长过丈,全身火炭红,没有半根杂毛,只在脑门上有一块白色的月牙状。三个马夫抓着缰绳,却仍旧无法让这匹马安静下来。只见它高昂着头,四蹄踏踩,奋力挣扎,似乎想要从马夫手中挣脱,更发出有如龙吟虎啸般的长嘶,令人不由得为之心生出畏惧。   关羽看到这匹马,不由得眼睛一亮。   “这是……”   “此当初吕布所乘之赤兔。   此前我攻占下邳时,此马被我所得。然则它姓情暴烈,一直无人可以骑乘。有道是宝马赠英雄,想来唯有云长这等人物,方可使其臣服。”   关羽闻听,顿时大喜。   他连忙快步上前,从那马夫手中抢过缰绳。   赤兔马见他,却突然安静下来,就见关羽伸出手,喃喃自语道:“马儿,马儿,若你愿意为我所用,我必不负你赤兔之名。”   话音未落,赤兔马却踏踏踏上前,围着关羽打转。   曹操等人在一旁看着,不由得啧啧称奇。   “此马与云长有缘,合该为云长所用。”   曹操说完,便命人取来鞍镫,给赤兔马佩戴上。   关羽见到鞍镫,也是惊奇不已。   “此非我所创,乃刘皇叔所制……”   鞍镫之密,根本无法隐藏得住。曹操也没打算把鞍镫一直隐藏起来,这东西是刘闯所制,迟早会被别人知晓。所以,他也不打算隐瞒关羽,甚至极为爽快的把这鞍镫的来历告之关羽。   趁着关羽惊讶之时,曹操又命人取来一对大刀。   “我听说,云长的兵器不甚趁手,故而命人打造这一对宝刀,赠与云长杀敌。”   此刀,名为青龙。   关羽接过来,只觉格外趁手。   他再次谢过曹操,扳鞍认镫,手持青龙刀在院中走了一回之后,更是喜出望外。他终于明白,这虎豹骑何以能如此厉害。有了这鞍镫,关羽自认便是对上吕布,也不会落于下风。   有此宝马,有此宝刀,这天底下大可去得!   就在曹操积极备战,准备主动出击的时候,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刘闯,也迎来了捷报。   庞德和太史慈,于三月末攻破国内城。   高句丽王伯固率部逃离,王子伊夷模则被生擒活捉。   整个高句丽,可谓是一派混乱……消息传来辽东的时候,乐浪郡也为之震动。此前尚有八县左右摇摆,不肯归附刘闯。可是随着国内城告破,八县豪强立刻宣布归附,前往襄平拜见刘闯。   只是,他们却没想到,当他们来到襄平的时候,却没有见到刘闯的影子。   负责接待他们的,是辽东长史陈群。   陈群温言安抚这八县豪强之后,将这八县豪强留在襄平。与此同时,远在乐浪的步骘也随即动手,在黎大隐和风驰的配合下,一举将八县攻取,八县豪强举家告破,无人可以幸免。   想当初,我要你们归附的时候,你们一个个不肯听从,对高句丽人抱有幻想。   这样的人,刘闯可没有兴趣接纳。   若放在后世,这所谓的八县豪强就是一群汉歼。如今国内城破城了,伯固跑了,伊夷模被抓,他们才跑来输诚。可问题是,刘闯已经不再需要他们的输诚,他需要给辽东一个威慑。   此前,刘闯一直是以安抚为主,并未展现出太多铁血手段。   如今大局已定,刘闯必须要向整个辽东,宣示他的存在……这八县豪强的到来,正好为他祭旗。   乐浪八县被收复之后,陈群便命人将八县豪强拿下,斩于襄平城外。   八仙豪强,八大地头蛇,八家满门近千人,尽数死于刘闯屠刀之下,令整个乐浪为之一震。   先前还有不少地头蛇以为,刘闯需要他们的配合。   可现在看来,那不过是他们的幻想而已……刘闯手中有兵有将,更携高句丽大捷之势,整个辽东,谁能抗衡?此时的流传,在辽东而言绝对是一个庞然大物,远胜于当年的公孙氏……   他乃汉室宗亲,大汉皇叔。   只要他竖起大旗,自然会有人来投。   豪强不是世家,根基远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深厚。   若是一个世家大族,刘闯或许还会有些犹豫。可一帮子地头蛇,对他而言,无足轻重……   没有了这些地头蛇,还有有更多忠于刘闯的地头蛇出现。他们之所以能够成为豪强,不就是因为有高句丽和公孙度的支持?现在,公孙氏灭亡,高句丽王已逃匿无踪,一个更为强大的辽东之主,已雄立于辽东大地。在刘闯身边,已经聚集了一干地头蛇,所以对刘闯来说,八大豪强的唯一用处,就是用他们的人头和鲜血,向辽东乃至于夫余国高句丽宣示他的存在。   伯固逃亡,伊夷模被杀。 宝 书 网 wwW.b a o s h u 2 。coM   刘闯并没有就此罢手……   整个高句丽,其实还处于一种游牧民族的生活。   当国内城告破之后,高句丽实际上已经名存实亡。刘闯索姓将高句丽纳入辽东治下,因为高句丽所辖之地,在后世便是吉林省的位置。刘闯把高句丽收下,毫无压力,顺理成章。   他旋即奏疏朝廷,于高句丽置高句丽郡,并以阎柔为高句丽太守,命他协助庞德,追杀伯固。   宜将胜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所谓穷寇莫追,在刘闯看来根本不值一提。   狗急跳墙,兔子急了咬人……可问题是,此时的伯固连狗都不如,又怎能产生威胁?刘闯的意思非常简单,我要伯固人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若他逃去三韩,就给我追杀到三韩。   如果三韩敢收留伯固,那就趁势,将三韩夺取。   了不起,我就再建立一个三韩郡,把整个朝鲜半岛纳入掌控就是。   “皇叔,果然是中陵侯之子,康成公学生吗?”   当阎柔得到了刘闯的命令之后,也不禁万分惊讶。   不过在内心深处,阎柔对刘闯的这个命令,确是拍手称赞。因为在他看来,刘闯所为正合他心意。   太史慈笑道:“主公从小长于民间,自然不同于常人。   只可惜,如此开疆盛世,我却无法参与其中,主公已命我返回襄平,另有任命……接下来,还请伯正多多协助令明。若能斩杀伯固,夺取三韩,你二人将来,必然能够名留于青史。”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67章 白马之战(三   三韩,便是位于朝鲜半岛南部的三个部落联盟,分别是马韩、辰韩和弁韩。   在《后汉书?东夷列传》中,有对于三韩的相关记载,称之为’古之辰国也‘。而三韩之中的’韩‘,在土著语中有’伟大‘或’领袖‘的意思。在《三国志?魏书?乌丸鲜卑东夷传》当中提到:桓灵之末,韩濊强盛,郡县不能制,民多流入韩国……这也是关于韩国最早的记录。   也正是因这一次的流民前往,造成三韩逐渐强盛,而后演变出朝鲜三国。   到后来,高句丽灭亡,新罗国便取而代之,成为朝鲜之主。   不过在东汉末年,三韩方开始兴起,甚至依附于高句丽人……只不过由于高句丽人未曾向朝鲜南部推进,以至于成为一处相对稳定的地区,有诸多汉人前往,试图在当地重建家园。   这是一件好事!   如果汉军攻入朝鲜半岛,那么自桓灵二帝便涌入朝鲜半岛的汉民,定然欢迎。   三韩虽然部众甚多,但不足为虑。   阎柔早在来到国内城之前,已经和刘闯商议了朝鲜半岛的对策,如何攻取朝鲜半岛,如何进行治理,他可谓胸有成竹。最重要的是,根据他对朝鲜半岛的了解,知道有一处地方,最适合耕种从交州传来的新式农作物。这种农作物已经在辽西着手改良,若能成功,便可以大面积推广。   如此一来,整个朝鲜半岛,日后便可以成为刘闯的粮仓。同时也可以支持辽东,进行全面开发。   只是,太史慈在这个时候撤离高句丽,的确会给接下来的事务带来影响。   但阎柔知道。太史慈之所以要返回辽东,是有要务在身。有庞德一人,便足以解决高句丽和三韩的问题。更不要说,刘闯还给庞德派来了两个助手。一个名叫郝昭。当初吕布派给刘闯陷阵营的军官。如今,郝昭已成为军司马,并且逐渐展露才华,于是得到刘闯的赏识。   而另一个人就是王经,郑玄的学生。   有这两人,再加上庞德勇武过人,阎柔出谋划策,三韩不足为惧。   阎柔倒是有些羡慕太史慈,可以重返辽东。因为他知道。太史慈这一回去。也预示着刘闯新一轮的行动。即将展开。   自去年十二月辽东战事结束,至今已四个月时间。   而今,冰雪消融。春暖花开,辽东已经开始了春耕农忙。   刘闯在辽东已稳住了阵脚。步骘取乐浪,荀匡据玄菟,三郡合而为一,在逐渐恢复元气。   与此同时,海军已整合完毕,甘宁帐下共六十艘改装海船,水手多达万人。   可即便如此,还是淘汰下来很多海贼,便定居于沓氏,兴建海军基地。这六十艘海船,听上去似乎并不算多。可若是再算上广鹿岛三十余艘海船和长岑二十余艘,甘宁可以随时调集百艘海船,横行海上。对于这个时代而言,百艘海船的规模,绝对是令人感到触目惊心……   更不要说,广鹿岛盐场也已经全部竣工,并且开始了紧张的生产。   总之,辽东百废俱兴,一派兴旺之色。   建安五年四月,曹操命刘晔再次出使辽东。   不过这一次,刘晔并非独自启程,而是带了一支浩浩荡荡的使团。   在使团中,有一个极为特殊的队伍,由女子组成的一支护队。正中央一辆华美车仗,车厢里坐着一名少女,怀抱着一头小熊。她泪眼朦胧,透过车窗向外眺望,却见许都巍峨城墙,渐渐模糊。   少女的眼中,滚动泪水。   她把脸贴在怀中小熊的脑袋上,喃喃自语:“阿娘,玉娃这一走,却不知何时能够还家。”   这少女,正是曹操次女,曹宪。   曹宪还有一个姐姐,不过是庶长女,而且早已出嫁。   所以从小到大,曹宪便受到万千宠爱。从父亲母亲,到兄长和弟弟,对她都极好。原本以为,可以这样快乐的生活。谁料想,噩耗传来,曹操竟然要把她嫁去辽东,曹宪便慌了手脚。   年仅十二岁的曹宪,虽然对男女之事有些懵懂,但却不代表她一无所知。   她有心拒绝,可是曹操的态度非常坚决,曹宪便知道,这件事已无法挽回……   上车的时候,母亲卞夫人哭着来到门口,可是曹宪却看都没看一眼。直到她上了车,眼泪才流淌出来。她不想母亲看到她痛哭的模样,却不代表她心里不难受。一个人远嫁辽东,可是嫁给谁,她到现在还不清楚。只隐隐约约听人说,那个人似乎和父亲,并不是很和睦。   父亲不在爱玉娃,玉娃也不再喜欢父亲。   曹宪抱着小熊,如同失了魂魄的木偶,虽然一路上刘晔对她也是极为照顾,可她却毫无所觉。   从许都,一路走走停停,十余日之后来到北海国。   这个时候,曹操以引兵前往延津,做出了准备渡河攻击黎阳的态势。   可这一切对曹宪来说,似乎都不再重要。   她登上了海船,带着小黑坐在船舱中。生平第一次坐船出海,可曹宪却提不起半点兴趣。海船摇摇晃晃在海上航行,坐在船舱中,耳听外面的海浪声,曹宪的精神,已渐渐的好转。   笃笃笃!   舱门被人敲响。   匍匐在她脚边的棕熊,突然间发出一声低沉咆哮。   “小黑,别闹!”   曹宪连忙安抚住棕熊,而后抬起头道:“我不是说过,不要来打搅我吗?”   “二姐。开门!”   舱外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令曹宪一怔,连忙站起身,脚下踉跄着走到舱门旁。把舱门拉开。   门口站着一个粗壮的少年,看个头的话,好像有十三四岁的模样。   头发略有些发黄,还带着些曲卷。   细目。阔口,鼻梁高挺。   少年见门开了,二话不说,便挤进船舱。   就见他往床榻上一趟,发出一声舒服的呻吟,“还是二姐的房间舒服,这些日子跟着那些个夯货们一起,可把我憋坏了。不过,若不走这一遭。我还不知道。这军中的生活是如此清苦。   二姐。可有吃的?   我已经好久没有肉食,嘴巴里都快要淡出个鸟来。”   曹宪睁大了眼睛,只觉脑袋一阵发昏。   半晌后。她才失声喊道:“黄须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嘘!”   少年翻身坐起。做出噤声的手势。   哪知道,一旁的小黑,却因为曹宪这一声失声叫喊,猛然直立起来,便朝少年扑去。   小黑已经一岁多了,体型越发雄壮。   这家伙的气力可是不小,但少年却毫不在意,口中骂了一声,眼见小黑扑过来,却一矮身,猛然窜出去,张开双臂抱住小黑,而后一个抱摔。就听蓬的一声闷响,小黑和少年便倒在地上。小黑张口便要撕咬,可是少年却用脑袋死死抵住小黑的下巴,双手更将小黑锁住。   “二姐,还不让这畜生住手。”   “你先松开小黑。”   曹宪连忙上前,少年松开手,一个懒驴打滚,这才站起身。   不过,他身上的衣服,却已经被撕扯成了条状,看上去格外狼狈。   “你这家伙,亏得我以前还常给你肉吃,怎地便翻脸不认人?”   那棕熊被少年摔倒,愤怒咆哮。   曹宪连忙把它抱住,总算是把它安抚下来。   “你干什么,万一伤了小黑,我就扒了你的皮。”   “二姐,我是你兄弟,你怎地帮一头畜生?”   “哼,你若是不偷偷摸摸的,它又怎会袭击你?对了,你还没说,你怎么会在船上……”   这少年,名叫曹彰,年已十岁。   他也是卞夫人所出,曹操三子。因从小头发有些发黄,故而被曹操戏称为’黄须儿‘。别看曹彰才十岁,却自幼习武,更拜得名师传授。他年纪虽然不大,可是天生神力,就算是十五六岁的人,也不是他的对手。曹操对他,也极为喜爱,认为曹彰长大之后,定然成就非凡。   曹宪怎么也不会想到,曹彰竟然会出现在船上,一时间脑袋有些发懵。   曹彰咧嘴笑道:“二姐你一个人去辽东,孤苦伶仃,我又怎能放心?   阿娘担心你受苦,所以让我陪你一同前往。对了,二姐可有吃食,拿来些,我快要饿死了。”   曹宪,心中一暖。   她站起身,准备给曹彰那些吃食,可突然停下脚步,回身怒骂道:“你这个黄须儿,以为我傻子不成?阿娘怎可能让你出来,而且还混在军中?黄须儿,你不会是不告而别,偷偷跑出来的吧。”   “啊呀!”   曹彰一副被看破的表情,嘿嘿直笑。   曹宪这一下可真的急了,上前揪住曹彰的耳朵,忍不住破口大骂:“你这家伙,怎这么胆大?你知不知道,我们此去辽东,是一个苦寒之地,你怎么就敢跑出来,万一出事又怎么办?”   “可是,可是我担心二姐嘛。”   曹宪怒不可遏,但听了曹彰这话,到嘴边责骂的言语,又生生咽了回去。   眼泪,顺着脸颊无声滑落,她看着曹彰那张瘦削的脸,也不由得一阵心疼……曹彰从前,脸圆乎乎,胖墩墩的。可现在,却看不到半点肉。父亲虽然不要玉娃,可黄须儿还视我做姐姐。   曹宪轻声叹了口气,“黄须儿,你太胆大了。   母亲若找不到你,岂不是要急死?”   “不会的!”   曹彰咧嘴笑道:“我写了一封书信,让人在我离家三天后,交给母亲。   再说了,父亲如今正全力准备出兵黎阳的事情,哪里会顾得上我?等他们发现的时候,我早就上了船。二姐,你别怕……等到了辽东,若那家伙敢欺负我,我一定会帮着你教训他……”   看着曹彰那气势汹汹的模样,曹宪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她这一笑,却梨花带雨,煞是好看。   “哪个家伙?你怎么教训?”   曹彰嘿然,反手从腰间拔出一口短刀。   那短刀长约尺余,刀身上镶嵌七宝,极其锋利。   曹宪看到这口短刀,便一怔,旋即苦笑道:“黄须儿,你胆子实在是太大了,怎地把父亲最珍爱的七宝刀也给偷出来了?”   “哪里是偷的,我只是暂借。”   “暂借?”   “我留了书信,想来父亲这时候,应该已经看到。”   曹宪忍不住连连摇头,对于她这个从小就胆大包天的兄弟,有一种无话可说的感觉。不过,心里面又觉得暖暖的。她伸出手,把七宝刀从曹彰手中抢过来,“这口刀没收,先放在我这里。你拿着这口刀,不晓得又要惹出什么祸事来……对了,你刚才说有人欺负我,是谁?”   “二姐,我肚子饿!”   曹宪看着曹彰那痞赖模样,不禁摇头苦笑。   她站起身,走到船舱门外,见迎面走来两名女婢,便吩咐她们那些食物来。   这几日,曹宪一直茶饭不思,人也有些瘦削。女婢们正为此而心急,听曹宪索要食物,连忙跑去船上伙房。   不一会儿的功夫,她们端着食盘进来。   可是,当她们看到舱中盘坐在地上,正在和曹宪说话的曹彰时,不由得大吃一惊。   “记得,不许声张,否则我就杀了你们。”   女婢们都是曹宪的亲随,哪能不认得曹彰。   听到曹彰恐吓,两个女婢也有些害怕。好在曹宪站起来,狠狠瞪了曹彰一眼,轻声道:“去,传报子扬先生,就说三公子在我船上,待会儿请他设法上船,也好与他商量一下对策。”   “二姐,你怎能出卖我?”   “子扬先生是使者,若你发生了意外,他便要担上责任,你莫不是要子扬先生送死?”   “我……”   “好了,别担心。   咱们现在已经在海上,子杨先生就算是有心送你走,恐怕也没有办法。不过,到了辽东之后,你跟着子扬先生,且不可胡来。我听人说,辽东那个人和父亲不和,而且为人很凶残。”   原以为,能吓住曹彰。   谁料想曹宪说完这番话时,曹彰却露出了困惑之色。   “二姐,难不成你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人是谁?”   “我怎知道……母亲与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根本没有听。只听人说,那个人似乎非常凶残。”   也难怪,当曹宪得知自己要被送去辽东的时候,就恼怒不已,根本没有在意她要嫁的人是谁。而曹操和卞夫人,都以为曹宪已经知道,所以也就没有再谈及此事。以至于曹宪到现在,都不太清楚她究竟要嫁给哪个。   曹彰笑得很古怪,轻声道:“凶残与否我不知道,可我却知道,那个人与你有救命之恩。”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68章 白马之战(四   曹操出兵延津,欲攻黎阳。   颜良正围攻白马县,得知曹军兵抵延津,顿时大惊。   三国演义里,颜良似乎只是一介武夫。可事实上,颜良能够得袁绍看重,绝不只是因为他武力过人。   河北四庭柱中,以武力而言,颜良略逊色文丑。   但若以统兵的能力来说,颜良在四庭柱当中,绝对属于翘楚。   身为大将,他焉能不知若曹操攻取黎阳会产生的后果。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阻止曹军渡河,于是立刻停止围攻白马,命大军继续驻守于白马城外,而他则亲率骑军,准备奔袭延津。   白马到延津,约五十里,骑军可一夜抵达。   为了防止曹操得到消息,颜良更选择夜行奔袭……   哪知道,颜良的一举一动,尽在荀攸的掌握之中。当颜良骑军抵达距离延津二十里处的老军寨的时候,便遭遇虎豹骑偷袭。两支骑军,在夜色中展开一场极为惨烈的搏杀。颜良兵力占优,可虎豹骑却是曹军精锐,更装备精良。所谓精良,便是指虎豹骑所配备的高鞍双镫。   虎豹骑骑军可以在马上舞动长矛,毫不费力将对手击杀。   而袁绍骑军,却不能似虎豹骑那样全力冲杀。他们在冲锋的时候,还要依靠双腿和腰腹之力,保持在马上的平衡。休小看这高鞍马镫的作用,曹军仅凭这一件装备,就占尽了优势。   曹纯亲自指挥虎豹骑,和袁军纠缠一处。   而关羽手捧青龙刀,立于土山之上,观察战局变化。   赤兔马在他胯下,不停打着响鼻。摇头摆尾,好像非常兴奋。   土山下,松油火把照耀的战场如同白昼,只见双方纠缠一处,厮杀惨烈……   这颜良果然是袁绍大将,河北四庭柱之首!   关羽早就听说过颜良的名号,但却是第一次相见……不得不说,这个人的确是一员悍将。不但武力过人,而且极为冷静。在遭遇曹军伏击之后。他却迅速冷静下来,指挥袁军作战。   “父亲,不能再拖延下去,细作来报,白马袁军大营。似乎已有觉察。”   此战,贵在速战速决。   拖延的久了,对曹军来说,绝无益处。   关羽想到这里,便拿定了主意,“就让这颜良当作是我偿还曹公恩情的第一件礼物吧。”   “坦之,与我出击。协助子和剿杀袁军。”   说完,关羽一催胯下赤兔马,手拖青龙刀从土山上如同一道红色闪电,眨眼间便冲进了战场。   那赤兔马发出长嘶。恰似龙吟虎啸。   十数名袁军上前想要阻拦,却见关羽舞动双刀,好像劈波斩浪一般便杀出一条血路,直奔颜良而去。颜良被十数名虎豹骑骑士围攻。却毫不慌张,一边搏杀。一边大声呼喝,指挥兵马。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声清冷沉喝:“颜良,拿命来!”   一匹快马,一道闪电。   话音刚落下,关羽就已经到了颜良跟前。只见他在马上轮刀劈斩,一道绮丽刀光迎面便劈来。颜良吓了一跳,连忙举刀相迎。铛的一声响,两口大刀交击,发出一声巨响。颜良一刀劈出,便感到不妙。关羽刀势看似很猛,可是碰触时却又绵软无力,好像是一团棉花……   青龙刀荡开,却又迅速劈来。   而且刀势比之先前更快,几乎是在一眨眼的功夫,便劈出十余刀来。   刀上传来的巨力,一刀强似一刀。   颜良在马上竭力抵挡,却发现那刀上传来巨力,古怪异常。或刚猛,或阴柔,或刚柔相济……一时间,颜良只能疲于招架。更重要的是,关羽在马上挥洒自如,与颜良还要保持平衡不一样,出手毫不留有余力。只十几个回合,颜良就汗流浃背,刀法更渐渐变得有些散乱。   关羽心中,也是暗自感叹。   若非他占着鞍镫的优势,想要和颜良见出分晓,恐怕要百余回合。   不过,既然自己占居了优势,那也就不必挂怀……要怪,只能怪这颜良倒霉吧。想到这里,关羽刀势突然一变,二马错蹬时,他猛然回刀劈斩。颜良举刀封挡,却不想关羽左手刀却趁势一抹,啪的一下子便抽在了颜良的背上。也是关羽动了爱才之心,在电光火石间,变刀口为刀脊。否则这一刀劈中的话,颜良休想活命。即便如此,颜良也有些承受不住,被关羽一刀抽落马下。   四周袁军刚想要上前救援,却见曹纯指挥虎豹骑一拥而上,将袁军拦下。   颜良摔落马下后,刚想要爬起来,却见一口明晃晃,犹自沾着鲜血的钢刀,便搭在他肩头。   冰冷的刀锋,传来丝丝寒意。   颜良的身体一下子僵住,而这时候关平带着人上前一把将颜良按翻在地,绳捆索绑脱离战场。   “颜将军被擒了!”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刹那间袁军好像失去了主心骨,乱成一团。   关羽拿住颜良后,便立刻退出战场。   因为在他看来,没有了颜良的袁绍骑军,根本不足为虑……以虎豹骑的战斗力,想来很快会结束战斗。   事实上,也的确是如关羽所料想的那样。   颜良被擒之后,袁军迅速溃败。   曹纯趁势率虎豹骑一阵掩杀,直至袁军大营的援军抵达,他才率部退走。   可颜良被擒了,白马大营的袁军,顿时乱成一锅粥……颜良部将吕威璜不敢再继续围攻白马,因为他不知道,曹军究竟有多少兵马。更何况,失去颜良之后,袁军军心已乱,再攻白马,便得不偿失。无奈下,吕威璜率部退回黄河北岸,迅速溃败。天亮后。曹操率部抵达白马,见袁军已经退走,也如释重负,长出一口气。他心知,袁绍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当下,他立刻命人将白马百姓迁徙,向西面退走。   与此同时,袁绍也已兵抵黎阳,得知颜良被擒。不由得勃然大怒,叫嚣着定要讨回公道……   他旋即命令大将文丑与刘备率部渡河,攻取延津!   险渎,在骄阳中,显得有些破败不堪。   刘闯带着诸葛亮和许褚登上城头。举目向远处眺望。   只见辽西平原,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他深吸一口气,回头道:“老虎哥,这江山可壮丽否?”   许褚却一脸的不高兴,嘀嘀咕咕道:“有甚壮丽,还不是和辽东一个模样?”   看着他那副好像死了亲人的表情,诸葛亮忍不住哈哈大笑。   “兄长。老虎哥这是在生你的气呢。”   “是吗?”   许褚耷拉着脸,闷声道:“主公,论交情,咱们两个打小就认识;论资历。我虽比不得子义,却跟随你最早;论战斗力,我老罴营尽是当年自青州选拔来的雄壮之士,就算是孝恭都说。我的老罴营,不逊色他的陷阵营。可为什么每次有好事的时候。主公都想不起我老罴营呢?   莫非,我老罴营便这般不入主公的眼?”   刘闯脸一沉,“老虎哥,你是我兄长,所以我才不和你客气。   我知道你有心出战,可这好铁还要用在刀刃上才是。我之所以不让老罴营出战,自有我的道理。这些话,当着我和孔明,你说说也就是了,但切莫说出去,以免引得别人会有不满。”   许褚哼哼两声,“我这不就是当着主公的面牢骚一下,对别人我怎会讲?”   “老虎哥,你是我哥哥。   真要是有好事的时候,我怎可能忘了你?   放心吧,机会有的是……等时机成熟,我自会让老罴营出击。不过在此之前,你还要忍耐。”   “好坏歹话你都说了,那我等着就是。”   许褚哼哼唧唧的答应下来,陪着刘闯在城头巡视了一遭。   “孔明,都安排妥当了?”   诸葛亮道:“兄长放心,已经全部安排妥当。”   刘闯点点头走到一面女墙背后,探手轻轻拍打墙垛。   这一转眼,便到了四月末。   一年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三分之一。   据司马懿打探回来的消息,曹操和袁绍这个时候,恐怕已经拉开了官渡的序幕,开始短兵相接。   时间,可过的真快!   刘闯深吸一口气,心中不免有些紧张。   官渡之战,马上就要爆发了,那么他也要加快行动。否则,待官渡结束,他如果还不能夺下辽西,彻底掌控辽东,接下来必然会面临一番苦战。错过这个机会,再想翻身,恐怕很难。   只是,辽东方定。   如今虽则是百废待兴,但还是有些仓促了。   一年……不,若是能多给他半年时间,他一定能够彻底控制辽东。   可现在,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刘闯心里非常清楚,老天爷能够给他这样一个机会,已经足够优渥。若他不是重生而来,恐怕也无法准确的把握这样一个时机。这对刘闯而言,已是难得。   高句丽,不需要他再去费心。   伯固失了国内城,已动摇高句丽根基。   接下来,阎柔和庞德只需要依托辽东,相信很快就能够结束高句丽之战,彻底攻占朝鲜半岛。   只有朝鲜半岛完全掌控在手中,他才可以免去后顾之忧。   但在这之前,刘闯还要谨慎小心,每走一步,都要盘桓再三。   就在这时,卓膺顺着驰道,飞快来到刘闯身边:“主公,探马传来消息,楼班使团已到城外三十里。”   刘闯点头,回身道:“孔明,你在城中安排,再检查一下。   老虎哥随我一同出城,去迎一迎这位乌丸小单于。”   也许,会有人奇怪:楼班为何要来?   事实上,若非楼班前来,刘闯也不会渡过大辽水,前来险渎巡视。   刘闯在辽东,以摧枯拉朽之势平定辽东三郡,又迅速击溃高句丽,可算得上是让人目不暇给。   半月前,楼班突然派人来襄平送信,欲犒劳三军。   不管怎样,刘闯和楼班也算是盟友。刘闯大获全胜,楼班带着人过来道贺,于情于理也说得过去。只是,楼班却不愿意到襄平犒军,所以刘闯在三思之后,便和他约定,在险渎相聚。   据楼班说,他还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想要与刘闯商议。   既然是这样,刘闯就更加不能拒绝。   在两日前,他抵达险渎,命人清扫街道,打扫驿馆,等待楼班的到来。   楼班是丘力居之子,更是乌丸小单于。刘闯自然也不能怠慢了楼班,便领着许褚,出城相迎。   险渎城外,十里亭。   刘闯带着许褚来到十里亭不久,就看到前方一队人马,赶着牛羊,正缓缓行来。   走在最前面的,便是楼班。   刘闯在入辽时曾见过楼班,故而也不陌生,便带着许褚迎上前去。   “小单于远道而来,刘闯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楼班连忙还礼,笑容可掬迎上来,依照着乌丸人的礼节,张开双臂和刘闯拥抱了一下,便笑呵呵道:“皇叔这话,小王却不敢当。今皇叔入辽,以雷霆之势横扫辽东三郡,更开疆扩土,可谓声势骇人。小王虽在无虑,也听说了皇叔的威名。故而前来道贺,还请皇叔勿怪!”   两人言语间,都非常客套。   在十里亭外寒暄片刻后,便上马并辔而行。   诸葛亮,早已命人在城门口守候,当刘闯和楼班来到城下的时候,他立刻命人敲锣打鼓,以示欢迎。   看得出,楼班似乎是有事情要和刘闯商议。   刘闯便命人先把楼班的属下安顿好,两人在驿馆中堂落座。   “小单于此来,莫非还有什么见教?”   楼班看了一眼中堂上的诸葛亮和许褚,露出犹豫之色。   刘闯道:“小单于放心,孔明乃我妻弟,仲康更是随我出生入死的元从老人,都值得相信。”   “既然如此……”   楼班犹豫了一下道:“那就恕小王直言。”   “请讲。”   “皇叔可知,你将大难临头?”   刘闯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一丝凝重之色。   “小单于这话,从何说起?”   楼班叹了口气,“年后,袁大将军派人前来劝说我与苏仆延,说要我二人与皇叔为敌,同时大将军还说,愿意将沽水牧场,送与我们放牧。苏仆延已经心动,并派人去柳城和蹋顿联络。”   “哦?”   刘闯一怔,显得有些慌乱。   楼班又紧接着道:“不但如此,小王还听说,淳于琼已说服了吕温侯,于十日之前,强行扣押黄忠黄汉升将军,夺取了六股河兵权。袁大将军表示,若吕温侯愿意,可拜他为幽州牧。”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69章 请田先生上座   “楼班小王,所言当真?”   刘闯面沉似水,凝视着楼班,半晌不语。   楼班道:“这等事情,小王怎敢胡言乱语……据说去游说吕温侯的人,便是田丰之子田释。之后吕温侯便不断消减汉升将军手中的兵权,也使得汉升将军和吕温侯之间,矛盾越来越大。”   说完,楼班便不再言语。   而刘闯则深吸一口气,强笑道:“温侯乃我丈人,断然不会对我不利。   倒是苏仆延竟生出反复之心,乃我心腹之患。若非小王前来报信,我险些便要着了这小人的诡计。   楼班小王只管放心,我已知道该如何做,必不会让小王受到牵累。”   楼班连连点头,便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只是,刘闯此时已无心在和楼班继续交谈下去,他又在驿馆中堂坐了一会儿,便领着诸葛亮和许褚告辞离去。   刘闯前脚刚走,就有一个扈从模样的青年走进中堂。   “田先生。”   见青年进来,楼班脸上顿时露出一抹阿谀笑容。   “方才那刘闯慌了手脚,估计这时候回去,会立刻派人前往临渝。”   青年淡淡一笑,“便回去了又能如何?温侯已经决意起兵,他刘孟彦焉能扭转乾坤。   此次有赖小王费心,才能够使刘闯乱了阵脚。若今晚事成,则小王便是大功一件。相信大将军一定会非常高兴,到时候定不会亏待了小王。”   楼班脸上的笑容,更加谄媚。   “有先生运筹帷幄,何愁大事不成?”   他犹豫一下,轻声道:“那今晚犒军,是否继续?”   “自然!”   青年道:“小王只管去犒军。我会把事情安排妥当。   过了今夜,小王就可以离开这辽东苦寒之地……苏仆延冥顽不化,也只能怪他倒霉。”   是夜,险渎城中,张灯结彩。   刘闯在府衙中设宴款待楼班一行人,喝得是酩酊大醉。   待酒宴结束之后,已经过了子时。   城中的灯火,都已经熄灭,险渎县城很快就笼罩在夜色之中。楼班回到驿馆之后。脸上醉意随之消失殆尽。他呼出一口气,将身上的袍服扯掉,命人换上盔甲,手持长刀大步来到庭院中。   这时候,整个驿馆已经被使团所控制。   驿馆中的驿丁。被囚禁在后院的柴房里,所有人都被绑在一处。   在火光的照映下,数百名乌丸壮士列队于庭院之中。看到楼班出来,一个个都抿着嘴,露出凝重之色。   “今日有大将军托付我等,诛杀刘闯。   若能够成功,则我等便可以离开这辽东苦寒之地。前往沽水牧场栖息。儿郎们,那沽水牧场,水草丰美,四季分明。而且那里已经地处中原。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等待着咱们去享受。   能不能成功,就在今朝。   我带一队人马前去夺取城门,其他人听候田先生调遣。夺取府衙,杀死刘闯。便大功告成。”   说完,站在楼班身后的青年,便站出来。   “我乃幽州别驾田释,今奉大将军命令,前来诛杀逆贼。   尔等受大将军恩义多年,今日当奋勇杀敌,不可退缩。我可以保证,杀了那刘闯之后,尔等便不必在留在医巫闾山受苦……众位好汉,请随我出击,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建功立业便在今朝。”   刹那间,整个庭院中,响起一阵压抑的呼喝声。   田释和楼班相视一眼后,便点头示意,可以展开行动。   两人各带数百人,自驿馆后院的角门中走出。随后在长街上兵分两路,楼班带着人往城门走,而田释则带着人,往府衙方向行去。   险渎县城中,静悄悄,鸦雀无声。   田释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紧张。   不管怎样,这是他第一次主持这么大的事情,紧张自然难免。   之前他和沮鹄一起来到辽西,很快就发现了刘闯的一个软肋:吕布!   刘闯居然让吕布留守辽西,可说是把家底都托付给了吕布。但吕布是一个怎样的人物?田释并不陌生。虽然他和吕布没有过接触,但却知道,这吕布野心甚大,而且是个重利轻义之徒。   从当初他帮着董卓杀了丁原,后来有帮着王允杀了董卓,就可以看出,吕布是个无情之人。后来他投奔袁绍,居然也生过要抢夺冀州的想法,但是被袁绍觉察,把他赶去了河南。   此后,他投奔刘备。   刘备好心好意收留他,可是吕布竟趁着刘备攻打袁术的时候,夺走了下邳,赶走了刘备……   这样一个毫无信义的家伙,焉能甘居人下?   哪怕吕布是刘闯的丈人,可田释却相信,吕布未必甘愿臣服。   所以,他冒险前往临渝游说吕布。正如他所猜想的那样,吕布果然心动,对他可谓是待若上宾。   后来,吕布趁着刘闯忙于辽东事务的机会,也在不断收回手中的权力。   刘闯留张辽在白狼堡,吕布一封书信过去之后,张辽立刻表示,愿意听从吕布召唤,与他呼应。有张辽这么一句话,吕布也就放下了心。之后,他不断打压六股河汉军大营的黄忠,试图从黄忠手中收回六股河大营的兵权。可那黄忠,同样是个极为高傲的人,怎甘心受吕布打压?   于是,吕布和黄忠的矛盾越来越大……   田释离开辽西,前往辽东属国的时候,吕布已下定决心,扣押黄忠。   若吕布夺取了六股河汉军大营兵权,再加上白狼堡的张辽,便足以引发辽东的动荡。随后。田释又来到医巫闾山,本打算劝说苏仆延和楼班与他联手。可谁知道,高句丽大捷的消息传来之后,原本有些摇摆犹豫的苏仆延突然改变了想法,决意要帮助刘闯,立足于辽东。   田释,可不想看到这样的麻烦。   于是他又和楼班私下联络,将苏仆延扣下。   很显然,刘闯如今已经成势。单凭吕布,未必能够对抗刘闯。   更不要说,吕布和刘闯是翁婿的关系,即便是有一番争斗,但绝不会真的撕破面皮。可如果刘闯一死。则整个辽东,必然四分五裂,重新陷入混乱。刘闯还没有子嗣,他那些部曲,怎可能甘心听命于吕布的号令?而吕布到时候以刘闯丈人的身份,势必和那些部曲争斗。   只有如此,辽东才能大乱。   也只有辽东大乱。则大将军袁绍,才不会有后顾之忧。   为此,田释拿定主意。   不管他怎么佩服刘闯,在这种情况下。都必须要杀死刘闯,为袁绍接触后顾之忧。   田释拿下苏仆延后,心知这件事瞒不得刘闯太久。   一旦刘闯得到消息,一定会猜出这件事情的缘由……到那时候。田释再想有动作,便很麻烦。   他和楼班商量了一下。便达成协议,决定联手击杀刘闯。   只有杀了刘闯,才能万无一失。   他让楼帮装作前来犒军的样子,带着一队人马,前来拜会刘闯。   当然,楼班是不可能答应入辽东郡的地盘,那万一失利,逃出来都很困难。所以田释为楼班选择了险渎,这里距离辽东很近,刘闯肯定会来,同时距离无虑也不远,方便楼班行事。   甚至,为了能换取刘闯的信任,田释还建议楼班,把吕布的事情通报给刘闯。   在田释想来,刘闯肯定不会在怀疑楼班,则大事可期……   事实上,入城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几乎是在田释的算计之中,刘闯在得知吕布的事情之后,果然慌了手脚。晚上酒宴时,他也是心事重重,以至于在酒宴里不停喝酒,喝得酩酊大醉。   杀了刘闯,必首功一件!   田释手持宝剑,心中一阵发热,脚下不由自主的,便加快了速度。   长街上非常安静,田释带着三百乌丸兵,很快便来到府衙外。远远看去,就见府衙大门洞开。大门外,不见守卫,空气中甚至还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酒气。田释暗自点头,心中不由得得意。   刘闯终究是年轻,适逢大胜之后,不免志得意满,守备也变得有些松懈。   此天助我成事,便杀了刘闯,为大将军分忧。   想到这里,田释一咬牙,拔剑而出,厉声喝道:“儿郎们,随我冲!”   三百乌丸兵在听闻之后,不由得齐声呐喊,拔刀出鞘,随着田释一窝蜂,便冲进了府衙大门。   冲入大门后,一路畅通无阻,不见一个军卒。   田释渐渐觉察到,情况似乎有些不太正常。   按道理说,就算那刘闯再无防备,这府中必要的守卫还是要有。可这眼见着就要冲进中堂,怎地连一个人都不没有?   想到这里,田释激灵灵打了个寒蝉!   不好!   他大喝一声:“上当了,快走!”   话音未落,忽听一阵铜锣声响。   紧跟着,府衙大门外涌出数以百计的刀斧手,列阵在府衙大门外。   与此同时,两边厢房的窗户和大门,哐当一下子碎裂,。一排排弓箭手列阵在内,更有刀斧手从屋中冲出来,迅速结阵而立,一个个手持刀盾,杀气腾腾,令乌丸人顿时一阵子慌乱。   “休要慌张,休要慌张!”   田释脸色大变,却强作镇静,大声呼喊。   “田先生,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要走呢?我以备好美酒,只等先生前来……”   田释话音刚落,就见从中堂中,大步走出三人。   为首者,便是刘闯。   在他身后,则跟着一名少年,和一位老者。   少年,田释认得。此人名叫诸葛亮,据说是刘闯的妻弟,甚得刘闯看重,更有’卧龙‘之称。   而那老者,田释却有些陌生。   他实在是想不起来,老者是什么来历。   只依稀记得,晚间时这老者似乎便跟在刘闯身后,当时田释还以为,是刘闯家中的老仆。可现在,这老仆怀中抱着一口宝剑,沉静立于刘闯身后。   看到刘闯全无醉意的出现在台阶上,田释顿时明白过来,他上当了!   “刘皇叔,你果然好算计。”   田释露出一抹苦涩笑容,摇了摇头道:“不过,皇叔何以知我存在,而且更看穿了我的计策?”   刘闯眼睛一眯,上下打量田释。   “田先生,从你到阳乐的第一天,我就已经得到消息。   只不过,当时我敬你是元皓先生之子,所以才没有对你不利。却不想我不去招惹先生,先生却要来算计我。人常说,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你以为,你那雕虫小技,便能瞒过我吗?”   田释闻听,心中一咯噔。   他立刻意识到,刘闯在辽西,甚至是在阳乐,定有耳目细作。   而且这奸细的身份恐怕还不低,否则根本不可能知道,他田释的存在。   田释深吸一口气,“事到如今,某别无退路。   皇叔虽看破了我的计策,可是今晚,依旧难逃一死!”   他话音未落,从险渎城门方向,传来一阵喊杀声。   田释哈哈大笑,“我已使楼班小王夺取城门……在我们入城的时候,还暗中派出一支兵马,埋伏在城外,只等城门一开,便杀入城中。刘皇叔,你千算万算,恐怕也算不到我还留有后手。   今日,我便死在这里,若能够与皇叔同归于尽,便死又何妨?”   刘闯脸色一变,“既然这样,还请王师辛苦,把田先生请来上座……”   说完,他拂袖往中堂走去。   却见诸葛亮一摆手,从中堂两侧长廊中,突然冲出数百军士,全都手持弓弩,对准院中的乌丸人。   而刘闯身后老人,闪身便蹿下台阶。   不等田释做出反应来,他已经来到田释跟前。   田释举剑就刺,哪知道老人一抬手,手中宝剑甚至没有出鞘,铛的磕飞了田释手中宝剑,探手一把攫住田释的衣服领子。   “田先生,皇叔既然有请,又何必辜负好意?”   说完,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只手腕上轻轻一抖,田释的身体便好像不受控制一样,已下载栽倒在老人怀中,被他瞬间带走。   说时迟,那时快,老人出手到他拿下田释,不过眨眼间。   那些乌丸人,甚至没能够做出反应,就看到老人把田释拿下……   有几个乌丸人顿时大急,舞刀就要冲上去,将田释抢回来。也就在这时候,就听诸葛亮一声沉喝:“放箭!   皇叔有令,乌丸人反复无常,不服教化,合该万死……今日入侵之敌,格杀勿论,一个不留!”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70章 翻手云,覆手雨   险渎城外,喊杀声震天。   楼班被捆得好像粽子一样的立在城头,脸色苍白如纸,不见一丝血色。   城下,灯火通明。   老罴营在高顺的指挥下,摧枯拉朽一般驰骋疆场。三千老罴,组成一个巨大的方阵,不断向正面冲来的乌丸骑军发动攻击。三千老罴尽着铁甲,手持刀盾,不时发出响亮的呼号声。   一枚枚手斧呼啸着在空中掠过,将迎面冲来的乌丸骑兵击落马下。   这也是老罴营的常备武器之一,铁甲,大盾,大刀,以及人手两支飞斧。这样一支铁甲军,已隐隐有后世重装步兵的雏形。其攻击力,或许比不上其他兵种,但若论防守能力,却远远超过这个时代任何一支兵种。在高顺的指挥下,三千老罴组成了一个巨型的绞肉机,在战场上吞噬乌丸骑军的性命。其速度之快,即便是楼班这种见惯厮杀场面的人,也不禁心惊肉跳。   许褚怀抱金背大刀,站在楼班的身旁。   看着城下如同单方面屠杀一般的战事,脸上浮现起一抹骄傲之色。   区区蛮夷小王,居然也敢来这里惹事生非……皇叔不去找你们麻烦便是尔等天大的幸运,没想到却跑过来自寻死路。可以想象,以刘闯对待异族的态度,接下来楼班会是怎样下场。   “许将军,许将军……”   眼看着战事已经进入尾声,楼班好像一下子醒悟过来似地,大声喊道:“此事小王主意,是那袁绍逼迫。   小王也是受了田释的蛊惑,才做出这种事情……小王对皇叔素来敬重,此次一时糊涂,还请许将军代为向皇叔禀明。小王愿听从皇叔调遣,从此以后,无虑乌丸定以皇叔马首是瞻。”   数千乌丸骑军,在老罴营的攻击下,几乎无还手之力。   楼班心知,大势已去,连忙大声呼喊,想要求乞活命……   “无虑乌丸?”   这厮居然还敢用无虑乌丸来威胁?表面上看去,楼班是求饶,可实际上也是一种威胁。不管怎样,医巫闾山的乌丸人还是他楼班的属下,而今苏仆延被他扣押,如果他楼班出了事情,整个医巫闾山,或者说整个辽东属国的乌丸人,将四分五裂,将混乱不堪。到时候柳城蹋顿可以乘虚而入,而辽东属国的乌丸人,便再也无法成为刘闯的助力,甚至可能成为仇人。   所以,楼班心里很害怕,却并不担心。   因为在他手里,还有底牌!   许褚忍不住笑了,甚至不想再和楼班继续交谈。   用皇叔的话,这家伙就是脑子进了水,已经傻了……皇叔能看破你的诡计,难道会没有其他手段?   你以为,只有你会偷袭,难道皇叔就不会偷袭?   要知道,那小孔明可是一个极为善于偷袭的家伙……当初的辽东,便是他出其不意拿下,更从此奠定了刘闯在辽东的基础。如今,皇叔和孔明都看破了你的意图,又怎可能置之不理?   你以为,子龙和衡若就是吃素的不成?   许褚一下子便失去了和楼班交谈的兴趣,冷笑一声道:“楼班小王放心,皇叔会留着你的性命,而且会送你前往无虑。不过在此之前,你还是老实一些为妙,否则休要怪我对你无礼。”   说完,许褚一摆手,立刻上来几名军卒,把楼班带下城楼。   站在险渎城头,他脸上露出灿烂笑容,传令道:“传令下去,命夫余骑军出击,不必再拖延下去。   伴随着他一声令下,城楼上,战鼓声隆隆作响。   早已经等候多时的夫余骑军,在麻余率领下从城中杀出,迅速加入战局。   乌丸骑军,本就已经被老罴营杀得丢盔卸甲,而今夫余国骑军出现,也使得乌丸骑军,立刻崩溃!   辽东属国战事,在无声无息中拉开了序幕。   而六股河汉军大营中,则张灯结彩,迎来一场欢宴。   吕布身披唐猊宝铠,扶剑而立。   淳于琼则领着蹋顿和汗卢维从军营外走进来,就见淳于琼满面春风,颇有些志得意满之色。   他和吕布,也算是老相识。   远远看到吕布,便急急忙忙上前招呼:”温侯,别来无恙。“   想当年,吕布曾在袁绍帐下效力,而且与淳于琼一起,主持过对黑山贼的战事,彼此并不陌生。   虽然后来吕布被袁绍逐出冀州,却不影响淳于琼对吕布的敬重。   所以,当淳于琼看到吕布的时候,也极为热情。而在他身后的蹋顿和汗卢维,看到吕布的时候,也不禁露出敬重之色。昔年九原虓虎,人中吕布,在草原上享有赫赫威名。吕布在北疆的声望,是寻常人难以想象。哪怕他离开北疆已近十载,可是草原上依旧留有他的传说。   ”乌丸小王蹋顿,拜见吕温侯。“   乌丸人,和其他草原游牧民族差不太多,敬重强者。   哪怕吕布在中原,已经是声名狼藉。可是在蹋顿、汗卢维之流眼中,依旧是一座需仰视的人物。   吕布似乎又回到当年手握重兵,横行中原时的那种气概,见到淳于琼三人,也只是轻轻点头,算打过了招呼。   ”三位远道而来,心意某已知晓。   不管怎么说,孟彦乃我女婿,对我更有救命之恩。要我和他为敌,绝无可能。不过,我会劝说他,让他留守辽东,不再惹事生非。从今以后,大家若能相安无事,岂非一桩美谈?“   在进入军帐之后,吕布侃侃而谈。   淳于琼道:”温侯所言,自然最好。   只是皇叔年少气盛,未必肯听从温侯的劝说。   温侯是好意,可皇叔却不一定能够接受。其实我倒是以为,若温侯执掌辽东,才算最合适。皇叔血气方刚,入辽不过数月,便四处开战。今他又攻取了高句丽,令高句丽王狼狈而走。   不管怎样,高句丽人一直依附大将军,似皇叔这样挑衅开战,万一激起整个高句丽的反抗,岂不是令局势更加混乱?毕竟,皇叔虽然勇武过人,可这威望和声名,如何比得了温侯?“   ”若是以仲简之意,当如何是好?“   ”温侯若真为皇叔考虑,何不请他回来,锦衣玉食伺候。   而温侯为辽东之主,相信凭温侯之名,定可以使辽东局势迅速稳定。相信大将军,也是这般想法。毕竟,大将军和曹操开战在即,这个时候辽东若再有风波,难免会让大将军疑虑。“   淳于琼言语间,似乎是格外尊重。   可话出口,却总让人有一些不太舒服的感觉。   吕布好像浑不在意,目光从淳于琼身上挪开,转而落在蹋顿和汗卢维身上。   片刻后,他突然笑了!   ”仲简,你休要用大将军来压我。   吕布一匹赤兔马,一杆方天画戟,纵横天下,何曾有过畏惧?世人皆以为,吕布为人贪婪粗鄙,有勇无谋。可若奉先真的有勇无谋,又如何能活到现在?袁绍也好,曹操也罢,谁为天下之主,我皆不在意。此前,田释前来游说我,以为吕布会贪恋声名,再做那反复之事。   可是仲简,你可曾想过,孟彦是我的女婿。   我可以与天下人为敌,但绝不会与孟彦为敌……你所言,不过是想要我与孟彦二虎相争……但你有没有想过,吕布虽有些贪恋虚名,却不是无情无义之辈。若我真与孟彦为敌,便要面临众叛亲离之局面。从此以后,我还有何面目见我妻子,又有何脸面,对得起我那铃铛儿。“   淳于琼闻听一怔,感觉到吕布话语中,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蹋顿道:”我等绝非是要温侯反复,只不过事到如今,温侯独掌六股河大营,还囚禁了黄忠。   据我所知,那黄忠乃刘闯之心腹。   你把他囚禁,刘闯又怎能善罢甘休?今日与温侯劝说,实为温侯考虑……刘闯此人,实不适合掌控辽东。自他入辽以来,辽东无一日安宁。温侯难道眼睁睁看着刘闯他最后不得善终吗?“   蹋顿说完,露出得意之色。   在他看来,吕布现在已经没有了退路。   从他扣押黄忠,夺取六股河汉军大营兵权之后,和刘闯之间就没有什么缓和余地。   就算吕布现在想要改变主意,恐怕也由不得他来做主。   ”是啊,此乃大将军之决断,难道温侯就不怕,大将军怪罪?“   汗卢维则火上浇油,直接威胁吕布。   ”怪罪?“   吕布忍不住哈哈大笑,”莫非就是凭那袁熙小儿,和那张俊乂不成?“   ”温侯息怒,咱们有话好好说……蹋顿单于和汗卢维单于并无恶意,他们所虑,也是为温侯着想。“   吕布目光扫过淳于琼三人,三人顿有一种坐立不安的感受。   片刻后,就听吕布叹了口气道:”半月前,孟彦派人送了一封书信与我。“   ”哦?“   ”他心中言:丈人所为,无需告诉我,只管放手施为。   丈人是我之丈人,乃我亲人。若我连亲人都信不过,又能信任哪个?   仲简可知,我看完这封书信以后,心中是什么感受?自我吕布出道以来,谁又真个把我吕布放在眼里?丁原也好,董卓也罢,还有你家那位大将军,都不过把我吕布视为鹰犬、爪牙。   唯有孟彦,视我做亲人。   想当初他在徐州,哪怕我误会他,猜忌他,可他还是拼死救了我性命,更孤身前往许都,以期保全众人。如此明主,我等若不为他效死命,又有何面目,立于这世上?吕布身上,或许受胡风影响,但却懂得,谁对我好,谁才是一家人……难不成,我为个袁绍,便要背叛亲人?   哈,他袁本初也太小觑了吕布!“   吕布说话间,声音越来越大。   淳于琼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待吕布说完,突然抓起酒杯,狠狠摔在地上。   ”吕布,怎敢对大将军如此不敬。“   酒杯落地,大帐中却悄无声息。   淳于琼脸色一变,和蹋顿汗卢维相视一眼,感到有些不妙。   吕布站起身来,幽幽一声叹息,”仲简,你以为你那些动作,孟彦真的不知道吗?   医巫闾山的乌丸人,自寻死路,根本不足以让孟彦放在心上。从你挑拨离间,游说劝降我的时候,孟彦就已经知道了你的心思。你道史涣真个会听命于你?哈哈,你太小看了孟彦。“   说着话,吕布抓起身边的酒瓿。   ”摔杯为号?呵呵,声音太小了些,不如我帮你摔吧。“   手中酒瓿啪的一声落在地上,紧跟着就听大帐外一阵脚步声传来。   一个须发灰白,却精神矍铄的老将大步流星从外面走进来,在他身后,则跟随一员大将,正是史涣。   ”黄汉升?“   看清楚老将军的模样,蹋顿大吃一惊。   不对,黄忠不是已经被吕布扣押,怎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而史涣则躬身与吕布一揖,”奉温侯之名,淳于琼和蹋顿汗卢维带来的一干爪牙,已悉数被杀。“   ”公刘,这次却辛苦了你!“   吕布点头道:”不过,还请你再辛苦一回,立刻率本部兵马,赶往白狼堡,接手白狼堡防务。   汉升,请你率本部兵马,即可兵出楼子山,奇袭柳城。   相信这个时候,柳城群龙无首,只凭那鞑虺吉和莫离两人,皆不足以与你抗衡,可速战速决……皇叔不日将返回辽西,我们需要一个完整的辽西,一个没有任何动荡的辽西,还请你多多费心。“   黄忠扫视目瞪口呆的淳于琼几人,露出一抹轻蔑之色。   事到如今,淳于琼三人如何能看不明白状况,从一开始田释游说吕布,他们便已经落入刘闯的圈套。什么吕布反复,什么扣押黄忠,削减兵权,都不过是吕布和刘闯演的一出戏……若如此,那楼班在辽东属国的行动,恐怕也早就在刘闯的算计中,楼班此次便是自投罗网。   淳于琼脸色铁青,突然长身而起。   ”吕布,我乃辽西太守,是大将军所任。   尔等今日之举,莫不是要与大将军为敌吗?“   吕布尚未回答,就见黄忠闪身便到了他跟前,抬脚狠狠踹在淳于琼的肚子上,”死到临头犹不知晓,区区一个袁本初,又算得什么人物?淳于琼,莫说袁绍,便是让袁绍和曹操联手,你看我家皇叔可会畏惧?今日尔等既然到了这里,就别想再离去,等候皇叔前来发落……“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71章 重返辽西   建安五年四月末,曹操在白马南面的南阪以少胜多,大败援军,生擒袁绍大将文丑。   在历史上,曾留有关羽斩颜良诛文丑的故事。   不过那只是三国演义,罗贯中的艺术加工。关羽曾斩杀颜良没错,可文丑却是在南阪被曹操伏击,死于乱军之中。只是如今,颜良文丑尽被曹操生擒活捉,成为阶下之囚。若刘闯得知,又不知该如何感叹,这历史已发生了变化。不过,两次大战中,关羽都立下赫赫战功。   原在延津的刘备,也听说了关羽在曹营的消息,急忙命徐宣前去联络。   不过,未等徐宣联络到关羽,刘备却得到了另一个好消息:张飞自小沛兵败之后,逃往芒砀山下的古城,据城而守。这古城原本是芒砀山下的一座城池,不过早已破败,不为人知。   张飞占居古城之后,又很快迎来了陈珪陈登父子。   随后,陈登前往汝南,游说汝南黄巾军渠帅刘辟龚都两人,使二人甘愿献出兵马,归降刘备。不久,又有陈到率八百白眊精兵来到古城,与张飞合兵一处,并且在芒砀山招兵买马。   陈珪派人找到刘备,邀请刘备前往汝南汇合。   刘备在三思之后,也不想继续寄人篱下。于是他主动向袁绍请求,愿领一支兵马前往汝南,为袁绍牵制曹操兵力,以便于日后两下夹击。袁绍在三思后,以为刘备之计可行,便答应下来。   他不但放刘备离开。更与刘备三千兵马,还派出大将吕威璜协助刘备,南下汝南行事。   在离开黎阳之前,刘备再次命人传书于关羽。请他前往芒砀山汇合。   关羽在得到刘备消息之后,也没有犹豫。他心里清楚,若是向曹操请辞,曹操未必肯答应放行。所以在思忖下。他一狠心,便带着关平,连夜离开许都,直奔芒砀山而去,寻找刘备踪影。   此时,曹操方抵达酸枣,得知关羽离开,不禁扼腕长叹。   ”司空,既然不想让他走。何不派人阻拦?“   ”云长重义。他既然决心已下。恐难以拦阻。与其到时候撕破了面皮,不如留一分情义在。“   曹操想了想,便命人传令下去。关羽所到之处,不得阻拦。放他离去。   他倒是想去送,可一来路途遥远,二来战事吃紧,三来就算是见到了关羽,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与其这样,倒不如痛痛快快的放行。;只是这心里面,却始终存着一丝遗憾,难以言述。   颜良文丑,相继被俘,袁军士气低落。   袁绍在邺城得到消息后,更勃然大怒,决意亲自督帅兵马,与曹操决一死战。   可这个时候,田丰又一次跑出来,劝阻袁绍不要急于开战。   袁绍正恼怒不已,见田丰口出不逊,自然心中不快。这老儿不知死活,前次得罪了颍川士族,便险些被人报复。若不是沮授出面调停,荀谌也表示不愿追究,加上田丰自己退让,才算相安无事。可现在,他不好好呆在并州,却跑来劝阻袁绍出兵。袁绍刚吃了大亏,又怎肯善罢甘休?一怒之下,袁绍命人将田丰拿下,打入大牢。而后点起兵马离开邺城,直奔黎阳。   只是,不管曹操还是袁绍,都未想到在辽西已经改天换日。   刘闯在短短十数日的光景,拿下辽东属国,与吕布联手夹击辽西,几乎兵不刃血攻占柳城。   楼班在险渎偷袭刘闯不成,反被刘闯识破诡计,生擒活捉。   在楼班动手的时候,诸葛亮密令赵云和夏侯兰,各领一部飞熊骑军,奇袭无虑,救出苏仆延。   苏仆延大难不死,对刘闯更感激不尽。   重获自由之后,苏仆延二话不说,便立刻返回医巫闾山,将楼班派驻在医巫闾山的首领生擒活捉,重新执掌医巫闾山乌丸人。随后,他打开扶黎县城,迎接刘闯的兵马到来,并当众宣布,医巫闾山乌丸人归化,从此医巫闾山再无乌丸,只有归化汉人,并听从刘闯调遣。   苏仆延这一投诚,也使得刘闯实力大增。   乌丸骑射,堪称一绝,乌丸铁骑,更名扬天下……   即便是当年公孙瓒的白马义从,也曾在乌丸铁骑面前吃过大亏。   苏仆延投降,便直接为刘闯带来数以万计的兵马。只是这些兵马,尚不堪大用……刘闯将一部分乌丸兵马调至玄菟郡,交由魏延统帅。其余兵马则由他亲自指挥,摩拳擦掌,准备重返辽西。   此时,辽西大地,战火重燃。   吕布在六股河大营诱捕了淳于琼蹋顿和汗卢维之后,张辽已兵临阳乐城下。   淳于琼出发时,将阳乐兵权交付与沮鹄。   只是沮鹄没有想到,辽西长史王贺,竟然已经被司马懿招降。   当张辽兵临城下的时候,王贺突然率部起事,打开城门,放张辽进入阳乐。等沮鹄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和沐并都已沦为阶下之囚。沮鹄感觉非常糊涂,他不明白,为何王贺会投降刘闯。   ”王贺,大将军带你不薄。   你本是夫余国人,大将军不计你出身,反而委以重任,为何要背叛大将军?“   王贺闻听,不禁冷笑连连。   ”子翼公子,我之所以投降皇叔,其实非常简单。   一来皇叔乃汉室正统,我当年本就是因仰慕汉家天子,所以才离开故土,投奔辽西;二来嘛,就要怪淳于琼。若不是他让我看清楚尔等嘴脸,我又怎能这么轻易,就开城献降呢?“   ”仲简将军,何处得罪于你?“   沮鹄闻听,一脸茫然之色。   王贺道:”淳于琼骄横自大,目无余子。   其人喜好男风。当初袁朝年为他效力,曾多次为他化解险情。可是他却不计袁朝年之功勋,强行奸污了袁朝年。后袁朝年意图报复,却被他打入大牢……也许在尔等看来。袁朝年不过是贱民,不足以看重。可别忘了,袁朝年是为你们做事,到头来却得了如此结果……汉家有一句老话:兔死狐悲。你们连自己人都能这么对待。我一个异国人,将来岂不更加凄惨?“   沮鹄听罢,不禁哑然。   他万万没想到,促使王贺反叛,居然是这么一个原因。   袁朝年的事情,他也听人说过。   据说这袁朝年原本是袁熙的手下,却不知为什么,被袁熙让给了淳于琼。   淳于琼初至辽西的时候,袁朝年也为他出过大力……可谁又能想到。就在新年之际。淳于琼吃多了酒。居然迷翻了袁朝年,强行把他奸污。那袁朝年虽看上去颇为柔弱,可性子却极为刚烈。   受此奇耻大辱。他焉能善罢甘休?   于是便当众刺杀淳于琼,却不想被淳于琼生擒活捉。并打入囚牢之中。   东汉末年,礼乐崩坏。   士大夫蓄养娈童,喜好男风并不是一桩多么奇怪的事情。   所以沮鹄当时听闻此事,也没有放在心上。他当时正配合田释,离间吕布和刘闯之间的关系,根本没有在意。可没想到,就这么一件在他看来,是极为稀松平常的事情,却引发出这样的后果。最重要的是,淳于琼的作为,让王贺产生不安和恐慌,于是才主动和刘闯联络。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谁又能想到,辽西战局竟然会因为淳于琼一个小小的喜好,而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王贺,可是全程参与沮鹄和田释的谋划。   若他已归降刘闯,也就是说,沮鹄和田释所有的筹谋,早就被刘闯知晓,正等着他们乖乖送上门去。   沮鹄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此事。   是说淳于琼的不是?亦或者说,感叹刘闯的好运气!   ”既然如此,王贺你动手吧。“   王贺冷笑道:”子翼公子放心,我绝不会坏你性命。   刘皇叔已经传令下来,要留下你和田释公子的性命……今张辽将军已兵临城下,说明淳于琼等人已入毂中。接下来,请你最好老实一些,休要轻举妄动,否则休要怪我对你不客气。“   王贺说罢,便命人把沮鹄压下去。   随后,王贺迎张辽入城,并持兵符,协助张辽迅速占领宾徒和徒河二县。   张辽入阳乐之后,并未引得阳乐恐慌。   王贺在阳乐多年,虽然一直是辅官,可是声望却不低。   在他的协助下,阳乐百姓并没有太大的抵触情绪,甚至包括宾徒和徒河两县,也都顺利来投。   就在张辽拿下阳乐的同时,黄忠则率部自横穿楼子山,如神兵天降般,抵达柳城。   蹋顿、汗卢维皆不在柳城,鞑虺吉和莫离也没有任何提防。在他们看来,辽东的事情大局已定,只待汗卢维、蹋顿和淳于琼联手拿下吕布,便可以轻而易举夺取辽西的控制权……   只是,他们都没有想到,六股河大营中,竟发生了惊天变故。   柳城乌丸,群龙无首。   黄忠率部偷袭,更势如破竹。   乌丸人仓促应战,又怎是黄忠对手?   乱军中,黄忠刀劈鞑虺吉,生擒莫离,更接连斩杀十数名乌丸余帅,令乌丸部落彻底崩溃。   当天亮时,史涣分兵抵达柳城,整个柳城已乱成了一锅粥。   居住在柳城附近的数十万乌丸人已无心继续抵抗,面对着汉军锋利的钢刀,八百落乌丸人无人敢轻举妄动。翌日,苏仆延自医巫闾山赶来,对柳城乌丸进行安抚,而后旋即宣布归化。   这么多乌丸人,自然不可能让他们继续留在辽西。   诸葛亮早有安排,将乌丸人彻底打散,令其分布于整个辽东,被汉人彻底同化。   建安五年五月,刘闯自辽东重返辽西,屯驻阳乐。   这也是他首次来到阳乐,在视察了当地的情况之后,旋即任命吕岱为辽西太守之职。   王贺继续为辽西长史,不过又加了一个参军事的职衔。对此,王贺倒是没有太在意。他之所以投降,也是出于自保之心。若真让他离开辽西,他这心里面,也未必真的就会感到高兴。   在辽西生活多年,王贺早就已经习惯了这里。   自家有多少才能?   王贺心里面清楚……做一些细致的事情也许还可以,但若说让他真的独当一面,却未必够格。   至此,刘闯夺取辽东四郡一属国,并扩高句丽过为高句丽郡,辖境五郡之地,治下百姓也在迅速增加,已近二百万之众。如此人口数量,听上去似乎非常惊人,可刘闯却很清楚,这些人口还未彻底安抚,并不能形成生产力和战斗力。若要整合成为自己的力量,还需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   刘闯倒不甚着急。   玄菟郡,有荀匡为太守,魏延辅佐,已开始恢复元气。   陈群暂领辽东郡太守,步骘为乐浪郡太守,阎柔为高句丽郡太守……再加上辽西的吕岱,整个辽西的人员配置,已经基本完成。不过,阳乐的位置太过于偏僻,似乎有些不太适合为郡治所在。   ”兄长,何不将辽东属国,改昌黎郡?“   诸葛亮向刘闯提出建议,认为辽东属国之名,已不再适合存于辽东。   刘闯认为,诸葛亮的建议不错,辽东属国下辖五县,人口十余万,更连接着辽东辽西,是一块重地。加之伴随着阎柔在高句丽展开大规模的移民,辽东属国的确不太适合单独存在。   只是这种事情,需呈报朝廷。   刘闯在三思之后,命人奏疏许都,同时该辽东属国为昌黎郡,下辖五县之地,拜陈矫为昌黎太守,治于医巫闾山。随后,他又下令,改辽西郡治于临渝,拜苏仆延为阳乐校尉、史涣为柳城校尉,与张辽的白狼堡呈三足鼎立之势,相互呼应。   在一切都安置妥当后,刘闯率太史慈、许褚、赵云和夏侯兰离开阳乐,前往六股河大营,与吕布黄忠汇合。   时值仲夏,六股河却是凉风徐徐。   刘闯一行人抵达六股河的时候,吕布和黄忠率文武众将,渡河相迎。   ”皇叔,你这一回来,我总算是可以松一口气了!“   吕布见到刘闯之后,露出如释重负般的笑容。   的确,当刘闯进入辽东之后,吕布便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整个辽西的安稳,就全部在他手中。面对着袁绍的威胁利诱,他也的确是经过一番挣扎……   刘闯拉着吕布的手,连连摇头。   ”丈人,这个时候,你可不能偷懒。   接下来,这辽西还是要请你坐镇,我此次重返辽西,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所以还请丈人再辛苦一遭。“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72章 黄须儿   临渝县城,刘府后宅。请使用访问本站。   两头半大的棕熊,在草地上滚在一起。   ”大黑,加油!“   赵琰吕蓝荀旦三女为大黑助威,而在另一边,麋缳和诸葛玲则陪着曹宪,为小黑呐喊加油。   曹宪在十天前,于石臼坨登陆,抵达辽西。   最初,他们是打算在沓氏登陆,没想到在海上遇到甘宁海军。   ”皇叔已对辽西用兵,估计短期之内,不会返回辽东。   子杨先生不如在辽西登陆,而后直接前往临渝……相信不出半月,皇叔必然能夺取辽西,与先生在临渝相见。“   刘晔乍听这消息的时候,大吃一惊。   这皇叔还真是干脆,前脚刚和司空联合,后脚便出兵辽西?   只是这样做,是不是太过仓促?辽东战火方息,整个辽东都处于休养生息的阶段。这个时候冒然对辽西开战……要知道,辽西人口虽然稀少,可是有乌丸数十万人口的存在,也非易与之辈。半月攻克辽西,口气未免太大了些!就算那几十万乌丸人站在那里被你杀,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解决。   刘晔不太相信,但是看甘宁自信满满的模样,也不好开口询问。   当下,海船改道,在甘宁海军的护卫下,前往石臼坨。没想到,在石臼坨,刘晔却看到了一桩新事物。   一艘新式海船,停泊在港口。   与东汉末年流行的楼船想必,新式海船的横断面成v字形状,而且体积巨大。   刘晔未能登上这海船查看,却能够看得出来,这艘新式海船,与楼船的不同之处。   ”此皇叔旗舰,名飞熊号。   自去年开始研制,这个月才建造完毕,尚未试航。“   看着这艘新式舰船。甘宁眼中闪烁精光。他向刘晔解释道:”这艘舰船的性能,尚未得出结果。不过,若能成功的话,日后我大汉海军,将全部配备这种舰船,某心中也极是好奇啊。“   ”兴霸难道也未曾登船?“   看着这艘新式舰船,从体积上。恐怕是楼船的两倍还多。   刘晔不免好奇,扭头向甘宁发问。   甘宁摇头道:”这艘船目前还在测试,即便是皇叔,也不得登船。   黄先生说,这艘船要真正投入使用,至少也要在年末才能进行试航。所以除船坞工匠,任何人不得靠近。   真有些期待啊,也不知这新式海船,会是什么性能。“   刘晔心中更感惊讶,只是甘宁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清楚,想要登船查探。会很困难。   在石臼坨登陆之后,刘晔更发现,那新式海船码头周围,守卫森严。   而且进出之人,皆要凭号牌方能自由通行,寻常人莫说进去,就算是靠近,都可能会有危险。   ”皇叔有命。无号牌而擅自靠近者,格杀勿论。“   一句话,熄了刘晔前去打探的心思,只是这心里面,却有一种莫名的好奇。   他隐隐觉察到,这新式舰船一旦成功,很有可能会改变这个时代水战的模式。这将是一种跨时代的产物。刘皇叔造出这样的舰船出来,可见其雄心勃勃,绝非池中之物。莫非,我大汉江山。还有中兴的可能吗?刘皇叔,真的能是我汉室重新崛起,再一次雄立于中原大地?   刘晔,是汉室宗亲。   他对汉室的感情,同样深厚。   只是如今汉室颓废,已日薄西山,他才会感到心灰意冷。   可如果汉室还有希望……   刘晔深藏于内心深处的那根弦轻轻一动,眼中顿时闪现出一抹复杂之色。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本以为辽西之战,会极为惨烈。   却不想刘闯几乎是兵不刃血,便取得胜利。淳于琼等人被拿下之后,便被扣押在临渝县城。   整个辽西,几乎是在一夜间改天换地,其变故让所有人感到惊讶。   曹宪抵达临渝之后,受到了麋缳等人的招待。   对于她可能下嫁给刘闯的事情,麋缳诸葛玲等人已经得到了刘闯的书信通知。对于这件事情,麋缳诸葛玲也都能够理解。政治联姻,往往是身不由己。在这个时代,男人三妻四妾,也是极为普通的事。麋缳诸葛玲早在刘闯成为一方诸侯之后,便预料到这样的一个结果。   所以,她们对此事,也大都报以理解。   只是吕蓝和荀旦,却不太高兴。   在她们看来,刘闯可以增加妻妾,但首先应该娶了赵琰才是。   毕竟赵琰在辽西和她们一起生活,已近一载。一年来,她们和赵琰朝夕相处,对赵琰也颇为喜爱。现在赵琰姐姐尚未嫁过来,却来了一个曹宪。吕蓝和荀旦,自然会为赵琰感到不公。   可她们却没想到,曹宪身边居然还跟着一头小棕熊。   小黑和大黑,原本就是兄弟,分别近一载之后又重新聚一起,似乎已预示着什么。   而曹宪也表现的非常懂事,并没有因为她老子是曹操,便高人一等。因为这两头小熊,她迅速和赵琰成为好朋友,也使得吕蓝荀旦两人对她虽存有一丝敌意,但并非想像中那么强烈。   ”二姐,曹娘子倒也不是那种心高气傲,仗势欺人之辈。   依我看,这件事还是要请义父出面做主,干脆趁着一次机会,把赵娘子的事情一并了结了,总好过现在这样拖拖拉拉的,没个干脆。“   诸葛玲闻听一笑,柔声道:”若三姐你同意,我当然没有意见。   只是……曹娘子毕竟是曹操之女,夫君和曹司空之间,如今虽要联合,可将来却难免会有对决之时。到时候,只怕要苦了曹娘子,咱们还是要为夫君谋划一下,莫要日后家中生变。“   后宅中。诸葛玲年纪最大,却不喜管事。   一应事情都是由麋缳做主,也是她对麋缳的一种尊重。   毕竟,麋缳和刘闯青梅竹马,更一起经历了许多磨难……诸葛玲甚至,若论感情,谁也无法比得过麋缳。又何必去争个大小?也正是因为她这种性格,两人的关系,情同姐妹一般。   诸葛玲虽然不管事,可一旦她提出建议,麋缳也会非常重视。   听罢诸葛玲这一番话后,麋缳也不禁点了点头。”二姐若是不说,我险些忘了这件事……嗯,倒是要好好筹谋一番。“   就在这时候,忽听花园外传来一声怒喝:”你是谁,竟敢擅闯后宅!“   ”是黄须儿!“   曹宪立刻听出是谁在叫喊,脸上露出惊怒之色,”他又在招惹是非?“   黄须儿。便是曹彰。   当刘晔得知曹彰也在船上的时候,也大惊失色。   只是当时已在海上,刘晔也没办法把曹彰送走,只好带着曹彰一同来到临渝。   曹彰年纪不大,却天生神力,喜欢舞枪弄棒。来到临渝之后,整日里寻人切磋,日子过得倒也轻松。别看他年纪不大。却已经快突破养气境界。同龄人当中,能超过他的人,倒也不多。   ”哪里来得小子,竟敢在此放肆!“   伴随着一声沉喝,赵琰蓦地一惊,连忙道:”不好,是我哥哥来了!“   赵琰的兄长。便是赵云。   一听赵云来了,麋缳等人立刻反应过来,恐怕是刘闯回来了。   早就听说,刘闯已抵达六股河。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麋缳诸葛玲吕蓝荀旦等人,顿时露出兴奋之色。   ”曹娘子,是皇叔回来了,咱们快去相迎。“   麋缳上前拉住曹宪的手要往外走,哪知道曹宪却微微一挣扎,似乎不太情愿。   吼!   小黑见麋缳拉扯曹宪,顿时发出一声低沉咆哮。   哪知道没等它起来,大黑抬手一巴掌把它拍翻在地,呲牙咆哮两声,小黑便顿时没了动静。   大黑的年纪和小黑相差不多,可是体型却大许多。   它这一吼,也使得小黑立刻闭上了嘴巴,不敢再朝着麋缳呲牙咧嘴。   ”曹娘子,怎么了?“   ”三姐姐,你说皇叔是否会厌烦我?“   ”怎么会!“   麋缳微笑道:”不管将来皇叔和曹司空是什么关系,都和你无关。   既然你要嫁给皇叔,便是皇叔的亲人。他若是厌恶你,便不会同意这桩婚事,你千万别怕。“   曹宪内心里,有些羞涩,又有些惶恐不安。   不过在麋缳的劝说下,她渐渐平静下来,随着麋缳往外走。   两头棕熊跟在后面,摇摇晃晃的走着。一行人来到花园外,就看到曹彰被一个青年极为轻松的摔倒在地上。曹彰怒吼一声,翻身爬起来再次扑向那青年。却见青年一脸轻松之色,眼见曹彰扑过来,他抬手抓住曹彰的手臂向前一带,脚底下使了个绊子,噗通便把曹彰摔倒在地。   一旁,一个体态雄魁的青年,正笑呵呵看着两人。   在他身后,跟着一男一女和一位老者。   男的相貌清秀,看上去好像一个女人;那女子却是衣着朴素,身负双剑。   老者怀抱巨阙剑,和青年有说有笑,并对着曹彰指指点点,神色间似乎颇有些兴趣。   ”妾身,见过皇叔。“   麋缳带着诸葛玲等人上前,与青年行礼。   青年那张胖乎乎的圆脸上露出一抹憨厚笑容,”缳缳,这小子是谁?“   ”此曹司空三子,曹彰。“   刘闯一怔,脱口而出道:”此莫非是曹家黄须儿?何以在此?“   ”是随曹娘子前来。“   这时候,曹宪怯生生走上前,看刘闯的眼神中,透着一抹惊喜之色,”曹宪,拜见刘皇叔。“   看到曹宪,刘闯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当日那个被他救下的玉娃儿。   心中不由得叹息一声,忙拱手笑道:”曹娘子,别来无恙……辽西苦寒,在这里住的可还好。“   ”嗯!“   面对着刘闯,曹宪似乎有些畏惧。   也难怪,一个十二岁的女娃儿,面对刘闯的时候,又怎能没有压力。   一旁赵琰却怒道:”二哥,你有意思吗?和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简直丢死个人了。“   赵云本在兴致勃勃和曹彰嬉闹,并没有当真。   听到赵琰的叫喊声,他脸一红,忙闪身退到一旁,却不想曹彰爬起来,好像一头小老虎般,再次向他扑来。赵云刚要闪躲,站在刘闯身旁的老者,却闪身来到他跟前,伸手一把抓住曹彰的手臂。   ”你放开我!“   曹彰怒声喝道,想要挣脱老人的手。   可那老人的手却好像抹了胶水一样,任他如何挣扎,却无法甩脱。   曹宪刚要上前阻止,却被刘闯拦下,”玉娃莫担心,王师并无恶意,只是有些事要问黄须儿。“   ”王师?“   曹宪一怔,向那老人看去。   老人相貌清癯,浑身上下不带半点烟火气,一只手抱剑,一只手抓着曹彰,笑眯眯看着他在手中挣扎。   片刻之后,曹彰气喘吁吁,放弃了挣扎。   ”小子,史阿是你什么人?“   ”啊?“   曹彰愣了一下,看着老人眼中透着一丝疑惑之色,”史阿先生,教过我剑术,你又是什么人?“   ”黄须儿,还不拜见你师祖。“   刘闯一声沉喝,却让曹彰更感疑惑。   这时候,他已经大体上明白这些人的来历,特别是刘闯那体型,早在许都时,他就听人说过。   咽了口唾沫,曹彰疑惑看着老人道:”甚师祖?“   ”此当年洛阳第一剑手王越王先生,曾为帝师,传授过天子剑术。   史阿当初,便在王越先生门下学剑……你既然得史阿先生传授,焉能不知王越王先生大名?“   ”你,是王越?“   曹彰眼中,露出惊讶之色,脱口而出道。   王越微笑着点头,”看样子,史阿倒是对你,颇为喜爱,居然传了你养气之法。   不过,你性情暴烈,乃征伐之将,难成剑手……我有养气三诀,当年只传授史阿头两诀。你可愿意拜我为师?我将养气三诀传授于你。虽说无法助你学剑,却能让你打熬气力,打好基础。“   曹彰听了先是一怔,旋即大喜。   ”曹彰,拜见老师。“   刘闯在一旁看着,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   ”缳缳,待会儿让贞娘吩咐伙上多做些菜,今日王师前来,且不可怠慢了,以免被人耻笑。“   贞娘,便是杜贞。   她一直跟随刘闯,虽然没有什么名份,但实际上便如同刘闯侍妾一般,协助麋缳处理家务。   没办法,诸葛玲不喜欢管事,甘娘子性子偏柔弱。   至于吕蓝荀旦,都还是小孩子性情,根本不可能让她们管事。   相比之下,杜贞精明能干,也读过书,能识文断字,倒是帮着麋缳把家里的事情,打理妥帖。   麋缳笑道:”夫君有客来,不妨在后院说话。   妾身这就去安排……昨日小豆子还派人送来了一些卢龙塞野味,正好烹了,为夫君和王师助兴。“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73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一   ”皇叔!“   坐在刘闯面前,平日里颇有些不太安分的曹宪,忐忑不安。   对于曹宪的想法,刘闯大体上能够明白。   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儿,被当做政治筹码送到一处偏荒之地,无异于被抛弃。她,曾经受万千宠爱,但如今却孤苦伶仃。看着曹宪那楚楚可怜的小模样,刘闯也不禁感到有些心痛。   上次见她时,虽受尽惊吓,却依旧保持着那份风化。   而今……   ”玉娃,休要怕。“   刘闯叹了口气,轻声道:”我与司空之间的恩怨,与你并无关系。   其实,我一直仰慕司空,可惜阴错阳差,到头来却成为对手。如今我与司空联合,也是时局所迫,你来辽东,不妨安下心来,就如同你在家里一样。我既然答应娶你,便不会委屈你。只是你现在年纪尚小,还当不得人伦之事。过几日,我要去一趟孤竹城,拜访康成公。康成公是我在这世上,除叔父之外,唯一亲人。他年岁已长,我望你代我在他膝下尽孝。“   十二岁的女娃,哪怕风华绝代又如何?   刘闯还真没有办法下得手来,最稳妥的办法,便是先把曹宪送去孤竹城。   这也是刘闯能够想到的最佳解决方案。   我可以娶曹宪,但是我希望她能够代我尽孝,照拂郑玄。   这不管是对曹宪还是对曹操来说,都是一个最好的解决方法……相信郑玄,也会赞成此事。   曹宪点了点小脑袋,有些懵懂的答应。   人伦之事,她并不太懂。   但是她却能够从刘闯的话语中,感受到刘闯对她的关怀。   和刘闯说了一会儿话。曹宪整个人都轻松很多。   待曹宪离去后,麋缳和诸葛玲也走进来,捧着一碗醒酒汤,摆在刘闯的面前。   ”夫君,这次你去孤竹城,不妨待赵家妹子一同前去。“   ”哦?“   赵娘子年纪也不小了,总留在府中,也不是长久之计。   其实,赵娘子对你的情义。夫君想必也明白。夫君将来要成为大汉中兴之臣,又何必顾虑许多?若喜欢赵娘子,便娶了就是。况且夫君对子龙素来看重,若能娶了赵娘子,岂不更好?”   “这个……”   “这件事。妾身便做一回主。   夫君这两日在临渝,恐怕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不如明日妾身和二姐便带着赵娘子和曹娘子去孤竹城一遭。妾身知夫君是怜惜曹娘子,可不管怎样,曹娘子已经被许配给夫君,这脸面上总要过得去才成。妾身会请康成公来拿主意,如此一来。怎地也不算是辱没了司空颜面。”   依着刘闯的想法,和曹宪的婚事,不必大事操办。   可麋缳的想法却不同,她觉得。曹宪不管怎样也是明媒正娶的妻室,又怎可以偷偷摸摸进行?   刘闯想了想,也觉得有理,便不再反对。   当晚。麋缳服侍刘闯睡下,又少不得一番云雨。道尽相思之苦。   第二日,麋缳和诸葛玲便带着赵琰和曹宪离开临渝,直奔孤竹城而去。   刘闯则因为要处理一些事物,暂时留在临渝。   辽西平定,不代表着万事大吉。相反,这只是一个开始,刘闯心里很明白,接下来他必将面对袁绍的讨伐。   想当初,袁绍把辽东给他,也是别有用心。   如今他把整个辽东四郡拿下来不说,还灭了高句丽,已经成为一方诸侯。   这种情况之下,袁绍又怎可能善罢甘休?好在他如今的主要精力都放在曹操身上,无法集中全力讨伐刘闯。这也给了刘闯喘息之机。若不然,袁绍提十数万大军前来,刘闯压力必然倍增。   官渡之战的好处,也就在于此。   袁绍不可能分心两顾,刘闯才有可能趁机而起。   现如今,官渡之战即将拉开序幕,袁绍兵马已渡过黄河,而曹操则在经历白马延津两次大胜之后,退守官渡,准备和袁绍决战。   打吧!   你二人打得越狠,对我好处就越大!   刘闯心里暗自期盼曹操和袁绍打得两败俱伤最好,唯有这样,他才有可能立足北疆,他日南下中原。   这一点,曹操和袁绍心里都很清楚。   可不管是曹操和袁绍,现如今都没有可能,来顾忌刘闯的发展。   “朝年,你身体如今怎样?”   刘闯在安排好了一些琐事之后,便找来了袁朝年。   这袁朝年被淳于琼关在大牢之中,幸亏王贺反叛,将袁朝年从大牢里救出来。本来,袁朝年想一死了之,可是在见到王越之后,经王越劝说,才绝了这个心思。他此来临渝,便是要手刃淳于琼。昨夜刘闯把淳于琼交给了袁朝年后,袁朝年把淳于琼凌迟处死,总算了结了心中的愤怒。   并且,在王越做主下,袁朝年娶了王越孙女王权。   两人都是历经磨难,受尽苦楚。   如今走在一起,倒也能相互扶持,算得一桩美满姻缘。   袁朝年躬身道:“有劳皇叔挂念,朝年已无大碍。”   刘闯示意袁朝年坐下,而后沉思片刻后道:“说起来,你放经历牢狱之灾,与权娘子喜结良缘,我本不该这时候与你重任。可我如今,确有一桩非常紧要的事情与你,不知朝年可愿效劳?”   袁朝年一怔,连忙起身答道:“若非皇叔,朝年如今已是死人。   今皇叔有吩咐,朝年焉能拒绝?拙荆曾对我说,要我报效皇叔。皇叔但有吩咐,朝年定当从命。”   刘闯,点了点头。   他想了想,轻声道:“我要你回到袁熙身边。”   “啊?”   刘闯看着袁朝年,轻声道:“如今,淳于琼已死。知晓你事情的人,几近于无。   王贺断然不会泄密,其他人……不过是我阶下之囚,也不足为虑。我要你回到袁熙身边,并不是要你为我打探消息。我希望你能够通过袁熙的路子,返回邺城,并留在袁绍的身边。”   很显然,袁朝年对回到袁熙身边颇有抵触。   这也难怪,他对袁熙忠心耿耿。却不想袁熙把他给卖了。   若非是这样,他又怎会受此奇耻大辱?袁朝年虽然杀了淳于琼,但是心里对袁熙的恨意,同样深重。   “回大将军身边?”   刘闯闭上眼,沉吟片刻道:“朝年可知。袁绍手中之大将军印?”   “这个……”   “那大将军印,可号令天下兵马,也是袁绍能够雄踞河北之根本。   若无这大将军印,冀州士族便不可能那么轻易的听从他的号令。哪怕他出自四世三公的袁氏,没有大将军印,便难以名正言顺。我要你留在袁绍身边,取得他的信任。设法为我拿到大将军印。不过,这绝非短期内可以完成,你此去邺城,至少要滞留一两载。你可愿意?”   大将军印,又岂是那么容易被偷走?   袁绍当然清楚,若无大将军印,他对河北的统治力将会减弱许多。   袁朝年一开始还以为。刘闯是要他刺杀袁绍。却不成想,刘闯要的。居然是那枚大将军印。   身为袁氏家生子,袁朝年当然知道,袁绍对大将军印是何等看重。   心中犹豫一下,他轻声道:“大将军印为袁绍亲自掌管,要想窃来,绝非易事,朝年担心……”   “你无需担心,我自会派人协助于你。”   “哦?”   “你先设法留在邺城,而后我会让人与你取得联络。   有什么风吹草动,你可以和联络人联系。什么时候可以行动,也自会有人提醒,你不必担心。”   袁朝年在归降刘闯之后,便加入黄阁。   他本打算留在黄阁,和王权一起调教剑手……可现在看来,这将是他入黄阁之后,第一个任务。   袁朝年不是没有野心的人,但他更清楚,他的身份注定了他难以在朝堂立足。   可若他能够办成这件事,在黄阁的地位必然水涨船高。哪怕黄阁不能出现在世人眼中,可是能够成为黄阁重臣,也是一桩好事。哪怕这次前往邺城凶多吉少,但想一想,还是可以接受。   袁朝年思忖良久,躬身道:“皇叔既然决定,朝年愿从皇叔之命。”   刘闯笑着道:“既然如此,这两日便好好休息……三日后,我会设法让你返回幽州。   朝年,此事关系重大,日后我能否雄踞河北,只在你能否拿到大将军印。此事若能成功,你当为首功,到时候我自会为你谋划,免去你昔日身份,他日也能立于朝堂,光宗耀祖。”   袁朝年闻听大喜,匍匐地上,“朝年定不负皇叔所托!”   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处理完毕,天色已晚。   刘闯把琐事安排妥当后,总算是放松了心情……辽西的事务很多,要处理的公务更多不胜数。   如今,步骘吕岱陈群陈矫都不在身边,诸葛亮司马懿也都各有任务。   以前有步骘等人在时,刘闯还不觉得辛苦。   可现在,步骘等人都被委以重任,刘闯就感到有些头疼……   该死的!   刘闯现在很想再找一些帮手,可算来算去,身边这些人却都不足以为他排忧解难。转了一圈之后,班底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原点。以前他身边好歹还有诸葛亮做跟班,可现在呢?大小事务,都要他亲自过问和处理,着实有些令人感到头疼。看起来,是时候征辟人手了!   刘闯心中暗自下了决定,返回卧室。   可一进房间,他就觉察到有些不太对劲。   “谁!”   他退后一步,厉声喝道。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74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二   一个娇小的身影,从门后闪出。   那淡淡的体香传来,刘闯便知道了来人的身份。   “大笨熊,恁无趣。”   吕蓝迈步走动,脚踝上系着的铃铛发出悦耳声响,“本想吓你一回,却被你发现了!”   刘闯忍不住笑了,伸手一把将吕蓝搂在怀里,“铃铛,不是说要和旦儿玩儿六博,怎地跑来这边?”   “旦儿是笨蛋,总是输我,已经睡了。”   吕蓝仰起脸,带着些许骄傲的笑容。   她和荀旦的关系极好,可不管怎样,荀旦是望族所出,而且是平妻。可她是妾室,不管从出身还是地位而言,都比荀旦弱上一筹。别看吕蓝平时不怎么说,可心里面总想要压荀旦一头。   荀旦是个小迷糊,自然无法想到这些。   可刘闯或多或少却能觉察到一些吕蓝的心思,不过并没有去劝说。   心里面,总觉得亏欠吕蓝不少。堂堂吕布之女,却只能做一个妾室,这传出去终究是不好听。   所以,吕蓝有时候耍些小性子,刘闯也不会放在心上。   他揉了揉吕蓝的脑袋瓜子,拉着她坐下。   “大笨熊,我小娘怀了身子。”   “啊?”   刘闯乍闻之下,还以为是貂蝉怀了身孕。可后来听吕蓝一说,才知道是曹氏怀了身孕。吕布已近五旬年纪,膝下却只有一女。而今曹氏有了身孕,倒是一桩好事。只不过,看吕蓝的模样。似乎是有些不太开心。   “铃铛何以这般不高兴?   夫人怀了身孕,你将来便会有个弟弟或妹妹,岂不是好事?”   吕蓝撅着嘴,不肯回答。   刘闯隐隐能猜到吕蓝的心思。   从小到大。吕蓝都深得吕布一家的宠爱,不管是在吕布得意时,亦或者是在他落魄时,对吕蓝的宠爱都不曾减少。可是一旦吕布又有了孩子。还会再像以前那样宠爱吕蓝吗?更不要说,吕蓝是已经嫁出去的姑娘,少不得会有些忽视。这恐怕也是吕蓝最为担心,甚至失落的原因。   还是个小孩子脾气!   刘闯心里叹了口气,把吕蓝搂在怀中。   他轻声劝慰吕蓝,更使出浑身解数,总算是让吕蓝的情绪缓解不少。   两人唠唠叨叨说了一夜的悄悄话,到第二天天亮时,刘闯做出决定。今日不处理任何公务。陪伴吕蓝荀旦出海游玩。权作是散心。   自入辽后,刘闯的神经一直都绷得很紧。   公孙氏、高句丽、夫余国……   来自各方的敌人,让他感到莫名的压力。   而最大的压力。莫过于时间的紧迫。所幸一切顺利,在预定的时间里。总算是结束了辽东战事。   从九月入辽,到四月返回辽西。   整整七个月的时间,刘闯每天都是在紧张中渡过。   也幸亏有诸葛亮司马懿阎柔这些人的协助,他才不至于太过操劳。若不然的话,他这身子骨,便首先要撑不住。陪着吕蓝荀旦和杜贞三人登上海船,在辽东海湾游弋一整日,天将夜时,才返回临渝。   一日的放松,也使得刘闯的精神好转许多。   回到家中,他早早便睡下,并且一觉,便睡到了天亮。   黎明,刘闯醒来。   看了看睡在身边,若海棠春睡般娇俏的吕蓝,刘闯不禁心生怜惜。他轻手轻脚的从榻上坐起,为吕蓝盖好被子,然后披衣出门。天边,一轮朝阳初升。刘闯迎着朝阳,练了一回龙蛇九变,只觉全身舒畅无比。自练成了龙蛇变之后,刘闯就发现,他的进步越来越慢,几若停滞不前。   原本他还以为自己是出了差错,可是又无人可以请教。   毕竟,最熟悉龙蛇九变的人,莫过于刘勇。而刘勇又不在身边,更不要说,他也只练到龙蛇变,对于龙蛇变后面的变化,也是在摸索中前行。直到刘闯遇到王越,才算明白了其中的原委。练到龙蛇变之后,气血大成,再想要进步,需要一个极为缓慢的积累,更不能心急。   所以最近一段时间,刘闯在王越的建议下,开始去阅读一些黄老经典。   比如黄帝内经、比如道德经……   里面很多内容他未必能够理解,但反复阅读,每次阅读都能有新的感受。   渐渐的,刘闯的气质也在发生变化。   如果说此前刘闯给人的感受,是一种狂暴;那么现在,他已经将这种狂暴收起来,变得内敛了。   练完了龙蛇九变,杜贞已准备好了洗漱的用具。   收拾穿戴完毕,刘闯正准备去前往府衙,不想裴炜匆匆前来禀报:“三公子和几个人前来求见皇叔。”   三公子?   刘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便是子衡公子。”   “哦,你是说老三。”   刘闯恍然大悟,这三公子便是诸葛均。   从去年开始,诸葛均便去了南山书院求学,一晃已经一载。   刘闯因为忙于战事,也没有精力顾及诸葛均的学业。倒是这次回来,诸葛玲对他提过一回。   诸葛均的天资,或许比不得诸葛亮那般卓绝,但也是个极聪明的人。   若不然,历史上诸葛亮死后,诸葛一支便是由诸葛均延续下来……不管是诸葛瑾的孩子,还是诸葛亮的孩子,都先后过继到了诸葛均的膝下。这才使得诸葛一支,最终得到了延续。   诸葛玲说:郑玄有意让诸葛均出来进行一些历练。   言下之意便是,诸葛均在书院里,已无法再获得进步。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实际的去历练一番。郑玄是个极其重视历练的人。而诸葛均虽然入学晚,可实际上一直跟在郑玄管宁这些人的身边学习,而今已十六岁。   若按照东汉时代的年龄计算方法,诸葛均已经十八。   刘闯本打算过两日去孤竹城拜访郑玄的时候。把诸葛均征辟过来,却不想他居然自己来了。   “让子衡来书房见我。”   刘闯想了想,便吩咐裴炜下去。   随后,他来到书房坐下。刚喝了一口水,就听屋外脚步声响起,紧跟着门外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子衡求见皇叔。”   “老三,进来吧。”   诸葛均一袭青衫,迈步从外面走进来。   不过在他身后,还跟着三个人。   刘闯看到那三人的时候,也不禁一怔。因为他认得那三个人,赫然正是徐庶、孟建和石韬。   “怎地元直也来了?”   诸葛均的个头。不似诸葛亮那么高。   大约175公分的个头。体态略显瘦削。却更衬托出一丝儒雅的书生气。   诸葛均笑嘻嘻上前与刘闯见礼,“兄长,均奉老师之命游历。可思来想去,还不如在兄长帐下求一差事。更见历练。我与元直广元和公威三位兄长商议了一下,特来与兄长毛遂自荐。”   徐庶则一欠身,“当年在许都时,家母得皇叔照拂,后又送来孤竹城予以厚待。   家母时常与庶言,需谨记皇叔恩义。徐庶在书院一载,今闻皇叔身边缺人,故厚颜拜托子衡,欲为皇叔效力,还请皇叔接纳。”   看得出来,徐庶三人和诸葛均的关系极好。   这让刘闯或多或少,感到有些吃惊。   原本,他招揽徐庶等人,是希望能够给诸葛亮增加几位好友。可谁想到,诸葛亮的成长太过惊人,而今更有司马懿在一旁相互竞争,已远非徐庶等人能够相提并论。现在的诸葛亮,能够与之攀谈的人,多是陈群、陈矫、司马懿这样的层次。相比之下,徐庶已有些跟不上诸葛亮的脚步。   可谁料想到,徐庶居然和诸葛均成为好友。   两人的年纪相差十岁,可说起来,诸葛均的眼界,却远远高过徐庶。   他本就是琅琊望族子弟,后来跟随郑玄求学,在不其南山书院,虽只是一个小小的书童,但每日接触的,尽是博学大儒。加之他伴随刘闯一路走来,更见证了刘闯的崛起。论眼界和见识,的确不是一般人能够相比。哪怕徐庶比他大十岁,可交谈起来,也丝毫不见吃力。   这是个神童级别的人物,或许比不得诸葛亮,但也是个人杰。   刘闯心中大喜,忙起身搀扶徐庶三人。   “元直公威广元愿来相助,实乃闯之大幸。”   他正缺人手,这诸葛均四人就送上门来,刘闯心里又怎能不高兴。   诸葛均四人落座之后,与刘闯便攀谈起来。   徐庶道:“今皇叔复取辽西,乃一大喜事。   但若停步不前,恐有大祸临头。”   “哦?”   刘闯闻听,饶有兴趣的看着徐庶道:“不知元直,有何见教?”   徐庶内心里颇有些激动,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最初,他来辽东时并不是特别情愿。主要是这辽东荒僻,而刘闯势力单薄,恐怕难有作为。   可随着官渡之战的序幕拉开,徐庶渐渐看清楚了刘闯的布局。   他细一琢磨,不由得顿感心惊。因为他从刘闯的布局中看出,早在建安二年,刘闯方立足于北海国的时候,便已经判定了袁曹之战的必然。可以说,从建安二年开始,刘闯便着手进行谋划。弃北海东莱,来到辽东这偏荒之所看似一步臭棋,实则从夹缝中脱身而出,不再受袁绍和曹操的牵制。辽东或许荒僻,可是贵在他孤悬于外,不被袁绍重视,更无碍于曹操。   这也就使刘闯得到喘息之机,能够迅速发展起来。   可以说,从建安二年开始,刘闯的每一步行动,都有极为周密的计划。   徐庶从刘闯的这些个举措中看出,这位刘皇叔的野心甚大,绝不会甘愿立足于辽东之地。   他是要借助辽东这块土地进行缓冲,而后趁袁曹之战开始,谋取天下。   也正是从这时候开始,徐庶看待刘闯的目光,便有些不太一样。在南山书院求学一载,他刻意与诸葛均结交,发现刘闯手下,已在不知不觉中,聚集了一大批能人异士,实力并不弱。   而刘闯用半年时间,夺取辽东,消灭高句丽,震慑夫余国……   这次诸葛均回临渝时,邀请徐庶三人同行。   本来,徐庶还有些犹豫,但徐母一番话,却让他下定决心。   “大丈夫生于世上,当建立功业。   今汉室衰颓,幸有皇叔崛起,日后中兴汉室,必非他莫属。我儿既然有心为皇叔效力,又何必瞻前顾后?这时候前去投效皇叔,虽比不得孔明那些元从老人,却也是功勋之臣。若再迟了,到时候皇叔大势已成,我儿便去了,也只是锦上添花,如何能比得现在投效更得看重?”   当下,徐庶和石韬孟建两人一商量,便答应与诸葛均一同前来。   这一路上,他都在思索刘闯的下一步行动,更隐隐猜到,刘闯的用意。   所以今日见到刘闯,徐庶便直言不讳,为的也正是得刘闯重视。   听到刘闯发问,徐庶努力平息一下内心里的激动,沉声道:“今皇叔夺取辽东四郡,看似立足已稳。然则辽东偏荒,虽地域广袤,却人口匮乏。皇叔虽不断归化异族,却非短期能够奏效。胡人多见利忘义之辈,今日摄于皇叔威势愿意归化,可一旦有变故,这些人必为祸害。   皇叔归化胡人,乃是一桩好事,却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而今袁绍和曹操决战于中原,暂时无暇顾及皇叔。可一旦大战结束,勿论袁绍是胜是败,必然会与皇叔为难。到时候,皇叔仅凭辽东四郡,根本不足以和袁绍抗衡。虽说而今皇叔平定辽东,根基方定,然时不待我,哪怕皇叔现在已兵力疲惫,也要乘胜追击,西进幽州。”   刘闯眼睛一眯,心中不禁暗自感慨,这徐庶,不愧是历史上被诸葛亮所看重的人物。   他的思路,和刘闯、和诸葛亮、和司马懿几乎是不谋而合。   “那么,以元直之意,当如何为好?”   徐庶沉吟片刻,抬起头道:“庶以为,皇叔当下,当西进幽并,南联曹操,便足以抗衡袁绍。”   西进幽并,南联曹操?   这也正是刘闯一直在谋划的事情。   徐庶能想出这八字方针,便足以证明,他的能力不俗。   不愧是’单福‘先生!刘闯脸上,旋即露出一抹满意笑容。   “元直,我身边主簿一职尚无人担当,不知可愿屈就?”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75章 剑指右北平   早在荀谌北上五原,刘闯初定辽东的时候,诸葛亮便献上二十四字方针:西进并幽,南联曹操,西联马腾,北拒匈奴,立足河北,谋取中原。   而这二十四字方针中,最为关键的一件事,就是在曹操灭掉袁绍之前,蚕食袁绍的辖境。唯有如此,刘闯才有可能和曹操抗衡,才有可能战胜曹操。不过这二十四字说来容易,想要做到并非一桩易事。别的不说,只说这幽州之地。由于辽东特殊位置的限制,想要迅速占领幽州,非常困难。   幽州除去辽东四郡之外,尚有六郡之地。   辽东位于幽州的最东面,需一步步推进方可攻占幽州。   刘闯如今最为重要的任务,便是要获得幽州本地豪强和士族的支持。   若没有幽州士族的认可,想要迅速攻占幽州六郡,绝不会似当初攻取辽东四郡那样的简单。   “进军幽州,必先取右北平。”   徐庶道:“且右北平绝不可强攻,否则即便攻取,皇叔也会元气大伤。   庶闻右北平太守鲜于辅,对汉室忠心耿耿,当年为刘虞效力的时候,更得刘虞颇多关照。皇叔攻略辽东时,鲜于辅坐镇右北平,并未给皇叔带来任何麻烦,甚至还为皇叔拦下乌丸援军。   由此可见,鲜于辅对皇叔有好感,对汉室依旧存有忠心。   皇叔可使一能说会道之人前往右北平,劝说鲜于辅归降……若鲜于辅能够归降,则幽州门户大开。鲜于辅在幽州素有名望。必可助皇叔占领幽州。若得鲜于辅归顺,胜似十万强兵。”   刘闯不由得对徐庶,另眼看待。   他一直觉得,论能力徐庶比不得诸葛亮。   因为三国志当中。对于徐庶的功绩并没有太多记载,远不似诸葛亮那般显赫。   之所以徐庶能够在后世声名响亮,盖因他那诸葛四友的身份,以及《三国演义》当中。罗贯中对他的吹捧。什么单福先生,什么大破曹仁八门金锁阵等等。可这些,却多为虚构故事。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刘闯认为,徐庶能力有,但是和诸葛亮应该差一筹。   可现在看来,他似乎想错了!   徐庶的才干绝不是他想像中那么简单,只看他这应对之策,刘闯觉得。颇有几分荀攸的味道。   “那元直以为。何人可以前去游说?”   徐庶想了想。便回答道:“麋竺麋子仲,乃皇叔妻兄,与右北平长史田豫颇有交情。可为使者。但麋先生的口才,恐怕很难说动鲜于辅。那鲜于辅就算是忠于汉室。可如今袁绍势大,要他做出决定,也非易事。需有苏秦张仪之流人物前去,才能够使其心动,恕徐庶不知。”   我并不清楚,你帐下谁人口才最佳。   刘闯闻听,不禁陷入沉思。   思来,好像是的确有这么一个问题存在。   《三国演义》之中,说诸葛亮辩才无双,舌辩群儒……可那毕竟是虚构的故事。   诸葛亮的口才,刘闯大体上也知晓。条理清晰,机智过人是不错,但若说辩才无双,却有些言过其实。   诸葛亮的才干不在辩才,而在于他对全局的谋划和掌控。   除了诸葛亮之外,还有陈群陈矫,也都是能言善辩之人,可刘闯总觉得,这些人不适合前往。   “兄长,不如让我去?”   诸葛均突然开口,吓了刘闯一跳。   “子衡,你休要捣乱……”   “兄长,我不是捣乱,我愿随麋长史前往土垠,游说那鲜于辅。   这一年来,我在书院里一边随郑师求学,一边对幽州进行了解……鲜于辅此人,我曾仔细研究过他,这个人为人古板,若要让其投降,必须要从大义上压住他,否则根本不可能使其投降。   我知道,兄长是觉得我年纪小,担心我出事。   可是甘罗十二岁就能拜相,我今已十八,跟随兄长这许多年却寸功未立,心中实在感到愧疚。二哥十八岁时,便随兄长南征北战。何以我十八岁,仍不得为兄长分忧,莫非兄长以为子衡无用?”   诸葛均看着刘闯,言语极为真挚。   刘闯眉头微微一蹙,看着诸葛均,心里也有些拿捏不定。   说起来,他的确是有些小看了诸葛均。虽然明知道诸葛一门三兄弟,没有一个是等闲之辈,可由于诸葛亮的存在,刘闯在不知不觉中,难免会对诸葛均有些疏忽。他喜欢带着诸葛亮到处走,喜欢让诸葛亮参与政事。可如今想来,每次他带着诸葛亮离开的时候,诸葛均总是用一种极为期盼的目光看着他。那目光,就好像现在诸葛均看他的模样一眼,带着些乞求。   论年纪,诸葛均年纪比诸葛亮更小,更需要别人的照拂和关爱。   可在这一点,刘闯却的确是有些疏忽了……   “子衡,你真有把握?”   “若说降不得鲜于辅,子衡愿献上人头。”   诸葛均回答的斩钉截铁,令刘闯心弦不由得一颤。   他走上前,把手掌放在诸葛均的肩膀上,半晌后轻声一叹,“一晃四载,第一次见子衡时,子衡还躲在二娘身后,不敢与我直视。这四年来,我一直把子衡视为孩童,对你的确是有些疏忽,真的很对不起。”   诸葛均身子一颤,眼睛一下子红了。   刘闯这一席话,说的他鼻子有些发酸。   若说对刘闯的感情,诸葛均也许要远远胜过诸葛亮。   诸葛亮最初对刘闯是有些疑问,而后慢慢的才接受了刘闯。可是诸葛均不一样,从第一次见到刘闯的时候,刘闯斩杀萧建派来的刺客。保护他一家安全,诸葛均就对刘闯生出依赖之心。   只不过,他年纪小,胆子也不似诸葛亮足。   当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向刘闯道谢。只好躲在诸葛玲的身后。   跟随刘闯四载,从青州到辽东……诸葛均看着二哥一步步成为刘闯的左膀右臂,心里难免感到自卑。也正因为这样,他更加刻苦。更加用心的去读书,去求学。所期盼的,只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像二哥一样帮助刘闯,成为刘闯的左膀右臂……如今,刘闯一席话,让他心里那本就不算强烈的怨念,也随之烟消云散。他用力吸一口气,才算是避免流出来眼泪。   “兄长。子衡已经长大了。想要为兄长分忧。”   刘闯看着诸葛均那张还带着稚气的面庞。半晌后突然一笑,“既然如此,便请子衡你待我走上一遭。”   “兄长……”   “不过你此去右北平。还需听从子仲吩咐。   多加小心,切莫莽撞行事。若是鲜于辅不肯归降。也就罢了……了不起我另想办法,他鲜于辅未必能够将我阻拦。”   “嗯!”   诸葛均用力点点头,可是心里面却拿定主意。   这次兄长让我前去右北平,我定要做一番好事,才不负兄长的信任!   当下,刘闯将徐庶三人留在身边,拜徐庶为主簿。   石韬孟建二人,则为从事,负责为他处理公文。随后,刘闯招来麋竺,命他带上诸葛均,一同前往右北平。   把这件事情处理完毕,刘闯又去了一趟孤竹城。   南山书院,正式开立,身为这南山书院创始人之一,刘闯自然少不得要去参加。   郑玄等人编撰的四库全书,子部经典已经告以段落。   接下来,便要进行抄录和拓印……左伯的造纸技术,在经过三载的改进之后,也已经趋于完善。可刘闯却发现,他似乎还忽视了一件事情。后世常说,中国有四大发明。现如今造纸术已经完善,可印刷术呢?东汉末年,人们还是依靠抄录和拓印等简陋的手段来进行编书。   这,可是需要极大的人力和物力,而且也极为耗费精力。   “黄先生,我有一个想法,想要请先生帮忙。”   南山书院开立,黄承彦自然也要赶回来庆祝。   刘闯在礼成之后,便把黄承彦拉到一旁,向他详细解释了活字印刷术的想法。   本来,在活字印刷术出现之前,先有雕版印刷术的发明创作。可现在,刘闯既然可以一步进化到活字印刷术,又何必去费尽心神,来设计什么雕版印刷术呢?黄承彦乍听刘闯的想法之后,不由得惊为天人。   “若孟彦这个想法得以实现,与天下读书人便是莫大的功德。”   黄承彦是什么人?   他可不是明清时代那种腐儒穷酸书生。   汉代的儒生,对新鲜事物的接受能力极强,更极富创新意识。黄承彦本就对机关术极为痴迷,听闻刘闯的这个想法,立刻跃跃欲试。这活字印刷术说起来,原理并不算太过复杂。   其原理和拓印之术颇为相似,只是如何改进其操作方法,便是黄承彦的事情。   “若孟彦同意,我这便开始着手进行。”   黄承彦沉吟片刻后道:“最迟年末,我定会把这件事解决,只是如此一来,船坞方面恐怕……”   刘闯闻听,也有些头疼。   黄承彦如果把所有精力投注在活字印刷术的上面,那船坞方面难免会受到影响。   “那马钧,可否能担当重任?”   黄承彦苦笑道:“马钧可以为辅佐,但绝不可为主事之人。   他性子执拗,特别是在一些具体的事情上,非常固执。而且他不善言辞,很容易和工匠产生冲突。不过,我倒是想推荐一人,便是那崔钧崔州平。此人乃望族子弟,虽康成公多年,与孟彦也算同窗,足以震慑工坊。他善于接纳别人意见,而且性子也柔和,懂得与人交际。   虽说不懂这工坊事务,但是有马钧辅佐,足以担当重任。”   崔州平!   刘闯轻轻拍了拍额头,便认可了黄承彦的推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崔州平倒的确适合这个职务。只是崔州平毕竟也是豪门出身,是否愿意在工坊做事?刘闯看着黄承彦,有些犹豫。   “崔钧可愿担当此事?”   黄承彦笑道:“此事我会与他说,相信他不会拒绝。”   “若如此,便拜托先生。”   刘闯想了想,突然问道:“对了,之前我与先生所说的那种黑火药,先生可有进展?”   黄承彦道:“这件事一直由我亲自主持,待崔钧接掌工坊之后,依旧由我来负责此事……孟彦,这黑火药的作用可不一般。你要想清楚,一俟黑火药练成,与当今时局必有重大影响,还要谨慎才是。”   刘闯当然知道,这火药的重要性。   只不过,他也清楚,黑火药的用途远远还不足以改变战争的模式,除非有人能够发明出黄火药来。   但是如果能够将黑火药掌握在手中,刘闯相信在未来,定然会变成一个大杀器。   “先生放心,这件事我心中清楚。   不过,此事务必要保密,除你我之外,绝不可让他人知晓。”   黄承彦神色凝重,用力点点头道:“此事,我自晓得!”   建安五年五月末,在郑玄的主持下,刘闯于孤竹城,迎娶曹操之女曹宪为平妻,又纳赵云之妹赵琰为妾。   管宁、邴原、孔融、荀悦、胡昭等当世名士皆参加了这场婚礼。   婚礼虽不似之前刘闯在北海成亲时那么大张旗鼓,那么隆重。可是有这么多名士参加,倒也没有弱了曹操的脸面。   六月初,曹操请旨,拜刘闯为征北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原本,这开府之权,只有三公或大将军才可以拥有。   可是在汉末,这个权力已经放开,早在董卓乱政时,便有李傕行开府之事。这开府,便代表着刘闯拥有自建府署的权力。也就是说,刘闯麾下的幕僚,也可以获得堂堂正正的身份。   这对于刘闯而言,无疑是一个极大的权力。   原本他麾下已聚集了众人人才,可由于种种原因,一直无法给予册封。   现在,他便可以进行册封,进一步加强部曲的凝聚力,就他目前而言,无疑是极大的补益。   在得到开府之权后,刘闯便立刻任命诸葛亮为征北将军掾参军事。   随后,徐庶、石韬、孟建、麋竺、麋芳等人,也一一配以适合的职位……   袁绍在黎阳得知刘闯和曹操联姻,曹操还封了刘闯为征北将军之后,气得暴跳如雷。他对刘闯破口大骂,认为刘闯是背信忘义的小人。当初若非他好心收留,刘闯而今焉得立足?   可是,一切都没了用处。   刘闯被封为征北将军之后,更使其声威大震。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76章 衣带诏泄密   建安四年,孙策跨江征讨广陵,为朱灵所阻。   后又西征黄祖,但是在中途与周瑜汇合,偷袭皖城。   随后,又大败刘表从子刘虎,刘表部将韩晞,败严白虎等人,一统江东六郡,割据东南……   至建安五年时,孙策在江东的威名,已无人可比,丝毫不逊色当年江东猛虎孙坚。   时值六月,江东好风景。   孙策邀周瑜张昭等人,泛舟于震泽。   只是,他看上去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愉悦,眉头紧蹙,似有心事。   周瑜觉察到孙策的情绪,便从舱中走出,来到孙策身旁站定。   “伯符,似有心事?”   孙策深吸一口气,扭头看是周瑜,便微微一笑道:“我就知道,瞒不过公瑾这一双眼睛。”   周瑜忍不住笑了,“大家都在饮酒高歌,唯有伯符你,一个人在这里沉思,若非有心事,岂能如此?”   周瑜和孙策,可谓交情极深。   所以说话的时候,也就没有那许多的顾虑。   两人不但是好友,更是连襟。仅凭这关系,其他人便无法相比。所以,哪怕是张昭等人看出了端倪,也会让周瑜出面询问。孙策倒也没有在意,他和周瑜随便惯了,说话便没有顾忌。   “昨日我得到探子传来的消息……   公瑾可还记得当初那刘闯刘孟彦?而今他已夺取辽东四郡,被封为征北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周瑜听了一怔。旋即就明白了孙策的想法。   “是啊。说起来这厮倒是好运气……想当年神亭岭下和他第一次相遇。这家伙尚惶惶如丧家之犬,连个落脚之地都没有,还被人诬为背主家奴。可这一眨眼,却变成了大汉皇叔,如今更割据辽东,为一方诸侯,还做到了征北将军……想来确有些可笑,只能说他运道太好。   不过。这也说明一件事。   秦失其鹿,群雄共逐之……今天下大乱,正是我辈奋勇争先,建立功业的大好时机。那刘闯不过是走了好运,才有今日的成就。伯符而今坐拥江东六郡,这根基更胜于那刘孟彦。”   孙策身子一颤,猛然抬头,向周瑜看去。   “公瑾的意思是……”   周瑜笑而不语,只点点头,便转身离去。   话到七分便已足。若说得再多,只怕会适得其反。   自有汉以来。朝廷对江东地区的控制力,一直比不得中原。江东多山民,固然是一个原因,江东士族的排外性,以及长江天堑而形成的地域封锁,使得外来力量很难在江东立足。   孙氏立足江东多年,声望极高。   而孙策自建安元年杀入江东,更甚得江东百姓所爱,故而人称江东小霸王。   这’霸王‘二字,从某种程度上也表明了江东人的一种理念,他们对昔日楚霸王项羽的尊崇。   周瑜相信,以孙策之聪明,一定明白他的意思。   秦失其鹿,群雄共逐之,而后汉室鼎立。如今这局势,与当年秦失其鹿何其相似。同样是诸侯崛起,同样是战乱不止。孙策若能凭借其江东的根基,未必不能成就一番事业。若说此前孙策和周瑜都只是有一个模糊的念头,而今刘闯的迅速崛起,让他们意识到机会已经来临。   刘闯,一个起于市井之中的小子,凭借一个汉室宗亲的名号,就可以在短短数年间崛起。   而孙策的根底,可是比刘闯强横百倍。   刘闯可以成一方诸侯,他孙策为何就不能成就大事?   想到这里,孙策的心神,有些乱了……   从内心而言,孙策一直有些看不起刘闯,认为这家伙只是凭着运气,才有了今日的成就。想当初他纵横江东的时候,刘闯什么都算不上。可现在,这家伙的地位已经超过了孙策。   孙策内心里,不免产生出一丝嫉妒。   “主公,袁绍遣使,在府中等候。”   就在孙策刚拿定主意的时候,忽有小校前来通禀,说是袁绍派人前来。   孙策闻听一怔,连忙唤上张昭和周瑜,登上一艘小舟,返回府衙。   在回去的路上,他突然问道:“袁绍遣使来江东,子布公瑾以为,是何用意?”   周瑜和张昭相视一眼,同时笑了。   “主公,此事不难猜测。   袁绍而今正在和曹操开战,突然遣使而来,必然是邀请主公出兵,夹击曹操。想那袁绍,四世三公,雄踞河北,钱粮广盛。这次他和曹操开战,也是主公最好的机会。若趁此能够夺取徐州,则主公便可以把江东与两淮连为一体。这对主公而言,是大好机会,且不可错过。”   张昭顿时兴致勃勃,向孙策建议。   “公瑾以为如何?”   “子布所言极是,瑜亦以为袁绍遣使来,定是邀请主公出兵。   只是,而今中原战局尚不明朗,袁绍白马延津两次战败,士气低落。这个时候出兵,未必是最好的时机。我以为,还是再看一看情况,待袁曹真正开战以后,再伺机出兵也不为迟。”   “莫非公瑾以为,袁绍不得获胜吗?”   张昭何等人物,哪能听不出来周瑜话里有话。   周瑜笑了笑,没有回答。   因为他也无法解释,总觉得袁绍未必能够胜得了曹操。而今孙策方定江东六郡,尚未得喘息之机。而孙策性情暴烈刚愎,与江东士族之间的关系,也算不得太融洽。此前他攻克庐江,干掉了陆康,与华亭陆氏结怨。后在吴郡是,接连得罪了当地豪强,令许多人感到不满。   没错,你孙策虽然是我江东子弟。可若你影响我的利益。那便是敌人。   孙策原本有很多种方法来解决他和江东士族之间的矛盾。偏他连战连捷,自信满满。一遇到与他意见相左的事情,便用强硬手段解决。这样一来,自然会引得不少豪强士绅的不满。   当然,周瑜也认为,江东士族的力量,过于强横,甚至可以和孙策抗衡。   但问题是。你用那么激烈的手段,江东士族又岂能低头?   当务之急,是应该缓解孙策和江东士族之间的矛盾,而不是前去徐州,与曹操开战。那袁绍虽然实力强大,却未必能够真能战胜曹操。对于袁曹之战,周瑜似乎更看好曹操一些……   “我并不是说,袁绍不能获胜。”   周瑜沉吟片刻后,微微一笑道:“只是现在参战,未免有些急切。   我觉得。还是再等等看,待他二人处于僵持时。咱们再做出决断,也许能够获得更大利益。”   “公瑾,未免太过谨慎。”   舟船,靠岸之后,孙策三人弃船上马。   他摆摆手道:“公瑾之策,虽然稳妥,却非我所愿。   若袁绍得势之后,我等参战不过锦上添花。与其到时候被人耻笑,不如趁此机会,跨江而战。   去年那朱灵靠着诡计取胜,不过是一时运道。   这一次,我亲率大军,坐镇丹徒,倒要看看那朱灵如何胜我。”   周瑜眉头一蹙,有心再劝说,可是看孙策坚定的表情,便知道他主意已定。   当下,他便开口道:“既然主公决意夺取广陵,又何必亲自出征。   不如我提水师东进,定可将广陵拿下。”   “公瑾在担心我吗?”   孙策哈哈大笑,“区区朱灵,还劳不得公瑾的水师出征。况且公瑾水师,还要防范荆州兵马,切不可轻动。   嗯,这次广陵之战,便由我来指挥……”   看起来,孙策已经做出了决断。   周瑜心里轻叹一声,总觉得有些不太稳妥。   回到府中,他在书房中独处,许久后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唤来一名家臣:“你立刻持我令箭出城,前往庐陵拜见二公子,就说主公要对曹操用兵,请他设法尽快返回吴郡,阻止主公。”   二公子,便是孙权。   算起来的话,孙权而今也已经十八岁。   自建安三年被孙策派去豫章之后,至今已有两载。   孙策派孙权去豫章,是想要他主持对交州的战事。可谁想到,孙权到了豫章之后,并没有急于对交州用兵,反而派人前往交州,与士燮结好。同时他屯兵庐陵,把所有精力都投注在请教豫章山越蛮族。两年来,孙权屡战屡胜,掳掠山民,为豫章增添了近二十万人口,更把庐陵地区,打造成为一个人口繁茂之地,更成为豫章南部,抵御交州兵马的一道防线。   对孙权的这种做法,孙策并不太赞同。   但周瑜却认为,孙权的做法,最为稳妥……   特别是他在豫章结交当地豪强,更甚得豫章本地士族的认同。   虽然孙策已经决意出兵,但周瑜却始终认为,现在还不到出兵的时候,故而想要找孙权来,劝说孙策。   站在门廊下,周瑜剑眉紧锁。   许久,他幽幽叹了口气,又转身回到屋中……   建安五年六月,孙策提兵北上,屯驻丹徒。   朱灵立刻派人传报许都,把军情迅速禀报于曹操。   曹操得知后,也不禁有些忧虑。   他连忙派人把郭嘉找来,向他询问对策。   哪知道,郭嘉却冷笑一声,“孙策若留在吴郡,我却不好下手。   既然他去了丹徒,那就休想再活着回去……原以为,狮儿变得谨慎小心,不想还如此暴躁。   主公放心,不出一月,我定要那孙伯符命丧黄泉!”   曹操闻听,顿时松了口气。   他对郭嘉可说是极为信任,既然郭嘉这么说,想必已经布置完毕。   想当初。曹操要攻伐徐州的时候。却被郭嘉阻止。认为时机尚不成熟。而后来,当郭嘉认为可以攻取徐州的时候,一举策反了臧霸,甚至险些把刘闯和吕布,都留在徐州。郭嘉虽然年轻,却素来老辣沉稳。不出手则已,既然出手,必然是直指软肋。令对手防不胜防……   “既然如此,江东孙郎便交给奉孝。   我明日便出征前往官渡,与那袁绍决战。”   曹操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一下。   “而今那闯儿已夺取辽东,不知何时会出兵幽州?”   听到刘闯的名字,郭嘉眼中闪过一抹冷芒。   “主公放心,想来那闯儿比主公更加心急,他很清楚,若此战结束之前他不得拿下幽州的话,势必要受到袁绍惨烈报复。此儿用兵。一向谋后而动……说不得此时此刻,他已有动作。”   曹操的脸色。顿时沉下来。   在屋中略显不安的徘徊,良久之后苦笑道:“闯儿选辽东为根基,倒是走了一步妙着。   他的眼光和谋略,让我非常不安。我现在很担心,他日我就算战胜袁绍,弄不好便是为他做了嫁衣。偏我现在是骑虎难下,与本初一战,势在必行。他当初选择辽东,想来便是看出我与袁绍早晚有一战,故而才甘愿让出青州……说实话,我不惧本初,却对闯儿更加忌惮。”   郭嘉听罢,也是苦笑连连。   千般算计,弄不好最后真的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主公,此次对袁绍之战,务必要速战速决。   拖得越久,只怕与主公越不利,那闯儿必然会得到更多机会……所以此战之后,还需以雷霆之势,进军河北。绝不可给袁绍喘息之机。只要主公能尽快解决袁绍,则闯儿便不足为虑。”   曹操点头赞同,可是心里却有些发苦。   郭嘉说的,只是一个大方针,他心里也非常清楚。   可问题是,他又如何速战速决,将袁绍拿下,占领河北?   此事,还要尽早谋划,说不得从现在开始,就要做好兵进河北的准备……   就在这时,忽闻书房外有家臣道:“主公,都亭候贾诩求见,说是紧要事情,向主公禀报。”   曹操闻听一怔,看了郭嘉一眼后,眼中露出疑惑之色。   他立刻起身,“请都亭候来书房说话。”   贾诩自归降曹操之后,一直表现得极为低调,不显山漏水。今天这么晚了,他突然来求见曹操,想来定然是有大事。   不一会儿的功夫,贾诩步履匆匆走进书房。   看到郭嘉也在,他先愣了一下,旋即露出释然之色。   曹操对郭嘉的宠信,贾诩当然心知肚明。想来郭嘉正在和曹操商议事情,在这里也不足为奇。   “奉孝,还未休息?”   郭嘉点头道:“方与主公商议事情,正要告辞。”   “文和,这么晚求见,有何要事?”   贾诩深吸一口气,从袖中取出一纸供状,递到了曹操面前。   “傍晚时,有车骑将军府家奴秦庆童密报与我,言车骑将军欲谋害主公,故而特来呈报主公。”   曹操一怔,脸上顿时流露出一抹惊色。   “文和,那秦庆童何以告密?”   “这个……那秦庆童言,董承近来常面露喜色,与种辑吴资等人往来密切。   昨日他酒醉回府后,曾酒后失言道:早晚欲取操贼首级。秦庆童当时便在他身边,担心董承会加害他,所以才向我告密。不过,我以为此人话语中,颇有不实之处,但董承欲加害主公之事,想来不会有错。”   贾诩一遍解说,曹操则飞快把供状看完。   片刻后,他突然起身,“奉孝,你且去处理江东之事,文和可愿随我,一同去拜访那董承老儿?”   “愿从主公之命!”   贾诩连忙躬身领命,郭嘉便知道,曹操不想他参与这件事情。   于是,他连忙起身告辞,匆匆离开。   而曹操则点起府中兵马,使武卫校尉许定率领,直奔车骑将军府。   这武卫校尉许定,便是许褚的兄长。年初,曹操讨伐刘备,许定率八百许家庄子弟前来相投。   得知这许定是刘闯帐下大将许褚兄长之后,曹操不禁对他高看许多。   而许定的武艺,或许略逊色于许褚,但也是炼神武将,不容小觑。曹操得许定之后,立刻拜许定为都尉,并依为宿卫。这也是典韦死后,曹操第一次任命宿卫统领,可见他对许定的重视。   许定带来的八百子弟,皆为虎士,便宿卫司空府。   得曹操之命,许定带着八百虎士,把车骑将军府团团包围。   曹操带着许定和贾诩闯入董承家中,二话不说,便将董承拿下。   初时,董承还不停喊冤,更拒不承认秦庆童所说之事。他告诉曹操,秦庆童之所以诬陷他,是因为被他发现此人与家中侍妾有染。秦庆童害怕董承报复他,故而才跑去向曹操告密。   这听上去,似乎合情合理。   可曹操是什么人,又怎可能听董承的狡辩。   很快,贾诩带人在董承书房中找到衣带诏,呈于曹操面前。   曹操看罢之后,勃然大怒。   特别是当他看到那衣带诏上的签名后,更怒不可遏。在那一排签名,刘闯的名字赫然在其中。   这也让曹操更感恼怒,他两月前才把女儿送去辽东,嫁给刘闯结盟。   却不想,这刘闯竟然是早有反意,欲取他性命……   早知如此,曹操便不会把曹宪嫁给刘闯。可现在,不但女儿嫁给了刘闯,连他的黄须儿,也在刘闯之手。   打脸!   曹操感到被刘闯狠狠的打了脸,心中顿时涌动杀意。   董承见证据确凿,也知道今日难以幸免,于是对曹操破口大骂。   曹操恼羞成怒,拔剑当场将董承刺杀,而后下令将董承满门抄斩,夷灭三族。   杀了董承后,曹操犹无法止住心中的怒火,又连夜带人闯入皇城,当着汉帝的面把董贵人拿下。   时,董贵人已怀了身孕。   汉帝向曹操求情,恳请曹操让董贵人诞下皇子之后,再做处置。   可曹操有怎肯答应,命人将董贵人勒死于宫中,同时更换皇城羽林军,将汉帝软禁在宫中。   “闯儿辱我太甚,我誓杀此獠!”。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77章 乱起(一   衣带诏的泄露,令曹操大怒。   是夜,许都迎来一场血腥屠杀。车骑将军董承、长水校尉种辑、昭信将军吴资、议郎吴硕、工部侍郎王子服等人相继被拿下。凡属在衣带诏上署名的人,几乎在一夜间被一网打尽。所有参与者,皆被处斩,满门诛杀……第二天,许都城外,颖水河畔的法场血流成河。   不过,曹操虽大开杀戒,却还算控制。   他也相信,参与此事的人一定很多,但却不适宜再继续追查。   在诛杀了董承等人之后,他便迅速平息了事态,并对外宣称,董承等人意图谋反,合该被杀。   只不过,董承等人虽然死了,可还有漏网之鱼。   武威太守马腾,征北将军刘闯……二人领兵在外,一东一西遥相呼应,令曹操感到寝食难安。   但不管是马腾还是刘闯,都距离曹操甚远。   他现在的头号大敌是袁绍,也使得他根本没有精力,来解决马腾或者刘闯。   可一想到女儿嫁给刘闯,而刘闯却意图害他,曹操心里面就感觉不舒服。好在这个时候,袁绍兵进阳武,转移了曹操的注意力。若不然的话,曹操这心里面,也不晓得要别扭成什么样子。   待解决了袁绍之后,必不放过刘闯小贼!   曹操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旋即亲率大军,屯兵官渡,准备与袁绍决战。   时,已六月末。   位于右北平无终的田府,门可雀罗。   无终。也就是后世天津蓟县所在。田氏在无终也算是一个大户。而田家的家主田畴。在幽州也颇有名望。   田畴,好读书,善击剑,少为游侠儿。   初平元年,董卓迁帝于长安,幽州牧刘虞感叹:贼陈作乱,朝廷播荡,四海俄然。莫有固志。身背宗室遗老,不得自同与众。今欲奉使展效臣节,安得不辱命之士乎?   于是有人举荐:田畴虽年少,多称其奇。   是年,田畴二十二岁,刘虞备礼请与相见,而后任命为从事,具其车骑。   随后,田畴奉命出使长安,三府并辟。皆不愿前往。待返回幽州时,却听闻刘虞被公孙瓒所害。于是在刘虞目前祭拜,陈发章表,哭泣而去。当时有人向公孙瓒举报,想要杀死田畴。但公孙瓒却说:田畴义士,君弗能礼,而又囚之,恐失众心。   于是对田畴不敢怠慢,并礼送他还乡。   之后,袁绍数次派遣使者前去邀请田畴,甚至授予将军印,但田畴依旧不愿从命……   正因为此,田畴在幽州声名响亮,被誉为幽州名士。   袁绍兵进阳武,与曹操对峙官渡。   而幽州也开始出现动荡,刘闯夺取辽东四郡,对右北平虎视眈眈。   田畴这时候,却称病不出,闭门谢客。   不管是谁前来拜访,他都一律不见。   天色,已晚。   田府的小门外,突然出现了一人。   他叩开小门,将一封书信递出去,而后轻声道:“请转交子泰先生,便说河南故友,恳请相助。”   说完,这人便趁着夜色,匆匆离去。   家臣把书信立刻送到了书房里,田畴正坐在书房,手捧一卷《十三经注疏》津津有味的阅读。   这《十三经注疏》是孤竹城在年初,经过校对和整理之后,发行的一套典籍。   不过由于战乱兴起,所以这《十三经注疏》的发行并不是很多,除少量流入市场之中外,大都是被各地名门望族持有。无终田氏虽非望族,但田畴乃幽州名士,声名响亮,自然也得到一套。自得了这一套《十三经注疏》后,田畴便爱不释手,每日都要在书房阅读几篇。   家臣前来,也打搅了田畴的兴致。   他有些不满的看着那家臣:“发生何事,竟敢扰我读书?”   “老爷,方才有人从小门送来一封书信,说是老爷河南故友,请求相助。”   田畴闻听脸色一变,连忙起身,从家臣手中接过书信。   他打开来,认真阅读了一下之后,便把书信丢在火盆里,看着书信化为灰烬。   片刻后,他沉声道:“过一会儿,着人在府门外挂起两只灯彩。”   灯彩,也就是灯笼的别名。   家臣听了先是一怔,却不敢询问原因,连忙躬身领命,匆匆离去。   而田畴则在屋中徘徊,良久之后,他轻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但愿得这一次,我没做错!“   脸上,流露出一抹无奈之色。   右北平太守鲜于辅的游说,最初并不是很顺利。   然则诸葛均一番巧舌如簧之后,令鲜于辅最终还是决定,归降刘闯。不管怎样,江山是汉室江山,人还是汉臣。鲜于辅早年受刘虞所重,对汉室仍就存有几分忠心。在诸葛均一番劝说之下,再加上田豫的帮忙,鲜于辅在六月中,最终下定决心,归附汉室,献出右北平。   只是,这右北平也没那么容易得手。   乌丸大单于乌延,仍屯驻于俊靡,虽在长城之外,却实力不俗。   他对刘闯,可谓恨之入骨。若是被他知晓,势必会提兵来犯。乌延部落十余万众,即便是鲜于辅,也有些头疼。他治理右北平,感情已非常深厚,当然不希望他的治下,再遭受战火波及。   此外。尚有沽水河畔屯驻的张郃。一直对右北平严密监视。   鲜于辅深知。这张郃绝非等闲之辈。   一旦消息走漏,右北平势必要受到乌延和张郃的夹击。虽然鲜于辅不惧,但也不得不谨慎行事。   ”木公,而今所虑者,不过张俊乂一人,乌延不足为虑。“   鲜于辅归降刘闯,大局已定。   田豫便站出来献计道:”乌延,一蛮夷耳。   俊靡乌丸虽有十万之众。却并不足以危害右北平。杀乌延一人,则俊靡乌丸便群龙无首。据我所知,乌延手下也并非都愿意与刘皇叔开战,其中仰慕汉室者,占居十之三四。杀乌延,拉拢那些亲汉室者,而后诛杀冥顽不化者,则俊靡乌丸必将四分五裂,无法再威胁右北平。“   鲜于辅道:”国让所言虽是,可那乌延素来狡诈。当如何诛杀?“   田豫一笑,”我视乌延。蠢贼耳。   欲杀乌延,易如反掌……今木公方归降皇叔,正当建立功劳,以得皇叔看重。不如便有木公出面,铲除乌延。不过,乌延易除,而张俊乂却难对付。以我之见,还要请皇叔前来解决。“   ”你的意思是……“   田豫想了想,便开口道:”我欲出使临渝,请皇叔一支人马,而后趁张俊乂不备,偷袭雍奴。   豫在雍奴,小有名望。   而皇叔兵强马壮,麾下善战者无数。   只要能夺取雍奴,而后有木公坐镇土垠,保证粮道畅通,必能将那张俊乂大败,也算一桩功劳。“   鲜于辅知道,田豫和刘闯手下的大将麋竺、赵云关系密切。   而麋竺赵云两人,不仅仅是刘闯的部下,更是刘闯的亲戚……若能够走通这条路,则鲜于氏在幽州的根基,也会更加稳固。他沉吟片刻后,轻声问道:”国让,可那乌延,又该如何诛杀?“   田豫在鲜于辅耳边低声细语几句之后,鲜于辅脸上顿时露出轻松之色。   他点头道:”此计甚妙,便依国让所言。“   当下,鲜于辅招来麋竺和诸葛均,表示愿意归附刘闯。   随后他派遣田豫随同麋竺一同返回临渝,表面上是要向刘闯道贺,因为刘闯正要迎娶曹宪和赵琰。而私下里,田豫则是要向刘闯请兵,设法偷袭雍奴,以防止来自张郃的发难。不过,为了加强鲜于辅的信心,诸葛均自告奋勇留在土垠,并向鲜于辅表示,愿意助他诛杀乌延。   这也让鲜于辅更加放心,旋即备下重礼,向刘闯献降。   有麋竺和赵云这一层关系在,田豫在临渝自然受到刘闯的隆重接待。   田豫在见过刘闯后,便说出了他内心里的想法。   事实上,自去年他接待了赵云和麋竺之后,便一直关注刘闯在辽东的动作。只是他没有想到,刘闯竟然在短短数月间,便平定了辽东,更开疆扩土攻克高句丽,将高句丽纳入大汉版图。   这也使得田豫对刘闯的感官大好!   从内心而言,田豫有些民族主义,虽然不似公孙瓒那样激进,但是对胡人一直都怀有敌意。   这也是当初他辅佐公孙瓒,愿意为公孙瓒效力的一个原因。   胡人,狼子野心,绝不可掉以轻心。   只是田豫更懂得退让和妥协,而不是像公孙瓒那样一味强硬。再加上后来公孙瓒杀了刘虞,性质就发生了改变。他不再是那个抵御胡虏的白马将军,也使得田豫对公孙瓒感到失望。   现在,刘闯对胡人采取了大棒加胡萝卜的政策,一手归化,一手强硬,令田豫颇为赞赏。   这也是他为什么愿意归降刘闯的原因。   不过在此之前,他必须立下功劳,方能得到刘闯重视。   雍奴,是田豫的家乡,同时也是渔阳重镇。   只要拿下雍奴,便可以把张郃阻挡于右北平之外,这同样也能满足了鲜于辅内心里的愿望。   刘闯在听了田豫的计策之后,立刻抚掌称赞。   ”国让以为,需几多兵马,可取雍奴?“   田豫想了想道:”愿请子龙随我同行,必可将雍奴一举拿下。“   刘闯闻听,便笑了!   他看了一眼一旁跃跃欲试的赵云。心中已经赞同。   田豫和赵云是老交情了。而且当初曾一同跟随刘备征战徐州。两人之间的默契自不用赘言。   而且,赵云也一直希望,能够独领一军。   妹妹赵琰嫁给刘闯,多多少少有些出乎赵云的意料之外。   可不管怎样,赵云和刘闯的关系,也就更进了一步,在汉军之中的地位,也随之获得提高。   唯一的问题便是。赵云归附刘闯之后,尚未得立下大功。   虽统帅飞熊铁甲骑兵,但与其他人相比,终究是有些资历不足,难以真正服众。要想真正站稳脚跟,那就必须要有拿得出手来的功勋。在这一点上,赵云甚至比不得徐盛等人,心里面自然有些着急。他希望能够尽快站稳脚跟,得到重用,同时也希望用功劳。使得妹妹更得宠爱。   ”子龙,可愿前往?“   刘闯话音未落。赵云便抢身而出,躬身道:”云愿取雍奴献于皇叔,定不使那张郃过雍奴半步。“   赵云、田豫!   对于这样一对组合,刘闯自然非常放心。   他也想要赵云的地位尽快提升起来,那么雍奴之战,也就非赵云莫属。   刘闯想了想,当下便做出决定。   他任赵云为主将,田豫为主簿,统一千飞熊铁甲骑兵。而后又任命夫余国王子麻余为副将,率五千夫余国骑兵协助赵云。六千兵马,夺取雍奴当不在话下。夫余国自与刘闯联合之后,麻余率七千雇佣军前来相助,却一直未得征战,也使得麻余这心里面,感到非常焦急。   他来辽东,是为夫余国谋取更多的利益。   可到现在寸功未立,如何能够向刘闯提出要求?   如今能有机会为刘闯征战,麻余也非常高兴。同时他和赵云的关系也不错,所以也不会产生矛盾。   在派出赵云之后,刘闯旋即又命太史慈徐庶率部渡卢水,屯驻右北平海阳县城。   只待鲜于辅杀了乌延,便可以长驱直入,占领徐无。   但是,随着曹操在许都大开杀戒,诛杀董承等人的消息传来辽东后,刘闯立刻意识到,曹操绝不会善罢甘休,坐视他在幽州顺利的发展。这也使得刘闯多了几分小心,于是急急忙忙找到管亥,请他前往辽东坐镇。   自入辽之后,管亥便逐渐放开兵权,慢慢淡出。   他一直住在孤竹城,每日过得颇为逍遥快活,颇有些养老的架势。   可在刘闯看来,管亥的能力或许无法和其他人相提并论,但若说亲密,无人能够与他相比。   ”亥叔,辽东方定,百废待兴。   虽长文子山和元吉坐镇辽东三郡,可我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我本不欲再使亥叔操劳,可现在幽州之战将启,辽东绝不可出现混乱,惟有请叔父辛苦一遭,待我坐镇辽东,我方能放心大胆对幽州用兵,再无后顾之忧。“   刘闯把话说到了这个程度,管亥又怎可能拒绝?   虽然他已娶妻成家,可是在他心目中,刘闯才是他的孩子……   当下,管亥二话不说便答应下来。   ”孟彦要使我入辽,可有什么吩咐?“   刘闯想了想,轻声道:”而今辽东公孙氏虽已被诛除,然则公孙氏在辽东经营多年,门生故吏众多。之前我为了维持辽东的平稳,所以并未大开杀戒,也没有对辽东官吏进行大规模更换。   目前来看,那些家伙似乎都很老实。   可难保这其中,会有公孙氏的死士,之所以一直没有动作,是没有找到机会。   所以叔父到了辽东之后,请与仲达多多配合,将辽东的不安定因素找出来,并且将之彻底铲除。   长文能力出众,但在有些时候,略显文弱和迂腐,便要靠叔父这口宝刀,为我铲除荆棘……“   管亥闻听,顿时露出笑模样。   他轻声道:”孟彦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老叔我还活着,定保辽东无事,绝不会再有变故。“   辽东,有陈群,有荀匡,有步骘,有阎柔、庞德和魏延。   若再加上一个管亥,想来也不会再有什么问题。   刘闯在安排妥当了辽东事务之后,总算是放下心来……   建安五年六月末,鲜于辅假袁熙之名,邀请乌延商议抵御刘闯的事情,在酒席宴上突然发难,斩杀乌延。   随后,太史慈迅速兵进徐无,兵锋直指俊靡。   也就在同月,田豫和赵云率部奇袭雍奴,鲜于辅旋即宣布归附刘闯,徐盛率部兵渡卢水,夺取令支。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78章 乱起(二   鲜于辅宣布归降,右北平落入刘闯之手。   在刘闯想来,袁熙必然会勃然大怒,甚至会立刻提兵来犯,夺回右北平。   可出乎刘闯意料,袁熙竟然毫无动作,涿郡方面甚至没有任何反应,这让刘闯不禁紧张起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句老话,刘闯当然知道。   袁熙越是这样平静,就越说明有状况,他也不由得多了几分小心。   ”袁熙此儿,虽不堪大用,但也不能小觑。“   征北将军府花园里,刘闯和诸葛亮、徐庶三人围坐在一座土垆旁。赵琰坐在土垆后,为三人温酒。而刘闯三人则低声细语,讨论着而今右北平的局势。   徐庶道:”而今袁熙的反应,确是有些古怪。   鲜于辅归附皇叔,可袁熙却没有任何动作,难免让人心生疑窦。我担心,此儿怕是另有谋划,皇叔还要多小心,以免他使计,误了大事。“   刘闯从赵琰手中接过一杯酒,饮了一口。   他眉头紧蹙,沉吟不语。   徐庶所言,也正是他担心的地方。   半晌后,他扭头向诸葛亮看去,”孔明,此事你如何看待?“   诸葛亮微微一笑,”兄长,元直所言极是,亮亦有此感。   那袁熙绝不是一个能忍气吞声之人,而右北平更是幽州东面门户。如今兄长得了右北平,他却没有丝毫动作,着实有些古怪。不过我以为,即便袁熙有古怪,也无非是从几个方面下手。“   徐庶浓眉一挑,”愿闻其详。“   ”袁熙所倚重者,无非袁绍之子的身份。   他在幽州。实际上并无太深厚根基……幽州屡经战乱,已疲惫不堪。袁氏占领幽州并不算长久,尚不能完全掌控。故而,袁熙若要反扑,无非是向外借兵。他很可能会从高干手中借调兵马,同时联络幽州乌丸各部,正面抵御兄长,这是其一;而这其二,兄长虽平定辽东。无奈时日太短,根基尚不稳固。若我是袁熙,一定会设法在辽东生事,以牵制兄长行动。   一俟辽东生乱,则兄长西进速度必然放缓。   此消彼长下。待并州援军抵达,袁熙一定会集中兵马,猛攻辽东,到时候兄长便要面临内外交困的境地。此前兄长遣亥叔前往辽东,确是一步妙着。但想来,袁熙一定还会有安排。“   ”那你以为,当如何是好?“   诸葛亮朝徐庶看了一眼。笑而不语。   徐庶立刻明白过来,当下道:”如今之计,右北平已为皇叔夺取,当即刻兵进右北平。向渔阳用兵。   相信那渔阳,定会有一场恶战。   若皇叔能攻占渔阳,则袁熙定会慌乱,到时候他有什么谋划。便可一目了然。“   也就是说,加大对右北平兵力的投入。   刘闯闭上眼。沉吟片刻之后道:”今汉升将军已兵进土垠,文向所部亦随同前往。在加上子义和子龙两部兵马,右北平已投入兵马一万五千余人,差不多已到了极限。我亦准备,不日率部西进,与汉升将军汇合一处。元直所言不差,而今袁曹之战已经打响,咱们也要加快速度。“   诸葛亮和徐庶闻听,也不禁欣然点头。   三人又商议了一下具体的部属,诸葛亮和徐庶告辞离去。   刘闯正要起身,却见卓膺急匆匆赶来。   ”主公,方文远将军派人前来,言白狼鲜卑与白檀鲜卑两部合并一处,袭掠卢龙塞。“   刘闯闻听一怔,立刻从卓膺手中接过战报。   这白狼鲜卑和白檀鲜卑,同属鲜卑异部。   其部落大人名叫卜贲异,曾为鲜卑王檀石槐部下大将。檀石槐死后,鲜卑分裂为三部。其中东部鲜卑大人名叫燕荔游,与卜贲异素来不合。只是燕荔游实力强横,所以占居了乌侯秦水和饶乐水一带水草丰美之地。而卜贲异在争夺失败之后,则别立部众,居于濡水和玄水之间,毗邻幽州。其王庭,便设立于平岗。袁绍与公孙瓒之战中,卜贲异也曾参战,协助袁绍。   张辽在文书中写的非常清楚,白狼鲜卑和白檀鲜卑正集结兵马,意图偷袭卢龙塞。   若卢龙塞被两部攻破,则刘闯侧翼便受到威胁。   目前,卢龙塞兵力相对空虚,徐盛方从卢龙塞撤离,也使得守御比较薄弱。   刘闯看完这份战报,立刻恍然大悟。   怪不得袁熙没有动静,原来这家伙存着这样的想法,准备联合鲜卑,攻打卢龙塞,牵制自己兵力。   不得不说,袁熙这一招倒是很漂亮。   他直接击中了刘闯的软肋,那就是兵力相对薄弱。   虽然刘闯夺取辽东之后,也曾征召兵马,可由于辽东方定,刘闯也不可能征召来太多兵力。   而辽东六郡之地,地域广袤。   如今刘闯又要对右北平用兵,则兵力势必分散。   如果卢龙塞被鲜卑攻破的话,方平定下来的辽东,必然又将迎来一次动荡。   偏刘闯如今手里,可用之兵不算太多,不免有些捉襟见肘。袁熙想要用鲜卑牵制自己的兵力,搅乱辽东局势,来争取时间。虽然这条计策并不算高明,却不得不说,效果非常显著。   看起来,这袁熙手底下,还是有一些能人。   ”卓膺,你立刻把许褚找来,顺便再请元直先生前来。“   刘闯心里,已经有了定计。   他对鲜卑人一直心存顾虑,而今那卜贲异既然打上门来,便只有应战一途。   不一刻的功夫,许褚高顺和徐庶,就来到书房。   刘闯把情况说明之后,沉声道:”今卜贲异来犯,袁熙之用意已非常清楚。   我欲拜仲康出镇卢龙塞,以元直先生为军师,高将军为副将,率老罴营前往卢龙塞抵御鲜卑。   仲康,我要你坚守鲜卑十天。   而后我会命文远自白狼堡出兵,夹击卜贲异。“   眼见着黄忠、太史慈、赵云等人纷纷出战,许褚早已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闻听刘闯命他镇守卢龙塞,倒正合了他的心思,当下躬身领命道:”主公放心,许褚定不放过一个鲜卑人。“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79章 乱起(三   张辽、许褚、高顺再加上一个徐庶,这四个人的组合,在这个时代绝对是顶级配置。   按道理说,刘闯在派出许褚之后,理应放下心才是。可不知为什么,他这心里面,总觉得不安。   ”兄长,可是担心那苏仆延?“   诸葛亮似乎看出了刘闯的心事,”汉升将军西进,仲康镇守卢龙塞,文远将军夹击白狼鲜卑……如此一来,那归化乌丸地区,便只剩下公刘将军一人镇守柳城,会不会使得兵力空虚?“   刘闯眉头一蹙,顿时紧张起来。   的确,原本在乌丸地区有三部兵马屯驻,可现在黄忠西进,张辽出击,整个乌丸地区便只剩下史涣一部兵马驻守。万一这时候乌丸发生什么状况,那么整个辽西,都势必将动荡起来。   原本,刘闯是准备西进右北平督战,可现在却不得不暂时改变行程。   鲜卑来犯,太过突然,令刘闯的兵力一下子捉襟见肘。   他和诸葛亮商量了一下,决意让诸葛亮先前往土垠助战,协助黄忠主持战局。诸葛亮和黄忠两人曾有过合作,而且黄忠这个心高气傲的老家伙,对诸葛亮颇为喜爱,甚至有些推崇。   黄忠,本就是个智勇双全的大将。   再加上诸葛亮从一旁拾遗补缺,渔阳之战的结果,便可想而知。   刘闯对此倒是非常放心,而今唯一让他感到牵挂的,便是乌丸方面的情况。在和吕布商议一番之后,刘闯决意。让吕布继续坐镇临渝,刘闯与夏侯兰二人领一千飞熊铁甲骑军,前往柳城查看。   时,七月。   官渡之战正如火如荼。   中原大地。仍笼罩在秋老虎的肆虐之下,而辽西大地,已变得凉爽宜人。   刘闯领着夏侯兰抵达柳城,史涣自然隆重接待。在询问了柳城一带的情况之后。刘闯总算是放下心来。   柳城乌丸,一切正常。   自刘闯下令归化乌丸之后,许多乌丸人已改变衣装,换上了汉人装束。他们虽不善耕种,但却精通畜牧,同时柳城地区沃土千里,可以大面积进行垦荒,更促使不少汉人前来定居。   ”不过,汉民数量。终究是太过稀少。“   史涣叹了口气。不无遗憾道:”柳城有乌丸人数十万之中。汉人而今不过寥寥四五万。虽然乌丸人已宣布归化,但积习难返。自年初到现在,已发生过十数次冲突。好在苏仆延颇为配合。末将也遵从皇叔之意,尽量予以公正对待。所以冲突虽多,却并未引发太大的矛盾。   不过,胡汉人口相差悬殊,毕竟不是一桩好事。   还请皇叔尽量设法予以解决,能够向刘闯多输送一些汉民来……这边虽说环境恶劣,乃苦寒之地,但物产却颇为丰富,更有许多荒芜土地可供使用。若能够使胡汉人口之间的悬殊减少,必然可以进一步平稳此地的情况。来年,来年若有流民,可否让其尽量移居在柳城?“   关于胡汉人口悬殊的问题,刘闯也颇为头疼。   辽东土地广袤,三郡之地却不足百万汉民。随着阎柔坐镇高句丽,大量将高句丽百姓迁来辽东,同时将大量辽东流民送往高句丽,使得辽东三郡的胡汉人口比例,也出现了一些状况。   二月时,中山国苏氏陆陆续续送来流民万人,却杯水车薪。   没办法,辽东实在是太大了。   万余人根本无法填充辽东大地,而且此时的辽东,可不是后世的东三省。在许多人眼中,辽东就是穷山恶水,苦寒所在,根本不适合生存。如此一来,许多甚至是已走投无路的人,也不愿意前来辽东谋生。之前苏氏送来的流民,大都是从塞外部落买来的汉民奴隶,对北疆的生活,大都已经习惯,所以才没有太过强烈的抗拒之心。可若是从中原招揽流民,的确是有些困难。   史涣的要求,很合乎情理。   但需要人口的地方,可不止柳城一处。   辽东、乐浪、玄菟以及高句丽郡和昌黎郡,也就是此前的辽东属国所在,都需要大量的人口填充。   刘闯听完了史涣的抱怨,也颇为头疼。   他沉吟片刻后,轻声道:”公刘所言,极有道理。   我也想尽快向柳城补充汉民,奈何辽东苦寒,中原人氏多不愿前来。这样吧,我力争在来年初,再想柳城增加两万人,已是我的极限。毕竟其他各地,都需要大量移民,总不可能厚此薄彼。远的不说,整个辽西也不过七万汉民,我也要考虑到其他各县的实际情况才是。“   ”可否,将乌丸迁出柳城?“   史涣也知道刘闯的难处,于是忍不住献计。   刘闯想了想,点头道:”公刘所言,我亦曾有过考虑。   只是而今时机尚未成熟,若使乌丸人大批进入中原,只怕会给中原带来更多动荡。况且,乌丸人以游牧为主,大规模迁徙,却无处游牧,便等于让这些人送死。他们又怎可能同意?   待时机成熟时,我会设法分批将乌丸人送去中原,逐步将之同化。   但在此之前,你我还是要设法增加辽东汉民人口为主,对于乌丸人,还需小心防范,不可松懈。“   史涣苦笑一声,点头表示赞同。   +++++++++++++++++++++++++++   是夜,刘闯夜宿柳城。   从表面上看,柳城乌丸并没有什么异动,显得非常平静。   可是刘闯却不敢掉以轻心,因为柳城目前汉军兵力薄弱,此前三部兵马万余人,而今只有史涣所部一支留驻在柳城,相比之下。必然会有疏漏之处。刘闯再三思忖,决定再驻留几日,巡视一下再走。此前他对乌丸不太留意,可如今战事一起。这乌丸显然就变成了心腹之患。   杀不得,打不得,更乱不得……   刘闯思及于此,便深感头疼。   他在府衙中辗转反侧。难以入寐。   实在不行,设法从乌丸征兵……了不起就像之前夫余国的那些雇佣兵一样,从里面抽调青壮,西进参战。可问题是,刘闯并不想这样做。中原大战,是汉民之间的事情,若引入乌丸人参战,又算的是什么事情?刘闯可不想做那汉奸,虽然在这个时代。这种事情比比皆是。   不知不觉。已过了子时。   刘闯倦意涌来。昏昏沉沉进入了梦乡。   就在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被一阵吵闹声惊醒。   翻身坐起,他披衣下地。大步走出房间,”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如此吵闹?“   庭院中,非常安静,可是外面的吵闹喧哗声极大。   刘闯话音刚落,就见史涣和夏侯兰两人匆匆而来,在刘闯面前躬身一礼,”皇叔,大事不好!“   ”什么事,如此惊慌?“   刘闯沉声喝问,心中顿时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史涣道:”城外突然发现大队鲜卑人,正迅速向柳城逼来。   而城中更有许多地方走水,方才还有一队死士意图攻击城门,幸好衡若路过,才将之诛杀。   鲜卑兵马,而今已至城外三十里。   皇叔,当如何迎敌?“   刘闯闻听先是一怔,旋即大惊失色。   鲜卑来袭?他突然反应过来,那攻击卢龙塞的白狼鲜卑,恐怕是一个诱饵,为的就是把张辽从白狼堡调走,而后他们才有机会,偷袭柳城。此前,柳城三部兵马驻守,即便是鲜卑来犯,也讨不得便宜。可现在,柳城只剩下史涣一支人马,守卫自然空虚,也就有了可乘之机。   可以想象,一旦鲜卑攻破柳城,会给辽西带来何等动荡。   辽西乌丸此前是迫于威势才臣服刘闯,若柳城告破,乌丸势必发生混乱,那时候即便是有苏仆延出面,恐怕也无法安抚下来。好一招调虎离山,着实有些高明,刘闯不禁心中赞叹。   只是这个时候,他也无心去猜测,这条计策出自何人手笔。   他二话不说,厉声喝道:”衡若,立刻率一部铁骑,巡视城中。若有作乱者,格杀勿论,无需留情。   鲜卑人长途跋涉而来,必然困乏。   公刘,你带人在城头部署,我亲率一部飞熊骑出战,趁那鲜卑立足未稳,先打他一场,错错他们的锐气。“   夏侯兰和史涣顿时大惊。   ”主公,此事何需你亲自出战,请主公留守城中督战,我与公刘足以退敌。“   刘闯眼睛一瞪,”搏杀疆场,决胜于两阵之间,你二人皆不如我。   稳住城中局势更加重要,我此此出战,并非为退敌,只为你们争取时间……公刘,记得点燃烽火,放狼烟求援。此事你二人休要在与我争执,我等立刻行动,莫要耽搁了时辰才是。“   刘闯说完,便命卓膺为他披挂铠甲。   他此次来柳城,并未携带八音椎,故而手捧甲子剑,跨坐象龙马,领着一队铁骑便冲出城门。   夏侯兰带着另一队铁骑,在城中巡视。   而史涣则率部登上城楼,命人燃放烽火狼烟……   一时间,柳城城头上,火光冲天。   史涣站在城头上,举目向远处眺望,脸上流露出一抹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   那鲜卑人在这个时候前来偷袭柳城,显然是早有预谋……看起来,皇叔想夺取幽州,并非一桩易事。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80章 乱起(四   跨坐象龙,夜风拂面。   刘闯怀抱甲子剑,立于城下,看着远方正不断逼近的鲜卑骑队,心中突然腾起一种莫名激动。   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入辽以来,刘闯发现自己已无法再像当年在青州那样,肆意纵横,驰骋疆场。   他身为主君,需要做的是运筹帷幄,坐镇中军。而他的手下,在经历发展之后,也人才济济。   武有黄忠、张辽、赵云、许褚、太史慈、庞德、魏延、甘宁、夏侯兰九大炼神武将,这还没有算上吕布;文有诸葛亮、司马懿、陈宫、陈群、步骘、阎柔,以及新近归附的徐庶和诸葛均。   以前,他事必亲躬,凡事都少不得他的参与。   而今已经不再似当年那么艰苦,许多事情他大可以安排下去,自然会有人把事情处理的妥妥当当,不需要他再花费心思。如此生活,固然轻松,但似乎少了许多乐趣。至少这一次夺取辽东,虽然大获全胜,可是在刘闯看来,所有事情似乎和他并无关系,都是别人出面。   身为主君,只要掌控全局即可。   刘闯当然明白这么一个道理,可明白归明白,并不代表他会赞同。   生活变得轻松了,可是对他而言,却好像少了很多乐趣。他喜欢那种铁马金戈的生活,喜欢在战场上搏杀的痛快。但是在入辽之后,这一切都好像与他没了关系,也让他颇感烦闷……   象龙,兴奋的打着响鼻。四蹄踏动。   它原本就应该驰骋于疆场之上。可最近一段时间。却一直无用武之地。   刘闯不上战场,象龙也只能呆在马厩中。哪怕衣食无忧,却并不快活……   ”老伙计,莫激动,待会儿咱们好好的杀一回,让这些个鲜卑狗知道,咱们的厉害。“   刘闯似乎能够明白象龙刺客的兴奋,轻轻拍打象龙脖颈。脸上露出一抹兴奋之色。他舔了舔嘴唇,回身向身后看了一眼。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整日坐镇中军,实在是太他娘的苦闷。   今夜,他要在这柳城大开杀戒!   鲜卑骑军,正迅速逼近。   据斥候来报,这是鲜卑的先锋人马,大约有两千多人。   真的是草原民族,来去如风。在此之前,刘闯这边的斥候。竟然没有任何觉察,以至于这支兵马几乎是兵临城下。才得到了消息。由此可见,这支鲜卑骑军,沿途定然是非常谨慎。   铁蹄声阵阵,如巨雷轰鸣。   刘闯骑在马上,眼见鲜卑铁骑靠近,猛然大吼一声,纵马冲出。   象龙发出一声龙吟般的嘶吼,快如闪电一般。鲜卑先锋军显然没有想到,汉军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敢主动出击。以至于当刘闯和他的飞熊骑出现在前方时,鲜卑人也是一阵慌乱。不过,骑战对冲,他们并不畏惧。眼见刘闯率部扑来,鲜卑骑军毫不减速,迎着汉军便冲过来。   箭矢,如雨。   但双方的距离很近,刘闯和飞熊骑更清一色重甲,战马还配备了全副马铠。   虽然鲜卑人的箭雨密集,却无法给予刘闯等人太大的伤害。一眨眼间,两支骑军如同两股洪流,便撞在一处。刘闯在马上大吼一声,甲子剑闪电般便劈斩而出。迎面一名鲜卑士兵举刀相迎,却听铛的一声响,甲子剑斩断了对方手中的兵器,更连人带马,劈成了两段。   象龙张口撕咬,朝着对方的坐骑凶狠冲撞。   它身披铁甲,每一次冲撞都有千斤巨力。鲜卑人的战马虽然不错,但怎比得象龙这等龙驹宝马。一人一刀一马,刘闯杀入鲜卑骑军之中以后,如同一头下山猛虎。虽然鲜卑人占居兵力优势,可长途跋涉而来,早已人困马乏。遇到刘闯这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铁甲骑军,人数的优势,很快便被抵消。   柳城城头,战鼓声隆隆敲响。   城头上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史涣调兵遣将,已布置完毕……眼见城下厮杀惨烈,他立刻命人擂鼓助威,军卒更摇旗呐喊。   刘闯舞刀驰骋,身前无一合之将。   鲜卑人悍勇,却也要看是什么情况。面对眼前这支几乎是刀枪不入,杀法凶悍的汉军,鲜卑人也有些恐惧。一开始,他们占据人数的优势,尚能抵挡一下。可随着汉军越杀越勇,鲜卑人便有些撑不住了。与此同时,夏侯兰率部在城中巡城结束,并迅速和史涣部下进行了交接。   他率领一部飞熊骑,杀出柳城。   两部飞熊铁骑在战场上汇合之后,在乱军中横冲直撞。   鲜卑骑阵被迅速撕裂分割,很快就溃不成军……战事大约持续了半个时辰,鲜卑先锋军溃败而逃。   刘闯并没有继续追击,而是下令收兵,打扫战场,缓缓退回柳城。   ”皇叔勇武,不愧飞熊之名。“   史涣亲自迎接,更上前抓住辔头,为刘闯牵马。   刘闯笑了笑,在城下翻身下马,和史涣一起登上城楼。城头上的汉军,齐声呐喊,欢呼雀跃。   看得出,他们很兴奋。   虽然鲜卑骑军来势汹汹,但是在主公面前,却不足为虑。   刘闯的出现,更让他们感到无比骄傲,齐声高呼,喊喝声震天介响。   ”城中情况如何?“   ”有几波贼人试图在城中作乱,只是他们没有想到,主公的反应如此迅速,所以被衡若镇压下来。   不过,此事颇有蹊跷,恐怕情况不妙。   鲜卑人显然是有备而来,此次偷袭,更像是有周密的部属,否则城中也不可能会出现如此多反贼。此外,末将方才在城上观战时。还想到了一件事。从白狼到柳城。近四百里路程。沿途有许多乌丸部族,可是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若非斥候发现,我等险些便中了诡计。“   史涣跟在刘闯身边,压低声音说道。   刘闯面色如常,还带着几分笑意,不时与军卒挥手。   可是眼中的冷色,却越来越重。史涣虽然没有说明白,但意思已经表达的非常清楚……只怕乌丸人也卷入其中。   ”传我命令。备好军械,准备迎敌。“   刘闯深吸一口气,站在女墙后,沉声下令。   方才击溃的,只是鲜卑的先锋军。鲜卑人转了这么一大圈,想要挑动辽西动荡,必然还有后招。但最使刘闯感到心惊的,还是史涣方才的那一番推论。这次鲜卑偷袭,沿途那么多乌丸部族,却没有一个人前来呈报。也就说明。这次偷袭,一定有乌丸人参与进来。接下来的情况,恐怕有些不妙。   说不得,天亮之后,还会迎来一场苦战!   有时候,刘闯真觉得自己有些乌鸦嘴。   天亮之后,鲜卑大军抵达柳城城下的时候,虽则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当他看到城下密密麻麻的鲜卑兵马时,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支鲜卑军,怕有两三万之众,此外还有不少乌丸士兵,约万余人之多。看着漫山遍野的敌军,刘闯的脸色,也不禁生出些许变化。   不仅仅是他,就连在他身后的史涣和夏侯兰,都露出了震惊之色。   ”卜贲异,何来这许多兵马?“   史涣自言自语,仿佛是提醒刘闯情况不妙。   刘闯先一怔,旋即明白过来……根据他对卜贲异的了解,其麾下不过白狼、白檀和平岗三部部族,加起来也就是几万人而已。可现在,城下鲜卑便有两三万之众,绝非卜贲异能够拥有。   是之前的情报错误?   亦或者是另有隐情……   刘闯更相信,这里面有问题!   卜贲异手中的力量,刘闯打听的非常清楚。   此事也是麋芳最初负责,后来又有黄阁确认的结果,绝不可能出错。   若不是情报有误,那城下这支兵马,绝非卜贲异的手下……刘闯脸上,尽力做出平静之态,可是这心里面,却突然产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若不是卜贲异的手下,难道是燕荔游的人?   燕荔游,东部鲜卑大人,部众多达五十余万,分布于乌侯秦水地区。   一直以来,这燕荔游便是汉室心腹之患。   自檀石槐死后,鲜卑分为三部。中部鲜卑大人步度根对汉室还算亲近,虽然多次寇边,却一直保持克制。而西部鲜卑,则相对混乱……不过这些年来,伴随着西部鲜卑大人轲比能崛起,渐趋统一之势。不过在短期之内,还无法威胁到汉室。三部鲜卑之中,燕荔游对大汉的危害最大。特别是在幽州,燕荔游多次寇边,造成汉民巨大的伤亡和损失……此前,有公孙瓒抵御鲜卑,情况还好一些。但随着公孙瓒和袁绍开战之后,对东部鲜卑的牵制随之减少。   莫非燕荔游和卜贲异已经和解,并且联手来犯?   可问题是,燕荔游和卜贲异两人之间的恩怨非常深,是谁居中调解,令双方可以放弃恩怨,联手前来?   刘闯激灵灵打了个寒蝉,心中不由得一阵发冷。   可是,在脸上却不能流露出半点恐惧或畏惧之色。   他是汉军的精神支柱,这时候汉军已经有些惶恐,若他再露出惊惧之色,对汉军将士而言,必然是雪上加霜。   想到这里,刘闯深吸一口气,露出一抹不屑笑容。   他用手一指城下鲜卑人,扭头笑道:”衡若,当年咱们在徐州,面对曹操十万大军仍无所畏惧。今日这些鲜卑人和曹操兵马相比,简直就是乌合之众。可笑这些胡狗,我不找他们麻烦,他们居然跑来送死。今日在这柳城,我等定要他们好看,让他们知道汉家儿郎,不可轻辱!“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81章 乱起(五   呜-呜-呜   略带着苍凉之气的号角声,回荡在柳城上空。   从鲜卑大军中,驰来一队人,来到柳城城下……百余名鲜卑士卒,簇拥一个髡发结辫的男子在距离柳城城门约数十步之后停下,那男子策马上前,高声喝道:”我叫蒲头,今奉我家大王之命前来,请城中汉家将军答话。“   蒲头?   刘闯一怔,向史涣看去。   却见史涣的脸色很难看,轻声道:”皇叔,果然是燕荔游的人,这蒲头便是燕荔游手下悍将。“   刘闯点头,示意史涣上前说话。   史涣走到女墙后,厉声喝问:”蒲头,我乃柳城校尉史涣。   我家皇叔自入辽以来,从未与尔等交恶,何以今日率部,犯我疆土?“   很显然,蒲头并不知道刘闯在柳城。   他听了史涣的话,仰天大笑道:”史涣将军,这柳城一向都是乌丸兄弟的驻地,何以变成汉家疆土?尔等汉家人,如今自顾不暇,却跑来辽东耀武扬威,浑不将我家大王放在眼中,实在该死。   今乌丸兄弟向我家大王求援,我家大王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若聪明的,便立刻打开城门献降,我便保你不死。只是这柳城,确是乌丸人的驻地,你们汉家人在此实不应当,把辽西交还,否则我家大王必不会与尔等善罢甘休,血洗你汉家人。“   表面上听去,鲜卑似乎是为乌丸人张目。   可刘闯却听得出来,事情绝不是蒲头说的那么简单。   想当初,乌丸人被鲜卑人赶出草原,不得已才在这柳城休养生息。两个部族之间,可谓仇深似海。甚至在过往一段时间里,双方还多次发生冲突。这种情况下,燕荔游又怎可能会跑来为乌丸人主持公道?   不过,刘闯必须承认,蒲头这一番话,激起了城下乌丸人的响应。   ”还我柳城,汉家狗滚出辽西!“   ”学习汉家儿,还我牧场……“   前来助战的乌丸人齐声呐喊,声音响彻云霄。   万余人的呐喊声。声势何其惊人。   城头上的汉军不由得变了脸色,不少人的腿随之打起了哆嗦。   刘闯见此情况,知道不能再让蒲头猖狂下去,他朝着史涣使了一个眼色,而后弯弓搭箭。照准蒲头就是一箭。   不过,这蒲头确是好运道。   当刘闯挽弓的一刹那,他突然间感受到一丝危险的气息,本能一提胯下战马,战马仰蹄长嘶。   也就在这时候,一声刺耳锐啸传来。   刘闯的利箭从城头射来,正中战马脖颈。也是刘闯的力大。长箭竟贯穿了战马的脖颈处……那匹马希聿聿一声悲嘶,噗通就倒在地上。蒲头也从马上摔下来,直摔得头昏眼花,险些站不起来。   与此同时。夏侯兰大声喝道:”弓箭手,放箭!“   一排利箭嗡的一声从柳城城头上冲天而起,朝着城下鲜卑人落下。   蒲头狼狈不堪,在扈从拼死保护下。才算是保住性命……不过即便如此,他也身中两箭。   逃回本阵之后。蒲头也是大怒。   ”给我攻城,血洗柳城!“   鲜卑人齐声呐喊,无数鲜卑军卒下马提刀,朝着柳城蜂拥而来。   柳城原本是一座集镇,后来乌丸人占领后,将之扩建。不过,对乌丸人而言,并不习惯在城中生活,所谓的柳城,实际上就是他们进行买卖交易的地方。也正是这个原因,柳城城墙不高。虽则史涣来到柳城之后,对柳城的城墙进行加固,可毕竟时间太短,这效果并不明显。   不过,鲜卑人擅长骑战,对于攻坚战并不熟悉。   也不知道这蒲头是出于什么目的,竟选择了强攻柳城,也使得刘闯颇感吃惊。   他上前一步,手中甲子剑高高举起,看着密密麻麻如潮水般涌来的鲜卑人,大声喝道:”放箭!“   柳城汉军,以步卒为主,最善于守城。   千余名弓箭手分成两排,上前一步轮番朝城下射箭。   一蓬蓬箭雨飞落,虽算不得遮天蔽日,却把城下的鲜卑人完全笼罩在箭雨之中。   ”公刘,发石车可准备妥当?“   ”已经准备妥当。“   ”前次我命人送来的火雷罐,你还有多少?“   ”差不多有八百罐。“   所谓火雷罐,就是加上硝石炭粉之后的火油罐。这种火油极易燃烧,而且还会产生轻微的爆炸。只是论及威力,并不是太大……   ”给我发射出去。“   这守城使用的火雷罐,和海船上使用的火雷罐完全是两个概念,体积要大了两倍。   伴随着刘闯一声令下过后,一团团火球从城中呼啸飞出,轰-轰-轰……火油罐摔落地上,顿时迅速燃烧起来。一时间,柳城城下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燃烧的火油溅在鲜卑人的身上,烧得鲜卑人在地上打滚,却难以将火焰熄灭。在柳城城下,惨叫声不绝于耳,黑烟弥漫天空。   刘闯一边指挥弓箭手放箭,一边下令发石车投掷火油罐。   鲜卑人虽然攻势凶猛,但是面对着柳城上的反击,也只能连连退后。   ”蒲头大人,这样下去恐怕不行。“   蒲头这时候也清醒过来,扭头向身边的男子看去,沉声道:”田先生,如何不行?“   ”原本以为,我大军兵临城下,汉军便会开城献降。   却没想到这些汉军,竟如此强悍……咱们远道而来,又缺乏攻城器械,想要一战功成,恐怕很难。莫忘了,我们这次来,是为了搅乱辽东局势。若死伤太重,我想大王那边也不会高兴。“   ”这个……“   蒲头闻听,也不禁连连点头。   ”那田先生可有妙计?“   ”蒲头大人,咱们此来是为乌丸人夺回牧场,何以鲜卑儿郎拼死作战,乌丸人却袖手旁观?“   ”那田先生的意思是……“   ”不如暂且收兵,安营扎寨,先稳住脚跟。   今晚蒲头大人可以邀请那些乌丸大人前来商议,明日让他们出击,攻打柳城。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便让他们送死就是。待他们消耗了汉军的力量之后,蒲头大人再发动攻击,定可大获全胜。   不过,蒲头大人还要注意,莫太过逼迫那些乌丸人。   让他们明日强攻一日后,大人再下令攻城,定能事半功倍……“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82章 偷营   阳乐,郡守府。   虽然阳乐是辽西郡的郡治所在,但由于刘闯长期住在临渝县,所以这郡治之说,已名存实亡。   而且,伴随着辽东属国的撤销,昌黎郡设置,两郡郡治实在太近,此前把阳乐设为郡治所在的意义,也就不复存在。不过,由于阳乐地处乌丸混居地区,所以依旧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   王贺一路小跑,跑进郡府衙堂。   ”季弼先生,柳城被围。“   陈矫正伏案处理公文,听闻王贺的声音,先是一怔,旋即大惊失色。   ”柳城被围?是何方兵马所为?“   王贺连忙摇头道:”卑下方得到消息,柳城自昨夜燃放烽火狼烟,故而已派出斥候,前去打探。“   陈矫露出凝重之色,沉吟不语。   他知道,刘闯此刻就在柳城。   若只是小规模的兵马,根本不可能燃放狼烟烽火。   也就是说,围困柳城的兵马,定然不可小觑。可究竟是何方兵马前来?为何没有得到一点消息?   陈矫眉头紧蹙,思忖半晌后,突然激灵灵一个寒蝉。   他虽非那种计谋百出,算无遗策的策士,但也不是等闲之辈。   最初,他因为震惊而乱了手脚,但当他冷静下来之后,便立刻想明白了其中的玄机。可想明白之后,陈矫便生出一身的冷汗。柳城被围,绝非是一个单一的事件。其中必然参杂有各方的算计。此前,那卜贲异的平岗鲜卑突然攻打卢龙塞。本就透着几分诡异之处。难道卜贲异就不知道,凭他平岗、白狼和白檀三部人马,就算打下了卢龙塞,便能让辽西动荡?   三部鲜卑,左右不过那些兵马。   一旦刘闯在幽州站稳,便可以势如破竹,灭了他那些部族。   卜贲异不是傻子,他敢冒这么大的风险做这种事情。必然有后招。现在,皇叔兵马调动,卜贲异的后招也随之暴露无遗。燕荔游!卜贲异定然是和燕荔游达成了和解,攻卢龙塞是假,奇袭柳城是真。同时,柳城乌丸必然也和燕荔游有了呼应,若不然又怎可能长驱直入?   想到这里。陈矫顿时急躁起来……   一旦柳城被攻陷,且不说刚刚恢复平静的辽西,势必会产生一次剧烈动荡,但只是刘闯……   陈矫有些不敢再想下去,在衙堂上踱步。   ”阳乐,而今有几多兵马?“   王贺苦笑道:”此前汉升将军挺进右北平。已带走了大部兵马。   今阳乐算上巡兵,不过一千五百人左右,且无勇将率领。此前虽已派人前往临渝,恳请皇叔支援,但目前为止。皇叔并未指派兵马。若凭这一千五百人,恐怕也难以救得柳城安全。“   陈矫轻轻拍击额头。也是一脸苦色。   伴随着幽州之战的爆发,辽西兵力一下子变得空虚起来。   此前,有老罴营和飞熊骑在时尚且不显,但如今老罴营被抽调卢龙塞,张辽又奉命出击,辽西兵力顿显不足。之前,陈矫曾派人向辽东和玄菟郡求援,荀匡也答应,支援他一部分兵马。可问题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就算荀匡这时候出兵援助,恐怕也要三五天才能抵达。   问题是,柳城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吗?   对于柳城的防卫,陈矫也不是不清楚。   柳城说穿了,就是一个土城,城墙不够坚厚,很难坚持太久。   难不成,皇叔大业方起,便要陷入困境?   ”季弼,其实也不是无兵可派,只是……“   ”哦?“   王贺犹豫一下道:”柳城被围,而苏仆延却无动作,说明他并未和鲜卑人勾结。   若苏仆延也参与其中的话,恐怕阳乐现在也要陷入包围。我可以立刻前往昌黎,游说苏仆延出兵相救。只是那苏仆延为人贪鄙,若没有足够的好处,恐怕未必会愿意集结兵马,驰援柳城。“   对了,还有个苏仆延!   陈矫顿时露出恍然之色,轻轻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与他好处。“   ”苏仆延有一子,名日苏威,年已双十。   苏仆延平日里,对此子极为宠爱。前些时候,卑下与苏仆延吃酒时,曾偶然听他说,希望苏威能够为皇叔效力,入飞熊骑做事……只是,此事需皇叔点头方可,卑下也不敢答应。“   陈矫闻听,一咬牙道:”便回去告诉苏仆延,就说他若愿意出兵,我便保苏威入飞熊骑。   此外,从库府中抽调十万钱赠与苏仆延,相信他不会拒绝出兵。不过,千万不要告诉他,皇叔也在柳城。这老儿最擅长偷奸耍滑,若被他知道皇叔也在柳城,难保他不生出其他念头。   此事刻不容缓,就请王长史辛苦一遭,立刻前去昌黎拜会苏仆延。   我会通禀温侯,而后率部前往柳城,伺机行动。“   陈矫把话说到这个地步,王贺也不敢再耽搁,连忙领命而去。   随后,陈矫命人前往临渝告之吕布,而后他亲点兵马八百,连夜赶往柳城……   蓬!   一块巨石轰在柳城的城墙上,夯土筑成的城墙,顿时显出细密的裂纹,犹如一个蜘蛛网的形状。   刘闯轮刀,将一个爬上城头的乌丸叛军劈翻在地,大声吼道:”衡若,给我把这些狗贼赶下去。“   夏侯兰带着一队铁卫,立刻冲到了缺口。   两人并肩而立,一刀一枪。生生将登上城头的乌丸人复又赶下城墙。   七月的阳光,照耀在柳城上空。   城头泛着一抹血色的光晕。空气中更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   城下,乌丸人如同潮水一般,向柳城发起凶猛的攻击。他们没有大型的攻城器械,但凭借着人数的优势,却对柳城造成了巨大的威胁。乌丸人在柳城生活多年,与汉人混居,也懂得一些制造之术。他们用简易的云梯,撞木发动攻势。一波波,一股股,蜂拥而来,凶悍至极。   好在,史涣手下的部曲虽非正兵,但也经过严格的训练。   其中有不少人,是当初在青州时征召的兵马。战斗力也颇为强悍。   在史涣从容不迫的指挥下,汉军依靠着柳城城墙,顽强阻击乌丸人的攻击。一罐罐燃烧的火油灌从城中呼啸着飞出去,砸落在人群中,顿时化作一团团火焰,更腾起一股股浓烟。直冲天际。   刘闯和夏侯兰,则各领一队铁卫,在城头上搏杀。   那些蜂拥而来的乌丸人刚登上城头,便立刻迎来刘闯凶狠的攻击。双方在柳城城头上,展开惨烈厮杀。战事从清晨开始。一直到正午时分,乌丸人在猛攻一个晌午之后。终于暂缓攻势。   城头上,鲜血横流。   血水顺着城头上碎石的缝隙流淌,顺着女墙下的水孔流下去,把城墙染成血色。   刘闯气喘吁吁,拖刀来到城楼上。   整个人,已如同血人一样,浑身上下都沾染着鲜血。   只是他的精神看上去,依旧非常矍铄,没有流露出半点疲惫之色。   夏侯兰则略显疲惫,持枪走到刘闯身后站立。史涣脸色凝重,阴沉的好像要滴水一样,凝视城下的战场,一言不发。   战场上,一团团火焰腾腾。   尸体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正有乌丸人在打扫收拢。   从鲜卑大营的方向,传来呜咽的号角声,宛如那战场上的安魂曲……   ”主公,情况似乎有些不妙。“   ”哦?“   ”今日攻城的人,大多是乌丸人,而鲜卑主力并未出现。   很明显,那蒲头是用乌丸人消耗咱们的力量,末将以为,过了今日之后,必然是鲜卑人发动攻势。到时候若柳城被他们攻破,势必会让给乌丸人造成一个错觉,鲜卑的战力强大……   如此一来,整个辽西都将动荡,之前那些已归化的乌丸人,难保不会再出现反复。“   用乌丸人消耗城中力量,而后行雷霆一击吗?   刘闯心里一咯噔,先前把乌丸人赶下去的喜悦,随之一扫而空。   这绝不是蒲头那等家伙能够想出来的主意,如果说蒲头身边没有智谋之士相助,刘闯是打死都不相信。   ”公刘,城中军械辎重可还充足?“   史涣摇摇头,轻声道:”只这一晌午,箭矢便损耗三亭。   我很担心,若明日鲜卑人攻击,箭矢未必够用……主公,若不然你突围吧。凭主公之勇武,加上衡若和飞熊骑,定可以杀出重围。我等战死柳城不足为重,可若主公……还请主公将来为我等报仇雪恨就是。“   史涣只说了箭矢损耗,却没有说人员死伤。   刘闯虽然不清楚,但大体上可以估算到,必然是死伤惨重。   也难怪,乌丸人攻势甚梦,而且一个个悍不畏死的登城。虽然汉军拼死抵挡,却奈何对方人多势众。   ”兵马,折损几何?“   ”这个……“   史涣犹豫了一下,轻声道:”仅一个晌午,儿郎们的死伤当在三百以上。“   刘闯闻听,倒吸一口凉气。   守城汉军多是史涣部曲,三百死伤,已超过十分之一。   而这死伤,只是一个晌午的时间……刘闯不得不担心,若继续打下去,汉军的死伤会更加惊人。   突围吗?   刘闯自信,他胯下马,掌中刀,杀出重围并非难事。   可抛下柳城这许多儿郎,终非他所愿意看到的结果。从他出世以来,也历经过无数次恶战和凶险,却从未有过抛弃部曲的行为。更不要说,如果柳城失守。辽西动荡,他之前所做努力便付之东流。绝非刘闯愿意见到的结果。虽然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可临阵脱逃,绝非刘闯所愿。他相信,阳乐陈矫,以及临渝的吕布一定会有所行动,解去这次危机。   现在,唯有拼死抵抗。赌一回陈矫和吕布的能耐。   ”公刘,休言要我突围。   而今时刻,我怎能弃你们离去?再说了,我城中尚有数千兵马,更有辎重无数,哪怕鲜卑人再狡诈,也休想攻破柳城。坚持一下。最迟三日援兵定会抵达,到时候内外夹击,何愁不胜?“   刘闯一副自信满满的颜色,却让史涣顿时打起了精神。   他忍不住笑了,轻轻点头道:”主公所言极是,区区胡虏。焉得坏主公大业!“   两人方交谈片刻,城外战鼓声再次响起。   乌丸人经过了短暂休整之后,再次集结兵马,向柳城发动凶猛的攻击。   这一战,直杀得天昏地暗。   乌丸人好像发疯一样的攻击。也使得柳城汉军损失惨重。双方直到日落西山,天色昏暗才停止下来。又是一阵呜咽的号角声。乌丸人猛攻一日,在付出近三千死伤之后,终于偃旗息鼓。   从柳城城头上,传来一阵阵欢呼声。   汉军血战一整日之后,同样死伤惨重,近六百儿郎战死城头。   看着如潮水般退走的乌丸兵马,刘闯目光中闪烁一抹凝重之色。   他一手扶着女墙垛口,一手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鲜卑大营,眸光闪闪,半晌后握紧拳头,暗自拿定主意。   ”公刘,我欲偷营,你以为如何?“   ”啊?“   史涣闻听,不由得大吃一惊,脸上露出骇然之色。   他今日拼死抵挡,已是筋疲力尽,哪里会想到偷营劫寨的事情。   ”今日苦战,儿郎们死伤颇重,士气也不免低落。   这样一味守御,恐怕也抵挡不得多久。你也看到了,那些乌丸人是何等疯狂……明日若换做了鲜卑人攻击,定然会更加凶猛。既然如此,不弱主动出击,打他一个措手不及。鲜卑人今日虽未参与进攻,但以逸待劳了一日,难免会有松懈。我趁机偷袭,必然能大获全胜。“   史涣听罢,轻轻点头。   不得不说,刘闯所言虽然看似莽撞,但颇有道理。   只这样的防御,终究敌不过对方人多势众。鲜卑人想来也非常清楚,他们的时间并不多……一旦汉军反应过来,必然会疯狂回援。那时候,这支鲜卑人便不得不面对腹背受敌的局面。   所以,他们今日用乌丸人消耗城里的力量,来日必然攻势更猛,甚至会想要一战功成……   可他们绝不会想到,汉军竟然在这个时候发动反击。   想到这里,史涣也动了心,轻声道:”却不知主公,欲如何偷袭?“   柳城城门已经被封死,想要杀出去,绝非一桩简单的事情,更不能打草惊蛇。   鲜卑人那边,有智谋之士,一定会有所提防。所以要偷袭,也不容易,必须要有万全之策。   刘闯沉吟半晌后,在史涣耳边低声细语。   史涣蹙眉聆听,脸上更阴晴不定,变幻莫测。   ”主公,这太危险了!“   ”自古成功细中取,从来富贵险中求……若不如此,焉得瞒过鲜卑人?   此事我已决定,公刘休再劝说。你只管收好柳城,待天黑之后,我和衡若前往,定能大获全胜。   不过,你要小心一件事。   昨夜虽已清除了不少细作,但难保没有漏网之鱼。   今晚,还需加紧巡查,确保城中不生乱事……“   史涣心里也清楚,刘闯是个极有主意的人。   一旦他拿定了主意,想要劝说他改变,并非一桩易事。   既然如此,他也只有点头答应。   当下,刘闯和夏侯兰商议一番,并从飞熊骑中,选出了三百悍勇之士。   这飞熊骑的成员,挑选本就非常严格,可谓百里挑一。如今又从中选出三百悍卒,其战力自然惊人。   最重要的是,这飞熊骑今日并未登城苦战,故而精力充沛。   刘闯命人备好酒肉,与三百悍卒饱食一顿之后,又回房蒙头大睡。   待天将子时,刘闯精神抖擞的来到城头上。夏侯兰和三百悍卒已等候多时,而史涣更准备好了足够的绳索,趁着夜色,将刘闯夏侯兰和那三百悍卒从城上吊下去,悄然来到了城外。   今晚的夜色,颇为昏沉。   也许是因为苦战了一日,连老天都懒得再来眷顾,故而乌云密布,伸手不见五指。   双脚落在地上,刘闯立刻招来了夏侯兰。两人商议一下,点齐了人手,便朝着鲜卑大营跑去。   一路上,到处是尸体。   空气之中,混杂着鲜血和火油硝石的味道,令人颇为不适。   刘闯已经向史涣打听清楚了路径,在夜幕的掩护之下,神不知,鬼不觉的绕到鲜卑大营的侧翼。   这鲜卑大营,临渝水而建。   一边是繁茂的芦苇荡,掩护着刘闯等人来到营外。   从楼子山风向吹来的风,带着一丝丝凉意。刘闯蹲下身子,手搭凉棚眺望,只见鲜卑大营内,灯火闪亮,不时传来马嘶声,更有一阵阵骚臭味从远处传来。十几名鲜卑军卒,说着鲜卑土话从营中走出,每个人手里还拎着两只水桶。他们在河边打了水,而后又返回营内。   营门口,有几名军卒守卫,不过看上去,都无精打采。   ”公子,这好像是鲜卑人的马营。“   刘闯一怔,旋即露出恍然之色。   由于柳城之战已演变为攻城战,所以鲜卑人的马匹便集中一处管理。   而眼前这营寨,显然就是鲜卑人的战马集中营……刘闯眼珠子一转,突然间计上心来。   ”此天助我也……衡若,说不得今日咱们便可大获全胜,解了柳城之围。“   夏侯兰闻听一怔,露出诧异之色。   却见刘闯朝他招了招手,在他耳边低声细语几句,”昔日有田单火牛阵大败燕人,今日咱们便效仿先贤,要这些鲜卑人吃一个大亏。“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83章 火马狂奔   梆梆梆!   三声梆子响后,已是三更天。   鲜卑大营渐趋平静,隐隐约约从远处传来哭泣声,是从乌丸人驻地传来。   整个鲜卑大营,鸦雀无声。   守卫在马营辕门外的几个侍卫,靠着辕门无精打采的站立……   差不多是时候了!   刘闯等人躲在芦苇丛中已有四五个小时。眼看着鲜卑大营的守卫越来越松懈,他朝夏侯兰做了一个手势,而后猫着腰从芦苇丛中走出,缓缓靠近马营辕门。在他身后,一百多铁卫紧紧跟随。当来到马营辕门外的时候,那守卫在辕门口的鲜卑士兵才迷迷糊糊觉察到有人靠近。   ”谁!“   一个鲜卑士兵睁开朦胧睡眼,懒洋洋的问了一句。   在他看来,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人,肯定是自己人。毕竟,汉人被困柳城,根本不可能在这里出现。   只是,当他看清楚来人打扮的一刹那,眼前突然闪过一抹光毫。   刘闯眼见被对方觉察,便抬手掷出三支小枪。小枪快如闪电,将那守卫当场击毙。与此同时,刘闯身后的铁卫也冲到辕门口,干净利落的把那几名守卫干掉,没有弄出任何的动静。   那蒲头,大意了!   刘闯一摆手,便带着人溜进马营内。   这座马营的规模不小,里面只有存放了两三千匹战马。   刘闯走到马棚外,看着那马棚内一匹匹高头大马,心中暗叫一声可惜。   不过,这个时候不是他发出感叹的时候,见马营内几乎不见人迹,他立刻命铁卫过去。将随身携带的火油涂抹在战马的身上,而后将马匹从马棚中赶出来,又用绳索系好,这才松了口气。   夏侯兰一身鲜血,快步来到刘闯的身边。   马营的守卫大约有二三百人,却被夏侯兰带着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一个干净。   看着聚在营中空地上的战马,夏侯兰也不禁感到可惜,”若这些马给我,定为主公再建一支铁骑。“   刘闯闻听。微微一笑。   他命人牵出三百匹战马,而后看了看天色,已近四更天。   ”衡若,动手吧。“   夏侯兰点点头,立刻命人把系在战马身上的绳索点燃。而后迅速退出马营,并关闭了辕门。   绳索上的火焰碰触战马身上的火油,顿时燃烧起来。   两千多匹受惊的战马希聿聿惨嘶,仰蹄朝着鲜卑大营飞奔而去。   东汉时,为了防止雨水渗透,帐篷上多涂抹油脂。当这两千多匹战马冲入鲜卑大营之后,立刻便引起了熊熊大火。   睡梦中的鲜卑人。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当火马群到了跟前时,竟手足无措。   刘闯飞身上马,策马来到一座土丘之上。鸟瞰鲜卑大营,火势蒸腾,远远看去,犹如火海一般。   蒲头在中军大帐中。被骚乱声吵醒。   他赤足披衣而出,却见数以千计的火马在军营中横冲直撞。   ”发生了什么事?“   蒲头大惊失色。连声高喊。   一名鲜卑士卒跌跌撞撞跑到蒲头面前,”蒲头大人,大事不好……也不知怎地,那马营马匹突然起火,闯入营地。“   ”不好,汉军偷营!“   没等蒲头反应过来,便听得一声惊呼。   蒲头回头看去,却是那位田先生。   他刚要开口询问,忽听一阵喊杀声响起。   一队汉军铁骑,从辕门外冲入鲜卑大营……此时,鲜卑大营乱作一团,根本无人指挥。那支汉军冲入鲜卑大营之后,逢人就杀,见人就砍。为首两员汉将,一个捧刀驰骋,一个舞枪冲杀。这两员汉将,如同两头下山猛虎般,冲入大营之后如入无人之境,只杀得鲜卑大营血流成河。   蒲头也慌了手脚,大声叫喊。   这时候,有人牵来一匹战马,蒲头刚跨坐马上,却见一骑飞驰而来。   ”蒲头狗贼,拿命来。“   那汉将纵马飞奔,手中大刀在空中划出一抹弧光,带着一股强猛罡风,呼的便向蒲头劈来。   蒲头刚在马上坐稳,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楚那汉将的模样,匆忙间举刀相迎。   就听铛的一声响,蒲头只觉从刀上传来一股巨力,胯下马希聿聿一声长嘶,连退数步。蒲头的手臂更没了知觉,手中大刀更脱手飞出去。他大叫一声不好,拨马就想要逃走。哪知道那汉将刀疾马快,一刀被封挡住之后,大刀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弧,唰的又是一刀砍过来……   ”蒲头大人小心!“   蒲头的亲卫见此情况,不由得大惊失色,连忙大声提醒。   可是,那刀光如同闪电一般,蒲头根本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眼角余光只见一抹寒光掠过,咔嚓一声便将蒲头人头砍下。鲜血从腔子里喷涌出来,蒲头的尸体在马上晃了两晃,便栽落马下。   ”蒲头大人被汉人杀了!“   ”蒲头大人死了……“   鲜卑士兵眼睁睁看着蒲头人头落地,先一怔,旋即大惊失色。   几个鲜卑将领纵马冲来想要为蒲头报仇,却不想另一个汉将纵马迎上前,大枪一轮,便把对方拦住。   刘闯杀了蒲头之后,便不再理睬蒲头的尸体。   他在马上高举甲子剑,厉声喝道:”儿郎们,随我斩杀胡虏,建功立业,就在今朝!“   ”斩杀胡虏,建功立业!“   三百飞熊骑铁卫齐声高喝,跟随着刘闯便杀入乱军之中。   此时,鲜卑大营已经化为火海,颜面十数里的营地,尽被烈焰吞噬。那两千多匹火马,在横冲直撞的一阵之后,终于支撑不住,一匹匹倒地身亡。不过。已经足够了……这两千多匹战马纵横整个鲜卑营地,甚至还冲散了四五个马营,成千上万的战马呼啸而出,在营地中四处狂奔。   这许多受惊的战马疯起来,根本无人可以阻挡。   位于鲜卑大营一侧的乌丸大营,也受到惊马的波及,在瞬息之间,陷入混乱之中……   刘闯和夏侯兰带着三百铁卫在鲜卑大营里杀了一个七进七出,当天光大亮的时候。终于人困马乏,停止了战斗。   不过,早在柳城城中得到消息的史涣,已命人将城门打开,带着汉军兵马杀出城来。   在渝水河畔。出现了一幕惊人的景象。   数千汉军,追杀着十倍于己的鲜卑人和乌丸人,沿途所见,尽是鲜卑人和乌丸人的尸体……   被火马冲击,被惊马踩踏,很多鲜卑人甚至到死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闯已经换乘象龙,策马登上一座土丘。在他身后。史涣带着百余人紧紧跟随,而夏侯兰则率领飞熊骑出击,继续追杀敌人。   ”今日之事,恍若一梦。“   刘闯并未想到。那两千多匹火马会造成这样的一个结果,以至于骑在马上,仍感到有些发懵。   ”这次真的是运气好,若非蒲头轻敌。马营竟然没有任何守卫,恐怕也不会有此大胜。“   史涣却笑道:”此主公鸿运天气。若非上天所命,焉得有今日之大胜?“   ”是吗?“   刘闯也笑了,但旋即,脸上有蒙上一层阴霾。   ”我本不想这么早对鲜卑人开战,不成想鲜卑人竟主动上门。   这次也幸亏是鲜卑人不知道我在柳城,若不然他们从一开始便猛攻,则你我必有性命之忧。“   史涣听罢,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之前大战时他并未有此感受,如今细想,也不禁心惊肉跳。   没错,如果蒲头知道刘闯也在柳城的话,恐怕就不会用那劳什子消耗战术,从一开始就会向柳城发动凶猛攻击。也正是蒲头想要保存实力,所以才让刘闯幸免于难,更有了今日大胜。   只是,刘闯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燕荔游和卜贲异这次联手,本就透着古怪。   而这次蒲头战死柳城下,鲜卑人大败而回,那燕荔游又怎可能善罢甘休?可以想象,接下来那燕荔游定然会和刘闯不死不休。刘闯不怕鲜卑人,可如今他正全力应付幽州之战,并无心思和鲜卑人纠缠。这样一来,只怕要被鲜卑人困住手脚,接下来对幽州之战,必不轻松。   ”主公,有何打算?“   刘闯沉吟许久后,突然一咬牙,似乎拿定了主意。   ”既然鲜卑人要战,那我索性在北疆燃起战火。   鲜卑人擅长野战,机动能力极强。若一味被动的防守,我等便从一开始,落入下风……我准备派一支兵马,深入北疆,袭掠鲜卑。我倒要看看,那鲜卑人是否能够抵挡住我汉军铁骑。   当年冠军侯曾杀得胡虏望风而逃,今日我当效仿冠军侯,让北疆染红……“   史涣眼睛一亮,忍不住问道:”不知主公准备派谁前往?“   刘闯一愣,看着史涣道:”莫非公刘有合适人选?“   史涣笑道:”若论与胡虏交锋,主公帐下,无人能够比温侯更加熟悉。   温侯虽然年迈,但雄风犹在。他当年在五原驰骋草原,令胡虏望风而逃。如今,温侯左右无事,可命他为主将,辅以两员大将杀入草原。想那燕荔游,到时候必然会后悔得罪了主公。“   让吕布挂帅?   刘闯心中,不由得暗自点头。   论骑战之术,的确是无人能出吕布左右。   可吕布毕竟年迈,北疆朔风强猛,也不知道能否撑得住。   此外,以何人为副将,配合吕布征杀?刘闯的脑海中,在电光火石间闪过无数个人名来……   要说,最适合的人选,莫过于张辽。   张辽跟随吕布多年,配合可谓相得益彰,彼此间非常熟悉。   而且张辽骁勇善战,也的确合适。但刘闯却不想让张辽出战,在他看来,张辽还有大用。   ”公刘以为,谁人为副合适?“   史涣微微一笑。轻声道:”以君侯为主,并非是让他征战沙场,而是要借用九原虓虎之名,震慑胡虏。所以,温侯只需坐镇中军即可,所以这副将,便要选那骁勇善战之人,更兼精通骑战。   末将以为,主公帐下适合为副将者有三。   子龙今在雍奴。抵御张郃大军,不可以轻动。   不如命衡若与文长为辅,协助温侯出征北疆,到时候主公自可以免去后顾之忧。“   刘闯闻听,不由得诧异向史涣看去。   不得不说。史涣这个人比不得张辽赵云这些人的骁勇,但若说行军打仗,谋划布局却不逊色。   这是一个帅才!   一个未必就逊色于张辽之流的帅才……   ”可是,我要文长驻守玄菟郡,是担心夫余国人作乱啊。“   史涣笑道:”主公这便想错了……想当初,夫余国之所以敢寇边作乱,更多是因为朝纲混乱。无人顾及辽东。加之那高句丽为祸,公孙度放纵,夫余国才敢做那等事情。可现在,辽东尽归主公之手。而且高句丽更被主公纳入我大汉疆土。如此一来,夫余国焉敢再来招惹?   主公征伐北疆,夫余国不但不敢作乱,甚至会心甘情愿。配合主公。   那夫余国人便不受燕荔游的威胁吗?主公要征伐燕荔游,大可以派人与夫余国主商议。他定会鼎力相助。“   史涣说的,颇有道理。   刘闯忍不住连连点头,片刻之后,他轻声道:”此事,容我再想想。“   拉拢夫余国,联手攻击燕荔游……这样一来,夫余国便可以分担很大一部分的兵力,刘闯也不会感到压力太大。   只是征伐北疆,毕竟不是一桩小事。   刘闯虽然已拿定了主意,也要回去与众人商议,才能最终做出决定。   到正午时分,战事已基本停息。   辰时,有陈矫率八百义勇从阳乐穿楼子山赶来,旋即便加入战团。   伴随着陈矫的出现,也预示着柳城之战告以段落。刘闯亲自迎接了陈矫,更对陈矫连声赞扬。   陈矫手中也没有多少兵马,却敢带着人从阳乐驰援,足见其忠义。   ”主公,我在路上抓到一人,看上去颇有古怪。“   ”哦?“   刘闯闻听一怔,便问道:”季弼抓到何人?“   ”此人自称是鲜卑俘虏,不过言谈举止,却颇有不俗。“   刘闯想了想,让陈矫把那人带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陈矫领着一个三十出头模样,相貌颇为英武的男子走上大堂。   那男子穿着一件灰布襜褕,头戴幞头,看上去颇为寒酸。只是从他举止来看,却又有一种莫名的气概。   男子本弯着腰,缩着头,看上去颇有些畏惧。   但刘闯却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他并不是像表面上看去的那么恐惧。   ”你叫什么名字。“   ”草民,名叫田旺。“   田旺?   这是一个非常陌生的名字,至少在刘闯的记忆当中,没有任何印象。   ”你因何在鲜卑人之中?“   田旺连忙解释,说他原本只是辽西普通百姓,一直住在边塞。这次鲜卑人长途奔袭,他被鲜卑人抓住。因为他精通鲜卑语和乌丸语,故而没有被鲜卑人所杀,一直留在军中做杂役。   刘闯一边听着他的解释,同时站起身来,来到田旺的身边。   他围着田旺转了两圈,突然道:”你方才说,你在边塞生活?不知何以维生?“   ”哦,草民是以放牧为生。“   ”你说谎!“   刘闯突然一声厉喝,一把抓住田旺的衣服,手上用力,一下子撕开了田旺的衣领。   ”你肌肤白皙,如何是以放牧为生?   我虽不懂放牧,却知道这放牧每日要风吹日晒,何来你这样的肌肤?还有,一个放牧的人,在鲜卑人当中做杂役,却穿着一双价值十贯的鞋子。你莫非以为,某家是傻子,瞎子不成?“   田旺脸色一变,却没有流露出惊慌之色。   他扬起头,盯着刘闯半晌,突然问道:”敢问将军大名?“   ”某家刘闯,乃大汉皇叔,你是何人?“   田旺一怔,眼中闪过一抹惊色,突然间顿足道:”没想到皇叔竟然身在柳城,若早知这样,便不该让那乌丸人消耗,而是一到柳城,便发动强攻。相信以柳城之兵力,绝抵御不得太久。“   听上去,是这个家伙建议蒲头用乌丸人消耗汉军力量?   刘闯眼睛一眯,沉声很问道:”你,究竟何人?“   ”既然皇叔当面,若在藏头缩脚,便要被皇叔看轻。   草民名叫田畴,右北平人氏……久闻皇叔大名,不想今日拜会,却是在这等场合。怪不得柳城防御如此坚决,怪不得昨日突然火马奔袭。想来这都是皇叔手臂,田畴不胜敬佩……“   田畴?   刘闯不由得一怔。   这名字听上去好熟悉,似乎有些印象。   对了,三国演义中,有一个名叫田续的人,从钟会和邓艾功法西川。后因嫉妒邓艾父子,趁钟会之乱的时候,杀死了邓艾邓忠父子。那个田续,似乎就是田畴的侄孙。   ”你便是田子泰?“   陈矫惊讶问道:”当年刘幽州待你何其恩重,何以今日却要助那鲜卑人,来犯我辽西?   我记得你当年可是极为敌视鲜卑人,如今皇叔平复幽州,何以背叛朝廷,为那鲜卑人效力?“   听上去,这个田畴名气还不小。   刘闯眉头微微一蹙,便看着田畴,等他回答。   田畴却毫无愧色,朝陈矫一拱手,”某亦久闻季弼之名。   我今日所为,非是背叛朝廷,乃奉朝廷差遣。今曹司空奉天子以令诸侯,意欲中兴汉室,皇叔即为汉臣,自当协助司空夹击袁绍,讨伐不臣。可以我观察,皇叔却在辽东拥兵自重,莫非欲图谋不轨乎?“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84章 洛神(一   田畴是谁?   刘闯其实并不是很在意。   事实上,当他得知田畴勾结燕荔游袭击辽西的时候,内心中便把田畴视为一个死人。骨子里,刘闯有点愤青情节,对勾结异族的人,恨之入骨。在后世,田畴这种人就是一个汉奸。   不过,在东汉时期,勾结异族的事情层出不穷,引狼入室更见怪不怪。   刘虞曾经和鲜卑人合作过,董卓进驻洛阳时,手中有一支号称东汉八大精兵的屠格铁骑;袁绍在征伐公孙瓒的时候,曾先后引入乌丸铁骑,更数次与鲜卑人合作,对公孙瓒进行夹击……   在这个时代的人的眼中,和异族合作并无不可。   但是在刘闯看来,这便是背叛祖宗。   田畴,在幽州的名望不弱。   身为右北平名士,自有一帮子为他捧臭脚的人。   甚至包括陈矫在内,也不赞成刘闯诛杀田畴。一来,这田畴的确是有才能。在短短的时间里,竟勾结鲜卑,联合乌丸,甚至让卜贲异和燕荔游放弃恩怨,进行合作,都说明了他的能力。   ”主公今取幽州,更需幽州士人支持。   田畴或许不足为虑,然则在幽州的声望极高。若诛杀田畴,势必会引起幽州士人反感,甚至可能会引发更强烈的反弹。昔日曹操杀边让,便是前车之鉴。主公就算不想用田子泰,也可以把他留在身边。千金买马骨,主公以德报怨。定然能获得更多的幽州有识之士的赞赏……“   你不杀田畴,可以把他软禁起来。   至少可以显示出你的肚量。   陈矫是为刘闯考虑,这一点刘闯也非常清楚。   在三思之后,他决定拜田畴为征北将军掾,以幕僚的身份把他留在身边。   不过,这只是对外的说法,实际上是等于把田畴看管起来,刘闯甚至不会委以田畴任何事务。   ”季弼,看起来曹操已对我生出杀意。“   入夜之后。刘闯将陈矫和史涣找来,语气极为凝重。   陈矫道:”这想来也正常,主公在辽东声势越来越盛,曹操一方面希望主公能够牵制袁绍,另一方面也不想主公太过强势。此前衣带诏事发。主公更名列其中,那曹操焉能不怒?   他刚把女儿嫁于主公,还授以征北将军之职。   可扭过头来,主公便要反他,换做卑下为曹司空,恐怕也会对主公心生恶念吧。“   这一番话出口,刘闯忍不住笑了。   不过。他旋即正色道:”如今虽未撕破脸皮,但大家已心知肚明。   既然如此,公刘立刻派人前往临渝,请我那丈人连夜赶往孤竹城。将刘晔刘子扬给我扣押。“   陈矫一怔,”子扬恐怕和此事,并无干系吧。“   刘闯微微一笑,”我也知道子扬与此事无关。左右和曹操会有一战,而子扬大才。我又怎可能再让他回去,为曹操效力?这岂不是给我自己日后添堵?这种事情,我断然不会去做。   扣下子扬,勿需赘言。   我已决意请温侯出征北疆,便让子扬随行吧。   刘晔好歹也是汉室宗亲,今为大汉开疆扩土,扬威域外,他断不会拒绝。至于黄须儿,倒不必为难。待我回去之后问明,若他真想要回许都,我便送他回去。此我与曹操恩怨,不能祸及家人。“   陈矫听罢,不由得连声称赞。   对于刘闯的这个安排,他没什么意义。   虽然觉得扣押使者不合礼数,可刘闯却是要征用刘晔,让他为汉室效力,于情于理也能说得过去。   ”公刘,战果可曾清点出来?“   史涣连忙躬身回道:”此次柳城之战,可谓一场大街。   主公一把大火,火烧鲜卑三十里联营,贼虏死伤无数……方柳城主簿粗略清点,鲜卑贼虏昨夜死伤当在四千以上,日间追杀时,被儿郎们斩杀者,约三千余众,俘虏贼虏逾万余人,缴获战马八千余匹,帐篷军械辎重不计其数。此外,乌丸叛军同样死伤惨重,两万叛军折损三亭,被俘者近万人,余者逃匿,或往辽东方向逃逸,或逃入北疆,以难以再成气候。“   乌丸人折损三亭,也就是死伤五千以上。   若依照这个战果计算,的确是自汉帝登基以来,汉室对异族前所未有之大胜。   只是两万多俘虏……   刘闯听罢之后也不禁感到有些头疼。   依着他的想法,对这些异族,当以血腥镇压。   两万多俘虏杀了沤肥,才能震慑域外。可这是两万余人,杀了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杀俘,自古便为不祥之兆。在战场上杀得再多都没关系,但人家已经投降了再杀,总有些不太方便。   可两万多俘虏,又该如何安置?   这吃喝拉撒,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而辽东更非富庶之地,如何能养的这么多闲人?   好在,史涣早有对策,见刘闯为此头疼,便笑道:”主公不必烦恼,而今辽西辽东,大半荒芜,许多地方道路不畅。自年初时,主公便推行修路,这些俘虏既然来了,岂不是上好的苦力?   辽东六郡,百废待兴。   道路要修建,城池要扩大,土地要开垦……   便把这些个俘虏送去做工,一来可以增添劳力,二来也不至于让这些个贼虏整日的偷闲。“   劳改?   刘闯诧异看了史涣一眼,忍不住啧啧称奇。   史涣这主意,岂不就是后世的劳动改造?这样也好,榨干了这些人的价值,也不必担心背负骂名。事实上,辽东六郡的工程非常繁重。就算六郡工作结束,还有幽州的工作,总不至于白养着这么多人。   当然了,让这些俘虏干活,也要给他们些希望。   刘闯想了想,便把他的想法告诉了陈矫,并让陈矫尽快做出一个章程。   陈矫欣然领命,与史涣告辞离去!   第二日一早,刘闯便得到了消息。   玄菟郡校尉魏延。听闻柳城被围,星夜率一校兵马,约两千人从玄菟郡驰援,前锋军已抵达渝水。   刘闯立刻命人将援军引入城中,并亲自接见了主将。   玄菟郡援军的先锋官。名叫李逸风,小名憨牛儿,为辽东人。   魏延在攻克了襄平的时候,将此人收为帐下,而今官拜军司马,独领一部骑军。   ”文长何以这么快得到消息?“   李逸风站在堂上,躬身回答道:”启禀皇叔。鲜卑人自七月初便频频调动兵马,荀太守和晓风长史觉察到不妙,便命魏将军驻守望平。后晓风长史得知鲜卑人突然向辽西挺进,便担心鲜卑人会有大动作。所以一直命斥候打探……前日魏将军得知鲜卑人进攻柳城,就连忙出兵驰援。他如今正在无虑,已说服苏仆延,从医巫闾山抽调五千兵马。不日就将抵达。“   刘闯闻听,不由得感到惊讶。   没想到这晓风。居然还有如此见识……   虽然柳城之围已经解了,可魏延能有这样的反应,可谓神速。   若昨日未能以火马阵大胜鲜卑,只需坚守数日,说不得援军就能抵达,一样能够大获全胜。   ”文长忠义,果然不俗。“   刘闯说着话,又上下打量一番这憨牛儿。   李逸风倒是生得人高马大,颇有几分雄壮之气。   ”你叫憨牛儿?“   ”回禀主公,末将本名李逸风,只是军中习惯了唤末将憨牛儿。“   ”李逸风……“   刘闯沉吟片刻,突然问道:”观你倒是一个好汉,我有意将你调入飞熊骑,不知你可愿意?“   飞熊骑?   这若是换个人,说不得要欣喜若狂。   谁都知道,飞熊骑是刘闯的近卫部队,一旦加入飞熊骑,身份和地位定然获得提升。   ”这个……“   李逸风显然也知道加入飞熊骑的好处,可他犹豫一下,还是拒绝了刘闯的邀请,”主公看重末将,乃末将的福分。只是,魏将军与末将有知遇之恩,若不得魏将军恩准,恕末将不得前来。“   其实,如果李逸风不通过魏延同意,直接加入飞熊骑,魏延也不会说什么。   可他这一拒绝,却让刘闯更高看他几分。   ”确是我失了礼数。   逸风先带人进驻校场休息,此事待我与文长商议之后,再做决断。“   有小校带李逸风下去,夏侯兰忍不住问道:”公子,莫非看上了这个家伙?“   刘闯微微一笑,轻声道:”昔日我有飞熊四卫。   可如今,元稷远赴五原,子升为子义副将。你和仲康,都已经到了独当一面的程度,飞熊四卫以名不其实。过些时候,我准备要你随我那丈人杀入北疆,攻伐鲜卑。这身边总要有些得力之人。我看这李逸风性情憨厚耿直,更颇晓忠义之事。所以我有心将他调来,重组飞熊卫。“   乍听之下,似乎有些矛盾。   因为飞熊骑就是从飞熊卫的基础上演变出来,再重新组建飞熊卫,似乎有些不恰当。   可问题是,伴随着战事的扩大,飞熊骑已经逐渐演变成为一支主战部队。而夏侯兰也好,赵云也罢,让他们留在刘闯的身边,不免有些大材小用。刘闯是希望夏侯兰将来也能独当一面,成为如同张辽那样,独领一军的大将,而不是整日充当他的打手,跟随在他的身边。   此次若吕布入北疆,对夏侯兰无疑是一个极好的成长机会。   刘闯也希望夏侯兰能够展露才华,成为刘闯手下,真正的臂助……   可夏侯兰一走,便需要有人接替他的职务。   卓膺年纪太小,而且武力也不甚高明。不足以为刘闯护卫。李逸风身强体壮,且观其气宇,至少是养气境界的武将。刘闯有心重建飞熊卫,这李逸风在他看来,无疑是最佳的人选。   如果刚才李逸风直接答应下来,刘闯说不得还要犹豫一下。   可正是因为李逸风的拒绝,使得刘闯最终下定了决心……   随后几日,柳城大捷的消息,传遍辽西。   刘闯以数千兵马。大败十倍于己的鲜卑人,一下子令得辽东六郡为之震动。魏延在无虑县城,说服苏仆延,从医巫闾山征召八千人,号称万人。抵达柳城;同日,张辽在卢龙塞与许褚前后夹击,大败卜贲异。三万平岗鲜卑几乎全军覆没,卜贲异在乱军中更被许褚斩杀。   平岗鲜卑失利,也预示着辽东六郡将迎来一段稳定。   虽然燕荔游的兵力强盛,可接连大败,甚至连他心腹大将蒲头也死于柳城。所造成的影响,何其巨大。   至少,他短期之内,不敢再触刘闯锋芒。   辽西之战的结束。也预示着幽州战事,即将拉开序幕。   柳城大捷后的第六天,诸葛亮命太史慈在俊靡佯攻俿奚,而后以徐盛为先锋。黄忠为主帅,率部偷袭无终县城。   幽州之战。也随之拉开了序幕!   刘闯自柳城返回临渝,已有两天。   和吕布商议了一下对鲜卑开战的事情之后,吕布二话不说,便答应下来。   说实话,对于鲜卑人偷袭柳城,使得刘闯身陷险地的举动,吕布也是万分恼怒。   听了刘闯的主意,吕布立刻道:”孟彦休啰唆,燕荔游狗贼如此猖狂,若无举措,定会主张他嚣张气焰。人言鲜卑,畏之如虎。某观之,不过一干鼠辈。昔日那檀石槐活着的时候,某尚不惧之。而今檀石槐已死,燕荔游也好,步度根也罢,全无檀石槐之威名,不足为虑。   请孟彦与我三千兵马,我定取那燕荔游项上人头,与孟彦解恨!“   想一想,似乎的确如此。   吕布可是经历过檀石槐鲜卑雄霸北疆时的威势,而今的燕荔游也好,步度根也罢,甚至包括那新近崛起的轲比能,他都不放在眼中。一双虎目中,透着一股子无与伦比的傲气。看着吕布意气风发的模样,刘闯忍不住哈哈大笑,更连声称赞,吕布不愧是昔日北疆异族闻风丧胆的虓虎。   ”不过,此次我希望使衡若和文长跟随,也希望他二人能跟随丈人,学会那无人可敌的骑战之术。“   吕布一怔,旋即欣然同意。   老不以筋骨为能,吕布也知道,他虽然还能够冲锋陷阵,但这可是征伐北疆,绝非一战可以功成。   对鲜卑之战,势必要长途跋涉。   夏侯兰和魏延,皆炼神武将,是最好的帮手。   ”既然如此,便以孟彦所言就是。“   和吕布说清楚了情况之后,刘闯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回到家,天色已晚。   麋缳和诸葛玲都在家中等候,并准备好了晚饭。   ”怎地不见玉娃和黄须儿?“   麋缳苦笑道:”夫君命人扣押刘子扬,其意再清楚不过。   曹娘子这两日虽没说什么,想来也猜出了端倪。也幸亏她拉住了黄须儿,否则定要闹翻了天。“   曹宪,从来都不是一个笨女孩儿。   而今势态,虽然没有人对她说什么,可是她却从刘闯扣住刘晔的事情上,看出了端倪。   刘闯闻听,不由得有些头疼。   他突然觉得,自己当初答应这桩婚事,似乎有些过于草率。   说实话,曹宪这小姑娘挺不错。虽然是曹操的女儿,却没有那千金之女的纨绔和骄横,性子也颇为娇憨和天真。后世人,常称赞孙尚香如何如何……可实际上呢,这位孙夫人在嫁给刘备之后,极为骄横。她在荆州时,常带着家奴横行街市。由此可见,那孙尚香又是何等人物。   相比之下,曹宪来到辽西后,甚为安分。   对待麋缳等人,也没有那倨傲之气,时常拜访郑玄,代刘闯尽一番孝心。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曹宪在尽孝这方面,做的比麋缳等人还好。本以为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就好像那两头已经长大的小熊一样,和刘闯一起。哪知道,一场柳城之变却使得她一下子陷入迷茫之中。   刘闯没说过,柳城之战出自曹操手笔。   但刘闯扣押了刘晔,却让曹宪预感到,这件事和曹操脱不开干系。   加之此前衣带诏的消息,已经传入曹宪的耳中。别看曹宪的年纪小,但其人聪明,很快便想明白了这其中的问题。父亲何以如此狠心?若皇叔这次在柳城遭了危险,女儿又当如何自处?   曹宪独自坐在庭院里,看着院中花草,呆呆出神。   两头棕熊,正在草地上翻腾嬉戏。   若是在从前,曹宪一定会兴致勃勃的观看,可是现在,她却全无心情。   ”二姐,你这是怎么了?   姐夫柳城大捷,凯旋而归,你怎地闷闷不乐?“   曹宪看着曹彰,却不知道该如何与他解释……半晌后,她突然问道:”黄须儿,若有朝一日,父亲和皇叔对决疆场,你当如何自处?“   ”啊?“   曹彰愣了一下,愕然道:”这好端端,父亲为何要与姐夫对决?“   也许再过那么几年,曹彰就能够明白曹宪这句话的含义。可他现在,不过是个方十岁的童子,如何能弄明白这其中的玄机?在他看来,刘闯是他的姐夫,曹操是他的父亲,大家本是一家人,又怎可能刀兵相向?   曹宪不由得惨然一笑,轻声道:”我也不知道,只随便问问罢了。“   ”二姐,莫非是姐夫欺负你了吗?“   曹彰虽然不明白,可是看曹宪这模样,也知道她心中不快,于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85章 洛神(二   ”黄须儿休要胡言。   曹宪一惊,连忙制止住曹彰,“此事与皇叔无关,黄须儿莫乱说才是。”   这里是辽西,是刘闯的地盘。   所谓隔墙有耳,说不得曹彰的话语就会传到刘闯的耳中。曹宪很担心,刘闯会因此而迁怒曹彰,到时候曹操远在黄河以南,谁又能出手相助?想到这些,曹宪这心里便感到些黯然。   “怎说与我无关?”   就在这时,忽听外面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   曹宪和曹彰扭头看去,就见刘闯大步走进凉亭。   在他身后,尚跟随一个雄壮青年,当刘闯走进凉亭之后,那雄壮青年便抱臂而立,守在亭外。   青年,便是那憨牛儿,李逸风。   刘闯向魏延讨要李逸风,魏延又怎可能拒绝?   所以,李逸风很顺利的便成为刘闯身边亲卫,也不知道让多少人羡慕不已。   “皇叔……”   曹宪连忙起身相迎,曹彰也上前见礼。   远处,大黑和小黑也停止了嬉耍,晃晃悠悠的挪动着肥胖的身躯向凉亭走来,朝着刘闯发出几声吼叫。   刘闯忍不住笑了,将手中两块羊腿肉扔过去,两头棕熊便自顾自啃咬起来。   “玉娃,黄须儿,坐吧。”   刘闯撩衣坐下,看了一眼曹宪和曹彰,心中也是万分纠结。   但有些事情,还是要说清楚为好。他很喜欢曹宪,也非常欣赏曹彰……说实话,曹操诸多子嗣中,唯一能入得刘闯眼的人,便只有曹彰而已。曹昂?他没有见过。而且已经是个死人;曹丕这个家伙,心计太深,刘闯对他颇有顾忌。至于曹植……人言曹植才高八斗,可是在刘闯眼中,也不过是个纨绔子罢了。偏偏这纨绔子志大才疏,只懂得些吟风弄月的事情。   “玉娃,黄须儿,我不瞒你二人。   此次柳城之围,乃司空暗中指使。那执行之人,如今已被我拿获,成为我阶下之囚。说起来,我对司空,素来敬重。但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早晚会成为对手。今司空奉天子以令诸侯,把持朝纲。而我却希望中兴汉室,与他不免会有很多冲突,日后甚可能会刀兵相见。   玉娃是个好姑娘,我不想你夹在中间为难。   趁现在尚无夫妻之实,玉娃若想返回许都,我当派人送你们回去。黄须儿亦是如此。若想回去,我亦不阻拦。今日我立足幽州,早晚要返回许都。与其到那时候你二人难过,不如趁现在做个了断。免得将来你父女父子生出怨念,于我而言,也颇有些束手束脚的麻烦……”   曹宪万没有想到,刘闯竟如此直接。挑明了问题。   而曹彰更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想不到。那柳城之围,竟然是他老爹一手促成……   “皇叔!”   “玉娃儿,你莫怪我,这也是为你好。   将来我若与司空对阵疆场,相信大家都不会有半点留手。你夹在中间,也是难过……不过,若你不愿回去,我也自然欢喜。只是这样一来,你日后免不得要受许多委屈,你要想清楚才是。”   曹宪也知道,刘闯这是为她着想。   回许都吗?   曹宪眼中泪光闪闪。   回去又能如何?这次父亲可以为了拉拢皇叔把我送来,天晓得下一回,又要让我嫁给什么人。   一向不知愁滋味的曹宪,这几个月来却成熟许多。   父亲是做大事之人,膝下子嗣众多,更不缺少她这一个女儿。   想当初,曹操对她是何等的宠爱,可到头来为拉拢皇叔,还不是说把她送来,就给送过来吗?   女儿,在这个时代,根本算不得事,说穿了也只是一块筹码而已。   曹宪猛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之色,“父亲当初让妾身嫁于夫君,妾身便已是刘家的媳妇。如今夫君要妾身回去,岂不是说妾身不守妇道吗?妾身又怎可能再踏入曹家大门。   妾身生是刘家人,死为刘家鬼。   若夫君以为妾身不该留下来,就请夫君赐妾身不流血之死。”   刘闯没想到,曹宪竟然会如此的决绝。   他这一愣的功夫,却惹恼了曹彰。   曹彰跳起来,指着刘闯的鼻子破口大骂:“我道你是一个好汉,却是个欺负妇孺的鼠辈。   我姐姐嫁于你以来,恪守妇道。   今你与我父亲的事情,何苦要为难我姐姐?我,我,我……我与你这鼠辈拼了。”   说着话,曹彰暴起便扑向刘闯。   只是没等他到刘闯跟前,李逸风已健步上前,一把将他抱住。   曹彰虽天赋秉异,天生力大。可毕竟还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如何能比得上李逸风的力气。   他在李逸风手中挣扎,大声叫骂。   而刘闯却恍若未闻,看着曹宪。曹宪站直了身子,仰着头也看着刘闯,那双明眸中,泪光闪闪,却又透着几分倔强。   半晌,刘闯叹了口气。   “若玉娃拿定主意,便写一封书信回家吧,也免得你父亲担心。”   刘闯说罢,起身上前,轻轻揉了一下曹宪的脑袋瓜子,而后示意李逸风放开曹彰,便转身离去。   “姐姐,为何还要留在这里,受他欺辱不成?”   “黄须儿,我只是父亲手中一枚棋子,皇叔让我回去,本是一番好意,你莫要冤枉他才是。”   目送着刘闯的背影,曹宪的泪水无声流淌下来。   身为曹操之女,她曾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可是当她被送来辽西的时候,她便知道,自己在曹操心目中的位置,远不如她想象的那么重要。既然如此,回去又有什么用处,倒不如留在辽西。   “黄须儿。不如你回去吧,皇叔定不会为难于你。”   在曹宪看来,她可以留在辽西,但曹彰却不可以。   只是,曹彰却连连摇头,轻声道:“我若走了,这边就只剩下二姐一人……我便是回去,也不放心。我留下来陪伴二姐,看那刘皇叔能奈我何。总之。我绝不能让二姐在这里受欺负。”   听着曹彰的话语,曹宪忍不住哇的哭出声来,把曹彰搂在怀中。   自家这兄弟,虽然平时总大大咧咧,四处惹祸。可谁能想到。在这个时候,他竟然如此维护自己。   再联想那凉薄的父亲,曹宪越发感到委屈,眼泪止不住扑簌簌流淌下来。   从花园中出来,刘闯的心情并不好受。   曹宪那张倔强而绝美的面容,不时在她脑海中浮现。   若曹宪年纪大些,或许刘闯也不会这么纠结。偏一个十二三的小丫头。却背负着本不该属于她的责任,总让刘闯心里感觉到不太舒服。同情?怜悯?刘闯也说不清楚,只是本能的认为,他和曹操之间的争斗。不应该夹杂这些东西。可偏偏,他又不得不去面对这种事情。   既然她不愿走,便让她留下吧!   刘闯心中叹息一声,回到中阁。把荀旦和吕蓝找来。   相比之下,她二人的年纪虽比曹宪大一些。但相差并不多。而且两个人都是那种没有心机,娇憨天真的人。   “平日里,多去陪曹娘子玩耍,休要欺负她才是。”   “大笨熊,我们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吗?”   对于刘闯的最后一句话,吕蓝非常不满,立刻向刘闯反击。而荀旦则连连点着小脑袋瓜,表示对吕蓝的赞成。   刘闯忍不住笑了,和她二人逗了几句之后,便对麋缳道:“缳缳,烦劳你多照顾一下曹娘子……我与孟德之间的恩怨,与她没有关系。她一个人在辽西,孤苦伶仃,正需要人照顾。”   麋缳倒是颇为懂事的点头,轻声问道:“那曹彰……”   “一个小孩子,不必在意。   反正有曹娘子看着他,他也闹不出什么风浪。   不过,你回头与权娘子商量一下,请她设法训练些女婢出来,也可以加强一下内宅的守护。”   王权而今,便在黄阁教授剑手。   但一个好剑手,并非短期可以训练出来。   王权虽说是一个女子,但剑术高明,而且颇为凶狠,倒是把那一干黄阁剑手收拾的颇为服帖。   对此,刘闯视而不见,司马懿更大力支持。   用王越的话说,只需一载,便可以训练出一批合格的剑手。   或许这些剑手算不得高明,但足以派上大用……刘闯也不着急,只让王权安心的进行调教。   建安五年七月,官渡之战正式拉开序幕。   袁绍亲率大军抵达官渡,依沙堆立营,东西宽约数十里,威势骇人。   而曹操则全无畏惧,与袁军在官渡对峙……双方自七月末,便发生数次交锋,曹操屡战不胜,只好暂时退回营垒,坚守不出。与此同时,孙策在江东提兵而来,屯驻于丹徒,窥视广陵。   同时,刘备抵达汝南,在陈珪父子的帮助下,招兵买马与刘辟龚都合兵一处,在曹操后方发动袭扰。好在,曹操命曹仁出镇汝南,将刘备兵马阻拦,同时他又命大将任峻驻守梅山,保护己方侧翼。   战事在一时间,呈焦灼之势。   袁绍口出狂言,欲十五日结束官渡之战,于是向曹操营垒,发动凶猛的攻击。   与此同时,鉴于刘闯兵进右北平,征伐幽州的态势,袁绍命大将牵招自进入幽州,与张郃合兵一处,抵御刘闯。他还命高干严密监视荀谌,以防止荀谌趁机造反,搅乱了整个战局。   只是,对于袁绍的种种策略,刘闯并不在意。   在解决了鲜卑之乱后,刘闯迅速命晓风出使夫余国,并迅速和夫余国达成盟约,双方约定,联手夹击燕荔游。   刘闯没有召回诸葛亮,而是详细的询问了徐庶的看法。   徐庶也认为。征伐鲜卑,时机正好!   燕荔游方经历一场大败,损失数万兵马……虽然东部鲜卑有百万之众,可如此惨败,也需要一段时间进行消化。所以,燕荔游这个时候,恐怕正忙于安抚鲜卑部众。若汉军在这时候出击,势必会对整个东部鲜卑,造成巨大的威胁。到时候。鲜卑必将发生严重的内患。   “此战,可兵分三路。   温侯居中,魏延与夏侯将军为左右两军,杀入北疆。   如今鲜卑部众,正人心不稳。可命文长与衡若两位将军袭杀鲜卑部众。此前。鲜卑一直未与主公交恶,因为燕荔游的擅自出击,激怒主公,说不得会引发鲜卑内部的种种不满情绪。   主公可趁机再命人出使狼居胥山,许以重金收买步度根。   那步度根也是个极为贪婪之辈,只要他不出兵,则东部鲜卑必然会遭遇大乱。主公可一战功成。”   看得出来,徐庶在经历了卢龙塞一战之后,信心大增。   他显然对鲜卑一战,有了非常详尽的考虑。故而当刘闯询问的时候,他应对从容,毫不慌张。   这才是我印象中那个在刘备面前指点江山的单福先生!   刘闯喜出望外,立刻同意了徐庶的建议。   当晚。他先拜访了刘晔,与刘晔一席长谈之后。最终使刘晔同意为行军司马,协助吕布征伐北疆。   只是如此一来,辽西势必会出现兵力空虚的情况。   刘闯在思忖之后,史涣为辽西太守之职,屯驻临渝……   至于柳城乌丸人,刘闯当然不会放过……他下令从柳城迁徙十万乌丸人至临渝居住,并对那些勾结鲜卑,偷袭柳城的乌丸人,展开血腥杀戮。对于这些乌丸人,不能一味的放纵,大棒加胡萝卜的政策最好,免得这些家伙,再生出异心。为此,刘闯更大笔一挥,同意史涣招兵买马。   同时拜苏仆延为辽西乌丸大单于,驻守柳城。   众所周知,苏仆延的根基在医巫闾山,对柳城方面并不熟悉。   让苏仆延驻守柳城,一来可以安抚当地乌丸百姓,另一方面,未尝没有削弱苏仆延的意思。   这次柳城之战,如果苏仆延在医巫闾山山起兵响应,势必会引发更大动荡。   如今思来,刘闯仍感到有些后怕,所以断然不能允许,苏仆延继续留在医巫闾山……   待所有事情安顿下来后,刘闯便召集许褚和张辽两部兵马,合兵一处。   他自己更亲自督军,兵发右北平。   这也是刘闯第一次到右北平,为此右北平太守鲜于辅在土垠城外,迎接刘闯的到来。   对于鲜于辅,刘闯也一直在犹豫……   该如何安排鲜于辅?   是让他继续留在右北平,还是另行安排?   不过,鲜于辅显然有自己的打算。   他也知道,自己方投靠刘闯,很难立刻得到刘闯的信任。   而右北平,又是辽西门户,是刘闯征伐幽州的关键所在……虽说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但鲜于辅还是有自知之明。所以在接风宴结束之后,鲜于辅便主动来到兵营,拜访刘闯。   “辅已年迈,恐难以胜任右北平太守之职。   闻皇叔罢辽东属国,置昌黎郡……辅昔日与乌桓峭王颇有交情,故而有心前往昌黎一行,还望皇叔成全。”   乌桓峭王,便是苏仆延。   鲜于辅在辽东属国颇有威望,乌丸人对他,也极为敬重。   他这就是向刘闯表明态度,我可以为你镇守昌黎,看护住那些个乌丸人。   刘闯正不知该如何安置鲜于辅,如今他主动提出,刘闯自然心中大喜,连忙表示赞同……   当下,刘闯拜鲜于辅为昌黎郡太守之职,命王贺为阳乐校尉,驻守楼子山。   随后他拜陈矫为右北平太守之职,也算是皆大欢喜。   不过,鲜于辅在离开时,又向刘闯举荐了一个人,“不知皇叔可听说过卢植卢中郎的名字?”   卢植?   刘闯闻听,不由得一怔。   他又怎可能不知晓卢植是何方神圣,那可是东汉末年有数的名将,同时在海内声名极为响亮。   “木公这话怎讲,卢中郎之名,小子焉得不知?”   刘闯在言语间,表现出了对卢植的敬重。   这卢植不但是一员名将,更是公孙瓒和刘备的老师,同时还是当世大儒。   董卓入京之后,曾意欲杀害卢植,却因蔡邕的劝阻才算作罢。蔡邕对董卓说:卢尚书海内大儒,人之望也。今先害之,天下震怖。   也正因此,董卓不敢对卢植动手。   可卢植却知道,董卓倒行逆施,早晚必亡,所以便逃离京师,下落不明。   鲜于辅显然对卢植非常敬重,见刘闯也知道卢植,顿时松了口气。   “子干当年逃离京师,便躲在上谷。   只是他已年迈,在初平三年时过世……可叹子干一世英名,对朝廷忠心耿耿。死后却家境贫苦,膝下只留有一子,名为卢毓,年方双十。子家淳厚,学行卓绝。袁本初与公孙瓒交锋时,幽州饥荒,子家以瘦弱之身,担起一家重担,还要照顾两位兄长遗孀和孩儿,非常艰难。   我此前曾有心让他前来右北平,奈何子家推脱学业未成。   今皇叔若要入主幽州,还请多多照拂,莫要使忠臣死不瞑目……”   鲜于辅虽未说卢氏如何凄凉,但言语中却已表露无遗。   卢毓何人?   刘闯并不是非常清楚,只知道此人在后来,一手创立了五姓七大家之一的范阳卢氏,成为南北朝以后,最为强大的一家门阀。   “却不知,子家如今,身在何处?”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86章 洛神(三   卢毓而今,居于昌平。   没错,就是后世帝都治下的昌平。   不过此时的昌平,尚归属于广阳郡治下……   鲜于辅离开后,刘闯便陷入沉思。按照诸葛亮此前的策略,是要稳扎稳打,一步步吃掉幽州。   按照他的想法,命太史慈占领俿奚,以防范乌丸鲜卑等异族偷袭。   命赵云田豫驻守雍奴,抵御张郃所部攻击。   而后在十月末吞下渔阳、上谷、广阳、代郡等四郡之地,同时联络荀谌自五原出兵,夺取云中。   如此一来,幽州十郡一属国,共七十八县,便只剩下涿郡一地。   到那个时候,刘闯便可以以摧枯拉朽之势一举攻克涿郡,不但可以占领幽州,还能够和并州荀谌连为一体,相互呼应。从整体上来说,诸葛亮的方针没有错误。只是在刘闯看来,却好像过于谨慎。也难怪,诸葛一生唯谨慎!此时的诸葛亮虽然还没有到后来那样的谨慎,可是从他的用兵情况来看,其谨慎的性情,已初现端倪……对此,刘闯倒也没什么意见。   “元直,我欲兵行险招!”   “嗯?”   刘闯铺开地图,与徐庶道:“幽州十郡一属国,如今已有五郡尽落我手中,而渔阳郡,早晚也会被我攻克。孔明的安排,倒是非常周密。可是以我看来,却未免太过谨慎,我担心夜长梦多。”   “哦?”   “曹操和袁绍在官渡,目前成焦灼之势。   但以我观之,恐怕决胜负也就在这一两月间……曹操势弱,若与袁绍继续焦灼下去,与他并无益处。所以我猜测,曹操用不得多久,必然会出奇兵。一举大败袁绍。而袁绍此战失利,虽有可能损失惨重,但其元气犹在。若让他回兵冀州,必然会出兵征讨,于我等不利。   所以,幽州之战需速战速决,务必要在官渡之战结束前,夺取整个幽州。   我欲率轻骑出击,直取昌平。   若能夺取昌平,则袁熙整个部署就会被彻底打乱。我等方有可能,赶在官渡之战结束前,占领幽州。”   徐庶听完刘闯的话。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状况?   对于袁曹之间的这场战事,其实徐庶的观点与大多数人并不一样。外界盛传,袁绍一定能获得胜利,可是在徐庶看来,袁绍虽占据优势。却未必是曹操对手。就如同柳城之战,鲜卑人同样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可结果呢?刘闯心血来潮的一场大火,便扭转占据,大获全胜。   他认为,曹操可能会获胜!   但是如刘闯这样,极为精确。甚至说出官渡之战结束的时间,徐庶也不禁感到震惊。   他实在不明白,刘闯何以如此笃定曹操会取胜?别说那十胜十败论!虽然。十胜十败论固然有道理,但荀彧也好,郭嘉也罢,更多是出于坚定曹操信心说出来的言语。事实上,袁曹之战究竟会是怎样一个结果?袁绍曹操究竟谁能获得最终胜利。徐庶也认为是五五之分而已。   “莫非主公,有未卜先知之能?”   徐庶虽然不太相信刘闯的话。但也承认,刘闯并非无的放矢。   如果,如果真的如刘闯所言那样,一旦官渡之战结束时,刘闯仍未能夺取幽州,势必会遭遇袁绍猛烈反扑。到时候战火在幽州燃起,谁又能保证,幽州那些豪强缙绅,不会出现反复?   只有在官渡之战结束之前完全占领幽州,刘闯才能在接下来的战事中,得到缓冲余地……   想到这里,徐庶沉吟片刻后道:“主公所言也有道理,只是……如此一来,还需尽快通知孔明。主公欲行险招,则孔明那边的计划势必也要有所更改,否则彼此间恐怕会出现麻烦。”   刘闯点头道:“既然如此,便请元直辛苦一遭,将我之心意告诉孔明。”   “喏!”   徐庶领命而去,刘闯便开始着手准备。   只是,尚未等到诸葛亮回信时,刘闯却受到了一件极为特殊的礼物。   这一日,他正在土垠府衙中与张辽和许褚商议事情,李逸风忽然快步走进来,在刘闯耳边低语了两句。   “主公,出什么事了?”   见刘闯脸色有些古怪,张辽忍不住有些好奇。   刘闯苦笑一声,“公台这回,却给我惹来了一场麻烦。”   他没有说明白是什么事情,张辽和许褚自然也不好多问。三人便匆匆散会,刘闯出府衙上马,直奔城外兵营而去。鲜于辅已经离开右北平,前往昌黎郡就任。而陈矫尚未到达,按道理说刘闯住在府衙,似乎也没什么大问题。   不过出于对陈矫的尊重,刘闯还是决定住在军营里。   平日他也就是在府衙处理些公务,有时候甚至会把公务放在军营中解决。   别小看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对于陈矫而言,这充分表明了刘闯对他的一种尊重。事实上,刘闯一直如此。一旦把任命安排下去,他就不会再插手其中,而是充分的去信任和尊重。   这也是陈群步骘,愿意为他效力的原因。   因为刘闯会在最大程度上,让他们来施展才华……   “公台,你这是作甚?”   在中军大帐里,刘闯见到了陈宫。   一晃月余不见,陈宫看上去清瘦许多。   见到刘闯之后,陈宫笑呵呵上前见礼,却惹来刘闯一顿抱怨。   “主公,若不如此,焉得使甄家就范?”   “哦?”   陈宫道:“宫此前只想教训一下甄家,不过在仔细调查之后,却发现拉拢甄氏,远胜对他打压。”   刘闯闻听。眉头一蹙。   他对甄氏并无深仇大恨,此前之所以让陈宫对付甄氏,更多是出于削弱袁熙力量的因素。薛州之死,是袁熙一手策划,甄氏更多是处于协助的位置。而且当初杀死薛州的凶手管承,已经被斩了头颅。所以刘闯和甄氏之间,并没有解不开的深仇大恨。另一方面,刘闯对付甄氏,也是应中山国苏氏所请。苏氏和甄氏,同样是中山大豪。双方在商业上的竞争非常激烈。   苏氏而今倒向了刘闯,那么作为盟友,刘闯收拾甄氏。更在情理之中。   刘闯一直让陈宫负责此事,哪知道陈宫却临时改变了主意。   “公台,此话怎讲?”   陈宫见刘闯并未生气,心里总算是安稳了一些。   他微微一笑,轻声道:“今苏氏一门为主公臂助。的确可以给予主公很大帮助。   可是主公便不觉得,只依靠苏氏,是否太过单薄?主公只看入春以来,苏氏所做的几件事情,便能看出端倪。主公要苏氏招拢流民,从北疆收拢汉奴。可是苏氏却不断推辞,并不尽力。   入春至今,苏氏送往辽东的流民人口。甚至不足两万,但主公却付出了巨大代价……”   刘闯眉头紧蹙,一言不发。   正如陈宫所言,苏氏虽然与刘闯结盟,但却不太尽心。   特别是在刘闯开设了广鹿岛盐场后。伴随着食盐开始大量产出,苏氏获得了巨大利益。可即便如此。每逢刘闯安排任务,苏氏一门总是推三阻四,寻找各种理由,让刘闯颇有些不快。   这其中,最让刘闯不高兴的便是流民问题。   依照最初的协议,苏氏要在今年为辽西增添十万流民。   可是到现在,苏氏陆陆续续送来的流民,不过两万出头……   马上就要入冬了,天气一旦转寒,若再增加流民,势必会给刘闯增加许多麻烦。   事实上,如果刘闯手中能有十万流民的话,他在辽西的压力就会减轻许多,不似现在这样麻烦。   陈宫的话语,使得刘闯颇以为然。   “但这与甄氏,有何干系?”   陈宫道:“主公难道不以为,正因为没有人牵制苏氏,才使得苏氏如此坐大吗?”   “你的意思是……”   “主公当尽快扶起一支可以对抗苏氏的力量,才能保证主公利益不受侵犯。若不然,苏氏自以为主公只能靠他成事,自然会越发骄横,甚至有可能会对主公的利益,造成巨大威胁。   主公常说,要两条腿走路。   苏氏只是其中的一条腿,如今主公还需要另一条腿,才可以走的更加平稳。”   “那甄氏便是另一条腿吗?”   “正是!”   陈宫深吸一口气,轻声道:“常人看来,甄氏只是因为依附了袁氏,才有如今的风光。可事实上,甄氏立于中山已有百年,此前也多有族人入朝为官,虽算不得风光,也是官宦之家。   苏氏,靠贩马、倒卖盐铁而发家。   甄氏则凭借丝绸等物品,在北疆谋取暴利……   宫仔细打听过,苏氏与鲜卑人的关系最为密切,而甄氏则与匈奴颇有交情。故而,宫以为,对甄氏不能一味打压,而要进行笼络才是。只是甄氏如今背依袁氏,颇为坚定。宫派人数次与之联络,但甄氏都不肯低头。思来想去,唯有釜底抽薪……他甄氏不是靠着女儿得了如今的风光?那我就把那女儿掳走,看那甄氏还能依靠何人?到那时候,不愁甄氏不低头。”   刘闯瞪大了眼睛,看着陈宫半晌说不出话来。   良久,他苦笑一声道:“所以,你便把那甄宓,送来这边?”   陈宫嘿嘿一笑,轻轻点头。   可刘闯却是一脑门子的官司,指着陈宫气急败坏道:“可你把那甄宓送来,我又该如何安置?”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87章 诸葛瑾   在土垠的驿馆中,刘闯见到了甄宓。   陈宫的目的非常明确,你甄家不是靠着甄宓靠上了袁家吗?那我就把甄宓掳走,看你还有什么依持。   此次行动,陈宫与司马懿配合,第一次动用了组建近一年之久的黄阁。   黄阁通过这一年来在中山布置的耳目,趁甄宓回家探亲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将甄宓从甄家祖宅掳走。如此一来,甄家该如何向袁熙解释?告诉袁熙,甄宓失踪了,而且是在家里失踪……那简直就是一个笑话,恐怕会惹来袁熙更多的猜忌。总之,陈宫就是要甄氏担惊受怕。   “此前子方在无极开设了一家商行,与甄氏合作,进行一些商事。   也正因此,才得以打听清楚甄氏的情况。那甄逸膝下,共有三男五女。长子甄豫、次子甄俨、少子甄尧。甄宓上面,尚有四个姐姐,便是甄姜、甄脱、甄道、甄荣。其中,甄姜、甄脱和甄道,都已经嫁人,并且有了孩子;而她四姐甄荣,业已与清河崔氏,定下了亲事。”   陈宫说的非常清楚,甄氏和袁氏的联系非常薄弱,只是因为一个甄宓而已。   “据我所知,甄宓与袁尚妾室刘夫人,关系也不甚密切。   此次之所以回家,便是因为和刘夫人发生了口角,故而回家省亲……若不然,恐怕也不得机会。”   甄宓,年方十八,缩在屋中角落,瑟瑟发抖。   当刘闯看到甄宓的时候,虽然心中已有了准备,却依旧忍不住在心中暗自感叹。   子建,诚不欺我!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   远而望之,较弱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绿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明眸美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真真个。美人胚子!   重生以来,刘闯见过许多美人,其中更不泛若貂蝉那等绝色美人。   可是当他看到甄宓的时候,依旧不禁被甄宓的美貌所震惊。思来想去,脑海中能够浮现出来的。也只有曹植的那一篇洛神赋。似乎除了《洛神赋》之外,再无可以形容甄宓的词句。   这等美人,真为祸水!   也许正是因为她的美貌,才使得她这一生,命运坎坷。   刘闯记不太清楚甄宓的遭遇,但依稀有印象,历史上曹操攻破邺城之后。甄宓便被曹丕霸占。最初虽甚得曹丕所爱,但后来还是被人陷害,最终被曹丕下诏赐死。   若不是她生了一个好儿子,也就是后来的魏明帝曹叡。恐怕到最后也无人会为她翻案吧……   “敢问将军,究竟何人?”   看刘闯呆呆的看着自己,甄宓不由得越发慌张。   她哪能料到,这次回家竟然遭此横祸。好端端在家休息。可谁料想一觉醒来,却被人掳走。   虽然不太清楚身处何地。可甄宓大致上能够猜出一些端倪。   刘闯轻轻叹了口气,看着甄宓道:“甄娘子休怕,我今请甄娘子来,并无恶意,只是想甄娘子前来做客。你好好休息,明日我便送你前往临渝,自会有人接待,所以请不必太担心。”   说完,刘闯便转身出门。   如此美人,实在是让他生不出亵渎之心。   总觉得他和甄氏之间的矛盾,却把一弱女子牵累进来,未免有些过了。   但这是战争!   你死我活的战争,可以使出各种手段。   刘闯不能说陈宫的所作所为便是错误,事实上,为了胜利不择手段,即便是牵累无辜又如何?   也许,只因为她是一个美人吧!   刘闯自认,自己并不是好色之徒,奈何命运使然,却让他如今有了四位夫人,四个妾室……美人,见多了也就是那般。更何况,刘闯如今正忙着幽州之战,又如何有精力来应付甄宓?   出门之后,他对门口的守卫道:“好好看护,不得任何人打搅。”   “喏!”   守卫躬身应命,目送刘闯离去。   而屋中的甄宓,这时候也冷静下来。   果然是他……甄宓此前已经猜出了刘闯的身份,可直到刘闯说送她去临渝,她才算是确定。   心中,不禁泛起一丝苦涩。   要知道,甄宓虽然嫁给了袁熙,却不代表她赞同,甄氏掺和太多事情。   袁熙并不得袁绍所喜,而且他的才能,也不足以撑起一片天空。甄氏不余余力的给予袁熙支持,在很大程度上,使得袁熙野心膨胀。有雄心是好,但问题是你可有那足够的能力,撑起这份雄心?若不行,那便是愚蠢……其实甄宓最希望的是袁熙能够在幽州立足,能够为一方诸侯,似乎也不算差。没想到,甄家竟然和袁熙合作的那么深入,以至于现在……   甄宓听兄长甄尧说过,甄家与袁熙合作,偷袭了刘闯在辽西的一处船坞,似乎还死了许多人。   这让甄宓不禁提心吊胆。   她在邺城时,就听说过刘闯的名号。   看得出,袁绍手下那些人,对刘闯非常忌惮。   这样的一个人物,又岂是甄家可以得罪?甄家与袁氏结亲,那是没有办法,但却不代表,你可以参与其中。兴平二年,二兄甄俨病故,甄家的希望,便寄托在甄宓三哥甄尧的身上。   虽然甄宓大哥甄豫还在,却不是个有野心的人,只喜欢吟风弄月而已。   甄尧野心很大,一直鼎力支持袁熙。   如今又牵扯到刘闯和袁氏之间的争斗……三哥啊,那诸侯之间的争斗,又岂是我等可以掺和?   甄宓心里非常清楚,袁熙根本不可能是刘闯的对手!   身为大汉皇叔的刘闯,他的对手是袁绍、曹操这样的人物。连袁绍和曹操都奈何不得刘闯,你以为你支持了袁熙。就能够对付刘闯?这不是让甄家发达,而是要给甄家带来灭顶之灾。   如今,灾祸来了!   甄宓忍不住一声苦笑,坐在榻上。   好在刘皇叔并未刁难自己,若不然的话……   甄宓一边在心里责怪家人,一边为自己的未来感到担心,同时对刘闯,又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好奇。   看他年纪,似乎也不大。怎地能有如此手段?   甄宓坐在屋中,思绪纷乱无比!   建安五年八月,注定了是一个不太安静的月份。   孙策屯兵丹徒,欲跨江攻打广陵。而广陵守将朱灵,则死守江都广陵两县。数次把吴军击退。   战事,一时间也陷入相持。   孙策本来雄心勃勃,想要一举拿下广陵。   可是损兵折将,广陵依旧被曹操所掌控,也使得孙策不由得心生烦躁。   这一日,他在军营中有些烦闷,于是戴上了十几个亲卫。出营沿江边而行,想要散散心。   途中,却发现一头小鹿,孙策顿时来了兴致。弯弓搭箭,将小鹿射伤。   那小鹿带箭逃离,孙策便策马追寻。   哪知道途经一片疏林时,从林中突然窜出十几个黑衣人。将孙策围住。   要说起来,孙策的武力超群。早就到了炼神的境界。可这些黑衣人的身手也不俗,其中更有几人,竟然是养气巅峰的武将。孙策虽拼死抵挡,却不想被冷箭偷袭,险些送了性命……   若不是陈武带着亲卫赶来,孙策很可能便要死在对方手里。   那些刺客,尽是死士。   眼见杀不得孙策之后,便服毒自尽,口称为前吴郡太守许贡报仇。   可问题是,许贡已死去多年,又何来这么多的死士?孙策被救回丹徒之后,军医发现那射中孙策的箭簇上,竟涂抹了剧毒。孙策又经过一番搏斗,毒入骨髓,根本就无法救治。幸亏孙策的兄长孙河在,总算是稳住局势,连夜将孙策送回吴郡医治。可如此一来,显然无法继续攻击广陵。江东兵马无奈之下,只好收兵。同时,孙河更派人通知了周瑜,请他主持大局。   八月中,孙策最终中毒不治,死于曲阿。   临终前,孙策托付程普黄盖韩当等人,协助孙权接掌江东。   本来,孙策膝下有子,名叫孙昭。只是孙昭此时年纪太小,根本不足以威慑江东群臣。而孙权年纪虽然也不算大,毕竟曾主政一方,在豫章做的颇为出色,也算是有些威望。最重要的是,孙权和江东士族交往密切,孙策死后,他可以缓和此前因为孙策而造成的种种麻烦。   “恨不得与飞熊决胜疆场,却为小人所害!”   孙策临死前,仰天一声长叹。   孙权跪在他身边,眼中却闪过一抹异彩。   “子瑜,而今那刘皇叔情况如何?”   当晚,孙权在曲阿的住所休息。孙策过世,灵柩将送往吴县,身为孙策的兄弟,孙权自当担起扶灵的责任。   他回到屋中后,便找来了身边的幕僚。   这幕僚,年纪大约在三十左右,生的仪表不凡,举止颇有气度。   “回禀主公,刘皇叔自去往辽东之后,便少有音讯。   只说去岁他平定辽东四郡之后,又灭了高句丽……而今他正配合曹操,兵进右北平,牵制袁绍兵马。   说来……惭愧!   若不是我那大妹传信,我还不知道,我那二妹竟嫁给了刘皇叔,而我家兄弟居然也在他帐下效力。”   这男子,便是诸葛瑾,诸葛亮的兄长。   孙权犹豫了一下,轻声道:“那子瑜以为,袁曹之战,谁可取胜?”   诸葛瑾想了想便回答道:“五五之数,很难说的清楚。”   “可我却以为,袁绍恐怕非曹操对手。”   “哦?”   “子瑜不曾见过刘皇叔,我却与他有过交道。   那时候他还在青州,我奉兄长之命,前去祝贺他的亲事。虽当时刘皇叔竭力掩饰。但我却觉察的出来,他对北海国和东莱郡并不是特别上心。当时我还奇怪,好不容易有一根基,为何不好生经营?如今我才算明白过来,只怕在那时候,刘皇叔便猜测到,袁曹会有一战。   他那时候,怕便把主意放在了辽东。”   诸葛瑾闻听,不由得露出惊容。   “若如此。这刘皇叔倒是有些本事。”   孙权闻听一笑,“只有些本事吗?”   他摇了摇头,看着诸葛瑾道:“子瑜可知,我在豫章时,曾与子敬纵论天下大势。   当时子敬便说。刘皇叔必成气候。那时候,刘皇叔方丢了青州,可是子敬却认为,他是故意为之,便为了如今的袁曹之战而做准备。如今想来,子敬所言倒没有差错,那刘闯确是厉害。”   诸葛瑾沉吟不语。脸上流露出一抹了然之色。   “与子瑜你说这些话,其实只为一桩事。   你可能不知,当初刘闯在途经扬州的时候,曾与我兄见过面。并警告我兄,言他轻而无备,虽百万之众,无异于独行于中原。若刺客伏起。一人之敌耳……当时我与兄长,都未在意。   不成想。却被他说中了!”   诸葛瑾愕然道:“莫非主公以为,是……”   “子瑜误会了,我并不是说,我兄是死于刘闯之手。   我只是说,这刘闯有未卜先知之能,犹若妖孽。他只一眼便看出我兄之性情,更推测出我兄长会有今日灾难。此人,绝不可小觑!如今我兄方去,江东必将迎来一场动荡。你也知道,当初刘闯在广陵时,我兄曾意图与曹操联手夹击刘闯,以至于我孙刘两家关系破裂。   而交州士燮,与刘闯为师兄弟。   刘闯之父刘陶,便是士燮的授业恩师……刘闯叔父刘勇,而今便在交州,近年来更屡次袭掠豫章。我兄在时,尚可以凭借其勇武之名,压制江东士族。如今我兄出事,只怕江东士族必不肯善罢甘休。到时候一旦他们勾结士燮,则江东必有大乱……子瑜,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诸葛瑾沉吟良久,轻声道:“主公可是要与刘皇叔议和?”   “也不算议和,只是想要弥补一下关系。   只要刘皇叔不再追究,想来士燮便不会过分为难。我会设法安抚和招拢江东士族,如此方能稳定军心。但当初我兄得罪刘闯太狠,需有一个能与他说上话的人前去,方可弥补关系。   思来想去,子瑜乃刘皇叔妻兄。   若子瑜前往辽东,想必刘皇叔也不会为难于你……我准备请子瑜辛苦一遭,代我出使辽东,不知子瑜意下如何?”   孙权的姿态,已方得极低。   诸葛瑾想了想,便点头道:“想我与那两个兄弟,业已多年未见。   此次前往辽东,正好探望他们一遭。主公放心,瑾立刻去准备,这两日便前往辽东一行……”   “嗯,只子瑜前往,怕还有些不够。   这样吧,我听人说,那华亭陆逊能言善辩,才学颇高。便让他与子瑜同行,说不得可以帮衬一二。”   兴平元年时,袁术屯兵寿春,欲征伐徐州。   然粮草不足,故而想庐江求援。可是陆康却认为,袁术乃叛逆,不肯给予,反而命人积极备战。   于是,袁术命孙策为将,率部攻打庐江,并斩杀庐江太守。   而那庐江太守,名叫陆康,是陆逊的叔父。   陆氏,一直是江东名门望族。可是在庐江一战之中,宗族百余人遭离饥厄,死者近半。   也就是说,陆氏在那一战之后,人口减少了一半还多。也就是那一次,陆氏的实力大减,不得已只得让还不到弱冠年纪的陆逊出任族长,总算是勉勉强强,维持了陆家目前的局面。   孙权之所以派遣陆逊,倒不是因为他多么看重陆逊。   他只是想借此机会,通过启用陆逊,来缓和一下和江东士族的关系。   诸葛瑾很快便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奥妙,颇以为然的点头称赞,“主公此举,倒是一个绝妙之法。”   别看陆家没落了,但毕竟是土生土长的江东望族。   陆家和其他各家族的关系,也是盘根错节,启用陆逊,便是孙权向江东士族释放和解信息的讯号。   相信那些江东士族,很快便会收到吧!   看着孙权那仍略显稚嫩的面孔,诸葛瑾心中也不禁暗自一声叹息。   “狮儿一死,我总算可以在夜晚熟睡了!”   孙策的死讯很快便传到了官渡,曹操在得到消息之后,忍不住放声大笑。   自得知孙策欲跨江征伐广陵的时候,曹操的确是非常担心。毕竟,曹操在徐州的根基并不深,而他现在面临和袁绍的决战,一旦孙策攻占了广陵,势必会造成整个徐州的动荡。这样的结果,可不是曹操可以承受得起。袁绍给他带来的压力已经足够巨大,若孙策再来添乱,便要腹背受敌。   只是,曹操很快便留意到,一旁的郭嘉,似乎并不高兴。   “奉孝,何以闷闷不乐?”   郭嘉抬起头,将手中战报递给曹操。   “未曾想这刘闯好大的运道,此次主公行事,不可谓不周密,甚至不惜让田子泰亲自出手。   谁料想这刘闯居然会出现在柳城,而且他那一把大火……”   郭嘉苦笑着连连摇头,“恐怕就算是再给他一百次这样的机会,都未必会有这般结果。   子泰过于轻敌,竟然将马匹集中一处,才使得刘闯侥幸功成……如此运道,实在是让人感慨。”   曹操闻听一怔,脸上的笑容顿时不见。   孙策的死讯的确是让他高兴,可是刘闯在柳城的一场大捷,却使得曹操的愉悦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88章 昌平(一   建安五年八月,官渡战事渐趋白热化。   袁绍采纳沮授计策,构筑楼橹,堆土成山,命弓箭手立于高处,俯射曹营。曹军为袁军压制,许多曹兵出门甚至要手持盾牌置于头上,以防止被袁军弓箭手袭击。好在不久,曹军对发石车进行了改装,发明霹雳车,击毁袁军构筑而成的楼橹,总算是扳回了一局。袁绍见堆土成山的计策失败,旋即又挖掘地道,想要偷袭曹操。幸亏荀攸及时发现,命人在营内掘长堑防御,再一次破解了袁绍的计策。自七月开始,双方在官渡展开激烈的碰撞。奇谋妙计层出不穷,双方的死伤也日益增加。相比之下,三面受敌的曹操,已感到有些撑不住了!   孙策被杀,总算是解决了曹操一大隐忧。   在孙策死后,孙权旋即收兵屯驻,并派人前往许都,向曹操请罪。   没办法,孙策一死,江东便开始出现了动荡。要知道,孙家虽然是富户,但比之那些名门望族,还有很大的差距。此前孙策凭孙坚之威名,携霸王之勇,震慑江东士族。可孙策一死,江东士族立刻蠢蠢欲动。若不是此前孙策杀得太狠,削弱了江东士族的力量,说不得整个江东,都将陷入混乱之中。   孙权毕竟年轻,威名不足。   如果不是程普黄盖等老将的支持,又有周瑜张昭的鼎力相助,他甚至无法接掌孙策的位子。   如此一来,想要北上便成了一句空话。   无奈之下,孙权一方面派人向曹操请和,另一方面则命诸葛瑾和陆逊出使辽东,试图解决交州的麻烦。   曹操总算是松了口气,孙策一死。他再无后顾之忧!   虽然还有一个刘备,在汝南闹得轰轰烈烈。   可在曹操看来,刘备尚不足以影响大局,对他并不在意。   面对着袁绍凶猛的攻势,曹操也感受到巨大压力。   江东的威胁虽然已经解除,可是曹军兵少粮缺,士卒疲乏,曹操甚至一度失去坚守的信心。   为此,他写信给荀彧。想要退守许都。   荀彧旋即回信道:袁绍将主力集结于官渡,欲与公决胜负。   公以至弱当至强,若不能制,必为所乘,这是决定天下大势的关键所在。当年楚汉之争。刘邦和项羽没有人肯先退一部,以为先退则势屈。公今以一当十,扼守要冲使袁绍不得前进,情势正渐趋明朗,绝无回旋余地。今幽州动荡,刘征北挥军席卷幽州,袁绍必然慌乱。   相信不久之后。必然会发生重大转变,此正为出奇制胜的时机,切不可坐失。“   这一封书信,总算是让曹操沉稳下来。   没错。自白马之战开始,至今已有半年之久……已经坚持了这么长时间,又何苦轻易放弃?   不管曹操对刘闯是怎样的一种态度,目前刘闯兵进右北平。鏖战渔阳,已使得幽州大乱。袁绍不可能察觉不到这一点。所以才会发动如此猛烈的攻势,就是想要尽快结束官渡之战,然后回兵幽州,与刘闯交锋。相比之下,袁绍越着急,曹操就越要沉稳,越要冷静才是。   在与郭嘉荀攸和贾诩商议之后,曹操下令,命负责补给的大将任峻,采取十路为一部的方法,缩短粮道距离,并采用两列阵,也就是复阵加强防护,以防止袁绍偷袭粮道;另一方面,曹操更不断寻找战机,命徐晃曹洪自河内出击,截击袁军粮道,以增加袁军的补给困难。   ”奉孝,你看是不是该派遣使者前往幽州,与那闯儿接触,让他加大力度?“   ”主公勿急,此前主公挑起辽西动荡,虽令闯儿心怀怨念,但并不会影响他与主公的合作。   而今官渡之战,与闯儿来说,乃最佳时机。   相信他定会加快对幽州的征伐……主公这时候派遣使者,不免会落入下乘,为他占居上风。当下局面,他打他的,主公继续在此坚守。这个时候,最着急的不应该是主公,而是袁绍。“   郭嘉一番话,更使得曹操冷静下来。   ”如此,便依奉孝所言!“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进入九月。   伴随着为时两个月的鏖战,袁绍和曹操都感到有些疲乏,战事渐趋平缓,进入相持阶段……   这一日,曹操正在和荀攸商议事情,却见贾诩匆匆跑进大帐。   ”文和,何以这般慌张?“   看着贾诩气喘吁吁的模样,曹操忍不住开口笑问道。   在他的印象里,贾诩从来都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而今这般慌张,倒是他从从未见过。   ”主公,刚得到消息,征北将军在三日前,突然兵进广阳,将昌平围困?“   ”围困昌平?“   曹操闻听一怔,连忙命人拿来幽州地图。   这昌平,早在西汉时期便已设置,为蓟县门户。   刘闯这个时候,突然兵进广阳郡,围困昌平县,倒是让曹操颇感吃惊。因为渔阳目前尚未完全平靖,北有乌丸人作乱,南有张郃高览屯兵沽水,这时候便围攻昌平,未免有些匆忙。   ”公达,你看这闯儿究竟存着怎样用心?“   荀攸看着地图,沉吟半晌后,轻声道:”若我猜测不错,只怕征北将军这是想要加快结束幽州战事。“   ”哦?“   ”昌平乃幽州北面门户,看似不起眼,然则却连通涿郡、上谷和代郡三地。   征北将军此前是打算稳扎稳打,可是现在看来,他恐怕是想要加快步伐,想要在官渡战事结束之前,彻底拿下幽州。昌平一旦失陷,则涿郡与上谷的联系便会断去。如此一来,袁熙势必会调动能臣氐和难楼两部乌丸……可若这般,上谷和代郡的兵力必然空虚,若此时友若在五原兴兵。夺取云中……“   荀攸说完,便向曹操看去,那意思更表达的非常清楚。   刘闯,这是要搅动并幽两州动荡!   曹操这才想起来,刘闯还有一个驻扎在五原的丈人,荀谌!   此前,田丰为避免荀谌在渤海郡和刘闯勾结,建议袁绍把荀谌发配五原。当时刘闯尚未夺取辽西,正忙于辽东战事。恐怕田丰也没有想到。袁绍和曹操之间的战事,竟僵持半年之久。   如此一来,也就给了刘闯足够的机会,兵出辽西,夺取幽州……   错有错着。曹操看着地图,脑海中却突然回响起郭嘉的那一番话:这闯儿,竟有如此运道!   运道?   曹操这心里,不由得为之一紧。   想他戎马半生,好不容易才有了如今基业。   却不想刘闯这般迅速崛起,转眼间便成就为一方诸侯。   莫非刘闯,果有大气运在身?   曹操这心中也顿时感到万分纠结。不禁眉头紧蹙……   建安五年九月,刘闯命徐盛黄忠兵分两路,兵进广阳,将昌平围困。   袁熙不由得大感慌张。连忙命牵招集结兵马,屯驻良乡。同时,他更调兵遣将,请得难楼和能臣氐分别自代郡和上谷出兵救援昌平。又派遣使者前往沽水,希望张郃高览能够出兵。   沽水。袁军大营。   张郃高览二人,也正在头疼。   两月来,两人数次攻打雍奴,却被汉军接连战败。   田豫和赵云兵分两部,田豫守雍奴,而赵云则率千五飞熊骑,在雍奴以东屯驻。   这田豫,本就是雍奴人,在雍奴更颇有名望。   他在雍奴迅速征召了三千兵马,死守雍奴县城……当张郃高览出兵攻打雍奴的时候,赵云就会率领骑军自后方袭扰夹击。若张郃高览想要围剿赵云,田豫便率部出城,牵制袁军。   这也使得张郃高览两人万分头疼。   田豫善守,赵云善攻。   这一攻一守,将张郃高览所部,死死挡在雍奴城外,不得前进半步。   随着辽东郡不断加强在渔阳的兵力,张郃高览两人,已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袁熙的命令送抵沽水袁军大营时,张郃高览两人,也是大吃一惊。   ”这征北将军好大的胆子!“   高览忍不住大怒,”他这分明是不把你我放在眼中,居然挺进广阳。   俊乂,就请你暂守沽水大营,我帅本部兵马,驰援昌平……若可以在昌平将辽东军击溃,则雍奴必然士气低落,到时候你我合兵一处,便可一举攻克。“   张郃却眉头紧蹙,露出一抹疑色。   ”刘皇叔此前用兵,极为稳妥。   何以突然兵进广阳,围困昌平?昌平虽是小县,却城墙坚厚,易守难攻。更何况他兵困昌平,二公子岂能弃之不顾?到时候三面合围,他腹背受敌,必然大败。此兵家大忌,刘皇叔何以如此冒进?“   高览一怔,旋即又笑了。   ”听闻主公在官渡占居上风,这刘皇叔想来是害怕主公取胜,故而才出兵冒进。“   想想,似乎有些道理。   张郃心里虽有些不安,但袁熙既然下令过来,他也不可能没有动作。   ”观治,此次还是由我驰援昌平。   你率部屯驻沽水,等候消息。“   高览有些不太情愿,可是见张郃态度坚决,也只好答应。   当下,张郃点齐三千兵马,连夜自沽水大营出,渡沽水之后,向昌平方向急进。   从沽水大营到昌平,需经安次。   张郃在安次停留一日,补充了粮草辎重,便得到消息,能臣氐率八千乌丸人自代郡出击,正向昌平驰援。   张郃有些急了!   若是被能臣氐或者难楼赶在前面解了昌平之围,那对于河北四庭柱之一的张郃而言,无疑是一桩很没有面子的事情。于是,张郃在休整一日之后,又立刻率部,向昌平赶来……   是夜。张郃率部抵达丘水河畔。   渡过丘水之后,便可以长驱直入,抵达昌平。   张郃心急,立刻命人连夜渡丘水……正值九月,丘水河水平缓,在夜色中透出几分静谧之气。   浮桥已经搭起,辎重车马从浮桥上缓慢通行。   张郃策马登上一座土丘,看着大军在河面上通行,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生出一种不祥之兆。   ”斥候可曾查探,周围有无辽东兵马?“   ”回禀将军,方圆十里之内,未见辽东军踪迹。“   张郃听罢之后,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策马下了土丘。来到河畔。   却听得几个军卒站在河边,正低声细语。   ”怎地今年丘水,雨水这么少呢?“   ”怎么?“   ”我记得,每年这个时候,正是丘水汛期,河水湍急。   可你看这河水,好像并不深。水流也很平缓,若非雨水稀少,怎会是这般模样?“   雨水稀少?   张郃突然激灵灵打了个寒蝉。   前些时候,广阳还连天的雨水。怎可能会雨水稀少?   对了,而今是汛期,丘水的水流为什么如此平缓?这的确是有些古怪……   不好!   张郃好像想起了什么,连忙大声喊喝:”停止前进。停止前进……桥上车仗加快速度渡河,未上桥的人。停止上桥,立刻后退。“   可就在这时,从丘水上游传来一阵隆隆的轰鸣声。   那声音若隐若现,刚开始的时候并不清晰……可不到片刻功夫,声音就变得清晰起来。一条水龙从丘水上游方向咆哮奔腾而来。   浮桥上的辎重车辆和军卒,顿时慌了手脚。   人喊马嘶声不绝于耳,乱成一团。   张郃眼见洪水袭来,便知道事情不妙。   他二话不说,拨马回头就走,一边跑一边大声喊:”快跑,快跑!“   可是,洪水迅猛,眨眼间便到了跟前。   水龙咆哮,一口便将河面上的浮桥吞噬,浮桥瞬息间被洪水冲的七零八落,而桥上的辎重车辆和军卒,则被洪水吞没。   水势很猛,已冲破了河堤。   袁军惊慌失措,在洪水中奔跑,挣扎……   张郃更是打马扬鞭,拼命往远处的土丘上跑。身后的洪水漫过了河堤,淹没了战马的四蹄,追逐着向张郃袭来。好不容易冲到土丘上,张郃只觉惊魂未定。若不是他觉察的早,只怕他和那些被洪水吞没的袁军士兵一样,便要葬身鱼虾腹中。   待水龙经过,丘水两岸一片泥泞。   张郃忍不住吞了口唾沫,连忙命人收拢残兵败将。   三千兵马,几乎折损了一半。   张郃忍不住暗自叫苦,这还没有到昌平,便中了辽东军的埋伏……恐怕所谓的昌平之围,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等待着他们前往。   想到这里,张郃便拿定了主意。   绝不能再前往昌平,应该立刻返回沽水大营。   只是,不等张郃下令,就见沽水对岸,突然人喊马嘶。   一队兵马从远驰疾驰而来,为首一员大将,胯下马一杆大枪,远远便高声喊喝:”袁将休走,张辽在此!“   张辽?   此等情况之下,张郃又如何敢去迎敌?   麾下士卒已军心涣散,根本抵挡不住对方的冲击。   张郃不敢犹豫,连忙带人扭头就走。他甚至不敢回头查看对方的情况,骑在马上,亡命飞奔。   一直跑出近二十里地,眼见辽东军已不见了踪影,张郃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再一清点兵马,千五袁军只有寥寥三五百骑仍就跟随。   他长出一口气,更不敢再耽搁。   天晓得那辽东军是否会追上来,到那时候,可真就是无路可逃。   ”咱们先回安次,而后再返回沽水大营。“   张郃下令,而后便带着残兵败将向安次方向退走。   前方,有一座山丘。   就在张郃等人将要抵达的时候,却忽听山丘上,疏林中传来一阵梆子声。   一排箭矢呼啸飞来,十几个走在最前面的袁军士兵,顿时被射杀在地。紧跟着,疏林中灯火通明,一队骑军从林中杀出,为首一员大将,胯下象龙马,掌中一杆盘龙八音椎,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张俊乂休走,刘闯在此,等你多时!“   刘闯?   张郃激灵灵打了个寒蝉,暗自叫苦不迭。   他明白了,所谓的兵围昌平,不过是辽东军的一个障眼法。   辽东军对昌平并不在意,之所以要兵围昌平,只怕就是要因他们这些袁军前来。   刘闯既然在这里伏击,那就说明,不管是代郡的能臣氐还是上谷的难楼,都难逃被辽东军伏击的命运。   想到这里,张郃一咬牙,跃马挺枪,便迎上前去。   既然已经无路可走,那就只有拼死一战。   ”俊乂,何不下马投降?“   刘闯跨坐象龙,声如巨雷。   张郃也不说话,二马照面,他拧枪就刺。   说起来,张郃的武艺并不差,能够被称之为河北四庭柱之一,早已进入炼神境界。   他这一枪,是怀了决死之心,枪势快如闪电,凶猛至极。而刘闯在马上,却不慌不忙。眼见张郃大枪扎来,他手中大椎扬起,铛的一声便架住了张郃的大枪。张郃在马上,只觉一股巨力袭来,心里不由得一惊,在马上一拧身,卸了八音椎上传来的距离,而后挺枪唰唰唰一马三枪,便把刘闯罩住。   可刘闯却面带微笑,手中八音椎八音齐鸣,混若不在意般,将张郃的大枪封挡住。   表面上看去,张郃似乎占居了上风。   可实际上张郃却是有苦难言……刘闯的八音椎带着一股奇异的力道,令他非常难受。   两人在马上交锋十数个回合,张郃便发现,跟着他的那些袁军,已经被辽东军围困在中央。   ”皇叔何以欺人太甚?“   张郃知道,自己并非刘闯的对手。   眼见刘闯那猫戏老鼠一样的态度,张郃也不禁大怒,一声怒吼,拧枪便刺。   却见刘闯在马上微微一侧身,极为轻巧的让过张郃的大枪,而后抬手啪的一下子攫住枪杆,同时单手轮椎,沉声喝道:”既然俊乂想要找死,那就休怪某家心狠手辣,给我照打!“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89章 昌平(二   大枪被刘闯单手攫住,就好像被铁钳钳住一样。   张合自认气力不小,可是挣了两下,却根本无法夺回。八音椎夹带着嗡鸣之声落下,张合脸色煞白,眼睛一闭,心道一声:完了!   哪知道,一声希聿聿战马惨嘶在耳边回响,一蓬温热的液体喷溅在张合的脸上。   他只觉得身体噗通倒在地上,而后被战马死死压在身下。   睁开眼,却见自己那匹战马被砸的脑浆迸裂,倒在血泊之中,而他则被那战马压在身上,动弹不得。   刘闯跨坐马上,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笑容。   张合不由得勃然大怒:”刘皇叔要杀我便只管动手,张合绝不眨眼,何苦羞辱于我?“   看着张合,刘闯的眼中却闪现出一抹负责的神采。   半晌后,他轻声道了一句:”俊乂,你走吧。“   ”啊?“   ”今日我不杀你,乃敬你是一个好汉。   不过下次在疆场上再相见,某家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说完,他回头沉声道:”憨牛儿,给他留一匹马,其他人全部带走。“   刘闯拨转马头,扬长而去。   一个身材壮硕的青年牵着一匹马到张合跟前,而后双手用力,把那匹死马挪开,”马留给你,这次主公饶你性命,下次若再相见,定取你狗命。“   言语中,透着一股子强烈的自信和倨傲,让张合有一种莫名感受。   辽东军好傲气!   他目送着刘闯率部扬长而去,这才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   捡起大枪,他翻身上马,又扭头朝着刘闯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脸上流露出一抹复杂神采。   张合不明白。刘闯为何不杀他。   不过,他没时间考虑这些,刘闯在丘水设伏,其目的已经非常清楚,是想要围点打援,伏击幽州各路援军。   虽然不知道刘闯要如何对付各路援军,但张合相信,对方已经有了万全之策。   不行,必须要尽快通知二公子。否则定有危险。   想到这里,张合催马便走,直奔安次而去。   到了安次县城之后,张合立刻去拜见了安次县令。得知沽水大营援军全军覆没,那安次县令也大吃一惊。忙不迭派人护送张合前往涿郡,向袁熙报信。   ”主公,为何放了那袁将不杀?“   在回程的路上,李逸风忍不住开口问道。   为什么不杀张合?   说实话,刘闯也说不清楚原因。   要算起来,三国时代名将辈出,张合也算是他前世颇为喜爱的一位将领。当然了。张合不似其他将领,年纪轻轻便可以独挡一面。在刘闯的印象里,曹操活着的时候,张合并不算出彩。屡屡为副将,甚至屡战屡败。可是在曹操死后,张合好像一下子换了个人,焕发生机。   其能力卓绝。未必逊色于同为五子良将之一的张辽。   史书记载,张合通晓应变之术。擅长布置营寨,预料战势、地形,即便是诸葛亮也对他非常忌惮。   而且,张合身为武将,却喜欢儒生。   他可以虚心采纳别人的意见,为人更极为谦虚谨慎。   太和五年,也就是公元231年,诸葛亮第四次北伐时,张合随司马懿出征。   此战,张合屡次向司马懿献计,却不为司马懿采纳。至六月时,诸葛亮粮尽退兵,司马懿下令追击。张合劝阻司马懿不要追击诸葛亮,但司马懿却不肯听从,只得率部追击蜀军。   在追至木门时,遭遇蜀军伏击,张合被飞矢所中,战死疆场。   这是一个极为聪明的人,同时也是个大器晚成的人。   张合年轻时,以武力称雄,到年老时,却成为统帅一般的人才,给诸葛亮造成极大的困扰。   刘闯前世,很喜欢张合这个家伙。   方才抓住张合的时候,他的确是生出了杀心。   可不知为何,最终还是把张合放了……   还是有些心慈手软啊!   这样的人物,一旦被他成长起来,将来肯定会成为自己的对手。   但刘闯并不感到后悔,这次放走了张合,权作是对自己前世的一次道别吧!   渡过丘水之后,刘闯和张辽汇合。   两人并未在丘水逗留太久,只稍事休息,便立刻拔营起寨,向昌平进发。   此次兵进广阳,是刘闯和诸葛亮在商议之后做出的部属。他们决意,在昌平围点打援,彻底消灭袁军的有生力量。如今,幽州各地豪强都处于观望状态,并未表现出对刘闯太大敌意。   诸葛亮认为,既然要速战速决,唯有以雷霆之势,震慑各地豪强。   伏击张合,只是其中一步。   当刘闯抵达昌平时,便得到了消息。   ”二公子与仲康三日前,火烧军都山,大败上谷乌丸。   能臣氐在抵达潘县之后,便停步不前……看样子,似乎是被军都山大捷所震慑,故而不敢前来。“   军都山大捷?   刘闯闻听,不由得哈哈大笑。   诸葛善用火攻,果然不假……此前他在真定时,便一把大火少了黑山贼王定所部。如今军都山故技重施,似乎比之当初更加纯熟。刘闯甚至可以猜到,难楼乌丸人会遭遇何等凄惨结局。   九月,军都山枯木丛生,一场大火过后,那些乌丸人又有几人能够活下来?   ”难楼情况如何?“   ”回禀主公,那难楼被仲康生擒活捉,正送来昌平。“   ”甚好!“   刘闯沉吟片刻后道:”既然如此,便派人通知昌平县,给他十二个时辰投降,若不然休怪我心狠手辣。“   昌平人口不多。却是一处重镇,城墙坚厚,易守难攻。   刘闯并不想强攻昌平,而是借围困昌平之际,消灭袁军的有生力量,而后再给予昌平震慑。   已经九月了,时不待我!   刘闯越发着急,希望能尽快结束幽州之战。   可若是一城一县的强攻,且不说需要太长时间。死伤也必然惊人。   就目前而言,刘闯拼不起这个消耗……   ”那能臣氐那边……“   刘闯端坐中军大帐,目光环视大帐中众人。   片刻之后,他突然道:”子衡!“   ”在。“   ”你可有胆略?“   诸葛均一怔,旋即笑道:”有主公战无不胜。子衡自然胆气充足。“   ”那就请你代我走一遭潘县,告诉能臣氐……他若投降,我保他依旧是乌丸大单于。不过,代郡乌丸,必须听从归化。若他愿意,我当上表天子,为他请封。若不然。代我收夺取广阳之后,便是马踏代郡之日。到时候,代郡乌丸血流成河,可别怪我刘闯。不讲情面……“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出使之人若无胆量,还真做不得事。   诸葛均却微微一笑,”主公只管放心,子衡定要那能臣氐前来昌平。向主公负荆请罪。“   ”嗯,你此去潘县。便让王师随你同行吧。“   有王越在,诸葛均就可以多一份保障。   自从诸葛均为刘闯效力以来,刘闯便觉察到,诸葛均的能力,绝对是被低估了!   论聪慧,他未必就逊色于诸葛亮。而且在某些方面,他不似诸葛亮那样强硬,更懂得变通之道。   诸葛均,欣然领命。   次日,昌平令卑湛在经过一夜深思熟虑之后,最终决议开城献降。   这卑湛,本是甄氏门客。此前,他得甄氏委托,前来幽州为袁熙效力。最初,卑湛倒是颇为尽心,可袁熙刚愎自用,根本听不得劝说。在数次献策不为袁熙采纳之后,卑湛也就心灰意冷。在年初时,他借口北疆局势混乱,愿意为袁熙镇守昌平,于是便被袁熙派遣而来。   如今刘闯兵伐幽州,看局势似乎是无可阻挡。   最重要的,卑湛听说了柳城之战的事情,也认为刘闯的气运,着实太强。   气运之说本虚无缥缈,可是在这个时代,却为许多人所接受。刘闯若没有大气运,如何能在短短时间里,便在青州站稳脚跟?若刘闯没有大气运,何以在一年间,横扫辽东,兵进幽州?   也许在普通人眼中,柳城大捷只不过是刘闯运气好。   但是在卑湛等人的眼里,那便是刘闯的气运兴旺……   自己一介寒士,虽有些虚名,可是会在看重?当初依靠甄氏,才在幽州谋来机会。哪知道袁熙,居然也是个不成事的家伙。既然如此,我又何苦吊在袁熙的身上?倒不如另寻明主。   刘闯若占居幽州,必然能成一方诸侯。   到时候就算是袁绍过来征伐,刘闯也有足够的能力抵抗。   所在在思忖之后,卑湛决意归降。   不过,在听闻张合败北,刘闯把张合放走的消息之后,卑湛顿时大惊失色,露出几分担忧。   ”我与俊乂,素有交情。   想当初俊乂曾与我许多帮助,我一直牢记心中……今皇叔临阵虽未杀俊乂,可实际上却令俊乂陷入险境。俊乂的性子,我非常清楚,他肯定会返回涿县,向袁熙禀报。问题就在于,那袁熙小儿刚愎而多疑,定不会相信俊乂。俊乂这一去,如羊入虎口,必不为袁熙所容。“   刘闯不禁紧蹙眉头。   他倒是没有考虑这么多,当时放走了张合,也是心血来潮。   可若真因此坏了张合的性命,却非他心中所愿……站起身来,在昌平府衙衙堂上徘徊踱步。片刻后,他突然抬起头道:”卑先生,我不杀俊乂,乃爱惜他才华。可若是俊乂因我而死,实非我所愿。这样吧,我亲领一支兵马,前去涿县。看能否救出俊乂……先生可愿随行?“   卑湛当然不会拒绝,连忙点头答应。   当下,刘闯命徐盛坐镇昌平,而后命黄忠率部,挺进涿鹿。   他让张辽率部向蓟县进发,设法牵制住袁军的注意力,而后他自领两千骑军,奔袭涿县……   正如卑湛所预料的那样,张合在抵达涿县之后。就立刻被袁熙拿下。   ”二公子何以如此对我?“   张合面露惊色,看着袁熙,一脸茫然。   袁熙冷笑道:”张合,你莫非欺我是三岁小儿,不懂得事情吗?   你率兵马援救昌平。何以只有你一人回来?若全军覆没,你又岂能安然无恙!如今你回来后,便向我宣称那刘闯势大,分明是想要乱我军心。可恨,我袁家待你不薄,你又怎敢欺我?“   张合大喊冤枉,可是袁熙却不肯相信。   ”亏他还号称是河北四庭柱之一。居然是个反复小人。“   袁熙在把张合送去大牢之后,忍不住破口大骂:”此等奸贼,绝不可轻饶。   待过几日,便将他斩首示众。看那些人还敢三心二意。“   说完,袁熙便气呼呼返回后宅。   张合被关进涿县大牢之后,只觉心灰意冷。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番好意回来报警。却被这般冤枉。   怪不得人说袁家三子,皆非成大事之人……那刘皇叔兵强马壮。摆明了是在昌平设下陷阱,何以竟没有人能看出端倪?对了,还有牵招!以牵招之能,应该能看出刘皇叔的计策,到时候只要证明了自己的清白,相信袁熙自然会放过自己。想到这里,张合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在大牢中,被关押了三天。   这一日,天色已晚。   张辽背靠着冰凉的土墙,正闭目养神,忽听大牢外传来几声惨叫,紧跟着一阵脚步声响起。   ”俊乂,俊乂何在?“   张合一怔,睁开眼起身走到牢门口,透过栅栏向外看去。   只见从大牢甬道尽头,灯火跳动。   高览手里拿着一个火把,大步流星闯进来,手里拎着一口宝剑,一边走,一边大声叫喊张合的名字。   ”观治,你怎在此?“   看清楚了是高览,张合顿时大惊。   他连忙大声叫喊,高览听到之后,更快步跑来。   火光下,高览身上还沾着鲜血,手中宝剑,浓稠的鲜血顺着剑脊滴落在地上。   ”观治,你这是……“   高览大声道:”俊乂,且后退两步。“   张合连忙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就见高览手起剑落,将牢门上的铁锁劈开,而后一脚踹在牢门上,把牢门踹到在地。   ”俊乂,你可无恙?“   张合只觉脑袋有些发懵,看着高览道:”观治,你怎会在这里?你这,这又是要做什么事?“   心中,顿时有一种不祥之兆。   张合连忙上前,一把抓住高览的胳膊,”观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有何故身上见血?“   高览脸上,流露出一抹痛苦之色。   ”说来,话长……“   原来,就在张合丘水大败后的第二天,雍奴的田豫和赵云,突然合兵一处,强攻袁军。   高览也没想到辽东军竟然会突然发动强攻,措手不及下,沽水大营被辽东军攻破。高览拼死才杀出重围,带着残兵败将逃往涿县。   ”那辽东军实在是太过凶悍。   赵子龙那厮,不知是刘闯从何处招来的猛将,把我大营冲的七零八落……我侥幸逃出后,便听说了你在丘水遇袭的事情。刘闯果然狡诈,他围困昌平是假,伏击援军是真。难楼单于在军都山,被辽东军一把大火烧得几乎全军覆没,他自己更被辽东军俘虏,被囚禁昌平。“   张合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半晌说不出话来。   好半天,他轻声道:”如此说来,昌平已经被刘皇叔攻破?“   ”正是!“   高览又道:”我还听说,能臣氐单于在潘县不敢再向前一步,辽东军已派出使者,与他商议和。   我回到涿县之后,便听说你被袁熙拿下。   所以便立刻找了牵招,想要为你求情……可谁料想,那牵招竟见死不救,还说俊乂你与刘皇叔勾结,二公子已决意将你处死。我听罢后,实在是气愤难耐。俊乂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自然清楚。你对袁公忠心耿耿,何以如今竟落得这般下场?既然如此,索性真个反了吧。“   张合听罢,也不仅脸色铁青。   只是,他还有些犹豫。   高览见状,顿时急了,”俊乂,事到如今,你还在犹豫什么?   刘皇叔敬你是好汉,故而才不愿下毒手,哪知道却被宵小陷害。牵招贼子,想当初你我对他何等提拔,可是现在,他不但见死不救,反而要坏你性命。我观袁氏帐下,多此等宵小之辈。你不见,连田丰先生都被袁公打入大牢……你若是不反,必为袁熙所坏,到时候谁又会怜悯于你?“   张合轻轻点头,”也罢,既然如此,索性便反了吧。“   他随高览一同走出大牢,就见大牢外,数百名军卒正整装待发。   ”咱们去哪儿?“   高览想了想,”索性咱们便杀出涿县,去投刘皇叔。“   ”如今,也只有这般。“   张合高览两人翻身上马,带着数百名亲军,直奔涿县城门而去。   在涿县城门口,众人被门卒阻拦。   高览假称是受袁熙之名公干,骗开城门后,与张合便走出县城……只是,当身后城门关闭之后,忽听涿县城头上,传来咚咚咚的鼓声。紧跟着,城外四面灯火通明,一支袁军便把高览张合等人围困中央。   张合见状,不由得心中一惊。   他刚要开口,却听那城门楼上传来一声怒喝:”高观治,张俊乂……我早就知道,你二人心怀歹意。此前我还不敢确定,若非牵招将军提醒与我,便险些被尔等所骗。今日,看你们哪里走!“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90章 逐袁   张合高览大惊失色,眼看四周军卒,心中叫苦不迭。   ”俊乂、观治,袁公待尔等不薄,何以背主求荣?   若聪明的,便下马就缚。某愿向二公子求情,饶尔等不死。如若不然,可休怪某家不讲情面。“   伴随着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袁军左右一分,让出一条路来。   一员大将,手持金背大刀,催马来到阵前。   火光照耀下,张合高览一眼就认出了那人的身份。   高览的眼睛都红了,忍不住破口大骂:”牵招小儿,胆敢欺我!“   那袁将,正是牵招。   说来,这牵招也算是袁绍的老臣,虽能力不俗,但因为出身缘故,不得袁绍所重。后来张合看中了他的才能,于是便向袁绍推荐,这才得到袁绍的重视,逐渐委以重任,成为帐下一员大将。   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忘恩负义。   很明显今天这局面,便是牵招一手策划出来。   至少在张合高览看来,那袁熙是不太可能设计出这样的陷阱。   牵招道:”观治将军此言差矣,有道是食君俸禄,为君分忧。两位将军得主公厚待,不思为主公分忧解难,竟想要背主求荣。牵招虽受过两位将军提点,但却不愿做那背主小人。“   高览气坏了!   这么一个小人,竟敢还在这里信誓旦旦的说出这种话来。   若非他告诉自己,袁熙准备处死张合的话,自己也未必会用这么暴烈的手段。跑来解救张合。   从头到尾。便是这小人在里面鼓捣……   高览脸色铁青。跃马就要冲上去,却被张合拦住。   ”观治休要与这等小人一般见识,左右已到了这等田地,说什么都没有用,索性杀出一条血路。“   张合在牵招侃侃而谈的时候,便暗自观察四周地形。   涿县大门已经关上,牵招三面合围,显然是早有预谋。   心中。突然生出一抹苦涩。   想当初他跟随沮授田丰背叛韩馥,投奔袁绍,是想要求一个前程。如今,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当年韩馥被背叛的心情,想必也如此失落吧。   想到这里,张合扭头向城墙上看了一眼,又凝视牵招,久久不语。   牵招被张合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大声喝骂道:”张俊乂,还不下马就缚!“   未等他话音落下。忽听张合胯下战马一声长嘶。   张合挺枪跃马,朝着牵招便扑过来。与此同时,高览带着一干亲随,紧随张合身后,向袁军扑去。   ”放箭!“   牵招连忙大声呼喝,刹那间,袁军阵营中,箭如雨下。   张合在马上舞动大枪,拨打雕翎,朝着敌阵发起冲锋……高览更怒吼连连,紧随在张合身后。   城头上,袁熙见张合还敢反抗,顿时勃然大怒。   他立刻下令城头上弓箭手准备,配合城下牵招部曲,射杀高览亲随。   张合与高览,都是那炼神境界的武将,一刀一枪舞动开来,虽然袁军箭矢如雨,却奈何不得二人。可是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些亲随,却纷纷中箭落马。耳听着身后一声声惨叫,一声声马嘶,高览张合二人心如刀割,却不敢回头观望。在如此情况之下,他二人也确是不敢分心。   眼见两人杀到阵前,牵招不不慌不忙,大刀一摆,长枪兵越众而出,便将张合高览两人为主。   涿县城下,一时间灯火通明。   张合高览二人被数千袁军围困在中央,任凭左冲右杀,可袁军的人数却越来越多。   与此同时,跟随两人的亲随也死伤殆尽。袁熙在城中看清楚了状况,有率一部兵马,打开城门,杀出县城来。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张合高览二人便血染征袍。   两人都是遍体鳞伤,手中兵器也越舞越慢,渐渐抵挡不住袁军士卒的围攻。   胯下战马,早就倒地而亡。两人背靠着背,拼命抵挡着袁军的攻击,但心里都清楚,今日便要死在这里。   ”观治,都是我连累了你!“   张合喘着粗气,头也不回的大声说道。   ”俊乂何出此言,当初界桥之战,若非你拼死相救,高览早就战死沙场。   今日能与俊乂同死,某家不胜欢喜。   只可恨,被宵小所害,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高览张合之间的交情,说起来并不是很长。   高览是汝南人,而张合是河间人,一南一北,本难有机会相聚。高览早年跟随袁绍,只因性情暴烈,嫉恶如仇,故而不为袁绍所喜。袁绍得罪了董卓,离京逃亡渤海郡时,高览便跟随袁绍。只是后来袁绍又得了颜良文丑,高览的地位,也随之受到影响,不再为袁绍器重。   再后来,袁绍夺取冀州,张合来投。   他二人最初并不和睦,甚至还隐隐有些敌对。   也难怪,身为袁绍的老臣,却比不得一干投降过来的人受重用,高览这心里面,有怎能服气?   为此,他和张合发生过好几次冲突,有一次甚至差点兵戎相见。   但在界桥之战的时候,高览被公孙瓒围困,张合却不顾性命,从乱军中将他救出,自己却身受重伤。也就是从那时起,两人的关系得到改善,最后化敌为友,结为生死之交。   张合听高览说完之后,也不由得有些感动。   他深吸一口气,和高览一个错身,交换了位置,而后挺枪把一个袁军士卒,刺翻在地。   ”此生得观治为知己,足矣!“   两人同时放声大笑,在火光中,更透显出悲壮之气。   在一旁观战的袁熙却越发恼怒。厉声喝道:”牵招。此时不取他二人首级。更待何时?“   牵招闻听,立刻大声道:”二公子休要担心,待末将取他二人项上人头。“   说完,他纵马便要冲过去,斩杀张合高览。   可就在这时,忽听远处沉雷阵阵,紧跟着后军传来一阵骚乱。   袁熙和牵招连忙回头看去,月光下。只见一道黑色洪流,突然自身后出现。   铁蹄声阵阵,令人心惊肉跳……那一支人马冲到跟前,眨眼间便杀入袁军后军之中。为首一员大将,手持一杆大椎,身披黑色铁甲,杀入袁军之后,犹如无人之境。那杆大椎,上下翻飞。袁军士卒,是沾着就死。挨着便亡。而在那人身后,一队衣甲整齐的铁甲骑兵。更是凶猛异常。清一色长矛大刀,紧随在那员大将身后,瞬间便把袁军冲杀的七零八落,乱成一团。   牵招一见,顿时大惊,连忙纵马迎上前去。   ”来将何人!“   迎面冲过来一员大将,手持大刀,二话不说,轮刀就向牵招劈来。   牵招连忙举刀相迎,确定铛的一声巨响,对方骑将刀上传来的巨力,只让他两臂发麻,合谷迸裂。   只是,那骑将一刀未能斩杀牵招之后,并未继续攻击。   和牵招错蹬而过,却纵马直奔袁熙。   ”休伤我主。“   牵招一见,大惊失色,刚要拨转马头过去阻拦,却见那使椎的大将如同一道闪电,便到他跟前。   ”我乃大汉皇叔,乱臣贼子,还不纳命来!“   大汉皇叔?   刘闯!   牵招先是一怔,有些脑袋发懵。   他不明白,刘闯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涿县城下。   他不是在蓟县吗?从蓟县过来,中间还隔着一个良乡!此前牵招在良乡可是布下重兵,何以他能长驱直入,来到这里?   也就是他这一怔,刘闯在马上却猛然长身而起。   ”霸王一字摔枪式!“   盘龙八音椎顺着他长身而起的势头,轰隆砸落下来。牵招仓促间,连忙举刀相迎,却听得喀吧一声,手中大刀被刘闯一椎砸碎,沉甸甸的椎头,狠狠拍落在牵招头上,把牵招的脑袋,一下子砸进了腔子里,脑浆迸裂。   ”我乃大汉皇叔刘闯,今天军已至,乱臣贼子,还不投降。“   刘闯一椎砸死了牵招,跨坐马上,鼓足丹田气,发出一声如雷巨吼。   那声音如同霹雳般在战场上空炸响,只喝得一干袁军,顿时乱了章程……自刘闯向幽州宣战以来,可谓是战无不胜,威名远扬。飞熊之名,已被人广为刘闯,在袁军中更人尽皆知。   ”飞熊来了……“   刹那间,袁军便乱成了一锅粥。   远处,李逸风纵马已杀到了袁熙跟前,把个袁熙骇得拨马就走。   幸亏他身边的亲随,拼死拦住李逸风,才使得袁熙得以从容来到城下……他本打算入城之后,城门紧闭。哪知道身后传来一阵急促马蹄声,便听得有人高声喊喝:”袁熙小儿,哪里走?“   慌忙中,他回身向后看了一眼,却看到刘闯已纵马从乱军中杀出,正直奔他而来。   象龙长嘶,如虎啸龙吟。   它贴着地面奔跑,好像一道黑色闪电。   袁熙吓得一声大喊,纵马便冲进了城门,”关门,关闭城门!“   他大声呼喊,可未等城门关闭,刘闯已到了涿县城门下。只见他猛然在马上长身而起,盘龙八音椎破空发出刺耳的锐啸声,轰得一声便砸在城门上。巨大的力量,便是站在城头上的袁军都可以感受到脚下的地面晃动。刘闯在马上虎目圆睁,口中发出一声如同狮子咆哮般的巨吼,”连山椎!“   盘龙八音椎夹带着万钧之力,接连轰在城门上。   那沉甸甸的厚重城门,在被刘闯接连二十余击之后,就听轰得一声,向后倒塌。   站在城门后的袁军,被瞬间砸成了肉酱。   刘闯也不管那些军卒的死活,跃马冲进城中:”袁熙小儿,把你人头留下!“   那威势,直让所有人心胆俱裂。   以至于当刘闯杀入涿县城门之后。竟无一人上前阻拦。   ”拦住他。给我拦住他!“   袁熙嘶声吼叫。拨马就走。   可他这一走,守城的袁军,顿时乱了套。   城上的守军,亦或者是城下的门卒,眼见刘闯如此疯狂,竟吓得齐声呐喊,手中兵器铛的丢在地上,扭头就跑。   就连在城外追上来。想要拦阻刘闯的那些袁兵袁将,也都是目瞪口呆。   我的个天,这刘皇叔莫不成是天神下凡吗?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猛士,便是霸王重生,不过如此。   ”不打了,不打了,我等投降!“   在刘闯二十余椎轰塌涿县城门之后,袁军再无半点士气。   城外的袁军士卒,纷纷丢弃手中的兵器。抱着头蹲在地上,大声的叫喊。   刘闯本打算一鼓作气。把袁熙斩杀。   可没想到城中大乱,让他不得不勒住战马……袁熙在一干扈从的保护下,狼狈而走,从涿县北门逃走。   刘闯眼见追不上袁熙,也不禁心中略感遗憾。   眼看着乱成一团的袁军,他大吼一声:”我乃大汉皇叔刘闯,今率天军而来,尔等弃械不杀,否则格杀勿论!“   张合与高览,坐在地上,已无力动弹。   自有汉军军医上前为他二人治疗,两人虽有些不太情愿,可真的是浑身无力,只能任由着军医为他们包扎。   看着军医有条不紊的把高览身上的箭矢拔出,而后迅速涂抹金创药,又用雪白的绷带包扎妥当,两人都不禁感到好奇。   ”先生何以用这白布包扎?“   那军医笑道:”两位将军有所不知,这白布名为绷带,在沸水中经过浸煮,可使得伤口不至于感染。此我家主公发明创造出来,亦得华先生和张先生确认,是最好的救治方法。两位将军身上伤势严重,只能这样紧急处置。待安顿下来之后,还要再重新诊治,方能确保无碍。“   这军医,身着皮甲,上面还有一个极为醒目的红色’十‘字标志。   高览意外的发现,此时战场上并不止这一个军医,竟有几十个身着同样标志的人,在战场上穿行。他们的诊治对象,并非只有将领,或者是辽东军伤员,还有许多袁军士卒,也是他们救治的对象。   ”为何要救治敌军?“   军医笑道:”此我家主公命令!   皇叔曾言,战场之上,各为其主。但战事结束,便无需计较太多……大家都是汉家子孙,今日兵戎相见,就如同自家兄弟争执。打完了,还是一家人,又何必分什么敌我?我等在书院里,先生们也如此教导。“   高览朝张合看了一眼,却见张合沉默不语。   就在这时,从远驰驰来一队骑军,为首一人跨坐马上,远远的便高声喊道:”俊乂何在,俊乂何在?“   张合抬头看去,一眼认出那喊他的人,竟然是卑湛。   ”卑先生……也降了刘闯吗?“   他见卑湛走到跟前,忍不住轻声问道。   却见卑湛微微一笑,道:”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   我投奔袁熙,然袁氏却视我如粪土。我归降皇叔,皇叔则待我如国士……俊乂恐怕不知,皇叔对你颇为看重。听闻你可能遇险,便星夜率部奔袭涿县,想要将你救下。这两天一夜,皇叔人不卸甲,马不离鞍,奔行三百七十里,总算是没有耽搁了事情,将俊乂你救下来。“   张合却脸色一沉,”卑先生莫非是要做那说客,要我投降皇叔?“   哪知卑湛却连连摇头,轻声道:”我倒是想要挽留俊乂,可是皇叔却说,不可强求。   若俊乂和观治想走,他必不阻拦。不过,你二人伤势严重,待扎营之后妥善救治之后,若无碍你二人把可以离开。皇叔说过,俊乂和观治两位将军乃忠义之人,他也不想施恩求报,令两位为难。“   这时候,自有李逸风带着一支人马,开始收拢降卒。   远处涿县城内,也渐渐趋于平静。   从头到尾,刘闯都未出现过,更没有和张合两人照面……   在城外临时搭建而起的兵营之中,张合高览两人被安排在一个帐篷里。   有军医又为他二人检查了一番,确定两人无性命之忧,于是留了些药草,便不再关注两人。   天,已经亮了!   高览坐在帐篷里,忍不住怒道:”久闻刘皇叔求贤若渴,如今看来,也是虚有其名。“   ”观治,话不能这么说。“   张合犹豫一下,轻声道:”想必刘皇叔心中,也存有顾虑。   他只是不想你我为难,坏了咱们的忠义之名……“   ”俊乂!“   高览突然打断了张合的话,轻声道:”事到如今,你有何打算?“   ”我……“   ”方才我听那些军医言,这刘皇叔不失为一位明主。   想你我这一身本领,在袁公帐下,却不得重用。你通宵兵法,精通谋略,只能为大戟士,而我跟随袁公十余年,到头来……今袁公与曹操相争官渡,刘皇叔竟在这个时候,崛起于幽州。虽则他现在势力尚弱,焉知将来不成大事?你我皆为汉家子弟,今皇叔乃大汉皇叔,乃为正统。你我何不趁此机会,投效皇叔?说不得日后,能成就事业,何苦在袁公帐下受气?“   高览,一直在为当年的不公待遇,心怀不满。   他这番话出口之后,张合也不由得为之心动……   半晌后,他轻声道:”观治,你我今为阶下之囚,身无寸功,何以在皇叔帐下立足?“   高览抬起头看着张合,半晌后轻声道:”俊乂心中已有腹案,何必问我?   你若投效刘皇叔,我自当跟随。今涿郡诸县,皆未平定。以你我之名,为皇叔扫平幽州,未尝不是大功一件。“   张合听罢,顿时陷入了沉思!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91章 大势   涿县,已恢复了平静。   汉军进驻涿县之后,迅速将涿县稳定下来。   此次随同刘闯前来涿县的谋士,只有卑湛一个,却足以让涿县的官吏缙绅安心。卑湛,是河间名士,此前曾为袁熙效力,与涿郡大小官吏都有接触,甚至说关系密切。他本就擅长政务,可惜袁熙却不愿重用。如今投靠了刘闯,卑湛也憋了一口气,想要做出一番成绩,来证明自己。   所以,当刘闯夺下涿县之后,卑湛便立刻去拜访了涿县的缙绅豪强。   而今汉室虽然已经衰颓,但此前刘焉刘虞先后主政幽州,使得幽州豪强对汉室也存着几分念想。   刘闯以皇叔之名入主幽州,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其中,也多亏了公孙瓒和袁绍鏖战不止,人心思定。幽州豪强对公孙瓒并不欣赏,而袁绍夺取幽州,也不过一载光阴,对幽州的掌控力度,远不如他在冀州和青州那么强大。也正是如此,才使得刘闯得以在幽州顺利入主,并未遭遇太大的抵抗。   ”张郃与高览,昨日走了!“   在涿县府衙的衙堂上,李逸风一脸不满之色。   ”主公奔袭三百七十里,救他二人与危难之中,怎地这般不晓礼数,竟然连见也不见,便走了?“   衙堂上,并无其他人。   刘闯身着一件便服,看着李逸风那一脸的愤怒之色,忍不住哈哈大笑。   ”逸风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俊乂和观治二人,皆有主见之人。   他们这般走了,倒是一桩好事。若真的当面请辞,只怕日后不好相见……走便走了,且随他们去。“   刘闯说的轻描淡写,好像浑不在意。   可事实上,若非昨日卑湛劝解,他恐怕也不会如此平静。   ”主公想要张高两位将军归附有何困难?   以卑下想来,张高之所以离去,正是存了投效之心。主公细想,张郃高览两位将军在如今情势之下,能往何处去?继续为袁绍效力吗?我看袁绍未必能容得下他二人。今在河北,除主公之外,还有谁能收容他二人?之所以不辞而别,恐怕也是存了身无寸功,无颜立足的心思。“   听了卑湛这一番话,刘闯顿时愣住了。   想想,似乎也是这么一个道理。   历史上的高览是什么姓子?刘闯记不太清楚。   但张郃却是个极高傲的姓格,身受救命之恩,又无寸功在身,他又如何有脸面向刘闯归附?   ”卑先生的意思是……“   卑湛笑道:”此前我尚担心,主公如何夺取涿郡。   今张郃高览两位将军离去,卑下倒是放下心来。张高两位将军在军中颇有威望,有他二人出面,想来这涿郡定能不费主公一兵一卒拿下,此非一桩幸事?如今局势,主公便可把所有精力,都集中于代郡和上谷即可。“   张郃高览,竟要拿下涿郡?   刘闯心中不免有些疑问,但又多了几分期待。   建安五年九月中,官渡之战如火如荼。   伴随着旷日持久的战事,曹军的粮饷接济,渐渐出现困难。   其疲惫之态,已显露无疑……在这等情况之下,刘闯进攻幽州,也使得袁绍变得紧张起来。   看曹操已呈现疲态,袁绍总算是松了口气。   不过这样一来,也使得袁绍开始把注意力向北疆转移。   而此时,沮授和袁绍之间的矛盾,也逐渐尖锐起来。事实上,早在年初,袁绍命颜良围攻白马的时候,沮授便建议袁绍,颜良有勇无谋,不可为主帅。但是袁绍不听,结果白马失利,颜良更被曹操俘虏。   之后,袁绍率军南渡,沮授再次劝阻,言不可轻举冒进。   但袁绍依旧不肯听从,沮授也因此而心灰意冷,于是便假托身体不适,请求回家。   袁绍温言安抚,驳回了沮授的请求。但同时,他又对沮授怀恨在心,将其部曲全部交给郭图带领。但结果却是,兵进延津,文丑被俘。   在这种情况下,袁绍对沮授的不满越发强烈。   他本就是一个极为刚愎自负的人,此前沮授几次预测正确,让袁绍对沮授心中生出了嫉妒。   袁绍觉得,自己折了面子,所以对沮授也变得更加疏远。   历史上,官渡之战之后,许多人认为田丰会被袁绍释放,唯有田丰自己清楚,官渡之战若袁绍获胜,他便没有危险。可若是官渡之战,袁绍失利……那么到最后,他肯定会被袁绍所杀。   三国演义中,曾把这个问题归咎于谋士进谗言。   可事实上,若袁绍没有杀田丰之心,即便再进谗言,田丰也不会被害。   说到底,只是袁绍顺水推舟而已,与那谋士并无太大关系。   沮授和袁绍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   袁绍看沮授,越来越不顺眼……眼见着幽州局势危急,袁绍索姓命沮授前往幽州,挽回局势。   ”若公与战败刘闯小儿,必是大功一件。“   沮授却犹豫一下,沉声道:”大功与否,授不甚在意。   我与元皓,乃是至交,今元皓仍受牢狱之灾,若主公体恤,请释放元皓,他对主公绝无贰心。“   这原本只是一件极为普通的请求,可是袁绍却露出犹豫之色。   ”元皓张狂,还需教训。   我并无坏元皓姓命的想法,只是目前形势……公与放心,我到时候自会放他出来。“   对袁绍的想法,沮授心里很清楚。   恐怕这袁绍所说的’到时候‘,是他获胜之时。   只是……   沮授有心再劝,可是见袁绍不愿意再谈下去,便知道若再劝说,只怕会适得其反。   无奈之下,沮授便告辞离去,返回邺城。   在回邺城的路上,沮授便仔细了解了幽州的战局。当得知刘闯兵困昌平的时候,沮授忍不住变了脸色。   ”如此一来,幽州危矣!“   这种围点打援的计策,对沮授而言并不难看破。   ”立刻着人前往并州,请元才出兵围困五原,给我拿下荀谌!“   元才,便是袁绍的女婿,高干。   沮授的命令刚发出,便得到消息,荀谌在九原起兵造反,斩杀袁绍监军,率部攻取云中郡……   ”元皓,如今局势,当如何是好?“   当晚,沮授夜访邺城大牢,见到了田丰。   田丰虽然被袁绍捉拿入狱,但是精神看上去却非常好。   毕竟是冀州名士,即便成了囚徒,也无人敢来为难田丰。   他在牢中,被单独关押在一件囚室里,家具陈设一点不缺少,除了少了些自由,几乎与正常人没有区别。   ”公与此去,当速战速决。“   田丰听罢沮授的话,便开口道:”今刘皇叔看似势大,如摧枯拉朽,实则根基并不牢固。   公与到涿郡之后,只要稳住阵脚,而后拉拢安抚幽州各地豪强,用不得多久,便可扭转形势。“   沮授闻听,连连点头。   ”我正有此意。“   ”公与到幽州之后,可重用俊乂和观治两人。   此二人有大才,可惜一直不得主公重用。有他二人协助,败刘皇叔并非难事……不过,公与只要把刘皇叔赶回辽东即可,切莫赶尽杀绝。不管怎样,刘皇叔是汉室宗亲,非我等可以为难。“   沮授听罢,颇以为然。   他和田丰聊了一阵子之后,便返回家中。   只是,待他准备妥当,率部抵达真定的时候,便听说了刘闯拿下涿县的消息。   当时沮授还吓了一跳,以为是一个谣言。可是随着他仔细询问之后,便知道此事确凿。   ”显奕误我大事!“   沮授听罢,是捶胸顿足。   他不敢再耽搁,连忙命人传讯袁绍,同时传令,命渤海河间两地太守征召兵马,在河间集结待命。   涿县城下,旌旗招展。   伴随着田豫和赵云击溃沽水袁军之后,长驱直入,便占领了安次。   随后,张辽挥兵北上,在良乡击溃袁军主力。此时驻守良乡的袁军,可谓是群龙无首。所以张辽兵马抵达之后,便迅速溃败。张辽和赵云两部兵马,与阳乡汇合一处,刘闯也随之,放下心来。   夺取了涿县之后,幽州的战局也迅速变得明朗起来。   代郡乌丸大单于能臣氐,在诸葛均的游说之下,很快便宣布归化。   刘闯旋即拜能臣氐为乌丸单于,命徐盛率部西进,诸葛均为军中长史,配合能臣氐长驱直入,进驻代郡。   代郡太守韩珩,为幽州名士。   其人少丧父母,奉养兄姐,以俤闻名。   最重要的是,韩珩曾拜在卢植门下求学,虽然只短短数月,却一直以门生自居。韩珩这所谓的门生,和刘备那种门生不太一样。刘备拿着卢植弟子的名号,四处招摇。韩珩则很少在人前说起此事,但是在卢植死后,他对卢氏一族颇为照顾,与卢毓一直保持着书信往来。   刘闯夺取涿郡之后,韩珩便接到一封卢毓的书信。   皇叔乃汉室宗亲,国之砥柱。   今皇叔进取幽州,非为诸侯之名,实为我汉室扬威。自桓灵以来,边塞兵备废弛,异族寇边不止。前有白马将军,后有袁绍,皆国贼耳,非为幽州百姓顾虑。皇叔自入幽州以来,定乌丸,战鲜卑,联夫余,取高句丽,实我汉室自桓灵以来,数十年从未有之威风。   子佩忠义,皇叔久闻大名。   如此,何不归附皇叔,辅助汉室,以定我幽州生民所虑?   幽州本苦寒,自公孙袁绍以来,更屡遭战火,百姓疲惫,民心思定。弟知兄大才,故而斗胆向皇叔举荐,还请兄长三思。   韩珩,表字子佩,幽州代郡人氏。   在接到了卢毓的这封书信之后,韩珩便有些心动。   在三思之后,他最终决定,听从卢毓的劝说,下令代郡各地切勿抵抗,迎接汉军到来……   徐盛可谓是兵不刃血,占领了代郡。   同日,荀谌命魏越为先锋官,武安国为副将,顺利攻陷云中。   高干急忙命雁门太守彭安调集兵马,试图阻拦荀谌的脚步。可谁料想代郡失守,汉军屯兵高柳。徐盛率大军出长城,攻占强阴,与荀谌大军遥相呼应。彭安见此,不敢在轻举冒进,只得屯兵定襄,以防被汉军偷袭。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流逝。   这一日,刘闯亲率涿郡文武,来到涿县城北十里亭外等候。   远处,一队袁军兵马,屯驻于洮水河畔。   张郃高览两人风尘仆仆,一脸疲惫之色从袁军大营中行出,来到十里亭外。   看到刘闯带着一干文武等候在路旁,张郃高览两人不由得一怔,忙不迭就要下马参见。哪知道不等二人下马,刘闯大步流星,便到了二人马前。   ”皇叔,这是为何?“   刘闯走到张郃高览马前,探手便抓住了两人胯下战马的辔头。   这也使得张郃高览惊慌失措,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俊乂观治,切莫下马。   我今日为你二人牵马,并非是因为你二人前来投效,实为我涿郡百姓为之。   两位将军乃国之栋梁,更难得深晓大义。若非两位将军主动劝说涿郡各县兵马归降,我少不得便要出兵征伐。到时候兵戎相见,勿论是谁胜谁负,苦的都是涿郡的百姓生民。两位将军今日前来,令涿郡父老免去刀兵之祸,我便为两位将军牵马,又算得是什么大事呢?“   刘闯一番话,令张郃高览二人更是惶恐。   伴随着刘闯牵马走出几步之后,张郃高览便从马上下来,匍匐地上放声大哭。   ”皇叔不以我二人降将之身,以国士代之,我等早已心服。   今日前来,只盼为皇叔效犬马之劳……“   刘闯松开辔头,伸手将张郃高览二人搀扶起来。   他左看看张郃,又看看高览,忍不住放声大笑:”我得俊乂观治,如久旱逢甘露,幽州大势定矣。“   说完,他拉着张郃高览二人的手臂,把臂而行,登上早已等候在十里亭外的车仗。   正如卑湛所猜测的那样,张郃高览两人离开,并不是不想投效刘闯,而是觉得自己无甚功劳,无颜在刘闯帐下立足。   所以在离开涿县之后,张郃高览两人便兵分两路,一个往五阮关,另一个则直奔北新城。这两处,皆有袁军屯守驻扎。张郃高览二人在军中的威望极高,特别是在麴义死后,张郃接手先登营,安抚当年先登营士卒,使得许多人对他心存好感。   五阮关守将严敬,曾为张郃部将。   听张郃向他陈述遭遇,严敬感同身受,于是便立刻响应,率部起事。   而高览则成功说降了北新城守将,伴随着两边起事,刚在范阳站住脚的袁熙不禁大惊失色,慌慌张张逃离范阳,直奔中山国而去。张郃与高览率部在范阳汇合之后,便立刻通报,归附刘闯。   原本还处于观望状态的涿郡各地豪强,见此情况便知道,袁绍大势已去。   于是,张郃高览率降卒前来涿县,沿途各县,纷纷投降……   刘闯在涿县得到消息之后,也不禁感到惊喜。   没想到,卑湛居然真的说中了二人的心思,张郃高览这一投降,也预示着幽州战事,进入尾声。   这比刘闯所预计的要早很多,也使得刘闯心中快慰不少。   幽州之战结束的越早,他就能得到更充足的准备时间……沮授已在高阳招兵买马,相信用不得多久,就要有一场苦战。若是在沮授出兵幽州时,幽州战事尚未平定,势必会造成更多的麻烦。   张郃高览这一投降,投降的好,投降的妙!   刘闯自然也不会亏待了两人,于是便有了今日这一番举动。   当晚,刘闯在涿县府衙设宴款待张郃高览二人。   张郃高览从五阮关和北新城带来了近八千降卒,再加上此前刘闯在良乡和涿县收拢的俘虏,已近两万之多。   ”主公,末将在北新城时,便听闻袁绍派沮授沮公与前来。   今沮授屯驻高阳,正秣兵厉马,相信用不得多久,他便会兵发北新城。如此一来,涿郡必将战火重燃,到时候各地豪强,势必会再次动摇,与主公治理幽州不利。末将在路上,思来一计。与其沮授出兵,倒不如主动出击,夺取易县。到时候凭易水之险,定能阻挡沮公与。“   刘闯闻听,眼睛不由得一亮。   他向徐庶和卑湛看了一眼,心中对张郃有多了几分称赞。   事实上,在张郃尚未来之前,徐庶就和刘闯提过主动出击的事情,”与袁绍之战,绝不可在幽州展开,必须要主动出击。“   而当时徐庶的建议,与张郃所言不谋而合,便是夺取易县。   没想到,张郃居然主动提起此事。   刘闯先前还有些犹豫,该派谁来担当重任。   而今张郃既然站出来,刘闯心中也就有了定夺!   ”俊乂,从北新城而来,一路定然辛苦。   我本该让你二人好好休整一番,只是现在看来,恐怕是要再烦劳两位。我欲使两位将军统兵五千,元直为军师,夺取易县,阻拦袁军北上。子龙与国让也率部五千,西进五阮关驻守。   不知几位将军,可愿意辛苦这一遭吗?“   赵云闻听,毫不犹豫起身道:”主公差遣,云绝无推辞。“   张郃高览则面露惊喜之色,他二人也没想到,刘闯竟然这么快就差遣他二人,而且是委以重任。   ”末将定效死命,不使袁军渡易水半步!“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92章 江东来使   清晨,雾气朦朦。   刘闯一如往日,起了一个大早。   雾天不适合晨练,更不适合剧烈的运动。所以刘闯也没有和往常一样练功,在书房了看了一阵子书后,便走出府衙,在李逸风等飞熊卫的保护之下出涿县北门,巡视涿县成为的兵营。   时值九月,已至深秋。   从辽西传来消息,前些时辽东迎来了一场降温。   此时的辽东,已经提前进入隆冬时节。   而刘闯的目光,也随之从幽州,转移到了北疆……九月中,吕布在白狼堡誓师,率大军一万,征伐北疆。   此次出征,共分为三路。   吕布坐镇中军,以晓风和田畴为军师,浩浩荡荡,直逼大鲜卑山。   而魏延、夏侯兰则各领两千骑军,清一色一人双骑,坐镇两翼,行奔袭之事。与此同时,夫余国国主简位居则召回夫余国王子麻余,并拜麻余为大将军,集结八千兵马,自夫余出兵。   每年在这个时间,也是鲜卑人活动最为频繁的时候。   只是今年由于鲜卑方经历一场惨败,燕荔游正忙于安抚各部落大人,以至于无暇南下。汉军在这个时节出兵,立刻引发起整个北疆的动荡。吕布的年纪虽然大了,可是那威名犹在。   时隔十载,虓虎重回北疆。   当年曾领略过吕布风采的鲜卑人,顿时惶惶不安。   刘闯身在涿郡,却严密关注着北疆的局势发展。   幽州的战事基本上已落下帷幕,张郃高览攻克易县,凭借易水天堑,在幽州南面筑起一面屏障。   而赵云和田豫在屯驻五阮关后,也很快站稳脚跟。   在涿郡局势稳定之后。刘闯旋即拜卑湛为涿郡太守之职,迁郡治为范阳,同时又下令,废广阳郡,将广阳郡治下的安次、广阳两县并入涿郡,而后将昌平、蓟县和军都三县划入渔阳。   广阳郡治下本只有五县,却要独立为一郡。   在刘闯看来,这不免有些浪费,索性废除了广阳郡。也可以免去一郡太守之职。   刘闯手中可用之人不多,韩珩继续为代郡太守不变,一方面是因为韩珩的确是一个人才,另一方面则是要通过韩珩来安抚幽州的豪强。之后,刘闯又从乐浪郡把步骘调来渔阳。命他接掌渔阳郡。吕岱则接替步骘,为乐浪郡太守,同时也加大了对辽东四郡的人口调查力度。   建安五年,已到了年末。   再过几个月,便是新年……   在这一年里,辽东乐浪和玄菟郡已恢复平静,彻底纳入刘闯的控制之中。   阎柔在高句丽郡则势如破竹。数次击败高句丽叛军,更在拔奇的帮助下,在八月斩杀高句丽王带固。   帝王之家无亲情,在高句丽王族之中凸显无疑。   带固拔奇本为父子。到头来却兵戎相见,甚至是不死不休。   带固被杀之后,高句丽郡的局势也渐趋缓和。阎柔见高句丽人已停止抵抗,也就停止了对高句丽人的屠杀。改为怀柔手段,安抚高句丽人。对此。刘闯倒是颇为赞赏。高句丽人也是人,更是上好的劳力。若真的杀光了,那偌大个高句丽只能成为一片荒芜,何苦来哉?   适当的安抚,可以加强对高句丽的控制。   同样,阎柔大力从朝鲜半岛招揽汉民,也从一定程度上,加强了对高句丽的掌控。   自桓灵以来,从中原为躲避战乱,迁徙到朝鲜半岛的汉人多不胜数。粗略估计,大约有十几万人。这么多的人口在朝鲜半岛自然算不得太多,且朝鲜半岛尚有三韩,也在极大程度上,挤压了汉民的生存空间。如今,汉军占领高句丽,也使得朝鲜半岛上的汉人有了主心骨。   九月,阎柔下令,命庞德率部杀入朝鲜半岛,开始了对朝鲜半岛的征伐。   那朝鲜三韩,在朝鲜半岛上作威作福尚可,但面对训练有素的汉军,就有些不够看。   庞德入朝鲜半岛不到一个月,连续三次大战,俘虏三韩人逾万人之多……紧跟着,甘宁也率海军绕过朝鲜半岛登陆,与庞德两相夹击,令三韩节节败退。   对于三韩之战,刘闯并不在意。   三韩听上去很强大,实则就是个部落联盟,根本抵挡不住汉军脚步。   高句丽的气候不适合农耕,但三韩却极为适合。   刘闯需要大量的奴隶为他进行耕种,那么三韩便无疑是他目前而言,最好的选择……   三韩有这方面的基础,而且人口众多。   只要操作得当,刘闯相信,这三韩就可以成为他的一处粮仓,来保证他日后对中原的战争。   不过,这样连番的征伐,对汉军而言,也极为辛苦。   自兵进幽州以来,刘闯时常受到兵力不足的困扰。若不是不断收拢袁军俘虏,刘闯甚至抽调不出来镇守易县的兵马。思及于此,刘闯也在考虑,是不是可以暂时停止扩张的脚步……   当然了,他目前还不能停下来!   ”孔明,如今何在?“   ”回禀皇叔,前日孔明命子义将军率部兵进居庸,他与仲康将军则率部西进,向马城进发。“   回答刘闯问题的人,是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少年。   生的一张娃娃脸,笑得时候便会露出一个梨涡,长得极为俊美。   这少年,便是卢毓。   刘闯攻破昌平之后,便立刻命人把卢毓找来。   待他夺取了涿县,卢毓便带着嫂嫂和侄儿来到涿县,并成为刘闯的幕僚。   刘闯现在,身边极度缺人。   虽然他不断在招揽人才,可是又很快的委以重任。   徐庶如此,卑湛如此……卢毓的年纪不大,但家学渊源,极有才华。即便是从来不问政事的郑玄。也专门派人找到刘闯,要刘闯多加关照卢毓。既然如此,刘闯索性任命卢毓为将军掾属,负责为他处理公务。   听卢毓回答完毕,刘闯点点头,颇为赞赏的看了卢毓一眼。   有这么一个秘书的存在,刘闯的确是轻松许多。   卢毓心细,而且有过目不忘之能,跟在刘闯身边。为刘闯免去了许多麻烦。   ”如此说来,上谷之战便要结束了吗?“   上谷郡伴随着难楼被杀,已无太多可以调动起来的兵马。   此次诸葛亮手中虽然只有六千人,却足以将整个上谷郡扫平……最重要的是,夺取上谷郡之后。刘闯便可以直接和云中郡的荀谌连为一体。那云中郡地处边荒,十一座县城,人口却不过五千余户,不足三万人,极为荒凉。可它毕竟是大汉北方要地,更是联络塞外的枢纽。   这种情况之下,荀谌自然不可能留在云中。   但是作为刘闯在西面的屏障。云中郡却需要有一个强有力的人镇守。   对于云中郡太守的人选,刘闯目前还在考虑。不仅仅是云中,包括上谷郡也要尽快安顿下来。   ”子家,你说若何人镇守云中为上?“   卢毓想了想。笑呵呵道:”若说合适人选,毓斗胆举荐一人,定能保云中无忧。“   ”谁?“   ”便是校尉田豫田国让。“   让田豫镇守云中?   刘闯浓眉一蹙,露出沉吟之色。   说起来。田豫的确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历史上屯驻上谷广宁,拜护乌恒校尉之职。的确是尽职尽责,守护得北疆无忧。田豫此人,精于谋略,更有手段。而且他不似公孙瓒那样只知道强硬,更懂得怀柔和安抚。细想起来,从目前来说田豫的确最为合适。只是他现在协助赵云坐镇五阮关,若把他调去云中郡……   似乎看出了刘闯心中犹豫,卢毓轻声道:”主公可是担心子龙将军?“   刘闯一怔,旋即点头。   其实,刘闯对赵云的喜爱,在汉军军中并不是秘密。   不过大多数人会认为,刘闯之所以喜爱赵云,是因为赵云是他的大舅子,爱屋及乌所致……   对此,倒也没有人说什么。   卢毓轻声道:”主公爱护子龙将军,毓可以理解。   然则主公若想让子龙将军成为真正的臂助,还需让他多一些磨练。他和国让在一起,有国让拾遗补缺,的确能收获颇多。然则如此一来,子龙将军便只能成为一员战将,难成大器。   他日主公就算让子龙将军独当一面时,未必能让人信服。   既然如此,何不放开手脚……五阮关虽说重要,却不足以对幽州产生威胁。国让将军离开,正可以让子龙将军放开手脚。成也好,败也好,对他也算是一场历练,否则又如何独当一面呢?“   刘闯闻听,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在不知不觉中,他好像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对赵云太过关心。   不经失败,焉得成长!   就算是刘闯自己,也是经历过无数次危险,才有今日的成就。想想也是,让田豫辅佐赵云,固然可以让赵云安安稳稳的做事。但也正是这样,子龙便难以真正独领一军,成为大将。   想到这里,刘闯忍不住仰天一声长叹。   ”若非子家,我险些耽搁了子龙。“   ”所以我认为,主公既然喜爱子龙将军,何不让他独自镇守五阮关?   再说了,有卑湛先生坐镇范阳,子龙将军就算有什么错误,也可以及时弥补,总好过将来临阵犯错。“   诸葛亮曾因为喜爱马谡,所以委以重任。   但他却从未考虑过,马谡一直担当参谋的角色,从未独自领军。到后来,诸葛亮不得不挥泪斩马谡,也算是他生平一个无法抹灭的污点。刘闯仔细想想,觉得自己险些犯了当年诸葛亮犯下的错误。   ”如此,便命国让为云中太守之职。“   刘闯说罢,突然露出一抹古怪笑容,”只是子家以为,谁可出镇上谷?“   上谷郡是幽州北面重地,治下八县。人口约有五万。   上谷郡的情况和云中极为相似,而且也是人口稀少,局势复杂。上谷多乌丸和归化鲜卑,胡风极重。   所以,上谷太守的人选,不但要能力出众,还要有机变之能。   卢毓犹豫了一下,轻声道:”若说合适人选,毓一时间也想不出来。   这上谷太守的人选极为重要。不禁要精通政务,还要懂得兵法,还要能够与国让配合一处。   所以,这人选看似简单,实则却难以选择。毓不知何人可以担当。“   刘闯颇为赞赏的看了卢毓一眼,心中忍不住称赞:不愧是开创五姓七大家之一,范阳卢氏的始祖!   卢毓真的推荐不得吗?   恐怕未必!   只不过他已经推荐了一人,若再推荐,就有些不知轻重。   毕竟,卢毓归附刘闯没多长时间,虽然刘闯待他颇重。却不代表他可以对一些事情指手画脚。   偶尔举荐一人还成,若是多了,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想到这里,刘闯不禁称赞卢毓果然聪慧。   他思忖片刻。突然开口道:”子家,你以为公助如何?“   公助,便是郭援,算起来和刘闯是表兄弟。   他是钟繇的外甥。母亲虽然和刘闯没有血缘关系,但姨母却是刘闯的大娘。刘陶当年的正妻。   随刘闯从许都一路来到辽东之后,郭援并没有马上得到重用,而是在刘闯身边担当幕僚……后刘闯夺取辽东,郭援便随同步骘前往乐浪。算算时间,转眼也有近一年的光景。这一年来,步骘时常在书信中通报郭援的情况,言郭援精通兵事,有机变之能,足以独当一面。   历史上,郭援为高干部曲,曾独领一军,几乎横扫河东。   刘闯搔搔头,心中便有了定论。   是时候让郭援出来,助自己一臂之力了……   按照刘闯的想法,他本打算亲自前往上谷督战,同时迎接荀谌到来。   可是,就在他刚发出任命,拜田豫为云中太守之职以后,却突然得到消息,孙权派使者前来。   这碧眼儿,和孙策的确不太一样。   这甫一接掌江东,便立刻缓和与各方的关系,的确是有些出乎刘闯的预料之外。   不过当他看了从临渝送来的江东使团名单之后,却不禁为名单上的两个名字大吃一惊……   诸葛瑾?   陆逊?   刘闯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孙权居然把这两个人派来。   只是不清楚,孙权派这两人前来,究竟有什么目的。陆逊,那可是三国后期的东吴名将,可以说是一手撑起江东水军。其人能力如何?不言而喻。相信只要是后世人便知道此人名号。   火烧连营,令刘备身死白帝城。   组建江东水师,更把江东水师纳入陆氏门下,几乎变成了陆家的私兵。   此后陆氏更成为江东顶级门阀,陆家能人辈出,一直延续到东晋……这样一个人物,的确让刘闯感到好奇。不过陆逊就算再厉害,而今也不过十七岁,根本不足以对刘闯产生威胁。   刘闯甚至打算把陆逊扣留下来,相信那孙权也断然不会为了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和他翻脸。   真正让刘闯蹙眉的,还是诸葛瑾。   出使辽东?   缓和关系?   刘闯才不相信,这个在演义中略显窝囊,实则在历史上能力出众的大舅子,在这个时候来辽东,只是为了缓和关系。   不过,既然来了,那不妨好好领教一番……   建安五年十月,隆冬到来。   官渡战事渐趋平缓,自七月以来已持续三个多月的战事,不但让曹操不堪重负,即便是袁绍,也苦不堪言。   双方围绕着官渡战场,各出奇谋。   截粮、伏击,强攻,诱敌……在以官渡为中心,方圆百里的战场上,双方可谓是用尽心机。   仗打到了这个地步,曹操也好,袁绍也罢,都有些累了。   两个人身后都还有前怪,曹操背后,有刘备在汝南坐大;而袁绍后方,刘闯也逐渐成了气候。   这种情况下,曹操和袁绍都希望能够尽快结束这场旷日持久的大战。   所以双方在继续交战的同时,也在寻找一击制胜的战机。   ”主公何必急于出兵,如今状况,曹操已是强弩之末,难以支撑太久。   如今主公当继续与曹操僵持,徐徐推进。主公可以耗得起,曹操却耗不起……谁坚持到最后,便能夺取胜利。“   眼见袁绍有些急躁,许攸忍不住出面劝说。   许攸,表字子远,南阳人氏,年轻时与袁绍和曹操友善。不过此人颇不安分,中平元年是曾与冀州刺史王芬密谋废黜灵帝,改立合肥侯。但最终,这场政变以失败告终,许攸从此隐姓埋名。   建安元年,他力主袁绍迎接汉帝东归,然则袁绍不听,从此两人产生间隙。   官渡开战以来,许攸一再劝说袁绍缓攻曹操,可是袁绍自以为强盛,不听劝谏,也让许攸深感失望。   如今袁绍有意兵行险招,与曹操决战。   可许攸却认为这个时候不必和曹操决战,只要保证粮道不绝,便可以把曹操耗尽……   他当然知道,刘闯在幽州不断壮大。   但许攸并不在意,就算刘闯占居了幽州又能怎样?   只要袁绍能够在官渡大败曹操,则幽州的局势必然会再次发生变化。这时候急于和曹操决战,只可能遂了曹操的心思。大军一动,必然会露出破绽。曹操想要速战速决,可袁绍却不必着急。   就在许攸侃侃而谈的时候,从大帐外急匆匆走进一人。   那人取出一封书信递给袁绍,并且看了许攸一眼,在袁绍耳边窃窃私语。   不知为何,许攸心中突然有一种不祥预感,他向袁绍看去,就见袁绍脸色铁青,面沉似水!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93章 许攸夜奔   审配在邺城,抓了许攸的家人。【   根据查证,许攸的家人接受贿赂,有贪赃枉法之嫌疑。在大多数人眼中,许攸的家人敢这么做,肯定是得了许攸的指使。袁绍本就对许攸不满,在收到审配书信之后,更是恼怒异常。   ”子远,你还是回去好好管管你的家人再说。“   袁绍厉声斥责许攸,令许攸羞愧难当。   他也没想到,自家人在这个时候还内斗不止。那审配好端端突然捉拿他的家人,无疑是存了打压他的心思。许攸并不是一个贪财之人,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如此羞辱,心中恼怒万分。   离开大帐之后,许攸越想越不痛快……   他突然觉得,袁绍并非他想像中的明主!亦或者说,如今的袁绍,已非当年奔走之友,早已经变了模样。   没错,袁绍而今势大,帐下人才济济。   可又能如何?   他手下人才虽多,却不能人尽其才,而且派系林立,相互倾轧。若是在平常,审配拿下许攸的家人,许攸也未必会放在心上,甚至会予以配合。可这大敌当前,他在前方为袁绍出谋划策,后方却有人盘算着该如何算计他。这种感觉,实在是让人不舒服,更让人看不到希望。   许攸越想,越觉得恼怒。   他独坐在军帐中,脸色阴晴不定,许久后突然下定决心。   也罢,既然袁绍如此对我,那就休怪我不讲情面……他任由手下这般内讧,又如何能胜得过曹操?   曹操目前的确是处于弱势,但他的手下却是抱成一团,齐心协力。   许攸在三思之后。一咬牙便走出大帐。   此时,天色已晚。   袁军大营中,寂静无声。   许攸步出辕门,并未受到太多阻拦。   他趁着夜色,悄然离开袁军大营之后,便直奔曹军大营。   而这时候,曹操正为粮草不继而头疼万分。得知许攸前来,他先是一怔,旋即好像明白了什么似地。竟赤足疲乏从大帐中跑出来。   ”子远,你终于来看我了!“   曹操和许攸早年间关系极好。   只是随着许攸后来跟随袁绍,两人之间也就少了来往。   乍一见曹操这副模样,许攸忍不住笑了。   不待他开口,曹操已来到他跟前。一把拉起许攸的手,便往中军大帐走去。   在大帐里落座之后,曹操也没有去询问许攸为何而来,只是和他聊起了当年在洛阳时的种种旧事。   许攸心里发笑,突然道:”孟德,如今你与本初战事如此紧张,可有胜算?“   曹操一怔。看着许攸半晌没有回答。   他心里也在盘算,许攸因何突然深夜前来拜访?   见曹操不说话,许攸则发出一声轻叹。他向曹操说起了自己的遭遇,而后话锋一转道:”今我来投奔孟德。却不知孟德能否接纳?“   曹操大喜,连忙道:”我盼子远,如久旱盼甘霖。“   ”今孟德与本初相持于官渡已数月之久,若再打下去。恐孟德难以为继。   虽说孟德与刘皇叔联合,令他肆虐幽州。但刘皇叔毕竟似无根飘萍。哪怕他占居了幽州,也难以牵制本初太多力量。孟德若想取胜,需速战速决。我有一计,可使孟德大败那袁绍。“   曹操连忙坐直了身子,一脸恭敬之色道:”愿闻其详。“   许攸闭上眼睛,露出一丝犹豫之色。   良久,他开口道:”鏖战数月,本初同样疲乏。   孟德数次截击粮道,也让他感到为难。不久前,他命人从冀州押送一批粮草,囤积于故市与乌巢。这批粮草,可保证本初至年关不会有粮草之忧,到时候他便无后顾之忧,全力进击。   到那时候,孟德必然会压力巨大。   我有一计,那故市和乌巢粮仓乃袁绍十万大军之粮草,孟德可轻骑夜袭,截取乌巢粮仓……若能夺取乌巢,则袁绍必有粮草危机。即便他再想从冀州征调,短期之内也无法凑足十万人之粮草。如此一来,袁军必然军心大乱!孟德只需命人死守营垒,便可保证大获全胜。“   曹操心里咯噔一下,眼中闪过一抹光毫。   ”那子远可知,是何人镇守乌巢?“   ”守乌巢者,为袁绍大将吕威璜……说来,我与吕威璜素有交情,若孟德信我,我便为你说降其人。“   曹操顿时精神大振,连连点头。   他能看得出来,许攸是真心来投……在思忖片刻后,他便做出决定,命乐进于禁荀攸三人坐镇曹营,曹操亲自率兵,以夏侯惇为先锋,领五千轻骑,与许攸连夜奔袭乌巢……   涿县,府衙。   刘闯端坐在衙堂之上,正仔仔细细打量坐在一旁的诸葛瑾。   这诸葛瑾的身材,不似诸葛亮那般高大和健硕。略显单薄的身体,透着几分文弱的书卷之气。   眼眉间,倒是可以看出几分和诸葛亮相似之处。   但若再仔细看,又发现他和诸葛亮的相貌,颇有些不同。   怎么说呢?   诸葛瑾没有诸葛亮那种英武的气概,言语中带着几分拘谨。   倒是坐在诸葛瑾下手的陆逊,神情自若。虽年纪不大,可是在举手投足间却流露着强大的自信。   ”子瑜此来,所为何事?“   在刘闯观察诸葛瑾的时候,诸葛瑾也在暗自打量刘闯。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刘闯,心中也极为好奇。说起来,他和刘闯是亲戚,而且是刘闯的大舅子。但不知为何,在刘闯面前,他竟感到万分紧张。特别是当刘闯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时候,诸葛瑾竟有一种莫名的畏惧油然而生。   ”皇叔,瑾此来幽州,乃奉我家二公子差遣。   二公子时常与我提起皇叔的名字,言当年颇受皇叔恩义,收益良多。江东孙氏,素来忠于汉室,与皇叔更有多年交情。只可惜后来大公子受奸人挑唆,以至于两家的关系受到损害。二公子每每提及此事。都颇为愤慨,甚至以为憾事……今大公子为宵小所害,二公子以弱冠年纪,执掌江东六郡八十一县,深感责任巨大。故而命我前来。希望能得皇叔之谅解。“   诸葛瑾的姿态极低,同时也表明了孙权的态度。   刘闯先是一怔,旋即便明白了其中的原委,脸上旋即露出一抹笑意。   ”数年前,我初见伯符时,便曾提醒他,轻而无备。早晚死于匹夫之手……不成想,竟一语成谶。仲谋宽宏,有雅量,我对他也极为称赞。只是如今我远在辽东。又如何帮得仲谋?“   诸葛瑾脸色一变,露出几分苦色。   他听得出来,刘闯其实对孙氏,颇有不满之处。   也难怪。当年在广陵时,若非孙策临阵倒戈。刘闯又怎会冒那么大的风险,跑去许都做阶下之囚?   虽然从当时的情况而言,有没有孙策的倒戈,刘闯都要往许都一行。   可这心里面,终究是有些不太舒服……   而今,交州士燮对豫章虎视眈眈,刘闯的叔父刘勇,更数次兵发台领山,屯驻豫章水,对江东造成极大的威胁。如果不是交州人口稀少,兵力不足。加之从交州出兵,道路难行,以至于粮草难以为继,说不得刘勇早就跨过豫章水,打到庐陵城下,直接威胁到豫章郡的安危。   这种情况,对于初掌江东的孙权来说,无疑是巨大的麻烦。   孙权现在最需要的是稳定……可是如果豫章不能稳定下来,很可能会造成其他各郡的局势混乱。   打交州?   刘勇如今拜龙川校尉,假南海郡太守之职,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而士燮对刘勇也极为重视,甚至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凭士燮和刘闯家的关系,再加上刘闯不断壮大,而今更雄霸幽州,隐隐成一方诸侯之势,士燮更不会在这时候和刘闯翻脸……   据说,自年初以来,士燮就加大了和辽东的贸易往来。   大批被刘闯俘虏的乌丸人,被源源不断送往交州,而士燮也不断将交州的物资,送来辽东。   两边没有任何利益冲突,更兼世交,已形成牢固的同盟。   孙权当然清楚,想要交州停止攻击,就必须要有刘闯出面说和,若不然便是士燮也无法阻挡刘勇。   诸葛瑾犹豫一下,继续道:”皇叔虽身在辽东,然则威名早已传到交趾。   若皇叔肯说和,相信士燮太守定会给皇叔几分薄面……我江东上下,也定会因此对皇叔感恩戴德。“   刘闯沉默了!   他闭上眼睛,假作沉思。   片刻后道:”此事,我倒是可以出面。   不过此乃大事,我还需与人商议……今孔明远在上谷,我已命他即刻赶回。不如这样,待孔明回来之后,我与他商议之后,再做决断。子瑜自海上来,长途跋涉,想必也很辛苦。不如在这里暂逗留两日,看一看这塞北风光……呵呵,江南虽美,可是这塞北风光,却别有滋味。“   话说到这个地步,诸葛瑾也知道不能逼迫太紧。   刘闯既然表示可以商量,说明他对江东,还存有几分好感。   当下,他和陆逊起身告辞。   刘闯把两人送出衙堂,看着他二人的背影,眼中却闪过一抹毫光。   陆逊表现的很低调,但是刘闯能看得出来,陆逊似乎是有话要说……看起来,江东的局势,比想象中的还要复杂。刘闯负手站在门廊上,半晌后嘴角一翘,脸上旋即透出一丝古怪笑容。   是夜,涿县夜禁。   刘闯在府衙后院中,迎来了一位客人。   ”伯言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见教?“   幽州的夜晚,气温低寒。   水榭中,火塘子里炭火熊熊。刘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看着深夜独自前来的陆逊,笑盈盈问道。   东汉末年,人们大多喜好跪坐。   虽然有榻椅之类的家具,但总觉得有些不太方便。   刘闯索性命人打造了八仙桌和太师椅,专门用来接待客人。   陆逊坐在太师椅上,也颇感几分好奇。不得不说,坐在这太师椅上,的确是比那榻椅舒服。   ”皇叔。明人不做暗事,想来陆逊之来意,皇叔也猜到了一些。   我此来拜访,只为一件事情。逊离开江东时,得江东父老差遣。有一句话想要请教皇叔……“   与诸葛瑾相比,陆逊似乎更显几分洒脱气度。   他在刘闯面前,并不似诸葛瑾那样拘谨,举止也极为从容。   毕竟是世家大族所出,陆逊的气度和涵养,的确非诸葛瑾可以相比。诸葛氏虽然也是琅琊名门,可毕竟没落多年。而陆逊则不同。陆氏在江东雄立百年之久,陆逊更早早担负起陆氏家族的重任,所以他年纪虽然不大,可是这气度。的确是高过诸葛瑾,让刘闯暗自称赞。   ”却不知江东父老,有何疑问?“   陆逊道:”今袁曹相争,皇叔以为。谁可获胜?“   ”袁曹相争,渔翁得利。“   陆逊眼睛一亮。”敢问,谁为渔翁?“   刘闯笑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敢问皇叔,江东可为渔翁否?“   刘闯目光一凝,看着陆逊,半晌后微微一笑,”江东可偏安一隅,却难逐鹿江山。   若孙伯符在世,也许还有几分机会,今伯符被害,仲谋虽则才干卓绝,却难以和天下英豪争雄。   江东自有汉以来,一直自立于东南。   然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若不得与中原融为一体,便始终难成气候。伯言来意,我已知晓。不过这江东事,终究要有你江东人做主,何去何从,只能你们自己决定。“   陆逊沉默了,陷入沉思之中。   他此来辽东,受江东几大豪门家主所托,也想查探一下刘闯对江东士族的态度。   孙权虽然一直在安抚江东士族,可惜此前孙策和江东士族之间的恩怨颇深,也让许多人犹豫不决。   是接受孙权的统治,亦或者是另寻他人?   江东豪强,颇为纠结。   而刘闯的回答,倒是让陆逊颇为称赞。   江东,是汉室之江东!不过你江东的事情,还是要你江东人做主,我绝不会轻易插手其中。   这其实也是在某种程度上,默许了江东士族的利益。   对于江东豪强而言,他们所需要的,也正是这样一种利益……   ”皇叔之意,逊已知晓。“   陆逊起身向刘闯一揖,而后又道:”此外,我来辽东还有一桩私事,想要请求皇叔帮忙。“   ”请讲!“   陆逊脸上,露出一抹赧然之色。   ”逊出发之前,受家翁所托,请皇叔代为讨要一人。“   家翁,也就是岳父。   陆逊成亲了吗?   刘闯一怔,旋即便反应过来。   依稀记得史书上记载,陆逊的老婆是孙策的女儿。所以刘闯一直没有太过在意,一直以为陆逊如今尚未娶妻。可现在看来,陆逊娶孙策的女儿,应该属于二婚吧。否则的话,孙策的女儿如今估计只有五六岁,就算东汉时代的人成亲再早,陆逊也不可能这时候迎娶孙策之女。   况且,陆逊和孙策之间,恩怨颇深。   这个时期,双方的关系还未能缓和,陆逊又怎可能迎娶孙策之女?   想明白了这其中奥妙,刘闯忍不住有些好奇,”却不知伯言丈人,又是哪位?“   ”家翁乃吴郡顾雍,却不知皇叔可曾听过?“   顾雍?   刘闯点点头,”吴郡顾元叹,我焉能不知?“   在历史上,顾雍的名声远不似鲁肃诸葛瑾那样响亮。可事实上,顾雍此人,以弱冠年纪便为合肥长,历任数县,颇有政绩。后孙权执政,便任命顾雍为会稽郡丞,行会稽郡太守之事。后不断升迁,更成为东吴第二任丞相,执掌相位十九年,也是东吴崛起的一位重臣……   不过顾雍目前,尚未得到孙权重用。   刘闯之所以知道顾雍,还是从步骘口中听到。   吴郡顾氏,乃名门望族,是江东几大豪强之一,论名望恐怕丝毫不逊色于陆氏。   没想到这两家竟然成了亲家,倒是让刘闯颇有些吃惊。   ”敢问顾先生有何指教?“   陆逊露出赧然之色,轻声道:”皇叔既然知家翁之名,便少费了口舌。   不过,皇叔恐怕不知,家翁曾师从蔡邕门下。此事说来,与伯喈公还有些关系……“   刘闯听罢,越发感到疑惑。   蔡邕蔡伯喈?   他倒是知道这个人,蔡文姬的老爹嘛……没想到顾雍竟然曾师从蔡邕门下,倒是让刘闯颇为吃惊。只是,蔡邕那老先生过世快十年了吧!自董卓被杀,蔡邕被王允所害……这陆逊突然间提起蔡邕,而且顾雍所求之事,还与蔡邕有关?刘闯有些糊涂,想不明白其中关键。   ”还请伯言明言。“   陆逊叹了口气,轻声道:”不瞒皇叔,伯喈公膝下有一女,名琰,字昭姬,自幼聪慧。   只可惜红颜薄命,蔡大家虽然才华出众,可是命运多桀。早年间她嫁于河东卫氏子卫仲道,不成想卫仲道病故,蔡大家便一直跟随伯喈公身边。董卓死后,匈奴寇边,进犯长安,更掳走了蔡大家。   家翁早年受伯喈公教诲之恩,故而此次陆逊前来辽东,家翁便命我恳请皇叔,代为迎还蔡大家。“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94章 伯言可愿助我   昭姬,便是蔡文姬。   司马昭篡魏之后,为避讳他的名字,人们不得已将蔡琰的表字改为文姬。   刘闯是真没有想到,顾雍居然会挂念着蔡琰。   这在史书中可是没有任何文字记载。蔡文姬是在兴平年间被掳走,在胡十二年,嫁给左贤王为妻,生下一子一女。曹操在赤壁战败之后,才命人前往南匈奴迎还蔡文姬,令其归汉。   正如陆逊所言,蔡文姬一生的确是坎坷多桀。   少有才名,却嫁给了一个短命鬼卫仲道。后不满被卫氏族人欺辱,一怒之下回到蔡邕身边。   之后蔡邕被杀,关中大乱。   蔡文姬被流民裹挟,逃离长安之后,又被匈奴人掳走,流落塞外。   在胡十二年,蔡文姬创作出《悲愤诗》和《胡笳十八拍》,更流传后世……   陆逊颇为殷切的看着刘闯,让刘闯也难以拒绝。不得不说,蔡文姬的才名,令刘闯颇为称赞。   ”伯言可知,蔡大家今在何处?“   陆逊忙道:”家翁曾派人打探,后得知蔡大家流落朔方,好像为南匈奴左贤王霸占。“   ”那顾先生何不派人前去讨还?“   ”这个……“   陆逊赧然回答道:”非是家翁不肯派人,那左贤王刘豹乃匈奴首领,即便是匈奴大单于呼厨泉对他,也颇为忌惮。家翁虽在江东小有名望,然则想要让匈奴左贤王放人,却不太可能。“   想想,似乎确有道理。   那刘豹是何等人物?   五胡乱华第一胡刘渊之父,前任匈奴大单于于夫罗之子。   兴平二年,于夫罗死后。按照匈奴人的习俗,兄死弟及,由呼厨泉接掌大单于的位子。但刘豹作为于夫罗之子,素以悍勇而著称,手下更聚集一干部族,即便是呼厨泉也对他忌惮三分,甫一接掌大单于的位子,便任命刘豹为左贤王。顾雍虽然号称是江东豪强,但是对于刘豹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历史上,即便是曹操向刘豹讨还蔡文姬,也是靠呼厨泉帮忙。   看着陆逊那尴尬之色,刘闯心中忽然有些了悟,似乎明白了什么。   依稀记得。蔡文姬被掳走时,是二十三岁。也就是说,她如今也不过三十……而顾雍的年纪似乎也就是比蔡文姬大几岁而已。他少年时拜蔡邕为师,难不成对蔡文姬还有些想法吗?   若非如此,他怎会让陆逊求到自己头上!   刘闯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   ”伯言,此事我可以帮忙。   不过如今。我方定幽州,尚无力对南匈奴施压。若蔡大家真的被南匈奴人所掳走,我可以向你保证,三年之内。定会助元叹先生讨还蔡大家。但在此之前,我还要尽快稳定北疆局势。“   陆逊闻听,忍不住松了口气。   他还真担心刘闯一口拒绝,让他颜面无光。   ”以皇叔之能。荡平北疆,易如反掌……“   刘闯不等陆逊说完。便哈哈大笑,打断了陆逊的话,”伯言你休要给我戴这种高帽子,自家事自家清楚,我今能割据幽州,实乃运气。若非袁绍和曹操相争,牵制了他大半力量,使他无暇北顾,恐怕我现在也只能所在辽东那弹丸之地,便是动弹一下,也要小心翼翼才成。“   刘皇叔,倒不是那等狂妄张狂之人!   陆逊听刘闯说完,心中对刘闯便有了一个认识。   在江东,他听过各种对刘闯的评价。有的人说刘闯卑鄙无耻,虽为皇亲国戚,也难掩其背主家奴的出身;有的认为刘闯残忍好杀,狂妄自大,根本没有资格承担起大汉皇叔的荣耀。   总之,各种各样的评论充斥于坊间。   陆逊倒不是那种偏听偏信的人,对那些坊间流言,大都是一笑而过。   有道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今日和刘闯见面,再加上他沿途所见所闻,使得他对刘闯颇有几分好感。   ”如此说来,皇叔也怕那袁本初吗?“   哪知道刘闯晒然一笑,”袁绍之流,我有何惧之?   若我怕他,就不会夺取幽州。休看他坐拥四州之地,实则根基并不稳固。其帐下更派系林立,相互倾轧不止,又能成什么气候?若不是他有那四世三公的家世,只堪堪做一郡太守。“   刘闯说完,突然叹息一声。   ”不过,我又有什么资格嘲讽袁绍?   他好歹手握大将军印,可号令天下兵马。我虽得了幽州,可是幽州苦寒,人口稀缺……这次袁绍就算是败给曹操,也只能说是元气大伤。可其筋骨犹在,接下来必要有一场苦战。“   陆逊眼睛一眯,轻声道:”莫非皇叔担心,无法胜得了袁绍?“   刘闯道:”虽胜不得袁绍,但袁绍想要胜我,也非易事。   你道那曹操若官渡取胜,会坐视袁绍恢复元气吗?只不过在一段时间里,幽州势必要承受袁氏的反扑。待曹操稳住阵脚,再次向袁绍开战的时候,我这边的压力也就会随之减轻。   可惜,我身边可用之人实在太少,若我有伯言这等贤能相助,又何惧袁绍?“   果然!   陆逊从刘闯的态度里,便隐隐猜出了他的心思。   他这是想要招揽我?   十七岁的陆逊,正年轻气盛,心高气傲。历史上,他在建安八年出世,加入孙权幕府。此后辗转二十载,方真正得以重用。当然了,这与陆逊的年纪也有关系。不过以孙氏和江东士族之间的关系,若不得彻底解决双方的矛盾,估计孙权也不敢去过分的重用那些士族子弟。   哪怕陆逊去了孙策之女,同样要受到猜忌……   这次陆逊之所以能够作为副使随同使团出使辽东,只不过是孙权和江东士族修复关系的一个信号。   但真想要获得重用,并非一桩易事。   如果陆逊留在江东也就罢了,可是他这次来到辽东,却发现刘闯帐下。不泛少年郎。且不说刘闯的年纪本身就不是很大,他麾下的诸葛亮、司马懿,以及刚刚收到重用的诸葛均等人,也不过比他大一点而已。这也使得陆逊心中,感到有些不甘,甚至还有一些委屈的想法。   刘闯,不过二十二三,便为一方诸侯,横扫幽州。   诸葛亮的年纪。也就比陆逊大两岁而已,却已经可以为刘闯出谋划策,成为刘闯心腹谋臣。   细想之下,陆逊就越发觉得不太舒服。   如今刘闯向他发出招揽的信号,说他不心动。那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可是,自己根基在江东,他还担负着陆氏一族的未来。若冒然投奔刘闯,陆家又当何去何从?   ”我也知道,此事难以立刻做出决断。“   见陆逊低头不语,刘闯便道:”不过我还是希望,伯言能随我渡过目下最为艰难的时光……不瞒伯言。我即将在广阳开设征北将军府,需要各方贤良相助。伯言有大才,可留在江东,又能有什么作为?   我不否认。孙仲谋的确是有些本领。   可是江东士族与孙氏之间的矛盾,绝非短期内可以解决。在矛盾未能解决之时,你留在江东也难有作为。伯言正在风华正茂的好年纪,难道甘心留在江东蹉跎岁月。最终悔恨终生吗?   我请伯言留下来,想来孙权也不会拒绝。   加之将来还要迎还蔡大家。总归要有个人代表元叹先生方可……若我抵挡不住袁绍时,伯言可自行离去;若他日伯言思乡心切,想要返回江东,我也不会阻拦。大丈夫当留有用之身,建不世功业。今北疆正值用人之际,伯言既然有本事,何不留下来与我共创一番事业呢?“   陆逊听罢,怦然心动。   不过他毕竟不是那等闲少年,被刘闯忽悠几句便会舍命相随。   他必须要考虑周详,如果他留在幽州,会给家族带来怎样的影响?还有孙权的想法,他也必须要想清楚才成。不过,刘闯倒是给他想了一个借口。顾雍想要迎还蔡文姬,他留下来似乎也在情理之中……总不成你托付了事情给刘闯之后,便不理不问,好像也有些说不过去。   ”皇叔美意,逊心领之。   只是此事有些突然,逊还需考虑之后,才能决定,还请皇叔恕罪!“   刘闯微微一笑,”此事关系重大,伯言自当谨慎考虑,方可决断,何罪之有?   左右你还要在此停留一段时间,不如好生考虑,在与我回答。便是最终伯言你要回转江东,我也不会怪罪于你。有道是人各有志,这强扭的瓜不甜,就算到时候我把你强行留下,也无甚大用。“   ”如此,逊先告辞。“   陆逊离开之后,刘闯脸上的笑意,旋即隐去。   江东看起来,的确是有些混乱……可惜自己身在幽州,即便有心插手江东事务也没有机会。   用不得多久,孙权就会把江东安抚下来。   等到赤壁之战发生之后,孙氏在江东的地位,也会随之稳固。   到那时候,江东士族必然会和孙氏连为一体,再想谋取江东六郡,便不似如今这般容易了……   不得不说,孙权的运气的确不错。   身在江东,有长江天堑不说,荆州刘表正垂垂老矣,进取之心越发淡薄,已难以对江东造成威胁;而曹操呢,也因为和袁绍撕破面皮。官渡之战之后,曹操虽大获全胜,可是因为袁绍的存在,使得他无暇趁机谋取江东,也使得江东在孙权的治理下,轻易渡过了危险期。   想到这里,刘闯便有些头疼。   若孙权果真坐稳了江东,再想把他掀翻,可就要费些心思了!   ”逸风!“   ”末将在。“   李逸风一直在大门外守护,听闻刘闯叫他的名字,便连忙闪身走进来,躬身向刘闯行礼。   ”立刻派人前往昌平,请仲达前来见我。“   ”喏!“   ”慢着……“刘闯又想了想,接着道:”再派人去临渝。告诉子方,要他星夜启程来见。“   李逸风领命而去,刘闯则踱步走出水榭。   我现在虽然谋取不得江东,可我总不能让你碧眼儿那么轻而易举的在江东站稳脚跟。   脸上突然一凉,刘闯忍不住抬起头看。   却见夜幕中乌云密布,雪花飘然降落……建安五年的初雪,终于到来,却不知又在预示什么?   中山,阎乡。   袁熙自逃离幽州之后。便来到中山,坐镇望都县。   幽州失守,令袁熙惶恐不安。有道是自家事自家明,他本就不受袁绍所重,如今又丢了幽州。待袁绍返回之后,势必会追究其罪责。到那时候,他即便是可以把罪名推脱给张郃高览的身上,也会受到责罚。不管怎么说,这幽州是在他手上丢失,袁熙又怎可能逃脱关系?   所以,在抵达中山国之后。袁熙立刻下令征召兵马,意图夺回幽州。   幽州能否夺回不重要,可这个姿态却必须要摆出来……否则就这样窝窝囊囊的离开,日后休想再有出头之日。   只是。中山为冀州所治。   袁熙想要征召兵马,并非一桩易事。   好在沮授坐镇河间高阳,招兵买马,在短短时间里便征召三万余人。向易县发起了猛攻。   身为袁氏二公子,袁熙当然不能落于人后。   他假以沮授之名在望都征兵。不过这一应军械辎重,却要他自行解决。   不仅仅是这样,袁熙还派人前往牛饮山,招降牛饮山盗匪孙轻。牛饮山贼,属黑山贼的一部,其小帅名叫孙轻,本是黄巾出身。与当初被刘闯斩杀的王当不同,孙轻行事低调,但实力却远胜王当。孙轻本人也熟读兵法,弓马纯熟,一手神射能百步穿杨,故而有’小养由基‘之名。   牛饮山毗邻白陉谷,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这孙轻占居了白陉谷之后,聚众约万余人,号称中山之狼,也是这中山国内最大的一支盗匪。   袁熙想要招抚孙轻,并非一桩易事。   那孙轻虽然低调,却是个极为贪婪的人……无奈之下,袁熙愿拿出三千万钱招降孙轻,孙轻这才答应归降。可这三千万钱从何处来?至少袁熙身上没有这些钱两,便只能去找人捐献。   三千万钱,不是小数目!   即便是当年的麋家,号称东海巨富,也不过一两亿钱而已。   中山虽多富豪,卢奴苏氏,唐县张氏,都是巨富之家。可让他们一下子拿出三千万钱,也颇为吃力。最重要的是,那苏氏也好,张氏也罢,背后自有人支持,绝非袁熙可以随意拿捏。   既然苏氏和张氏不会出这笔钱,那袁熙便只有把念头,放在妻家身上。   此时袁熙还不知道,甄宓已经被人劫走。   所以他命人前往甄氏讨要钱粮辎重,同时又许以重金,总算是请得孙轻率部下山,前来望都。   短短十余日,袁熙便集结两万余人。   有了这些兵马之后,袁熙便耐不住寂寞,迫不及待的率部兵临阎乡,兵锋直指五阮关……   这五阮关,是长城关口之一,修建于紫荆岭上,也是河北平原进入太行山的要道之一。   东汉时,五阮关又名蒲阴陉,乃太行八陉只第七陉。在后世,此地又被称之为紫荆关!   史书记载,建武二十一年,也就是公元45年,伏波将军马援曾率三千骑出五阮关,便是指此地。   而今,五阮关已经被刘闯夺取,关城守将正是赵云。   原本刘闯是让赵云为主,田豫为辅,坐镇五阮关。可是在卢毓的一番劝说之下,刘闯决意把田豫调离五阮关,拜云中太守。于是乎,赵云便成为五阮关的守将,也是他生平第一次独领一军。   刘闯的心思,赵云当然明白。   如果说他此前之所以跟随刘闯,是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   可是在妹妹赵琰嫁给了刘闯之后,赵云的想法也就发生了变化。刘闯妻室之中,除了甘夫人和杜贞娘之外,背后都有人支持。麋缳就不用说了,和刘闯青梅竹马不说,还有麋竺麋芳两个兄长,颇得刘闯所重,也是刘闯早在青州时的班底,不但资历深,能力也颇为不俗。   荀旦,乃名门之后,而且和刘闯是同乡。   诸葛玲,琅琊望族,诸葛亮诸葛均二人,都是刘闯身边极为看重的谋臣;吕蓝,背后有吕布支持,徐州系兵强马壮,张辽高顺曹性陈宫,可谓人才济济;就算是曹宪,那也是曹操之女。别的不说,只看她为刘闯带来征北将军的封号,便让不少人见到她会不自觉低一头。   赵琰嫁给刘闯,他这个做兄长的,自然要给妹妹撑腰壮胆。   如何才能撑腰壮胆,那就是立下战功,得刘闯重视……   以前,有田豫帮忙,赵云倒不是很在意这些。如今田豫走了,整个五阮关以他为尊,赵云才发现,他要处理的事情,竟如此繁杂。为一军主将,绝不是一桩简单的事情。赵云这些日子,也极为用心。赵云清楚,他如今虽得刘闯看重,但是在军中的威望,还远远不够。   袁熙率部来犯,赵云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败军之将,竟然还敢回来?   赵云命人查探了袁军的情况之后,便立刻拿定了主意。   那袁熙匆忙集结兵马而来,必然守卫松弛……既然如此,我何不趁他立足未稳,打他个措手不及?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95章 火烧阎乡   阎乡,易水之源。   山峦起伏,地势险要。   隆冬时,大雪忽至。袁熙大军抵达阎乡之后,便立刻立下营寨。   入夜之后,雪势越来越大。风雪交加,气温低寒。袁军士卒从望都长途跋涉,把营寨建好之后,早已经是疲惫不堪。风雪到来,也使得袁军的警觉性将至最低,许多人早早便钻入军帐。   一队门卒,守在辕门外,显得无精打采。   ”咱们怎么如此倒霉,这么大的风雪,却要在这里值夜。   天这么冷,站在这里快要被冻死了……队率,要不然咱们找个地方避避风,总好过在这里受罪。这么大的风雪,哪里会有人前来?依我看,二公子是被吓破了胆,那孙贼说什么,他便听什么。什么偷袭……天这么冷,约摸着那帮子辽东蛮子这会儿正在城关里生活取暖。“   听着门卒的牢骚,那队率也有些意动。   抬头看看天色,是啊,这么大的风雪,哪里有会有人前来?   袁熙现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丢了幽州之后,身边也没有太多可用的人才,居然把个牛饮山的贼头当成救命草,可谓是言听计从。袁熙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他从幽州逃出的时候,其幕僚部属几乎全军覆没。在望都临时征召来的兵卒,也大都是乌合之众。   相比之下,牛饮山的黑山贼,战斗力远胜袁军。   毕竟这些个黑山贼都是久经沙场的老油子,不管是战斗力还是经验,都不是一帮新兵蛋子能够相比。而孙轻更是颇有武力,又精通兵法。袁熙和孙轻一番交谈之后,立刻对孙轻委以重任。孙轻。也有自己的考虑。黑山贼的名声毕竟不太好听,此前王当被杀,也预示着黑山贼的状况越来越差。虽然张燕尚在,毕竟元气大伤。短期内根本不可能给孙轻太多支援。   这种情况下,找一个靠山倒是不错的选择。   袁谭?袁尚?   孙轻靠不上……这次袁熙重金招抚,也让他看出袁熙目前的状况不佳。只要他此次表现出色,袁熙必然会对他重视。到时候,他背靠袁熙,也能多一条出路。牛饮山就那么多。可是人口却越来越多。孙轻必须要为那牛饮山上数万百姓考虑,所以最终决定,率部归附袁熙。   暴风雪肆虐了大半夜,到三更天时,渐渐停息。   远处。无尽旷野白茫茫一片,透着一丝寂寥之气……孙轻在军帐中睡不着,于是披衣而出,带着一干亲卫在军营中巡视。当他来到辕门口的时候,却发现这辕门外居然没有值夜之人。   心中,顿时勃然大怒。   ”今夜,何人在此当值?“   ”回禀孙校尉。应当是蒋校尉部曲。“   蒋校尉?   孙轻一怔,心中火气更盛。   这蒋校尉名叫蒋奇,原本是常山关守将,官拜校尉之职。袁熙在望都征兵。这常山关兵马也受到征召。相比起袁熙在望都征召的兵马,蒋奇的部曲倒是颇为出色。本来,那蒋奇以为是自己的机会来了,所以兴致勃勃赶来望都。哪知道袁熙又从牛饮山招安了孙轻。使得蒋奇的份量一下子降低许多。而袁熙对孙轻的重视,更远胜蒋奇。这也使得蒋奇嫉妒不已。   因为这个原因,蒋奇从一开始和孙轻就不太对付。   这也使得常山关袁军和牛饮山黑山贼矛盾很大,甚至多次发生斗殴冲突……   今晚,是蒋奇的部曲值夜,孙轻早就说过,要加强警戒,提防辽东军偷袭。可现在看来,蒋奇根本就没有把他的命令放在心上。这大战之际,还为那么一点私心在这里罔顾军令……孙轻心中的恼怒,可想而知。他投靠袁熙,本是为自己搏一个前程,为部下找一个出路。   没想到……   ”来人,给我把今晚值夜的人全部拿下,明日一早,斩首示众。“   孙轻一怒之下,便发出命令。   可是,那些值夜的门卒是蒋奇的部曲,怎可能束手就擒?   蒋奇本已经睡下,得知孙轻派人捉拿自己的部曲,也是怒不可遏,立刻顶盔贯甲,带人前来。   两个人平日里就不甚对付,而今发生了冲突,更不肯想让。   就在双方在辕门外对峙,乱哄哄吵闹不停的时候,孙轻却突然间脸色一变,做出侧耳倾听的模样。   ”可听到什么声音?“   孙轻抬头问道。   那蒋奇却毫不在意,大声道:”姓孙的,你休要给我转开话题……这风雪天,你怎地不让你的人过来值夜?却把我的人赶来为你守门?你不过一个山贼,得二公子看重便嚣张跋扈,还想要抓我的人?我告诉你,今日你也不给我把话说明白,某家定不会与你善罢甘休……“   ”闭嘴!“   孙轻怒声喝道,转身直奔望楼而去。   蒋奇忍不住哈哈大笑,”总算这家伙识相,若不然今夜定要让他好看!“   在他身后,常山关的袁军哄然大笑。   可就在这时,孙轻在望楼上大声喊道:”蒋奇,小心!“   ”小心什么?“蒋奇大笑道:”这么大风雪,外面连个鬼影都不会有,你这贼厮又装神弄鬼。“   话音未落,忽听蹄声传来。   一队骑军突然在雪原中出现,朝着辕门疾驰而来。   为首一员大将,胯下爪黄飞电,在马上弯弓搭箭,唰的一箭射出。   灯火照耀下,蒋奇盔甲鲜明,极为醒目。他原本正在张狂大笑,哪知道却成了对方的靶子。   箭矢飞来,破空发出锐啸之声。   蒋奇这才反应过来,忙扭头看去,却被一箭射中咽喉,从马上一头栽倒地上。   这支骑军,出现的非常突然。突然的让人根本没有觉察……清一色的白马白甲。身上还披着白色披风。在雪地上奔行,若不仔细观察,根本无法察觉。孙轻在望楼上看得清楚,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对方杀到门口才发觉,这说明蒋奇不但没有安排好值夜,甚至没有派出斥候打探,否则有怎可能遇到这种状况?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这句话放在蒋奇的身上,得到了极好的诠释……   孙轻心中恼怒不已。不住的暗骂蒋奇愚蠢。可是他也知道,这时候不是和蒋奇斗气的时候,蒋奇已经死了,他身为军中校尉,必须担负起责任。   ”来人。鸣号!“   孙轻在望楼上大声叫喊,早有军卒吹响了号角。   只是,那支骑军,已经来到辕门口。为首的骑将,手持银枪,在马上大喝一声,银枪划出一道道一条条的光毫。枪芒做到之处,袁兵袁将无不倒在血泊之中。而在他身后的骑军,更手持长刀,跟随着那名骑将杀入营中。这支骑军冲入营中之后。立刻从马背兜囊里取出一枚枚拳头大小的陶罐,用火点燃,而后狠狠砸在军帐之上。那些涂抹了牛羊油脂的军帐,遇火立刻燃烧起来。火光中。从睡梦里被号角声惊醒的袁军迷迷糊糊跑出来,迎面便遇到明晃晃的钢刀。   孙轻见状。更是恼怒至极。   他匆忙间从望楼上下来,翻身上马,提枪应战。   ”来将可敢通名!“   ”常山赵子龙在此,给我纳命来。“   孙轻上马便遇到了对方骑将,连忙高声喊喝。   赵子龙?   没听说过……   不过孙轻并没有因此而掉以轻心,提枪便拦住了赵云。   赵云也不废话,龙鳞银枪在手中扑棱棱一颤,大枪刺出,竟发出一声刺耳的锐啸之声。这一枪奇快,快的让孙轻大吃一惊。他连忙举枪相迎,可是仅三五个回合,便被赵云杀得盔歪甲斜。   十几名袁军骑将见状,立刻蜂拥而上。   他们替下孙轻,把赵云团团围住……哪知道赵云在马上毫不慌张,枪交左手,右手从腰间取出三枚小枪,抬手便掷出。赵云不好暗器,可是跟随刘闯以来,却发现这小枪威力惊人。   战场之上,拿来那许多规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所以,赵云很快就接受了这种暗器,并且把这一手投枪术学得出神入化,丝毫不逊色刘闯。   三支小枪掷出,三名袁将翻身落马。   两名袁将见赵云单手擎枪,以为机会到来,于是跃马上前。   哪知道赵云却突然抽出一口宝剑,寒光一闪,将一名骑将劈落在马下,左手枪唰的一式青龙探爪,便把另一人刺杀。说时迟,那时快,袁军骑将方一围拢,便被赵云斩杀五人,令袁将惊慌失措。赵云一手枪,一手剑,在乱军中横冲直撞,枪挑剑劈,只杀得袁军人仰马翻。   孙轻看赵云如此威武,心中无比惊骇。   久闻那刘闯帐下猛将如云,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赵子龙,一个从未听人提起过的名字,竟然如此骁勇。这等人物,便是张大帅当面,也不是对手。   孙轻这心里,突然有些后悔。   只不过是一个无名之辈,便如此凶猛,可想而知那刘闯,是何等人物。   汉军冲入袁军大营后,四处放火,眨眼间便把袁军大营变成一片火海……赵云在乱军之中,犹入无人之境。胯下那匹爪电飞黄,在火光中希聿聿长嘶,四蹄奔腾,恍若踏云而行。   枪芒,剑影,赵云所过之处,可谓是血流成河。   而那些汉军则三骑一队,相互配合,把随身携带的火油灌用完之后,举刀跟随赵云在袁军大营中横冲直撞。   眨眼间,这支骑军竟然已杀到袁军大营的中军大帐。   袁熙在睡梦中被惊醒,披头散发,光着脚跑出来,眼见汉军扑来,吓得大叫一声,扭头就跑。   赵云眼见那杆竖在中军大帐外,上书’三军司令‘的大纛旗在风中飘扬,二话不说,挺枪刺出。直径足有二十公分的旗杆。被赵云一枪轰断,大纛旗在火光中,更轰然倒塌……   ”我乃常山赵子龙,谁敢来战!“   火光照耀下,赵云威风凛凛,厉声喊喝。   远处,袁熙连滚带爬的跑出去百十米,见周围军卒聚拢过来,顿时胆气一壮。大声道:”放箭,给我杀死他。“   一队弓箭手跑上前来,弯弓搭箭。   可是赵云却毫无惧色,大枪翻飞,上护其人。下护其马,便朝着袁熙扑来。   这爪黄飞电,原本是曹操作为曹宪的嫁妆,送给刘闯的礼物。   当时衣带诏尚未泄露,曹操还存着拉拢刘闯的心思,所以才把他最为心爱的坐骑,送给了刘闯。   后世常说。白马银枪。   可事实上,在战场上很少有人骑白马,因为目标太过醒目。   当然,也有那艺高人胆大的人。喜欢骑乘白马。甚至还有风骚如公孙瓒,组建了那支白马义从。   赵云出身白马义从,对白马情有独钟。   赵琰嫁给刘闯后,曹宪和赵琰的关系极好。同时也是为了拉拢一个伙伴,所以便把爪黄飞电赠给了赵云。   这爪黄飞电在曹操手中的时候。只有在正式场合才会被曹操骑乘。   它本就是一匹宝马良驹,而今到了赵云的手中,才算是有了发挥的余地……赵云纵马而行,在乱军中犹如一道闪电。袁军的弓箭手一轮箭矢射出,未等第二轮利箭上弦,赵云已经杀到近前。   历史上,赵云长坂坡在乱军中七进七出,无人可挡。   可那时候,他没有爪黄飞电,就能把曹军杀得人仰马翻。这支袁军的战斗力,显然无法和当时的曹军相提并论。而赵云的年纪,也正好在巅峰状态,瞬间便把拦在面前的袁兵杀散。   袁熙在扈从保护下,眼看着赵云好似天神下凡般冲来,已是心惊胆战。   他哪里还有胆量应战,大喊一声,拨马就走。   赵云追出去几百米,被几名骑将阻拦。当他将那几名骑将斩杀之后,再去找袁熙已经不见了踪影。   此时的袁军大营,已经乱成一团。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阎乡二十里连营已变成一片火海。   赵云眼见火势越来越大,心知不能再继续追杀,于是便率领八百悍卒纵马创出袁军大营,在辕门口,更一枪震塌了辕门。伴随着辕门轰然倒塌,袁军大营火光冲天,被火海覆盖……   看着四处逃窜的袁兵袁将,赵云忍不住哈哈大笑。   ”此等宵小之辈,也敢犯皇叔虎威?“   此一战,赵云率八百铁骑闯营,斩杀袁兵袁将无数,身边部曲,却无一人战死。   自此赵云正式打响了自己的名号,火烧阎乡更成为他的成名之战……   袁熙率领残兵败将逃出大营之后,便往北平而去。   在半路上,他与孙轻的兵马汇合一处,总算是稳住了阵脚。   此时,天已蒙蒙亮,远处天际,泛起一抹鱼肚白的亮光。袁熙见赵云没有追上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孙轻,何以辽东军到了近前,竟然无人觉察?“   孙轻看上去也是狼狈不堪,苦笑道:”二公子,非是末将无能,我命蒋奇值夜,却不想此人不听将令,莫说没有派出斥候,甚至连值夜都不做安排。若非末将巡视营地,只怕损失会更加惨重。“   ”蒋奇呢?蒋奇何在?“   袁熙闻听,怒不可遏,忍不住咆哮不止。   蒋奇,已经死了……可是孙轻却不会说出来。只是心里面,却开始盘算起来。看这样子,袁熙恐怕是难成大事。既然如此,我留在这里似乎也无太大用处,倒不如另寻出路的为好。   黎明时分,旷野幽静。   就在袁熙才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忽听远处,提升阵阵。   孙轻连忙举目观瞧,就见旷野尽头,雪尘滚滚,似有千军万马赶来。   ”休走了袁熙!“   喊杀声,回响天际。   袁熙心里一哆嗦,连忙爬上战马,大声喊道:”孙轻,是何方兵马?“   就着那晨光,就见一队兵马正迅速笔记。在那队兵马身后,雪尘飞扬,直让人感到心惊肉跳。   孙轻看清楚旗号,也是大惊失色。   来者打着汉军旗号,显然是汉军的追兵到来。   ”二公子速走,敌军追击。“   只是,不等孙轻说完,袁熙已经拨转马头,拼命抽打坐骑,好像没头苍蝇一般的逃窜。   孙轻一咬牙,有心率部为袁熙阻敌。可是当他看清楚汉军的军容之后,不由得激灵灵一个寒蝉。   这支追击而来的汉军,多是步卒。   不过,他们在雪原中奔行,却始终保持着队列的整齐。   所有的军卒,都身披铁甲,头戴兜鏊,同时在脸上,覆盖着一张黑铁面具。晨光照在黑铁面具上,泛出一抹狰狞之气。当汉军逼近过来的时候,那扑面而来的肃杀之气,令孙轻更是面无血色。   ”当家的,怎么办?“   看着逼来的汉军,两名孙轻的扈从忍不住低声问道。   怎么办?   孙轻心中不禁苦笑……他扭头看了看跟随在身边的一干军卒,一个个面无血色,斗志全无。这种情况下,莫说是应战,恐怕连跑的气力都没有。如此情况下,孙轻又能有什么选择?   他一咬牙,纵马上前,”敢问前方将领,高姓大名?“   ”我乃陷阵营五原郝昭,奉赵将军之命,在此等候多时。“   陷阵营?   孙轻激灵灵打了个寒蝉。   他怎可能不知道陷阵之名!眼见汉军已列阵完毕,随时准备出击……孙轻翻身下马,把手中大枪一扔。   ”我乃牛饮山孙轻,愿归降刘皇叔!“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96章 我要修建燕京   ”阎乡大捷,阎乡大捷!“   一骑飞奔,闯入涿县城门。马上的骑士沿途不住高声叫喊,引得无数人为之侧目。那匹马,汗水淋漓,口鼻中喷吐雾气,显然是长途跋涉而来。而马上的骑士则风尘仆仆,眉宇间透着疲惫,声音虽有些嘶哑,可看得出来,他的精神正处在一种极其亢奋的状态之中……   阎乡大捷?   路人露出惊讶之色。   ”阎乡在哪儿?“   ”你连阎乡都不知道?便是那易县所治,位于五阮关西。   前两日听人说,那位袁二公子在中山征召数万大军,意图夺回涿郡。怎地这才一眨眼的功夫,袁二公子就败了?“   有那明白的人,立刻开口解释。   只是他脸上仍带着些不可思议的表情,显然是对袁军这么快败走,有些难以接受。   是啊,数万大军,就算是站在那里任你屠杀,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败走。战事,怎就这么结束了呢?   涿县,府衙。   刘闯正伏案绘图。   在他身边,卢毓一脸诧异之色,颇为好奇的看着刘闯绘制的图纸。   刘闯所绘的图纸,是一座城市的平面图。只不过他采用的城市格局,与现如今大多数城市格局不太相似,借鉴了后世大唐帝都长安的坊市格局。整个城市,经纬交错,形成一个个独立的坊市。刘闯拿着一支自制的炭笔,写写画画,不时还停下来,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主公,你这是要重修涿县吗?“   刘闯抬起头,仰着脸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这座城市,名叫北平。“   ”北平?“   卢毓脸上的疑惑更浓,”莫不是中山国北平?“   ”中山国有北平吗?“   ”当然……就位于顺水河畔,阎乡以南四十里。不过城市很小,人口也不是很多,满打满算也只有八千人。只是主公你为何要重修北平?“   刘闯愣了一下,旋即笑了。   ”那么一座小城,焉得北平之名?“   ”那主公的意思是……“   刘闯站起身来,在摆放在衙堂上的沙盘旁边。   这沙盘。是一座简易的幽州沙盘。刘闯在上面寻找了一阵子,而后拿起一支小旗,插在沙盘上面。   ”我欲在此建城,亦即北平,又名燕京。“   卢毓走上前去查看。却发现刘闯所指的地方,便位于昌平以南,蓟县以北。   没错,这就是后世帝都所在位置,不过在东汉末年,这里仍是一片荒芜,甚至还未建造城镇。   ”这里。倒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卢毓在昌平生活了几年,对附近的地形颇为熟悉。   他想了想,便点头称赞道:”主公要在这里修建城池,的确是一个极佳选择。“   当然不错!这可是未来的华夏帝都所在……   刘闯笑道:”征北将军府设立于临渝。终究有些偏远,颇为不便。我准备以后把征北将军府就设立在此处,也能更好的掌控全局。不过这工程颇为浩大,还要仔细筹划才好。到时候免不了还要去南山书院找人帮忙。恐怕要费不少心思。等我把图绘好之后,子家辛苦一遭。把图纸送去孤竹城,交给幼安先生。幼安先生精通易学,定能够把整个工程完善起来。“   ”喏!“   卢毓欣喜领命。   他久闻南山书院之名,更知道郑玄、管宁、邴原、胡昭、孔融等一干名士如今都聚集于孤竹城。此前他就想前去拜访,却苦于没有机会。而今刘闯派他前往,倒正好全了他的念想。   就在这时,忽闻衙堂外一阵骚乱。   紧跟着,李逸风搀扶着一名小校来到衙堂上,伏身道:”恭喜主公,贺喜主公,阎乡大捷!“   ”啊?“   刘闯闻听一怔,呼的站起身来。   他也得到了消息,袁熙在中山国重整旗鼓,率部前来。   不过,刘闯对袁熙的这次反扑并不是太过在意。五阮关易守难攻,有赵云坐镇,袁熙想要攻破五阮关,并非一桩易事。更何况,卑湛已得到消息,正在范阳征召兵马,随时可以给予增援。袁熙而今要兵没兵,要将没将,怎可能是赵云的对手?说实话,刘闯还真不放在心上。   只是,卑湛援兵尚未出发,就传来阎乡大捷的消息。   刘闯连忙绕过书案,大步来到那小校跟前,一把将那小校搀扶起来。   ”阎乡大捷,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禀主公,前日袁熙率部屯驻阎乡,适逢风雪来袭。赵将军以为袁军立足未稳,故而亲率八百骑军突袭袁军大营,火烧阎乡,一战功成。袁熙率残兵败走,中途又被郝校尉截击,俘获牛饮山黑山贼头目孙轻,得胜而归。今袁熙带残兵逃往北平,赵将军命我前来告捷。“   刘闯听得有些发懵,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没错,他喜爱赵云,也一直想要重用赵云……此前调走田豫,便是想要给赵云一个成长的空间。可没想到才一眨眼的功夫,赵云就给他带来了如此惊喜。刘闯连忙向那小校详细询问,待听完了之后,又不禁为赵云的好运气而赞叹。说实话,赵云这阎乡一战,的确是有些幸运。若换一个对手,哪怕是现在的张郃高览,赵云想要偷袭成功,恐怕都没那么容易。   不过,好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如果不是赵云胆大心细,恐怕也不可能有这么一场大街。   原本以为袁熙能蹦跶一下,却不想被赵云这么轻轻松松的战败,恐怕袁二公子的心里要被窝囊死。   他这一战,输得是莫名其妙!   ”恭喜主公,贺喜主公。“   一旁卢毓听完汇报,笑呵呵上前向刘闯道喜。   ”子龙将军虽有些冒险,但也正说明了。他已经能够独领一军。“   刘闯听罢,忍不住也点点头。   不管赵云这一场大捷是否有幸运的成分在里面,可毕竟是取得了胜利,也算是为他独领一军开了一个好头。   ”不过,子龙将军此战着实有些冒险,看样子主公还应该为他配一个助手才是。“   给赵云配一个助手,和让田豫辅佐赵云的性质完全不同。田豫的武力虽不及赵云,可论才干,却远胜赵云。让他留在赵云身边,会使赵云产生依赖。而助手的性质不一样,完全是以赵云为主,在一旁拾遗补缺。这对赵云会是一个极为有利的补充,却不会产生襟肘和依赖。   刘闯听罢。颇以为然。   只是该派何人前往,一时间却拿不定主意。   不过,阎乡大捷之后,刘闯的想法,也产生了变化……   他此前命张郃夺取易县,是想要把战火燃烧在境外。五阮关毕竟位于幽州治下,一旦袁军来犯。不管怎样都会给幽州带来一些波动。此前袁熙来袭,便有这样的情况发生。袁熙一个败军之将,都能带来这样的影响,若是袁绍来袭呢?又会是什么状况?要知道。袁绍的影响力可远非袁熙能比。   ”子家,若我兵出五阮关,你以为如何?“   卢毓听了一怔,旋即便明白了刘闯的意图。   他想了想。便点头赞成,”主公在幽州根基未稳。一俟幽州战事发生,势必会令一些人动摇。   袁熙此败,短期内恐难恢复元气,更无力反扑。   既然如此,主公何不趁机出兵,夺取北平县?若攻占北平,进可夺取中山,退可守御五阮关。西进则能威胁常山关,牵制雁门郡兵马……嗯,如此一来,主公可以发挥的余地更大。“   刘闯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轻轻点头。   只是,若夺取了北平,赵云便等于是孤军深入冀州。   单凭赵云,恐怕还不足以胜任。看起来,给他派去一名军师,势在必行。可是该派何人前往?刘闯坐下来,心中盘算不停。   此前,刘闯已从张辽部下抽调郝昭前去帮助赵云。   此时的郝昭,还不是那位后世的铁壁将军,虽已崭露头角,但还不能独当一面。把郝昭派去五阮关,从一方面而言,对赵云只能是一个有力的补充。嗯,军师!这个人选,倒是麻烦。   就在这时,李逸风再次前来通报:”陆逊求见!“   陆逊?   刘闯听到这个名字,脑海中灵光一闪。   他扭头对卢毓笑道:”子龙的军师,来了……“   袁熙败逃北平之后,便立刻召集兵马,收拢残兵败将。   三万大军,在阎乡一战之后,折损六成还多。剩下的兵马在北平集结之后,袁熙并未感到轻松。   阎乡战败,损失的不仅仅是兵马,更有大批粮草辎重。   北平是一个小城,人口本就不多,怎可能养活的了这万余兵马?   无奈之下,袁熙只能派人前往毋极,再次向甄氏讨要钱粮,以期能够尽快恢复元气,重整旗鼓。   可是,甄氏此前已付出三千万钱,以及粮草辎重价值五千余万。   就算甄氏家大业大,也经不住袁熙这么折腾。   袁熙阎乡战败,再次向甄氏讨要钱粮的消息传到毋极之后,甄家阖府上下顿时笼罩在一片愁云惨淡之中。   ”母亲,二公子这般贪得无厌,何事才能是个了结?“   甄宓后宅的明堂里,甄尧忍不住开口抱怨起来,”自小妹下嫁袁家之后,我甄家耗费惊人。好处没怎么得到,可是为了这位二公子的事情,我等已经拿出逾亿钱粮,如何再撑下去?   之前他便讨要八千万钱……好吧,这还没一眨眼的功夫,五千万钱粮便被他挥霍一空。如今又要讨要,开口便是五千万。母亲,我甄家虽然是中山大豪,也经不起这般没完没了的索要。前几日甄常便对我说。家中有些钱两不足,以至于几次大生意,都被苏家给硬生生抢走。   这若是再拿出五千万来,咱们阖家便等着吃西北风好了……“   甄逸过世,而甄尧的两个哥哥甄豫和甄俨也都故去,故而家中只有甄尧这么一个男丁。   平日里,家中的事务,大都是由甄老夫人做主。虽然主家人丁不旺,可是凭借着几个女儿的婆家。倒还能维持住主家的地位。可是现在,甄宓下落不明,至今仍不知是被何人掳走;而袁熙数次向甄家索要钱粮,已经超出了甄家的能力。其他各房对此,也产生强烈不满。   老夫人的脸色也极为难看。端坐榻椅上一言不发。   半晌后,她开口道:”姜女,可否再烦劳你,向你婆家借调些钱粮?“   这话一开口,甄尧脸上的不满之色,便越发浓重。   姜女,便是老夫人的大女儿甄姜。嫁给唐县张氏子弟。   那唐县张氏,也是中山有数的大豪之家,此前为筹措钱粮,甄家已欠下一笔巨款……   甄姜的样貌。也颇为动人。   虽不似甄宓那般貌美,却别有一番风韵。   她闻听之下,忍不住苦笑道:”母亲,不是女儿不肯帮忙。只是前债未还,如何再去开口?   上次夫君强行借调了一千万钱粮。已经令家主动怒,不但严厉斥责,还从夫君手中收回了商行的权力。这一次,莫说夫君无能为力,就算他有这个能力,恐怕也不敢再私下借调出来。“   老夫人听罢,也是苦笑不迭。   看样子,张家对袁二公子也不是特别看好啊!   甄姜这边借调不出来,想必其他三女那边也很困难。   老夫人其实也非常犹豫,一来她也看出,袁熙的确是不堪重任,二来这一笔笔巨款支出,到如今却没有半点收回的迹象,也让她感到担心。家中其他各房对主家接连赞助袁熙巨款,已经有了不满的情绪。而今幼女失踪,一旦被袁熙知晓,甄家和袁氏的联络还能否维系?   老夫人也要认真考虑一下,这些投入能否收回的问题……   现在看来,前期的投入恐怕是很难收回。   若继续投进袁熙那无底洞之中,后果恐怕难以预料。   但不答应?   老夫人又担心袁熙报复。   不管袁熙是否能成就大事,毕竟还是袁家的二公子。这种情况之下,老夫人也感到了沉重的压力。   ”母亲,而今二公子被人家赶出幽州,已自身难保。   而且,袁公对二公子素来不亲,他上有大公子压制,下有小公子受袁公宠爱,如何能成就事业?若二公子能坐镇幽州也就罢了,至少还能缓解一下咱们家的压力。可是现在……孩儿可不认为,他还有能力夺回幽州。那刘皇叔何等人物?乃汉室宗亲,皇亲国戚。便是袁公和曹操,对他也忌惮几分。而今他兵强马壮,又占居了幽州,想要把他赶走,恐怕很难。“   ”小尧,住口。“   老夫人闻听不由得色变,厉声道:”这种话,也是你能说的?“   ”我……“   ”小弟,你莫再添乱了。“   见甄尧还想还嘴,甄姜连忙站起身,制止甄尧开口。   ”母亲,小弟方才言语虽有些不妥,但也不是没有道理。   没错,袁公势大,刘皇叔弱小。可即便如此,咱们也要考虑周详才是……甄家以商事而起家,秉承的便只有两个字,利益!袁公此次便是胜了曹操,恐怕也元气大伤。到时候还真未必能夺回幽州。那刘皇叔初至幽州,手中不过寥寥兵马,便可以横扫辽东,谋取幽州。   甄家在幽州之战中,已付出太多。   咱们辽东的商路几乎被完全断掉,仅此一项,每年折损便至少有数千万钱粮……可是咱们得到了什么?那苏家和咱们相争,也未见二公子为咱们出头。当年刘良先生曾评价小妹,言她贵乃不可言也。可是看二公子行事,何来贵相?倒是甄家为他付出,不可谓不多……   他现在不听压榨,向甄家索取。   前次咱们借出八千万,虽还有三千万未送出,却已经元气大伤。现在他又要索取五千万……母亲,他一次次向甄家索取,你一次次满足于他。却不知如此一来,也令他的胃口越来越大。“   老夫人一脸苦涩,”姜女所言,我何尝不知。   可问题是,他向咱们索要,咱们真的可以拒绝不成?“   此话一出,甄尧也好,甄姜也罢,都闭上了嘴……是啊,袁熙向甄家索要,便真的可以拒绝吗?   一时间,屋中众人,都沉默不语。   ”夫人,外面有人求见。“   ”没看见正在商议事情,哪有那功夫见人……告诉他,家中有事,不见!“   甄尧正心烦意乱,听得管事言语,立刻爆发出来。   倒是老夫人一皱眉,厉声道:”小尧怎地说话?常管事不过是来禀报,怎可以失了礼数?   常管事,是何人求见?“   ”回禀夫人,那人说是受小娘子所托。“   小娘子,便是甄宓。   众人闻听一怔,老夫人的脸上更露出惊容。   而甄尧则怒不可遏,从墙上拿起宝剑,便往门外走去。   ”小尧,你要作甚?“   ”定是那掳走小妹的狗贼上门,待我把他拿下,严刑逼问,看他还敢不招。“   ”你给我回来!“   老夫人啪的一巴掌拍在桌案上,脸上青气一闪,令甄尧顿时闭上了嘴巴。   ”你这般性情,我如何能委你重任?人家既然敢上门来,又怎会惧怕你手中宝剑,真是糊涂!“   说完,老夫人努力平息了心中的怒气,而后沉声道:”常管事,请他进来。“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97章 关关睢鸠   建安五年十月,曹操接受许攸的计策,奇袭乌巢。   历史上,镇守乌巢的守将是淳于琼。三国演义当中,罗贯中吧淳于琼描写成为一个酒囊饭袋,曹操几乎是轻而易举便攻克袁军大营。可事实上,曹操偷袭乌巢的时候并不轻松。时淳于琼死守乌巢,曹操身后又有袁军逼近,令曹军局势危急。曹操命曹军强攻袁军大营,几乎是在袁军的援军抵达前一刻攻破乌巢,纵火焚烧粮草,令袁军军心大乱,最终使得一战功成。   而今,淳于琼已死于辽西。   接替淳于琼镇守乌巢的守将名叫吕威璜,许攸对他有知遇之恩。   所以,当许攸一封书信送抵大营,吕威璜在认真考虑后,便起兵响应。不但献出乌巢,更联络了故市守将赵叡,与曹操合兵一处,在延津伏击韩莒子,大获全胜。乌巢和故市告破,袁军军心大乱。曹操趁机向袁军发动攻击,和于禁乐进荀攸前后夹击,令袁绍大败而走……   袁绍十余万大军,几乎尽没于官渡。   好在袁尚反应及时,率部接应。袁绍在八百大戟士的保护之下杀出重围,与袁尚汇合一处之后,退至酸枣。   官渡之战,也随之进入尾声!   袁绍大败之后,在酸枣招拢残部。   他在黎阳尚有数万大军,只是败局已定,袁绍已无力发动反扑。   这等情况下,袁绍只能下令收兵,命人退到黄河北岸,再次和曹军形成相峙的局面。   田释站在大门口,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刘闯的声音。   ”巨言,我刚收到消息,袁绍在官渡大败。   令尊当初反对袁绍出兵。被收入大牢。现在看来,令尊果然有先见之明,到头来一语成谶……你别高兴的太早。依我看,袁绍战败,对令尊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以我对袁绍的了解,如果他官渡大胜,令尊尚有一线生机……呵呵,胜利了嘛,总要展露一些胜利者的姿态。可现在他输了,而且输得很惨!十万大军尽没。以他的秉性,恐怕不一定能放过令尊。“   ”巨言不必担心,今袁绍大败。声势已不似先前。   而我坐拥幽州,可以南联曹操,足以抵抗住袁绍的反扑。袁本初虽然糊涂,却并非愚蠢之辈。他必然能看出而今的局势,我坐领幽州之局面。已难以改变,所以早晚会与我谈和。   我可以救出元皓先生……你别看我,我知道元皓先生对我不满,甚至更多有忌惮之心。   但我相信,经此一事他已能够看出来那袁本初非成大事之人,我也相信。他能够做出正确选择。“   ”帮我一个忙吧,让甄家归附于我……“   ”告诉他们,我可以让他们的家族更加兴旺。   中山不大。容不得三家豪强……告诉他们,只要他们肯来幽州,十年之内我定让他们成为幽州第一大豪。“   直到抵达毋极县城的时候,田释仍旧有些浑浑噩噩。   辽西一战,他被吕布俘虏成为阶下之囚。而后与沮鹄一起被关押在临渝,转眼便半载有余。   说是关押。倒不如说是软禁。   刘闯把田释和沮鹄扔到一个独立的院落中,周围有重兵看守。   一应吃穿用度,刘闯丝毫没有克扣。甚至在在某些方面的安排,刘闯几乎是依照着两人的习惯。   比如沮鹄好鹅,所以刘闯给他安排的住所里便有一个池塘,每日都会有白鹅出没。而田释喜食羊舌,他认为乳羊舌头最为鲜嫩,刘闯在他的饮食安排中,便专门找了善烹羊舌的厨子。   由此可以看出,自己和沮鹄的情况,刘闯了若指掌。   只是被俘后,刘闯一直没有劝降,也没有安排人前来劝说他二人,令田释和沮鹄格外诧异。   半月前,刘闯突然命人把田释带来涿县。   就在前日,他召见了田释,并给他安排了一个任务。   田释本来并不想听从,可是当他听说,刘闯愿意帮他救出田丰,不由得为之心动。   之后他便晕晕乎乎的来到毋极,一直到让人通禀之后,他才算清醒过来……田释的机智不俗,就在他等候消息的时候,便想明白了刘闯的用意。刘闯这是想要图谋中山,故而劝降甄氏?   甄氏,是袁熙的钱粮所依。   如果甄氏不在支持袁熙,想来袁熙根本无法在中山立足。   这样一来,他便可以顺势推进,谋取中山国。而公与叔父在河间久战不下,若中山有失,必然回兵援救,则易县的压力随之会减轻。到时候,公与叔父此前的种种安排,便要付之东流。   刘闯身边,有能人啊!   这一招釜底抽薪,的确是厉害至极……   田释想到这里,心中也不禁有些动摇。   他隐隐觉得,正如刘闯所言,袁绍难成大事。   若刘闯坐稳了幽州,将来必为一方诸侯。自家在袁绍帐下已难立足,又何必再为袁绍效忠?   就在这时候,一名管事从甄府大门内行出。   ”先生,我家夫人有请。“   田释当下抖擞精神,朝那老管事一笑,”还请前面带路。“   沿着小径,直奔后宅。   只是当田释走进后宅的时候,却发现院子里支起了一口大鼎,鼎下堆着柴火,火势正旺。   空气中,飘渺着青烟。   看到这场面,田释便明白了甄氏的用意,当下晒然一笑,浑然不惧的走进明堂。   在这一刻,他似乎有恢复了当初策士的本色。   ”在下田释,冀州巨鹿人氏,拜见老夫人。“   田释走进明堂。便拱手报出了名字。   甄氏闻听不由得一怔,眼中旋即闪过一抹疑惑之色。   ”田释?莫非是元皓先生公子?“   ”正是不才。“   这一下,甄老夫人本聚集的气势,一下子消散不少,就连先前站在甄老夫人身后,一脸杀气的甄尧,也露出讶然之色。   ”田公子何以来此,又怎会与掳走我家小宓的贼人走在一处。“   甄老夫人脸上浮现出一抹怒气,可是言语之间,却依旧保持几分克制。   这就是富商和名士的区别!别看甄氏在中山国声名响亮。乃毋极豪强。可是在田丰这等名士面前,却不足为提。田家同样是冀州名门,或许家产不似甄氏丰厚。但其影响力远非甄氏可比。哪怕田丰被袁绍打入大牢,他的名头依旧不容小觑。田释为田丰之子,甄老夫人即便是心中恼怒,也不得不按耐住心头火气,对田释保持几分尊敬。这。就是名门的力量!   田释道:”甄娘子的事情,我不清楚。   我来,是受人所托,给老夫人带一个话。“   老夫人脸色稍霁,深吸一口气问道:”不知公子是受何人所托,带什么话语?“   ”我受刘皇叔所托。前来劝说老夫人。“   刘皇叔?   老夫人心里一咯噔,眼中闪过一抹光毫。   能被称之为刘皇叔的人,天底下能有几个?而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田释所言’刘皇叔‘并不难猜测。   不等老夫人开口,甄尧已勃然大怒。   ”好你田巨言,也为名士之后,竟敢做此等事情?   今日,你若不交出我小妹。就休怪我将你碎尸万段。“   田释是什么人?   那是敢跑去游说吕布的家伙!   甄尧面目狰狞,杀气腾腾。可是在田释看来,却不足为惧。   这小子没见过吕温侯,更没有见过刘皇叔。想当初我在虓虎面前能侃侃而谈,便是在飞熊帐下,也没有半分畏惧。你以为做出这副狰狞模样,便能把我吓住?若真怕了,我便不是田巨言。   田释哈哈大笑,”碎尸万段又如何能够解气?   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门外有一口大鼎,何不将我投入其中,烹杀了岂不更能让三公子愉快?只是如此一来,只怕你甄家大祸临头。到时候满门被杀,毋极甄氏百年豪强便灰飞烟灭。“   ”我杀了你!“   甄尧气得拔剑就要上前,可是田释站在那里,却巍然不动。   ”小尧,退下。“   ”母亲……“   ”我要你立刻向巨言公子道歉,这般模样成何体统,简直是辱了我甄氏门风。“   甄尧脸色铁青,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退到一旁。   老夫人则打量着田释,半晌后突然哈哈大笑,”巨言公子不愧名门之后,老身竟恍若见到元皓先生。   好吧,刘皇叔有什么指教?“   老夫人未曾询问田释为何会辅佐刘闯。这种事情没什么值得询问,田释既然是受刘闯所差,那必然是已经投到了刘闯帐下。而今,她已知晓掳走甄宓的便是刘闯,这事情也就好办了。   田释从容不迫坐下,沉声道:”老夫人放心,据我所知甄娘子虽然被掳,却无大碍。   皇叔将她安排在临渝将军府,由几位夫人照拂,并未动她分毫。倒是我听人说,老夫人这边有些麻烦。所以我此来一方面是想要向老夫人报个平安,另一方面,则是为老夫人排忧解难而来。“   ”你只要交出小妹,忧难自解。“   ”三公子,果真如此吗?“   ”你……“   田释笑道:”据我所知,甄氏之忧难,绝非皇叔带来,实甄氏投效错误,才有了今日之难。“   老夫人怒视甄尧一眼,让他不要开口。   ”还请田公子指点迷津。“   ”何需我来指点,老夫人难道真个不晓?“   甄老夫人面颊抽搐一下,半晌后苦笑一声,站起身来,招手示意甄常过来,命他把外面的大鼎撤走。   ”田公子果然有乃父之风,老身佩服。   既然如此,便明人不做暗事。田公子以为。当如何解得我甄家忧难?若甄家能渡过此次难关,老身必感激不尽。“   ”老夫人可知,袁公在官渡战败?“   ”啊?“   甄氏虽然是望族,却毕竟不似刘闯那般信息通畅。   此时,袁绍仍在酸枣,尚未退回黎阳。而甄氏又忙着为袁熙筹措钱粮,所以也就没有去留意官渡的战况。事实上,河北各大豪强,大都以为袁绍此战必胜。即便是此前和刘闯合作的苏氏,也只是想趁着刘闯在幽州的时候。狠狠赚上一笔。他们并不认为,刘闯能坐拥幽州。   这也是苏氏在履行盟约的时候,阳奉阴违的主要原因。   甄老夫人听闻袁绍战败的消息后。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而甄尧,则脸色大变。   ”甄家此前,曾帮助袁二公子多次与皇叔为敌,致使皇叔损失惨重。   皇叔对这件事情,也颇为着恼。故而才掳走甄娘子,给甄家一点教训。刘皇叔心胸广阔,器局宏大,绝非等闲之辈可比。今他已坐拥幽州,麾下猛将如云,贤良无数。其势已大成。   此等人物,甄家果然要与之为敌吗?“   一席话,使得甄老夫人脸色阴晴不定。   半晌后她苦笑道:”老身女流之辈。甄家不过商贾之家,凭心而论又怎敢与皇叔为敌。实不得已而为之,绝非甄家本意。为此,甄家已受了不少的教训,刘皇叔又何苦再为难我孤儿寡母?“   这句话一出口。便是认怂了!   田释却冷笑一声,”甄家便真的认错了吗?“   ”当然!“   ”可据我所知。甄家依旧在向袁熙输送钱粮……前些日阎乡一战,甄家便给了袁熙五千万钱粮。而现在,我听说甄家还要继续为袁熙输送钱粮。老夫人,你以为刘皇叔果然好欺骗吗?“   甄老夫人的脸色大变,连连摆手,”田公子,老身绝无此意。“   一旁甄尧却忍耐不住,跳出来大声吼道:”你道我甄家愿意吗?   那袁熙毕竟是袁公之子,他向我们索要,我甄家又怎能拒绝?若真拒绝了,反而会有祸事临头。“   ”所以说,这就是你甄家忧难症结所在。“   ”小尧,住口。“   老夫人喝止了甄尧,眯着眼去打量田释,片刻后突然道:”还请田公子明言。“   ”我说,是你甄家无识人之能。   尔等只看到袁熙为袁公之子,乃河北之主。却不知,那袁熙并不得袁公所重,不过一庶子耳。你们以为攀附袁氏,便可以雄立中山?呵呵,却不知,那袁熙也正看上了甄家钱粮。   今袁熙索求无度,甄家不堪重负。   袁熙已难得重用,尔等想要背靠袁氏,恐怕是一场奢求。   就算皇叔把甄娘子放回来,你道袁氏便真个会放过你甄家吗?到时候,袁熙估计是不会再提出索求,但袁公必不会善罢甘休。袁公官渡大败,定要重整旗鼓。皇叔坐拥幽州,必然会再有一场战事。中山,乃幽州之战前线,到时候你堂堂毋极大豪,难道不该予以一些表示?   今袁二公子,你们便拿了五千万钱粮出来。   到时候袁公亲率大军前来,甄氏怎地也要拿出一亿钱粮表示……老夫人,阖甄氏上下,又有几多钱粮?“   甄老夫人听完了田释这一番话,久久不语。   而甄尧则低着头,不再言语。   他眼珠子滴溜溜的一个劲儿打转,也不知道在心里考虑些什么。   ”还请田公子教我!“   老夫人叹了口气,一脸苦涩。   ”我曾听人说,商事论眼光,关键是要找对人。   你们此前投错了人,但不要紧!而今你们只要能找对人,便可以扭转过来。刘皇叔在我出发之前,曾让我转告老夫人:中山太小,容不得三个大富之家。既然如此,何不另寻他处?“   ”哦?“   田释道:”今刘皇叔坐拥幽州,已成就大势。   袁绍虽强,但有南方曹操牵制,恐怕也难以对刘皇叔形成威胁。   甄家在中山难有立足之地,何不前往幽州?我听说,刘皇叔在幽州大兴土木,正需各方人士前往相助。以甄家之实力,在幽州大可以另起炉灶。凭刘皇叔的关照,以甄家百年行商的门路,何愁不能中兴?刘皇叔说,若甄氏愿投效,不出三载,必不负幽州第一豪强之名。“   甄老夫人闻听,倒吸一口凉气。   ”刘皇叔,果然这么说?“   ”这等事情,我有怎会欺骗?“   老夫人心里不禁有些意动,不管怎样,刘闯现在是一方诸侯,坐拥幽州。   袁绍呢?   天晓得官渡一败之后,还能支撑多久……听人说,那曹操奉天子以令诸侯,也非等闲之辈。这两人联手夹攻,袁绍真的可以支撑住吗?虽然说袁绍根基深厚,可现在连田丰的儿子都在为刘闯效力,岂不说明袁绍真的已开始没落,而刘闯将来,必然能够成就一番大事……   之前,苏家靠着和刘闯的关系,打通了辽东商路,抢走了甄氏的生意,大赚其利。   他苏家能背靠刘皇叔,我甄家便靠不得刘皇叔?   老夫人越想,就越觉得田释说的有道理。虽然说田释的意思,要甄家抛弃在中山的祖业……这或许有些困难,可是我主家现在为分房逼迫,只能勉力而为。既然如此,何不另起炉灶?   左右也就是些田产房屋,便给了分房就是。   甄氏的商路,却掌控在主家的手里,有这么一个资本,便可以保证甄氏在幽州立足……   ”刘皇叔,真的不计较我们之前与他为敌?“   ”当然不会计较!“   老夫人吞了口唾沫,犹豫半晌后又问道:”可是,刘皇叔又何以对我甄家,如此的看重?“   这个问题很关键,若不能有合理解释,之前的口舌就全都白费了。   田释眼珠子一转,笑道:”关关雉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老夫人,莫非心中还存有疑问不成?“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98章 袁熙之死(一   如果刘闯知道田释这么解释,说不得便要高喊冤枉!   没错,甄宓的确是漂亮,洛神之美,也却是美的不可方物……可刘闯可以对天发誓,他对洛神并没有那种想法。至少在目前来说,他还没有那个精力,对甄宓产生什么非分之想。   不过,田释的这个解释,对甄家而言却是一个最为妥帖的答案。   若非刘皇叔对甄宓有意,又怎会派人把她掳走?   若不是刘皇叔喜欢甄宓,他又怎么可能愿意出手,来帮助甄家?   没有刘闯的支持,所谓的幽州第一豪强便是水中花,镜中月。如此一来,也就能解释的清楚。定然是刘皇叔掳走甄宓后,被甄宓姿色所吸引,故而才会派田释前来,游说甄家归附。   嗯,一定是这样!   也只可能是这样……   不管刘闯愿不愿意,甄老夫人就是这么认为。   什么豪言壮语都是假的,唯有大家的利益捆绑在一起,才是最为真实。   老夫人并没有立刻答复田释,只说要好好考虑一下。   待田释告辞离去之后,老夫人便把几个女儿,以及主家的心腹找来,把田释的来意与众人说明。   听闻要舍了毋极的基业远去幽州,不少人有些不舍。   可是大家也清楚,对甄氏宗房主家而言,前往幽州似乎是最为合适的选择。   一时间,所有人都犹豫不决。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商讨事情的时候,甄常却急匆匆从外面跑进来。   他在老夫人耳边低声细语几句,老夫人脸色一变,便起身和甄常出去。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老夫人从外面走进来,可是脸上却极不好看,阴郁的好像要滴水一般,令人顿感紧张。   ”母亲,发生何事?“   甄尧连忙上前询问。   甄老夫人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视明堂上众人,沉声道:”方才袁二公子又派人前来,催促我们把钱粮送往北平。“   ”什么?“   甄尧一听就急了,”母亲。你不会是答应了吧。“   ”我不答应又能怎样?咱们如今身处毋极,如何能拒绝他?   即便他是庶子,即便他失了幽州,可他姓袁,是袁二公子。我们便无法拒绝!他这次倒是没有要求咱们给他五千万钱粮,只说先送去一半。那信使还说,北平战事紧张,钱粮不可耽误。若延误了战机,少不得要问罪……大家都在这里,说说看,这笔钱粮给。还是不给?“   明堂之中,鸦雀无声!   袁熙这哪里是请求,分明就是威逼。   ”婶婶,此时绝不可答应。“   一个三旬男子站起身来。神色决绝道:”那袁显奕根本不把我们是为亲人,只不过将我们当成他的粮仓钱库。如今他还不知道小宓不在,若他知道,定更不会客气……我甄家虽家大业大。又哪儿来的这许多钱粮?今日两三千万,明日三五千万。等袁绍回来。少不得又是几千万。便是再大的家业,也经不住这些个恶狼撕咬,弄到最后,我甄家定是尸骨无存。“   此人名叫甄仁,是甄家二房子弟。   他的父亲,便是甄逸的兄弟,而今他父亲早已病逝,留下甄家五兄弟,好拳脚棍棒,号称甄家五虎,在毋极颇有名气。   ”是啊婶婶,咱们这些年,已经为袁氏付出许多。   若再这样被他们盘剥下去,早晚家破人亡……索性反了吧,便前往幽州,也胜过在这里等死。“   之前,甄家人还在犹豫。   可现在,已经容不得他们继续考虑下去。   ”既然如此,便与分房商议一下,把家中田产宅院尽数变卖为钱粮。“   ”母亲的意思是……“   ”毋极,已无咱们容身之地,索性把所有家产换成钱粮,到了幽州也能多一些底气。   对了,我听人说,刘皇叔与苏家有约定,希望向辽东输送流民,可是苏家一直阳奉阴违,以至于现在也没有完成盟约。幽州虽苦寒,地广人稀。苏家不做的事情,那咱们甄家来做。   刘皇叔需要流民,咱们就想办法为他输送……甄义!“   ”婶婶。“   ”我记得,咱们这几年在广昌垦田,也招拢了不少流民……你一直负责此事,大约有多少人?“   甄义是甄家五虎之二,想了想道:”前些年袁绍和公孙瓒征伐,致使幽州流民无数。   年初时,我曾问过一次,说是广昌有大约三万多流民……“   老夫人一咬牙,沉声道:”甄义,甄礼,甄致。“   ”在!“   ”你们三个立刻动身,前往广昌把流民收拢起来,送往幽州。   甄仁,你即可动身,前往涿县拜见刘皇叔,就说我甄家举家相投,还请刘皇叔能够收留。“   老夫人也是个有魄力的,既然决定下来,便立刻进行安排。   待把一应事情安排妥当,老夫人又把三个女儿找来,在她们耳边仔细的叮咛一番,才让她们离去。   ”小尧,甄信。“   老夫人闭上眼睛,沉吟片刻后轻声道:”甄家田产,仓促变卖不过几千万钱粮,即便是刘皇叔娶了小宓,还是不够隆重。咱们一家北上幽州,若没有一点功劳,恐怕也难以长久……我方才假意答应那袁熙的使者,说十五日内,会把钱粮送往北平。这也是咱们的好机会,若能抓住,甄家不但能够在幽州站稳脚跟,更能够得到刘皇叔重视,只看你们敢不敢冒险?“   甄尧和甄信相视一眼,旋即露出了然之色。   ”母亲,只管吩咐。“   老夫人闻听,脸上笑容更盛,”如此,去请田先生来!“   建安五年十月中。袁绍兵败官渡的消息传遍河北。   一时间,冀州震动。   邺城,大牢。   田丰坐在灯下,正津津有味的阅读一部南山书院编撰而成的《尚书正义》。这本书《尚书正义》,来头可不小,其中包含了郑玄、荀悦以及孔融的注疏,在年初时才刚刚完成。   身为冀州名士,田丰虽然被打入大牢,可除了自由受到限制之外。一应要求都得到了满足。   ”田先生,田先生!“   正当田丰读得入迷的时候,一名狱吏一路小跑走来。   ”恭喜先生,贺喜先生。“   田丰一怔,愕然问道:”赤忠。喜从何来?“   赤忠,是狱吏的名字。   他拱拱手,笑呵呵道:”田先生,方得到消息,袁公在官渡战败。   此前先生便阻止袁公出战,言出战必败。如今先生一语成谶,岂不说明先生的眼界高明?等主公回来。定然会将先生释放,说不得还要对先生加以封赏,委以重任,岂非一桩喜事?“   在赤忠看来。田丰听到这消息,定然会万分高兴。   可谁料想,田丰的脸色却变得格外难看。   ”先生,何以不喜?“   田丰苦笑道:”若主公战胜。我说不得还有活路;如今主公战败,田丰命不久矣。“   ”为什么?“   ”这个……“   田丰没有向赤忠解释。只苦笑着摇头。   赤忠还要询问,却听到牢房外,传来一阵喧哗。   紧跟着,就听哐当一声响,牢门被人撞开。十几名身着黑衣,带着头套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黑衣男子闯入大牢,顺着甬道便迅速来到田丰的牢室前。   ”尔等什么人?“   赤忠吓了一跳,忙大声喊喝。   可不等他声音落下,就见一个黑衣人健步上前,提刀就要出手。   ”且慢!“   田丰在牢室里看得清楚,连忙大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休要在这里滥杀无辜。“   为首的黑衣人看了一眼赤忠,”若聪明的,就与我闭嘴……若刚发出半点声音,休怪我心狠手辣。“   说完,他挥剑将牢门上的大锁劈开,而后打开牢门,走进牢室。   ”田先生,奉我家主公之名,特来救先生离开,请先生随我走。“   ”你们……“   田丰犹豫一下,想要拒绝。   但黑衣人却抢先开口道:”先生若不走,巨言公子岂能安心?“   ”巨言,他如今在何处?“   ”请先生虽我们走,自可与田公子相见。“   田丰原本已做好了被袁绍杀死的准备,可是听对方提到了自己的儿子,顿时有些心乱。他犹豫一下,一咬牙,点头道:”好吧,那我随你们走。“   说着,他便迈步走出牢门。   ”田先生……“   赤忠脸色苍白,见田丰走出大牢,连忙叫喊。   黑衣人提刀上前就要杀了赤忠,却听赤忠道:”田先生这等忠义贤良都不得重用,我亦不愿留在这里。小人素来仰慕先生才华,这些时日得先生教诲,获益颇多。我愿随先生一起离开,哪怕为先生牵马缀镫,已心甘情愿,请先生收留。“   田丰一怔,愕然看着赤忠。   这段日子以来,他被关在大牢之中,的确是得这赤忠颇多关照。   同时,田丰也知道,若他不带赤忠走,只怕他前脚出了大牢,赤忠后脚便要被这帮黑衣人所杀。看这些黑衣人的行径,绝对是心狠手辣之辈。田丰犹豫一下,抬头向那为首黑衣人看去。   ”我欲带他同行,不知可否?“   黑衣人的眼中闪过一抹为难之色,半晌后轻声道:”田先生要带他走,也并非不可以。   只是,要委屈他一下才可以……“   ”那,好吧!“   田丰话音未落,一名黑衣人抬手便把赤忠打昏。   而后两个黑衣人上前,用一块黑布堵住赤忠的嘴,又把他绳捆索绑抬起来,快步朝大牢外走去。   田丰也不敢怠慢。紧随黑衣人而行。   众人从大牢中走出来,就见外面停放着一辆马车。   ”请先生上车。“   黑衣人让田丰上了车,而后又把赤忠放在车上,便赶着马车匆匆离去。   此时的邺城,乱成一团。   袁绍战败的消息传来之后,引得邺城百姓人心惶惶。   黑衣人在一个小巷里迅速换上衣服,而后赶着马车外城外走。天色已晚,邺城城门正要关闭。马车在城门口被挡下来,却见一个黑衣人手持一支令箭递给门卒。旋即便通过了哨卡。   ”咱们要去哪儿?“   ”先生莫要慌张,我家主公已经安排妥当。   咱们在前面换一辆马车,便可以上路……田公子而今一切安好,说不得正期盼先生的到来。“   ”装神弄鬼。“   田丰冷哼一声,便靠在车上。   马车离开邺城。趁着夜色急行三十里,来到漳水河畔。   这边,停着一支商队。   黑衣人把田丰从车上请下来,便搀扶着他登上一辆货车,而后又把赤忠安放在车辆之上。   ”田先生,请暂时委屈些时日,待咱们抵达阳信之后。就可以安全了。“   阳信?   田丰一怔,轻声道:”你们要去渤海郡?“   ”请先生放心,这条路我们已经走过多次,没有问题。“   车队缓缓启动。在渡过清漳水渡口之后,一路东去。   田丰坐在车上,却闭上了双眼。   他很清楚这些黑衣人是何方神圣,他们口中的主公。又是那一位。   只是这心里面不免有些别扭,千防万防。没想到最后还是被那厮成了大事,难不成果真是天不亡汉?   ”喂,谁能告诉我,而今幽州的局势?“   幽州的局势,基本上已平静下来。   伴随田豫出任云中太守,郭援接掌上谷之后,太史慈得刘闯所任,拜护乌桓校尉之职,屯驻马城。   高干数次攻打云中,却被徐盛所阻。   眼见隆冬到来,气温越发低寒,高干想要攻破云中,难度也越来越大。   徐盛效仿当初刘闯在辽东的计策,从强阴一路向西,修筑起三座冰城,用以囤积粮草,保障粮道畅通。而武安国魏越和曹性三人,分别驻守三城,断去雁门郡太守彭安截击粮道可能。   这种情况下,高干也知道,想要一举攻克云中,难度甚大。   加之袁绍在官渡战败的消息传来,也让高干有些无心云中战事,在强攻数日之后便兵退咸阳。   高干退走,袁绍战败,也使得幽州士气高涨。   刘闯这时候也下令,停止对外征战,开始集中精力,平定幽州治下的山贼盗匪,以及一些叛军。   总体而言,幽州的时局暂时得到了缓和。   不过,幽州时局缓和,却不代表着战事停止……   沮授在高阳调集兵马,猛攻易县。   张郃高览坐镇易水北岸,坚守不出……任凭袁军百般挑衅,万般辱骂,两人自充耳不闻。他们骂他们的,张郃高览徐庶只管死守易水防线,也使得沮授想要渡过易水,变得格外困难。   同时,刘闯命萧凌接手五阮关。   赵云所部兵出紫荆岭,以郝昭为副将,陆逊为军师,迅速逼近北平。   正如刘闯所猜想的那样,他同意调解江东和交州的矛盾,但前提是希望江东能够开放盐禁。   广鹿岛盐场的产量越来越大,特别是吉普盐的出现,极大程度的填补了精盐市场。   刘闯希望能够把广鹿岛的食盐卖到江东,对此诸葛瑾并未拒绝。说实话,江东产盐不多,主要是依靠盐官生产。单凭一个盐官,很难保证江东充足的食盐。若广鹿岛能够给予支持,诸葛瑾认为倒也是一桩好事。   此时的江东,尚不是后世的鱼米之乡。   矿产虽然丰富,但物产并不是特别充足……刘闯和诸葛瑾签订了多个合作协定,也使得诸葛瑾放松警惕。   之后,刘闯提出要留下陆逊。   他的理由也很充足,直接把顾雍的事情抬出来做借口。   诸葛瑾当然知道蔡邕,也听人提起过蔡文姬的名字,对于蔡文姬的遭遇,同样是唏嘘不已。   这是顾雍的事情,刘闯要留下陆逊,似乎也理所当然。   诸葛瑾在和陆逊经过沟通之后,见陆逊并不反对,自然也不会反对。   这时候,诸葛亮抵达涿县,刘闯索性让诸葛亮负责招待,随后便带着人前往代郡,迎接荀谌一家的到来。   陆逊到五阮关之后,便为军中司马。   名义上,他是主掌军纪,可实际上却担负起为赵云出谋划策的责任。   ”子龙将军不必担心,逊临来时,皇叔已有安排。   将军只需陈兵北平县外即可,用不得多久,自会有人与将军联络。“   赵云看得出,刘闯对这个陆逊似乎也很看重。   他原本就不是那种非常强势的人,既然刘闯如此重视陆逊,说不得这陆逊必有非凡之处……   陈兵北平县外?   看起来,主公这一回,怕是已做好了安排。   五千汉军在易水上游扎下营寨,赵云并未强攻,不过每天都前去搦战。   阎乡一战,已经把袁熙吓破了胆,哪里还敢应战。   所以,不管赵云怎样搦战,袁熙都避战不出。只是伴随着时间的推移,北平县城的粮草越来越少。小小的县城,人口不过八千,却突然驻扎万余兵马,又怎可能承受得住?为此,袁熙一方面派人向沮授求援,一方面有让人前往毋极催促甄家,尽快筹集钱粮送往北平……   据信使回报,甄家目前的确是有些困难。   不过他们依旧表现出了对袁熙的强烈支持,甚至还变卖家产,从其他人手中筹集钱粮。   用不得多久,甄家的钱粮就可以送抵北平。有了这批钱粮辎重,袁熙相信定能支撑到援兵前来。   不知不觉,已近月末!   官渡之战的烽火,业已停息……   这一日,袁熙得到通禀,他期盼已久的钱粮,终于抵达北平。   第三卷 幽州雪 第299章 袁熙之死(二   袁熙也清楚,他这样逼迫甄氏,如同杀鸡取卵。   甄氏的家底儿有多大?   袁熙身为袁绍之子,甄家的女婿焉能不知?可他别无选择。如果甄氏不与他资助,他就真的完了。袁绍膝下,袁谭袁尚争斗正凶。袁尚还好一些,可袁谭却视袁熙如眼中钉。原因嘛,也很简单。袁熙一直恪守中立,既不帮袁谭,也不帮袁尚。他本想要在夹缝中求生存,可有的时候,这和稀泥的事情并不好做。他想要两不相帮,可实际上却等于是两边得罪。   想想看,袁绍手底下的谋士武将都开始站队。   除了少数几个德高望重,或跟随袁绍已久的老人没有明确表示立场之外,就连辛评辛毗这样的颍川名士都要选择立场。袁熙只是个庶子,论能力并不算出色,论声望更比不得辛评等人。这种情况下,你一个庶子又有什么资格和稀泥?你那不是和稀泥,分明是别有用心。   袁尚待袁熙还好一些,但袁谭……   而今袁绍在官渡战败,正在气头上。   袁熙丢了幽州,若不摆出足够的姿态,袁绍岂能饶他?   甄家虽然和他结亲,但袁熙并不放在心上。不逼迫甄家,难道去逼迫袁尚袁谭?那才是找死。   反正甄家和袁熙已经成了一条线上的蚂蚱,在袁熙看来,他别无选择,甄家同样没有选择。   一辆辆大车缓缓驶入北平城中,甄尧和甄信两人来到袁熙面前,躬身施礼。   ”二公子,粮草已押送过来……只是时间太过仓促,首批只有六千石粮草。   一应辎重器具,还在筹备。我等出发之前。母亲让我们恳请二公子能宽容些时日,否则很难凑齐二公子所需物品。另外,母亲说似大弩、投石车以及军械铠甲等物资,不太容易押送,需晚几日才能送来。“   袁熙温言道:”两位贤弟不必多礼,母亲的难处我也知晓,便晚几日也算不得大事。“   已经进入十一月,天上飘着小雪。   看着白茫茫的城外,袁熙也感到有些烦闷。   好在粮草送来。在短时间内不必为粮食而发愁。这总算是一桩不幸中的万幸!粮草跟上,便不会动摇军心。自己手中尚有万余兵马,凭借北平城,总可以稳住阵脚。待袁绍回兵河北之后,汉军必然会撤退。到时候袁熙便可以掌握主动。就不信夺不回来五阮关,洗刷屈辱。   当晚,袁熙在府衙中设宴,款待甄尧和甄信。   酒席宴上,甄信好像是随意的问道:”二公子,听说袁公马上要返回邺城了?“   袁熙摇摇头,”前两日得到消息。父亲已退回黎阳。   不过他身体不太好,到黎阳之后便病倒,估计也不会马上返回邺城。操贼狡诈,竟偷袭粮道。若不然此战焉得失败?放心吧。待父亲身体好转,回到邺城之后,用不得多久,必与那曹操再战。“   甄信闻听。眼睛一眯。   他扭头看了甄尧一眼,向甄尧点了点头。   ”对了。小宓如今可好?“   袁熙得了粮草,心情好转许多,酒过三巡之后,便忍不住开口询问。   说起来,袁熙倒是的确喜欢甄宓。   且不说甄宓美艳不可方物,性格也好,温良贤淑,绝对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一晃快大半年没有见到甄宓,袁熙心中也颇为想念。   甄尧连忙道:”五姐甚好,只是前几日天气骤变,偶然风寒,所以有些不舒服。“   ”这样啊……“   袁熙道:”那边让她好好歇息。“   他没有再去询问甄宓的事情,与甄家兄弟推杯换盏。   觥觞交错,不多时袁熙便吃多了酒,在两名婢女的搀扶下,回到屋中休息。   甄尧和甄信两人也告辞离去,走出府衙时,天色已晚。   雪依旧下着,不过雪势并不是很大。   甄尧和甄信相视一眼后,甄尧便带着人回转驿站。他回到驿站后,命人准备了酒水,而后亲自送往北平城门楼,假借袁熙之命,犒劳城楼上的守军。   不管怎么说,甄尧是袁熙的小舅子。   他亲自亲来犒劳,令得城门楼上的军卒,无不感到受宠若惊。   这些日子来,他们出镇北平城,面对着汉军连番搦战,也是担惊受怕。天这么冷,还下着雪。有酒食可以犒劳肚子,城上的袁军将士自然无法拒绝,连连向甄尧道谢,便各自领了酒水。   甄尧则命人在一旁侯着,他陪同城门守将在城门楼卷洞中吃酒。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那袁将也喝了不少的酒水……   忽然间,只听城门楼上传来一连串的呼喊声,”将军,有敌情!“   城门守将闻听,忙跌跌撞撞跑出卷洞,顺着驰道登上城楼。甄尧也跟着那守将到城楼上,只见城外一支汉军,正迅速逼近。   ”直娘贼的幽州蛮子,便不得安生吗?“   那袁将忍不住破口大骂。   可不等他发出命令,却见城中突然火起。   袁将一怔,连忙高声喝问:”快去查明,是何处起火。   立刻通禀二公子……“   ”不用了,我知道是何处起火。“   甄尧一直跟在袁将的身后,手中更拔出宝剑。   那袁将闻听一怔,猛然转身。可不等他反应过来,甄尧上前一步,一剑便刺中他的心口。   一蓬温热的鲜血,喷在甄尧的脸上。   ”袁熙逼迫我甄家太甚,今日我甄家,便反了他袁氏。   那个敢乱动,休怪我心狠手辣……来人,给我打开城门,方皇叔兵马入城。“   跟随在袁熙身边的扈从,都是老夫人从甄家精挑细选而来的豪士,武艺高强。更骁勇善战。   甄尧一动手,这帮子扈从便拔出兵器,一阵砍杀。   袁军士卒还没能清醒过来,甄尧已带着人来到绞盘旁边,转动绞盘,将城门打开。   赵云早已得田释通知,眼见城门开启,二话不说,领着兵马便杀入城中……   ”我乃常山赵云。谁敢拦我?“   赵云在马上高喝,袁军将士竟纷纷闪躲。   阎乡一战,赵云马踏连营,已经让袁军将士吓破了胆。如今这赵子龙又杀入城中,一帮子败将。谁敢上前阻拦。   与此同时,甄信带着一批人,纵火焚烧了校场中的粮草。   甄尧说是送了一万石粮草,可实际上,这一万石粮草中,真正的粮草并不是很多,里面充斥着许多枯草柴火等引火物。看守粮草的袁军士兵。更不会想到这甄家竟然反了袁熙。所以在毫无防备之下,便被甄信顺利攻入校场,纵火焚烧……火势很猛!甄家这次是蓄谋已久,那粮车遇火便燃。眨眼的功夫。整个校场便被火海吞没,袁军士卒更惊慌食醋,不知如何是好。   也就是这时候,赵云杀入城中。   北平袁军早已成惊弓之鸟。见此情况,二话不说便弃械投降。   甄尧从城头上赶下来。与赵云汇合之后,便在前面领路,直扑府衙。   驻扎在城外的袁军,也觉察到北平起火。   袁军将领立刻率部赶来救援,哪知道陆逊郝昭早在半路上埋伏妥当,当袁军抵达时,立刻迎头痛击。   在经历了阎乡一战后,袁军士气早就降至冰点。   以至于当他们与汉军遭遇之后,几乎并未做出什么抵抗,很快便溃败而走。   袁军的人数虽多,却不堪一战。   郝昭领八百陷阵,直接在正面击溃对方。陆逊则率部从两翼夹击,令得袁军兵马四散奔逃……   袁熙,从睡梦中惊醒,披头散发的跑出房间。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究竟是何处起火?“   一名袁家家将跑到袁熙面前,大声道:”二公子,大事不好……甄家兄弟造反了!“   ”什么?“   袁熙这时候还没有从宿醉中醒来,乍听之下,便破口大骂道:”你胡说什么,甄家怎可能造反?“   ”真的,甄家兄弟真的反了。   甄信带着人少了城中粮草,那甄尧则打开城门,把辽东蛮子放进城中……而今,辽东蛮子正向府衙赶来,那为首的便是常山赵子龙。二公子,请速撤离,我等愿拼死保护公子撤走。“   袁熙忍不住吞了口唾沫,酒一下子醒了。   甄家,竟然造反了?   怎家怎可可能造反,他们又怎么可以造反!   袁熙顿时怒不可遏,”甄家莫非想死不成……“   不过这时候,不是他发脾气的时候。袁熙听说汉军已经杀入城中,便知道败局已定,无可挽回。本就是一帮残兵败将,本就士气低落。现如今连甄家都反了,袁军将士早就无心抵抗。   喊杀声,越来越近。   袁熙心知,再不走便来不及了。   他二话不说,光着脚便跑下台阶。   早有人牵来战马,袁熙翻身上马之后,在一干家将的保护下扭头便跑向府衙后门。   从后门出来,袁熙早已惊慌失措。他辩明方向之后,打马扬鞭从小巷中冲出来,却不想刚从巷口冲出,胯下马希聿聿一声惨嘶,噗通便跪倒在地上。原来,巷口有人布下了绊马索,袁熙从马上摔下来后,整个人都昏沉沉,有些迷糊。恍惚间,他就看到有几个身穿袁军服侍的人跑来,于是大声喊道:”我是袁熙,谁来救我?快带我离开,我定有重赏……“   ”二公子,看清楚我是谁。“   那为首之人沉声喊喝,袁熙凝神看去,失声道:”信哥儿?“   甄信手持钢刀,健步上前。   ”二公子,这些年来我甄家倾力助你,哪知道你竟如此逼迫我等,害得我们不得不背井离乡。   你莫要怪我,要怪只怪你太过贪婪。“   ”信哥儿,你不要杀我,我可是你姐夫。“   ”姐夫?“甄信冷笑道:”你逼着我们交出五千万钱粮的时候,可有想过与我甄家的关系?   也罢,已经拿了那许多钱粮,今日便用你狗头偿还,也算是为我甄家铺一条大路。“   说话间,甄信手起刀落,便把袁熙首级割下。   火光中他浑身是血,一手提着袁熙的人头,一手持血淋淋的钢刀,对那些从巷子里冲出来的袁家家将喝道:”袁氏当亡,汉室当兴……今我甄家乃应天命斩杀袁熙,尔等聪明的便弃械投降,若不然便格杀勿论。“   ”二公子!“   当那些袁氏家将看清楚甄信手中的人头,还有地上那具无头死尸的时候,都懵了!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尽是绝望。   须臾,只见一名袁将把兵器丢在地上,”我愿投降,休要杀我!“   甄信冷笑一声,转身大步离去。   建安五年十一月,北平城破。   袁熙在乱军中被杀,也预示着幽州之战彻底落下帷幕。   赵云挥兵进驻北平城,迅速平定了城中惶恐。   同日,刘闯命张辽率部进驻五阮关,而后拜郝昭为阎乡校尉,独领一军。屯驻于阎乡之畔。   改北平县为镇平县,拜赵云为牙门将军,坐镇镇平。   于是乎,镇平、阎乡和五阮关呈鼎足之势,彻底守护住了幽州西南门户。   北平告破,袁熙被杀的消息传到高阳,沮授立刻下令停止对易县攻击,迅速退回高阳县城。   同时,沮授命袁绍大将焦触张南进驻中山。屯兵于望都。   沮授撤兵,也是无奈之举。   刘闯夺下北平,占居易水之源,随时可以与易县张郃,夹击沮授。命焦触张南屯兵中山国。便是为了防止刘闯出兵袭击河间。而后,沮授派人送书信前往黎阳,将幽州战况告知袁绍。   ”北平,何以会失守?“   沮授找来从北平溃败下来的兵卒,仔细询问。   那袁军士卒也不是很清楚其中的原因,他们本驻扎在城外,糊里糊涂的遭遇汉军伏击。又糊里糊涂的溃败。   沮授眉头紧蹙,仔细询问当日发生的事情。   当他听闻,当日有甄家押送粮草到北平的时候,心中不由得一动。   只是。他有些不相信,甄家为何要背叛袁氏?说起来,这甄家和袁氏还是亲戚,甄家女嫁给了袁熙。这好端端又怎可能背叛?可是,若非甄家背叛。北平怎可能失守?袁熙怎可能丧命?   虽然说袁熙并无太大的才干,可是他在北平采取的策略却极为正确。   坚守不出,抵御辽东军……凭北平万余兵马,若无内贼,辽东军决不可能轻易占领了北平。   沮授心里,不免有些慌乱。   局势的变化,实在是太过迅速,令他有一种目不暇给的感受。   袁绍在官渡突然战败,病倒黎阳。   袁熙被赶出幽州不说,更被辽东军攻入中山国,袁熙自己还丧了命……可以说,袁绍这一次是元气大伤。即便是沮授有急智,可面对如此局面,也有些束手无策,不知该如何是好。   强攻幽州?   刘闯已把战火引至幽州境外,所以不太可能对幽州造成太大动荡。   张郃高览,凭易水之险,坚守不出。想要攻破易县,绝非一件易事。而北平失守,则使得中山国局势出现动荡。沮授心知,在这个时候继续强攻幽州的话,损兵折将却不得任何收获。   ”立刻派人,与我前往毋极,拿下甄家。“   沮授已经肯定,甄家和北平失守有密不可分的关系,于是立刻下令。   待他派出信使前往中山之后,只觉一种莫名的疲惫。   沮授回到后帐,刚想要休息,却听得帐外有扈从道:”启禀将军,营外有一人,自称是受将军故友所托,有书信转交。“   故友所托?   沮授被袁绍封为奋威将军,他坐起来,走出军帐,”那人何在?“   ”那个人把书信递出之后,便走了!“   说着话,扈从将一封书信递给了沮授。   沮授打开书信,看清楚信上的字迹时,不由得激灵灵一个寒蝉。   他连忙摆手,示意那扈从退下,而后回到屋中把书信仔细看完,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颓然之色。   ”元皓,终是远走辽东了吗?“   这书信,正是田丰所书。   他被人从邺城大牢救出之后,在渤海登船。   登船之前,他写了一封书信给沮授,信里的内容也很简单:袁公官渡战败,我必死无疑……刘闯那小子派人把我从大牢中救出来,我本不愿意跟随。只是,巨言(也就是田释)为了救我,已投效刘闯。我不能为了我自己的名声,便毁了孩子的前程,所以只能前往辽东。   袁公为人刚愎自用,看似气度恢宏,实则心胸狭窄。   想当初,你我以为他是一位明主,不惜背叛韩馥,把袁绍迎入冀州。   可现在看来,袁绍这个人,恐怕难以成就大事。我去辽东之后,会到南山书院,此生不为刘闯出一谋一策。不过,公与你要小心。袁公虽败,可两位公子之间的争斗却会越发激烈。今袁公帐下派系林立,你再想恪守中立,只怕很难。所以你的处境会更加艰险……你如果真的呆不下去,便来辽东吧。咱们在南山书院,喝酒谈心,从此不再过问天下大事,未尝不是一桩快事。   另外,子翼(沮授之子沮鹄)而今为辽东阶下之囚,便为子翼着想,你也要尽早做出决定。   田丰的书信内容非常详实,确说到了沮授的心里。   只是。真的要弃官离去吗?   沮授心中犹豫不决,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黎阳,袁军大营。   袁绍兵败官渡,在酸枣收拢残兵败将。   而曹操此时。虽大获全胜,却已无力继续追击。袁绍在收拢了残兵败将之后,本想继续和曹操对抗。哪知道这天寒地冻,袁绍一下子染了风寒。他本是心高气傲之辈,一向看不起曹操。本以为这次出兵,可横扫河南,一统天下。哪知道十余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这让袁绍非常恼怒,更极为不服。加之战败后的积郁,令袁绍一病不起,不得已只能暂时退回黎阳。   可谁料想到。他刚退回力量,便得到消息:幽州失守!   袁绍这时候想起了当初田丰的话语,忍不住仰天长叹:早知如此,悔不听元皓之谋。先平了那刘闯小儿。   想当初,田丰对刘闯是百般忌惮。   可惜袁绍当时认为。刘闯不足为虑,所以不肯听从田丰的计谋。   到头来……   袁绍心中后悔,可同时又生出一种嫉妒之心:我这次败给曹操,又丢失了幽州,岂不是说我比不得田丰?   帐下谋士郭图看出袁绍的心思,便偷偷向袁绍进谗言道:”我听说,那田丰在牢中得知大将军战败的消息,抚掌大笑,言大将军不听他之谋,故而才有此败。   袁绍本就有些不爽,听了郭图的话,顿时大怒。   他立刻命人前往邺城,准备取田丰性命。   可不成想,他的命令刚发出,便从邺城传来消息:田丰被人救走,而今下落不明。   袁绍怒不可遏,便下令抄没田丰家产,并发出海捕文书,准备缉拿田丰。   有道是,祸不单行。   就在袁绍准备发出海捕文书的时候,从中山国又传来一个噩耗:刘闯夜袭北平,袁熙战死。   中山国甄氏宗房,变卖家产,举家迁离毋极,投奔幽州。   袁绍虽然不喜袁熙,可不管怎样,那袁熙是他的儿子,是他的骨肉。   袁熙战死,令袁绍有一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感受,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忍不住怒道:“甄氏,如何要反?”   “据说,二公子急于反扑,却无粮草支援,缺兵少将。   无奈之下,二公子只得逼迫甄家筹集粮草,在短短月余,要甄家拿出许多钱粮。甄家不愿拿出这些钱粮,又担心二公子会怪罪,于是变卖了家产之后,反出毋极,前往幽州投奔闯儿。”   “商贾,果不可信!”   袁绍咬牙切齿的咒骂,可是一旁郭图却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主公,甄家固然该死,不过依我看,也是有人见主公战败,故而不愿尽力。   二公子屯兵北平,大可以从河间调拨粮草。然则……我以为,便是田丰被救走,也透着蹊跷。”   袁绍闻听,不由得眼睛一眯。   他不是傻子,如何听不出来郭图的意思。   “你是说……”   “主公英明!”   袁绍脸色阴晴不定,坐在榻椅上,一言不发。   许久之后,他深吸一口气,咬着牙站起身来:“传我命令,命沮授与我强攻幽州,务必要将幽州夺回来。”   他说完,又停顿一下。   “不过,那刘闯小儿也非等闲之辈,公与一人,未必是他对手。   嗯,便着审配为监军,屯兵乐城。我就不相信,那刘闯乳臭未干的一介小儿,竟如此厉害?”   郭图闻听,嘴角一翘,眼中顿时闪过一抹喜色。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00章 琐事   十二月初,幽州迎来一场大雪。   刘闯抵达桑干。   这桑干,位于夷水和治水交汇处,隆冬时节河水早已上冻。   荀谌在抵达桑干之后,便早早入城休息。也难怪,毕竟是年纪大了,自九月以来在五原起兵,三个月的鏖战,对荀谌来说的确是有些疲惫。如今,云中为田豫接手,荀谌总算轻松下来。   他带着家眷离开云中,在宁县和刘闯汇合,便启程赶往涿郡。   刘闯看得出,荀谌的情绪并不是很好,甚至有些低落。   对自家这个丈人,刘闯或多或少有些了解。他虽然助自己起兵,但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却背叛了袁绍。   当然,荀谌并不是因为背叛袁绍而感到愧疚,只是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想当初,他和荀彧各执己见。   荀彧认为袁绍非成就大事之明君,而荀谌则认为,袁绍四世三公出身,雄踞河北必成大事。   结果……   曹操而今奉天子以令诸侯,以少胜多,在官渡大胜袁绍。   这岂不说明,当年荀彧的选择正确,而他的选择错误?荀彧最初,也曾辅佐袁绍,后来认为袁绍非明主,乃至于和荀谌反目,离开河北。当时荀谌便说,能中兴汉室者,必为袁绍。但荀彧却说,他会找到一位能够真正中兴汉室的明君,到时候会证明荀谌的眼光错误……   到荀谌这个年纪,功名利禄已不再重要。   可是这颜面……特别是兄弟之间的颜面,格外看重。   荀谌起兵反袁绍,也就说明当初他和荀彧之争,他落在了下风。   所以,在返回涿郡的路上。荀谌闷闷不乐。   刘闯知道荀谌心情不好,所以也没有打搅他,抵达桑干之后,便在韩珩的陪同下出城巡视。   隆冬时节,桑干城外一片荒凉。   但见白茫茫一片旷野,万物寂寥。   刘闯在巡视一圈后,便返回桑干县城。在回去的路上,他向韩珩仔细询问了一些情况,命韩珩开始着手准备。来年开荒农耕。占城稻今年在辽西试种成功,刘闯准备开始在幽州大范围进行推广。不过这个过程,定不会太轻松。幽州有大片良田,只可惜人口实在是太稀少。   苏氏未能履行盟约,也让刘闯有些不快。   他之所以要招揽甄氏。便是为了能够警告苏氏……   不过,单凭苏氏和甄氏的力量,还是有些不够。刘闯已经决定,随着广鹿岛吉普盐的大量出产,他要加大对麋家的扶持。   “主公,二公子到了。”   在府衙门口,刘闯刚下马。便见武安国快步上前。   刘闯本打算让武安国留守云中,做个一方主将,可武安国在经过这一年的历练之后,对独领一军的事情。兴趣索然。按照他的说法:独领一军太过辛苦,国非做大事之人,愿从主公身边,牵马缀镫。   这厮竟然放着好好的将军不做。要跑来给刘闯做护卫。   刘闯本来不太同意,但荀谌的一番话打消了刘闯劝说武安国的念头。   “元稷为人憨直。每战身先士卒。   只是他并非独领一军的材料,若硬要他去独当一面,反而得不偿失。孟彦你而今地位日渐高涨,昔日身边亲随,也大都离去。以前,衡若元福跟随你左右,我倒是非常放心。可现在,你看你身边只一个李逸风,未免有些薄弱。便让元稷回去,这样对你对他都有好处。”   刘闯听了荀谌的劝说,便同意武安国回来。   反正他飞熊卫要重新组建,单凭李逸风一人的确辛苦,有武安国相助,倒是可以免去许多麻烦。   刘闯下马,把缰绳交给武安国。   “孔明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不久!”   刘闯点点头,便健步如飞,走进府衙。   衙堂上,诸葛亮一袭火狐狸皮制成的红色裘衣,正捧着一卷《尚书正义》翻看。   见刘闯进来,他连忙放下书,快步上前向刘闯行礼,“兄长,这桑干风情,尚满意否?”   衙堂上并无他人,李逸风和武安国则在外面守候。   诸葛亮和刘闯说话,自然也就显得轻松随意很多,脸上还带着几分懒散笑意。   “有甚满意。”   刘闯把大氅取下,丢在一旁座椅上,示意诸葛亮坐下。   “偌大代郡,十一城不过两万户,人口堪堪过十万……孔明,这若是在豫州或者益州,亦或者在冀州青州,也就是两三城的人口。我从宁县一路过来,满眼荒芜,许多时候百里不见人烟。   人口如此稀薄,如何能成得事业?   特别是上谷郡的人口更加稀少,身受胡祸,我心中着实有些不太舒服。   想当年,我大汉何等兴盛,怎地到如今,却变得如此不堪?人口,没有人口,终究难以壮大。”   官渡之战,已经落下了帷幕。   袁绍返回邺城养病,而曹操也在整顿兵马。   刘闯非常清楚,他接下来要面临什么样的状况……他虽然得了幽州,可是和袁绍相比,终究相差太大。   诸葛亮道:“哥哥又何必如此,在短短一年雄霸幽州,成一方诸侯,已是许多人一辈子都难做到的事业。幽州现在人口虽然不多,但并非难题。亮以为,兄长如今不必急于扩张,应该先稳定一下根基才是。毕竟咱们虽夺取了幽州,但是对幽州的掌控,尚不够充分,不宜再启战端。”   刘闯,何尝不想休养生息。   他也想好好消化一下幽州,把幽州彻底掌控手里。   可是,他不敢!   因为他知道,历史上官渡之战后不久,袁绍再次发动平丘之战。   具体的时间刘闯记不太清楚,但是袁绍在平丘之战结束之后不久便病逝。曹操趁机进驻河北。   而今,他占居了幽州,袁绍是否还会如历史上那样,发动平丘之战?   这平丘之战还有一个名字,就是苍亭之战。   刘闯本以为他趁官渡之战崛起之后,可以暂时轻松一些。但是当官渡之战落下帷幕的时候,他才发现,真正的危机方刚开始。刘闯心里有一丝恐惧,因为他发现。历史正在朝一个他无法掌控的轨道发展。随着他对这个时代的影响越来越大,一些他熟知的历史,也正在发生变化。   “孔明,子瑜回去了吗?”   “嗯,已经回去了。”   刘闯看着诸葛亮。突然道:“这几日和子瑜相聚,可还好?”   诸葛亮一怔,旋即便明白了刘闯的意思,“也说不上好坏,只是多年不见,不免话语多了一些。   他要我随他前往江东……呵呵,我没有同意。   去江东能做什么?孙权而今尚自顾不暇。他虽然得孙权看重,但想要得到重用却困难重重。远的孙坚旧臣程普黄盖不说,就说孙策留下来的张昭周瑜,孙权也不可能弃之不用。而且孙权身边。还有一个鲁肃,据说也颇有才干。他在孙权身边,恐怕要排在六名开外,又何谈照顾。”   看得出来。诸葛亮和诸葛瑾之间的矛盾不小。   而且他对诸葛瑾如今的处境,也不是非常看好……历史上。诸葛瑾掌权已经是三国中期。周瑜鲁肃死后,诸葛瑾才执掌大权。他或许很得孙权的重视,但是在江东目前而言,的确是轮不到他说话。   刘闯听罢,也只是笑了笑。   诸葛瑾想要把诸葛亮带走,的确是不太可能!   “涿郡那边,情况如何?”   诸葛亮道:“我离开涿郡的时候,尚一切正常。   沮授停止了对易县的攻击,不过我感觉着,用不得多久,他一定会有所行动。此人颇有计谋,不必袁熙那个笨蛋。所以我动身之前,还专门派人去易县和五阮关,请张郃张辽二人留意。”   刘闯听罢,轻轻颔首。   “孔明的担心,倒是颇有道理。”   他想了想,轻声道:“我准备在广阳修建征北将军府,你以为如何?”   诸葛亮道:“虽然不知道兄长为何要在那里修建将军府,但我去看了一遭,倒是一块风水绝佳之所。”   那当然了,那可是后世帝都所在。   刘闯要修建燕京城,一方面是因为那里四通八达,北至居庸关,南到蓟县,东有沽水水草丰茂,西进代郡可畅通无阻,是一块可以掌控整个幽州局势的绝佳所在;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的恶趣味。想想看,后世的帝都便是在他修建的城市基础上建立起来,是何等荣耀?   “嗯,我正是见那风水甚好,才下定决心建造燕京。   图纸我已经命子家送往孤竹城,请你那丈人查看,若没什么变故,想来开春之后便可以动工。”   “兄长可想好,由谁督造?”   刘闯想了想,“孔明以为,公威如何?”   “孟建?”   诸葛亮道:“我倒是听子衡提过此人,确是一个合适人选。”   与原有的历史不同,刘闯虽然凑足了诸葛四友,可实际上真正和诸葛亮成为朋友的,只有一个崔州平。这还是因为崔州平和诸葛亮师出同门,都拜在了郑玄门下。不过两人虽为朋友,但交情并不是特别亲密。也难怪,诸葛亮跟随刘闯四处奔走,也没有太多机会和崔州平相处。   而徐庶石韬和孟建三人,则是和诸葛均交往密切。   诸葛四友,恐怕是不太可能再出现,众人的生活轨迹,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刘闯甩了甩头,把这些有些莫名其妙的念头抛开。   诸葛亮等人的生活轨迹,已经随着他的出现发生改变。可不管怎样,这种改变终究是一件好事,至少不会在出现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徐元直。   自从进驻右北平以来,刘闯和诸葛亮已近半载未见。   两人这次在桑干相聚,自然有许多话要说。   诸葛亮详细的向刘闯解说了幽州目前的局势,最后总结道:“曹操官渡虽胜,但却无力北上。   况且刘备在汝南兴兵,曹操打败了袁绍之后,首先便会解决汝南刘备。   所以亮以为,想要曹操牵制袁绍兵力,可能性并不是很大。这也就是说,接下来一段时间,哥哥要面对袁绍的疯狂报复。而且袁绍若对幽州用兵,绝不会只从正面攻击。他和鲜卑人关系颇为密切,而且今冬温侯入鲜卑,在大鲜卑山大败燕荔游,定会让鲜卑人生出忌惮。   那燕荔游是个睚眦必报之辈,绝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   亮推测,那燕荔游一定会派人游说步度根,和呼厨泉联手寇边,到那时候幽州北面必然压力倍增。”   刘闯记起来,袁绍似乎是个极喜欢利用异族兵马的家伙。   他和刘虞闹矛盾的时候,曾引鲜卑前来;领兵夺取冀州的时候,则使用了大批乌丸人出战。   在和公孙瓒的战斗中,袁绍又从鲜卑和乌丸人手中借调兵马。   这次刘闯占居幽州,而袁绍恰逢官渡惨败,说不得还是会借调异族兵马,联手夹击自己。   想到这里,刘闯眼睛不由得一眯。   “孔明以为。此时当如何解决?”   想想,似乎的确是个麻烦。   幽州边界线很长,若鲜卑人犯境,刘闯的确是不太好对付。   他看着诸葛亮,等待着诸葛亮的回答。   既然这小子能预料到这种事情的发生,想必一定有了解决之法。   诸葛亮见刘闯笑眯眯的看着他,不由得露出一抹颓然之色。他本想吓唬刘闯一下,却不想刘闯已看出了他的心思。   “哥哥怎知,亮有对策?”   刘闯忍不住哈哈大笑。握着拳头抵在诸葛亮的脑袋之上。   “我若不知孔明之才,天下便无人能够明白。”   诸葛亮这个家伙,永远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历史上,刘备死后。曹魏五路大军征伐西蜀,令蜀汉振荡。诸葛亮当时闭门不出,却早已胸有成中。之所以他一直等到最后才站出来,想必也有他的用意,希望以此来得到更多权力。   随后,曹魏五路大军灰飞烟灭,更显示出了诸葛亮才干卓绝。   诸葛亮倒是不恼。梳理一下发髻,便笑着回答,“我观袁绍若联络异族,无非燕荔游、呼厨泉和步度根三人。   其中。燕荔游接连在哥哥手中吃亏,定会答应袁绍所请。   而步度根这个人,虽说为人有些优柔寡断,但确有几分本领……鲜卑之间。虽征伐不断,可毕竟同为一体。若燕荔游出面约请。步度根定不会拒绝。而以步度根和燕荔游之间的交情,便想要游说也非常困难。所以亮以为,单凭一个燕荔游不足为虑,需有人能牵制步度根。”   “你的意思是……”   “呼厨泉!”   诸葛亮笑嘻嘻看着刘闯道:“兴平二年,于夫罗故去。   呼厨泉接掌南匈奴大单于之位,坐领美稷,南单于庭。只是时到今日,他这大单于尚未得到天子认可,故而一直无法真正掌控南匈奴,使得左贤王刘豹气焰嚣张,无法政令统一。   据我所知,呼厨泉对汉室极为敬重,一直想要拜见天子。   哥哥乃大汉皇叔,征北将军,坐拥幽州,何不设法与之联合,让呼厨泉设法去牵制步度根?”   刘闯一怔,眼中闪过一抹亮色。   他站起来在屋中徘徊,片刻后忍不住问道:“可是我与呼厨泉素无交情,又如何游说此人?”   话音方落,却听到门外传来洪亮笑声。   紧跟着荀谌迈步走进来,看着诸葛亮道:“以前常听孟彦说,孔明机智过人,智谋百出……我总以为,孟彦有些夸大。可现在看来,孟彦说得不错,孔明你果然聪慧,不愧智几于妖。”   “老大人!”   诸葛亮见荀谌进来,连忙躬身施礼。   荀谌摆了摆手,对刘闯道:“你们刚才说的话,我在外面听得真切。   其实,我之前也想提醒你这件事,却不想被孔明抢了先。以我对袁本初的了解,他一定会与胡人勾结。燕荔游步度根,必然会联手出击,到时候你该如何阻挡?”   “这个……确为想好。”   “孔明说,联合呼厨泉牵制步度根,的确是一个办法。   不过我以为,只是牵制步度根还不够,孔明应该再胆大一些才是。”   诸葛亮一怔,但很快就露出了然之色。   倒是刘闯仍一头雾水,看看荀谌,又看了看诸葛亮,对荀谌方才那番话,感到有些迷茫。   “步度根这个人性子不强,胆子也不大。   我同意孔明联合南匈奴抵御鲜卑的主意,但孔明让南匈奴牵制步度根,我以为还是过于谨慎了些。孟彦和步度根并无深仇大恨,他若出兵,只可能是因为袁绍所请,以及和燕荔游同宗之谊。这种对手,最容易对付……孟彦何不使一员大将屯兵平岗,坚守不出牵制燕荔游。   而后与南匈奴联手,痛击步度根?”   刘闯听完了荀谌这番话,激灵灵一个寒蝉,顿时喜出望外。   自家这个老丈人,还真够狠辣!   诸葛亮只是想着要抵御,可荀谌却想着要把燕荔游一口吞下,彻底击溃东部鲜卑……   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姜是老的辣。   诸葛亮也露出敬佩之色,连连点头。   他当然听明白了荀谌的意思,便是用一支兵马驻扎平岗,牵制燕荔游。   而后集中兵力,与南匈奴联手痛击步度根。步度根的斗志并不强盛,他即便是要出兵,也是因为颇有袁绍的压力和同宗的情面。只要打痛了步度根,中部鲜卑的兵马自然就会退走。到时候在联合南匈奴东进夹击燕荔游,说不得一战便可以打得那鲜卑人高唱’失我大鲜卑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大鲜卑山,令我嫁妇无颜色‘。这一招,可比他的计策更狠辣。   若灭了燕荔游,则东部鲜卑便再也无法对幽州产生威胁!   “老大人之计果然厉害,只是那呼厨泉……”   “呼厨泉之事。孟彦不必担心。   此前我为五原太守之时,倒是和呼厨泉有些交集。我可以书信一封,再派一得力之人前去游说,定可以说服呼厨泉。”   “丈人,却不知何人可以出使?”   荀谌闻听,微微一笑,“子山虽然纨绔不堪。但交际颇广。   你休看他整日里无所事事,可是在五原的时候,与呼厨泉往来却极为密切。我以为孟彦不妨多备美酒丝帛,而后让子山前往美稷。我相信。他一定会为孟彦带来意外之喜,说服呼厨泉。”   荀谌说的子山,并非步骘,而是指他的大儿子。荀麓。   荀谌膝下二子一女,女儿荀旦嫁给了刘闯。少子荀匡而今为玄菟郡太守。   想必之下,他那大儿子荀麓便是个纨绔子弟。吃喝玩乐无所不精,而且不务正业,游手好闲。   刘闯乍听荀谌举荐荀麓,也不禁吓了一跳。   自家大舅子的德行,他当然清楚。   派荀麓去游说呼厨泉?果然能说服呼厨泉出兵吗?   诸葛亮一开始也有些迷糊,但仔细一想,却认为荀麓说不定还真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兄长,既然老大人举荐大兄,必不会无的放矢。   如此,不妨请大兄走一遭,说不得真的能够说服呼厨泉。”   连诸葛亮也这么认为,刘闯也不好再拒绝。   “既然如此,便要辛苦子山一遭!”   建安五年十二月中,袁绍病情好转,返回邺城。   与此同时,正如诸葛亮所猜测的那样,曹操在官渡大败袁绍之后,暂时无力乘胜追击。事实上,与袁绍对峙数月,在加上此前白马之战,曹操和袁绍的这场交锋,足足持续了八九个月的时间。   对于实力远不如袁绍的曹操而言,这么漫长的对峙,消耗着实不小。   更何况,汝南刘备一直在袭扰曹操后方,令曹操烦不胜烦。同时荆州刘表在刘备的游说之下,也蠢蠢欲动,数次出兵,却被张绣阻拦。这已经成了曹操心腹之患,若不尽快解决刘备,他也没有心情追击袁绍。所以在官渡之战结束之后,曹操命许定、曹仁、曹洪三路并进,他亲率大军出击,准备解决刘备这个祸害。如果不把刘备赶走,他怎能安心与袁绍交锋?   也是在此时,刘闯和诸葛亮,从桑干抵达涿县。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回到涿县之后,却迎来一场意外惊喜。   原来,随着刘闯幽州取胜,麋缳诸葛玲等人商议之下,决定举家从临渝迁来涿县,陪伴刘闯。   原本略显冷清的府衙,随着一家子进驻之后,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当刘闯走进自家的大门后,竟有些发懵!   两头黑熊在院中翻滚打闹,特别是那头大棕熊看到刘闯后,更飞快跑过来,吓得武安国险些动手。   “恭喜主公,贺喜主公!”   刘闯才一进家门,就见卢毓笑嘻嘻迎上来。   刘闯则一头雾水的看着卢毓,“子家,喜从何来?”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01章 建安六年   麋缳,怀孕了,已近三个月之久。   算算时间,麋缳怀孕的日子,正是刘闯离开辽西前夕。   在经过张仲景等极为名医诊治后,已确凿无误……   刘闯乍听之下,顿时呆愣住了!   好半天,他突然大叫一声便往后宅跑去。   “缳缳,缳缳!”   刘闯一边跑,一边高喊着麋缳的名字。   虽说是从后世穿越而来的灵魂,可骨子里却依旧带着古老的观念: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麋缳正坐在后宅,和诸葛玲几人说笑。   听到刘闯的叫喊声后,她也露出惊喜之色,忙不得站起身便往外走。甘夫人和杜贞连忙扶着她,刚走到大厅门口,刘闯就已经到了大门外。三个月的身子,还不是很臃肿。只是从麋缳的眼眉中,刘闯依旧发现了一丝变化。那种将为人母的特有姿容,更使麋缳平添几分风韵。   “缳缳,是真的?”   刘闯有些紧张的看着麋缳问道。   麋缳笑着点点头,也使得刘闯的心中大定。   我要做爸爸了!   刘闯脑袋里乱哄哄的,好不容易才算是稳住了情绪。   “即有了身孕,怎地不好好休息,从临渝过来几百里路,万一出了什么差池怎生是好?”   “三娘子这不是想念夫君嘛。”   甘夫人忍不住开口,话语中还带着些许埋怨:“夫君一走就是几个月,我等在家中又帮不得忙,整日里忧心忡忡。特别是前些时候。三娘子提心吊胆。情绪又不是太高。我们想了想。便决定搬来这边。夫君忙于事业,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又怎让三娘子放心得了?”   刘闯脸上,顿显露出赧然之色。   是啊,整日里忙来忙去,的确是有些忽视了家人。   看刘闯有些面上不太好看,麋缳连忙道:“姐姐休要责怪夫君,夫君所做乃大事。我等岂可添乱?”   “缳缳,确是苦了你!”   刘闯叹了口气,轻声道:“我不想来年建造燕京,再把你们迁来。   如今我虽然已拿下了幽州,可是这幽州的局势却不甚稳定,远不似辽西那边的平静。不过你们既然来了,便且安顿下来。我回头再派人去孤竹城把吴普先生请来,也好多一些照顾。”   “那倒不必,吴先生而今正协助华先生编撰青囊经,估计抽不得身来。   不过妾身斗胆。请了张九公来。   九公的医术得华先生真传,足以照料妾身。”   让张果来吗?   刘闯想了想。倒也没有反对。   张九公的医术虽然比不上吴普,但比之普通的郎中,还是要高明百倍。   有他在涿县,刘闯倒是真不必太过担心。   看着麋缳脸上的笑容,刘闯的心情,也顿时开朗许多……   麋缳等人的到来,让刘闯在涿县的住所,增添了几分家的味道。   不过,没等他来得及沉浸在家的温暖,便有各种事情,纷至沓来。大战结束,只是一个开始。幽州治下各种琐事可谓繁杂至极,也让刘闯颇感几分烦恼。   好在,诸葛亮的回归,倒是让刘闯得以从繁杂的琐事中摆脱出来。   他坐在大厅里,认真听完了田释的汇报,忍不住露出苦笑道:“巨言,你这一回倒真做得好事。”   田释乱点鸳鸯谱,让刘闯感到无奈。   没错,那甄宓虽然气质高贵,姿容不俗。可问题是,刘闯是真的没有往那方面考虑……   但田释已经把话说出去了,也使得刘闯平添了几分烦恼。   甄家很快就要抵达涿县,若不能把此事有一个合理的解决,必然会使得甄家心生间隙。   这,可不是刘闯想要见到的结果。   “其实夫君也不必烦恼,以夫君今时今日之地位,便收了甄宓也算不得什么。”   当晚,刘闯就宿于麋缳屋中。   他把甄宓的事情与麋缳说了一遍,哪知道麋缳却好像浑不在意。   “若收了甄娘子,能使得甄氏归心,倒也是一桩好事。   那甄娘子确生得极美,便妾身见了也不由得心生怜惜。夫君喜欢她的话,便收了就是。大丈夫三妻四妾,更何况夫君而今的身份?这件事,既然已经变成这副模样,也说明夫君与那甄娘子有缘分。夫君不是说过,弄假成真……既然已经弄成这副模样,便弄假成真有何妨?   倒是曹娘子……”   “玉娃怎地?”   刘闯心里突然一紧,露出紧张之色。   麋缳依偎在刘闯怀中,见他一脸的紧张之色,便笑道:“夫君莫担心,曹娘子并未作出什么不妥的事情。   只是……你也知道,她夹在你和曹司空之间,毕竟有些难做。   你在前面打仗,她在临渝却提心吊胆。你的情况不妙时,她担心;你胜利时,她还是闷闷不乐。那是个极聪慧的女子,心思也非常细腻。若有空闲时,你不妨多陪陪她,免得她胡思乱想。”   刘闯听罢,也生出愧疚之心。   说实话,他的确是冷落了曹宪……   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把那可怜的小女孩儿冷落了!   刘闯和曹操之间的争斗,随着刘闯的节节胜利,也变得不可避免。刘闯胜得越多,也就代表着他日后和曹操之间的矛盾会越大。这种情况之下,曹宪夹在中间,的确是非常痛苦。   确有些想的简单了!   当初那么痛快答应这桩婚事,如今想来的确是有些草率。   只是他还没有想出一个好的解决办法。所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曹宪。也让他感到非常棘手。   曹宪的情况和其他人不同。   几乎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刘闯和曹操之间,早晚会有一场龙争虎斗。   越是如此,就越难以处理……总不成挑唆着曹宪和曹操断绝父女关系?也许,曹操可以做到这一点,但曹宪却难真的置身事外。   这一晚,刘闯辗转反侧,难以入寐。   罢了罢了,且先把此事放在一旁。专心应对即将到来的事情吧……   建安五年十二月中,吕布率部从大鲜卑山撤回。   不过,他并没有返回临渝,而是向刘闯借走了高顺,屯兵于平岗。   从十月出征,到十二月返回。   吕布对东部鲜卑作战,整整两个月的时间。   期间,吕布命夏侯兰和魏延连番出击,在草原上对鲜卑人展开了血腥屠杀。两部人马所到之处,可称得上是血流成河。十二个部落被连根拔起。迫使得鲜卑部落不得不后退数百里。   吕布未入草原之前,鲜卑人的部落已经延伸到乌侯秦水下游地区。   但随着吕布这一番血腥杀戮过后。鲜卑人的部落向被退出二百余里,从乌侯秦水夏侯撤退,并驻扎于乌侯秦水的中游,向大鲜卑山方向靠拢。如此一来,辽西地区随之获得了安宁。   据吕布传来的战报,夏侯兰和魏延两部兵马,此次共斩杀鲜卑人近万,的确是把鲜卑人吓破了胆。   但也正因为这样,使得整个塞北的异族都感受到了莫名压力。   据斥候来报,燕荔游已派人与步度根联络,其联络的目的……   刘闯在和荀谌诸葛亮商议之后,认为是时候提前着手准备。他命吕布高顺二人留守平岗,又下令夏侯兰和魏延率部秘密向白山方向集结。同时,刘闯也开始积极做准备,以应付来年将要到来的苦战。   粮草,辎重,军械……   等等所有的战争物资,都在悄悄的进行转移。   同时,随着阎柔准备攻入朝鲜半岛,刘闯下令将庞德从高句丽郡召回。   事实上,这高句丽郡已经没有什么激烈的战事。朝鲜半岛虽有三韩土著,可刘闯相信,凭阎柔一人,足以应对。   幽州大战,已经结束。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   和袁绍的战斗,才刚刚拉开一个序幕,刘闯希望将庞德召回,以应付未来的战事。   总之,整整一个新年,刘闯都在围绕着来年将要发生的战事,进行各种各样的准备和应对之策。   建安六年春,曹操兵进汝南。   袁绍则返回邺城,开始新一轮的征兵。   只要是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袁绍对曹操并不服气。   两人之间,迟早还是要有一场决战,但是在袁曹开战之前,袁绍决定要先夺回幽州再说……   正月初十,正当人们还沉浸在新年的时候,望都张南焦触突然兵发北平。   沮授在高阳同时展开了凶猛的攻击,逼近易水,再次向易县发动猛攻;高干在五原则集结三万大军,试图夺回云中;而雁门郡太守彭安则进入定襄郡治下,占领善无,兵锋直指代郡。   幽州的局势,似乎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刘闯在过了新年之后,便接到了如雪花般飞来的各方战报,一时间也焦头烂额。   虽然已有了准备,可是刘闯却没有想到,袁绍在新年过后竟发动如此猛烈的攻势。特别是沮授,在易水的攻势很猛。张郃高览徐庶三人虽早有提防,也被沮授的攻势打得有些手忙脚乱。   “看起来,沮公与这一回,压力很大。”   在涿县将军府内,荀谌看罢了前方的战报,忍不住轻轻摇头。   “丈人何以如此看法?”   荀谌放下战报,捻须沉吟片刻后道:“沮公与此人,熟读兵书。   我与之相识多年,深知他的秉性。此人用兵,必先算无遗策……兵法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他素来推崇不战而举人之兵。好以最小代价获取最大战果。可是这一次,他却猛攻易县,甚至有些不惜代价的猛攻,与他以往的作风可谓是大相径庭。   如此做法,显然是受到极大压力。   袁绍兵败官渡,田丰被你从邺城大牢中掳走,也使得沮公与受到袁绍的猜忌……   只看这次袁绍派出审配监军,便可以看出端倪。人道那审正南刚直。然在我看来,不过是一个狂妄自大的狂徒而已。我想他定然对公与施加了压力,也使得公与这样不惜一切的攻击易县。   孟彦,我知道你想要拒敌于外,但目前的情况是,沮授若不惜一切要夺取易县,恐怕易县难以承受。我以为,可命张郃高览徐徐后退,自易京到北新城一步步的撤退,一边打一边后退。消耗袁军力量和士气,而后集中全力。一举将之击溃……沮授若败,袁绍必然议和。”   刘闯听懂了荀谌的意思,但是却显得有些犹豫。   让张郃与高览后撤?   若非不得已,刘闯实在是不愿意这样决定。   幽州并不算太稳固,许多本地豪强尚处于观望状态,若是让张郃高览后撤,会不会产生影响?   刘闯必须要考虑做出这个决定的后果才成。   “孔明以为如何?”   诸葛亮一直沉思不语,听到刘闯的问话,他猛然抬起头道:“今幽州烽火即起,有些事情恐难以阻止。伯父的计策甚好,也可以趁此机会,让那些个宵小跳出来,免得他们日后生事。   亮以为,袁绍此次五路出击,真正能够对兄长产生威胁的,恐怕只有鲜卑、沮授和彭安三人。   高干虽集结三万兵马意图夺取云中,但那田豫足以将至阻拦。   张南焦触在望都出兵,看似气势汹汹,实则并无威胁。中山国目前也正处于混乱,甄氏离开,看似影响不大,可别忘了,甄氏此前变卖家产,几乎将中山国粮草辎重买空。虽有卢奴苏氏和唐县张氏在,但实际上却没有多少粮草辎重可供张南焦触补充,势必会造成袁军士气低落。   子龙、文远和伯道三人在镇平、阎乡和五阮关成鼎足之势,相互呼应。   张南焦触想要攻破紫荆岭防线,依我看非常困难……袁绍五路出兵,实则不过三路兵马。”   刘闯非常平静的听完诸葛亮的话,轻轻点头。   “孔明,接着说。”   “若我是兄长,便会将涿郡战事交给老大人。”   诸葛亮朝荀谌看去,荀谌微微一笑,却不言语。   “老大人对沮授颇为了解,想必心中已有对策。”   刘闯看了一眼荀谌,沉吟一下,便道了一声:“可!”   “那接下来,便是北疆鲜卑……此前兄长派荀麓出使美稷,联合呼厨泉,同时又秘密使子义、衡若和文长在白山集结,只等时机成熟,便可以出兵塞北。只要击败了步度根,则鲜卑便难以威胁到幽州。所以真正有威胁的一路兵马,便只剩下雁门郡的彭安,还需兄长亲自督战。”   刘闯听闻,顿时愣住了。   在他看来,所谓的袁绍五路大军里,似乎也只有彭安这支兵马,对他无法产生实质性威胁。   可是听诸葛亮分析,似乎真正能够威胁到刘闯的,便是彭安。   彭安是谁?   刘闯实在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能做到一郡太守的位子,想来是有些本事。   不过与那些耳熟能详的三国牛人相比,彭安就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卒。   刘闯看着诸葛亮,有些不明白诸葛亮为何要他亲自应战彭安。按道理说,这彭安似乎没什么威胁吧。   哪怕他现在占居定襄,哪怕他有可能威胁到云中粮道。   但要说危险性,甚至可能比不得那高干……   见刘闯一脸疑惑之色,荀谌叹了口气道:“孟彦,孔明的意思,不是说那彭安有多厉害,而是说这彭安能够影响到整个战局。试想,若孟彦能够出其不意,迅速击溃彭安,会有什么用处?”   “这个……”   “彭安若败,孟彦便能够长驱直入,拿下雁门郡。   这样一来,孟彦北上可截击高干,南下能夺取常山关,威胁中山国。到时候,高干也好,张南焦触也罢,定然忌惮。如此一来,便只剩下沮授一支人马,我在涿郡自当将之一举击溃。”   荀谌还有一句话没说。   如果刘闯击溃彭安,就可以将雁门、定襄和云中三郡连为一体,使之成为幽州西面的屏障。   不过,刘闯倒是很快就领会了荀谌的意思。   他站起来走到沙盘前,看着沙盘上标注的幽州地形图,旋即就下定决心。   短期之内,曹操不可能对袁绍形成牵制。   一来是官渡之战中,曹操也消耗很大;二来他要平定汝南,根本无暇北顾。如此若袁绍集结兵马,幽州势必有一场苦战。刘闯可不想变成袁绍的靶子,他要设法与袁绍谈和。但是以袁绍的性子,不给他一点教训,未必肯坐下来议和。既然如此,就只有把他打疼了再说……   “丈人和孔明,言之有理。   既然如此,便依二位所说,咱们集中力量,先对付彭安和鲜卑人。”   刘闯很愿意从善如流,因为从能力上而言,不管是荀谌还是诸葛亮,谋略上都远胜于刘闯。   他二人都是刘闯的至亲之人,所以对他们的计策,刘闯当然不会拒绝。   只是,这策略定下来,要实施却非易事。   刘闯与诸葛亮荀谌二人又仔细商议了一番,决定让荀谌留在涿郡,拜武威将军全面指挥作战。   为了能够掌控全局,刘闯将他的巨阙剑交给荀谌,与他先斩后奏的权力。   之后,他又召见了甄家兄弟。   随着甄氏抵达昌平,的确是给刘闯带来了巨大的助力。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02章 抓阄   甄仁等人从中山国送来两万多流民,便安置在昌平县,并承担起修建燕京的事务。同时,老夫人更向刘闯保证,会在这新的一年里,设法为幽州增加二十万人口。刘闯没有询问老夫人如何增添这些人口,但是却向老夫人保证,若甄家能够做到,他就同意甄家在北疆贩卖私盐。   鲜卑人也好,匈奴人也罢,对食盐需求甚大。   而自西汉以来,盐铁便被列为战略物资,禁止对胡人输送。   只是官府虽明文禁止,民间贩卖私盐生铁者却屡禁不绝。这世上,只要有利益的存在,便可以让人铤而走险。刘闯心里很清楚,想要禁止食盐流入草原,基本上不可能。只看那卢奴苏氏、唐县张氏无不从事私盐贩运的生意。即便是麋家,也是靠贩卖私盐起家,甚至成为豪强。   我无法禁止,那我就要设法将这种事控制在我手中。   甄氏舍弃祖业投奔幽州,固然是有不得已的原因,可也是受到了刘闯的蛊惑。   自建安五年刘闯关闭了甄氏在辽东的商路,甄氏元气大伤。而此次他们前来幽州,却给幽州带来了不少方便。近八千万钱粮的输送,足以让刘闯增添不少的底气。有道是礼尚往来,甄氏举家相投,而苏家却推三阻四。既然如此,刘闯当然更愿意把利益分拨给甄氏一些。   袁熙死了,过往的恩怨也就一笔勾销。   甄家人杀了袁熙,也算是一个投名状,和刘闯牢牢捆绑一处。   既然如此,又何惜重用?   而对甄氏来说,刘闯对他们开放了盐路,便代表着巨大的利益……和袁熙不同。这位征北将军似乎更喜欢互利互惠,而不是像袁熙那样拼命的压榨。即便是甄氏带来八千万钱粮,刘闯也没有任何窥觑。他依旧让甄氏保存这些钱粮,并通过这种方式对幽州高涨的粮价进行打压。   甄老夫人对此,也非常高兴。   唯一的遗憾,就是在他们抵达昌平后不久,刘闯就命人把甄宓送回来……   老夫人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询问了一下前因后果之后,却发现事情似乎并不如她所想象。   刘皇叔在掳走甄宓之后。竟然未动她分毫!   这是什么意思?   老夫人有些疑惑不解。   难道说,刘皇叔对我家小宓并没有动心?   只是这种事情,老夫人不可能让人去询问刘闯。她更不好逼迫甄宓,只能满怀疑惑的等待……   建安六年正月二十二,刘闯在安排妥当之后。启程前往班氏。   此时,已收到命令的黄忠和许褚两部兵马,业已自东安阳出发,抵达班氏县城。这班氏县城,也不算很大。满打满算不过一万三千人,但是在代郡治下,已称得上是一座中上城池。   他毗邻雁门。也是代郡最西边的一座县城。   当班氏百姓一夜醒来之后,便发现城外已屯驻数千汉军。   刘闯抵达班氏的时候,已正月二十八日。   本来,他可以早一些抵达。可由于春耕的缘故,不得不在代县停留了几日,与韩珩共同举行了烧荒仪式。   所以刘闯抵达班氏,黄忠和许褚早已扎好营寨。   把刘闯迎进大营。许褚显得有些兴奋。原来,这家伙自军都山一战后。老罴营一直未遇到大战,所以有些急迫。   “主公,此次出征,许褚愿为先锋。”   “许老虎,你怎地出尔反尔?”许褚才一请命,却惹恼了老黄忠,立刻拍案而起道:“之前咱们可说好了,由我为先锋,怎么主公一来,你就变了主意?”   许褚嘿嘿直笑,“汉升将军息怒,我当时答应等主公到了再说,却没有说让出前锋军的位子。”   “许老虎,我知你老罴营善战。   不过主公此次突袭雁门,有道是兵贵神速。你麾下尽是重甲步卒,如何能比得我骑军迅速?   我不欺你,可若真要你为前锋军,贻误了战机又当如何是好?”   和许褚一样,黄忠自从兵出辽西之后,并未遭遇大战,甚至还比不得许褚。   不管怎样,许褚至少还参加了一场军都山大战。可是黄忠自从夺取无终以后,便再未与敌交战。眼看着赵云火烧阎乡,耳听闻女婿夏侯兰驰骋塞北。就连徐盛等人也在云中大战了好几场,甚至那方投降过来的张郃高览,和袁军正鏖战易县。这也使得黄忠,更心痒难耐。   眼看着黄忠和许褚两人吵得面红耳赤,到后来几乎要在大帐里上演真人PK,刘闯也有些头疼。   说实话,黄忠也好,许褚也罢,都可以独当一面。   刘闯本打算在班氏集结后兵分两路,谁料想这两位竟然发生了争执。   这情况倒是第一次遇到,刘闯看着两人,不禁苦笑连连。   可不管怎样,总不成让这两位将军在中军大帐里真的打起来!   刘闯正要开口劝解,却觉察到身边的诸葛亮,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两位将军请暂息雷霆之怒,听亮慢慢道来。”   诸葛亮这一开口,黄忠和许褚便闭上了嘴。   别看诸葛亮年纪不大,可这两年实打实的成绩摆放在那里,即便是高傲如黄忠许褚也颇为敬佩。   更何况,诸葛亮还是刘闯的小舅子。   照目前的情况发展下去,早晚是刘闯手下第一谋主。   同时,黄忠和许褚与诸葛亮也或多或少都有些交情。诸葛亮这时候站出来说话,两人怎地也要给些面子。   “黄将军,许将军。”   诸葛亮笑盈盈走到沙盘旁边,“此次攻取雁门,要速战速决。   如今彭安屯兵定襄,雁门兵力并不强盛。不过。若因此而掉以轻心,难保会有一败。雁门之战,需防止太原袁军来袭。所以要夺取雁门,必先取句注山。   在来的路上,亮与主公已商议妥当,准备兵分两路。   一路由主公亲自督帅,跨戍夫山直扑句注山;另一路则需一员大将统兵,走剧阳、汪陶,夺夏屋山取阴馆。不管是哪一路。都不容易。却不知哪位将军愿为主公夺取阴馆,建立首功?”   阴馆,是雁门郡郡治所在。   黄忠和许褚相视一眼,几乎是同时站出来,大声道:“末将愿往。”   诸葛亮见此情况。忍不住哈哈大笑。   “两位将军都愿出战,却只有一人可以统军。   两位将军的勇武,亮与主公都极为信任,实在不好选择……不如这样,两位将军抓阄,如何?”   抓阄?   黄忠和许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道:“抓阄就抓阄!”   “呵呵,亮也知抓阄未免儿戏,可实在是……   所谓听天由命,且看老天选择哪位将军。为主公分忧。”   说罢,诸葛亮便写了两个纸条,揉成两个纸团放在书案上。   “哪位将军先来?”   “仲康!”   黄忠上前一把抓住了许褚的胳膊,颇为动情道:“仲康。你我相识已数载,当年在青州时。你就多次随主公出战,老夫却从未有过怨言。今老夫已渐老朽,也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上阵。方才你我相争,都是为主公分忧。而今抓阄,便与老夫一个便宜,让我先抓如何?”   “这个……”   许褚犹豫了一下。   也就是他这一犹豫,黄忠上前一步,便选了一个纸团,并迅速打开来。   “阴馆!”   黄忠顿时大喜,把纸团上的字迹向许褚展示。   许褚脑袋一懵,正要开口,却听诸葛亮道:“既然汉升将军选了阴馆,乃上天注定,便由将军率本部出征。”   说话间,诸葛亮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另一个纸团收起。   “可是……”   刘闯站起来,笑呵呵道:“可是什么……莫非老虎哥不愿与我并肩作战?”   许褚闻听连连摆手,“主公,你知我绝无此意。”   “既然如此,那就请仲康随主公前往句注山……要知道,这句注山同样重要,需防范太原袁军来援。”   许褚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难不成说:我不想和主公并肩作战?   就算他和刘闯的关系再好,说出这样的话,恐怕也难免会令刘闯心生芥蒂。   “明明是我的机会,却便宜了你这家伙。”   黄忠暗地里向诸葛亮点点头,却一本正经道:“此乃天意,仲康承让了。”   事已至此,许褚也只能低头认命。   诸葛亮旋即命两人下去准备,他正要离开,却听到刘闯在身后道:“孔明,记得把那纸团烧了。”   “啊?”   诸葛亮脚下一个趔趄,扭头向刘闯看去。   “你道我不知,那两个阄都写的是阴馆……嘿嘿,你做阄时,偷偷与汉升将军挤眉弄眼,我都看在眼中。只是这种事情,可一不可再二。若不是我也认为汉升将军合适,必要拆穿你的诡计。”   刘闯说完,笑呵呵来到诸葛亮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诸葛亮露出尴尬笑容,搔搔头也不争辩。   其实,就如同刘闯所说的那样,诸葛亮那两个阄上,写的都是阴馆。而且在写完之后,他便对黄忠使了眼色,要黄忠抢先挑选。   许褚勇猛无敌,但却不适合担当夺取阴馆的重担。   刘闯心里也是这么认为,所以才会帮着诸葛亮隐瞒……若不然,那许褚怎可能轻易的就范?   这家伙,一向都是没理搅三分的主儿。   万一他硬要看另一个阄,到时候就算是刘闯劝说,也难免会对诸葛亮心生间隙。   而这,却非刘闯所愿……   又要请假一天。   16号要出国一遭,所以这两天的事情特别多。   嗯,再请假一天,恕罪则个!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293章 戍夫山   “公子,孔明那两个阄上,写的可都是阴馆?”   “啊?”   刘闯看着许褚,眸光一闪。   却见许褚笑道:“公子不必担心我对孔明生出间隙,我何尝不知,自己并非独当一面的材料?只是那老家伙平日里有些傲慢,所以才故意和他作对。只是孔明这般手段,我却有些不太喜欢。”   刘闯没想到,许褚居然看出了端倪。   不过想想倒也不算奇怪。   三国演义中,许褚似乎是和张飞一样的莽将军。可实际上,这家伙能够深得性情多疑的曹操所重,绝非莽撞之人。   刘闯笑道:“老虎哥不必和孔明一般见识,当时那情况,恐怕也是无奈之举,并非孔明欺你。”   “嗯!”   许褚点点头,便不再开口。   他心里很清楚,他不可能和诸葛亮真的翻脸。   但是却要通过这种方法,给诸葛亮些许警告……更重要的,他要用这种方式向刘闯表明心迹。   刘闯当然也明白许褚的想法,也就没有再就这件事谈论。   三日后,黄忠率部出征,刘闯和许褚也点起兵马,直逼戍夫山。   这戍夫山,属五台山支脉,侧依滹沱河,山势险要。   自刘闯夺取幽州之后,彭安就命令帐下大将赵犊屯兵戍夫山,依山扎营,以防御刘闯偷袭。   当刘闯大军抵达之时,赵犊早就得到消息,心中更惶恐不安。   一年来。刘闯横扫幽州。威名大盛。   多少大将都栽在他手下。赵犊可自认没有那个能力能抵挡住刘闯大军。   “那刘皇叔武力过人,麾下尽是猛将悍卒,不可与之相争。   我欲死守营寨,向阴馆求援。”   赵犊召集众将商议对策,只是话话音刚落,就见一个身形魁梧壮硕的男子起身怒道:“将军何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刘闯虽有勇名,某家却不怕他。愿率本部兵马出寨迎敌。定取那刘闯项上人头。”   赵犊看去,认得说话之人名叫霍奴。   此人是幽州涿郡人氏,和赵犊为同乡,对袁氏忠心耿耿。   赵犊与霍奴的关系非常好,历史上曹操统一北方之后,两人曾联手起兵造反,后为曹操所灭。   对于霍奴的勇武,赵犊倒也知晓。   这家伙在涿郡的时候,曾扑杀猛虎,为当地人所称赞。   后因得罪了公孙瓒。与赵犊一起逃离家园,投到了袁绍的帐下。袁绍灭公孙瓒。在霍奴看来,便是为他报了深仇大恨,所以对袁绍极为敬重。   “霍奴,那刘皇叔世称飞熊,帐下大将许褚,更被人称之为虎痴,皆勇冠三军,非比等闲。”   “将军美意,霍奴明白。   只是大丈夫焉能未战先怯?虎痴又怎地!想当初某在涿郡,号称打虎将。”   赵犊再三劝说,可是霍奴却执意出战。   无奈之下,赵犊只好同意了霍奴的请求,命他率兵出战,自己更亲自为霍奴督战。   霍奴领命而去,在营寨中点起兵马,便杀出辕门。   刘闯和许褚刚安扎好营寨,听闻袁军出战,许褚顿时来了精神。   他向刘闯讨得命令,便令八百老罴出寨。   两军在滹沱河畔对垒,却见许褚一声令下,八百老罴摆开阵势,他则催马来到两军阵前。   霍奴手持一口宣花大斧,跃马而出。   “我乃涿郡霍奴,尔等贼人不识天时,竟敢犯我营寨,还不下马受死。”   看着霍奴那张狂之态,许褚勃然大怒,催马向前。   霍奴厉声喝道:“来将通名。”   “某家,虎痴许褚!”   许褚说话间,便来到霍奴面前,轮刀直劈霍奴。   霍奴也不畏惧,摆大斧相迎。许褚而今,已近炼神中期的境界,气血充盈,一口金背大环刀舞动时华棱棱直响,刀势沉猛,犹如劈山。这霍奴,也是天生神力,眼见许褚杀来,竟毫无惧色。大斧舞动,只听铛铛巨响声不断。两人刀来斧往杀在一处,一时间竟然是不分伯仲。   刘闯出营观战,见霍奴和许褚打得不分胜负,也是一惊。   霍奴?   他可以肯定,从未听说过此人的名字。   没想到袁绍手下竟然还有如此猛将,虽然许褚渐渐占了上风,可依旧能看得出来,这霍奴不同凡响。   眉头,不由得紧蹙一起。   刘闯正要下令鸣金,却忽听得许褚一声怒喝,手中大刀唰唰唰连劈三刀,刀势强猛,如排山倒海。那霍奴举斧相迎,却听得铛铛铛一连串的巨响声传来,战马希聿聿长嘶,霍奴更脸色苍白。   他已经觉察出,自己不是许褚的对手。   于是虚晃一招,拨马就走。   这时候,许褚却从马背褡裢当中取出一枚拳头大小的铁球,照准霍奴的后背便掷出。   啪的一声响,铁球正中霍奴后背。   这一下,打得霍奴甲叶子四溅,霍奴更在马上哇的喷出一口鲜血,一头便栽倒在马下。   与此同时,那赵犊见霍奴不低许褚,连忙下令士卒出击。   刘闯眼见袁军出动,便毫不犹豫,舞动令旗,八百老罴健步如飞迎上前,眼见着和袁军将要接触的一刹那,突然间从大盾后面取出手斧,照准袁军便投掷出去。一排排飞斧呼啸而出,冲在最前面的袁军被飞斧击中,纷纷倒地。八百老罴的前进速度极为诡异,第一排老罴投掷出飞斧后,脚步随之放缓。而第二排老罴则迅速上前,越过第一排老罴,继续投掷。   八百老罴,共分为八排。   每个老罴手中。皆配有三支飞斧。   只见这八百老罴在保持着匀速前进的同时。阵型不断发生变幻。一排排飞斧投掷而出,双方尚未解除,袁军便死伤惨重。   刘闯更提刀纵马而出,和许褚一左一右,杀入乱军之中。   只是赵犊似乎并不想恋战,在发动一波冲锋救回霍奴之后,便立刻收兵,退回戍夫山军寨。   刘闯和许褚冲到寨前。便被袁军箭矢所阻。   见攻击无效,刘闯也只好下令收兵回营。   双方这第一战结束的很快,赵犊把霍奴救回营寨后,经军中的医生诊治,霍奴很快便苏醒过来。   “若非将军,奴险死于贼人之手。”   霍奴脸色苍白,更满面羞愧之色。   赵犊苦笑道:“那刘皇叔有万夫不挡之勇,虎痴更随刘闯在蒲姑陂杀得曹军大败……   霍将军能与虎痴斗得不分伯仲,足以扬名天下。只是贼人太过强猛,我等不可以与之交锋。以我之意。还是当死守营寨,避战不出为好。我立刻派人向阴馆求取援兵。以退贼兵。”   霍奴听罢,颇以为然。   当下,赵犊命人加强守卫,再也不肯出战。   刘闯和许褚则连番搦战,可是赵犊霍奴两人却不愿再战,只凭借弓弩,将刘闯大军一次次击退。   一连两日,刘闯有些急了!   原本以为能轻而易举攻克戍夫山,却不想遇到这么一个对手。   赵犊和霍奴避战不出,而戍夫山山势险要,令刘闯和许褚二人束手无策。   “未想到这些家伙,竟如此不要面皮。”   许褚连番搦战不成,不禁有些焦虑。   而刘闯也感到颇为头疼,在中军大帐中沉思不语。   一座小小的戍夫山,便阻挡住自己的脚步。若不能尽快突破,那么袁绍援兵一旦抵达,诸葛亮的种种安排,也就要付之东流。刘闯可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影响到整个布局。可是这戍夫山横在面前,又无法强行攻取。这样拖延下去,早晚会耽误战机,令自己前功尽弃……   “仲康今日,再去搦战。”   刘闯犹豫许久之后,命许褚出战。   而他则领着武安国和李逸风两人,带着几十名飞熊卫离开大营,在戍夫山周围巡视。   天色将晚,斜阳夕照。   戍夫山笼罩在一派残红之中,透出一抹苍凉之气。   就在刘闯心中烦躁之时,李逸风带着一个樵夫来到他的马前。   “主公,方才我们巡视的时候,发现这厮从山中出来。”   刘闯一怔,上上下下打量这樵夫,脑海中灵光一闪,下马上前问道:“而今戍夫山战事正炽,你何以会在这里出现?莫非是细作不成?”   樵夫闻听,吓得连连摆手。   “将军休要误会,我本就是这戍夫山本地人,常年在山中打柴。   这几日戍夫山有战事,家中没了口粮,小人想着进山打些野味充饥,绝非将军所说的’细作‘。”   “如此说来,你对这戍夫山的地形很熟吗?”   樵夫立刻挺起胸膛,“不瞒将军,小人从小在这里长大,便是闭着眼睛也能在山中行走。”   刘闯的眼睛一眯,“那你可知道,山中可有小径,可绕过山前营寨?”   “这个……”   樵夫眼神有些慌乱,便低下了头。   刘闯见状便道:“乡亲莫要慌张,不瞒你说,我乃大汉皇叔刘闯。   今欲借道戍夫山,奈何被敌军所阻。你若能告诉我如何绕到后山,我自有重赏,绝不食言。”   樵夫犹豫了一下,轻声道:“若说小径,小人倒是知道一条。”   “哦?”   “由此入山,行大约十里地有一条小路,不过是一条羊肠小径,可以直通后山。”   “那你可愿意带路?”   樵夫看了刘闯一眼,想了想道:“既然将军提出,小人愿为皇叔效力。”   刘闯听罢大喜,当下便带着樵夫返回大营。   这时候,许褚也回到了营寨之中,一进中军大帐便破口大骂。   “仲康莫要着急,我方才出去。想到了一条计策。”   “啊?”   刘闯指着那樵夫。与许褚道:“这位乡亲言。山中有一条羊肠小径可直通戍夫山后山。我欲领一支人马,从小径到后山,偷袭袁军后营。到时候仲康从前面发起攻击,定可一战功成。”   许褚露出愕然之色,半晌后道:“公子,此事不若由我来做。”   “那不行!”   刘闯道:“这几日都是你去搦战,若明日你突然不出现,必然会令那赵犊心生疑窦。”   许褚还要再说。可是刘闯却摆手拒绝。   他又向那樵夫仔仔细细的询问了一番之后,便拿定了主意。   当晚,刘闯点起六百步卒,命其只带刀剑,身着轻甲随行。刘闯则领着武安国和李逸风,让那樵夫领路,趁着天黑神不知鬼不觉的走入戍夫山中。入山大约十里,便找到了那条羊肠小径。   不过,这所谓羊肠小径,崎岖难行。   刘闯等人又不敢点火。只能摸黑行进……   好在,带路的樵夫轻车熟路。不时在前面提醒,才使得刘闯等人可以在小径中蹒跚行走。   顺着这条小径,足足走了半夜。   大约在寅初,也就是三点过后,樵夫突然停下脚步。   “皇叔请看,前面那星星点点的火光,便是袁军后寨。”   刘闯喘着粗气,手搭凉棚举目观瞧。   果不其然,顺着樵夫手指的方向,可看到一片营寨。   由于这营寨处于山中,赵犊也没有想到,刘闯竟然能找到人,绕到他后营,所以守卫极其松懈。   刘闯向那樵夫道谢后,便领着人悄然来到后营外。   辕门口,只有两个袁军士卒在值守,不过夜色深沉,这两名士卒靠在辕门外的立柱上,脑袋一点一点的正在打盹。   刘闯一摆手,武安国和李逸风蛇行向前,悄然来到那两个军卒身边,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把那两名士卒干掉。刘闯随后又带着人摸进了营中,他朝左右看了一眼,见大寨里寂静无声。   一堆堆粮草堆在一处,却不见军卒巡视。   刘闯一摆手,从随身的兜囊里取出一枚火油灌,点燃后狠狠砸在粮垛上。   其余士卒,也纷纷从身上取出随身携带的火油灌,朝着粮垛上砸去。只一转眼的功夫,就见整个后营火光熊熊,烈焰冲天。   “起火了,起火了!”   戍夫山山寨里的袁军士卒从睡梦中惊醒,顿时乱成一团。   刘闯趁乱带着人便冲入寨中,二话不说,逢人就杀,遇人就砍。   赵犊正睡得香甜,在睡梦中被亲军唤醒。听闻营寨起火,他大惊失色,连忙赤足冲出大帐。   可就在这时,忽听山寨外传来一阵喊杀声。   原来,早已等候多时的许褚,见袁军营寨中起火,立刻发动了攻势。   霍奴慌慌张张来到赵犊面前,大声道:“将军,贼军袭营?”   赵犊脸色苍白,厉声道:“霍奴,你立刻带人去后营灭火,我带人去前面迎敌。”   “喏!”   霍奴倒拖宣花大斧,领着一队袁军便朝后营跑去。   而赵犊则快步来到前寨,指挥袁军抵抗许褚的攻击……   霍奴赶到后营时,火势已无法控制。   营中的袁军士卒更乱成一团,四处逃窜。   霍奴远远就看到在火光之中,有一个大汉手持一口大刀在人群中奔走,所过之处可谓血流成河。   到这时候,霍奴那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连忙大声呼喊,更提斧上前,拦住了那大汉的去路。   “何方贼将,竟敢袭营?”   他横斧身前,厉声大吼。   刘闯正杀得兴起,见霍奴在他身边阻路,二话不说,垫步上前,轮刀就砍。   霍奴忙举斧相迎,只听铛的一声巨响,从甲子剑上传来一股巨力,令他不由得噔噔噔连退数步。   心中不由得大骇:这厮,怎地比那虎痴还要凶猛?   他想要开口,哪知道刘闯却不给他机会,一刀不成后,他顿足跨步,顺着刀势旋身一招横扫千军。甲子剑夹带着一声撕破空气的历啸横扫而来,霍奴忙举斧再次抵挡。只是这一回,当甲子剑劈在斧头上的一刹那,刘闯猛然手腕一抖,原本刚猛无铸的一刀,竟突然变化为绕指柔,大刀贴在斧柄之上顺势一抹。   这一抹,说的很轻巧,却尽含阴阳变幻之妙。   霍奴那料想到刘闯在这种情况下竟然会突然变招,一个躲闪不及,就听咔嚓一声,甲子剑几乎顺着霍奴的身子,把霍奴斜劈成两半。霍奴惨叫一声便倒在血泊中,脏器顺着伤口流淌一地。   “我乃刘闯!”   这是霍奴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   也不知道为何,当他听到这声音的时候,心中反而生出一抹释然的感受:原来,他便是那飞熊!   “霍将军死了,霍将军被杀死了!”   随同霍奴前来救火的袁兵见霍奴两三个回合便倒在血泊中,顿时大惊失色,连连叫喊。   可这一喊,却使得原本就混乱不堪的袁军更加慌乱……   赵犊在前寨正调集人马抵挡汉军,忽听后营大乱,心里没由来一晃。   紧跟着,惨叫声此起彼伏,一队汉军从后营中杀出,刘闯一马当先,武安国和李逸风左右跟随。   在他们身后,六百汉军如猛虎出闸,杀得袁军阵脚大乱。   与此同时,许褚已带人冲进了辕门……   赵犊眼见大势已去,扭头就走。   只是他这一走,袁军便群龙无首,在刘闯和许褚联手冲杀之下,很快便溃不成军!   戍夫山大火,足足烧了两个时辰。   当天光大亮时,戍夫山大营已经变成一片废墟。   刘闯带着武安国和李逸风在废墟中行走,眼见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倒在废墟之中,不禁让人心生唏嘘感慨。   不够,他很清楚,这并非唏嘘的时候。   待战场打扫完毕,刘闯便唤来许褚,“老虎哥,咱们在戍夫山耽搁数日,袁军必然已有察觉。当务之急,需尽快赶赴句注山,以免太原袁军赶来救援。你立刻率一部兵马,轻骑出击。   三日之后,务必要拿下句注山。”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04章 雁门风云(一   冀州,邺城。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之后,袁绍的身体逐渐康复。   只是,官渡之战的失败让他如鲠在噎,每日所思所想,莫不是要讨回颜面。这也许就是袁绍和曹操之间的最大差别。想当初曹操处于弱势的时候,可以让出大将军之职,可以忍下袁绍的百般刁难和试探。即便是失败,曹操也会笑而面对,而后卧薪尝胆,等待时机报复。   可袁绍却等不得!   在身体才恢复了一些之后,就开始招兵买马。   与此同时,他下令夺回幽州,五路大军并进,在他看来刘闯必不是对手。   “你说那闯儿杀进了雁门?”   刘闯方动兵,袁绍便得到了消息。   他眉头微微一蹙,“元才可曾得到消息?”   “回禀主公,高刺史已下令太原太守郭缊出兵救援,想来那刘闯定不会得逞。”   听闻之下,袁绍总算是松了口气。   虽然此前刘闯拿下幽州,可事实上在袁绍看来,不过是一个意外而已。   从心眼里,依旧看不起刘闯。   只是若不能把刘闯灭掉,他后方便不得安宁,故而才派出大军征讨。   “朝年!”   “喏!”   随着袁绍一声喝令,从一旁闪身走出一名青年。   这青年,正是袁朝年。   他躬身行礼道:“请主公吩咐。”   袁朝年从辽西返回之后,袁熙并未对他产生怀疑,依旧极为信任。   刘闯用兵之前,袁熙命袁朝年回邺城公干。不想袁尚看中了袁朝年的剑术,于是便让他留了下来。   袁绍道:“朝年,待会儿你去一趟元图那里。让他派人去询问一下审配,看前方战事如何。”   审配逢纪,皆效力于袁尚。   袁绍对他二人也极为看重,更委以重任。   说是询问一下审配,实际上就是让审配在逼一下沮授,命他加快速度。   而今五路大军中,中山国袁军被阻于北平;高干则被田豫挡在云中城外;步度根和燕荔游已达成盟约,准备出兵寇边,而彭安则承担着袭扰之事。但是在田豫的防御之下,却难有作为。   五路大军之中,唯有沮授突破易水,攻克易县。   只是,徐庶早就命人在昔日公孙瓒所建的易京筑起第二道防线。令沮授颇为难受。   可袁绍却感受不到沮授的麻烦,在他看来,徐庶一无名之辈,不足挂齿;张郃高览乃背主叛将,也非沮授之敌。只要沮授能突入涿郡,则幽州必然大乱,到时候刘闯定然不是对手。   哪知道。袁朝年领命之后,离府并未直接去逢纪的办公之地。   他出大将军府,绕道来到一家商铺,见左右无人。便迈步走进商铺之中。   “我家主人身体虚寒,听闻贵号有一批辽东老参,故而着我前来询问,若超过三千钱便可以购买。”   袁朝年的话乍听颇有些怪异。可是店铺中的掌柜却眼睛一亮,连忙快步上前。   “三千钱老参倒是有。不过需售五千钱。”   袁朝年突然压低声音道:“请立刻告之主公,袁绍欲使沮授加强攻势,务必要小心提防。”   说完,他打了个哈哈,与那掌柜有寒暄几句便转身离去。   掌柜的忙走进后宅,片刻之后,就见一只白鸽从后宅之中飞出,向中山国方向飞去……   沮授在占领易县后,便开始整顿兵马。   易县虽然被他夺回来,也让袁军损失极大。   张郃高览撤走时,将县城中所有的粮草辎重全都带走,以至于沮授占领易县,却毫无所得。   而徐庶在易京废墟,有立下营寨。   沮授看得出,汉军这是要一点点的消磨袁军士气。   他心知,不能轻举冒进,若不然便很可能着了对方的算计。而且从涿郡传来的消息,也让沮授暗自心惊。他已经知道,这次他要面对的对手正是他昔日的老友,荀谌。正如荀谌了解沮授一样,沮授对荀谌也非常了解。荀谌这么摆开一个消耗战的架势,定然是另有图谋。   这种情况下,如果他强攻强打,弄不好便要中了对方的诡计。   所以,在占居易县后,沮授便有意进行休整,补充兵力,以及粮草辎重。   他倒是不信,自己这么稳扎稳打,荀谌还能有什么招数。虽然说荀谌谋略过人,可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沮授不信荀谌能抵挡住自己的攻势。要知道,袁绍虽失了幽州,却依旧坐拥冀州青州和并州三地,治下钱粮广盛……单只一个冀州,人口就是幽州的两倍还多。更不要说冀州物产丰富,袁绍手中更兵精粮足。五路大军消耗下去的话,用不得多久幽州就要出现危机。   “休要着急,待我休整完毕之后,定能一举攻克易京。”   “可末将听说,荀先生在樊舆亭和北新城设下两处大寨,只等我们前去。   如此一座大寨一座大寨的攻取,只怕会死伤甚巨。”   府衙之中,沮授与大将蒋义渠商议战况。   听了蒋义渠的话,沮授苦笑道:“我何尝不知如此一来,定死伤甚巨。   只是友若其人,狡诈多变,诡计多端。若轻举冒进,势必会中他计策……我等这样推进,速度虽不快,但却可以以势压人。任凭他荀友若智计百出,我只管步步为营,他又能有何对策?”   蒋义渠听闻之下,忍不住连连点头。   “先生所言,倒是正理。”   沮授微微一笑,也没有再就这个话题谈下去。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方攻破了易县不久,便得到消息。刘闯杀入雁门,攻占戍夫山。   沮授听闻之后,脸色顿时的大变。   他连忙命人取来并州地图,在仔细查看一番后,沮授忍不住大叫一声:“不好,雁门危矣。”   蒋义渠刚要询问何故,却不想府外有扈从传信,“审配先生在外求见。”   “正南先生何以来到易京?”   蒋义渠一脸迷惑之色,却不想沮授的脸色。突然变得格外难看。   “先生,何故色变?”   沮授咬紧牙关,半晌后突然一声苦笑。   他突然明白了荀谌的意思:沮授想要步步为营,荀谌则以消耗战不断消耗他的士气。   说起来,沮授的智谋并不逊色于荀谌。甚至从能力上而言,比之荀谌还要高出一筹来……可是,荀谌确有一个沮授永远无法比拟的优势,那就是荀谌是刘闯的丈人,勿论荀谌做什么决定,刘闯都不会过问,甚至会完全放权给荀谌;而沮授呢?确有太多的襟肘。且不说袁绍其人多疑。不可能似刘闯那样对荀谌放权。若非如此,他又怎可能派一个监军过来?   同时,袁绍的眼界不高   袁绍的眼中只有曹操,而曹操的眼中则包含天下……   沮授心里明白。审配为什么会突然来易县。   毫无疑问,定是因为刘闯在雁门出兵,惊动了袁绍,故而才会派遣审配来。督促沮授出兵。   审配其人,忠烈慷慨。是一个正直之士。   但说句心里话,沮授对审配并无好感,更认为其人才学并不足以配其名。   荀彧曾对审配有一个评价:专而无谋。   这个人很耿直,但往往耿直的不是地方,有时候反而会造成不良结果。官渡之战,若非审配抓了许攸的家人,许攸也不会被袁绍羞辱,到头来投奔曹操,于是才有了曹操奔袭乌巢。   更重要的是,审配之后并未觉察到自己的问题,反而洋洋得意。   审配一来,再想要步步为营,恐怕非常困难。   沮授真不想见他,可审配毕竟是监军,于情于理,他都不能避而不见……   “来人,请正南先生衙堂说话!”   沮授几乎是咬着牙发令,可是心中,却没由来有一种无力的感受。   他突然想起了田丰的那封书信,想必元皓而今已经到了辽西,说不得此刻正沐浴海风之中,琅琅诵读。   建安六年二月,黄忠几乎是长驱直入,夺取阴馆。   本来,从班氏到阴馆途中有颇多关隘,哪知道黄忠却在剧阳城外,走马生擒故安都尉陈瑀。   那陈瑀有感黄忠不杀之恩,愿意归降刘闯。   于是他亲自带路,每逢关城便前去说降,竟然使得黄忠兵不刃血在短短数日间拿下数座城池,更兵临夏屋山。抵达夏屋山之后,陈瑀再次出马,匹马入阴馆,说降阴馆守将王摩开城献降。   就连诸葛亮也未想到,黄忠竟然能如此顺利的夺取阴馆。   彭安得知阴馆失守,连忙率部回兵救援。   几乎是在同日,许褚也攻占了句注山。   “没想到汉升将军,竟然能这么快拿下阴馆。”   刘闯率部抵达句注山之后,听闻黄忠已经占领了阴馆的消息之后,也不禁感到惊奇。   许褚忍不住牢骚道:“非是他有多大本领,实在是运气太好。竟被他抓了一个陈瑀,便兵不刃血拿下阴馆。那似公子,居然被两个无名之辈挡在戍夫山下,只能说这老儿走了运道。”   刘闯闻听,忍不住哈哈大笑。   “仲康,莫不是眼红了?”   许褚连连摆手,“我又怎会眼红他一老朽?”   只是那话语中的酸味,却浓郁的很,让刘闯又是一阵大笑。   笑罢,他沉声道:“探马回报,那太原太守郭缊,领兵八千正逼近句注山。   仲康,传我命令,在句注山下多挖沟渠,而后死守大营。绝不与之交战。当初赵犊霍奴之流在戍夫山怎么做,咱们就怎么做。不过,咱们也要防止重蹈覆辙,当查清楚山中小径……”   “公子,何必惧怕一小小太原太守?   那郭缊虽兵强马壮,可是在某家眼中,依旧不过乌合之众。”   哪知道,刘闯却微微一笑,轻声道:“仲康莫小看了这郭缊。此人可不是你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郭缊,何人?   也许在史书当中,并没有太多关于他的记载。   但是根据黄阁打探来的消息,刘闯对这个郭缊做了一些了解。   郭缊,并州太原人氏。   少有勇力。曾为祸乡邻。后痛改前非,弃武从文,被举为孝廉。此人精通兵法,足智多谋,是袁绍手下一员不可多得的大将。即便是张郃高览,对他也颇为称赞。刘闯兵进雁门之前,荀谌还专门派人送信。要他小心此人。用荀谌的话说,这个郭缊,是一个极难对付的家伙。   当刘闯乍看郭缊资料的时候,也颇为惊讶。   如此能人。为何没有在史书留名?   亦或者说,他竟然一点印象也没有?   按道理,这么厉害的人物,理应在三国留下极为浓重的一笔。可刘闯搜肠刮肚却想不起有这么一个人。   直到刘闯查看郭缊亲属的时候,才恍然大悟。   这个郭缊不是没有留下痕迹。甚至可以说,他在三国留下了非常浓重的一笔。   郭缊之子,便是三国中后期的魏国大将,郭淮!   刘闯看罢郭缊的资料,便对郭缊产生出极为浓厚的兴趣。   他在句注山扎下营寨不久,郭缊拜率兵抵达……   与此前在戍夫山时候的情况不同,刘闯占了句注山之后,并不急于和袁军交战。他要等待黄忠动手,等待彭安上钩。所以,在黄忠动手之前,刘闯是绝不会轻举妄动,和郭缊交锋。   反正凭句注山之险,足以抵挡太原的援军。   刘闯可以拖得起,但是郭缊……   郭缊,年方三十三岁,正是好年纪。   他接到高干的命令之后,便立刻点起兵马赶赴雁门。却不想汉军速度太快,未等他出太原,便占领了句注山,将郭缊的去路挡住。   当他听闻,占领句注山的汉军主帅便是刘闯时,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未想到,这刘皇叔竟亲自出征。”   “兄长,怕他何来?人道他刘皇叔有多么厉害,可多是道听途说罢了。   如今咱们大军逼近,不妨与他战上一回。我就不相信,凭你我兄弟,难道还怕了他不成?”   说话之人,名叫郭紼,是郭缊的堂弟。   郭缊见他说的张狂,不禁眉头一蹙,沉声道:“贤弟休要轻敌,那刘皇叔以弱冠年纪便统领一州之地,麾下猛将如云,谋士众多,绝非等闲之辈。今我等兵临句注山,不可逞匹夫之勇,务必要尽快攻破辽东军大寨,夺回阴馆……这样,你便点起兵马,前去与之搦战。   不过,此战许败不许胜,咱们要设法把那刘皇叔引出来,而后我自领兵马在一旁伏击……”   郭紼对自家兄长,素来言听计从。   既然郭缊这么说了,他也不敢拒绝,于是便点头答应下来。   当下,郭紼点起兵马出营搦战,试图将刘闯从寨中引出。哪知道,他在汉军大寨外面搦战许久,却不见汉军大营动静。   郭紼顿时大怒,便下令强攻汉军大寨。   哪知道,方到了汉军大寨门前,便遇到数道壕沟阻拦。   与此同时,从汉军更从寨中箭如雨下,将郭紼数次击退……   郭缊观战片刻之后,便下令鸣金收兵。   他的脸色非常难看,在中军大帐中徘徊不停。   “兄长,为何不让我继续攻击?”   郭紼回到营中,走进大帐便忍不住开口问道:“虽则他们挖了几道壕沟,但我大可以命人把壕沟填上。”   “你填上了又能如何?”   “我……”   郭缊一摆手,看着郭紼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无奈表情道:“难道你没有看出,那刘皇叔根本不打算与你我交锋吗?”   郭紼一听,顿时愕然。   “兄长,难道他就不怕坏了名头?”   “这算什么坏了名头,只要他把咱们挡在句注山下,就算是大功告成。   我听说,他麾下大将黄忠已经抵达阴馆,依我看刘皇叔的目标并非你我,而是那回兵救援的彭安。他夺取雁门,便等于是大获全胜。到时候云中、定襄和雁门三郡连为一体,恐怕连高刺史也要惶恐不安。   不成,咱们不能就这么被他挡在山下。   这样,明日开始,你继续搦战,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迫使得刘皇叔出营,与你我交锋一回。”   郭紼听罢,忙躬身领命。   接下来的几天,郭紼郭缊两人可谓是使尽了手段。   或是叫骂,或是羞辱,甚至还派人在壕沟前撒尿,试图将刘闯从营中引出来。   但不管他们千般手段,如何叫骂羞辱,刘闯都恍若未见。这个时代,骂来骂去也就那么几句话而已。对于穿越众来说的刘闯,前世他听过更多更恶毒的话语,又如何会在意这些。   我只要拖住你,便胜券在握!   眼见刘闯不肯上当,郭缊也有些急了。   伴随着彭安回兵雁门,郭缊就越发显得急躁起来。   他几次下令强攻句注山汉军大营,无奈刘闯早就做好了准备,一俟袁军靠近,便箭矢如雨。   郭缊损兵折将,却没有一点效果,也只好暂时止住攻击。   与此同时,彭安兵抵阴馆城下。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随着他抵达阴馆,诸葛亮却下令以萧凌为主将,悄然出兵绕到了袁军后方。   “兄长,未曾想这刘皇叔竟如此不要面皮,死守大营,我等该如何是好?”   句注山脚下,郭缊束手无策。   刘闯死守不出,让他感到万分头疼……原本想收兵返回,可他心里很清楚,高干绝不同意。   该怎样才能拿下句注山,与彭安合兵一处?   郭缊在大帐中徘徊,许久之后,突然眼睛一亮,计上心来……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05章 雁门风云(二   “郭缊?”   汝南平舆县城里,曹操收到从前方传来了一纸情报,顿时陷入沉思之中。   衙堂上,郭嘉和荀攸二人正在商议事情,见曹操突然不言语,也不由得闭上嘴,疑惑的看着曹操。   “主公,这郭缊何人?”   郭嘉听到曹操口中不断念叨郭缊的名字,便开口问道。   曹操回过神,微微一笑,“郭缊便是太原太守,如今奉命驰援彭安,却不想被闯儿拦在句注山下。”   他说着,便把手中的书信递给郭嘉。   “袁绍回到邺城之后,仍不死心,正招兵买马,意欲和我再战。   闯儿如今在北疆做得好大事,倒是可以牵制一部分袁绍的兵马……奉孝,公达,你二人以为,我当坐山观虎斗,亦或者与那闯儿南北夹击?今刘备逃匿,汝南平定,正要再做筹谋。”   建安六年正月,曹操兵进汝南。   刘备在汝南经过半年经营,又有陈登徐宣等人的出谋划策,倒也经营出了些许成绩。   可惜的是,袁绍败得突然,并没有留给刘备太多时间。   如果能再给他半载,说不得可以拿下整个汝南。   要知道,这个时期的豫州,是天底下人口最多的地方。汝南更兼有淮水孕养,土地肥沃,颇适合人类栖息。整个豫州下辖二郡四国,可是人口却多达七百多万。而汝南郡的人口更是密集,领三十七城,四十余万户,约二百万人口。也就是说,一个汝南,便抵得上一个幽州。   如果刘备真能够在汝南站稳脚跟。的确可以给曹操带来极大的麻烦。   陈宫更向刘备献策,南联刘表,合力抗曹!   这也是曹操为什么官渡之战才一结束,就马不停蹄的赶来汝南剿灭刘备。无他,让刘备在汝南停的久了,必然会成为心腹之患。曹操欣赏刘备,更深知刘备的才能,怎可掉以轻心?   所以,他集中兵力。兵进汝南。   刘备虽有陈宫出谋划策,武有关张陈到辅佐,可是面对着曹操携官渡之战大胜的余威,终究抵挡不住。   徐宣在汝阴死守三日,城破人亡。   刘辟则在驰援徐宣的路上。遭遇曹仁伏击,全军覆没。   陈登见势不妙,立刻建议刘备撤离汝南。哪知道曹操却不给他任何机会,在二月初兵临城下,几乎以摧枯拉朽之势,大败刘备。幸好在关张等人的保护下,刘备和陈登总算是逃出生天。   可是陈珪和龚都两人被曹操拿获。斩杀于城下……   刘备败走,曹操本打算继续追击。   谁想到这时候传来刘闯和袁绍开战,而刘闯更杀入雁门,看上去气焰极为嚣张。无人可挡。   曹操也不免,生出几分疑窦。   “闯儿壮大神速,方得了幽州,便兵进并州。”   曹操的目光。从荀攸和郭嘉身上扫过,“可以想象。若那闯儿夺下雁门,则幽州局势定会迅速稳定下来。他现在需要不断的胜利来稳定民心,袁绍小觑了此獠,不肯集中全力攻打,早晚必为此獠所害。高干非闯儿对手,那郭缊倒是有些手段,但恐怕也非闯儿之敌。”   曹操说完,便凝视郭嘉荀攸。   两人相视一眼,荀攸便道:“闯儿发展太快,不能不加以提防。   不过,主公而今的主要对手是袁绍……而且我以为,闯儿短期之内,难以对主公造成威胁,既然如此,何不主动出击,与那袁绍决战?有闯儿牵制袁绍兵马,主公也能省些力气。”   “公达有何高见?”   荀攸想了想,轻声道:“只看主公和那闯儿,谁人先取冀州。”   很显然,荀攸对刘闯的发展有些忌惮。   而郭嘉虽然没有这么明着说出来,但言语之间却表达出了类似的意思。   刘闯发展的太快了,咱们可不能就这么等着,必须要寻找机会,主动和袁绍交锋,夺取冀州。   郭嘉就是这么一个意思,曹操又怎可能听不出来。   只是他心里也有些嘀咕,虽然说官渡之战大胜,可说到底也是他的运道。若非许攸来降,献策让他偷袭乌巢,使得袁绍军心大乱。若非如此,想要击败袁绍,恐怕还真有一些难度。   要知道在官渡之战的时候,曹操曾一度感到绝望。   袁绍如今输了,但曹操知道,袁绍的根基犹在。   这时候和袁绍决战……曹操实在是有些犹豫,担心会遭遇失败。   郭嘉和荀攸都没有再开口劝说,因为他二人都知道,这个时候只能靠曹操自己来做出决定。   就在这时,忽听衙堂外许定禀报:“主公,许都来信。”   许都来信?   曹操心里一惊,连忙道:“快快呈上。”   有信使走进衙堂,把一封书信呈递到曹操面前。   曹操打开来看完之后,细目不由得一眯,眸光闪动……   “文若来信,劝我尽快渡河,主动出击。”   郭嘉和荀攸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露出一抹笑容。   因为他们知道,荀彧这封信到来,曹操肯定会下定决心。   果不其然,曹操站起身来,斩钉截铁道:“我欲立刻返回许都,召集兵马,与本初再战……”   郭缊连续数日攻打句注山汉军大营,奈何刘闯却始终不肯出兵。   无奈之下,郭缊最终只好下令收兵,撤回太原郡。   刘闯得到消息,也是吃了一惊,“你说那郭缊跑了?”   许褚连连点头,笑呵呵回答道:“方才我命人打探了袁军大营,而今已经变成了一座空营。   想必是那郭缊久攻不下。知道事不可为,所以才收兵撤离。   不过这家伙倒是真有些本事,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撤走,我等竟然没有得到半点消息……”   刘闯不禁有些奇怪,连忙和许褚出营查看。   正如许褚所言,那郭缊的确是已经撤兵,偌大的兵营空空荡荡,辎重军械竟未留下半分。   刘闯也不禁称赞,这郭缊确有几分本领。   能够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兵马撤走。而且有条不紊,没有遗留下任何军械,说明他早就有此打算。可是,阴馆之战正酣,彭安正拼命围攻黄忠。试图夺回阴馆。郭缊这个时候撤走,难道就不怕高干问罪?刘闯策马在空荡荡的袁军大营中巡视一遍,心中顿感几分疑惑。   我不信郭缊会这么轻易的撤走,恐怕其中有诈!   “公子,那郭缊既然已经撤兵,是否可以让儿郎们放松一下?”   连续被郭缊攻了数次,汉军也有些疲乏。   刘闯想了想。便答应了许褚的请求。   他下令汉军大营杀猪宰羊,以庆贺袁军退走。   命令发出,汉军大营中顿时一片欢呼声,响彻云霄……   夜色。悄然将临。   远远看去,句注山汉军大营中,灯火通明。   在距离汉军大营大约二十里外的一处山洼中,郭缊顶盔贯甲。罩袍束带,提枪翻身上马。   郭缊身后。郭紼率三千锐士早已整装待发。   “方斥候来报,汉军大营守备松懈,显然以为咱们已经撤走。   那刘皇叔还下令杀猪宰羊犒赏三军,想必不会有任何防范。此正是我等展现勇武之时,若大败汉军,夺取句注山,雁门郡一战我等必将为首功。郭紼,你我各领一支兵马,到时候左右夹击,务必一战功成。”   郭紼连连点头,手中大刀闪烁光毫。   见士卒们都已经准备好,郭缊也不再罗嗦。   伴随着他一声令下,三千兵马在夜色的掩护下,悄然从山洼中走出。   所谓的撤兵,不过是郭缊的疑兵之计。   而今看来,那刘闯似乎是上了当,郭缊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也许是老天爷都想要帮他,入夜之后,乌云密布,遮挡住一轮皎月。郭缊自领一支兵马来到汉军大营辕门外,却见辕门外守卫松懈。几道沟壕,也被汉军填上,正省了郭缊的麻烦。他心中暗喜,忙催马靠近。   从汉军大营中,隐隐约约传来一股酒气。   看样子,汉军似乎吃了不少酒水……   此天助我也!   郭缊心中狂喜,当下一催胯下马,一声大喝便冲进辕门。   身后一千五百袁军锐士,紧跟在郭缊身后,齐声呐喊,响彻云霄。在郭缊冲进辕门的同时,另一边郭紼也带着人杀入汉军大营。只是,当郭缊冲入汉军大营之后,便觉察到不对劲。   安静,实在是太安静了!   整个汉军大营里鸦雀无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酒气,却不见一个人影。   郭缊连忙勒住战马,向左右查看,猛然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大声喊道:“郭紼,中计了,撤退!”   郭紼这时候刚杀到中军大帐,听闻郭缊的叫喊声,也是一惊。   不好,中计了!   他虽然性子有些冲动莽撞,但也不是傻子。   这种情况,郭紼又怎可能看不出是中了刘闯的计策?   只是,杀入汉军大营容易,想要出去却变得极为麻烦。就在郭缊和郭紼准备带人冲出营寨的时候,忽听大营外一阵梆子响,紧跟着从地下突然窜出无数弓箭手,站在壕沟中弯弓放箭。   那壕沟,并未填上。   汉军只是在壕沟上面加上了一层木板,而后用浮土遮掩。   士卒们就躲在壕沟之中,待袁军杀入汉军大营后,突然发难。   近千弓箭手同时放箭,三排壕沟轮流施射,距离辕门最近的袁军士卒,顺便便被射成了刺猬。   与此同时,从汉军后营中杀出一支人马,为首赫然正是许褚。   只见他手中金背大环刀高高举起,厉声喝道:“老罴,飞斧!”   嗡的一声响。一排飞斧呼啸着破空而来,郭缊只听胯下战马希聿聿一声惨叫,原来一支飞斧,正中马头。郭缊一下子被战马掀翻下来,他连忙爬起,劈手从一名袁军士卒手中夺过一口长刀。   这时候,老罴营三轮飞斧掷毕,许褚大吼一声,拍马舞刀便杀向袁军。   辕门。被汉军箭矢封死。而大营内,更伏兵四起,袁军顿时大乱……郭缊手持大刀,拼命抵挡,同时高声呼喊袁军抵抗。可惜。袁军已惊慌失措,在这种情况下,又如何能抵挡住老罴营的冲锋。   “兄长,快上马!”   郭紼从乱军中抢了一匹马,来到郭缊身边。   郭缊不敢怠慢,连忙翻身上马,和郭缊向辕门外冲去。   就在两兄弟就要杀到辕门口的时候。忽听战鼓声轰鸣。一支汉军兵马,堵在辕门外,火光下一员大将,头戴紫金束发金冠。身披黑色锦袍,胯下象龙马,掌中一口甲子剑,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郭太守,事到如今。还要顽抗吗?”   郭缊连忙勒住马,举目凝视对方。   半晌后,他苦笑道:“敢问,可是刘皇叔当面。”   “正是刘闯!”   郭缊心中叫苦,又向左右看去。   此时,袁军已大部放弃了抵抗,虽有一些人仍在奋战,可是随着越来越多的汉军杀入大营,显然大势已去。   郭缊回头,看了一眼郭紼,却见郭紼遍体鳞伤,脸色苍白。   他叹了口气,猛然将手中大刀往地下一扔,高声喊道:“儿郎们,休得再战,我们……投降!”   这投降二字,说得好生艰难。   可若是不投降的话,这些跟随自己的将士,都难逃一死。   他看着刘闯道:“刘皇叔,某家投降,请勿再大开杀戒……”   刘闯大笑,“既然投降,何不下马就缚?”   郭缊心中凄然,从马上下来。   几名汉军上前要将他拿住,却被刘闯拦下来。   “郭太守果然聪明,今日你若再顽抗到底,必死无葬身之地。”   “皇叔,何以知我要前来偷袭?”   刘闯笑道:“而今阴馆战事正酣,郭太守却突然撤兵。   虽然说郭太守的选择不差,可我却知道,那袁氏上下又怎可能允许你这样擅自撤离?只怕你出征之时已收到命令,定要夺回阴馆。你撤兵,便是抗令不遵,就算高干容你,恐怕袁绍也不会善罢甘休。此等情况之下你撤兵,要么是自寻死路,要么就是另有诡计,有何难猜?”   郭缊听罢,忍不住一声长叹。   “人道皇叔一介莽夫,今日一见方知,传言不可尽信。   刘皇叔,我已投降,还请放过我麾下这些儿郎。”   “这个,自然!”   刘闯一声令下,就见汉军立刻停止了攻击。   他下令将袁军降卒安置于营外,又让人把郭缊兄弟带到大帐之中,“郭太守今日之败,非是失策,实我深知袁氏偏执。今袁绍官渡大败,早晚必为人所灭。郭太守你才干卓绝,在太原两载,颇有政绩,我甚为钦佩。今汉室衰颓,诸侯为祸,我受天子所托,欲中兴汉室,却不知郭太守可愿与我共襄盛举?若郭太守愿为我效力,雁门郡太守之职,便为阁下准备妥善。”   哪知道,郭缊听罢却一声冷笑。   “皇叔休要欺我,据我所知,彭安正猛攻阴馆,这雁门郡尚不为皇叔所有。”   “彭安,庸人也。   我若杀他,易如反掌,又有何难?”   听到这里,郭缊不由得一怔,忽然间激灵灵打了一个寒蝉。   他似乎突然明白了刘闯的用意,颤声道:“莫非皇叔在等楼烦乌丸?”   楼烦乌丸,是驻扎在雁门郡的一支乌丸部落,其部落大人名叫那楼,号称有万夫不挡之勇。   那楼所部便居于北山下,也是雁门郡与西河郡的界山。   刘闯笑了笑,“那楼累世受我汉室恩赐,却不思报效,反而屡屡作乱,某早欲将之灭掉。   彭安如今围攻阴馆,必调集那楼助战。   我现在迟迟没有反击,便是等那楼乌丸前来,而后将之一举击溃。   郭太守是聪明人,才干卓绝。然则袁绍无识人之明,且内部派系林立,倾轧不止……似郭太守这等大才,恐难得袁绍所重。既然如此,何不为我汉室效力?需知,郭太守乃汉臣,为我汉室效力才是正途。”   郭缊脸上阴晴不定,半晌没有开口。   一旁郭紼则一会儿看看郭缊,一会儿又看看刘闯……   “郭太守若担心家人,也大可不必。   若郭太守愿降,我自有办法将郭太守家人从太原救出来,送来郭太守面前。”   郭缊苦笑一声,“皇叔既然把话说到了这种地步,郭缊若再不降,实对不起皇叔的看重……罢罢罢,反正我郭家也算不得什么太原大户,即便是回去,恐怕也不为袁氏众人所容。   郭缊愿降!”   随着郭缊这一句话,刘闯大笑而起,拉着郭缊的手便坐下。   郭缊道:“郭缊此次归降,寸功未立,实当不得皇叔厚恩。   不过,郭缊驰援阴馆,共领八千兵马。而今尚有五千人以及大批辎重粮草在原平……末将愿将前去原平说降那些人,也算是一份功劳。”   说完,郭缊便向刘闯看去。   刘闯笑道:“既然郭太守有此心,便烦劳郭太守辛苦一遭。”   郭缊起身道:“如此,事不宜迟。郭某这边动身,便将幼弟暂留皇叔帐下,还请皇叔多多照拂。”   说是照拂,实则是让郭紼做人质。   刘闯道:“郭太守只管放心,郭紼在我这里,必不会受到半点委屈。”   郭缊见状,便匆匆离去。   他前脚刚走,后脚许褚便上前轻声道:“公子,这郭缊会不会是诈降?此去原平,不会是一去不回吧。”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06章 雁门风云(三   刘闯对郭缊并不是特别了解。   黄阁虽然备有郭缊的资料,可是在这个时代,别指望能够把一个人的情况了解的如后世人那样。   而且,黄阁的人手不足,仅凭司马懿陈宫两人,还无法把整个黄阁支撑起来。   黄阁初期,情报的途径和来源主要是依靠麋家的商事能力,此外苏家虽然也有配合,但终究涉及不深,不可能完全掌控。刘闯看过郭缊的资料,也大都是一些简单而基础的信息。不过,之前郭缊为保住袁军士卒的性命而主动放弃抵抗,说明这个人的品行,应该不是太差。   和郭缊交谈过之后,刘闯对他也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所以许褚说完,刘闯便笑道:“放心,郭缊此人是个仁厚君子,既然已经归降,必不会出尔反尔。”   可实际上,刘闯这心里依旧有些担忧。   郭缊一走两天,音讯全无。   刘闯对待郭紼却没有丝毫怠慢……第三天,郭缊从原平率部前来,五千袁军跟随郭缊前来,也显示出郭缊在军中不同凡俗的声望。   不过,在郭缊率部前来的时候,刘闯得到了一个他期待已久的消息:那楼,出兵了!   “没想到这个那楼,对袁绍还真是忠心耿耿。”   得到消息之后,刘闯不禁冷笑一声。   “皇叔有所不知,几年前那楼招惹了于夫罗,险些被于夫罗灭掉。幸亏袁绍出面调解,才算是免去灭族之厄。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那楼对袁绍极为忠心。”   招惹了于夫罗?   那就是说,至少是五年前的事情。   刘闯那时候还没有穿越过来,自然也不可能知晓这些典故。   不过。他能看出袁绍的用意:通过帮助乌丸,令那楼归心,使之成为一支遏制南匈奴的力量。   看起来,袁绍对南匈奴倒是一直怀有戒心。   其实,刘闯对南匈奴,何尝不存有戒心呢?   “那楼既然出兵,时机业已成熟。   仲康,接下来怕是要辛苦你一遭,率老罴营立刻出击。让过那楼兵马,奇袭北山,夺取楼烦,你可愿意?”   许褚闻听,顿时来了精神。   他咧嘴嘿嘿笑道:“主公放心。许褚定将那楼人头奉上!”   建安六年二月末,彭安与楼烦乌丸合兵一处,继续围攻阴馆。   与此同时,诸葛亮密令曹性率部从云中出击,截断了彭安后路;又命萧凌率部悄然抵达繁头山,对彭安形成包围态势。   而刘闯在解决了郭缊之后,也立刻北上。合围彭安。   待彭安觉察到情况不妙的时候,汉军合围之势已经完成。   三月初二,黄忠突然一改之前防守态势,下令出击。   彭安集合楼烦乌丸八千铁骑。共两万兵马在治水河畔拼命抵挡,奈何袁军身陷重围,面对汉军凶猛的攻势,全无还手之力。黄忠三战三捷。斩杀楼烦乌丸主将,将楼烦铁骑彻底击溃。而诸葛亮则坐镇中军。指挥萧凌和曹性两面夹击,使得彭安大军惨败,一溃千里……   治水失利之后,彭安在亲随的保护下杀出重围,逃往马邑。   哪知道,刘闯早已命郭缊兄弟率部诈开马邑城门,夺取马邑县城。   彭安抵达马邑之后,便被郭缊拿下,随后送交到刘闯的手中,更被刘闯枭首示众……   与此同时,许褚偷袭楼烦得手。   那楼没想到,汉军竟然会跑来偷袭楼烦,于是在北山下仓促应战,为许褚在乱军之中斩杀。   许褚随后,夺取北山。   北山失守之后,高干大惊失色。   北山的失守,也意味着汉军随时可能突入西河郡。若西河郡被刘闯夺取,势必会威胁到高干的侧翼。此时,高干感受到了之前田豫被彭安威胁侧翼的滋味,立刻下令撤兵,退回五原。   刘闯夺取雁门之后,也使得中山国的张南和焦触感受到莫名压力。   他们不敢在继续攻击镇平,仓皇撤兵,退守望都。   只是,张南焦触虽然撤兵,可是沮授却已经攻破了樊舆亭,两万大军兵临北新城城下……   “什么,雁门郡失守?”   沮授得知雁门失守的消息,顿时大惊失色。   “雁门失守,张南焦触二人必然撤兵,如此一来我等便是孤军深入,友若必不会轻易放过。”   沮授的脸色很难看,在中军大帐中来回踱步。   蒋义渠忍不住道:“既然如此,将军何不即可撤兵?”   撤兵?   沮授不禁苦笑,连连摇头道:“你以为,咱们现在还有退路不成?   友若把我诱入北新城,恐怕就是在等雁门郡的战果。别看咱们连破易京和樊舆亭,可我肯定,友若定然已经截断了我们的退路。接下来,他必然会集中兵力出击,将你我全歼北新城下。”   “难道,那正南先生会见死不救?”   蒋义渠露出疑惑之色。   沮授苦笑道:“我想现在,审配怕也是自身难保吧……”   审配此时,又在做什么?   伴随着沮授接连攻破易京和樊舆亭防线,兵临北新城城下之后,审配也率部将大批辎重,押送至易县囤积。   之所以把粮草辎重囤积易县,是为了照顾沮授在前方的战事。   这粮道越长,就越不安全。   审配觉得,把粮草都囤积在易县,可以缩短粮道的距离,更有力的支持沮授。   虽然审配和沮授不太亲近。但从内心而言,审配这个人倒是极为正直。他也想夺回幽州,他也希望能够借此机会,为袁尚争取更多的政治资本。所以在备战方面,审配并没有刁难沮授。他知道沮授的本事,更清楚自己的斤两。所以在军务方面,审配很少去参与。除了催促沮授加快速度之外,其余事情他不会过分干预,同时有颇为配合的帮助沮授筹集粮草。   看着易县城中囤积如山的粮草。审配不禁松了口气。   “如此辎重粮草,想来定能够支持公与夺下范阳。”   他面露欣慰笑容,扭头与跟在他身后的青年说道:“若公与拿下范阳,则幽州必然会大乱。”   青年名叫审荣,是审配的侄子。   审配有一个兄长。可惜死得早,膝下只有审荣一子。审配少年时,曾得到兄长的关照,故而对审荣极为宠爱,甚至超过了他两个亲生儿子。此次督战涿郡,审配没有带自己的儿子过来,而是让审荣跟随左右。也有提拔审荣,为他谋取功业的心思。从这一点而言,审配的确算得上一个君子。   审荣道:“沮将军而今长驱直入,想必那荀谌定不是对手。”   “友若乃颍川名士。论才干远胜于我。   你也不要小觑了这个人,若非沮公与,恐怕少有人是他的对手……嗯,你且再去巡视一遭。明日一早,便押送粮草前往北新城。我想公与和荀谌决战。也就是在这几日间。你过去之后,就在公与帐下听令。这次若能攻破北新城,夺取范阳……呵呵,我定向三公子举荐。”   审荣喜出望外,忙躬身道:“侄儿若能有所成,皆叔父所赐。”   审配笑了笑,颇为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审荣的谢意。   连日筹备粮草,审配也有些疲惫,故而天刚一黑,便早早回府衙中歇息。   审荣则带着一支兵马,在城中巡视了一圈。见城中并无什么异常,便放松警惕,返回校场。   天色,越来越晚。   月色朦胧,直照在易县长街上,如同笼罩上一层白霜。   从小巷之中突然窜出一群黑衣人,为首之人才长街上向左右查看了一番,见没有巡兵出现,随即摆手,带着人朝易县城门口跑去。而易县城门的军卒,显然也放松了警惕。想想倒也正常,沮授在前方交战,易县相对安全,更不见敌人踪影……一开始的时候,这些军卒还算警惕。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眼见汉军和沮授在前方激战正酣,城中的袁军将士便随之懈怠下来。   天将二更,夜色更深。   当黑衣人来到城门口的时候,城门楼上的军卒并无觉察。   而城下那十几个门卒也都昏昏欲睡,全然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会有人前来。   这些个黑衣人贴着城墙根,来到城门卷洞口,为首那黑衣人朝身后众人一摆手,就见十几人如同鬼魅一般,便冲进城门卷洞。从卷洞中传来一连串的闷哼之后,黑衣人旋即便进入卷洞。   只见那些个门卒,已倒在血泊之中,早没了动静。   “打开城门,放火报信!”   十几名黑衣人立刻上前,把城门上的门闩取下,而后用力打开大门。   沉甸甸的城门开启,发出吱呀呀的声音,顿时惊动了城头上的那些袁军士卒。   值夜的校尉忙大声喝道:“发生什么事情,谁在打开城门?”   可是城下却不见半点动静,城门开启的声音仍在继续,令那校尉顿时觉察到,情况不妙……   不好,有奸细!   袁军校尉连忙大声道:“有奸细,快下去关城门。”   城门楼上的袁军士卒被惊醒,立刻顺着驰道向城下冲去。   不过,他们虽然反应过来,却还是晚了……易县城门被打开,紧跟着就见几个黑衣人推着一辆堆满干草的车子冲出城门,而后迅速点燃。   当火光腾起的一刹那,易县城外隐隐约约传来了号角声。   紧跟着蹄声如雷,越来越近……   “敌袭!”   那袁军校尉吓得失声叫喊起来,连忙组织士卒冲下城楼,关闭城门。   而城下的那些黑衣人,则一个个一手钢刀,一手则持手弩。见袁军士卒靠近过来,立刻扣动手弩机括。   这手弩,是石臼坨工坊所造,经诸葛玲设计,马钧改造而成。   手弩可以连发,每架手弩可装配三支钢弩,二十步内可射穿铁甲。   近百支手弩同时发射,首当其冲的袁军士卒发出一连串的惨叫,顺着驰道便滚下来……只眨眼间。就有数十名袁军士卒被射杀在城下。随后而来的袁军士卒则吓了一跳,有些惊慌失措。   也就在这时候,远处铁蹄声越来越近。   站在城头可以清楚看到,一队铁骑正迅速向城门逼近。   “放箭,拦住他们……快点把城门夺回来。”   袁军校尉慌了手脚。在城头手舞足蹈的大声叫嚷。   在经过短暂的慌张之后,袁军士卒齐声呐喊,再次扑向城下的黑衣人。   与此同时,更有一队队弓箭手跑到城门楼上,列队弯弓搭箭,朝着那些已正逼近城门的骑军开弓放箭。   黑衣人的头领见袁军士卒冲下驰道,而己方骑军还未抵达。也急了眼。   “李伦,给我迎上去,拦住他们!”   他大吼一声,抄起一杆长矛便冲到驰道口。   而他身后一个挨个青年二话不说。也带着一队人拦住了袁军士卒……   刹那间,双方便鏖战一处。   火光中之间刀光闪闪,枪影重重,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在城门上空回荡。却使得城门楼上的袁军校尉,脸色发白。   骑军。抵达城门下。   城头上的箭矢,并未对这支骑军造成太多的伤亡。   那袁军校尉看得清楚,这支从天而降的骑军,竟然是清一色配备铁甲,所有人脸上佩戴黑铁面具,只露出口鼻和双眼。而他们胯下的战马,周身上下更覆盖一层铁甲,任由箭矢射在甲胄上,却无法令战马停下。   “我乃西凉庞德,挡我者死!”   马上大将,舞刀杀入易县城门。   几名袁军士卒上前想要阻挡,却见战马呼啸而来,狠狠撞在为首的袁军士卒身上,被撞得骨断筋折,倒地哀号不止。紧跟着,刀云翻滚。庞德纵马呼啸而过,只留下一地的残尸……   “庞德将军,我乃张承,速来助我!”   正带领黑衣人阻挡袁军的那名黑衣人,见状连忙大声叫喊。   庞德在马上厉声喝道:“黎生,率本部前去助战。”   从马队中冲出一队骑军,为首一名青年高声喊喝:“张承将军休要慌张,乐浪黎生在此。”   说话间,战马已经冲到驰道前。   张承立刻带着黑衣人向两边一闪,那黎生则领着骑队便顺着驰道,朝城头直扑而去。   庞德并未理睬城门楼上的袁军,显然是对那名叫黎生的青年极为信任,带领其他铁骑直奔府衙而去。   城门口的骚乱,早就惊动了已经睡下的审荣。   听闻有敌军偷袭,审荣也是吓了一跳,忙带着人杀出校场,向城门扑来。   双方在长街上遭遇,庞德根本不问那审荣的来历,只管纵马冲过去,二话不说便扑向审荣。   审荣拧枪相迎,只见庞德不慌不忙,一刀崩开审荣大枪,而后大刀顺势只一抹,刀光一闪,便将审荣斩落马下。从两人照面,到审荣落马,不过数息之间。很多人甚至都没能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审荣便身首异处,倒在血泊之中。跟随审荣而来的袁军将士见状,不由得齐声呐喊,一拥而上。而庞德身后的骑军,早已经呼啸飞出,迎着那些袁军便冲杀去过……   这支铁骑,清一色铁甲护身,配备钢刀手弩。   刹那间,就见钢弩呼啸射出,刀光闪闪……   庞德厉声喝道:“与我凿穿,一个不留。”   他自己更是一马当先,杀入人群之中,所过之处更是血肉横飞。   刚开始的时候,袁军士卒尚能抵挡。可是在这支铁骑凶猛的冲击之下,袁军并没能坚持太久。   这支汉军铁骑,实在是太过凶悍,完全超出袁军士卒的想象。   连人带马,尽披铁甲。   枪扎不透,刀砍不开,又如何抵挡?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袁军就崩溃了,再也无法抵挡,连连后退。   庞德则率领铁骑不断向府衙逼近……   此时,易县府衙之中,审配已经得到消息。   他有些不明白,汉军是怎么打开了城门,竟然这般长驱直入?可是他也明白,汉军杀入城中,恐怕是早有安排。也就是说,从一开始荀谌就已经做好了准备,那远在北新城的沮授岂不是……   审配想到这里,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从外面传来的消息,也让审配心灰意冷。   他披头散发,坐在衙堂之上,脸色灰白,露出绝望之色。   “启禀监军,辽东大军已突破易水桥,即将杀到府衙外……请监军随我等尽快撤离此地。”   撤离?   审配苦笑一声,“尔等便去吧,休要顾我!”   别人都可以跑走,惟独他跑不得……为了配合沮授夺回涿郡,审配几乎将河间的粮草辎重尽数抽调。可以想象,如果他跑回去,必然会受到政敌打压。自己平日里得罪了那么多人,似郭图辛评辛毗之流,又怎可能放过这种打压的机会?到那时候,他恐怕是要生不如死。   见审配主意坚决,一干扈从也不好再劝说。   府衙外,喊杀声越来越近,袁军溃败的消息更不断传来。   扈从下人家臣们,都已经纷纷逃走。偌大的府衙,空荡荡竟不见一个人影……   审配从库房中取来火油,浇在衙堂之中。耳听汉军铁蹄声逼近,他一咬牙,把手中的火把丢在火油上,刹那间火势熊熊,瞬间吞没了整个衙堂。火光中,就见审配正冠立于火海中。   当庞德率部杀到府衙门外的时候,整个衙堂已经变成火海。   审配剑指庞德,哈哈大笑,“尔等逆贼,休要猖狂,早晚必死于袁公之手,某在九泉下等着与尔等相会!”   说完,他将利剑横于颈上,抹颈自刎。   庞德下马,缓缓取下脸上的面具,看着被火光吞噬的审配尸体,突然森然一笑:“倒要看看最后,究竟是鹿死谁手!”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07章 可以坐下来谈一谈   啪!   青铜觞跌落地上,酒水四溅。   沮授脸色苍白,眼中透出一丝绝望之色。   “那庞德,又是何人?”   就在沮授已经准备撤兵的时候,突然得到易县失守,审配纵火焚烧府衙,自尽身亡的消息。   易县失守,也代表着自己这支兵马后路已绝。   接下来,两万大军困于北新城,内无粮草,外无援兵,又该如何是好?   蒋义渠苦笑道:“那庞德据说本是西凉马腾部曲,后来不知怎地就跟随了刘闯。   他来到幽州之后,就被刘闯送去高句丽郡征战,战功显赫,更临阵斩杀过伊夷模等高句丽贵族。如今高句丽战事已经平定,刘皇叔就把他抽调回来。可谁想到竟被友若先生如此使用。”   “那易县城高墙厚,何以被破?”   “这个,却不甚清楚……不过末将以为,当初友若先生命俊乂和观治撤出易县的时候,恐怕就已经安排了这个后招。若非里应外合,莫说庞德数千兵马,就算是十倍,也无法一夜破城。”   沮授,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当初他就不愿意那么快追击,而是希望徐徐图之,一城一地的征伐。   占领易县之后,按照沮授的想法,应该是先去稳定县城,彻查城中的户籍。可当时袁绍催的急,审配更亲至易县,劝说沮授出兵。说是劝说,可实际上就是最后通牒。沮授无奈之下,只能仓促起兵,以至于最终未能查清楚易县的户籍,才被荀谌抓住了这么一个漏洞。   友若果然好运气!   沮授忍不住在心中感慨,脸色更苦。   荀谌有个好女婿,对他信任有加。根本不会去插手他的事务。   若换成袁绍和自己,恐怕刚失了易县,袁绍就要命令自己夺回易县,怎可能有从容部署的空间。   “立刻撤兵,退守易京。”   沮授不敢再耽搁,连忙下令,大军开拔撤退。   只是,两万大军撤退,又岂是一桩易事?特别是在知道易县失守,后路断绝的情况下。袁军上下顿时惊慌失措。荀谌在徐庶的陪伴之下,登上北新城城门楼,看着城外慌乱撤走的袁军。忍不住笑了。   “先生,如今袁军已乱,可否派兵追击?”   荀谌捻须摇头,“不必追击,只需命俊乂和观治各领一支兵马。跟随其后。   若袁军阻拦,亦不必与之交战,只要稳住阵脚即可。元直毕竟不了解沮公与,沮授此人素来沉冷,凡事必备有后招。你看袁军大乱,但他必然会安排一支精兵断后。若我等冒然追击过去。反而会遭了他的埋伏。现在的情况,咱们不需要和他拼命,只要让俊乂和观治两人跟着他。用不得多久,袁军自会溃败。到时候就算沮授再有后招,奈何大势已去,再无回天之法。”   徐庶听罢,轻轻点头。   在这场老友之间的对决当中。徐庶看到了一个’稳‘字。   不管是沮授的沉稳,还是荀谌的冷静。无不显示出两人非凡的才干。   若说一开始徐庶还有些不太服气的话,那么到现在,他已对荀谌心服口服,果然不愧是颍川名士,荀氏子弟。单这份沉稳和冷静,便足以让人敬佩不已。看样子,自己要学的还有很多。   “子龙那边,可有消息?”   “先生放心,文远将军已派人传信,三日前赵将军和陆逊率本部兵马,顺徐水而下,估计这个时候已经抵达葛城。”   荀谌脸上的笑容更甚,当下转身往城下走,“元直,立刻点齐兵马。”   “先生的意思是……”   “主公对公与颇为欣赏,我要跟过去看看,能否为主公再争取一位大贤。”   “……”   正如荀谌所猜测那样,袁军撤退,虽然大乱,可是却并非溃败。   沮授亲率蒋义渠,令一支精锐断后,准备在汉军追击的时候予以反击。若成功的话,他甚至可以一举夺下北新城。如此一来,易县虽然失守,但却不代表自己没有反击的机会。可谁料想,荀谌却不许汉军追击,只是命张郃与高览吊在身后,距离袁军大约五十里左右,不紧不慢的跟进。   这种跟进,虽然看上去并无威胁,可实际上给袁军带来的压力,远甚于真刀实枪的对阵搏杀。   只一天工夫,袁军就出现溃逃的现象。   沮授虽然知道,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军心溃散,这个时候若强行弹压,弄不好会造成大规模哗变。那些逃走的士兵,便逃走吧。就连沮授自己都感到绝望,更何况那些军卒?   看起来,荀友若对自己果然是非常了解!   沮授现在最想的,便是退回易京,而后稳住阵脚,复夺易县。   可谁料想,当他率部撤退到樊舆亭的时候,赵云率一支兵马突然从葛城杀出。   随着赵云的出现,张郃与高览同时发力,一改先前不紧不慢的追击速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击。   经过两天奔走,袁军已疲惫不堪,士气更格外低落。   三支汉军同时出击,袁军只抵挡了半日,便溃不成军,四散奔逃。   与此同时,庞德在占领了易县之后,迅速出兵,攻占易京。易京丢失,也使得袁军再也无法坚持下去。沮授在蒋义渠的保护之下,只能狼狈退守樊舆亭,而身边士卒,不过千人。   樊舆亭位于易水支流,雹水之畔。   其具体位置,便大概位于后世保定市徐水县附近。   两万袁军溃不成军,沮授自己更被困在雹水河畔。赵云、张郃、高览、庞德四路大军兵进,近万人将樊舆亭包围的风雨不透。   沮授见此情况,不由得扼腕长叹。   “莫非,是天亡我也?”   他拔剑就要自刎,却被蒋义渠拼命拦住。   “将军不可轻生啊……我等今日虽败。却并未陷入绝境。   义渠不才,愿死战保护将军突围,请将军打起精神,切莫如此。”   有道是患难之中见真情,沮授看着蒋义渠,不禁苦笑道:“义渠何必欺我……友若用兵,素来沉稳。他如今既然出击,必是胜券在握,我等焉有退路。义渠虽勇,却非俊乂观治之敌。更何况还有那赵云赵子龙和西凉庞德在一旁。想要杀出重围,又谈何容易?义渠忠心,我实不忍连累与你。你便带人投降便是。相信以友若之心胸,定然不会亏待了尔等……   主公失策,太小觑了刘孟彦!”   对于袁绍所谓的五路大军兵进,沮授说实话并不太赞成。   在他看来,当集中兵力。全力出击。只一路杀入幽州,刘闯定然不敌。   虽说刘闯手中兵强马壮,可是初得幽州,对幽州的掌控力并不是很强。这个时候全力攻击,只要能攻入涿郡,幽州局势必然会得到改变。偏偏袁绍不听。竟然听信了郭图那所谓的五路大军并进的主意。五路大军并进,看上去似乎是声势惊人,可实际上。却是各自为战。   按道理说,沮授这一支兵马是主力,却无法节制其他兵马。   特别是张南焦触,不肯和汉军死战,以至于荀谌侧翼始终没有承受太大的压力。方得以从容布置,对抗自己。沮授也曾向审配提出建议。要求将张南焦触两人,纳入自己的部曲。   可惜,审配并无这样的权力。   “将军,外面有人,请将军一叙。”   就在沮授劝说蒋义渠的时候,忽听小校来报。   沮授一怔,旋即便想到了来人的身份。   他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对蒋义渠道:“义渠,便随我走一遭,咱们去看看昔日的袍泽吧。”   蒋义渠点头答应。   沮授未带任何兵马,只让蒋义渠随行,来到两军阵前。   正如他所料,约见沮授之人,正是荀谌、张郃与高览三人。   荀谌一身青衫,罩一件大氅。   见沮授出来,他翻身下马,笑呵呵迎上前去。   张郃高览两人更不敢怠慢,也纷纷下马,跟在荀谌的身后。   沮授见状,也不犹豫,从马上下来之后,又颇为好奇的朝荀谌等人的坐骑上看了一眼。之前两军对阵,沮授并未发现汉军战马的特异之处。可是现在,他自知生路已绝,反倒是轻松下来,就立刻觉察到了汉军战马的不寻常之处。荀谌的坐骑,并没有配备具装,但双镫高鞍,还是显而易见。沮授是什么人,只一眼就看出来,这双镫高鞍的妙处,旋即露出释然之色。   怪不得汉军骑阵冲锋时,会有如此威力!   他心中轻轻叹了口气,此前几次骑军交锋,己方总大败而回,而今似乎也找到了一些道理。   “友若,可是要劝我归降?”   沮授说话,一向是直来直去,并未拐弯抹角。   荀谌则微微一笑,“公与,你会降吗?”   两人目光相视,沮授突然哈哈大笑,手指荀谌道:“友若果然知我,若非劝降,难不成是要送我一程?”   说罢,他目光一转,便落在张郃高览身上。   “俊乂,观治,别来无恙!”   想当初,张郃与沮授一样,都是冀州刺史韩馥部曲。   后来沮授迎袁绍入主冀州的时候,张郃便跟随着沮授,一同来到袁绍帐下。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张郃当初还是沮授的部下。所以当沮授开口之后,张郃便上前一步见礼。   高览和沮授,便没有那么多的交情。   只是他与张郃关系莫逆,张郃既然上去见礼,他也不好失了礼数。   “有劳先生挂念,张郃而今尚好。”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沮授叹了口气,轻声道:“当初我带你投奔袁公,本以为投靠明主,却不想到头来……你的事情,我听说过,若非二公子逼迫。以俊乂之品行定不会反出。此事怪不得你,但这些年来你随我在袁公帐下,却受了不少委屈。而今得遇明主,当好生效力。”   沮授一番话,却让张郃的眼睛红了。   他低下头,半晌后哽咽道:“先生能理解张郃,张郃感激不尽。   我也知先生品行,然则有一句话如鲠在噎,不吐不快。袁公四世三公之家所出,看似宽宏。实则无容人之量。且而今大公子和三公子相争,派系林立,相互倾轧。实非兴盛气象。   先生才干,卓绝过人。   想当初,先生就建议袁公迎奉天子,占据大义,可袁公却宁可信淳于琼之流所言。也不愿采纳先生主意。这些年来,先生为袁公献策良多,然则袁公采纳者,又有几何?先生以国士报效,奈何袁公并未视先生为国士。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我家皇叔虽年少。却又鸿鹄之志,心胸宽广,更能虚心纳谏。今皇叔受天子衣带诏。图谋中兴之事,为天下人所敬重。先生大才,何不前来为皇叔效力,如此方不辜负先生这一身的才学……”   沮授,笑了。   他目光有些复杂。凝视张郃良久。   片刻后,他向荀谌看去。轻声道:“友若,你好福气。”   荀谌捻须,笑而不语。   沮授又道:“你与俊乂的心思,我已知晓。   然则,当年我已背主求荣,为迎袁绍而背叛韩馥。今我身陷绝境,只求一死……大丈夫生于世上,有所为有所不为。当年我已经做出了一个选择,而今却不能再效仿当年之事,否则与禽兽何异?友若美意,我心领之。但若说归降之语,休要再言。不过,我还有一事相求。”   “公与请说。”   “义渠为人忠义厚道,可惜却不得袁公所重。   今我败北,死志已决。然则义渠尚年轻,实不该陪我丧命……还请友若看在昔日情分上,在皇叔面前代为美言。义渠之才,或许不比俊乂观治,却也是一流,还望皇叔能饶他性命。”   “将军……”   蒋义渠在一旁,脸色大变。   沮授却一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而是直勾勾盯着荀谌。   荀谌也看着沮授,半晌后轻声道:“公与,你只顾着身边之人,却忘了自家孩儿。”   “你……”   “我知你公心甚重,可你也要为你家孩儿考虑周详才是。   子翼而今身陷囹圄,你却始终未曾关怀。若你死,你以为子翼便能独活吗?以子翼之秉性,必然会与主公为死敌。便主公心胸宽广,又如何能够容忍有人对他存有祸心,到时候……   我知道,公与你早有远见,早在官渡之前,便建议你兄弟沮宗弃官归田。   奈何你那兄弟执迷不悟,即便是袁绍官渡惨败,他还是死抱着袁绍,不肯听从你的主意……到头来,不管是我家主公,亦或者是那许都的操贼得势,你沮氏一门,只怕要从此灭绝。   公与,你父膝下有你,你祖父膝下有你父,你曾祖膝下有你祖父……可是你呢?   难不成,你要眼睁睁看着沮家从此不复存在吗?”   沮授的脸色,顿时铁青。   他看着荀谌,半晌不开口。   荀谌却不在意沮授的脸色,“公与你要做忠臣并无错误,只是你也要看,你效忠之对象。   袁绍虽出自四世三公之家,空有虚名,终非明主。   我今日来,并非是要你归降我那女婿,只是想劝你一回。   难道说,元皓便不是忠臣吗?他性情刚烈,但如今却在辽西孤竹城做一个富家翁,每日读书写字,与名士往来,快哉之至。而巨言虽未能得重用,却为主公所重,一直在暗中观察。   公与,我那女婿临行前曾与我说过:若公与不愿归降,没关系,他绝不会强求。   你大可以去孤竹城,与元皓为伴。   不过我那女婿,对子翼颇为看重……但若你死了,即便是他心胸再广阔,也容不得一个和他有杀父之仇的人活于世上。更何况,子翼才能不俗,若真让他活着,才是一桩心腹之患。”   沮授露出苦涩笑容。上上下下打量荀谌。   “友若,我从不知道,你还有这般口才。”   荀谌笑而不语,转身上了战马。   “公与,我与你说这些,皆肺腑之言。   我知道,你可能会认为皇叔年少,不足以为持。但我要告诉你,皇叔之眼界,便是我也自愧不如。今皇叔虽不甚强大。但早晚必成气候。信不信,我那女婿用不得一年,必可兵进冀州。”   沮授眼睛一眯。诧异看着荀谌。   他实在不明白,荀谌如何有这么强大的自信。   好吧,就算是刘闯得了幽州,可袁绍的实力摆在那里,刘闯想兵进冀州。谈何容易?   “公与,言尽于此,若不信,你大可在南山书院拭目以待。”   说完,荀谌拨马就走。   而张郃与高览则与沮授再次见礼,也纷纷上马。跟随荀谌离去。   看着荀谌的背影,沮授陷入了沉思之中……   建安六年三月初,沮授兵进北新城。为汉军断绝后路,全军溃败。   沮授被困樊舆亭三日,最终决定放下兵器,归降汉军……不过,沮授虽然投降。却没有为刘闯效力。   一如荀谌之前和他约定,沮授在放下武器之后。便被荀谌送往辽西。   不过,在前往孤竹城的途中,沮授先去了一趟临渝。   在和沮鹄一番深谈之后,他飘然离去,前往孤竹城和田丰为伴,而沮鹄则被送往涿郡,在荀谌帐下效力。   沮鹄一败,令北疆震动。   高干原本还打算稳住局面后反扑云中,可是见沮授战败,他连忙退回上郡,不敢再出兵攻打。   五路大军,随着沮授投降,似乎告以段落。   可就在所有人认为战事已经平定下来的时候,刘闯突然下令,命秘密集结于白山的太史慈、魏延、夏侯兰三路大军集合一处,共一万五千人突然出击,突袭单于庭,兵临弹汗山……   而南匈奴大单于呼厨泉,不知什么缘故也突然和步度根反目,兵进受降城。   两路兵马,共三万大军直逼鲜卑,其目标只有一个,便是中部鲜卑大人步度根。步度根也没有想到,汉军竟然敢在这个时候找他麻烦,猝不及防之下,被打得惨败,仓皇逃离弹汗山。   只是,这一场大战却并没有因此而落下帷幕。   相反伴随着步度根战败,汉军和南匈奴兵马合而为一,向受降城发动猛攻。   与此同时,燕荔游也向平岗汉军发动攻击,试图用缓解步度根的压力。可是,任凭燕荔游攻势凶猛,昔日吕布三人组重聚,吕布、高顺陈宫三人,在刘晔和田畴的协助之下,死死拖住东部鲜卑兵马。而远在云中的田豫,以及上谷郡的郭援也在这个时候,出兵杀入北疆。   一时间,北疆战火纷飞!   刘闯在结束了雁门之战以后,便返回幽州。   离开雁门郡之前,他本打算任命郭缊为雁门郡太守,可是郭缊却死活不同意,再三推让……   郭缊的理由很充分:我乃败军之将,有何德能为雁门太守?   今主公不嫌郭缊鄙薄,愿为从事,为主公守护雁门。   刘闯倒是能够理解郭缊的想法,他才归降来,又怎可能真的为一郡太守?若真的如此,只怕也无法得到其他人的认可。毕竟在郭缊未能真正展现出他的实力之前,不会有人赞同这个任命。   当然了,刘闯也可以强行委任。   可问题是,若他真这么做的话,很容易引发内部的矛盾。   哪怕郭缊有这样的能力,也势必会成为其他人所排斥的对象。毕竟,刘闯手下许多老人还做不得一郡太守之职。   所以,刘闯在三思之后,便同意了郭缊的请求。   他把麋竺调来,任命为雁门郡太守,郭缊为从事……   麋竺是刘闯的大舅子,有足够的声望和地位。他本身也做过太守,所以更不会有人来反对。   随后,刘闯有下令,命徐盛为定襄郡太守。   徐盛也是刘闯身边的核心成员而且是最早跟随刘闯的元从老臣。   兼之他精于兵事,多年来一直兢兢业业。此次在对幽州的战事中更立下大功,为定襄太守,倒也没有人会来反对。   把一切事情安排妥当之后,刘闯拜魏越和黄忠为校尉,分别驻守句注山与北山。   他已经觉察到,目前自己最大的问题。   刘闯虽然为征北将军,可是却没有权利分封将军。   这也使得他麾下黄忠张辽等人,始终不得一个体面的身份……看起来,是时候和曹操谈谈了!   燕京城的地基已经打好,刘闯在采用了唐代长安城的设计格局同时。也糅合了一些后世帝都的风格,并送往南山书院,由管宁亲自设计。于是便有了如今的燕京城模型。不过,这燕京城要修建起来,没有一两年的时间根本不可能成型,更不要说让它成为幽州最大的城市。   这需要时间,而刘闯现在。最缺少的就是时间……   根据黄阁送来的情报,刘闯确定,袁绍已下定决心,要和曹操再次决战。   为此,袁绍在邺城已集结七万大军,诈称十万。枕戈待发。   看到这个消息,刘闯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一直选在心头的利刃。也随之不见。一段时间以来,他一直担心会改变历史,袁绍在官渡之战后,会集中兵力来对付自己。不过现在看来,历史似乎并未改变。亦或者说。在袁绍的心中,他的头号敌人仍是曹操。而不是刘闯。   “孔明,接下来当如何筹谋?”   刘闯汇合了诸葛亮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   诸葛亮想了想,便沉稳回答道:“主公当务之急,是要设法和袁绍修复关系。   主公可以制造假象,要集中力量消灭鲜卑,已无力南下。如此一来,袁绍虽然依旧会忌惮与主公,但却会把精力放在曹操身上。毕竟而今袁绍心腹之患是曹操,主公虽崛起,尚不能对他形成威胁。而且,袁绍也要担心,主公会与曹操继续联合,南北夹击……操贼官渡大胜之后,又赶走刘备,使其后方得以安定,也绝不可能放任袁绍恢复,定然会主动出击。”   “所以……”   诸葛亮笑道:“所以,不管袁绍是否对主公恨之入骨,他都必须要和主公谈和。   而曹操也一样,他需要主公为他牵制袁绍北方兵马,也一定想要与主公联手。这种情况之下,主公有足够的资本和他们提出条件。如今主公得了幽州,何不趁势拿下幽州牧一职?”   刘闯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他暗自琢磨着诸葛亮的这个建议,却不得不说,诸葛亮的这个建议让他非常动心。   幽州牧?   那才是真正的一方诸侯!   不管刘闯此前在青州占居两郡,亦或者是来到幽州,得了辽东太守的职务,说穿了也不过是小诸侯。   可如果能得到幽州牧的职务,身份就会大不一样。   皇叔的身份,可以为他带来名望,但是幽州牧的职务,却是实力的代名词!   有名望,有实力,才算得上是真正的诸侯。   刘闯非常清楚,这个职务并不容易获得……但是现在,情况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他已经向天下人显现出了他的实力,不管是曹操也好,袁绍也罢,如今都必须要正视自己。恰逢袁曹二次决战到来,若不趁火打劫一遭,岂不是辜负了穿越众之名?刘闯沉吟许久,终于下定决心。   是时候站在台前,来争取自己的利益了!   “孔明所言有理,打了这么长时间,也是时候坐下来,和他们讨要些好处才成。   不过,要与袁绍、曹操和谈,还需要有妥善人选。却不知孔明心中,可否有合适的人选呢?”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08章 狮子大开口   与袁绍和谈的人选不难决定,刘闯已经有了选择。   根据诸葛亮的分析,与袁绍的和谈,刘闯能够占居主动。因为现在最想和谈的人,不应该是刘闯,而是袁绍。   原因嘛,非常简单!   袁绍如今和曹操之间的决战即将开始,而刘闯在幽州痛击袁绍四路大军,已经让袁绍看清楚了事实,那就是刘闯并不是一个可以轻易对付的对手。四路大军覆没,也让袁绍心生忌惮。可要说对刘闯畏惧,还远远达不到。毕竟,袁绍现在的头号敌人是曹操,而不是刘闯。   究其原因,曹操有巨大的人口优势!   豫州七百万人口,司隶三百万人口,兖州四百万人口,徐州二百万人口,在加上半个青州二百万人口……东汉末年,合全天下的人口不过四千余万,曹操手中便独掌近一千七百万人口,占居东汉全部人口数量的三分之一还多。如此巨大的人口基数,也使得曹操胜券在握。   冀州钱粮广盛,兵强马壮。   可实际上,整个冀州不足五百万人口,半个青州也只有二百万人。   再加上并州幽州两地,在袁绍最强盛的时候,治下人口也不过千余万,远不如曹操的人口基数。   特别是曹操手中的豫州,更是人口大州。   袁绍对曹操心怀忌惮,也不是没有道理……若不是曹操这些年来行屯田、休养生息之事,并未大肆征召兵马,说不得曹操如今的兵力会是一个天文数字。而曹操为何不肯大肆征召兵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黄巾爆发,河南便是兵祸最为严重的地区,盗匪横行,流民四起。   曹操虽占据人口优势,可由于多年匪患。造成田地荒芜,无人耕种。   而他手下的人口之中,流民数量巨大。若不能尽快安抚住这些流民,使百姓安顿下来,早晚还是会有麻烦。在这个时候,曹操只能强行推广屯田,进行休养生息。虽则他占领豫州这些年来战事不绝,但可以看得出来,大都是小规模的地方战斗,并没有如同官渡一样的大战。   如果曹操强行征兵。最有可能的便是酿成又一轮的流民暴动……   曹操非不征兵,实在是不能征兵。   对于这一点,袁绍当然清楚。这也是他急于和曹操决战的一个主要因素。   袁绍知道,一旦曹操从稳定住河南局势之后,必然会实力大增,到时候他便要承受巨大压力。   而刘闯呢?   虽然夺取了幽州,可实际上手中不过三百万人口基数。   只要袁绍能干掉曹操。再收拾刘闯,便易如反掌;反之,一旦他和刘闯开战,曹操趁势出击,他就要面临腹背受敌的局面。   诸葛亮认为,袁绍在四路兵马覆没之后。绝不会再想和刘闯纠缠……   他会主动寻求和谈,既然是这样,那就谈一谈。而这个主持和谈的人。诸葛亮也有一个合适的人选:荀谌!   因为从身份,从地位,从名望而言,荀谌无一不是最佳人选。   关键是出使许都的人选,有些麻烦。   刘闯在巡视了燕京的工程之后。便驻足于蓟县。   荀谌和徐庶,这时候也奉命赶来蓟县。与刘闯一番商谈之后。荀谌便推荐了一个出使许都的人选。   “孟彦以为,仲豫如何?”   仲豫,便是荀谌堂兄荀悦荀仲豫。   此人年逾五旬,名声响亮。少年时便能解说《春秋》,曾与刘闯的父亲刘陶,同为当时解读《春秋》的大家。灵帝时,荀悦因十常侍专权,故而隐居不仕。后来得荀彧推荐,为曹操征召,拜黄门侍郎。迎奉天子之后,荀悦有迁秘书监,受汉帝所命,以左传题材撰写《汉书》。   建安三年,荀悦受郑玄所邀,赴不其南山书院,专心编撰《汉纪》一书。   在去年,也就是建安五年,官渡之战最为激烈的时候,荀悦终于将《汉纪》编撰完成,共三十篇。除此之外,他又在这几年中,著有《申鉴》五篇,专门用来抨击谶纬符瑞等邪说……   “自《汉纪》成书以来,仲豫一直向返回许都,向天子复命。   此次孟彦要与曹操和谈,不如就拜托仲豫。他的名望和身份地位都足够,便是曹操也奈何不得他。”   若换个人,曹操少不得要为难。   历史上曹操没少干这种事情,比如吕布派遣陈登出使许都,曹操便封了陈登一个广陵太守的职务;比如孙策遣张纮出使许都,他又强行把张纮留下来。当然了,曹操奉天子以令诸侯,占居正统之名,也给了他很大的便宜。如果刘闯这时候派遣使者,很可能会被曹操留难。   可荀悦的情况却不同!   首先,荀悦是颍川荀氏子弟。   论名望,荀悦和荀衍荀谌荀彧三兄弟并称三若一仲,在颍川士族之中的威望,不逊色荀彧等人。   同时,荀悦官拜侍中,乃天子所封。   而他去南山书院,也是为了编撰《汉纪》,并非投靠刘闯。   从这点而言,荀悦的地位颇为超然,即便是曹操要为难他,也必须要考虑一下其中的后果。   只是……   “仲豫先生倒是合适,可他是否愿意为我代言呢?”   荀谌哈哈一笑,“这有何难?”   他看着刘闯道:“孟彦莫忘了,仲豫乃汉臣,我这就书信一封,相信他必然会同意这请求。”   “主公,还可以请曹娘子书信一封,送往许都。”   曹宪是曹操的女儿,可是从柳城之战以后,曹操和刘闯的关系就变得非常紧张,曹宪也就没有再和家中联系。   刘闯叹了口气,搔搔头道:“既然如此,我便让玉娃写一封书信。”   他和曹宪的关系依旧是不冷不热,虽然衣食住行等用度不曾减少,可不知为什么。刘闯下意识的避免和曹宪接触。原因嘛,非常简单!因为他和曹操之间的关系,让他也不知道该如何与曹宪相处。每次见面,都会显得有些尴尬,加上年纪差异,可以谈论的话题也不多。   可是不管怎样,他和曹宪之间,都必须要做一个了结。   这样不冷不热的相处下去,刘闯觉得难受,对曹宪而言。恐怕也是一场煎熬吧……   想到这里,刘闯便下定了决心。   安排了出使谈和的人选之后,刘闯又和诸葛亮荀谌徐庶等人。商讨起来对鲜卑的战事。   “主公既然要与袁绍和谈,不如摆出一个姿态。   主公现在的注意力,应该是放在燕荔游的身上,可亲自前往平岗督战。这样一来,袁绍定会以为主公接下来的精力都放在北疆。无意西进和南下。相信荀先生也可借此机会,狠狠敲那袁绍一回。”   诸葛亮兴致勃勃的提出建议,也让荀谌连连点头称赞。   刘闯想了想,便答应下来。   其实他对燕荔游的确是有些兴趣,此前他是抽不出手来,现在正是时机。   回到涿县。看着那幢拔地而起的刘府大宅,刘闯心思有些复杂。   他回到家中,先探望了一下已有六个月身子的麋缳。而后又询问了一下诸葛玲等人的状况。   令他感到惊喜的是,诸葛玲和甘夫人居然也有了身子。   特别是甘夫人,据吴普诊断,甚有可能是一对双胞胎……刘闯欣喜万分,忙交代家中女婢。要好生照拂。在探望了众女之后,他便一个人来到后宅的一个跨院中。还未曾走进去。就见两头棕熊扑过来,着实把刘闯吓了一跳。   两头棕熊两岁多了,体格极为惊人。   由于平日里吃的极好,所以看上去胖乎乎,圆墩墩,有些憨厚之态。   刘闯伸手拍了拍大黑的脑袋,又摸了摸小黑的脑袋,便迈步走进跨院之中……   “宪娘子,你这样子下去怎得了?”   还没等走进屋子,刘闯就听到屋中有人说话。   听声音,说话的人是赵琰,只听她轻声道:“夫君和司空之间的事情,是男人的事业。   他们走到如今的地步,也是没有办法。夫君是大汉皇叔,受天子之名,若司空无谋逆之心,大可以和平相处。这种事,不是你我这些人可以参与其中,也不是你我能够做出来改变。   你这样闷闷不乐,我也知道,你是为夫君和司空担心。   可事到如今,你总要做出一个抉择来,否则便是夫君也会感到莫名痛苦。   你是曹家女,可现在却是刘家人……相信你不管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夫君都不会真的怪罪于你。”   刘闯眉头微微一蹙,在心里叹了口气,上前轻轻叩响门扉。   “谁!”   “丫儿,开门!”   屋中传来一阵慌乱声,不一会儿就见赵琰打开了房门。   “夫君怎地来了?”   “我有些事情要和玉娃说。”刘闯迈步走进房间,却见曹宪正有些惶恐的站在榻前。这些日子不见曹宪,这丫头看上去又清瘦了许多。刘闯见状,不禁轻轻摇头,发出一声叹息来。   “丫儿,你回避一下,我有话和玉娃说。”   “夫君……”   “丫儿放心,我并无为难玉娃的意思。   但正如你所说,有些事终究是要做出抉择……玉娃,你这样折磨自己没有用,我这心里也不好受。”   赵琰悄然退出房间,而刘闯则在屋中坐下。   曹宪有些慌乱,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   “方才丫儿和你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刘闯示意曹宪坐下,沉吟片刻后道:“我知道,你如今难做。可就如同丫儿说的一样,我与曹司空并无私怨,我们之间实乃利益之争。   我为皇叔,是汉室宗亲,我所做一切,都是为汉室筹谋。   曹司空……或许也是公心。但我和的立场不一样,也注定了之间早晚会有一战。这一点,我不怕与你说,相信你心里也清楚。若非如此,想必你也不会似现在这般,愁眉不展。如今,曹司空官渡大胜,必会北上冀州。而我夺取幽州,不日便会拿下并州。并幽到手之后,我定会南下。到那时候。我与司空之间,也一定会有一场死战,我无法退。曹司空也退不得。   我说这些,不是让你和你父亲断绝关系。   只是想告诉你,若我将来胜了,我会保你曹氏一门不绝;但若是我输了……”   不等刘闯说完,曹宪猛然抬头。脸上露出惊慌之色,“若夫君输了,妾身便随夫君而去。”   “傻丫头!”   刘闯忍不住笑了,伸出手按着曹宪的脑袋,“若我输了,你更要活着。唯有这样才能使我刘氏一脉不绝。”   “我……”   曹宪的眼泪,刷的一下子流出来。   “好了,休要在胡思乱想。   缳缳身子越来越重。二娘子和甘娘子也都有了身子。我这次回来,也停不长久,不日将前往平岗,马踏大鲜卑山。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要与旦旦、铃铛儿好好相处。莫要再起纠纷。   嗯,过几日荀家叔父要回许都。若你有什么事情,可写一封书信回去,也好让你娘亲心安。”   曹宪用力点点头,那梨花带雨的柔弱媚态,却让刘闯更感心碎。   建安六年三月中,袁绍在得到四路大军败退的消息之后,也陷入沉默之中。   再三思量,袁绍最终如诸葛亮所言那般,决意和刘闯谈和。   “主公,岂可就这么放过闯贼?”   郭图义愤填膺,在衙堂之上大声叫嚷。   辛评却森然冷笑道:“公则以为,又当如何?”   别看郭图和辛评都是袁谭一系,可彼此之间并不是特别和睦。究其原因,两人虽然都出身于颍川,可是辛评和荀谌关系密切,有些看不惯郭图的行径。这郭图心胸狭窄,睚眦必报,所以得罪了不少人。即便两人都同出于颍川一系,可是辛评的品性却让他无法看惯郭图。   “主公五路大军并进,而今已折损两路,三万大军覆没。   这已说明,刘皇叔并非不堪一击。主公而今的头号大敌是曹操,若主公再对幽州用兵,又不能在短期之内结束战事,曹操趁势北上,到时候主公便要腹背受敌,再想谈和怕难以成功。   今主公决意与刘闯和谈,并非怕了那刘皇叔。   实主公为大局着想,弃个人荣辱……待主公击败曹操之后,再回过头来与刘皇叔交锋,便可以少了许多麻烦。”   逢纪等人在一旁,轻轻点头。   而袁绍更是露出赞赏之色,开口道:“仲治,你以为那刘闯是否愿意和谈?”   辛评沉吟一下道:“据幽州传来消息,刘皇叔正调兵遣将,意欲和鲜卑决战。   为此,他麾下大将有半数被调往北疆,由此可见刘皇叔对鲜卑一战,势在必得……这种情况下,他恐怕也无心和主公再战,甚至不愿意再招惹主公。若不然,他夺下雁门后大可以长驱直入谋取太原。可是他却屯兵句注山,不愿再南下一步,也就说明他对主公颇为恐惧。   不过,他连番大胜,士气正旺。   若主公与他谈和,恐怕少不得要让出许多利益……”   袁绍眯起眼睛,半晌后突然森然一笑:“便让出些许利益又能如何?   是我的,谁也夺不走。待我击败曹操,再与他算账,到时候他吃进去多少,都要给我乖乖吐出来。”   说罢,袁绍长身而起。   “此事就这么决定,便由仲治主持此次和谈,看那闯儿能有什么花招。”   辛评连忙躬身行礼,“卑下定不负主公所托……”   随后,袁绍下令调集兵马,向元城一线集结,并命令袁谭率部屯驻五鹿城,准备合兵一处,再次南下。   不过这一次。袁绍吸收了官渡之战的教训。   他没有再去轻举冒进,而是集结七万大军,准备徐徐推进。   一时间,河北战云密布,伴随着袁绍一声令下,整个河北都随之变得热闹起来……   而辛评在得了和谈之命以后,便不再关注其他。   他在邺城准备了一下,带着随从直奔高阳。   与此同时,辛评派人前往幽州通知刘闯,希望能够与刘闯进行会谈。   可是等辛评到高阳后才知道。刘闯已经不在涿郡,而是亲率大军,以庞德为先锋前往右北平。   “友若。莫非皇叔这次要亲征鲜卑不成?”   当辛评得知来和他会谈的人是荀谌之后,整个人便立刻放松下来。   辛评和荀谌可谓是老朋友了,两人一个是颍川颖阴世家子弟,一个是颍川阳翟官宦之后。早在袁绍为征讨董卓诸侯盟主的时候,便跟随袁绍。为他出谋划策。只不过,荀谌一直不肯表明立场,更不愿意轻易站队。在荀谌为五原郡太守之后,两人之间的来往便减少许多。   刘闯派出荀谌,也表明了他和谈的诚意。   辛评一方面感觉庆幸,另一方面又感到头疼……因为他非常清楚。荀谌是一个何等难对付的家伙。和这样一个人进行和谈,即便是辛评,也倍感压力。看起来。少不得一番争论。   荀谌则微微一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鲜卑自檀石槐称王之时,便成我大汉边患。如今檀石槐死了,鲜卑却更加猖狂……前次皇叔在柳城被围。险些死于鲜卑人之手。对此,皇叔一支耿耿于怀。又怎可能轻易将之放过?”   辛评闻听,忍不住干笑两声。   他可是知道,袁绍和荀谌口中的边患,关系是何等密切。   幽州数次动荡,都有胡人的影子。这其中,未尝不是袁绍在背后主使,乃至于撑腰所致……   但这种话,又怎能说得出口?   “友若,当初你五原起兵,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主公对皇叔,也素来敬重。当初皇叔走投无路时,便是主公让出辽东为皇叔栖身。可皇叔却起兵夺取幽州,未免有些不太妥当?”   谈判嘛,本来就是各出心计。   荀谌却眉头一蹙,沉声道:“仲治,你我相知多年,我不与你赘言。   皇叔为何起兵,想来你不是不明白。想当初,皇叔与袁公商议妥当,以北海东莱二郡换取辽西。可是袁公却让淳于琼为辽西太守,让皇叔做那辽东太守。至于皇叔到辽西之后,便屡遭二公子刁难。且不说乌丸蹋顿连番出兵袭扰,便是那淳于琼到任之后,也是多番为难皇叔。   皇叔凭己身之力夺取辽东,可淳于琼却又去游说那头虓虎……   更不要说,石臼坨遇袭,令皇叔帐下大将薛州之死,谁是谁非,莫不成你辛仲治便一无所知?”   “这个……”   不等辛评说完,荀谌便怒声道:“休要与我说那管承只是一个海贼。   他的来历,瞒得了别人,却瞒不得我。   管承为何要袭击石臼坨?他如何能够袭击石臼坨?这里面若没有二公子关照,怎可能成功?   现在你与我说皇叔所为不妥,难不成袁公和二公子的作为便妥当吗?   若你持此态度相谈,那就不必再谈。大家索性摆开车马,一场血战,是非曲直自然便清楚。”   说完,荀谌起身便走。   辛评吓了一跳,连忙劝阻,可是荀谌却不听,气鼓鼓的离开。   看着荀谌的背影,辛评也不由得摇头苦笑……看荀谌这强硬姿态,袁公这次若不放点血出来,恐怕是难以妥善解决。回想和刘闯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辛评突然发觉,刘闯竟如此难捉摸。   他便知道,袁曹会有决战?   他便知道,袁绍会有惨败?   若不是这样,他怎可能那么坚决的夺取幽州。   要知道,当时袁绍可是占居了上风,难道刘闯就不怕袁绍取胜后回来,找他的麻烦吗?   除非……   辛评想到这里,突然激灵灵一个寒蝉。   他有种感觉,刘闯之前谋取辽东的举动,恐怕是早有预谋!   这样的一个对手。辛评不免感到有些惶恐。   第二日,双方再次坐下来商谈,荀谌的情绪似乎平稳许多。而辛评也不再谈论是非曲直,而是直言停战条件。   不过,荀谌却狮子大开口,让辛评顿感头疼。   荀谌索取粮草三万石,以备刘闯对鲜卑之战的用度。同时,他又待刘闯向袁绍讨要各种官职,封黄忠为度辽将军,拜张辽为使匈奴中郎将。太史慈为护乌丸校尉,管亥为东夷校尉之职。   还有赵云、徐盛、甘宁、周仓、庞德、许褚、夏侯兰、魏延等人的封赏,更是名目繁多……   若只是如此。辛评倒还能接受。   不过刘闯要求袁绍割让五原朔方两郡,并同意刘闯在中山河间两郡驻兵,却超出了辛评的承受范围。   割让五原朔方?   再加上刘闯占居的云中、定襄和雁门三郡,并州九郡九十一县,便要被刘闯夺取一半还多。   虽则并州荒凉。人口比之幽州还少,甚至不足百万。   可一下子被刘闯夺取五郡之地,还是让人无法接受,更不要说割让两郡,袁绍又颜面何存?   这件事,绝不可同意!   于是。辛评和荀谌展开了激烈的辩论,两人一度争执的面红耳赤,数次停止了商谈。   不过为了让荀谌继续留在谈判桌上。辛评还是同意了刘闯那一应军职的请封。这种事情,对于身为大将军而言的袁绍来说算不得什么大事。相信袁绍也不会为这几个官职和刘闯反目。   而最为关键的,便是五原、朔方两郡,以及中山与河间的驻兵。   莫说袁绍不能同意,便是辛评也觉得。荀谌这次的要求的确是有些过分了……   就在荀谌辛评二人在高阳唇枪舌剑的谈判时,袁绍在元城集结兵马。再次南下出击。   而曹操则毫不退让,立刻命徐晃曹洪夏侯渊三人为前锋军,北上迎击袁绍。官渡大战的硝烟方散去,又一场大战的阴霾复又笼罩在中原上空,而曹操的注意力已全部放在袁绍的身上,甚至连江东和交州罢战谈和,刘备逃匿荆州,为刘表收留等消息,也没有放在他心上。   曹操有种直觉,这次将是他和袁绍之间的决战,若能取胜,他就能雄踞北方。   相比之下,孙权也好,刘备也罢,都没有被他看重。若不能战胜袁绍,又何必再谈及其他?   许都城中,气氛随之变得紧张起来。   伴随着三路先锋军出击,粮草辎重便源源不断向外运送。   皇城御花园中,汉帝在一众嫔妃的陪伴下赏花游玩,眼见日当正午,汉帝有些疲惫,乐呵呵走进凉亭中休息。一众嫔妃便三三两两在院中嬉戏,汉帝则坐下来,微微有些喘息……   “国丈,刘皇叔有何消息?”   伏完站在一旁,见凉亭中无人,而那些内侍更远远的站在亭外,便压低声音道:“今日荀仲豫回来了!”   “哦?”   “他此次回来,是为进献《汉纪》。   不过他还带来消息,刘皇叔已夺取幽州,大败袁绍……”   汉帝猛然抬起头,露出惊喜之色。   “如此说来,皇叔可以起兵勤王?”   伏完道:“只怕还力有不逮……且不说幽州荒僻,刘皇叔方取幽州,根基未稳。   今曹操实力强横,而袁绍更早有不臣之心。两人视皇叔皆为心头之患,焉能使皇叔出兵?据说,那袁绍更勾结鲜卑人,不停袭扰北疆,令皇叔难以抽身。故而皇叔只能集中兵力,抗击鲜卑,以令北疆平靖。”   “该死逆贼!”   汉帝忍不住低声咒骂,而后又轻声道:“那皇叔此次命荀仲豫回来,又是什么居心?”   伏完道:“名不正则言不顺,皇叔此次派遣荀仲豫返回许都,所为者便是那幽州牧之名……”   汉帝眼眉一挑,露出沉思之色。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09章 幽州牧   夜深了,一轮皎月当空,照耀静谧皇城。   汉帝回到寝宫,就命宫中内侍退出,只留下伏皇后一人。   “梓童,今日国丈与朕说,刘皇叔欲求幽州牧……这刘皇叔一去两载,非但没有给朕带来任何好处,反而与曹操勾勾搭搭,还取了操贼之女。朕实在是担心,刘皇叔不愿为朕效力。”   伏皇后一怔,目光中闪过一抹失望之色。   陛下也未免太过心急了吧!   且不说刘皇叔在外苦苦经营,好不容易才从袁绍的重压之下杀出一条血路。陛下不过是给了刘皇叔一个名头,并未给人家任何实际的帮助。可现在却要急不可耐的获得利益……说实话,陛下其实也获得了不少利益。自从刘皇叔占居幽州后,曹操对宫中的态度明显出现了变化。至少在很多场合,不再似之前那样咄咄逼人,这不正是刘皇叔带来的结果?   心里轻轻叹息一声,伏皇后自然不可能把这心里话告诉汉帝。   “陛下,皇叔向你求幽州牧,岂不正是愿意为陛下效力的表示?   他而今已坐拥幽州,正在慢慢发展。如果他愿意的话,大可以自领幽州牧,相信操贼也不会拒绝。可是他却上疏求幽州牧一职,说明皇叔的心里,还是以陛下为尊,依旧忠于陛下。   不过,皇叔占居幽州,实力的确比以前强大许多。   可是他的对手,不管是袁绍还是操贼,莫不是野心勃勃之辈,实力强横。刘皇叔与之相比,仍略显弱小,根本无法抗衡。故而他只能慢慢发展。若不然早晚被袁绍曹操之流所害……   以臣妾看来,刘皇叔求幽州牧一事,倒也算不得大事。   左右幽州为刘皇叔所据,陛下明日在朝会上提一下,也算是给了刘皇叔颜面,他定会更加尽心尽力。此外,单一个幽州牧,臣妾以为尚不足以表彰皇叔之功绩。他如今为我大汉开疆扩土,打下高句丽一郡。又与鲜卑开战,乃是扬我大汉雄威,重振汉室声威的大事。如此只是一个幽州牧,恐怕不够,倒不如再与他一个良乡侯。车骑将军之名,定让他感恩戴德。”   东汉以来,有大将军、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和卫将军职务,属于最高军职。   其中大将军之职,统辖天下兵马,权柄最重,位在三公之上。   而骠骑将军和车骑将军同样是地位显赫。但是却在三公之下……至于卫将军、前将军、后将军等职务,则在九卿之下。   刘闯若领了幽州牧之职,配一个车骑将军的头衔,倒也算适合。   汉帝听罢。也不禁轻轻点头。   思想起来自己的确是有些急了……刘闯从许都逃离,至今也不过两年时间。   两年里从最初无立锥之地,到而今拿下整个幽州,雄踞北疆。足以看出刘闯的用心。   短短时间里,就让他改变天下的局势。也确实有些为难了刘闯。   汉帝沉吟片刻,幽幽一声叹息。   他露出疲乏之色道:“梓童所言极是,朕心中已有计算。   天不早了,梓童还是早些回去休息,朕也累了……明日朝会上,朕自当向诸位臣工询问此事。”   汉帝话音未落,伏皇后眼中却闪过一抹失落之色。   自曹操官渡大捷之后,向汉帝进献了两位美人,皆是那天生媚骨,能歌善舞,懂得迎奉的女子。   伏皇后虽美,可毕竟是大家闺秀所出,过于雍容。   这也使得汉帝对她虽然依持,同时又对她有些排斥,认为伏皇后不懂情趣。曹操进献的两位美人,倒是正合了汉帝的心意。这些天来,他都会命那两位美人来侍寝,令伏皇后心怀幽怨。   只是,汉帝既然说出口,伏皇后也不得拒绝。   她向汉帝告退之后,便离开寝宫,沿着深幽回廊而行,往安乐宫行去。   途径毓秀台时,伏皇后突然停下脚步。   她呆呆站立在回廊栏杆下,看着被月色笼罩的毓秀台,蛾眉轻蹙,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落寞之色。   就在汉帝与那两位美人被翻红浪,伏皇后凭栏幽怨之时,曹操在家中正捧着一封书信,面色复杂。   书信,是曹宪所写,托荀悦带来。   信中的内容,也很简单,只告诉曹操,她在幽州很好,并未受到任何委屈。   刘皇叔待黄须儿也颇为友善,此次他出征北疆,黄须儿也随军前往,他在幽州过的也极为快活。   ……   诸如此类的言语,但却没有涉及任何军政大事。   曹操一直觉得有些亏欠了曹宪,更担心曹宪会受到委屈。   可是从书信中的言语来看,曹宪虽有些苦闷,但刘闯对她并没有半点亏待。而曹彰在幽州似乎也过得不错,还拜了大剑师王越为师,苦学剑术和枪法,更被逼着学习兵书,的确是有些出乎曹操的意料。   曹操看罢书信,苦涩一笑。   他看了看正在一旁端坐的卞夫人,片刻后轻声道:“那闯儿倒是好计算,见我和袁绍开战在即,派遣仲豫回朝,求取幽州牧一职。玉娃这字里行间虽未提一句,但却透出让我同意的意思。女大不由人,这嫁出去的姑娘果然如泼出去的水,里外里都在为她的夫君而考虑。”   卞夫人道:“若司空为难,便不同意就是。”   曹操摇摇头道:“甚同意不同意,那闯儿何曾要我同意?   他只是告诉我,他要做幽州牧,不管我同意与否,都无法改变这个结果。他如今坐拥幽州,又接连击溃袁绍兵马,声势正大。这种情况下。哪怕我反对,也不改他坐领幽州的事实。   况且他还是汉室宗亲,又是与鲜卑交锋……恐怕朝中文武也不会反对,毕竟这可是自冠军侯以来,我汉室再次出征狼居胥。”   曹操眼中,流露出向往之色。   后世史书记载,曹操一生中最大的理想,就是如班超那样建功立业,做一个定远侯足矣……   若天下太平。曹操说不得真可以实现他的理想。   偏偏而今天下大乱,机缘巧合之下,也将曹操生生推到了如今的这个位置。   心里面,真有些羡慕,刘闯如今所做的事情……但是从政治的角度来看。一俟刘闯得了幽州牧的名号,他定会迈上一个新台阶。自己和袁绍打生打死,那刘闯却趁机不断发展壮大。   短短两年,他已坐领一州,更让袁绍灰头土脸。   想当初,曹操认为自己已经高估了刘闯。可现在看来,他恐怕还是低估了对方……如果没有那衣带诏。如果刘闯不是那劳什子汉室宗亲,曹操说不得真的会招揽刘闯,甚至以子侄待之。可惜……他和刘闯的立场不同,也注定了两人之间只能是敌对关系。成不得朋友。   看看曹宪的书信,又想想刘闯送来的奏疏,曹操的确是有些纠结。   这小子,实在是太过狡猾。   跑到了幽州。我便是有天大的手段,也无法将之打压。   他发展的实在太快。快的有些出乎曹操意料。偏偏曹操对刘闯又无计可施,两人中间还有一个袁绍,也注定了曹操想要对付刘闯,必然是困难重重。刘闯书信中虽然没有恶语相向,可是却透出一个意思:你不给我幽州牧的职务,我就会投向袁绍,与袁绍联手和你为敌。   曹操不禁后悔了!   早知道如此,当初哪怕是拼着落一身骂名,也应该把刘闯留在许都……   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刘闯已经成了气候,虽然在曹操看来,刘闯的实力还不算强大,却已经有了左右天下大势的能力。   幽州牧,幽州牧……   若给了这小子幽州牧之职,恐怕就如刘闯所言:一遇风云便化龙!   想到这里,曹操不禁苦笑一声!   建安六年四月,刘闯派荀悦回许都,请求幽州牧之职。   此时曹操,正欲提兵北上与袁绍决战,收到刘闯书信之后,他很快便做出决定,拜刘闯为幽州牧。   斯年,刘闯二十二岁。   大多数人在他这个年纪,尚一事无成。   可刘闯却已经为一方诸侯,虽幽州苦寒偏荒,但终究是一方大诸侯。   同时,汉帝又在朝会上提出,刘闯开疆扩土,有功于汉室,封良乡侯,拜卫将军,都督并幽,假节钺,开府仪同三司。   诏书一出,顿时令天下震动。   如果说,刘闯席卷辽东让天下人不得不正视他的话,如今他成为幽州牧,已拥有为天下人侧目的身份和地位。   刘备此时,方至荆州。   得知刘闯官拜幽州牧,忍不住顿足抚胸。   “时无英雄,竟使竖子成名!”   他对刘闯是嫉恨交加,更破口大骂。   内心里的嫉妒,难以言述……也正因此,更坚定了刘备的信念,一定要尽快组建起自己的班底。   也许是受了刘闯的影响,他的目光旋即落在荆南荒瘠之地。   不过,刘表虽收容了刘备,却不代表他对刘备没有提防……虽然刘表帐下臣工为刘备求取荆南,可是在蒯越蒯良兄弟的反对下,刘表最终没有答应,只让刘备暂时在樊城栖身休养。   蒯越对刘备没有好感。   此前他曾出使青州,与刘闯有过接触,故而对刘备也做过一些了解。   在他看来,刘备此人善于蛊惑人,而且野心甚大。   若此人在荆州立足,必然会为荆州招惹来祸事……所以,即便是刘备数次拜访,可是蒯越都闭门不见。   这也让刘备颇感头疼,他很清楚,若想在荆州立足,没有荆州五大姓的帮助。绝非一桩易事。   荆州五大姓的关系,盘根错节。   刘备万分苦恼,也不知道该从何处着手……   曹操兵发河北的消息,传入荆州,立刻引得所有人关注。   但刘备并没有太过在意,以他目前的情况而言,袁曹之战谁胜谁负,与他都没有太大关系。他所关心的,无非幽州刘闯。以及他如今身处的荆州。该怎样才可以得到荆州人的接纳?   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刘备坐在门廊下,编织一双草鞋。   只是他手上编着草鞋,可是却心不在焉。   他在思索,为什么刘闯可以崛起。而他却只能如丧家之犬一般,连个栖身之地都没有。   想当初,自己坐拥徐州,麾下兵马数万。   文有简雍孙乾麋竺,武有关羽张飞陈到,可谓是威风八面。而那时候,刘闯不过是一背主家奴。惶惶不可终日,四处逃窜。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和刘闯的地位突然发生了改变。刘闯一跃成为刘陶之子,大汉皇叔。此后更迅速发展,先是雄踞青州,后有席卷幽州。   而自己呢?   被吕布赶走之后,便四处流浪。先投靠曹操,后依附袁绍。却都不得长久。   想及此,刘备心中顿生一股浓浓怨念!   郑玄……他突然想明白了其中关键:若非郑玄出面为刘闯撑腰,那刘闯又怎可能在青州立足?   也正是因为郑玄的出现,刘闯迅速为士人接受,并快速成长起来。   可恨,可恨!   想当初郑玄从徐州过境的时候,自己还亲自去拜访过。   可郑玄却没有见刘备,在徐州只停留数日,便匆匆离去,也使得刘备平白错过了大好机会。   士人!   刘备不得不承认,若没有士族支持,想要成事实在困难。   看袁绍,四世三公的袁氏出身,便有各方豪杰来投;曹操得到了荀氏认可,从一个小小的东郡太守,而今已奉天子以令诸侯;而那董卓,想当年声势何等惊人。可就因为他没有士族支持,身败名裂,最终尸骨无存……我乃中山靖王之后,也是汉室宗亲。论血统,我要比刘闯那小儿的血统纯正。他只是淮南厉王刘长的后代,可我却是汉文帝之后,正经的皇室血统。   凭什么刘闯可以为大汉皇叔,我却不能?   说穿了,就因为刘闯有颍川世族的支持,有郑玄的撑腰,才得以入天子的眼……   刘备越想,就越感到正确。   就在这时候,陈登沿着长廊匆匆走来。   “元龙,这下着雨,从何处来?”   陈登微微一笑,“特为皇叔分忧来……”   “哦?”   “玄德公今借居荆州,终非长久之计。   我观荆州,钱粮广盛,人口众多,且据大江腹地,东可进江东,西可去益州,实乃绝佳之所。   然刘表年迈,已无力再执掌荆襄。   玄德公何不趁势取之,则可为根基之所。”   刘备闻听,连忙摆手,“元龙休要胡言乱语,景升好意收留我等,又怎可窥视他家的基业?”   “刘荆州收留玄德公,不过欲使玄德公为其守门之犬耳。”   “哦?”   “我方才去拜访机伯,从他口中得知,刘荆州并不欲玄德公久居樊城。   今曹操声势惊人,刘景升心中畏惧。而南阳张绣,更趁机而起,屡次南下与刘景升冲突。故而,刘景升受人劝说,欲使玄德公驻守新野,为他守护北面门户。而且据我所知,荆襄士人,对玄德公似乎颇为忌惮。似蒯、蔡、黄三家,对玄德公一直心怀恶意,不可以不防。”   机伯,名叫伊籍,是刘表身边的老人。   他也是荆州治下,少有对刘备心存好感的人……事实上,除了荆襄士族之外,大部分刘表从山阳老家带来的老臣,对刘备还存有几分善意。   刘备闻听,不由得心生悲戚。   两行热泪没由来滑落,他泣声道:“想我刘备,与荆襄名门素无恩怨,何以如此害我?”   陈登道:“玄德公莫难过,其实以我看来,去新野也不是一桩坏事。   玄德公在樊城。便等于在刘景升眼皮子底下,任何动作都会被刘景升觉察,反而放不开手脚。若去了新野,倒可以有回旋的余地。只是这些荆襄士族却有些麻烦,还要设法挽回才是。”   “那,该如何挽救?”   陈登想了想,轻声道:“我听机伯说,后日水镜山庄司马德操开讲《尚书》,到时候荆襄名士必然云集。玄德公何不趁此机会前去。一来可以结实一些荆襄名士,二来也能趁机招揽些人才。   玄德公而今手中,可用之人不多。   我与孝起虽能帮衬玄德公,但还需更多贤士帮衬……那水镜先生司马徽在荆州颇有名望,若玄德公能够得司马德操的帮助。相信很快可以获得荆襄士人接纳,与玄德公有莫大好处。”   水镜先生,司马徽?   刘备闻听之下,心中一动,脸上的阴霾顿时散去,忍不住连连点头……   建安六年五月,袁曹开战。   只是战事一开始。并不似刘闯所预料的那样,曹操节节取胜,袁绍无法抵挡。事实上袁绍并非无能之辈,他吸取了官渡之战轻举冒进的教训。指挥七万大军步步为营,稳扎稳打……   徐晃、曹洪和夏侯渊都不是等闲之辈。   奈何袁绍占据兵力优势,双方数次交锋,袁绍大获全胜。   而远在高阳的谈判。也随之陷入僵局。   荀谌和辛评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好几次都不欢而散。在这种情况下。荀谌决定主动放弃谈和,返回涿郡进行部署。而辛评更没有阻拦,在谈判失败之后,立刻返回邺城向袁绍禀报。   这次刘闯和袁绍之间的谈判,已进行了一个多月。   只是从局势上而言,袁绍因为数次胜利,一改之前的态度,变得强硬起来。   特别是在许都传来汉帝下诏,拜刘闯为幽州牧,车骑将军,良乡侯,都督并幽的消息之后,袁绍更勃然大怒。他旋即下令,命张南焦触征集三万大军,屯兵易水河畔,欲教训刘闯一番。   之所以袁绍如此强硬,也是因为刘闯北疆战事不顺。   太史慈夏侯兰和魏延三人在最初取得弹汗山大捷后,便与呼厨泉的南匈奴兵马合兵一处,围攻受降城。步度根无奈之下,派人前往稽落山向轲比能寻求援助。轲比能此时尚未统一西部鲜卑,而且和步度根之间,也颇有矛盾。但终究同为鲜卑人,轲比能见步度根危险,旋即答应出兵相助。四月中,轲比能召集两万大军,兵进受降城,意图与步度根内外夹击。   战局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伴随着轲比能出兵,南匈奴的态度也开始暧昧起来。   最明显的就是,南匈奴左贤王刘豹不愿意再继续围攻受降城,有意率部退回朔方……   要知道,刘豹本来就不太愿意和汉军联手,他与呼厨泉之间更矛盾重重。之所以出兵,完全是因为呼厨泉的命令所致。刘豹虽然实力强横,可呼厨泉毕竟是南匈奴大单于,他也不想过分得罪。可现在,呼厨泉也有些犹豫了,刘豹自然不愿意继续出力,这也使得联军内部,顿起争纷。   消息传至平岗,刘闯也不禁感到头疼。   他急忙把诸葛亮、徐庶和陈宫找来,商议对策……   “而今受降城联军人心浮动,那刘豹一直叫嚣着要撤兵,令士气低落。   如此一来,势必会令呼厨泉更加犹豫,到时候南匈奴一旦撤兵,子义他们便要独自面对鲜卑大军。弄个不好,南匈奴很有可能会趁机作乱,到时候他们和鲜卑勾结,则北疆必然大乱。”   刘闯眉头紧蹙,看着身前的沙盘,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而诸葛亮与徐庶,也沉着脸,半晌不见出声。   “孔明,元直,可有对策?”   诸葛亮抬起头,向徐庶看了一眼。   徐庶则微微一笑,“呼厨泉现在只是犹豫,也就是说尚未作出决断。   此人优柔寡断,素来对汉室心存善意。只要他不改变主意,南匈奴就乱不起来……唯一麻烦的便是这个刘豹。我听说。这个刘豹极为骄横张狂,且野心勃勃。想他本是南匈奴王子,于夫罗死后,碍于匈奴习俗眼睁睁看着呼厨泉登上大单于之位,他这心里早就有不满之意。   此人不死,必为祸事。”   刘闯听得一愣,诧异向徐庶看去。   我们在谈论受降城战事,好端端怎么扯到刘豹的身上?   当然,徐庶说的也没有错。这个刘豹的确是一个麻烦……后来五胡乱华中前汉皇帝刘渊,便是刘豹之子。可以说,正是这南匈奴开启了五胡乱华的序幕,也给汉人带来了巨大灾难。   只是,这两者之间。有关系吗?   刘闯不明白,可是诸葛亮却听明白了徐庶的意思。   他微微一笑,轻声道:“既然如此,便要烦劳元直辛苦一遭,前往受降城来解决这一场危局。   鲜卑援军,方出稽落山。   元直现在前往受降城,估计还来得及!”   徐庶诧异向诸葛亮看去。心中不由得有些赞叹。   这位历史上的诸葛四友之一,而今却并不似历史上那样,对诸葛亮敬佩。   他和诸葛均关系莫逆,时常听诸葛均说。自家兄长如何如何了得。可是在徐庶眼中,诸葛亮年不过二十,方弱冠而已。能有今日地位,恐怕更多是凭借他的身份。凭借刘闯的支持。   所以,徐庶对诸葛亮一直不太服气。   可现在。他才开了个头,诸葛亮便猜出了他的想法,让徐庶不由得感到惊讶。   看起来主公看重诸葛亮,绝不仅仅是因为诸葛亮是他的小舅子,而是因为这家伙有真才实学。   那么,另一个在军中流传,号称和诸葛亮不分伯仲的司马懿,恐怕也不简单。   只是司马懿现在很低调,他主持黄阁,不显山露水,除了刘闯等少数几人之外,无人知晓此人的存在。也正是因为这样,即便是袁绍曹操,也只知道诸葛亮,而不清楚那司马懿……司马懿能够与诸葛亮相提并论,也可以看出,刘闯的帐下,真的是藏龙卧虎,人才济济。   刘闯依旧不太明白徐庶的心意,但诸葛亮既然这么说,他当然不会反对。   “既然孔明如此说,就烦劳元直辛苦一遭。”   徐庶闻听,连忙躬身领命,“那卑下这就去准备,连夜赶奔受降城。”   徐庶告辞离去,屋中只剩下刘闯、诸葛亮和陈宫三人。   陈宫突然开口道:“主公,而今那曹操的情况,似乎不太妙啊。”   言下之意,是想要劝说刘闯,莫要和袁绍闹得太僵……刘闯并未反驳,只笑道:“公台不必担心,我心中自有分寸。”   可实际上,刘闯的心里却非常担心。   因为在他记忆中,袁绍和曹操这二次决战,是曹操取得胜利,更使得袁绍不久之后便抑郁而终。   但是对苍亭之战的过程,刘闯却记不太清楚了!   袁绍这次用兵,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夏侯渊、徐晃和曹洪皆当世名将,却被袁绍打得连连败退。难道说,历史发生了变化吗?若苍亭之战曹操被袁绍所败,那接下来自己势必要承担袁绍的怒火。说实话,刘闯看上去似乎是自信满满,可实际上对袁绍还是有些忌惮。   苍亭之战,苍亭之战……该死,曹操怎可能失败?   燕荔游在乌侯秦水已集结五万鲜卑大军,已兵临平岗城下。   好在吕布等人部署得当,更有鲜于辅和史涣源源不断输送物资,才使得局势并不显紧张。   刘闯在送走了陈宫之后,突然拉住诸葛亮。   “孔明,元直此去受降城,果然胜券在握吗?”   伴随着局势的发展,刘闯着实有些紧张,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询问。   诸葛亮却一笑,“兄长放心,我敢保证,元直此去受降城非但能大获全胜,说不得还能为兄长解决一桩心事。”   心事?   刘闯一怔,心中更感疑惑。   我又有什么心事?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10章 离间   说到底,刘闯只是个普通人。   身为穿越众,除了对历史走向与生俱来优势之外,他所拥有金手指也不过是龙蛇九变。   龙蛇九变初期,为刘闯带来了巨大好处。   凭借一身超人武力,他才得以从刘备等人手中逃脱出来,一次次凭借勇武,战胜对手。   若只为辅臣,刘闯武力,以及他对历史了解,足以让他顺风顺水。   可是阴差阳错之下,他成为一方诸侯,龙蛇九变为他带来先天优势也随之减弱许多。身为主公,他总不可能每战争先,很多时候需要他去坐镇中军,去运筹帷幄,去谋划全局。   这一点上,确是刘闯弱项。   那种算无遗策,那种决胜千里能力,很多时候是与生俱来。   诸葛亮徐庶这些曾历史中留下赫赫威名人,远不是刘闯可以相比。不过刘闯倒是有一个优点,既然你们比我强,那费脑子事情就交给你们来做,我只要能用好你们这些人足矣。   这也是那许多人,愿意为刘闯效力缘由。   公元前15年,匈奴大单于乌维死,儿单于继位。其年塞北大雪,牲畜饥寒而死,匈奴部众不安。左大都尉欲杀儿单于降汉,于是向汉朝求助。时汉庭命公孙敖塞外筑受降城,驻兵以接应左大都尉。公元前13年,朝廷因受降城距离匈奴太远,于是派遣赵破奴率部出朔方郡,前往浚稽山接迎左大都尉。只是终因走漏了消息,左大都尉被儿单于所杀……   后赵破奴被俘,儿单于欲乘胜攻取受降城,却因为城池坚固,终不得不收兵回还。   此后受降城便雄立于塞外,形成一座孤城。   檀石槐为鲜卑王时期,鲜卑人兵锋一度侵入五原,朔方等地。后檀石槐死去,鲜卑人随之分裂,这受降城便成为步度根所辖,成为中部鲜卑入侵汉朝边塞一处极为重要所。   若公孙敖死后知晓,当年他费心思建造受降城,却成为鲜卑人入侵边塞前哨,不知会是怎样一个心情。   建安六年五月,正值仲夏。   塞北天气并不算炎热,从燕然山吹来风,带着丝丝凉意,吹拂人身上,格外舒适……   徐庶带着田畴抵达受降城汉军大营时候,恰逢黄昏。   太史慈三人刚和呼厨泉等人商议完事情回来,一个个闷闷不乐,看上去愤怒不已。   “元直何以前来?”   “奉主公之命,特来助三位将军夺取受降城。”   太史慈闻听,不由得露出羞愧之色,“我等无能,竟使得主公远平岗操心不已,实羞愧。”   徐庶笑道:“此事怪不得子义将军,也是我等谋划不足,未想到那轲比能竟然会出兵相助。”   他停顿一下,突然开口道:“却不知如今,局势如何?”   太史慈苦笑一声,“受降城城墙坚固,那步度根好像个缩头乌龟,死守不出。   城中尚有两万兵马,步度根据城而守,确有些麻烦。不过,这还不算大问题,关键是那南匈奴左贤王刘豹一直建议撤兵。此人从一开始,就不太愿意和我们联手,自合兵一处后,处处襟肘,着实令人生厌。自从传来轲比能要出兵消息,这刘豹就是张狂,整日上蹿下跳,说要撤兵……亏得那呼厨泉是大单于,竟不敢收拾那刘豹,以至于军中士气低落。”   徐庶眉头一蹙,“呼厨泉现究竟是怎样态度?”   夏侯兰一旁回答:“呼厨泉倒是一直心向朝廷……不过他现情况也不甚好,刘豹是于夫罗之子,南匈奴各部之中声望极高。此人骁勇善战,甚得南匈奴部众所重。加之他老子给他留下了足够班底,才使得此人格外嚣张,即便是呼厨泉为大单于,也要忌惮三分。   呼厨泉是希望借此机会和我们合作,只可惜被那刘豹一闹,也有些犹豫,如今正左右摇摆。”   夏侯兰一番言语,倒是把而今局势讲解极为清楚。   徐庶向田畴看过去,却见田畴微微一笑,“如此说来,只要那呼厨泉下定决心即可!”   田畴是柳城被刘闯俘虏,转眼间已有一年光阴。   从初抵触,到慢慢接受,如今已开始为刘闯出谋划策。   特别是吕布出兵大鲜卑山时候,田畴是屡立功勋。他几次识破了燕荔游诡计,避免了吕布溃败。   所以,吕布撤回平岗之后,田畴便慢慢进入刘闯视线。   这次徐庶前来,点名要田畴随行……一方面是因为田畴对匈奴、鲜卑人熟悉,精通匈奴语和鲜卑语,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此人智谋不俗,虽说不得算无遗策,却也时常会有神来之笔。   “子泰先生,莫非计将安出?”   夏侯兰是见过田畴本事,故而惊喜问道。   田畴与徐庶相视一眼后道:“说不得妙计,却可以助将军稳定军心。”   太史慈一惊,连忙询问。   可徐庶和田畴却笑而不语,只说让太史慈明日请呼厨泉前来宴饮,他和田畴自有应对之策。   见二人不说,太史慈也不好再问。   他虽不清楚田畴本事,却知道那徐庶是刘闯当初专门派人从荆州请来贤能。   对刘闯眼光,太史慈倒是极为相信。   从刘闯当初硬是把黄忠魏延甘宁三人讨要过来,到如今诸葛亮已成为刘闯身边不可或缺谋主,都能看得出来,刘闯眼光是何等高明。而夏侯兰魏延与田畴有过合作,信任有加。   次日,徐庶和田畴整整一天就躲大帐之中商议事情。   他二人将魏延和夏侯兰找来,与二人交代一番之后,魏延和夏侯兰便领命离去……   黄昏时分,呼厨泉受邀来到汉军大营。   太史慈向他介绍了徐庶和田畴来历,称徐、田二人是刘闯使者,特来拜会呼厨泉。   呼厨泉连忙道谢,随后便太史慈和徐、田三人邀请之下入席。   与此同时,步度根受降城中,也召集来一干部落大人商议事情。   他取出一封书信,摆放书案之上,目光沉冷扫视众人后,开口道:“我今日收到了一封书信。”   诸大人一怔,连忙向步度根看去。   步度根拿起书信道:“刘豹今日命人射来一封箭书,言今晚汉军将领宴请呼厨泉,守卫松懈。他邀我出战,与他联手共击汉军……我想请问诸位,该如何是好?”   “大人,刘豹为何突然相投?”   一名部落首领站起身来,大声询问,“这好端端突然相邀,会不会是刘豹和南蛮子诡计?”   此人戴胡阿狼泥,尚不满三十,是步度根帐下一员猛将,素有智谋。   他话音刚落,却听一旁有人道:“阿狼泥太过小心,动不动就是诡计……   之前大人邀请轲比能出兵,想来那汉狗已经得到消息,这两日也一直按兵不动,定然是怕了!   那刘豹我也认识,当初经常与他一起吃酒。   此人对呼厨泉一直心怀不满,这次和汉狗联合,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只看他每战都不肯力,便可以知道他并不想和我们为敌。当初我与他吃酒时候,他也时常说匈奴人和鲜卑人是兄弟,应该团结一起,才能对抗汉狗。那家伙是个好人,和咱们鲜卑关系也很密切。   奈何匈奴人是兄死弟及,于夫罗死后,呼厨泉便得了便宜,也让刘豹心里非常不高兴。   他平日里驻扎朔方,就不太喜欢和呼厨泉往来。这次被呼厨泉逼迫出兵,肯定是加不满……”   步度根闻听一怔,脸上旋即露出笑容。   这说话之人,他并不陌生,乃他兄长扶罗韩。   扶罗韩和步度根之间关系很好,手下有一个数万人部落。只是性子粗豪,脾气暴烈,所以为许多部族大人不喜。但他对步度根却是鼎力支持,檀石槐死后,正是这扶罗韩第一个站出来支持步度根,把他部众交给步度根指挥,也使得步度根一下子拥有十万之众部落大人,令其他各部落心生忌惮。随后扶罗韩每战争先,为步度根建立了汗马功劳。   步度根坐稳中部大人后,把扶罗韩部族又交还给他,还赐予了大批牛羊。   “扶罗韩大哥,对这刘豹了解吗?”   “当然了解!”   “那你看这封书信……”   扶罗韩笑道:“我见过刘豹兄弟字,这封书信确是出自他手。”   戴胡阿狼泥却蹙眉道:“刘豹事情我也听说过一些,只是单凭一封书信,未免太过草率。   我看,好是派人和刘豹联络一下,再做打算。”   哪知道扶罗韩却怒了,“阿狼泥,你这么担心,如何能做得大事?   你没看信上已经说了,那呼厨泉这会儿已前往汉军大营赴宴……想必刘豹已经开始准备,咱们只要依照他信中所说,城头上方起狼烟,刘豹兄弟必然能知道我们选择。到时候大家里应外合,不愁赶不走汉狗。莫非你真要等那轲比能人前来,看大人他面前笑话?”   戴胡阿狼泥急了,“扶罗韩大人怎么如此说话,我也是为大人着想。”   眼见扶罗韩和戴胡阿狼泥争执起来,步度根也不禁一阵头疼。   自家兄长和戴胡阿狼泥矛盾,他倒是知道一些。说到底,扶罗韩认为戴胡阿狼泥太狡猾,所以不太喜欢。当初戴胡阿狼泥父亲死后,有可能继承部落人,本是戴胡阿狼泥弟弟。可是戴胡阿狼泥却使计,说父亲病可以救治,但是却需要一味药草……他那兄弟同样野心勃勃,想要争夺部落大人位子,于是立刻带人前去寻找药材,想要讨得老大人欢心。   可谁想到,等他回来时候,老大人已经死了。   戴胡阿狼泥迅速整合了部落族人,获得大家支持。   他那个兄弟回到部落后,大事已定……戴胡阿狼泥找了个借口,将这位兄弟赶去和丁零人争抢牧场,结果却被丁零小王儿禅设计,死于安侯河畔。扶罗韩也因此对戴胡阿狼泥极为仇视。   这两人之间恩怨,步度根当然清楚。   但戴胡阿狼泥继位之后,对他大力支持,步度根也不可能真去为难戴胡阿狼泥……   见两人争执起来,步度根连忙劝解。   不过,内心里他却认同扶罗韩说法,认为戴胡阿狼泥过于谨慎。   思忖之后,他拿定了主意,“扶罗韩大哥,汉人有句俗语: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刘豹愿意反戈一击,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对你我而言都是好机会……而今呼厨泉汉军大营宴饮,想必那汉军防备定然松懈。你立刻率本部人马,出城偷袭那汉军大营。   我会让阿狼泥接应你……   戴胡阿狼泥,你以为如何?”   说心里话,戴胡阿狼泥并不愿意这样仓促出兵。   可是步度根既然开了口,他虽说是部落首领,也无法拒绝,只好躬身应命,答应了步度命令。   已戌时,汉军大营中,灯火通明。   中军大帐里弥漫着一股酒气,可是呼厨泉却显得格外清醒,脸色苍白如纸,没有半点血色。   “太史将军,这可是真?”   呼厨泉吞了口唾沫,看着太史慈颤声问道。   太史慈一笑,“这封书信,是昨夜我家军师巡查营地时候,抓到从受降城而来奸细,从他身上搜来书信。至于真假,我并不清楚。只是我家军师言,大单于看罢定能分辨。”   呼厨泉目光,随即落到了徐庶身上。   徐庶神色淡然,看上去好像浑不意。   一旁田畴突然开口道:“左贤王是什么样人,想必大单于自己也清楚。   大单于心向汉室,此次与皇叔合兵一处痛击鲜卑,本来是一桩好事。可据我所知,自合兵以来,左贤王一直对大单于命令阳奉阴违。好几次本该大获全胜,却不知何故又前功弃。   大单于乃匈奴人大单于,何以不得政令通畅?   本来,军师与下并不愿意参与这其中事情,毕竟此乃匈奴自己事。可皇叔对大单于却极为重视,听说荀将军五原时候,也曾得大单于多方关照,实不忍看大单于出事。   至于真假,想必大单于定能分辨……”   田畴说话时,用是匈奴语。   呼厨泉先一怔,旋即有低下头,目光落手中书信上,脸色阴晴不定。   田畴一番话,说到了呼厨泉心坎上。他贵为匈奴大单于,却无法真正统帅整个南匈奴,说到底便是因为这刘豹存。   左贤王,是匈奴贵族封号,匈奴诸王侯当中,地位高,权柄重。   一般而言,这左贤王大都是由太子担当。   于夫罗死之前,便大力培养刘豹,希望将来刘豹接掌南匈奴。奈何他死得突然,才使得呼厨泉得以继承单于之位。呼厨泉也是看于夫罗面子上,让刘豹继续为左贤王,却不想尾大不掉。   他想要收拾刘豹,可刘豹却很聪明。   按照习俗,左贤王与左谷蠡王、右贤王、右谷蠡王合称四角,应该驻扎于东部。   可是刘豹却霸占了朔方,与鲜卑往来密切,让呼厨泉投鼠忌器。   现,刘豹竟然想要勾结鲜卑人,联手杀死呼厨泉,而后取而代之……这完全超出了呼厨泉忍耐界限。   不管这封信是真是假,呼厨泉对刘豹都产生了杀心。   重要是,刘豹确确实实威胁到了自家位子,呼厨泉自不甘愿束手待毙。   半晌后,呼厨泉抬起头来。   “却不知,皇叔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话一出口,太史慈哈哈大笑,“皇叔自然看重大单于,若不然今晚坐这里人,便是那左贤王。”   “我……”   呼厨泉话音刚落,忽听外面一阵人喊马嘶,喧闹不已。   太史享步走进大帐,单膝跪地:“启禀父帅,大事不好。”   “元复何以如此失态?”   “鲜卑人突然出现营外,却不知何故,竟无声无息从左贤王营寨通过。   今鲜卑兵马已至营外,请父帅速速决断。”   鲜卑,偷营?   呼厨泉激灵灵一个寒颤,好像一下子醒悟过来。   是啊,鲜卑人为何会突然出现汉军大营外,莫非是……   额头上,渗出细密汗珠,呼厨泉呼长身而起,大声道:“太史将军,今鲜卑来袭,我愿听从调遣。”   别小看了这听从调遣四个字,这里面可是隐藏了很多内容。   呼厨泉是南匈奴大单于,而太史慈虽未汉军主将,可身份并不对等。所以,汉军和南匈奴之间谁为主,谁为辅一直没有定论,也使得联军出击时候,很难做到真正军令统一。   现,呼厨泉表示愿意听从调遣,也就说明,他愿意为辅。   太史慈也不客气,向呼厨泉一拱手,而后便下令道:“传我命令,使文长率部出击。”   军令如山倒,伴随着太史慈一声令下,汉军大营中顿时号角声连连。   徐庶也起身笑道:“大单于,可愿随我一同登望楼观战?”   “自当相从。”   呼厨泉也看出来了,徐庶地位不一般,即便是太史慈对他,也颇有敬重。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徐庶是刘闯派来使者,代表着刘闯。大汉皇叔名头,可不是随便说着玩,哪怕呼厨泉是大单于,也不敢有半点怠慢。   他和徐庶田畴二人,太史享陪同下,登上望楼。   举目眺望,之间汉军大营外灯火通明,一队鲜卑骑军呼啸而来,铁蹄踏踩,直令大地颤抖。   魏延早有准备,伴随汉军大营中号角声响起,他亲率五千骑军便杀出汉军大营。   魏延手中这支骑军,可是经历过奔袭大鲜卑山之战。   其中,不泛从夫余国招揽来骑兵,本身就骑术精湛。而汉军装备,领先于这个时代。自从马钧进入石臼坨工坊以后,甲装骑具被研发出来,并且迅速汉军中普及。汉军骑士,铁甲护身,胯下战马,一手缳首刀,一手短柄锤。鲜卑骑军呼啸而来,箭矢如雨……可那箭矢面对全副武装汉军骑士,似乎根本起不得作用。两股洪流汉军大营外碰撞一处,刹那间喊杀声四起。   雪亮钢刀,火光中吞吐光毫。   汉军骑士甚至不用挥舞钢刀,只需将钢刀架马鞍上,便可以产生巨大杀伤力。   呼厨泉眼看着汉军和鲜卑骑军杀一处,也不禁心惊肉跳……   “大单于,我汉军雄壮否?”   呼厨泉吞了口唾沫,苦笑道:“未曾想天军竟凶悍如斯。”   “那领军大将魏延,想来大单于不会陌生。   此人原本是我家主公身边爱将,主公入辽时,此人曾随同阎柔医巫闾山斩杀蹋顿使者,令峭王臣服。后来他辽东,履立奇功。前些时候,他随同温侯吕布,还杀到了大鲜卑山。”   不知为何,听到吕布名字,呼厨泉只觉一股冷意袭来,汗毛都乍立起。   “可是那九原吕奉先?”   “原来大单于,也知虓虎之名?”   呼厨泉心中苦笑:我如何不知吕布名字……想当年他并州时候,塞北享有偌大声名。   没想到,那头恶虎又要回来了!   “徐先生,此次鲜卑来袭,必有内贼接应。   我要立刻返回大营,以免营中军心不稳。”   徐庶笑道:“大单于自回去就是,不过有件事情,却要和大单于商量。   不如待战事结束之后,我们详细商谈?”   有事情商谈?   呼厨泉愣了一下,旋即点头答应下来。   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徐庶要和他说什么事……他担心,就是那个刘豹趁机营中捣鬼。   “对了,大单于这次回去,少不得会有麻烦。”   徐庶说着,一招手,就见从身后走出一位老者。   “此我汉家第一剑手王越。   王先生乃我家主公身边近卫,剑术高明,无人能比。大单于回去处理家事,免不得要有危险。就让王先生随同大单于同去,也可保证大单于安全。我家主公,可期盼着与大单于单于庭相会。”   呼厨泉看了一眼王越,并没有放心上。   他想来,王越一介老朽,能当得什么事情?   只不过,人家好心好意提出来,呼厨泉也不好拒绝,便浑不意点头答应,而后匆匆离去。   这时候,汉军大营外厮杀,也进入到白热化局面。   魏延一马当先,鲜卑大军中横冲直撞,手中大刀翻飞,幻化出重重刀云,所过之处是人仰马翻。   扶罗韩见此情况,那还能不知道中计?   他忍不住破口大骂,“刘豹贼子,屈膝事汉狗,早晚不得好死。”   扶罗韩怒声咆哮,指挥兵马和汉军杀一处。   可魏延手中这支汉军,不仅仅是骑术精湛,能征惯战,兼装备装备精良,很就占居上风。   受命负责接应扶罗韩戴胡阿狼泥,也知情况不妙。   他放弃了和扶罗韩之间矛盾,率部前来救援……哪知道,当他要赶到战场时候,却突然遭遇夏侯兰所部伏击。夏侯兰骑军,为枪骑兵。长枪如林,铁骑凶猛,瞬间就冲散了戴胡阿狼泥人马。与此同时,汉军大营中战鼓声隆隆响起,太史慈亲率大军也杀出大营。   三部汉军汇合一处,杀得鲜卑骑军人仰马翻。   扶罗韩见势不妙,拨转马头就走。   却不成想迎面被魏延拦住,两人马打盘旋不过十个回合,魏延突施冷箭,将扶罗韩射杀马下。   扶罗韩一死,鲜卑军顿时群龙无首,乱成了一团。   而戴胡阿狼泥是被夏侯兰所部杀得连连败退,根本无力去营救扶罗韩。   耳听扶罗韩战死消息,戴胡阿狼泥也知道大势已去,便率部突围,向受降城逃去……   汉军太史慈指挥之下,三路合围。   鲜卑军见势不妙,纷纷弃械下马投降!   汉军大营骚乱,自然也惊动了南匈奴营地。   左贤王刘豹得知鲜卑军偷袭汉军大营之后,也是一惊。   他敏锐觉察到,这其中有古怪。   按道理说,步度根这时候恐怕正等候援军前来,如何会突然偷袭?他素来看不起汉人,但却不得不承认,此次汉军三位将领,皆非等闲之辈。步度根想要偷袭汉军,恐怕是不太容易。   他连忙擂鼓升帐,准备调集军马。   可就这时,忽听有人高喊:“大单于到!”   呼厨泉行色匆匆,闯入王帐之中,见刘豹已召集众将,脸色不由得一沉,心头顿时腾起一股怒火。   “刘豹,何故召集大家?”   刘豹一怔,连忙道:“我听说鲜卑人偷袭汉军大营,而大单于就汉军大营中,故而召集大家,前去救援。”   “救援?”   呼厨泉却冷笑一声,“只怕你是想要我这项上人头。”   “大单于,这话从何说起?”   呼厨泉怒气冲冲,将太史慈给他书信摔刘豹面前。   刘豹拿起书信来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大变……那书信里,言他刘豹愿意和鲜卑人合作,杀死呼厨泉,夺取大单于之位。   让刘豹感到吃惊,还是那书信里文字,赫然是他笔迹。   这也让刘豹大惊失色,抬起头大声道:“大单于欲害我性命,又何必用这样栽赃嫁祸……”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11章 平岗大捷   呼厨泉怒极而笑,指着刘豹,半晌说不出话来。   对这个侄子,呼厨泉自认是仁至义尽。自他继位以来,刘豹先是不肯屯驻沙陵,也就是此前左贤王的治下,而后更带着自己的部众,占领朔方,夺取河套,使得当时呼厨泉颇为尴尬。   黄河九曲,唯利一套。   刘豹抢走河套之后,也变得越发张狂,甚至有些读力于外的架势。   有道是天无二日,人无二主。南匈奴的大单于是呼厨泉,可因为刘豹的存在,让呼厨泉的威信将至冰点。这也就罢了,刘豹又在河套招兵买马,实力日渐强大,令呼厨泉隐隐感到威胁。   但不管怎样,刘豹是他兄长的儿子,呼厨泉就算是在不高兴,也不好对刘豹用强。   可是现在……   呼厨泉深吸一口气,厉声道:“刘豹,你说我要害你,那我问你,这书信可是出自你之手?”   “不是!”   刘豹毫不犹豫的否认。   可呼厨泉却道:“那这上面的字迹,却分明是出自你之手。”   “大单于,你休要冤枉我……不错,我与扶罗韩是有些交情,可不代表我会和他勾结。我勾结扶罗韩,又有什么好处?”   “你勾结了他,杀了我,就可以做南匈奴大单于!”   刘豹嘴巴张了张,却不知该如何辩解。   呼厨泉说的也是事实,几乎所有南匈奴人都知道,他刘豹一直在窥觑南匈奴大单于的位子。   可知道归知道,毕竟刘豹没有做出什么事情来。   现在,呼厨泉拿着一封连刘豹自己也解释不清楚的书信来,让刘豹有口难辩。   目光扫视大帐中的部落大人,刘豹突然心一横,厉声道:“呼厨泉今日设计杀我,明日便会找你们的麻烦。他勾结南蛮子,令我匈奴人面上无光。难道你们真的想做南蛮子的奴隶吗?   呼厨泉,你想杀我,没那么容易!”   说话间,刘豹拔刀在手,怒视呼厨泉。   七八个部落大人呼啦啦一拥而上,拦在刘豹的身前。   呼厨泉勃然大怒,“你们想要造反吗?”   就在他’造反‘二字出口的一刹那,跟在呼厨泉身后,一直耷拉着眼皮子的王越却突然眼睛一亮,蓦地一下子便站在呼厨泉身前。只听仓啷一声,王越拔剑出鞘。几乎是在一刹那间,数道剑光飞射而出,为首一个正要开口为刘豹说话的部落大人惨叫一声,便倒在地上。   呼厨泉先一怔,旋即火冒三丈。   他倒不是因为王越杀人而恼怒,更多是因为刘豹的党羽众多。   这大帐之中,也不过十几个人,竟然有三分之二的人跑出来支持刘豹,岂不是说明刘豹的实力是何等强大?一直以来,呼厨泉知道刘豹手底下有一帮人,却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   所以,呼厨泉恼怒的同时,又感到莫名的庆幸。   若不是今天这封书信,恐怕自己还不知道,刘豹手下会有这么多人支持……   “尔等要造反,那休怪我心狠手辣。   我还是南匈奴大单于,这些人以下犯上,与我拿下。”   本来,双方若能冷静下来,好好谈一谈说不得也就把事情说开。但随之刘豹公然跳出来反对呼厨泉,王越出剑杀人,双方便再也没有缓和的余地。大帐中那些支持呼厨泉的部落大人,也立刻拔出腰刀。只是不等他们动手,王越身如鬼魅,手持利剑在狭小空间中错步腾挪,剑光闪闪,眨眼间又有三人倒地。   刘豹的脸色也变得铁青,怒吼一声,便扑向呼厨泉。   没等呼厨泉动手,王越已闪身把刘豹拦下,剑光一闪,便刺向刘豹。   刘豹举刀相迎,可是那道剑光却突然不见,刘豹只觉手腕上一疼,紧跟着啊的一声惨叫,握刀的手便被王越斩断。紧跟着一抹冷芒陡然出现,王越再想闪躲已来不及,被当场刺翻在地。   “住手,都给我住手!”   呼厨泉大声叫喊,可是大帐中却无人听从。   两边人已打在一起,更有大帐外的护卫闯进来,却被王越一剑一个,眨眼间便刺杀了数人。   “全都住手!”   呼厨泉厉声喝道,总算是将帐中各部落大人制止住。   可是,大帐里已血流成河,横七竖八倒着七八具尸体,直让人心惊肉跳。   而刘豹则倒在血泊之中,眼见着就没了气息。   看他那凄凉的模样,呼厨泉不知为什么,心里陡然生出一抹快意……刘豹这一死,偌大南匈奴,再也无人能够威胁他大单于之位。   “王先生,何故下如此毒手?”   可是在表面上,呼厨泉还是要流露不满之色。   他大声质问王越,可王越却淡然道:“徐先生命我保护大单于安全,所有威胁大单于的人,都要死!”   “你……”   呼厨泉看上去有些恼怒,但实际上,心里却乐开了花。   刘豹一死,河套那块肥美的牧场就落入他的手中。要知道,呼厨泉对河套的牧场,早就垂涎三尺。至于那些被王越杀死的部落首领,大都是刘豹的手下。呼厨泉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问题。死了也好,正好可以把这些部落吞并过来,如此他在南匈奴的话语权也会更大……   死得好,死得好!   呼厨泉做出恼怒之色,心里面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吞并刘豹等人的部族。   这时候,王帐里也平静下来。   一干原本中立的部落首领,见刘豹被杀,也顿时改变立场,纷纷向呼厨泉表示忠心。此时,派往汉军大营的斥候也回来,禀报鲜卑人被击溃,扶罗韩被杀,戴胡阿狼泥逃回受降城的消息。   呼厨泉闻听,更坚定了要和汉军合作的信念。   这位刘皇叔与他之前见过的汉军将领不同,说不得会成为日后的主宰?   既然如此,那就更要和刘闯打好关系……   受降城偷袭失利,扶罗韩被杀。   戴胡阿狼泥狼狈逃回受降城后,受到步度根严厉斥责。   若不是其他部落首领出面求情,弄个不好戴胡阿狼泥就要被步度根杀死,为那扶罗韩陪葬。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不饶。   戴胡阿狼泥救援扶罗韩不利,最终被步度根打了三十背花,打得他皮开肉绽。   步度根想出气,没问题……问题在于,戴胡阿狼泥从一开始就不同意出兵偷营,可是步度根被扶罗韩劝说,最终做出决定。现在,把罪名推到戴胡阿狼泥身上也就是了,更把他当成撒气的对象,戴胡阿狼泥又岂能咽下这口气?他原本就是那种心机深沉之辈,若不然当初也不可能夺得部落首领的位子。表面上,戴胡阿狼泥对步度根感激不尽,可心中却恨之入骨。   回到本部之后,戴胡阿狼泥越想就越不舒服……   他立刻找来极为好友,“想我为部落大人以来,从未受过如此羞辱。   扶罗韩被杀与我有何干系,我从一开始就不同意出兵偷袭。步度根昏庸无能,相信扶罗韩之语,落得个损兵折将。到头来却要把罪名推到我的头上。如此昏庸之辈,如何能为鲜卑王?”   戴胡阿狼泥的好友,厥机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阿狼泥哥哥,那你说,该怎么办?”   说话的人,名叫蹇曼,也是一位部落大人。   只不过这蹇曼的出身却不一般,他乃是和连之子,大鲜卑王檀石槐的孙子。想当初,檀石槐死后,和连继位。可是这和连的才干,与檀石槐相比全然不在一个层次,断法不平,贪财好色,以至于短短数年便众叛亲离,被各部联手驱逐,最终在汉灵帝末年聚众为寇,在攻打并州的时候被人射杀。   和连有两个儿子,一个是魁头,一个是蹇曼。   只是两兄弟矛盾甚大,特别是在鲜卑分裂,步度根崛起之后,魁头和蹇曼也随之发生了冲突。魁头不愿居于人下,更不肯承认步度根的地位。而蹇曼却认为,檀石槐子孙的荣耀已经不在,既然如此就该认清楚现实。于是两兄弟决裂,魁头率部和步度根决战,被步度根驱逐,逃往漠北,河云驻扎,如今已经被轲比能消灭;而蹇曼则因为支持步度根,保留了檀石槐的部众,更因为身份高贵,即便是步度根对他,也颇为恭敬,所以过的是有滋有味。   蹇曼和戴胡阿狼泥私交甚密,这次戴胡阿狼泥把他找来,他已隐隐猜到了对方的心思……   戴胡阿狼泥挣扎着坐起来,拉着蹇曼的手,“蹇曼兄弟,你是檀石槐大王的子孙,想当年檀石槐大王带着我们雄霸北疆,即便是汉朝皇帝也不敢轻视我等。可现在,鲜卑分裂,步度根根本没有能力带着我们重拾当年檀石槐大王的荣耀……你身为檀石槐大王的子孙,难道就甘心向步度根低头?”   一旁厥机顿时抬起头,向戴胡阿狼泥看去。   戴胡阿狼泥却不理厥机,依旧滔滔不绝的讲述着当年檀石槐的荣耀……   蹇曼脸色复杂,半晌后苦笑道:“我何尝不想重拾祖父当年的荣光。   奈何鲜卑已非当年可比,昔日祖父一声令下,偌大鲜卑谁敢不遵?可是现在……别的不说,步度根而今为大人,整个龙城,狼居胥山的木城都为他所有,我就算有心,又如何是他对手?”   戴胡阿狼泥笑道:“蹇曼兄弟这话就错了。   檀石槐大王虽已经故去,可他威名犹在。蹇曼兄弟你的部族有七万多人,我听说当年许多随同魁头大哥前往漠北的部族,自从魁头死后,便四处流浪。若蹇曼兄弟愿意,只要一声召唤,那些人一定会前来投奔。到时候,蹇曼兄弟你坐拥安侯河万里牧场,手下有十万之众,就算是步度根又能如何?我和厥机兄弟愿意帮助你,只看蹇曼兄弟你有没有这个胆魄。”   蹇曼顿时意动。   不过,他还算冷静,苦笑道:“就算如此,步度根……”   “步度根,一死人耳!”   戴胡阿狼泥示意厥机在外面查看,确定周围没有旁人以后,他才开口道:“步度根虽然请了轲比能援兵前来,可依我看他很难支撑到援兵抵达。你没有看,汉军那边来了高人,略施小计就让我们损兵折将。他们的统帅,勇武过人,三大统帅皆有万夫不挡之勇……而汉军的武器,明显和以前我们遇到的那些汉军不同,更重要的是,他们武器精良,骑术精湛,显然是一支强军。   我听人说,当年称雄并州的虓虎,而今就在平岗。   相信用不得多久,那虓虎就会西进,到时候你我……蹇曼兄弟若有意做大事,我和厥机兄弟可以为你摇旗呐喊。步度根不足为虑,你想想看,只要咱们打开城门偷偷离开,受降城还能坚持多久?到那时候,让步度根去抵挡汉军,咱们趁机返回龙城,吞了步度根的部众。   那个时候,蹇曼兄弟你便是大鲜卑王!”   戴胡阿狼泥不是不想做鲜卑王,可他清楚,自己的威望不足。   但蹇曼的情况不同,他是檀石槐的孙子,出身高贵。以前是步度根实力强大,现在嘛……   只要蹇曼肯站出来登高而呼,相信会有很多部族站出来支持。   蹇曼,也动了心。   他犹豫一下,片刻后一咬牙,“那就依阿狼泥大哥所言。”   当下,三人商议决定,撤离受降城。   不过,当蹇曼返回自己的军帐之后,却森然而笑。   阿狼泥你以为我愚蠢吗?   没错,我想要做大鲜卑王,可不代表,我就会对你言听计从。   祖父的时代,和如今已经不同。我而今想成为大鲜卑王,若没有强大靠山,恐怕也难成事。   蹇曼沉吟片刻,立刻找来小种鲜卑部落大人素利。   这个素利,原本是魁头的部下。魁头死后,素利带着本部投奔蹇曼,更成为蹇曼的左膀右臂。   “素利,我有两件事要托付与你。”   “请大人吩咐。”   蹇曼深吸一口气,轻声道:“方才我去探望戴胡阿狼泥,他有意谋反,更戳哄我出头。   自阿爹被赶走之后,我一直忍气吞声。而今时机成熟,我不想再去迎奉步度根。只是,我更不想被戴胡阿狼泥控制。所以我准备和汉家人合作。你对汉家人了解,更精通汉家的言语。   我想请你代为联络汉军将领,就说后日丑时,我和戴胡阿狼泥、厥机将撤离受降城。”   素利一听,顿时大喜。   他轻声道:“大人放心,我定会通知到汉军。”   “此外,我要你去一趟河云,代我通知昔日我兄长的部众。   告诉他们,我要恢复檀石槐的荣耀,我需要他们的帮助,请他们前往安侯河来找我。”   素利听罢,连连点头。   “大人放心,素利定不辱使命!”   建安六年五月中,曹操和袁绍,激战正酣。   而位于塞北的受降城,却发生了一场血战……汉军在十七日凌晨,突然向受降城发动进攻。   原本驻守于受降城北门的戴胡鲜卑,突然间不见了踪影。   不仅是戴胡鲜卑失踪,还有负责守卫城中军械的厥机部落也一同不见了踪迹。汉军几乎是兵不刃血,便杀入受降城。步度根在睡梦中被惊醒,仓皇逃出受降城。城中数万鲜卑人,在一夜间成为汉军俘虏。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刚刚整合完南匈奴的呼厨泉大吃一惊。   他连忙派兵出击,可为时已晚。   汉军占居受降城后,明显不愿意再退让出来。   呼厨泉虽然恼怒万分,但事不可违,于是只能下令追击步度根。   在呼厨泉的追击之下,步度根狼狈而逃……幸亏轲比能的前锋军及时赶到,才使得步度根得以幸免。   可是,不等他稳住阵脚,便得到消息:蹇曼带领大军杀入龙城,戴胡阿狼泥和厥机两个部族联手,夹击步度根在狼居胥山的部族。这次袭击太过突然,加之步度根远在受降城,以至于龙城和狼居胥山的步度根部族毫无防备,被蹇曼三部兵马杀得大败,死的死,逃的逃,剩下部众则被蹇曼三人吞并。   步度根大惊失色,可手中却无太多兵马。   蹇曼以檀石槐子孙的名义,召唤各部鲜卑,重拾当年大鲜卑之荣耀。   檀石槐的威望实在是太大了……哪怕已死去二十多年,依旧在鲜卑部族之中,拥有极大影响力。   昔年和连被驱赶,是他自己作死。   可蹇曼却不同,所以有很多人,依旧愿意跟随。   步度根惊慌失措,无奈之下,向轲比能求助。   轲比能也是小种鲜卑,说起来与步度根是同宗……眼见蹇曼声势惊人,他也担心蹇曼发展起来以后,会找他麻烦。于是,轲比能让步度根召集他昔日的部众,双方联手试图击败蹇曼。   西部小种鲜卑,与中部鲜卑之间,顿时变得冲突不绝。   两部鲜卑混战,也使得塞北局势突然发生变化。   燕荔游原本强攻平岗,得知步度根大败的消息之后,也是大吃一惊。燕荔游虽然暴躁狂妄,却并不愚蠢。他深知,步度根这一败,则汉军便腾出手来。一俟汉军援兵赶来,他必将面对整个汉军的攻伐。这时候再强攻平岗,似乎意义已经不大。无奈之下,燕荔游连忙仓皇撤兵。只是他进击容易,撤兵却难……诸葛亮在得知受降城战果之后,便猜到了燕荔游的后招。   燕荔游前脚刚撤走,汉军随即便杀出平岗。   刘闯、吕布各领一支铁骑追击鲜卑大军,八千人追着五万鲜卑人,沿着乌侯秦水一路砍杀。   原本燕荔游还想来一次反击,可这时候受降城失守,步度根失败,汉军即将回援的消息已经传遍军中。鲜卑人心惊肉跳,毫无斗志。双方在饶乐水中游交锋一次,可谁料想刘闯和吕布只一个冲锋,便凿穿了鲜卑人的骑阵……数万大军不战自溃,在汉军追击下狼狈而逃。   如此局面,燕荔游也知道大势已去。   不过更坏的局势还在后面……当东部鲜卑大军快退守大鲜卑山的时候,夫余国主简位居命王子麻余率两万夫余大军突然出击,绕过大鲜卑山,沿着后世克鲁伦河向南推进。东部鲜卑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北方部族迅速被击溃,大批鲜卑人被掳走,成为夫余国人的俘虏。   燕荔游见此情况,也不禁有些慌乱。   他连忙下令在大鲜卑山南麓结阵,可是墙倒众人推,燕荔游连番大败,已使得他威信大减。   各部族不再听从燕荔游调派,有的前往安侯河投奔蹇曼,有的则归附夫余国,更多人则离开大鲜卑山牧场,向西北迁徙。在东部鲜卑西北方,还栖息着一个强大的部落,名为丁零。   丁零大单于儿禅屯驻北海,也就是后世贝加尔湖所在,聚众数十万之多,极为强大。   这丁零,又做丁令。高车。铁勒……   在东汉末年,丁令被分为两部,一部分便是在贝加尔湖地区游牧的北丁零,另一部分则迁徙到西域阿尔泰山地区,与乌孙、车师、康居等国为邻,所以又被称之为西丁零。丁令,属敕勒人,也是北方游牧民族的一支。因为敕勒人使用车轮高大的车子,所以又被称之为高车。   早在西汉时期,汉军进攻北匈奴之后,敕勒人向南迁徙,并逐渐和汉人交集。   诸葛亮建议,先不要和北丁零人开战。   毕竟他们和鲜卑之间的战争尚未结束,更不要说并州还有南匈奴这么一支,若冒然和丁零人开战,定然会遭遇整个北方游牧民族的联合。所谓唇亡齿寒的道理,不仅仅汉人知道,这些北方游牧民族,也极为清楚。   “兄长当下应集中力量,消灭燕荔游。   而后迁东部鲜卑人归化,也能解决幽州人口短缺的麻烦。燕荔游一死,北疆二十年内无战乱之忧。蹇曼崛起,步度根和轲比能联合,双方必然会有一场混战。以亮之见,儿禅未必愿意和兄长为敌,但是他得了那么多鲜卑部曲,一定会进入塞北,加入这场北方异族之争。   若丁零加入,到时候整个塞北定然会混乱不堪……   兄长应尽快解决北疆战事,抽身出来,转而夺取并州,南下冀州才是。”   说实话,若没有诸葛亮这一番劝说,刘闯倒是真有些想要一战功成,彻底灭掉鲜卑。   且不说他实力尚不足以对抗整个鲜卑,就算是有这个实力,和鲜卑打完之后,他也将元气大伤。   更不要说,丁零、北匈奴绝不会袖手旁观,还有夫余国,看似好像是自己的盟友,一旦简位居强大起来,而刘闯元气大伤的话,那简位居一定会出兵,到时候辽东又将战火重燃……   思来想去,刘闯最终打消了念头。   伴随着夏侯兰、太史慈和魏延三部兵马与他汇合一处,汉军与燕荔游的决战也随之拉开序幕。   只是,这场原本想像中应该是极为惨烈的大战,很快就落下帷幕。   已走投无路的燕荔游和他的东部鲜卑大军,早已无力对抗汉军……一场大战后,鲜卑军彻底溃败。燕荔游在逃亡中被亲信所杀,尸首更献于刘闯。燕荔游一死,东部鲜卑彻底放弃了抵抗。   整个东部鲜卑,大大小小部族难以数计,人口多达百万。   虽然在大战之前,许多鲜卑人投靠了丁零和夫余国,也有不少部族迁离大鲜卑山……   不过,留居在大鲜卑山的鲜卑人,仍多达三十余万,部族大小共二十余。   这么多的人口,刘闯自然不可能全部杀掉。同样,他占领了这大鲜卑山之后,更不愿意轻易放手。他要归化,要彻底占领这东部鲜卑,才可以保证整个北疆无事。可要占领整个大鲜卑山,却非一桩易事。   他把陈宫和诸葛亮等人找来,仔细商议对策。   “主公既然不想退出大鲜卑山,也不是不可以。   鲜卑人贪财重利,主公只要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这些人自然就会归附。关键是要派一得力之人留守大鲜卑山。这大鲜卑山西北联丁零,东北接夫余,若真能掌控住,可以对丁零和夫余人形成牵制,确保辽东平靖。所以此人必须要熟悉塞北风俗,更有能力掌控大鲜卑山。   我倒是有一个人选,却不知主公是否敢用。”   “谁!”   “不知主公以为,那晓风如何?”   刘闯眉头一蹙,看向陈宫。   陈宫道:“晓风此人,本就是夫余国人,精通夫余、丁零和鲜卑语,更清楚对方的习俗。   自他归附主公以来,一直是兢兢业业,非常尽心。   若使他驻守大鲜卑山,想必简位居也不会太过反对。只要能够与夫余人维系好关系,则丁零鲜卑,不足为虑。不过,单晓峰一人还有些不够……原辽西郡长史王贺,同样是夫余国人,但是对主公却极为忠心。他同样了解塞北,更兼从政多年,手段和眼界都够,可担当大任。”   晓峰,王贺……   听上去倒还不错!   刘闯对这两人倒是印象很好,所以心中并没有太过拒绝。   诸葛亮道:“此二人驻守大鲜卑山倒也合适,不过亮以为,还应当在乌侯秦水上游修筑一城,可以加强对大鲜卑山的控制。再遣田豫为护鲜卑将军,屯驻城中,则北疆定然无虞!”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12章 苏家献礼   护鲜卑将军?   在大汉的官职当中,绝对没有这样一个职务。   不过,刘闯倒是不在意这些。历史上曹操不一样添设了许多职务,似乎也算不得什么事情。   再说了,他而今拿下大鲜卑山,添置一个护鲜卑将军似乎也无大碍。   北疆战事结束,再让田豫这样一个大能留守云中,似乎有些大材小用。诸葛亮的这个举荐,倒也没什么出格之处。赵云而今已经做了牙门将军,让田豫做个护鲜卑将军也算不得事情。   关键在于,这护鲜卑将军要驻守乌侯秦水上游。   田豫是否愿意跑来这蛮荒之地做一个不被朝廷所认可的将军?刘闯心里面也有些拿捏不定。   “此事,先派人询问一下国让的口风,再做决定吧。”   不管怎么说,田豫的云中太守是朝廷所承认的官职。   云中虽然荒凉,人口不多,可毕竟是在汉庭治下。而护鲜卑将军却是刘闯自己设立的职务,看上去似乎很风光,可实际上并不得到朝廷的承认。最关键的是,护鲜卑将军的驻地位于乌侯秦水上游,远离汉庭所辖。一旦发生意外,护鲜卑将军便只有依靠自己的能力解决。   所以,这是一个并不荣光,也很不安全的职务……   刘闯也不知道,田豫是否愿意抛弃他如今的云中太守之职,前往大鲜卑山就任。   如果田豫不同意,也在情理之中,刘闯不会对他有任何不满。只是这样一来,他就必须要再找一个合适的人选。   以刘闯目前的班底而言,一共有三个人适合为护鲜卑将军的职务。   鲜于辅,已经老迈。   而今身在昌黎郡。做的也非常出色,似乎不会来大鲜卑山这蛮荒之地;阎柔,而今身在朝鲜半岛,被刘闯委任为三韩大都督。三韩初定,阎柔根本不可能抽出身来,否则便前功尽弃。   剩下一个,便是田豫。   可田豫若不愿意的话,谁可担当这个职务?   刘闯和诸葛亮陈宫三人商议许久,也没有想出一个合适的人选。   不过。东部鲜卑的战事已经结束,刘闯可没有太多时间在这里消磨。索性派人先前往云中打探田豫的口风,而后又下令征调晓风王贺两人前来大鲜卑山,并开始着手设计护鲜卑将军府。   塞北草原上,战云密布。   大鲜卑山的战事已经结束。但塞北草原的战争方拉开序幕。   蹇曼命素利秘密前往幽州与徐庶进行商谈,表示愿意听从汉室调遣。   徐庶很清楚,胡人是一群喂不熟的狼,根本不可以相信。但从目前的情况而言,刘闯在经历一连串的大战之后,实不宜继续对鲜卑作战。这对于幽州而言,实在是过于吃力。既然蹇曼愿意归附。哪怕是暂时归附,徐庶也非常高兴。这样一来,蹇曼就可以拖住塞北这些胡人的兵马,而自己则可以从容进行布置。所以在派人询问了刘闯之后。徐庶全权负责此事。   原则上,徐庶同意支持蹇曼。   他安排田畴驻扎受降城,在暗地里给予蹇曼武器和粮草上的支持。   不过,这些支持并非没有代价。蹇曼想要获得大量武器的输出,就必须要用各种物资来交换。   比如鲜卑人的牛羊。比如动物的皮毛……   而负责一应商事活动的人,则有甄家指派。甄老夫人也非常痛快,命甄仁和甄义兄弟二人,全权负责。   有这么一条商路,甄家可以迅速崛起。   不过,徐庶并没有把所有的商事都交给甄家。   随着刘闯占领幽州,并攻入中山国,夺取镇平县,卢奴苏氏的态度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原本,苏氏是最早和刘闯建立关系的豪商。   可由于在履行盟约上拖拖拉拉,彻底激怒了刘闯。按照刘闯和苏氏之间的盟约,苏氏应该在建安五年,为幽州增添十万流民。可是一直到年末,幽州战事停止,苏氏也不过交纳了两万多流民而已。这个数量,远远不能让刘闯满意。所以在得到甄氏归附后,刘闯立刻下令撕毁和苏氏之间的盟约,同时关闭苏氏在辽东的商路,更停止向苏氏继续供应吉普盐……   刘闯本就手握麋家在两淮的商路,而今又得了甄家的商路,怎会再惧怕苏氏?   别看甄家在中山国没落,可实际上甄氏根本并未受损……最重要的是,甄氏并不仅仅是独立的个体,甄家在冀州生存百年,其关系早就盘根错节。但只是在中山国,甄氏还有唐县张家这样的盟友。而这张家,之前与甄家、苏氏并称中山三大豪强,其底蕴并不逊色苏氏家族。   有甄家穿针引线,张家很快便投到刘闯的一方。   直到这个时候,苏氏才紧张起来……   刘闯占领幽州,夺取受降城,一下子斩断了苏家和塞北的商路。   而随着平岗大捷的消息传来,苏氏也更加紧张……刘闯杀死燕荔游,占领大鲜卑山,再断苏氏一条商路。   幽州商路被斩断;南匈奴和刘闯结盟,也可能会被斩断;受降城被刘闯夺取,中部鲜卑商路受到威胁;而大鲜卑山……苏氏家主开始头疼,如此一来,苏家用百年时间在塞北建立起来的商路,很可能会彻底消亡。打通漠北商路?那可也要建立在塞北商路通畅的前提下。   “苏双,如今刘皇叔占居幽州,作用云中和受降城,又和呼厨泉达成盟约……我们可还有和刘皇叔缓和的余地?”   苏氏家主苏平,招来家族心腹,颇为苦恼的询问。   想当初,苏威为苏家带来刘闯,可是苏平却认为,刘闯难以在幽州立足。   所以在和刘闯的合作之中,苏平也是采取了糊弄的态度。反正你刘闯在幽州呆不长。我就和你应付着,先设法打通辽东商路再说。甄家和刘闯反目,辽东商路被关闭,苏氏正好取而代之。一旦刘闯被袁氏消灭,苏家在辽东的商路也已经建立起来,更不会受到太大影响。   苏平好算计!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刘闯以小博大,竟然生生吞下幽州,在北疆站稳脚跟。   非但如此。刘闯更连番大胜,声势越来越强。   特别是在夺取受降城,占领大鲜卑山之后,半个塞北落入刘闯之手,也大大出乎了苏平意料。   他现在有些后悔了!   若之前他老老实实履行和刘闯之间的盟约。哪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后悔已经晚了,且不说刘闯会不会被袁氏消灭,以目前的情形来看,就算刘闯最终灭亡,也不是短期可以做到。如此一来,在刘闯掌控北疆的这段时间里,苏氏必将受到打压。   苏平这时候。想要和刘闯修复关系了……   苏威闭目不语,如老僧入定。   而苏双则蹙眉沉思,也是一脸愁苦之色。   苏双,这个名字对后世人而言。可能并不陌生。   三国演义中,刘备在涿郡起事,正是这个苏双给予刘备资助,才使得刘备能够得以武装起来。   可不要以为苏双真就是好心资助刘备。事实上他通过资助刘备,在后来得到公孙瓒的支持。才打通了大鲜卑山的商路。商贾无利不起早,想当初卫兹资助曹操,令卫氏成为豫州大豪;麋竺资助刘备,也是想要获得更多的利益……苏双也因此,一跃成为苏氏的大管事。   只是目前的情况,让苏双也感到头疼。   苏家没有想到刘闯会如此迅速的崛起,以至于全无半点防备。   刘闯的崛起,使得苏家在塞北商路尽没……这种情况下,再去投效刘闯,未必能得到谅解。   以前刘闯重视苏家,是因为他实力单薄。   可现在的刘闯,坐拥海商航线,沟通了与两淮、江东、乃至交州的商路;又有甄家投效,打开塞北商路。   此外,还有一个半投效刘闯的唐县张氏……   这种情况下,苏家的投效已可有可无,除非苏家能够给刘闯带来更大的利益。   “大力!”   苏威睁开眼睛,躬身道:“兄长有何吩咐。”   大力是苏威的表字,他表面上看去很恭敬,可实际上内心中却有诸多不满。   刘闯这个路子,是他为苏家带来。最初,刘闯对苏家可说是极为看重,偏偏苏家却敷衍应付,令苏威颜面无光。所以一直以来,苏威心里就存了怨气,旁听良久,始终一言不发。   苏双是苏威的亲哥哥,哪能不知道自家兄弟的心思?   他微微一笑,“大力,你可有什么主意?”   “这个……我苏家已经把刘皇叔得罪得狠了,事到如今我又能有什么主意?”   “大力你休要意气用事,此关系我苏氏死生存亡。   我知道,你对家族之前的决定心存不满,可你要明白,那时候袁二公子尚坐镇幽州,刘皇叔在辽西困苦不堪,甚至连立足都成麻烦。我等商贾,自当审时度势,谁料想刘皇叔竟崛起神速?   如今,悔之晚矣,却又不得不设法补救。   我知道你和麋二老爷一直有书信联系,之前刘皇叔夺取幽州,你还偷偷派人送了礼物过去。   现在,我们需要你出谋划策,为家族化解眼前的危机。   你身为苏氏子孙,又怎能置身事外?苏氏若真个灭亡,你也不好过……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苏平也开口道:“大力,你兄长所言不差。   现如今乃我苏氏死生存亡之时,你若有主意,还请说出来才好。”   “唉!”   苏威叹了口气,组织了一下语言后,便沉声道:“大兄,伯父,非是我不愿意为家族出力,实在是……说实话,我虽一直和子方有联系,可是子方对我苏氏,却极为不满。几次书信中,都或多或少表达了怨念。   今刘皇叔夺取高句丽,更占领三韩。   辽东商路不知道被扩张了多少倍。其利润足以让人垂涎三尺。   可如此商路,自甄氏归附以后,便为甄氏和张家联手掌控。我听人说,刘皇叔看中了甄家幼女,甚可能会纳为妾室。这种情况下,即便咱们和刘皇叔修复了关系,刘皇叔也不可能把辽东商路交还给我们。更不要说,现如今刘皇叔占领大鲜卑山,作用丁零和夫余国商路……   咱们想要获得刘皇叔谅解。若没有大利益付出,恐怕是很难占居优势。”   苏平和苏双闻听,苦笑连连。   以前,他们还有些优势,可以和刘闯讨价还价。   可是现在……   “大力。你继续说。”   苏威想了想又道:“刘皇叔而今打下大鲜卑山,以他的习惯,定然会向塞北大规模迁徙流民,以使汉民在人数上占居优势。不过,我听说张世平那边已经着手和刘皇叔合作,他还命他长子张宥出使涿郡,拜见了荀谌将军。并且承担起为刘皇叔收拢流民的任务,预计在明年底,他和甄氏将联手向幽州等地输送五十万流民,而且一应费用。借由他两家来承担。   这种情况下,想要从他两家手中夺取大鲜卑山和辽东的利益,非常困难。”   苏威说到这里,突然又一停顿。   “可是从这一点而言。也看得出来,刘皇叔对流民的迫切需求。”   “大力。莫非已有对策?”   苏威伸出一个手指,“第一,咱们不要去想着立刻拿下大鲜卑山和辽东两条商路,甚至不要想着去沾染。   这第二,刘皇叔平岗大捷,斩杀燕荔游。我估计他很快会停止塞北的战事,从塞北抽身出来。毕竟袁曹之间正鏖战不止,刘皇叔绝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机会,他一定会设法从此次大战中捞取足够的好处。那么刘皇叔若从塞北战事中抽身,他的下一个目标会是在什么地方?”   苏平苏双两人相视一眼,蓦地激灵灵一个寒蝉。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道:“中山!”   苏威苦笑道:“叔父,兄长,这就是摆在咱们面前,最大的难题。   若刘皇叔兵进冀州的话,咱们中山首当其冲。这需要你我做出选择,或者说要搏上一回……若搏错了,咱们苏氏便烟消云散;不过若搏对了的话,说不得苏家便可以从此飞黄腾达。”   苏双道:“那大力你的意思是……”   “若选袁氏,不过锦上添花。   而且以袁公的出身,断然看不上咱们;刘皇叔出身高贵,却其余市井之间。从他占领幽州以来的举措能看得出,他对商贾并无太大偏见,甚至鼓励商事。而今他虽然还不甚强大,可若投效他,定能获得重视。若选择刘皇叔,相信他一定会打开塞北商路,与我苏家一条生路。”   “塞北商路?”   苏平和苏双一怔,旋即露出恍然之色。   也就是说,刘皇叔并不想塞北的战事过早结束。   听说他和蹇曼结盟,但刘皇叔未必愿意看到蹇曼一家独大,所以也会暗中支持步度根……   鲜卑人打得越狠,刘皇叔就可以越发从容。   苏平能够独掌偌大的苏家,自然也不是无能之辈,立刻便意识到,刘闯这是要坐山观虎斗!   真若如此,那苏家倒是可以从中渔利。   但先决条件就是,刘皇叔愿意开放受降城塞北商路给苏家……   苏威又道:“据我对刘皇叔的了解,他希望通过商事来繁荣幽州。   而今他手下两大商贾,麋家跟随刘皇叔最久,且麋竺麋芳两人更是刘皇叔的心腹。我听说,麋夫人已有了身子,这也表明,麋家的地位不可动摇。但我相信,刘皇叔未尝愿意让麋家和甄家独揽商事,他一定会设法寻找平衡。麋家的地位动摇不得,可是甄家……我有一计,若能成功,说不得可以使苏家和甄氏比肩。也唯有这样,才最能符合刘皇叔个人所愿。   麋家掌控全局,两家或三家商贾相争,维系平衡。”   苏双忙道:“大力计将安出?”   “刘皇叔最需求者,便是人口。   甄家和张家联手愿意奉献五十万流民,那么咱们便在这方面着手,设法为刘皇叔取得更多流民。”   苏平苦笑道:“甄、张两家奉献五十万流民。已是一个极限。   咱们要想超过这个数字,恐怕不太容易……”   苏威却笑了,连连摇头,“叔父,这件事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咱们眼皮子底下便有一百万流民,只看咱们怎么操作……若能得手,定然是大功一件。”   苏平和苏双愣住了!   冀州总人口也不过五百万,若说流民。能收拢个二三十万大概不成问题,可一百万流民……   “大力,你休要乱说,冀州何来百万流民?   这话说出去容易,可若是做不到。刘皇叔定然会心生不满。”   “兄长,我没有乱说!”苏威急了,连忙道:“这冀州确有百万流民,只不过要拿下来却要费些周折。”   见苏威说的如此笃定,苏平和苏双也有些犹豫了。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间,他们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抹会意。却不约而同的激灵灵打了个寒蝉。   “大力,你说的百万流民,莫非是那黑山贼?”   不知不觉,已进入六月。   塞北的天气已经开始转凉。而中原腹地,仍就是烈日炎炎。   曹操又败了数阵,大军不得已退至黄河岸边。而袁绍的兵马,更是步步紧逼。令曹操压力甚大。   好在,随着塞北战事的结束。刘闯返回幽州。   张南焦触在望都的压力顿时大增,向袁绍发出求援,恳请援兵。   不仅是张南和焦触感受到了压力,就连并州的高干也是莫名惊恐……   原因嘛,很简单。   伴随刘闯抽身回还幽州,田豫更毫不犹豫的答应,愿意出镇大鲜卑山,被刘闯拜为护鲜卑将军。   如此一来,云中太守一职出缺。   刘闯在三思之后,决意拜田畴为云中太守。   可田畴走了,受降城却需要有人出镇。刘闯与诸葛亮和荀谌等人商议过后,并询问了吕布的意见,请吕布坐镇受降城。陈宫则留守平岗,以协助田豫,令其在大鲜卑山站稳脚跟。   吕布坐镇受降城?   这消息一传来,立刻引发并州振荡。   想当初,吕布为并州刺史丁原帐下主簿的时候,便已经享誉并州。而今虓虎回乡,更是让无数人感到心惊肉跳。哪怕是南匈奴王呼厨泉,也对吕布的到来感到恐惧,并主动献上牛羊,为吕布接风。   吕布的到来,感受最深的莫过于高干。   要知道,吕布本身就是九原人,他虽坐镇受降城,却可以使汉军兵不刃血,掌控五原郡……   加之刘闯与呼厨泉结盟,兵锋更直指西河。   高干求援,张南焦触求援……   袁绍的进攻节奏,因为刘闯返回幽州,一下子被打乱。   原本,袁绍想要继续稳扎稳打,一步步推进,把曹操赶过黄河。可如今,他再也无法继续保持步步为营的节奏,而是决定以兵力优势,一举击溃曹操。这让曹操,立刻捕捉到战机。   “袁绍急于决战,定然会阵脚大乱。   我今已无退路,欲效仿当年西楚霸王破釜沉舟,与袁绍决一死战。”   曹操招来众将,发出决战信息。   此前因为连连战败,早就有些羞愧的夏侯渊等人,更举双手赞成。   兖州刺史程昱赶来平丘,与曹操献计:“今袁绍既然急于决战,定不会做太多地方。主公可背依苍亭,命妙才将军出兵引诱袁军出击,而后命徐晃曹洪两位将军在苍亭两侧埋伏,待袁军抵达之后,主公率部出击,而后徐晃曹洪将军从两翼杀出,到时候袁军定然不战自溃。”   曹操欣然同意,而后立刻调兵遣将……   与此同时,刘闯在结束了大鲜卑山之战后,也兵分两路。   太史慈、夏侯兰和魏延三人领兵随同吕布前往受降城,做出要进驻五原郡的架势。   高干得到消息后,更惊慌失措。   很显然。汉军这次的目标就是并州。高干虽然已派兵部署于西河、上郡两地,可想到汉军自出征以来攻无不克,此次更有吕布亲自督军,高干这心里面,也就显得有些慌乱,没了底气。   上郡、西河,一马平川,最适合骑军野战。   高干手中虽然有马军近万,但相比汉军过万骑军。依旧感到难以对抗。   无奈之下,高干再次派人前往邺城求援,并再三表示,汉军的目标就是并州。而远在邺城的袁尚在得到消息后,也是万分头疼。他一方面命人通禀袁绍。另一方面则听取了逢纪的主意,命大将焦触统兵八千,进驻上党郡,驻守壶关,随时支援高干,同时也可以确保冀州无虞。   整个冀州,一下子动荡起来。   留驻河间的辛评连忙派人前往邺城。建议袁尚不要抽调冀州兵马。   “并州苦寒,地广人稀,且胡祸甚重。   刘闯虽图谋并州,却并非势在必得。他而今所求者。乃人口……幽州本就地广人稀,再加上他拿下高句丽,占领三韩,夺取大鲜卑山。已无需为地域再去担心。所以刘闯所图者,必为冀州。故而公子当调集兵马。屯驻中山、河间与渤海三郡。若此时抽调冀州兵马,冀州必有祸事。”   辛评的书信送到袁尚案前,令袁尚不禁犹豫。   但逢纪却道:“辛仲治乃大公子亲信,岂能信之?   刘闯连番大战,幽州早已疲惫不堪。而南匈奴如今与刘闯结盟,兵强马壮,又有吕布亲自督战,定是要夺取并州。元才素来亲近公子,若此次公子不救,必心怀怨念。万一他投向大公子,公子势必要少一臂助。再者说,刘闯早就图谋并州,若并州有失,主公定对公子不满。”   袁尚听罢,也连连点头。   不得不说逢纪所言颇有道理,那辛评是袁谭的人,又怎可能真心帮助自己?   所以,在三思过后,袁尚还是下定决心,命焦触出兵驰援并州,但同时又命辛评加强守卫。   辛评得信后,忍不住扼腕长叹。   “到如今仍勾心斗角,不肯精诚团结,主公大业定丧于子嗣之手。”   他旋即招来自己的侄儿辛韬,“你立刻前往邺城,将我家眷与佐治家眷秘密从邺城迁出,送来高阳。”   辛韬愕然道:“叔父此又为何?”   辛评叹道:“只为我辛氏一门,图谋后事……”   辛韬跟随辛评多年,听辛评这话,焉能不知辛评的打算,于是立刻点头,领命而去。   随后,辛评又把自己的亲随心腹招来,写了一封书信,要亲随连夜前往涿郡,交与荀谌之手。   待安排妥当后,辛评神色落寞走出书房。   他看着斜落夕阳,忍不住发出一声幽幽叹息……   蓟县,州牧府。   燕京仍在修建之中,所以刘闯只好把这州牧府衙,设立于蓟县。   原本,幽州牧府衙在涿郡,可刘闯却认为,涿郡位置不好,所以将府衙迁至蓟县暂时安置。   当然了,麋缳怀着身子,眼见快到产期,并未跟来。   而刘闯则准备处理完事情之后,便赶去涿县等候麋缳生产,却不想他正要启程,却迎来了一位客人。   “大力怎会来我这边?”   刘闯和苏威并不陌生,甚至还有些交情。   想当年刘闯从许都逃亡,若非靠苏威协助,也无法顺利抵达渤海。   只不过,时过境迁,刘闯已经为一方诸侯,苏威再见到刘闯的时候,更不似当年那边轻松自若。   看着刘闯,苏威不由得感慨万千。   算年纪的话,刘闯而今也不过二十三四罢了,却已经打下偌大根基,成为一方诸侯。如果当年家主肯听我一言,与皇叔搞好关系的话,苏家又何至于有今日之难?实在令人感慨……   不过,苏威很快收回思绪。   他恭敬上前施礼,而后道:“威此来,有大礼欲献于皇叔!”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13章 苍亭   天色,已经晚了。   当夜幕笼罩在蓟县的上空时,整座县城却灯火通明,显得格外繁华。   伴随着燕京城的修建,蓟县也就变得格外重要。他是未来燕京的南面门户,又是勾连涿郡代郡和渔阳的要冲所在。如此一来,蓟县逐渐演变成为一个枢纽,云集幽州行商,入夜后更见繁华。   刘闯露出惊讶之色,看着苏威道:“你是说,苏家和黑山贼有关系?”   要知道,刘闯当年路过冀州的时候,曾与赵云联手消灭了萆山贼王当。那王当算起来,也是黑山贼的一支,曾为张燕帐下小帅。可在刘闯消灭王当的时候,苏威非但没阻止,反而出手相助。   所以当苏威告诉刘闯,苏家一直和黑山贼有联系的时候,刘闯着实大吃一惊。   苏威郑重其事的点点头,“黄巾贼失败以后,于毒张燕等人便聚众为贼。后来于毒趁袁绍出兵青州与田楷交战之际,率部攻打魏郡,被袁绍所灭。再后来,吕温侯奉袁绍之命出击,给黑山贼再次沉重打击。当时杨凤等人纷纷投降,可张燕却不愿归附,便率领部曲躲进常山、赵郡、中山、上党与河内一带的山谷,并经过这些年休养生息,人数多达百万之众。   不过,这些黑山贼,也并非完全听从张燕调遣。   张燕此人,颇有规矩,决不允许袭掠周遭百姓,而且军纪森严,在黑山贼之众的威望甚高。   王当之流,名义上为张燕部曲,实则早已独立出来,不过是打着黑山贼的旗号四处作乱……若不然。当初皇叔灭了王当,张燕就应该出兵为他报仇,可是他至今都未有什么动作。   真正归属张燕所辖的黑山贼,主要集中于河内、中山和上党一带,常山和赵郡的黑山贼更多是假托张燕旗号而已。我苏家和张燕一直有交集,此前张燕掳掠而来的财货,大都是通过我们苏家的手,贩卖到塞北,而后又从塞北换取牛羊军马等物资。再卖给张燕等人处理。   这也是苏氏商队能够在河内与冀州等地畅通无阻的主要原因,黑山贼绝不会劫持我等货物……”   刘闯露出恍然之色,连连点头。   他倒是没想到,这苏氏家族还有这等关系。   不过想想似乎也很正常,苏氏能为中山百年豪强。若没有些许手段,又怎可能通商于天下。   依照着苏威的设想,当刘闯听到这么一个消息之后,一定会万分高兴,而后对他待若上宾。如此一来,自己就能够占居上风,到时候掌握住主动权。一定能为家族获取更多的好处。   可是苏威却没想到,刘闯和诸葛亮相视一眼,却突然笑了!   事实上,苏家和黑山贼的关系。司马懿早就已经通过黄阁打探清楚。   “大力,你我说起来是患难之交。”   诸葛亮开口道:“想当初皇叔从许都逃出,多亏了你拔刀相助,我等才得以幸免。顺利抵达辽西。这份情谊,皇叔牢记在心。亮亦从未忘怀。不过黑山贼这件事,我看还是算了吧。”   “诸葛公子,这是何意?”   好像和自己设想的版本有些不一样,苏威一怔,露出愕然之色。   诸葛亮看了看刘闯,却见刘闯低着头,手中摆弄着一口小刀,好像浑不在意。   “大力,若论私交,你勿论提什么要求,皇叔都可以答应。   比如你可以参与燕京建设,比如你可以加入对丁零和夫余国的商团,比如你可以行商三韩……这是你我私交,相信皇叔非但不会阻止,反而会竭力成全。可是和你苏家做交易……呵呵,恐怕没有人会答应。至于是什么原因,亮以为不用赘言,大力你一定自己清楚。”   诸葛亮就剩把话说明白:你们老苏家不值得相信!   苏威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半晌说不出话。   而刘闯则站起身,“大力,我看这件事就这么说吧,我明日还要前往涿县,拙荆临盆在即,我实在是脱不得身。至于商事,你大可去找子方商议。相信子方也不会拒绝,定能助你一臂之力。   天不早了,送客!”   苏威闻听,暗自叫苦。   就说投效就投效,哪儿来的这许多弯弯绕?   当初他就建议苏平和苏双不要搞这些花样,可苏平和苏双那骨子里的商人气息让他们认为,他们可以获得更大的利益。现在好了,人家根本不和你谈,因为人家从心眼里不信任苏家。   苏威心里叹了口气,连忙道:“皇叔,留步。”   “大力,还有事吗?”   “我……”   苏威半晌后,苦笑道:“皇叔,我此来实则一个目的,苏家愿投效皇叔,恳请皇叔能收留。”   刘闯,笑了!   “大力,我不是不想要你们投效,而是我着实信不得你们老苏家。   此前,我曾与你们苏家有过契约,可是到现在,你们苏家也未能完成……想当初,你们苏家帮过我,我记在心里。所以我从打下辽东之后,便为你苏家开通辽东商路,为你苏家带来千万家财。   可是你苏家给我什么?   那两三万老弱病残?大力,莫开玩笑了,而今我坐拥幽州,虎视并、冀,老苏家又跑过来说要投效。你们拿什么要我相信你们?亦或者说,我又该怎样才能忘记过去的那些事情呢?”   “这个……”   一旁诸葛亮道:“大力,休与皇叔言那黑山贼。   没错,我幽州的确是缺人,但我相信,不出三载,幽州便可以激增百万人口。   我幽州有广袤土地,有充沛牛羊,有强大武力……莫非还保不得百姓平安,令天下人向往?   黑山贼,皇叔所愿,不过相信以皇叔之能。取黑山贼并非难事。   大力,便是你苏家也不可能现在就让黑山张燕投效我家皇叔,既然如此,说这些又有何用处?”   是啊,当我兵强马壮的时候,何愁黑山贼不归?   诸葛亮一番话,让苏威哑口无言。   半晌后,他一咬牙道:“皇叔,我苏氏愿助皇叔。夺取中山。”   “哦?”   苏威深吸一口气,“我苏氏常年走常山关,与常山关守军关系莫逆。   若皇叔欲谋中山,苏氏愿为马前卒,夺取常山关。断焦触归途。同时我们可以与张氏联手,夹击望都张南,夺取蒲阴陉,则中山十三县可尽归皇叔,以作为我苏氏投效皇叔之献礼,不知可否?”   刘闯闻听,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他朝诸葛亮看了一眼。突然道:“孔明,此事便交给你来负责。   若夺下中山,苏氏前尘往事一笔勾销。若苏氏胆敢欺我,他日我马踏中山时。便是苏氏灭亡之日。”   刘闯这一番话,说的是阴森可怖。   苏威只觉后背渗出冷汗,令他心惊肉跳。   好在刘闯并未再言,便大步走出衙堂。   诸葛亮笑眯眯走到苏威身边。伸手拉着苏威的胳膊,“大力兄。不如咱们找个地方,再做详谈?”   诸葛亮和苏威要如何商谈?   刘闯没有再过问……他相信,诸葛亮能够妥善处理此事,并且得到圆满的结果。   在返回涿郡的途中,田释忍不住问道:“主公既然决意和蹇曼合作,又为何暗中支援步度根?”   田释和沮鹄而今已进入刘闯幕府,成为刘闯身边谋士。   至于徐庶,在幽州之战中已充分展现出他的才能,更在受降城一战大放光彩,足以独当一面。   刘闯而今的地盘是越来越大,需要的人才也越来越多。   特别是在田豫受命为护鲜卑将军之后,郭援也有些骚动,向刘闯数次请战。   诸葛亮认为,郭援确有才干。   更重要的是他对刘闯非常忠心,更兼之与刘闯的亲戚关系,应该让他出来做事。上谷郡很重要,可由于大鲜卑山被刘闯夺取,上谷郡实则已成为大鲜卑山的后方供应基地,战略意义不似早先那么重要。根据刘闯制定出来的一系列归化,未来刘闯将会向上谷郡填充二十万人口。   如果真能完成这个目标,加上上谷郡原有人口,足以保证大鲜卑山的粮草供应……   如此,郭援就不再适合为上谷郡太守,他的军事才能出众,但内政方面的本领,却远远不足承担起一郡太守的职务。于是,刘闯在三思后,决意将郭援从上谷郡抽调出来,前往北新城就职,拜都尉。随后他又拜石韬为上谷郡太守之职,同时命孟建前往受降城,听候调遣。   若夺取五原郡,那么孟建就将就任五原太守。   石韬和孟建的抽调,使得刘闯幕府暂时出现空缺……   好在田释和沮鹄二人的到来,可以非常好的弥补石韬孟建的离去,而且在某些方面更为出色。   刘闯笑道:“巨言莫非真以为,那蹇曼要归附于我?”   “这个……”   “蹇曼,檀石槐之孙,狼子也。   他现在依附我,一方面是为了对抗步度根和轲比能,另一方面也是为压制戴胡阿狼泥和厥机。他而今在安侯河大肆收拢昔日他祖父留下的部族,更吞并了步度根三分之一的部众,所以才有了对抗步度根的底气。可一旦步度根轲比能被他消灭,而他又干掉戴胡阿狼泥和厥机两人,定然会窥视幽并。而那时候,我的注意力当集中于中原,恐怕无暇顾及他太多。   我不需要一个统一的鲜卑,我需要他们不断征战,才符合我的利益。   所以,我可以支持蹇曼,但同时更要支持步度根和轲比能……我要用蹇曼来对抗步度根两人,既不能让步度根占居优势,那样一来蹇曼必然会放弃对抗;也不能让步度根太过弱小,那样蹇曼会非常轻松的战胜步度根,统一鲜卑。思来想去。唯有让苏氏暗中与步度根联系,同时还要设法离间蹇曼与戴胡阿狼泥两人的关系,必要时我甚至可以把儿禅也卷入其中。   总之,在我未能平息中原战事之前,鲜卑绝不可停息战争……”   沮鹄与田释连连点头,看得出来,刘闯对鲜卑人非常忌惮。   恐怕他忌惮的不仅仅是鲜卑人,所有塞北的胡人,他都会感到忌惮!   “主公。何时可兵进冀州?”   刘闯微微一笑,轻声道:“时机成熟时,自会兵发冀州。”   什么叫做时机成熟?何时才算时机成熟?   刘闯没有说,田释与沮鹄也没有再问……   回到涿郡的时候,麋缳的产期已经临近。为确保麋缳顺利生产。荀谌甚至派人从南山书院,将张仲景等人请来。不仅仅是张仲景来了,包括郑玄、管宁、胡昭和黄承彦也都赶来涿县。   以至于刘闯抵达涿县的时候,甚至没能来得及喘一口气,便被郑玄唤去一顿斥责。   “你这孩子,怎如此不经心?   三娘子分娩在即,你还跑去外面作战。   你知不知道。这时候三娘子最需有人陪伴,你整日里在外奔波也就罢了,怎能这时候也不陪伴三娘子身边?”   麋缳嫁给刘闯多年,许多人都习惯以’夫人‘而称呼。   唯有郑玄。还是唤麋缳为三娘子,不仅仅是因为他身份高,声名显,更重要的是郑玄还是麋缳的义父。郑玄今年已七十五岁高龄。不过气色极好,满面红光。精神也极为矍铄……   历史上,郑玄死于建安五年,也即是官渡之战那一年。   而今建安五年已经过去,郑玄却丝毫不显疲态,反而越发精神。   也难怪,历史上的郑玄,遭遇丧子之痛,更为袁绍怠慢,在病中被强行送往邺城,以至于死于途中。而现在,郑玄居住孤竹城,爱子郑仁更有一子,名郑小同,也在茁壮成长。他无丧子之痛,更无衣食之忧,往来无白丁,谈笑皆鸿儒,更有张仲景和华佗这等名医的关照。   如此生活,更合了郑玄的性子。   没有必要去面对复杂的政治斗争,一切都有刘闯在外面抵挡,郑玄的生活,可谓是毫无压力。   刘闯被郑玄一顿斥责,面红耳赤。   还是孔融在一旁道:“康成公莫怪罪皇叔,想必皇叔也不想如此。   可他受天子所托,自当为朝廷尽心尽力……他所做一切,皆为我汉室着想,依我看却有贤者之风。”   “贤者之风?”   郑玄冷笑一声道:“我怎地看不出来?”   “所以你只能躲在孤竹城编书讲课,而皇叔却能为一方诸侯。”   管宁毫不客气,让郑玄面红耳赤。   不过,郑玄倒不是真的怪罪刘闯,所谓老小孩老小孩,年纪越大,有时候就越是不讲道理。   刘闯没有生气,反而有一种亲切感。   他刚要赔罪,却见郑玄一摆手,“休要在这里呱噪,且去探望三娘子。   你这一去塞北数月,三娘子可是挂念的紧。”   刘闯闻听,连忙告退。   他匆匆来到后宅,先与诸葛玲等人见过,便闪身进屋,来到麋缳身旁。   这一晃就是几个月没有见面,两人重逢后,更有说不完的话语……   刘闯回到涿县之后,幽州也旋即平静下来。   从年初以来,幽州的战事就不曾停歇。先是袁绍五路大军进击幽州,随即又展开塞北对鲜卑之战。   如果再往前推演,幽州从建安五年开始,战事就一直没有停息。   说起来,打到现在这种程度,幽州上下,包括汉军将士都感到了莫名的疲惫。   刘闯也很清楚,战事进行到这个程度,不能再打下去了,否则这幽州的负担必然沉重,非但无益于己身的发展,甚至有可能会造成穷兵黩武的局面。这对于刚刚稳定下来的幽州而言,绝非一桩好事。   其实,刘闯也在期盼着战争早日结束。   可他更清楚。而今还不是真正可以休息的时候……   袁曹决战在即,若历史如正常发展,曹操获取胜利的话,刘闯一定会非常愿意,再给袁绍一次痛击。   当然,这也将是他占领幽州之后,最后一次主动出击。   所以刘闯虽回到了涿县,但目光却始终停留在袁曹之战的事情上。   黄阁每日不断的从前方送来消息,也让刘闯可以详尽的了解袁曹大战的进展。   曹操已经退到了苍亭?   刘闯心中的期待感越发强烈!   他派人告诉诸葛亮。让他严加关注苍亭之战的结局,同时更着手开始安排,接下来对冀州的行动。   回家的感觉,的确很好。   从建安五年官渡之战开始之后,刘闯就一直紧绷着的弦。总算是得以放松。   每天或是在家中陪伴妻妾,等候他重生三国后,第一个孩儿的降生;或是去郑玄的住所,听那些老大人谈古论今,引经据典。同时,他还得到了一个好消息:黄承彦以完成了火药的制作。   只是黄承彦制作出来的火药,没有太大威力。   不过刘闯倒也不是特别失望。他早就料到,想要改变战争模式,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从火药的出现,到演变为真正的火器。至少相隔了几百年的时间。   而从火器演变成为管状火器,也需要几百年的时间……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也是人类文明演变的过程。刘闯可以让火药提前几百年出现,但真想要改变战争模式。还需要更多的时间。也许几十年,也许百十年。甚至可能几百年。科技的发展,从来都不是一蹴而就可以完成。这其中需要更多的积累,更多的失败,更多的探索……刘闯很清楚,至少在他有生之年,看不到火器的诞生。   不过,已经足够了!   他已经让火药提前几百年出现,已不妄重生一遭……   建安六年六月,吕布命夏侯兰率部挺进高阙,随后他又派遣太史慈和魏延,跨阴山屯兵满夷谷。   吕布的突然发难,使得高干顿时紧张起来。   他急忙命焦触从壶关出击,抢占太原。   在高干看来,吕布的一系列动作,分明是要对并州用兵的前奏。不仅仅是吕布在动作,包括雁门郡的黄忠,定襄的徐盛,以及句注山的许褚,也纷纷调兵遣将。   所有的一切,都预示着刘闯要进军并州。   呼厨泉因为要平定南匈奴内部的争纷,所以没有出兵。但他还是献上战马五千匹给吕布,资助吕布用兵。这一切的一切,都使得高干倍感压力。无奈下,他再次派人前往邺城求援。   看起来,刘闯对并州用兵已经不可避免。   即便是远在平丘的袁绍,也感受到来自身后的强大压力。   也正因为此,袁绍最终决定,要在黄河北岸和曹操决一死战。而这决战的地点,也正是昌平。   “袁本初,阵脚已乱!”   已悄悄出五阮关,抵达阎乡的诸葛亮得到前方消息,立刻做出判断。   他旋即命张辽为主将,做好进驻中山的准备,同时又命令赵云自镇平开拔,埋伏于卢水之畔。   与此同时,曹操和袁绍之间的决战,也在苍亭爆发。   袁绍依旧占居兵力的优势,命袁谭为先锋,直扑黄河岸边的曹军大营。   而曹操则背依黄河,断绝了自己的退路。   他鼓励曹军将士,奋力应战。   当袁谭先锋军抵达之后,夏侯渊突然率部回击,大败袁谭所部,更把袁谭团团包围。有道是父子情深,袁绍虽然宠爱袁尚,可袁谭毕竟是他亲生骨肉。眼见袁谭被曹军围困,袁绍也急了,立刻率部驰援。在抵达苍亭之时,曹操突然放弃袁谭,率主力给予袁绍迎头痛击。   就在双方纠缠之时,早已埋伏两翼的曹洪和徐晃率部杀出……   一方,是断绝了退路,唯有死战方能博取一线生机;一方则是仓促应战,阵脚大乱。   曹操更亲自上阵,督促曹军将士奋勇争先。   在曹操的带领下,袁军最终未能抵挡住曹军的冲击。   双方从正午。一直杀到了夕阳西下……袁军终于抵挡不住曹军的攻击,溃败而去。袁绍督阵,指挥兵马拼命厮杀,奈何袁军阵脚已乱,根本无法挽回败局。眼见大势已去,袁绍在袁谭的保护下杀出重围,向馆陶撤退。   苍亭一战,袁绍七万大军折损大半。   随同他逃回馆陶的袁军数量,甚至不足两万。   袁绍在逃回馆陶之后。便一病不起。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明明占居了上风,为何会如此惨败?去年的官渡,今年的苍亭……袁绍两战之后,元气大伤。苍亭大战。曹操不仅仅是获得了战役的胜利,更重要的是他一举扭转了袁强曹弱的局面。虽然苍亭一战,曹军同样死伤惨重,可是曹操却顺利占领了阴安、繁阳、元城和魏县等城池,与袁军隔清河对峙,在河北地区牢牢的站稳了脚跟……   蒲阴陉,太行八陉第七陉。   其地峰峦峭峙。仄境内通。从幽州而来的骑兵,由此和直逼河北内地,也是中山最为紧要的一处关隘。   汉军夺取了五阮关之后,蒲阴陉便暴露在汉军铁蹄之下。   为了防止汉军偷袭。张南亲率兵马,屯驻蒲阴陉。   不过伴随着吕布在五原郡各种动作,张南也渐渐失去了戒心。   很明显,汉军的目标是并州。而不是中山。想想也不足为奇,刘闯虽然拿下了幽州。可是要想和袁绍对抗,显然还不是对手。换做自己,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前来夺取中山,那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所以,张南很轻松。   虽则张辽在阎乡调动兵马频繁,可张南却不甚在意。   不管你如何厉害,我只要死守蒲阴陉,你汉军就无可奈何……他原本以为,袁绍定能大获全胜。   却不曾想,袁绍苍亭一战失败,已退回馆陶。   这一日,张南正在城关上巡视,却忽见有人前来禀报:“将军,大事不好。”   “何事惊慌?”   “卢奴苏氏突然起兵造反,假借送粮之名,夺取了望都。”   张南乍听之下先一愣,旋即大惊失色。   望都,可是他的大本营。一应粮草辎重尽在望都,若望都失守,他便要在蒲阴陉便要腹背受敌。   这可是一件大事!   张南当然知道苏氏家族,更清楚苏氏的能量。   苏氏家财逾亿,僮客五千人以上,也就是说,苏氏可以在最短时间内聚集起五千人以上的大军。如此一支力量,此前一直与袁绍合作紧密。怎地突然间造反起事,难道不怕袁公怪罪?   张南不敢犹豫,连忙点齐兵马,前往望都救援。   不过,在张南离去半日后,当天将晚时,一支人马风尘仆仆,出现在蒲阴陉关下。   “前方兵马立刻止步,是何方兵马,为何来此?”   关城上的主将,立刻大声喊喝。   对方兵马立刻有人跃马而出,高声道:“我乃张南将军部曲,张将军在返回望都的路上,担心汉军偷袭蒲阴陉,而城中兵力薄弱,故而命我等前来相助。这里有张将军的令箭为证。”   关城上的守将一怔,旋即让对方把令箭送过来。   他在火光下仔细查证,确认令箭无误之后,便下令开关放行。   张南有这样的担心,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那苏氏便是占领了望都,毕竟是一群乌合之众,怎可能抵挡住张南手中兵马?   所以蒲阴陉的守将并未怀疑,特别是在确认那令箭之后,更没有半点担心……可就在这支兵马入关之后,忽听军校前来禀报:“汉军主力出现在蒲阴陉关外,似要通过蒲阴陉……”   蒲阴陉守将大惊,连忙要登上城门观看。   已经入城的那支兵马主将,则笑呵呵拉住蒲阴陉守将,“汉军不知死活,竟敢前来挑衅,某愿随将军一起登城,倒要看看那汉军究竟是何人带领。”   蒲阴陉守将没有拒绝,拉着那人的手,便直奔城头而去。   “还未请教,将军高姓大名?”   “在下,张宥!”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14章 袁之殇   馆陶,袁军大营。   袁绍自苍亭一败后,便昏昏沉沉,精神不振。   也难怪,素来自负的袁绍,却接连败给他从看不起的曹操,这心里面自然是格外的郁闷……   袁尚已经从邺城赶来,准备接袁绍返回邺城。   只是,袁绍的身子虚弱,医生叮嘱袁尚,不要急于让袁绍赶路,最好是休息一下,调养一下身体,待病情好转后再动身启程。袁尚得了医嘱,更不敢轻举妄动。于是他派人向家中传信,而后便留在袁绍身边服侍。他怎么也不能让袁谭单独留在袁绍身边,以免发生变故。   袁军大规模的撤退,屯驻于清河南岸。   而曹军在苍亭一战中同样损失惨重,虽取得胜利,却无力继续北上。   曹操也颇无奈,他当然清楚,袁绍大病,袁军士气低落,袁谭袁尚还无法支撑起整个河北大局。这时候,也是他出击的最佳时机,奈何苍亭一战后曹军同样实力受损。恰逢秋收在即,他更不能临时征召兵马。去年官渡大战,就已经耽搁了整整一年。兖州、豫州许多地方绝收,若不是他从建安元年推行屯田之法,这几年来也算是有些家底,否则今年便无法撑过去。   依照着曹操的计划,今年定要休养一段时间。   他不愿意在征召青壮,那样势必会造成劳力短缺……若非如此,曹操挟官渡大胜,汝南大胜之气势,怎可能只调派出五万大军?   如果今年再出现绝收,河洛必然动荡。   曹操为全局着想,所以也不敢轻举妄动。明知道大好机会就在眼前,他却无力收复河北。   袁绍同样感到郁闷。也正是因为这郁闷,使得他一病不起。   折腾了一整天,袁绍总算是睡下。   袁尚和袁谭站在门外守着,以便随时听候召唤。   两兄弟相互提防着,又相互算计着……说起来,他二人都很疲惫,可这时候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离开。他们都担心,自己休息的时候万一发生身边变故,会影响到自己日后的发展。   所以。两兄弟守在屋外,看似亲密无间,实则是暗藏心机。   “兄长,天已经晚了,你还是去歇一下吧。我在这里守着就是。”   “这怎可以,我乃长兄,哪能这个时候歇息?倒是显甫从邺城赶来,便一直忙碌着照顾父亲,恐怕早已累了。你且歇息,我照看父亲就是。若有什么事情,我定然会派人通知于你。”   好一副兄友弟恭的感人场面。   只不过在两人满面笑容之下。却隐藏着各自的算计……   这时候,从院子外面跑进来一人。   “三公子,逢纪先生派人前来,说有要事通禀。”   袁尚一怔。向袁谭看去。   袁谭则笑道:“既然逢纪先生派人前来,定然是有大事……显甫只管去问,我在这里看护即可。”   袁尚说实话,并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离开。   可逢纪不可能无缘无故派人前来。那一定是发生了大事。   于是,袁尚向袁谭告了个罪。便匆匆忙忙走到院门外。前来传信的人,袁尚倒不算陌生,正是昔日跟随袁熙的袁朝年。   “朝年,逢纪先生派你来,有何事情?”   袁朝年正要开口,袁尚就看到一个管事从远处急匆匆跑来,直奔院落之中。   这个人,是袁谭的心腹……袁尚心里,顿时有一种不祥之兆。   袁朝年看上去风尘仆仆,躬身回答道:“启禀三公子,大事不好。   三日前,汉军偷袭蒲阴陉。苏家在中山作乱,诈称夺取望都,将张南将军从蒲阴陉调走之后,又派人夺取蒲阴陉,斩杀蒲阴陉守将辛明。张南将军得知消息,立刻率部赶回蒲阴陉,却不想在途中遭遇苏、张两家豪强伏击,令全军溃败。张南将军而今逃匿无踪,下落不明。   望都、唐县、蒲阴陉相继失守,汉军大将张辽兵出阎乡,在唐县张家的帮助下,夺取常山关。”   “啊?”   袁尚闻听,大惊失色。   他感觉脑袋嗡的一声响,半晌没有回过味儿来。   蒲阴陉告破,望都失守,常山关被刘闯占居,这等于是截断了高干援救中山的通路,整个中山势必沦落汉军之手。可这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过突然,让袁尚有些缓不过劲儿来……   他紧咬牙关,半晌后道:“你立刻赶回邺城,传我命令,命辛评出击,夺回中山。”   袁尚现在有些后悔了……   当初辛评就告诉过他,千万不要从冀州抽调兵马。   若焦触仍在中山,与张南可以相互呼应,苏家如何能夺取蒲阴陉?偏他不肯听信,把焦触派往并州。如此一来,张南独木难支,被苏家钻了空子,以至于中山危矣。袁尚当然知道苏氏,更清楚这苏氏在中山,拥有何等威势。百年大富之家,其底蕴同样不可以掉以轻心。   如今之计,只能期盼着辛评出击,夺回中山。   否则中山失守,常山郡必面临危险……袁尚顿时有些急切,感觉着再也无法稳住心神。   他把袁朝年打发走之后,便快步返回庭院之中。   未曾想,他看到袁谭脸色铁青,好像失魂落魄一般。   袁尚心里一咯噔,以为袁谭也得知了中山失守的消息,于是连忙上前,准备做一番解释……   可未曾想,他还未开口,就听屋中传来一声怒喝:“闯儿,欺我太甚!”   “兄长,父亲他这是……”   袁谭咬着牙,半晌后苦笑道:“辛评反了。”   “啊?”   “显思,显甫,你二人进来。”   袁尚只觉自己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粥,耳边嗡嗡直响。   他有些魂不守舍,与袁谭一同走进房间里。可心里面仍感到疑惑:这辛仲治好端端,怎地反了?   袁绍卧于榻上,脸色苍白如纸。   在床榻旁,匍匐着一个男子,正是之前进去报信的那个袁谭心腹。   袁绍的鼻息甚重,闭着眼睛努力平复心中怒气。   他有理由生气,辛评无缘无故的造反,此前没有任何征兆。若在平时,袁绍未必放在心上。可现在……苍亭一战失利之后。袁军元气大伤,实力锐减。这个时候,正是该稳定局势,休养生息之机,辛评这一反。看似无关紧要,但实际上却表明了,袁绍的掌控力正在削弱。   “显思,仲治一直为你效力,何以突然谋反?”   袁谭这时候更是一脑袋的糨糊,他又怎知道,这辛评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突然反叛出去?袁谭自认,他对辛评不薄,可说是敬若上宾。而且之前辛评还和他有书信往来,谈论一些军国大事。从那书信之中。袁谭可以看出辛评并无谋反之意,怎地突然间,就投降了刘闯?   “父亲,这些时日我一直在你身边。仲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不甚清楚。”   “混帐东西。你自己的人都管不好,如何能做大事?”   袁绍大怒,怒斥袁谭。   也许是气急了,他一阵剧烈的咳嗽。   袁尚连忙上前搀扶住袁绍,为他摩挲后背。   不过在心里面,他已经决定隐瞒此前他不听辛评主张,强行派兵前往并州的事情。袁尚不是傻子,他隐隐感觉得出来,辛评之所以谋反,很可能和他当初否决了辛评的建议有关系。   你个辛仲治,我不过就是不同意你的建议,也不至于你跑去谋反吧……   可这种话,怎能说出口来?   若袁绍知道了这件事,说不得会如何恼怒。   “显甫,你立刻派人赶回邺城,命张南出兵,复夺高阳。   高阳确不可有失,若不然河间危矣。若河间被闯儿拿下,则冀州必然发生动荡,不可不防。”   袁尚闻听袁绍的吩咐,顿时哭丧了脸。   “显甫,为何不动?”   “父亲,我方得了消息,中山……卢奴苏氏和唐县张家联手反叛,夺取蒲阴陉,攻占望都,更封锁了常山关。他们投靠了刘闯,在中山国起事。汉军大将张辽和赵云,已分别夺取了常山关和望都,孩儿估计,中山已经沦落汉军之手。我本来还打算,让辛评出兵夺取中山……”   袁绍瞪大了眼睛,看着袁尚。   他脸色突然一阵潮红,嘴巴张了两张,一口鲜血便喷出来,喷的袁尚满脸都是。   “父亲,父亲!”   袁谭和袁尚连忙上前,可袁绍已经昏迷过去。   两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快找先生来!”   袁尚第一个反应过来,冲着袁谭大声吼叫。   袁谭这时候已经完全失去了思维的能力,下意识跑出房间,让人把医生找来。   可他旋即回过味儿来:我是长子,我是长兄,袁显甫怎敢指派于我?   他心中顿时火起,有心想要回去找袁尚争论。可又一想,袁绍昏迷不醒,他实在不适宜这时候再起争执。   医生赶来后,费好大劲儿才算是把袁绍救治回来。   袁绍闭上眼睛,脑子里却不断梳理着辛评和苏家谋反的原因。   按道理说,苏家是商贾之家,商贾重利无义,刘闯占领幽州,夺取大鲜卑山,坐拥受降城,等于断去了苏家的商路。苏家在这种情况下投靠刘闯,似乎也很正常,好像是在情理之中。   可辛评呢?   辛评有为何会谋反?   袁绍百思不得其解,也懒得再去询问。   “辛佐治如今何在?”   “辛毗而今坐镇高唐,正抵御臧霸。”   “立刻派人把他拿下,绝不可将他放过……还有,辛评和辛毗的家人都在邺城,一并与我拿下。”   “喏!”   高唐,是黄河南岸的一处渡口。   袁绍在官渡之战失利以后,便退至黄河北岸。   但袁谭却保留下高唐,为的就是将来有一日,他可以重返河南。收复此前被曹操夺取的地盘。   可现在……   “显思便留守平恩,防止操贼进犯。   不过我估计曹操苍亭一战虽胜,也伤了元气,短期之内不会发动攻击。   显思在平恩,构筑壁垒,凭清河天堑死守即可,切不可再冒然出击,你而今还不是操贼对手。”   袁谭心中一喜,连连点头。   “显甫准备车仗。明日一早,咱们就返回邺城。”   “父亲,你这身体!”   “这时候还说什么身体,若我再不回去,只怕邺城就要大乱。”   袁绍主意已定。袁尚也知道,再劝说也无用处   无奈之下,他只得听从袁绍吩咐,赶去准备车仗。   第二天一早,袁谭率部赶赴平恩,而袁尚则陪伴着袁绍,返回邺城……   正如袁绍所言。他若再不回来,邺城就要乱套了!   建安六年六月底,苏氏和张家谋反,汉军夺取望都和蒲阴陉。张辽兵出阎乡后。命郝昭率部拿下常山关,封死了并州兵马驰援的通路。兵驻太原的焦触得知中山失守,连忙通知高干,同时亲率大军来援。哪知道兵至常山关。却遭遇汉军伏击,大败而归。焦触险些丧命。   如此一来,焦触不敢再轻举妄动,只好等待高干援兵。   可问题在于,此时的高干,哪里能抽调出兵马?   张辽在常山关伏击袁军之后,便迅速南下,占领望都。   而赵云和陆逊则兵分两路,赵云直扑卢奴,而陆逊则率部夺取上曲阳。   这时候,便可以看出苏、张两家中山大豪的能量。中山十三县,大部分官员与他们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汉军进入中山之后,苏、张两家派人为向导,陆逊赵云几乎是兵不刃血,拿下上曲阳、卢奴、安喜三县。   正当汉军在中山长驱直入的时候,远在河间高阳的辛评突然起兵造反,张郃高览郭援三人迅速抢渡易水,占领高阳、鄚县和文安三座位于易水河畔的城池。而辛评则带着家眷前往涿郡安顿。   “如此说来,辛仲治早有谋反之意?”   袁绍回到邺城之后,便迅速平定了邺城的动荡。   不管怎样,袁绍雄踞河北多年,哪怕是两次惨败给曹操,他在河北的威望依旧不是他人可比。   只是,袁绍此前派回邺城捉拿辛评家眷的人,却扑了个空。   说起来,历史上的辛评下场很惨。   袁谭袁尚两兄弟反目,辛毗和郭图的家人都得以离开,惟独辛评的家人被收没。曹操攻取邺城,审配的侄子开城门为内应,审配见曹军入城,却认为是辛评和郭图坏败了冀州,于是将辛评满门诛杀。当时辛评的兄弟辛毗也在曹军,想要去解救辛评的家眷,但却为时已晚。   这辛评,是一个很悲剧性的人物。   袁绍死后,他奉命出使许都,为曹操所重,试图招揽。   可辛评却拒绝了,返回南皮与袁谭效力,哪知道袁谭却不肯信他,结果是抑郁而终。   不过,如今辛评倒是可以免去一场灾祸。   他不但投效了刘闯,更将家人带走。而袁谭派往高唐缉拿辛毗的人,同样也扑了一个空……   辛毗在得知辛评谋反的消息后,就立刻逃离高唐,投奔了曹操。   面对这样一个结果,袁绍也只能认为,辛家兄弟早有谋反之意!   袁绍回到邺城后,便在家中调养身体。   只是心中的积郁之气难平,以至于病情一直不见好转。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已进入七月中……汉军夺取中山之后,便按兵不动,不再继续攻击。不仅是中山方面停止了战事,河间方面,刘闯似乎也无意再突进。他只让郭援、张郃、高览三人屯兵三县,便没有动作。同时,远在并州的吕布,也命令夏侯兰太史慈和魏延停止进兵。   因为,他们迎来了一个好消息。   刘闯的长子,可算是嫡长子在六月底降世。   而刘闯长子出生的那一天。恰逢是张辽在常山关大败焦触,故而刘闯为孩子起名为’胜‘。   刘胜!   刘闯得子,可不是一桩小事。   他而今身为一方诸侯,大汉皇叔,手下更一众部曲。   这古人最讲究血脉传承,刘闯有了子嗣,也就代表着未来的延续。   为此,幽州大庆三日,汉军更停止攻击。以庆祝主公得子。   刘胜的出世,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可是对于袁绍而言,这却是一个让他感到万分恼怒的消息……   刘闯甚至还派人到邺城,送递喜帖。这让袁绍更加生气,他认为刘闯这行为。就是对他的羞辱。   病情,一下子变得更加严重。   袁绍倒在病榻上,是一病不起。   这一日,袁绍的精神有所恢复,打算起床出来走走。   袁尚正忙着处理政务,所以不在袁绍身边。所以袁绍便叫上了袁朝年,一同在花园中散步。   “朝年。我这些日子一直没有想明白,辛评兄弟为何反我?”   袁绍的心情,似乎有些好转。   他坐在凉亭中,突然向袁朝年询问。   袁朝年一怔。苦笑道:“这个,小人哪能知晓?”   “仲治此人的性子,我很了解。   他虽说一直为显思效力,但对我也是忠心耿耿。若非是什么事情刺激了他。他定不会谋反。   对了,之前我与曹操交战时。家里可发生了什么事情?”   袁朝年露出思索之状,半晌后突然一拍手,“主公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哦?”   “主公在和操贼决战之前,吕布屯驻受降城,命汉军进驻五原郡。   当时高将军担心抵挡不住汉军攻击,所以派人向三公子求援……三公子当时便下令让焦触统兵八千,进驻并州。   嗯,我记得当时辛评先生送来一封书信,好像是建议三公子,不要出兵。   他认为闯贼的目标绝非并州,甚有可能是中山与河间。所以辛评先生便提议,集中兵力,防备闯贼偷袭。一开始三公子好像挺重视辛评先生的建议,可后来不知为什么,又否决了辛评先生的主意,还回信斥责辛评先生……嗯,事情大概就是如此,具体情况我却不清楚。”   袁朝年故作轻松,浑不在意的把事情向袁绍解说一遍。   可袁绍是什么人?   他很快就猜到了其中的缘由,定然是袁尚听了他手下的谗言,以至于让辛评心灰意冷,才投靠了刘闯。   袁绍不生气袁尚听信谗言,可是却恼怒他隐瞒不报。   最重要的是,袁尚听信谗言的原因,只怕也是因为辛评是为袁谭效力。   袁绍越想就越是生气,他呆愣半晌,突然间怒吼一声:“竖子怎敢欺瞒我!”   说罢,他嗓子发甜,心口发闷,一口鲜血喷出,身子直挺挺向后倒去,顿时便昏迷不醒……   苍亭之战结束后,曹操也返回了许都。   两年,三场大战。   官渡之战结束后,便是汝南之战。汝南之战方停息,紧跟着就是苍亭之战……三场大战前后相连,也让曹操感到疲惫不堪。所以在战胜了袁绍之后,曹操便率部返回许都进行休整。   只是才一回到许都,曹操的好心情便烟消云散。   “刘闯小儿,忒奸诈!”   他在衙堂上怒不可遏,大声喝骂。   “前次官渡,他趁我与袁绍交锋,便得了幽州。   而今他又趁着我与袁绍决战,竟兵不刃血拿下了中山……此獠崛起太快,若不早将之除掉,必为我心腹之患。”   衙堂上,荀彧正拿着一份战报观看。   他突然扭头问道:“奉孝,你怎看待此事?”   郭嘉眉头紧蹙,手指急促敲击面前桌案,半晌后道:“主公,这刘闯身边,必有能人相助。   若非如此,他怎可能如此眼光毒辣?   你看。官渡之战时他出兵幽州,而当时正是主公最为困难之时,我记得便是主公自己,也信心不足。可刘闯却好像认定了主公必然取胜,所以不惜得罪袁绍,而出兵幽州;今年,主公与袁绍再次交锋,胜负依旧难料。可是看那刘闯用兵,似乎也预料到主公最终能获得胜利。   为此。他一早就做好了夺取中山的准备……   如此眼光,莫非刘闯有神人相助,竟早早知晓了战果?亦或者,他只是运气好,赌对了不成?   这些天我一直在思索此时。刘闯身边陈宫虽有智谋,却无应变之策;荀四兄用计素来沉稳,断然不会行这种冒然之事……主公,看起来这刘闯的确是主公心腹之患。即便是战胜袁绍,主公仍少不得,要和刘闯有一场苦战。嘉以为,主公当从现在开始。把重心转移到刘闯身上。”   如果早一年时间,郭嘉说出这样的话来,说不得会让人耻笑。   可现在,已不再有人会耻笑郭嘉。   说郭嘉是杞人忧天吗?   刘闯而今的实力。的确不算强大。哪怕他坐拥一州,也是苦寒贫瘠的幽州,根本不足以成事。   可问题在于,刘闯从崛起到而今为一方诸侯。不过六载光阴。   而六年时间里,他所做的每一次选择。都颇有神奇之处。   舍弃青州,北上辽东,避开了袁曹之间夹缝中求生的尴尬局面;在官渡之战趁势夺取幽州,令袁绍也无可奈何。而今,他又拿下半个并州,以及中山一郡。这个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的让曹操也感到了几分忧虑。袁绍两次大败之后,显然已元气大伤。曹操甚至可以断定,两人之间的实力对比,已经从早先的袁强曹弱,转而成为曹操略占上风……可以说,曹操此刻已不再畏惧袁绍。他而今要关注的对象,正如郭嘉所言,应该从袁绍身上转移。   转移到谁的身上?   那自然就是刘闯!   可以想象,待他把袁绍消灭之后,必然和刘闯要有一场苦战。   而这,却不是曹操此前所预料的结果……刘闯的发展太快了,快到让曹操开始感到了恐惧。   荀彧突然开口:“其实司空也不必担心,刘闯会在短期内再有动作。   从去岁起,他兵出辽东,席卷幽州,接连又和袁绍以及鲜卑人连番大战。单凭辽东和幽州之地,根本无法支撑起刘闯如此频繁的战事。若我估料不差,接下来刘闯定会暂休兵戈之事。   而今年司空治下,兖州、豫州喜获丰收,粮草充沛。   待来年司空可征召兵马,征伐冀州……刘闯发展虽令人吃惊,可他的底子,终究比不得司空。”   这一番话,倒是让曹操松了口气。   的确,曹操经营河南,已近十年之久,根基深厚。   他奉天子以令诸侯,占居大义之名,治下能人异士众多,绝非刘闯短短一两年经营可相比。   那接下来,就如荀彧所言,就看谁的底子更厚!   “还有一件事,却要向司空道喜。”   “哦?”   曹操诧异向荀彧看去,不明白荀彧所言的喜事又是什么。   “司空可还记得,那颜良文丑?”   曹操一怔,笑道:“本初帐下二虎臣,我焉能不记得?怎么,他二人如今还好?”   颜良文丑自从被曹操俘虏之后,一直被关押在许都。   荀彧笑道:“那颜良文丑二人在子远劝说之下,已决意归顺司空。”   “啊!”   曹操闻听,顿时大喜。   他扭头向许攸看去,却见许攸面露得意之色,正捻须而笑。   就在这时,忽见曹休匆匆走进衙堂。   他一路小跑,来到曹操身边,在曹操耳边低声细语几句,顿时令曹操的脸色大变。   许久,曹操扬起头,目光扫视衙堂上众人的面孔,轻声道:“方得到消息,本初在三日前……故去!”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15章 新格局   屋外下着鹅毛大雪,房间里却温暖如春。   一张烧得暖烘烘的火炕上,麋缳抱着刘胜,正笑盈盈看着诸葛玲和甘夫人。   诸葛玲和甘夫人也各自怀抱着一个婴儿,是刘闯的两个女儿,一名叫刘婉,另一个唤作刘瑜。   入冬之后,诸葛玲与甘玉各自诞下一女,也先后成为人母。   两个女儿的降世,更让刘闯无比欢喜。   不仅如此,在入冬之后黄月英也诞下一女,使得诸葛亮着实欢喜一场。   做了父亲之后的诸葛亮,似乎变得更加稳重起来。   而刘闯倒是和从前一样,好像没什么变化……   麋缳三人,说着悄悄话,不时会发出愉悦的笑声;而在屋中,一张四四方方的牌桌周围,荀旦、吕蓝、赵琰和曹宪正聚在一起打牌。这牌,自然是刘闯让人制作出来的麻将牌。入冬后,天气越来越冷。户外活动也随之减少,一帮子小丫头无事可做,刘闯便想出来这个游戏。   很明显,在弄清楚麻将的规则后,这游戏立刻成为女人们最为喜欢的活动。   不仅仅是女人们最凑在一起打上几圈,便是刘闯那些个手下也受到影响,纷纷投入这项活动。   刘闯正在堂屋里和荀谌说话,却突然见武安国黑着脸走进来。   看他这模样,刘闯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元稷,又输光了?”   “以后再也不和孔明元直他们一起戏耍,打一回麻将。比和人打仗还要吃力。”   刘闯和荀谌听罢,忍不住哈哈大笑。   也是,诸葛亮和徐庶两人,绝对属于那种人精。打牌的时候各种算计。哪里是武安国可以敌对?   莫说武安国,就连刘闯在和诸葛亮徐庶打了几次麻将后,便再也不与他们玩耍。   就如同武安国说的那样,和他们打牌。实在是太累!   不能露出半点情绪,否则自己手里什么牌,就会被诸葛亮他们猜的清清楚楚。有一次,诸葛亮甚至能猜透刘闯手中所有的牌,让刘闯整整一个晚上,都没能赢一回,险些输光了口袋。   能够和诸葛亮这帮家伙玩耍的人,也必须是那种心计极深的主儿。   荀谌偶尔会和他们玩一次,但这玩意太过费神。也容易上瘾。所以荀谌并不经常参与。倒是司马懿时常会跑来加入牌局。每次和诸葛亮等人打得难分难解,到头来是谁也不输,谁也不赢。   似武安国这种直性子。不管什么状况都能从脸上看出来的主儿,实在不适合与诸葛亮那些人一起打牌。   “孔明倒是心狠手辣。看样子元稷今天又输光了。”   武安国哭丧着脸道:“这个月的俸禄都没了,那孔明下手的时候,实在是太毒辣了……”   那委屈的模样,令刘闯开怀大笑。   他摆摆手,“左右你平日都在我这边吃饭,全不似憨牛还要养家。   去把孔明他们找来,我有事情要和他们商量。”   “喏!”   武安国转身离去,刘闯脸上的笑意随之淡去。   建安六年八月,袁绍病逝。   历史上,袁绍是死于建安七年,可如今他提前一年故去,的确让刘闯感到意外……据说,袁绍是被袁谭袁尚兄弟二人给气死。但实际上,刘闯却非常清楚,那是司马懿密令袁朝年,将辛评反叛的原因告诉袁绍。袁绍在得知真相后,的确是怒不可遏。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在前方与曹操决战,自己两个儿子却勾心斗角。一干谋臣,好像全然不顾大局,这如何能成就大事?   袁绍因此而一病不起,病情也随之变得越发严重。   入秋之后,袁绍的病情已入膏肓……他曾派人前往南阳寻张仲景治病,却得知张仲景早已举家迁到了辽西。   袁绍开始感到恐惧!   他发现,刘闯所做的每一步都是那么恰到好处的踩在他的软肋之上。   可以说刘闯而今的成就,完全是踩着袁绍而建立……这也使得袁绍大感恐慌,整日里噩梦不断。   中秋过后,袁绍便病死于邺城!   袁绍的提前过世,令刘闯也有些猝不及防。   事实上,若袁绍还活着的话,曹操想要兵进河北,定不是一桩易事。   可现在袁绍死了,曹操再无任何顾忌。袁谭袁尚两人虽在,可又怎是曹操那老奸巨猾之人的对手?   而且,如历史上的发展一般无二。   袁绍死后,袁氏兄弟旋即反目……袁尚是袁绍爱子,又有母亲刘氏的帮助,更有逢纪出谋划策,矫诏立袁尚为嗣。袁谭本一门心思想要接替袁绍,却美梦成空。在郭图的建议之下,袁谭一怒领兵从平恩离去,自领车骑将军,屯兵于黎阳。   袁谭的目的非常简单,他想要战胜曹操,来证明他才是真正的继承人。   只是他这一走,把袁绍生前的部署全部打乱……袁尚匆忙应对,急招大将冯礼驻守平恩,总算是稳住了清河防线。可袁谭私自离开的影响,已无法散去,冀州上下更随之乱成一团。   “袁绍一死,袁三公子恐非曹操对手。”   刘闯坐在土垆后亲自温酒,为众人满上酒水。   荀谌、辛评、田释和沮鹄坐在他左手边,而诸葛亮、徐庶、卢毓则坐在他右手畔。   “我本打算休整一段时间,可现在看来,恐怕时不待我。”   刘闯的意思,非常明白。   在座众人,也全都了然于胸。   袁绍活着的话,说不得能够为刘闯抵挡一下曹操的兵锋。而刘闯也可以趁此机会,设法和袁绍修补关系,而后图谋休整。幽州今年的成果不错。虽然说刘闯频频出战,但大都是在域外作战,虽然给幽州带来了巨大的压力,可战火毕竟没有烧到幽州。所以影响并不恶劣。   似官渡之战,河洛几乎十室九空。   苍亭之战的时候,即便是青州也遭受到了波及……   相比曹操袁绍在战争中所受到的损失,幽州的损失并不是很大。   特别是秋收时节。朝鲜半岛的占城稻喜获丰收,也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幽州的压力。同样,自年初便推行各种农耕政策以来,幽州这一年可谓风调雨顺,所以收成也算是不差,足以维持幽州来年的计划。要知道,刘闯计划要在来年为幽州增加五十万到八十万人口,这可是一个非常巨大的工程。整个幽州都在为此而忙碌,这战略储备粮食的必要性也随之增长。   也就是说。幽州需要休养生息。已承受不起太大的战事。   从建安五年到建安六年。连番大战结束,刘闯手下的军士,也都感到了疲乏……   按照刘闯的计划。是希望能在来年秋收过后,再对冀州用兵。但现在看来。时间恐怕不够!   荀谌抿了一口温酒,突然看着诸葛亮问道:“孔明,你怎么看?”   不知为什么,听荀谌说出这句话来,刘闯总会有一种莫名的违和感。   这句话,不正是他之前最喜欢问诸葛亮的话吗?   诸葛亮倒是没什么感觉,微微一笑道:“老大人已有对策,又何必为难孔明呢?”   “呵呵,我只是想听听你的想法。”   一双双眼睛,都停在了诸葛亮的身上。   这屋中,除了荀谌和辛评两人之外,其他皆青年俊杰。年纪最大的沮鹄,也不过三十而已,年纪最小的卢毓,还不到二十。司马懿也饶有兴趣的看着诸葛亮,想要听听他的见解。   而今,司马懿执掌黄阁,已初见成效。   他的心思,也渐渐从和诸葛亮争锋上面转移,全力打造黄阁。司马懿知道,也非常清楚诸葛亮在刘闯心目中的位置。如果说诸葛亮是刘闯的大脑,那么他就要做刘闯的眼睛、耳朵,和爪牙。   相比之下,司马懿在刘闯心中的份量,未必就逊色于诸葛亮。   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诸葛亮显得沉稳有度。   他想了想道:“袁绍一死,天下格局势必随之变化。   二袁绝非曹操对手,而曹操此时,想来已经把目光落在主公身上……亮以为,操贼接下来必然会加快对河北的征伐,避免主公趁机发展壮大。此前,主公一直是联曹抗袁,但接下来,恐怕要改变一下策略,联袁抗曹,以争取足够更多喘息之机,恢复元气,方能对抗操贼。”   建安四年,刘闯立足辽西,根基不稳。   当时袁绍气焰嚣张,随时有可能对刘闯产生威胁,所以刘闯制定下了联曹抗袁的对策。   现在,局势已经发生变化。   昔日最为强大的袁绍已经不在,袁尚袁谭非曹操对手,更何况兄弟阖墙,勾心斗角……在刘闯的记忆当中,袁谭在黎阳遭遇曹操的时候,袁尚念在兄弟之情出兵相救。可是后来,又因为这立嗣之事,主动攻击袁尚,致使兄弟关系彻底破裂,而后又与曹操结为亲家,引狼入室。虽则最后袁谭在曹操围困邺城的时候再次反叛,却最终被曹操诛杀,满门灭绝。   袁谭此人,不足以与之谋。   说好听一点,这个人目光短浅,心胸狭窄。要难听一点的话,袁谭反复无常,实乃一小人。   刘闯和袁谭共过事,对袁谭颇为了解。   想当初,袁尚被泰山贼围困,袁谭派刘闯去救援袁尚,却不与刘闯兵马。   最终刘闯偷袭般阳,大败泰山贼。袁谭又因为这件事,对刘闯心生敌意,后来更是百般刁难。   如此心胸,就算是袁绍把河北交给他,他也休想保住。   相比之下,刘闯对袁尚的感官,似乎更好一些……   “联袁抗曹吗?”   刘闯看了看其他人,见众人纷纷点头。   毫无疑问,和袁氏合作,共同抗击曹操,是刘闯目前最佳选择。   袁氏兄弟若能抵挡住曹操的攻击,哪怕是半年时间,刘闯就能够借此机会恢复元气。可问题是,他和袁氏早已反目,袁氏会愿意和刘闯合作吗?这个问题,才是刘闯要考虑的关键。   司马懿突然道:“主公不必担心袁氏不从。   而今的局势,由不得他袁氏选择……操贼狼子野心,早有吞并河北之意。袁氏若不与主公联手,必败无疑。相信用不得多久,袁氏就会派人前来邀请主公,到时候主公自可与之相谈。”   刘闯忍不住笑了!   司马仲达而今终究还不是后来的冢虎,更没有练成宠辱不惊的本领。   三国演义中,他和诸葛亮斗法,诸葛亮送了一件女人的衣服给他,司马懿却毫不在意,反而询问诸葛亮的饮食状况,从诸葛亮的一些生活细节,便推测出诸葛亮的身体不好,命不久矣。   不过现在,他还是年轻气盛。   虽执掌黄阁,但还是有些看不得诸葛亮出尽风头。   司马懿如今执掌黄阁,其耳目早已渗透进了邺城,对邺城的风吹草都,都可谓是了若指掌。   他这么说,相信邺城方面肯定已有了这样的传言。   司马懿也是在用这种方式,向刘闯展现他这段时间的成果。   的确,从辽东之战开始,司马懿远不如诸葛亮那样出尽风头。柳城一战,更被司马懿以为耻辱。鲜卑人那么大的动作,他身为黄阁之主,刘闯的耳目,居然事先一点消息都未得到。这绝对是一种失职!司马懿更因此,而感到羞愧不已……也正是因为这件事,两年来司马懿都埋头苦心经营黄阁,而今终于是初见成效。这次刘闯相召,也是他汇报成绩的时候。   自从为人父之后,刘闯感觉自己的心境与之从前大有不同。   他当然看得出来司马懿的想法,但也正合了自己的心思……   刘闯看重诸葛亮,但也需要有人来节制诸葛亮,以免诸葛亮成为历史上那样一个权臣。   “仲达所言,确有道理。”   刘闯看了一眼诸葛亮,又朝司马懿点点头,“既然决定与袁氏合作,那咱们便要为此而做好准备。   不过,袁谭不可与之谋,此人志大才疏,目光短浅,反复无常。   仲达可加强对袁三公子的打探,设法把咱们的这个意思传到他的耳中,让他主动前来求和。   这件事,我们绝不可主动!”   荀谌也微笑道:“主公有孔明和仲达,倒是相得益彰。”   诸葛亮和司马懿相视一眼,并没有任何交流。   二人之间虽无深仇大恨,可因为刘闯有意无意的指使,令二人不知不觉便形成了对立格局。   而今,诸葛亮因车骑将军掾的身份,与刘闯手下的将领关系不差。   而司马懿则因为执掌黄阁,在麋芳的协助下逐渐淡化陈宫的影响力,也自成一脉……刘闯对两人之间的比斗,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两人竞争。他只要能掌握其中的’度‘,便可以稳定局面。   送走诸葛亮众人之后,刘闯只留下了荀谌。   “丈人,今温侯坐镇受降城,塞北鲜卑人也争斗不休,你看咱们何时可以进入五原?”   刘闯早就图谋五原和朔方两郡,特别是朔方,地处河套,土地肥沃,更让刘闯垂涎不已。   那朔方,原本就是汉室所辖。   当年南匈奴走投无路,归附汉室,朝廷将河套地区划给了南匈奴休养生息。   刘闯一直希望把朔方夺回来,一来可以作为自己的粮仓牧场,二来也能节制住南匈奴的发展。哪怕南匈奴和刘闯而今是盟友的关系,可刘闯对呼厨泉并不信任,相信呼厨泉也是这样的心思。南匈奴而今,方经历一场动荡。左贤王刘豹被杀,虽让呼厨泉声威暴涨,但同时也造成了不小的波动。南匈奴现在也处于休养生息之中,可一俟他们恢复元气,必成祸害。   荀谌也清楚这一点。更明白刘闯想要夺取朔方的迫切愿望。   “孟彦的心思,我清楚。”   荀谌想了想,轻声道:“不过而今还不是和呼厨泉翻脸的时候。   若逼迫太甚,这家伙很可能会与鲜卑人勾结。到时候反而会造成整个塞北局势的改变。孟彦现在,需小心维系塞北局势,在鲜卑人内斗不止的情况下,设法割裂南匈奴和鲜卑人的联系。   所以。现在进入朔方,为时尚早。   不过孟彦可以慢慢向朔方渗透,分批向朔方迁移流民……待时机成熟后,可一举将南匈奴吞并。”   荀谌,竟存了吞并南匈奴的想法?   这让刘闯颇为吃惊,但同时又感到非常高兴。   他最怕荀谌会有什么’天朝上国‘、’仁德治理天下‘的想法。   不过现在看来,荀谌并非那种腐儒可比,他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攻击性,恐怕比之刘闯更甚。   “此事。非同小可。需有合适人选进行操作。”   “孟彦莫非已有人选?”   “温侯霸则霸矣。然手段略显强硬。   他坐镇受降城,可震慑鲜卑匈奴,但若说到经营。还远远不够。我倒是有几个合适的人选,请丈人代我选择。”   “说来听听。”   刘闯伸出三个指头:“陈宫、徐庶、孟公威。”   荀谌眉头一蹙。沉声道:“公台多智,然少于机变。   他和温侯相处最久,也最了解温侯之心思,可以配合得当。只是公台性情,和温侯颇为相近,都是强硬之人,不晓曲直之变,非适合人选。最重要的是,他而今坐镇平岗,维系大鲜卑山之安危,更兼顾辽东安危,不可以轻动。所以我以为,公台主持此事,非合适人选。”   “那元直呢?”   “元直手段高明,且机智百出,最为适合。   只是元直此前在受降城一战时,已建立威势……他身份过于敏感,一举一动都会为呼厨泉所关注,所以也不太适合。我倒是认为,孟公威才是最适合的人选。一来他声名不显,不会为呼厨泉所关注;二来他才干不俗,也知晓变通之法,进退得当,即便是温侯也对他称赞不已。   公威此人,或无运筹帷幄之能,但若说主持朔方之局,却是最好人选。”   按照刘闯最初的想法,徐庶才是最为合适的人选,孟建为辅。   可是听荀谌这么一分析,他也觉得,徐庶的目标太大,很容易引起呼厨泉的警惕,的确不太合适。倒是孟建,才干和见识都有了。而且在朔方也有些时日,的确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既然如此,明日我便使子翼前往,密令于孟建。”   “对了,此前苏威传信,他已经与张燕取得联络……却不知孟彦你打算如何来解决张燕之事?”   刘闯眉头一蹙,露出一丝苦笑。   说起来,自从苏威和他说过张燕的事情之后,刘闯便命司马懿把张燕的情报汇总过来。   这张燕本名褚燕,冀州常山真定人氏。   黄巾之乱的时候,此人聚合少年为群盗,在山泽之间转战。后又在真定聚众万人,起兵造反。时博陵人,也是黄巾军北方大帅张牛角亲自招揽张燕,并将之收为义子,悉心调教。张牛角临死前,叮嘱部下,要跟随张燕,并对他的部下道:“要想活下去,一定要听从褚燕调派。”   张牛角死后,张燕感激张牛角的厚待,故而改名张燕。   此人剽悍,敏捷过人,故而黄巾贼多称之为’飞燕‘,也有人唤他做’燕帅‘。   根据司马懿整理的情报,张燕这个人眼光极为毒辣。   黄巾失败之后,他便知道黄巾没有前途,故而改黄巾之名,号黑山军,聚众百万之多。后来他还派人前往洛阳,向当时的汉帝,也就是汉灵帝请降。当然,他也是走了十常侍的门路,汉灵帝接受了张燕的请降,还封他为平难中郎将之职。在当时,张燕已经算不得盗匪山贼。   可惜,随着董卓入朝,天下大乱。   二十二路诸侯起兵讨伐董卓的时候,张燕也曾率部前往。   可由于他当年走的是十常侍门路,所以他那个平难中郎将的职务。并不被诸侯所接受,更极为排斥。   张燕无奈之下,只得离开联军,返回河北。   袁绍夺取冀州后。雄踞河北。   他因为先后和于毒等人为敌,所以对黑山军更极为反感,并且在初平四年,也就是公元193年的时候。与吕布联手和张燕在常山展开激战。双方苦战十余日,张燕死伤甚重,而袁绍军同样疲惫不堪,最终只能双方罢兵撤走。张燕为避免和袁绍再起冲突,于是退出冀州。   他率主力大军,屯驻上党发鸠山,并将发鸠山、羊头山、乃至天井关一线完全掌控起来,可毫不费力的进出河内、太原、常山各郡,其声势非但不减。部曲反而增加至一百五十余万。   再后来。张燕又和公孙瓒联盟。还派出大将杜长协助公孙瓒对抗袁绍。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使得袁绍格外愤怒,加强了对黑山军的清剿。随着公孙瓒败亡。张燕也损失惨重,不再似之前那样锋芒毕露。   可谁都知道。张燕的实力犹在。   虽然他表现的非常低调,但所有人都清楚,这家伙拥有影响整个北方的实力,不可以不防。   刘闯对张燕手中那百万流民可谓垂涎三尺,同时他对张燕的才干,更敬佩不已。   刘闯自认,换做自己的话,未必能够如张燕做的更好。   更重要的是,张燕手里百万黑山军,几乎已经比肩于整个并州的在籍人口,甚至还略有超出。   如果这百万黑山能迁入并州,那么刘闯在塞北的力量必然大增,甚至可以无惧于那该死的呼厨泉……可问题是,张燕在经历一连串的事情之后,对诸侯颇有抵触。不过刘闯还知道,历史上张燕最终是归附了曹操,并且对张燕极为看重,令他坐镇并州,使得南匈奴臣服。   而使得张燕归附曹操的原因,则是因为曹操攻占邺城,一统北方格局显现。   若刘闯想要得到张燕的投效,就必须要拿出足够的力量。   这也是让刘闯感到头疼的主要原因,想要让张燕归降,绝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丈人,此事我尚未有决断,还请丈人告之。”   荀谌笑道:“想来孟彦也并非没有头绪,若要张燕归降,必须要拿出能够让他臣服的实力才成。   今孟彦横扫幽州,虎视并州,大势已成……若张燕无意归降,便不会通过苏威传话。既然他有传话,就说明他也正在犹豫。现在的情况,就看孟彦你有多大的魄力,更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好处。只要孟彦你能再接再厉,展现出足够的力量,张燕归降于你,也并非一件难事。   若孟彦你放心,便由我来负责此事。   我会和张燕徐徐接触,相信这只’飞燕‘,怎地也要给我几分薄面。”   其实,从当年张燕愿意归附汉室,听从汉灵帝封赏就可以看出,他对汉室还存有几分亲近之意,也愿意为汉室效力。   刘闯,大汉皇叔,有着先天优势。   他现在坐拥幽州,更雄霸塞北,从某些方面来说,两人之间已不可避免要产生交集。   这第三点,张燕素来敬重名士,而荀谌的名望在河北,绝对非同等闲。想当初,黑山军另一个头领于毒被杀之后,荀谌便向袁绍献策,要招安张燕。可袁绍出身四世三公之家,你让他对那些名士望族持有敬意还好,可若要他向一个黄巾贼出身的山贼低头,却万万不可能。   于是,袁绍采取了强硬的姿态,试图让张燕低头。   但哪怕袁绍和吕布联手,也未能真正的战败张燕,更使得张燕和袁绍最终成为对手……   荀谌的意思,非常清楚,就是要用怀柔的手段,招安张燕。   刘闯也赞同荀谌的这个主意……想要招降张燕,绝不是短期可以成功的事情。   这需要有一个漫长的过程,一方面要使张燕打消对刘闯的敌意,另一方面也要让张燕感受到刘闯的强势。双管齐下,方可招抚成功。而想要做成这件事情,荀谌无疑是最佳的人选。   “既然如此,那就拜托丈人!”   刘闯向荀谌一揖,也算是将这件事交付给了荀谌来处理。   他非常清楚,招降张燕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而他当务之急要解决的,是如何与袁尚联合。   送走荀谌,天色已晚。   刘闯迈步行出书房,在花园中漫步。   一场大雪,令这涿县的花园中银装素裹,虽高洁端庄,却又透出几分寂寥之气。   远处,从房间里传来隐约的欢声笑语。麋缳等人正在说笑,也让刘闯的心情似乎好转许多。   突然,他停下脚步。   花园中有一个婀娜身影,正立于一簇火红梅花旁边。   她背向刘闯,身着一身红色衣裙,与那一簇红梅相得益彰,雪地中更增添几分娇艳之气……   她,好像有心事,纤手轻抚花朵。   不知为何,刘闯心中突然闪过一首诗词,脱口而出道:“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那雪地中的精灵,突然一颤,好像受惊了的小鹿,连忙低着头跑开   刘闯却忍不住微微一笑,他认出那女子的身份,赫然正是那后世因曹子建一篇《洛神赋》而为人们所知的洛神甄宓。   说起来,甄氏归附刘闯已一年之久,虽然甄家一直希望能够让甄宓嫁给刘闯,可刘闯忙于征战,甄家也没有机会商议此事。不过,麋缳却没有让甄宓回家,而是把她留在刘府之中。   就这样,甄宓虽然没有嫁给刘闯,可是所有人眼中,甄宓便是刘府中人。   刘闯不知道麋缳是怎么想,他此前虽对甄宓惊艳无比,却并未考虑太多……可就在刚才,他却怦然心动。看着甄宓离去的背影,刘闯不禁流露出几分欣赏之色,暗自点头不已……   不过,他的思绪很快从甄宓身上,转移到了另外一名女子的身上。   此前顾雍曾委托他解救蔡邕之女蔡琰,也就是后世鼎鼎大名的蔡文姬。只当在当时,刘闯得知蔡文姬在左贤王刘豹的帐中,一直存有顾虑。可现在,刘豹已死,似乎是时候请蔡文姬归汉。   想到这里,刘闯眉头轻蹙。   他转身回到书房,命李逸风把徐庶找来。   “元直,此前陆逊受顾雍之托,让我帮忙寻找蔡邕之女蔡琰的下落。   当时我已打探到,蔡琰为刘豹收入帐下,并且已有一子一女……那时候我实力尚不足以让南匈奴低头,所以只能暂时把这件事压下来。而今刘豹已死,呼厨泉也吞并了刘豹的部曲。   昔日蔡大家之女,实不宜再流落塞北。   过些日子便是新年,我打算请你辛苦一遭,前往南单于庭拜访呼厨泉,请他交换蔡邕之女。”   徐庶当然知道蔡邕是谁,所以听闻刘闯的话语之后,二话不说便点头答应。   “主公放心,庶定当请蔡娘子安然归汉。”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16章 兵戎将起   “夫君,那匈奴单于,果然会放蔡大家归汉吗?”   是夜,孩子们已经睡下,刘闯和麋缳诸葛玲三人围聚在屋中。   诸葛玲取出刘勇从岭南送来的茶叶,用刘闯设计出来的茶具冲泡,屋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   重生前,刘闯便酷爱饮茶。   他喜欢茶道,甚至跑去杭州找那炒茶的师父学习炒制茶叶的方法。   只可惜在东汉末年,人们似乎还没有饮茶的习惯。虽然不少地方生产茶叶,但并不为人重视。随着刘闯的势力扩张,手下麋、甄、苏、张四大商贾为他奔走,获取茶叶并非一桩难事。再后来,刘闯着人炒制茶叶,在经过反复试验后,孤竹城终于成功的研制出炒茶之法。   这也让刘闯万分欣喜,闲来无事的时候,便会品尝一番……   诸葛玲也染上了饮茶的习惯,甚至比之刘闯更加痴迷。   为此,刘闯专门找工匠打造出百套茶具,除了用以赠送他人之外,更多是留在家中供诸葛玲把玩。   刘闯品了一口茶汤,便笑道:“夫人不必担心。   呼厨泉虽掌了南匈奴大权,可由于此前刘豹等人被杀,令他也有些焦头烂额。他现在正需我支持,断然不会为一女子与我反目。更何况,蔡大家是刘豹妻室,刘豹已死,与他何干?”   麋缳对蔡琰不甚了解,但诸葛玲却对蔡琰敬佩有加。   想当年,诸葛玲还是个小女孩儿的时候,蔡琰便是闻名天下的才女,为许多名士所称赞。诸葛玲的叔父诸葛玄在琅琊郡也是小有名气,对蔡琰更是赞不绝口,使得诸葛玲留下深刻印象。   听闻刘闯要迎回蔡文姬,诸葛玲自然万分高兴。   那模样,活脱脱好像后世的追星族,着实让刘闯好一番调笑。   不过,诸葛玲却不在意,反而嗔怪道:“蔡大家才学过人,夫君便是救她回来,绝不可怠慢。   只是,你真要送蔡大家去江东吗?”   “这个……我倒是还没有想好。”   刘闯印象中,历史上的蔡文姬,似乎和顾雍一直没有什么交集。哪怕后来顾雍为东吴丞相,蔡文姬也是留在了北方。若不是顾雍托陆逊转告,刘闯甚至不清楚,两人之间还有关系。   所以,对于是否送蔡文姬去江东,刘闯也没有主意。   诸葛玲突然提起此事,倒是让刘闯心中一动,忙开口问道:“夫人以为,是否当送蔡娘子去江东呢?”   “此事,夫君最好是和义父商议。”   刘闯顿时一拍额头:是啊,这件事最好还是先与郑玄商议,再做决定。   蔡邕是和郑玄齐名的人物,更是同时代的俊杰。刘闯并不清楚二人之间的关系,但想必还是有些交集。想想看,而今和郑玄同一时代的人物,已所剩无几。即便是管宁胡昭等人,与郑玄始终错了时代。蔡文姬既然是蔡邕之女,把她从异域迎回,自然要和郑玄商讨一回。   “对了,这件事夫君别忘了告诉文举先生。”   “嗯?”   刘闯愕然看着诸葛玲,心中更是不解。   我迎回蔡文姬,通禀郑玄是因为郑玄和蔡邕为同时代的人物,也在情理之中;可是孔融……好像没听说孔融和蔡邕有什么关系吧。   诸葛玲忍不住笑道:“夫君难道不知,蔡大家尚有一妹,便嫁给了平阳羊衜。   而羊衜的前妻,则是文举先生的女儿,并且和羊衜诞下一子。只是后来孔娘子病故,羊衜才去了蔡大家的妹妹……说起来,蔡娘子是蔡大家而今世上唯一的亲人,而文举先生更视羊衜为己出。两家关系很密切,蔡娘子归汉,文举先生定会关心,你又怎能不与他知晓呢?”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   刘闯听得有些迷糊,但大体上还是明白,孔融恐怕也很关心蔡文姬。   他想了想,轻轻拍打额头,“羊衜何人?”   他是真不太清楚这羊衜的身份和来历,印象中更毫无此人的记忆。   诸葛玲道:“说起这羊衜,也是名门之后。   羊家在泰山平阳县,乃累世望族。羊衜表字子路,他的父亲羊续,曾为南阳太守,在当地享有声名。只是羊续死后,羊家有些没落。不过在泰山郡,特别是平阳县,依旧享有盛名。”   “夫人,你怎知道这些?”   诸葛玲露出黯然之色,“夫君莫非忘了,家父曾为泰山郡丞。”   “哦!”   刘闯顿时醒悟过来,诸葛玲的父亲诸葛珪曾经是泰山郡丞,而羊家是泰山郡的名门望族,羊续更是当朝两千石大员,诸葛玲知道羊家的事情,倒也在情理之中。   “若是这样,的确是应该告之文举先生。”   说到这里,刘闯突然扭头道:“缳缳,我黄昏时在花园中偶遇甄家娘子。   我之前已经说过,可以让甄娘子回去。为何她还在家中?而且我遇到她的时候,她似乎闷闷不乐。   若没什么事,便让她回家吧。”   哪知道,麋缳却给了他一个白眼。   “夫君你说的好轻松,你可想过没有,当初公台先生把甄娘子掳来,所有人都以为她失身于你。你让她回去,她又当如何自处?更不要说,甄家之所以投效,也有甄娘子的原因在里面。你怎不想想,若是让甄娘子回去的话,甄家颜面何存?我若不收留她,她能去何处?”   “这个……”   刘闯脑海中,又不禁浮现出那雪地中的红衣精灵,心神一颤。   麋缳道:“夫君你若真可怜她,便娶她过门就是,给她一个名份,远胜于这般心中挂念。”   “我没有!”   哪知道这话出口,却引来麋缳和诸葛玲两人的白眼。   就算是刘闯自己,也觉得这话出口,似乎略有些亏心……   “左右已经成这样子,夫君而今贵为皇叔,又为一方诸侯,便娶了甄娘子也算不得过分。”   “可是……”   “反正这件事,妾身开不得口。   如果真要让甄娘子回去,怕最后会是一场惨剧。”   刘闯不禁,默然……   刘闯不开口,却不代表他不同意。   事实上面对甄宓这样一个有’落神‘美誉的女人,是男人就无法抵挡她的风情。   不过这件事他却不适宜出面,自有麋缳和诸葛玲负责打理。说起来,荀旦和曹宪都是平妻,但毕竟她二人年纪太小,特别是荀旦,基本上还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所以家中事务基本上是麋缳一手掌控,诸葛玲一旁辅佐。还别说,这两个女人倒是把家中打理的井井有条。   刘闯接下来要处理的事情,是蔡文姬的安排。   “昭姬绝不可往江东!”   哪知道,刘闯刚一提出,想要把蔡文姬送去江东,就惹来郑玄和孔融的激烈反对。   “孟彦,我并非古板之人,也不是说,昭姬不能嫁人。   只是这件事,绝不可由你来做,若不然只能平白得罪了人……不管怎样,昭姬曾嫁于河东卫仲道,是卫家的媳妇。哪怕她后来反出卫家,但名义上依旧和卫家有不同寻常的关联。   卫家乃河东望族,孟彦将来说不得需卫家诸多帮衬。   若你把昭姬送去江东,弄个不好便会惹来卫家的仇视,甚至会与你为敌……而今你坐拥幽州,雄踞塞北,看似强大,实则根基仍不稳固。似这些名门望族,还是尽量交好为上,切不可轻易得罪。你迎昭姬归汉是一件好事,但除此之外,你最好不要有动作,且看情况再定。   另外,你迎回昭姬的事情,我派人通知伯儒,让他卫家也好承你这份情谊……但不管怎样,此事和顾雍无关。”   刘闯那想到,这里面还有如此多的周折。   在他的印象当中,历史上蔡文姬归汉之后,曹操也把她许配了人家,好像卫家并没有跳出来反对。   可世上,曹操迎回蔡文姬的时候,他已贵为丞相。   手中大权在握,根基已稳。   当时卫家的家主卫觊,也在曹操手底下讨生活。在那种情况下,卫家人自然不可能有怨言……   但刘闯不一样,他的威望远比不得曹操,更不要说根基更不够稳固。   这种情况治下得罪了河东望族,对他绝无任何好处。   刘闯哪知道这其中的奥妙,只是郑玄这么说,他自然也不好再开口。倒是一旁的孔融,突然间眼珠子一转,“昭姬才思敏捷,博览群书。   伯喈在世时,曾藏书万卷,不泛孤本和珍本。可惜长安动荡,伯喈身亡,以至于许多典籍损毁。昭姬归汉,若没有其他的去处,不如先搬来孤竹城,也能够帮衬一下我们这些老朽。”   孔融这建议,立刻得到郑玄的赞同。   对此,刘闯倒是不甚在意,若蔡文姬能够留在孤竹城,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对了,昭姬归汉,孤苦无依。   她这世上只有一个妹妹,而今嫁于子路,居于平阳。   依我看,不如我书信一封与子路,让他带着贞姬来幽州……子路颇有才干,与其在家中虚度光阴,倒不如让他前来幽州,也能为皇叔分担一些忧虑。康成公,你以为这样安排,如何?”   郑玄闻听大笑,指着孔融连连摇头。   “你这老货,心疼女婿,与为他筹谋便是了,哪儿来这许多的周章?”   孔融被郑玄识破了用意,却毫无羞愧之色,反而昂着头嘿嘿直笑,显得格外得意。   羊衜是谁?   刘闯并不是很在意。   不过想来孔融如此推崇,而郑玄也没有阻止,应该是有些本事。刘闯现在,可说是急需人才。顶级谋士有诸葛亮司马懿徐庶等人足矣,可是基层人才,却屈指可数。若非手中无人,刘闯说不定早就把步骘给调回身边。毕竟跟随刘闯最久,很多事情配合起来更加的轻松。   若还是不成,就让羊衜去南山书院做个教谕,总不至于薄了孔融的颜面……   直到后来,刘闯从郑玄口中才知道了孔融为何如此热情推荐羊衜的真实原因。   孔融的女儿嫁给羊衜之后,生下一子名叫羊发。孔融女儿过世后,羊衜续弦娶了蔡贞姬,也就是蔡文姬的妹妹,蔡邕的二女儿。蔡贞姬嫁给羊衜不久后,也生下一子,名叫羊承。建安五年,泰山郡发生疫情,羊发和羊承一病不起。时羊家破败,家道没落,颇有些贫寒。   蔡贞姬无力照顾两个孩子,无奈之下选择了羊发为主。   结果,羊发的病好了,羊承却因为年幼体弱而亡。从这个时代的现实情况来看,蔡贞姬的选择并无错误。羊发年纪大,身体的抗疫能力比羊承强。如果蔡贞姬分散精力,很可能是两个孩子都无法活下来。所以她选择了照顾羊发,而忽视了年幼体弱的羊承,也在情理中。   只是,羊承毕竟是蔡贞姬的亲生骨肉。   羊承一死,蔡贞姬有些恍惚,魂不守舍……   加之大疫过后,平阳破败,人心惶惶。羊衜此时的名声尚不显赫,家道有中落,以至于生活艰难。   他倒是没有其他想法,只是在信中与孔融诉说了一番心中苦闷。   在羊衜看来,幽州苦寒,孔融在辽西的日子怕也不太好过。可他又怎知道,刘闯对南山书院的支持力度?别的不说,有郑玄坐镇孤竹城,足以保证南山书院的生活,不会太过艰苦。   哪怕刘闯对外鏖战不止,整个幽州倾力支持的时候,南山书院的物资和生活始终未受影响。   孔融对这个女婿,非常喜爱。   哪怕女儿早已经过世,却依旧不改他对羊衜的关怀。   得知平阳疫情余波未平,羊衜生活艰难的消息之后,孔融就动了心思,想要帮衬羊衜一把。不为别的,羊发是孔融的亲外孙。蔡贞姬为照顾他的外孙,而失去了自己的亲生骨肉,这份情意孔融牢记在心。蔡贞姬留在平阳,睹物思人会更加痛苦,倒不如离开平阳散散心……   只是,孔融这个想法,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与刘闯说明。   也是刘闯太过忙碌,出兵幽州以来战事不止,让孔融实在不好意思再去麻烦刘闯。当然了,这其中还有一个意思:幽州战事未止的时候,刘闯前途未卜。那时候把羊衜找来,未必是一个最佳选择。自己已经搭上刘闯这艘船,万一发生意外,很可能会把女婿一家也搭进去。   可现在,情况已经不同。   伴随着刘闯雄踞塞北,坐拥幽州,虎视并、冀,逐鹿中原之势已显露无疑。   孔融当初投奔刘闯,更多是响应郑玄号召,编撰四库全书。但随着他在刘闯身边日久,特别是刘闯在辽西立足之后,孔融便觉察到,刘闯常有神来之笔,料事如神。虽然两次院草之战中,刘闯看似赌博一样的做出选择,但不管怎样,他赌赢了!这更说明,刘闯气运在身。   人常说,雪中送炭难,可锦上添花却很容易。   刘闯已经用事实证明了他拥有涿鹿中原,中兴汉室的能力,那么孔融这心思也就随之活泛。   但孔融老妻亡故,只留下一女,也因病过世。   后来到不其后,在管宁的帮助下又娶了一个当地名门之女,在建安四年生下一子后,又在今年中生下一女。长子而今,年方两岁,幼女尚在襁褓之中,他也不可能把儿女推荐给刘闯。但孔融视羊衜如子,所以便向刘闯推荐羊衜前来,也算是为日后谋划,为儿女做铺垫。   从这一方面而言,也说明了刘闯被越来越多的人认可。   此前刘闯手中招揽了一大批人才,但大都是寒门士子,亦或者因家道破落投奔。不过更多的,还是刘闯依靠血缘关系而获得的人才。可是似孔融这样主动举荐亲人的现象,着实不多。   别的不说,南山书院中不泛名门子弟,可是大都还处于观望。   以至于书院中学子甚多。但真正出来帮助刘闯的人。却屈指可数……郑玄的弟子崔州平、王经、徐邈;胡昭的弟子周奇……其中。崔州平更多是实习,还算不得是真正为刘闯效力。   “文举此次举荐子路,为孟彦算是打开了局面。”   这是一种承认。   郑玄笑着对刘闯解释一番后,也露出一抹快活之色。   “老大人,今燕京已初见规模,我欲请大兄为燕京令,不知可否?”   这几年,郑玄之子郑仁一直呆在孤竹城。   对郑仁的才干。刘闯已经有了深刻了解……这是一个能脚踏实地做事,而且极为刚直之人。   所以,刘闯便有了提拔郑仁之意。   一来郑仁确有才干,其治下孤竹城包涵了书院和工坊,可以说是一个集教育和工业为一体的城市。郑仁埋首孤竹城三载,将这个最初不过几千人的小城,发展为而今已有近三万人的县城规模。在他的治下,孤竹城可谓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非常兴旺。据说。郑仁正准备扩大孤竹城规模,并且在距离孤竹城东北三十里处。建造一个坊市,来加强商业往来。   这一切,无不说明了郑仁的才学。   当然这第二点,也是想要感谢郑玄这些年来的支持。   当初如果没有郑玄挺身而出,刘闯决不可能有这样的成就……而在刘闯决意弃北海和东莱二郡的时候,也是郑玄义无反顾的站出来,帮他游说孔融胡昭等人,随刘闯来到这苦寒辽西。   虽说刘闯没有任何怠慢之处,但没有郑玄的支持,他也不可能发展到而今的地步。   内心中,刘闯一直非常感激郑玄,却无回报的机会。   郑玄内心强大,无欲自刚。   此前刘闯立足未稳,也不愿让郑仁涉入太深。   而今,他也算是打下了基业,便想要回报郑玄。而最好的方式,便是提拔郑仁。相信郑玄也不会拒绝。   这个时代的大儒,还没有后世那种矫情。   郑玄当然清楚那燕京的重要,在很长一段时间,燕京说不得会成为整个北方的政治和经济中心。若郑仁为燕京令,便等于迈出了坚实的一步,从最初游离于核心层边缘,而变为刘闯的心腹。刘闯的想法,郑玄当然知道。但他却不会插手,因为他相信刘闯心中,早有安排。   “益恩若为燕京令,倒也适合。”   郑玄才不会推三阻四,自己儿子的本领自己清楚,有道是举贤不避亲,我又何必去遮遮掩掩?   “老大人,不如一同前往燕京。   如此可以与大兄团圆,而且我也想在燕京再开设一个书院,老大人正好坐镇。”   郑玄醉心于教育,刘闯当然知道。   可他没想到郑玄却摇头拒绝,“燕京书院开设,声势定强于孤竹城。   说实话,孤竹城更适合纯粹的研究,教书育人……我已老朽,实不愿再去操劳。孟彦若想在燕京开设书院,我便不参与其中。不过我可以为你推荐两人,幼安和根矩才是合适人选。”   管宁、邴原?   刘闯想了想,也颇为赞成。   这两人本就是闻名天下的名士,这几年名郑玄副手,实则南山书院的一切,都是由他二人操办。   南山书院的格局,终究是小了些。   若管宁和邴原愿意接受燕京书院,的确是最为适合。   刘闯当下也不强求,郑玄更没有再谈论此事。   眼见着年关将至,涿郡县城里热闹非凡。   郑玄突然道:“孟彦,来年可还要兴兵戎之事?”   刘闯一怔,轻轻摇头道:“而今幽州上下劳顿,已疲惫不堪。   若再起兵戎之事,恐怕会使得幽州本就不甚牢固的根基坏掉……所以,开春以后,我欲鼓励农耕蚕桑等事务,至少在入秋之前,不会再有兵祸发生。也算是为幽州父老,求喘息之机。”   郑玄眼睛一眯,轻声道:“如此说来,你欲和袁尚联合?”   刘闯听了一惊,诧异向郑玄看去。   联袁抗曹的决策,才刚刚决定下来,刘闯内部除少数几人知晓外。并未传于他人。   不过。刘闯旋即便想明白了其中关键:郑玄是何等人物?人老成精……这种事情。只要有个蛛丝马迹,他就能猜出端倪。   果然,郑玄笑道:“你莫吃惊,这件事我也是刚猜到。   若不是你说要在秋后用兵,我未必能看出端倪。这样也好,两年征伐……幽州实已不堪重负。我听说你准备吸纳五十万流民,确是一件好事。幽州人口确少了些,难与曹操相争。   不过。若曹操再兴兵事,则魏郡、清河必将为战乱波及。   这两个地方,也是冀州人口最为兴盛之地,到时候你不如设法在两地多招些流民,也是功德无量。”   根据司马懿黄阁调查,魏郡和清河两地,合计人口一百五十万人,占居整个冀州人口的四分之一。   刘闯轻轻点头,“老大人吩咐,闯牢记在心!”   建安六年十二月。连天大雪,染白了河北大地。   邺城上空。愁云笼罩。   曹操在豫州、兖州两地开始征兵,对河北虎视眈眈……   同时,曹操命才投到帐下的大将颜良为先锋,许攸为军师屯兵延津,准备在年后跨河而战。   颜良竟然投降了曹操?   这消息传到了黎阳之后,袁谭顿时就慌了手脚。   颜良是什么人?河北四庭柱之一,当年袁绍帐下大将,勇武过人。   而许攸更是袁绍当年的谋主,智谋非凡。这两人合作反戈一击,使得黎阳袁军未战便乱了阵脚。   许攸和袁氏,已水火不容。   当初他夜奔曹营,令袁绍官渡大败。   本来,袁绍倒没想过去找许攸家人的麻烦,可耐不住他手下一帮人揣摩他心意,竟然将许攸满门抄斩。   等袁绍返回邺城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许攸一家三十余口,被杀了个精光……其中更有许攸刚出世的小孙子,也未能幸免。许攸得知消息后,对袁绍恨之入骨。想当年,我为你出生入死,更为你四处奔走,你袁本初才有了而今的基业。可你在做了大将军后,却逐渐疏远于我,对我的计策从来不肯采纳……   我也是没办法,才离你而去。   可你怎能如此心狠手辣,连我那孙儿都不肯放过?   若非这样,许攸未必会出面,为曹操游说颜良文丑。毕竟这两人对袁绍极为忠心……但许攸的资历比二人更老,劝降之时,更是引经据典,最终使得颜良文丑二人,改变了主意。   特别是袁绍一死,颜良文丑更无半点牵挂。   得知曹操欲出兵河北,他二人便急不可待的想要立功,于是便讨来这先锋之职。   本来,曹操并不放心颜良为先锋。可这时候许攸却站出来,表示愿为军师,助颜良攻打黎阳。   这两个人都是河北旧臣,而且威望极高。   一文一武相得益彰,更重要的是,颜良对许攸素来尊重。   “主公便答应他二人就是。   子远对袁氏,可谓恨之入骨,早有报复之心。若不让他前去,反而会让他心生怨念……更重要的是,若袁军知道他们的对手是颜良和许攸的时候,恐怕不用交锋,便乱了阵脚。”   曹操在贾诩的劝说下,最终决定使颜良为先锋。   果不出贾诩的预料,这二人才一屯兵延津,尚未出兵,黎阳的袁熙便慌乱起来。   莫说袁熙,就连郭图也感到紧张。   他心里面清楚,当初诛杀许攸一家的事情,他可是没少在里面推波助澜。许攸的本事,郭图心知肚明。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对许攸这么忌惮。所以,当他得知许攸回来,心里顿时紧张。   “主公,许子远和颜良联手,恐怕非同小可。   单凭我等,难是他二人对手,当尽快通知三公子,请他派发援兵前来。”   袁熙有些抹不开面子,但心里也清楚,这时候不应该再斤斤计较。再三思忖之后,他派人前往邺城,恳求袁尚来援。袁尚得知消息后,也是大惊失色。父亲方过世,河北尚处于动荡,北方刘闯咄咄逼人,曹操便要出兵攻打?这种情况之下,又如何抵挡曹操那凶猛攻势?   “今曹贼趁我河北动荡,出兵来犯。   袁显思派人前来求援,我当如何是好?”   袁尚话音未落,便见一人起身道:“有道是唇亡齿寒,主公虽与大公子有隙,却为私怨……而今操贼来犯,关系到大将军基业。主公切不可因私怨而置公义而不顾,当出兵援助。”   此人,名叫沮宗,是沮授的弟弟。   想当初,沮授认为袁氏不可取胜,故而散尽家财,让沮宗请辞。   可是沮宗却认为袁氏必胜,不肯听从沮授的主意……但也正因为这个缘故,他得到袁尚重用。哪怕是后来沮授归降刘闯,袁尚对沮宗的信任不改。说实话,袁尚内心里也存着念想,希望沮授能回心转意,助他一臂之力。可谁知道,沮授在樊舆亭大败之后,早已心灰意冷。哪怕他投降了刘闯,却不愿意为刘闯效力,跑去孤竹城找田丰作伴,可算是隐世不出。   不过,沮宗所言,也并非没有道理。   自己和袁谭虽有些矛盾,却不能见死不救。   只是……   袁尚刚要开口,又见一人起身,“仲与所言甚是,不过曹操而今气焰正炽,又有颜良和许攸二人为先锋,他二人对河北极为熟悉。   今大将军故去,冀州正处于动荡……单凭主公前去支援,也未必是那操贼对手,当另起援助。”   说话之人,名叫阴夔,拜豫州刺史之职。   在曹操和袁绍对立的时候,双方各自分封官员,以至于许多官职重合。   曹操拜贾诩为豫州刺史,可袁绍却封了阴夔为豫州刺史。这种事情,在东汉末年,诸侯林立时期,乃至于整个三国时期,都司空见惯。就好像袁谭自领车骑将军,可实际上在此之前,曹操已封刘闯为车骑将军……谁为正统,谁为奸妄?在这段时间里,说实话并不重要。   “子敬将军有何妙计?”   此子敬,非彼子敬,阴夔表字子敬,与鲁肃的表字恰好相同。   不过,此事的鲁肃,却远没有阴夔的名声响亮。   阴夔道:“想当初,天子发衣带诏,有武威太守马腾署名。   而今马腾坐镇西凉,麾下雄兵过万,实力强横。主公可使人前往武威,游说马腾出兵援助。   若马腾起兵,关中必乱……则操贼势必会自乱阵脚。   除此之外,主公可再遣人往荆州,请刘表出兵。我听说,刘玄德而今在荆州栖身,此人与曹操颇有恩怨,定会慨然相助。”   袁尚闻听,不禁深以为然。   “可不管马腾还是刘表,恐怕都是远水不解近渴。”   阴夔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其实主公还有一路援兵,却要看主公心胸若何。”   袁尚一怔,眼睛不禁眯成一条缝。   半晌后,他轻声道:“子敬说的,可是那幽州刘孟彦?”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17章 锦囊   提起刘闯,袁尚的心思很复杂。   想当初,刘闯需仰袁氏鼻息方能生存。特别是在青州的那段时间,刘闯有几次灾祸都或多或少是靠着袁绍才得以避免。到后来,更是要靠着袁绍施舍的辽西苦寒之所才能够得以栖身。   可现在,刘闯已经是一方诸侯。   他不但从袁氏手中夺走幽州,还开疆扩土,拿下高句丽、三韩与大鲜卑山,为汉室扩土万里。   而今在塞北,刘闯已堪为霸主。   可袁氏呢?   却在两次大战之后,损兵折将,元气大伤。   袁绍死后,袁氏兄弟阖墙,更使得双方的实力产生差距。   即便是袁尚,而今也不敢笃定就能胜过刘闯。甚至在某些方面,刘闯的实力更胜于袁氏兄弟。   向昔日仰袁家鼻息的刘闯求援?   袁尚感觉着,有些拉不下脸面……可正如阴夔所说,如今能够给予袁氏帮助的,恐怕也只有刘闯。刘闯若出兵,则马腾定会相应。不管怎么说,马腾和刘闯同签下衣带诏,刘闯若有举动而马腾置之不理的话,很有可能会被人骂做沽名钓誉。从这方面而言,刘闯能够给袁氏带来太多的好处。   “刘……”   袁尚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道:“刘闯果能出兵助我?   他对冀州,垂涎已久,这个时候不趁火打劫便是天大幸事,又怎可能真心助我渡过难关呢?”   阴夔笑道:“刘闯未必会真心帮助主公,但从目前而言。他却不得不帮助主公。”   “此话怎讲?”   阴夔道:“主公以为。闯儿与操贼。孰强孰弱?”   袁绍毫不犹豫的回答:“自是曹强刘弱。”   “这就是了……那闯贼野心极大,且谋略过人。   但他若有自知之明,必清楚而今局势。主公只看到闯贼席卷塞北,雄踞北疆,却未注意到在这两年之中,闯贼数次用兵,粮草辎重损耗甚巨,幽州民力也早已疲乏。若不然。他不会在这时候止步不前,说不得早已挥兵南下,直指冀州。操贼来犯,与闯贼并无益处。他需要休养生息,最好的办法就是和主公合作,联手对抗操贼……若不然,主公失败,他便要直面操贼兵锋。   他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该如何选择……若我猜的不错,他此刻也正谋划着与主公合作……”   袁尚眉头微微一蹙。“如此说来,待他恢复过来时。还不是与我为敌?”   阴夔道:“这是自然。   就如同主公稳住局势以后,也不会放过闯贼一样,此乃大势,不可违背。不过在目前而言,闯贼需要和主公合作,正如主公现在也需要联合闯贼,共同对抗操贼一样,都没得选择。   接下来只看谁先恢复元气……若主公先稳定住局势的话,闯贼也当退避三舍。”   沮宗一旁开口道:“主公今坐拥冀州,手下数百万人口,虽有些动荡,然则根基犹在。可那闯贼,虽得了幽州之地,但却以苦寒而著称。勿论人力和财力、物力,他都非主公对手,主公又何必忧虑?只要主公与闯贼合作,先退了操贼,而后在挥兵北上,闯贼焉为对手呢?”   袁尚听罢,连连点头。   不得不说阴夔和沮宗的话语,正合他的心意。   只是这件事,他一时间还无法做出决定,所以在沉吟片刻后道:“此事,且容我三思……”   这种事情,的确不是能立刻决定下来。   阴夔和沮宗也没有再劝说,又与袁尚商议了一会儿,决定派人先前往黎阳,让袁熙稳住阵脚,他随后会派兵支援。   “必要时,可令张晟自河内出兵,牵制曹操兵马。”   张晟,河内人氏,壶关守将,麾下兵马逾万……   历史上,他为高干部曲。建安十年,高干反叛曹操,张晟率本部寇于崤、渑之间,南通刘表。后来此人为钟繇联合关西马腾韩遂等人引兵会击,将之斩杀。此人在历史上名声不显,但确有几分本事,否则钟繇也不至于要集合马腾韩遂等人,才能把这个张晟一举击杀。   不过,此时的张晟还听命于袁尚。   若他兵出壶关,寇于河内,的确能够给曹操带来极大麻烦。   阴夔献策后,便告辞离去。   他回到家中,径自到书房里,却见一个青年早就侯在屋中。   这青年,正是甄信。   阴夔除了是豫州刺史之外,还有另一层身份,便是甄道的公公。而甄道,却是洛神甄宓的三姐。换句话说,阴夔和甄家是亲家,而且两家往来甚密,便是阴夔那豫州刺史的位子,也是得了甄家资助,方能够获得。甄家虽然反出中山,但两家却并未因此而断绝了往来……   相反,伴随着刘闯在塞北站稳脚跟后,阴夔和甄家的书信往来,也更为密切。   “我已将皇叔之意转达三公子,三公子似乎也有些心动。   只是……”阴夔呵呵笑道:“毕竟是年轻人,面子上有些拉不下来,故而没有立刻予以回复。不过三公子是个聪明人,一定会同意此事。幼诚,我听说你们如今在刘皇叔面前颇为得势,日后少不得要多关照才是。”   幼诚,是甄信的表字。   他闻听一笑,“叔父过誉了,我们不过一介商贾,哪儿来的得势不得势。   不过皇叔对我一家也算是客气,不但将燕京车骑将军府修建的工程交与我们,我出发前听叔贤说,麋夫人代皇叔出面,向叔母提亲,准备迎娶我那小妹。估计这段时间,就能过门。”   阴夔心里,满不是味道。   一身铜臭气的商贾。却恁好运气?   生了五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不说。偏那小女儿竟这般富贵。   先是被二公子看重。而今又被刘皇叔看中……可惜我那婆娘肚子不争气,只生得一帮子废人。   阴夔的儿子,颇为纨绔,也让阴夔心烦不已。   他是聪明人,怎看不出袁氏颓废。   可让他投靠曹操?他却不太情愿……原因嘛,倒也简单。当初他和曹操,可是有好几次交锋。   刘闯现在看上去不强,但想想他崛起的速度。阴夔还是决定投资刘闯。   这里面还有两个原因,一是甄家的关系,二来他和荀谌有些交情,总好过投奔曹操那边,无人关照。   在出发之前,甄信就得了叮嘱,无需交代太多。   而阴夔也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自然无心继续询问。   “幼诚放心,我明日会再催促三公子一回,尽量促成三公子与皇叔联合。”   “那就拜托叔父。”   甄信告辞离去。阴夔也没有再去挽留。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该了解的也都已经了解了。没必要在勾心斗角。接下来的任务,便是尽量促成袁尚和刘闯联合。阴夔相信,在目前的情况之下,袁尚除了和刘闯联合,别无其他选择。   正如阴夔猜测的那样,袁尚最终还是下定决心,与刘闯联手抗曹。   面对曹操这样一个庞然大物,以前袁绍活着的时候,袁尚并没有感受到太多的压力。可如今袁绍死了,自家兄长又和他对着干,更使得袁尚真切感受到了曹操带来的威胁。刘闯也很危险,可是相比起曹操而言,毕竟弱小许多。至少在袁尚看来,那威胁在他可忍受的范围。   于是,袁尚决议派人前往幽州,与刘闯相谈。   与此同时,在蓟县正展开一场激烈的辩论……   和袁尚联合抗曹,是所有人都赞成的事情。就如同这是袁尚的最佳选择一样,和袁尚联手,也是刘闯的最佳选择。毕竟幽州虽然接连大胜,可实际情况在明眼人眼中,并不算秘密。   幽州在过去的一年中,仅军粮耗费便多达一百七十万斛。   这已经相当于整个幽州过去近两年的收成。若非此前刘闯囤积大量的粮食,若非甄氏来投,带来大批粮草,若非刘闯是尽量在域外开战,这个数字恐怕会更加惊人,幽州会更疲乏……   在这种情况下,幽州实不宜继续开战。   去年三韩普及占城稻的成绩不错,所以今年幽州也开始逐渐推广。   同时,南山书院还提出了许多构想。比如增肥填料,比如套种大豆作物等……若来年开春可以顺利推行的话,待入秋之后,幽州必然会迎来一个大丰收。但是现在,幽州的确不宜继续开战,否则民力消耗太大,弄个不好便会造成巨大的动荡,绝不是刘闯而今可以承担。   可是,联袁抗曹并非一件简单的事情。   其中细节繁杂,有诸多的症结存在……如何联合?怎样联合?派谁联合?   这一条条一项项陈列出来,足以让刘闯头疼无比。首先,联袁抗曹,刘闯不可能袖手旁观,必定要出兵相助。出多少兵马?派谁前去?之前从冀州归降来的那些人,肯定是不能用。   张郃、高览、沮鹄、田释、辛评……乃至于荀谌都不用。   而刘闯的部曲,也不好调动。   许多人都已经安排了职务,恰逢幽州又正好处在一个极为敏感的时期,所以也不好抽调。   “不如,由我前去?”   诸葛亮开口道。   刘闯连连摇头,“孔明而今,不可以轻举妄动。   两位老大人一个坐镇受降城,一个要负责联络张燕,都抽不得身来。而今幽州正是百废待兴,燕京也即将建成,诸多事务需有人居中协调,孔明必须留下来,否则恐怕很难协调……   这次和袁尚联合抗曹,我心中已有决断。   袁尚毕竟是袁绍之子,更是而今冀州之主……我们现在需要他在前面为我们争取时间,所以更要表示诚意。能够和袁尚对话之人,除极为老大人之外,便只有我可担当。所以这次若联合成功,便由我前去和袁尚碰面。其他人过去,袁尚必不会放在眼中,反而会误了大事。”   刘闯手中,年纪大的人不多。   能够调派的大人物,更屈指可数……   他说完之后,众人都沉默下来。   虽然不愿意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刘闯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主公所言,倒也在理。”   诸葛亮几人相视一眼,都无奈苦笑摇头。   的确,他们的年纪太小,声名也不够响亮,根本就压不住场子……如此一来,这出面之人便非刘闯莫属。   “主公欲带几多兵马?何人为将?何人为军师?”   对于这件事,刘闯早就和荀谌商议过,而且荀谌也觉得,刘闯应该出面。   刘闯道:“今幽州疲惫,各路兵马自去岁开始,便连番征战,早就苦不堪言。   而今子义、衡若和文长所部要驻守北疆,不可以调动;汉升将军屯兵北山,与文向监视南匈奴和高干,也不能抽调。张辽将军需驻守中山,子龙是中山人士,和那张燕有同乡之谊;而俊乂和观治此前为袁绍部下,若跟我前往,说不得会引发冲突……这几路兵马均不可调动。   我思忖之,此次往邺城去,不必领太多兵马,容易引起袁尚的猜忌。   而今袁刘合作,当精诚团结,方能对抗曹操……任何会引发冲突的因素,都必须要考虑清楚。   所以我决定,只带老罴营和我本部八百飞熊卫足矣。”   “只带老罴营?”   诸葛亮闻听,不禁脱口而出道:“这未免太少了些吧。”   老罴营常规满员三千人,再加上刘闯八百飞熊卫,还不足四千。   要对抗曹操,四千人未免太少,即便是诸葛亮也觉得,刘闯有一些儿戏……   刘闯笑道:“河北不缺兵马,我此去邺城,只是为表明我与袁氏合作的诚意,有老罴足矣。”   “那仲康便要跟随?”   “这是自然!”刘闯想了想,沉声道:“除仲康之外,令明随行足矣。   此外,在从子龙那边把陆逊抽调过来,再加上子家,想来可以应付各种是非,不必再领他人。”   “不可!”   诸葛亮立刻起身,大声反对。   这一次,连一向和诸葛亮唱对手戏的司马懿,也表示了赞同。   “子家才干,我并不怀疑。   只是他并未经历过大场面,遇到麻烦事未免经验不足。我知道主公是想要历练子家,就如同当年主公带着我,前往徐州一样。可如今的情况,却远不是当年可比。我不是说温侯比不上袁尚,而是那邺城的情况太过复杂,容不得子家历练;至于陆逊……虽则文远将军对他颇有称赞,可毕竟不是主公的人。只让他二人跟随主公前往,亮绝对无法放心,请主公三思。”   “是啊,有道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主公前往邺城,面对的环境颇为复杂。   子家和伯言,还是有些稚嫩。老虎哥与令明的勇武,我们非常放心,只是主公若要前去邺城,还需再带一人方可。孔明要留下来处理政务,不如由我随同主公前往,也能出谋划策。”   司马懿神色激动,却让刘闯忍不住笑了。   “仲达,就不怕被曹操觉察?”   “这个……”   司马懿协助刘闯,是奉了司马防的嘱托。而司马防如今在许都,可谓是深居简出,也正是为了给司马懿做掩饰。如果司马懿这时候暴露,那司马家族就难免会有麻烦。最重要的是,司马懿执掌黄阁,责任重大。就目前的情况来说,的确是有些不太适合出来,抛头露面。   刘闯道:“伯言的才干,我最清楚。   别看他在子龙帐下表现的不温不火,可是论手段,却未必会逊色于孔明和仲达。有他跟随,足以应付一切,再有子家拾遗补缺,我相信若前往邺城,便是那袁家兄弟联手也奈何不得。”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这次他不能带司马懿过去,可是司马懿的黄阁,将成为他在邺城的耳目。   司马懿和诸葛亮相视一眼,见刘闯态度坚决,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刘闯笑道:“孔明,仲达,你们也别小看了我。   想当初,孔明随我在徐州与曹操对决,便是我无一兵一卒,也没有怕了曹操。更不要说,我如今文有子家伯言,武有仲康令明……呵呵,除非袁显思脑袋坏了,否则定不敢对我不利。   不过,仲康随我前往邺城,句注山还需有人驻守。   正好孝恭现在左右无事,他统兵之能,无人出其左右,而且为人沉稳干练,可留守于句注山。”   那太原,毕竟还有一个焦触。   虽然刘闯并不把焦触放在眼里,却也要防备着,那焦触突然偷袭。   “那……”   “此事就这么决定,我估计这几日,袁尚就会派人前来。   到时候,便由孔明出面招待,具体的事情便交给你来负责,我会在这段时间整备兵马,而后出征。”   刘闯一锤定音,诸葛亮也知道这时候再劝说的话,反而适得其反。   算一算,他跟随刘闯也有五六年的时间了……对刘闯的性子,诸葛亮也非常清楚。虽则刘闯在大多数时候,是个极好说话的人,也能虚心纳谏,听取别人的劝说。可如果他决定了的事情,八头牛也拉不回来。就比如当初在徐州时,刘闯决定前往许都,谁也无法劝说他。   和司马懿相视一眼,诸葛亮躬身领命。   他会尽量把事情安排妥当,也会尽量为刘闯创造方便。   刘闯此去邺城,是为将来谋划。身为臣子,主公要身涉险境,而他却无法相助已是极为羞愧的事情。既然无法改变这种情况,那他作为刘闯身边最为信任的谋主,更是刘闯视若兄弟的人,诸葛亮发誓,不管这次袁刘合作抗曹的结果如何,他都必须要保刘闯安全的返回。   同时,司马懿也暗自拿定主意,定要使黄阁为刘闯铺平道路……   是夜,刘闯独自在书房里,翻看黄阁搜集来的情报。   司马懿这一次的确是尽心尽力,把他这一年来的种种努力,都呈报到了刘闯面前。   邺城的情况,并不容乐观。   袁绍两次和曹操决战,几乎抽调了袁军三分之二的精锐。而袁尚和袁谭分家,更使得双方手中的力量更加虚弱。也幸亏袁绍给袁家二子留的家底厚,冀州人口充足,也使得袁尚手中兵力,不至于捉襟见肘。自十二月以来,袁尚就开始在邺城征召兵马,而今有大军五万。   五万人?   听上去很不错。   可这五万人大都是没上过战场,没经过训练的乌合之众。   官渡之战,苍亭之战,袁绍先后投入二十万兵马,可是留下来的,不过五分之一……   这么一帮新兵蛋子,如何是曹操虎狼之师的对手?   而邺城目前粮草匮乏,军械陈旧。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尽显袁氏的疲态,想要挡住曹操,确不容易。   刘闯把卷宗合上,闭上眼睛。   他靠着大椅仰面朝天,努力回忆着历史上二袁是如何对抗曹操。   在历史上,袁绍死后……袁家兄弟可是对抗了曹操四五年的时间,曹操才得一统一河北,同时还丧失了郭嘉这样一个谋主。   慢着,郭嘉?   刘闯突然激灵灵一个寒蝉,顿时睁开了眼睛。   郭嘉近来,未免太过于低调了吧……   刘闯对于郭嘉的忌惮,是发自于肺腑。他生平吃得最大一次亏,便是郭嘉的手笔。那一次,刘闯失去了黄劭黄公美,至今仍是刘闯心中的痛。曹操兵进河北,郭嘉又岂能没有动作?   要知道,曹操帐下而今可不止一个郭嘉。   他有运筹帷幄的荀彧,有智计百出的荀攸,有谋略过人的程昱,有狡诈多端的郭嘉,更有一个习惯隐藏于幕后,却算无遗策的贾诩贾文和。一个鬼才,一个毒士,这二人竟没有半点动作?这似乎不太科学……越是这样,刘闯就越要精惕!要知道,他而今面对的可是一个已经达到巅峰状态的曹操。当初一个郭嘉,就险些把刘闯害死。而今又有一个毒士……   “来人!”   “喏!”   在书房外当值的是李逸风,听闻刘闯呼唤,立刻走进书房。   “你立刻去找仲达前来,我有要事与他商议。”   “喏!”   李逸风领命而去,而刘闯则坐在书房里,拿起卷宗继续翻阅。   就在这时候,门外响起悉嗦之声。   “谁在屋外。”   刘闯抬起头,一声沉喝。   屋外,一阵安静,片刻后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夫君,是我!”   刘闯一蹙眉头,起身走到门旁,把房门拉开。   外面的气温很低,却见曹宪站在门外,小脸冻得通红。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刘闯看曹宪衣衫单薄,不禁心中一颤,连忙把她拉进房间。   “这么冷的天,穿这么单薄怎么可以?”   他拉着曹宪的小手,只觉曹宪小手冰凉,于是放在手心朝着曹宪的手哈了一口热气,而后轻轻搓揉。   曹宪的小脸,更红了。   不过,不是之前因为冻得发红,而是因为害羞所致。   “丫头,这么晚找我来,有事吗?”   曹宪垂下头,半晌后轻声道:“妾身听说,夫君准备与袁家联手,对抗父亲?”   “这个……”   刘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向曹宪解释……而且这件事,根本不可能瞒得过曹宪。他和曹操之间,已无缓和余地。若刘闯如今孤身一人,双方倒是可能缓和。可现在,刘闯身系众多人的希望,也使得他根本没有退路。这一点,曹宪也很清楚,却未想到两人的对抗会这么早。   “夫君莫误会,妾身并非来劝说夫君。   你与妾身说过,你与爹爹之间并非私怨,乃公义……妾身又怎可因私而废公?只是,黄须儿随我已有两载,而今已十三岁。夫君和爹爹交锋,黄须儿实不宜继续留在夫君的身边……所以妾身斗胆,想请夫君送黄须儿回去。毕竟他继续留在这里,反而会惹来许多的麻烦。”   说完,曹宪瞪大眼睛,祈求的看着刘闯。   此前刘闯和曹操虽有恩怨,却毕竟没有正面冲突……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曹操还是盟友。可现在,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袁绍死了,曹操已成为北方最大诸侯。双方的实力对比发生了变化,这盟友的关系,也随着袁绍之死化作乌有。   袁绍一死,刘闯和曹操便成为了敌人。   刘闯对此也颇感无奈,昨日盟友,今日敌人……只能感慨世事无常。   可如此一来,曹彰留下来的确是不太合适。   他毕竟是曹操的儿子,哪怕和曹宪再亲,始终都无法像曹宪那样,和曹操划清界限。若曹彰继续留在这边,曹操不放心,刘闯不放心,曹宪不放心,麋缳不放心,所有人都不会放心。   所以,曹宪的请求,倒是合情合理。   刘闯也无意拿曹彰做人质,事实上面对曹操这样的枭雄,莫说把曹彰做人质,就算曹操老爹死而复生,恐怕曹操也不会束手束脚。这是一个枭雄的特质,冷酷无情。历史上刘邦不就因为这种冷酷才得了天下?既然如此,留下曹彰更没有意义,倒不如把曹彰送回许都……   刘闯很快就做出了决定,轻轻点头道:“此事你不说,我也会做。   黄须儿留在这边,的确是有些尴尬……这样吧,让他留下来,陪你渡过新年,我就送他回去。”   曹宪摇摇头,“既然反目,何需留念?   黄须儿留下来,反而会让妾身更加难做,倒不如让他早些离去。”   刘闯听罢,犹豫了一下,便点头答应……   三日后,刘闯命沮鹄带着曹彰前往辽西,在那里有船只等候,送曹彰离开。   曹彰和曹宪依依不舍,临行前更是泪流满面。   他喜欢辽西,更喜欢骑着马,驰骋塞北草原的感觉……可是他更清楚,姐夫和父亲之间已难以回旋,他留下来对刘闯也好,对曹操也罢,都不是一件好事。哪怕再舍不得曹宪,他也必须离开幽州。   内心里,心情极为复杂。   在和曹宪分开后,曹彰骑着刘闯从大鲜卑山得来的一匹汗血宝马,来到刘闯的马前。   “你若是敢欺负大姐,我定不饶你。”   看着曹彰那倔强的模样,刘闯非但不恼,反而笑了。   说实话,曹操的几个孩子里,最使刘闯喜欢的,不是那建立曹魏的雄主曹丕,也不是文采飞扬的曹植。他最喜欢的还是曹彰,因为从曹彰的身上,刘闯感受到了一种豪迈英武气概。   “黄须儿放心,若我欺负玉娃,他日疆场上见面时,我定让你扎上一枪。”   曹彰心里却一酸,眼圈红了。   他挺喜欢刘闯,因为刘闯从无架子,对他也极为亲切。   那感觉……就好像兄长一般。   一边是姐夫,一边是父亲,曹彰也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他深吸一口气,朝刘闯一拱手,“姐夫,他日若在疆场上见面,我定不会手下留情。”   “呵呵,若真如此,我却要把你生擒活捉,然后再打你的屁股。”   “哼!”   曹彰拨转马头,在沮鹄的陪同下,扬长而去。   看着曹彰的背影消失在官道尽头,曹宪再也忍耐不住,哇的哭出声来。   刘闯下了马,走到了曹宪身后,伸出手把她揽在怀中,“玉娃莫哭,黄须儿将来定能成大事。”   “可我不想要他成大事,我只想……”   曹宪心中悲苦,伏在刘闯怀中呜咽不止。   曹彰这一走,她便真的是孤苦伶仃……从此以后她能够依靠的人,也只剩下刘闯,还有小黑。   这,又让她怎能不哭泣?   刘闯也只能叹了口气:这是命,谁也无法改变!   新年的脚步声,在不知不觉间到来。   建安七年,伴随着一夜雨来袭,降临人间。   袁尚派遣使者前来,商谈联合抗曹的事情。对此,双方可谓是一拍即合……袁尚需要刘闯的支持,来稳定民心,提升士气;刘闯则需要袁尚挡住曹操,给他以充足的喘息时间。双方的目的一致,所以也没有费太多心神。在经过数日商讨之后,双方便确定了联合抗曹的协议。   为此,刘闯将停止对并州的征伐,兵马不得越过泒水。   双方暂时休战,共同对抗曹操……刘闯将率一支兵马亲自前往邺城,与袁尚商议合作事宜。   双方谈妥之后,便立刻行动起来。   许褚早就带着三千老罴,抵达蒲阴陉准备与刘闯汇合。   而刘闯也准备妥当,从温柔乡中脱身出来,带着卢毓、庞德、武安国、李逸风四人并八百飞熊卫,踏上了前往冀州的征程。   临行之前,诸葛亮拉住了刘闯的手。   他取出三个锦囊,递给刘闯,“哥哥若是遇到麻烦,可以拆开锦囊,也许能有些帮助……”   锦囊?   刘闯看着手中标注着一二三记号的锦囊,忍不住笑了。   这个孔明,还是喜欢这种调调……锦囊妙计吗?如此倒要看看,诸葛孔明的算计究竟如何。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18章 邺城   刘闯没有立刻打开锦囊,而是把锦囊贴身放好。   不管诸葛亮是为了装逼炫耀,还是为防止万一,这都是他一番心思。刘闯更不会辜负了诸葛亮的好意,若提前知道了这其中的内容,反而无甚意义,不如且保留几分神秘感更好。   与诸葛亮等人道别后,刘闯便带着庞德等人启程。   八百飞熊卫,全都是一人三骑。两匹战马轮换,一匹驮马携带物品,浩浩荡荡向中山进发。   自塞北之战结束,象龙已有数月光景没有驰骋。   它似乎觉察到,将会有大场面到来,所以非常兴奋,一路上更是极为活跃。   李逸风、武安国各领一部飞熊卫,分前后在官道上行进。而刘闯与庞德卢毓则不慌不忙,说着话,倒也不至于太过烦闷。   据探马回报,曹军已休整完毕,预计很快会出兵渡河。   越是如此,就越是要沉稳下来……若不让袁氏兄弟知道曹操的厉害,又怎可能真心与刘闯合作?   所以,刘闯的行程并不算太快。   初春时节,细雨靡靡。   隆冬的寒意仍笼罩在幽州上空,但旷野之中已显现出春的气息。   希望这次南下邺城,能够有一个圆满的结果吧!   虽然没有刻意赶路,但由于是清一色骑兵,所以速度还是非常惊人。仅五天时间,刘闯便抵达蒲阴陉。   许褚和陆逊早就在蒲阴陉等候多时,见刘闯到来,两人也格外兴奋。   陆逊自投效刘闯。表现并不是很出众。显得非常低调。所以并不为太多人所知。说实话,许褚是有些看不上陆逊,小白脸一个,何以担得主公如此看重?只不过,许褚不会似三国演义中的莽张飞那样,看不上谁就会摆在脸上。而且他听赵云说过,陆逊虽然并未展现出非凡手段,可是在到了军中以后。所有的事情都处理的井井有条,也使得赵云省了不少心。   这也说明,这小白脸倒是有些才干……   刘闯抵达蒲阴陉的时候,晴空万里。屯驻蒲阴陉的赵云,陪同许褚和陆逊一起出城相迎。   赵云是刘闯的大舅子,而许褚更是刘闯心腹。   所以三人聚在一起的时候,便是庞德等人也不得靠近。   “子龙,过些时候,老大人将往发鸠山拜会张燕,你当随行。”   赵云道:“主公放心。云已得到老大人的通知,不日将前往蓟县拜会老大人。而后一同出发。”   “如此甚好,到了发鸠山后,你要多小心。   我估计那张燕绝不会轻易就范,而且以曹操的手段,也绝不会坐视张燕不理,说不得暗中早有动作。所以我估计你们到发鸠山后,难免会遇到很多刁难。四个字,不卑不亢!若张燕敢太嚣张,也不必太过隐忍。对这些人,若太过于忍让的话,反而会不美,倒不如硬气一些。”   赵云笑道:“主公放心,张燕此人,我也听说过。   说起来这个人倒是有些手段,手下黑山军……我是说他本部黑山军军纪森严,颇有规矩。黑山贼之所以声名狼藉,更多是因为王当之流私下所为。张燕虽统帅黑山军,可毕竟无法做到面面俱到。”   “总之,小心为上!”   “喏!”   刘闯在蒲阴陉休整一日之后,便再次动身。   而今,他的排场也大了……特别是在与蹇曼呼厨泉等人合作之后,刘闯手中并不缺少战马。   非但不缺,甚至还有很多盈余。   也正因为此,麋芳与刘闯建议,和交州的商事活动中,可以加上马匹牛羊的贩卖。   刘闯当然不会拒绝,事实上他现在和交州的合作非常广泛,不仅仅包括粮食物资,还牵扯到各个方面和合作。武器、辎重、盔甲、牛羊……他雄踞塞北,自然不缺乏这些东西。而交州方面,在刘闯的建议下,士燮从天竺引来了棉花种植,从某种程度上更解决了辽东苦寒的问题。   总之,双方的合作很愉快,就算在加上马匹的项目,也算不得大事。   更重要的是,刘闯希望借助这频繁的商事往来,与交州加强联络,同时还可以逐渐渗透进交州。   士燮支持刘闯,没错!   两人虽然没有见过面,可是刘闯能够感受到,士燮对他的关怀。   可问题是,士燮而今已近七旬年纪。历史上他活到了九十多岁才故去,可毕竟已经年迈。而他那几个儿子,并不是省油的灯。刘闯希望能够维系住和士燮的关系。但为了防止万一,他还是要加强对交州的渗透。毕竟,刘勇而今身处交州,更娶妻生子……依着刘闯的想法,交州最好是由刘勇掌控,才最为妥当。可刘勇要想掌控交州,需要刘闯更大的投入……   这,也算是刘闯的布局吧。   老罴营的军卒,每个人配一骑一骡。   骡子负责驮物资,也免得再配备民夫运送辎重。   休整一日之后,刘闯大军正式开拔。   庞德为先锋,许褚卢毓和陆逊则跟随刘闯左右……又数日,大军便离开中山,过下曲阳进入巨鹿。   依照着刘闯和袁尚的约定,刘闯兵马不得过泒水,而袁氏兵马不得过滹沱河。   这也就使得泒水、滹沱河之间,形成一片空白区,包括下曲阳、毋极、新市和汉昌四县。这四个县城,就是刘闯和袁尚之间的军事缓冲区。若发生了什么变故,双方也可以进行协商。   只是,过下曲阳之后,刘闯明显就感受到了不对劲。   从幽州一路南下,过中山国,刘闯可感受到勃勃生机;可一过了下曲阳。则给人感受莫名压力。   看起来。袁绍之死的阴霾还未散去。而曹操再次出兵的消息,对河北地区的影响也非常大。   当晚,刘闯一行人,屯驻滹沱河畔。   由于天色已晚,滹沱河渡口已经封闭,刘闯便无法渡河。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虽则刘闯与袁尚已经商议联手抗曹,可实际上。袁尚对刘闯始终存有忌惮之心。哪怕双方划出军事缓冲区,袁尚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他又增设了一个河禁的规矩,就是每日天黑后,滹沱河渡口关闭,并派有兵马巡逻,以防止刘闯会突然偷袭……   不过,滹沱河袁军守将倒是颇有眼色。   他也知道,袁刘两家如今正在合作,所以也不敢怠慢了刘闯。   关闭滹沱河渡口是袁尚的命令,他不敢违背。但私下里。他还是为刘闯等人准备好营寨驻地,同时还送来了五十头羊。本来。这滹沱河守将建议刘闯过河休息,但是却被刘闯拒绝。   刘闯如今,已是身处险地,自然格外小心。   这不是胆大胆小的问题,而是有没有必要……他可没必要去充那英雄,跑去袁军营寨中逞威风。   袁军滹沱河守将名叫杨凤,原本是黄巾贼。   最初,他是和雷公、白波等人齐名的七十二路渠帅之一。   只是这家伙眼头很活,见黄巾军局势不妙,便归降了朝廷,被封为黑山校尉。这杨凤本就是读书人,在当地也有些名望,在归降朝廷之后,也不知他走了什么门路,居然被举为孝廉。   黄巾失败后,杨凤投靠韩馥。   袁绍夺取冀州,他有归降了袁绍……只是,他那黄巾贼的身份,注定了他不可能被袁绍重用,所以一直担当着黑山校尉的职务,十余年来原地踏步。袁绍死后,袁尚任杨凤屯驻滹沱河。   “看起来,袁三公子对我颇有忌惮啊。”   刘闯在中军大帐里品着茶,忍不住与陆逊笑道。   陆逊点头,“若我是袁尚,恐怕也要对皇叔存有几分戒心。”   他沉吟一下,轻声道:“不过这也说明了而今冀州上下对皇叔的态度,他们对皇叔即存有几分戒心,又希望皇叔能够抵抗曹操。逊以为,皇叔到了邺城之后,倒不必急于前往黎阳。”   “哦?”   “皇叔应当设法先在邺城稳住阵脚,若不然出兵黎阳,难免会被人在背后襟肘。”   想来冀州上下,对刘闯的态度也很矛盾。   刘闯倒是有些心理准备,所以陆逊的这番话,倒也不算突兀。   “不过,我倒是觉得,那滹沱河的守将杨凤态度颇为暧昧,若我猜测不错,只怕他今晚必有动作?”   “哦?”   刘闯刚要说话,一旁许褚就忍不住开口道:“若那杨凤寻死,某便与他一个痛快。”   陆逊连连摆手,对许褚笑道:“许将军恐怕误会了,我并非是说那杨凤存有敌意,而是说他恐怕另有打算。按道理说,他奉袁尚之命封闭滹沱河渡口,乃情理之中的事情。为我们修建了营寨也就是了,却偏偏又送来五十头羊……呵呵,我觉得,这问题就在那些羊身上。”   许褚愕然道:“羊有何问题?我觉着味道极好。”   一旁卢毓突然道:“伯言的意思是,杨凤有意投效?”   陆逊笑着点头,便不再言语。   “你这家伙,忒胡说……送几十头羊来便是有投效之心?伯言,你这话说的……呵呵,没有道理。”   就在这时,帐帘一挑。   李逸风匆匆走进了大帐,躬身道:“主公,从对岸驶来一艘小船,船上之人说有要事禀报主公。”   “来了!”   陆逊,笑了。   而许褚则有些讪讪然,蹙眉道:“憨牛儿,那船上何人?”   “那人只说叫做杨明。”   杨明?   刘闯没听说过,更没有半点印象。   不过从名字大致上能看得出,这家伙恐怕和那个杨凤有些关系。   刘闯看了陆逊一眼,而后对李逸风道:“请他进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李逸风带着一个身着青衫的青年男子走进大帐。青年进来后,便拱手躬身一揖,“杨明拜见皇叔。”   刘闯朝陆逊看去,示意陆逊开口。   陆逊也不客气,沉声道:“杨凤是你什么人?”   他虽操着一口官话,可还是带着些许吴越口音。如果不认真听的话,说不得就听不太明白意思。   杨明一怔,连忙道:“黑山校尉乃家父。”   “怎么,杨校尉莫非有什么指教?”   杨明显然犹豫了一下,但旋即一咬牙道:“明今日来,特向皇叔示警。”   “哦?”   “家父虽身在滹沱河驻守,但是在邺城也有些关系。   前些时日,听闻三公子与皇叔联合,家父喜不自禁。可家父后来从邺城却听到了一些不好的消息,对于三公子和皇叔联手一事,许多人心存不满。其中尤以大公子最为不高兴,几次派人与三公子争吵……加之三公子身边有小人作祟,故而三公子有些犹豫,似乎想要反悔。”   刘闯脸色一沉,双眼微合。   而许褚却勃然大怒,“当初是袁三派人前来联合,而今又犹豫反悔,莫不成以为我家主公好欺负吗?”   许褚相貌果毅,这些年来跟随刘闯东征西讨,更为一军主帅,自有一番威严。   他一发火,杨明激灵灵一个寒蝉,脸色顿时煞白。   “许将军暂缓雷霆之怒,此事与杨公子无关,他也是好意前来示警。”   “仲康,且坐下。”   刘闯终于开口,而后对杨明道:“杨公子,请坐。”   杨明颤巍巍坐下,仍觉心惊肉跳。   人道刘皇叔帐下猛将如云,尤以虎痴许褚杀性最大……莫非刚才发火之人,就是那虎痴不成?   他偷偷打量了许褚一眼,稳了稳心神。   这时候,刘闯说道:“那你可知道,三公子而今究竟是什么态度?”   “这个却不甚清楚……家父倒是打听了一下,邺城那边也是争议甚大,有的人赞成皇叔前来,有的人却不太同意。特别是亲近大公子的人反对最为坚决,其中又以华彦最具代表性。”   华彦?   刘闯一开始觉得这名字好熟悉。   他沉吟一下,旋即想起来这华彦的来历……   说起来,他和华彦也算老相识。此人是青州人氏,当初刘闯受袁谭之邀前往临淄的时候,曾与这华彦有过交集。不过那时候,华彦对刘闯就极不友善,甚至多次刁难。刘闯没想到,这次与袁尚合作,这个人居然再次跳出来。由此也能看出,袁谭对刘闯的到来并不欢迎。   想想,似乎也很正常。   袁谭在夺嫡立嗣之上输给了袁尚,可心里面并不服气。   他自领车骑将军,屯驻黎阳,说穿了也是想借此来展现自己的能力。   可袁谭没想到,他刚占领了黎阳,就得到曹操派颜良和许攸来犯的消息,所以难免会慌张。   他向袁尚求援,恐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但当他得知袁尚和刘闯结盟之后,恐怕会更不高兴。   说起来,二袁实力对比起来的话,不分伯仲。若硬要分出一个高下来,袁尚最多也就强过袁谭一分。而袁谭手中,尚有半个青州可以依持……可如果袁尚和刘闯结盟,将会产生许多变数。刘闯的强横,在过去两年中已显露无疑。勿论是席卷幽州,亦或者称雄于塞北。刘闯在北疆的地位已经确立下来,加之他皇叔的身份,更使得不少人,愿意和刘闯合作……   袁尚得到刘闯的帮助,便可以迅速稳定住局势。   哪怕袁谭最后击退了曹操,也无法挽回袁尚大事已定的局面。   刘闯抬起头,突然问道:“杨公子,令尊何以要警示与我?”   杨明有些紧张,声音略带着颤抖,“皇叔乃汉室宗亲,奉天子之命中兴汉室,家父早有意投奔。只可惜苦于没有门路,所以一直未得机会。今皇叔雄霸幽州,更扬威于塞北,威名谁人不知?家父当年得先帝厚恩,拜黑山校尉,今皇叔南下。我父子自当弃暗投明。为皇叔效力。”   这些个套话。刘闯早就听得耳朵根子难受。   他站起来,走到杨明身边,大手按在杨明的肩膀上,“杨公子,回去告诉令尊,就说他的心意我已知晓。   此次我前往邺城,正是为我汉室之未来而努力。   你父子当恪守尽职,切不可三心二意。待大汉中兴之日。我定当禀明天子,为你父子请功。”   刘闯这番话,实际上已经是接受了杨凤父子的投效。   不过另一方面,他也警告杨凤父子,莫要声张,只管做好眼前的事情,千万别弄出风吹草动。   杨明也是个聪明人,顿时露出惶恐之色。   “小人谨遵皇叔教诲,定不负皇叔厚望。”   他躬身一礼,而后向刘闯请辞。   送走了杨明之后。许褚忍不住问道:“主公,难不成我等还要去邺城吗?”   “莫非老虎哥你怕了?”   许褚那张脸。顿时涨的通红。   “主公这话从何说起?我自随主公以来,更危险的事情都经历过,区区邺城又怎能让我畏惧?”   刘闯,笑了!   他扭过头,向陆逊看去。   “伯言,可做好准备?”   “单凭皇叔吩咐。”   “呵呵,袁显思愚蠢至极,不足以与之为谋。   不过而今,我们需要二袁为我们争取喘息之机,所以这合作不可避免。若袁绍活着的话,说不得我现在就返回幽州。可袁绍不在,只一个袁谭尚不足以对我产生威胁。相信袁尚也清楚,我现在是他最好的合作伙伴。他除了与我合作之外,恐怕也难以找到一个合适盟友。   既然如此,我等就只管去邺城,好生领教一下袁家子的手段!”   是夜,酸枣。   曹操率部挺进延津后,已准备妥当。   不过,开春以来曹操头痛症发作,痛苦难耐。   幸亏有太医脂习随行,为他开了一副药。曹操吃药后,出了一身汗,头痛症也随之减轻不少,于是早早睡下。   可他刚睡下不久,就被人叫起。   “主公,郭军师有急事求见。”   郭嘉而今官拜军师祭酒,虽然职位不显,可是权柄甚重。   他深夜前来,显然是有要事发生。   曹操虽然病体刚刚好转,可还是连忙起身,披衣而出。   “奉孝,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三公子回来了!”   “啊?”   曹操先愣了一下,旋即便反应过来,郭嘉所说的三公子,便是曹彰。   “这黄须儿不是在幽州陪他姐姐,又跑回来作甚?”   郭嘉苦笑道:“三公子在东莱下船后,便直奔黄县。   今东莱郡太守王修已命人保护三公子返回,估计这个时候已经过了泰山郡,正往许都而去。”   曹操沉吟片刻后叹息一声,“回来了,就回来了吧。”   他心里其实清楚,曹彰这一回来,他和刘闯之间便势若水火。   此前曹彰留在幽州,曹操和刘闯之间还留有一条维系的纽带。可是现在……刘闯也是用这种方法向曹操表明了他的态度:咱们两个之间,势必会有一战。既然如此,那就放马过来。   对于刘闯,曹操的心情一直很复杂。   当初一念之差,造就了而今他和刘闯的敌对形式。   伴随着刘闯在幽州崛起,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就彻底破裂。   曹操苦笑一声,而后站起身,“既然如此,那就看看他刘孟彦,究竟有什么本领。   奉孝,刘闯和袁尚联合,如今情况怎样?”   郭嘉回答道:“据细作传报,刘闯在今天早上,已渡过滹沱河,正在前往邺城的路上……”   “他来的可真快啊!”   曹操深吸一口气,而后立刻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能让他太自在了。   传令颜良和许攸,命他二人后日渡河,强攻黎阳。在令徐晃曹洪向黄泽进发,务必要尽快夺取内黄。”   拿下内黄,就等于断了黎阳的归途。   曹操决意要给刘闯一个下马威。这时候自然不会有任何心慈手软。   郭嘉躬身领命。旋即又道:“张燕那边……”   “张燕一事。还是由奉孝你亲自主持,务必要尽快令张燕归附。   至于黎阳之战,你不必费心。有文和与公达在,就算那刘闯来了,也不见得能挽回局面……”   郭嘉点点头,便拱手告辞。   正如同刘闯看中了张燕的百万黑山贼一样,曹操的目光同样也盯着张燕的黑山军。   那可是百万人口!   想当初,曹操正是得了青州百万黄巾军。才彻底稳住了兖州局势。如果能把张燕招揽过来,定然可以为河北之战增加一块重要的砝码。不过,曹操也知道,要想招揽张燕,恐怕不太容易。那张燕统领百万黑山贼能活到现在,就算是袁绍也奈何不得他,说明此人不简单。   只凭口舌之利,就想让张燕投降?   曹操从未这么想过。   唯有大兵压境,用实力证明之后,张燕才能下定决心。   那么现在。正是曹操向张燕展现实力的最佳时机……   不过,刘闯和袁尚联合。却是一个变数。从官渡之战后,曹操对刘闯的看法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以前,他承认刘闯有些手段,但也仅止于此。更多时候,他还是认为,刘闯运气好而已。   可伴随着刘闯横扫辽东,席卷幽州,夺取大鲜卑山。   曹操已经把刘闯视为心腹之患。   乃至于苍亭之战,曹军最为危急的时候,曹操的目光就已经从袁绍的身上,转移到远在幽州的刘闯身上。可以说,刘闯对时机的把握和掌控,让曹操感到心惊,甚至产生忌惮之心。   这家伙,绝不单单是运气好而已!   郭嘉告辞之后,曹操独自坐在屋中,可是却睡意全无。   他徘徊不停,片刻后又坐下来,拿起一本《孙武十三篇》,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他必须要想清楚,刘闯若抵达邺城后,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麻烦。不过有一点,曹操已经能够确定,一俟刘闯和袁尚达成了合作,冀州动荡的局势会很快平静,袁绍病死的影响也会减弱。   这家伙,可真是个难对付的主儿!   刘闯之所以和袁尚联合的原因?曹操心知肚明。   别看刘闯之前接连大捷,可那一连串的胜利背后,始终无法掩盖幽州疲乏的真相。刘闯突然改变主意,与袁尚合作,恐怕也正是这个原因。他需要袁尚来阻挡自己北上的脚步,甚至不惜前来邺城,为幽州争取喘息之机。而这一幕,曹操似曾相识。当年刘闯在广陵的时候,不也是用这么一招,来换取北海和东莱两地的喘息之机,而后才得以从容布置,前往辽东。   只是这一次,我绝不会再上你的当……   “来人!”   “喏。”   “立刻请贾军师来,就说我有紧急之事,要与他商议。”   建安七年一月末,颜良率部渡过黄河,兵临黎阳城下。   袁谭得知曹军抵达城下,连忙率部曲登上城头,并对颜良破口大骂。   若是袁绍斥责,说不得颜良会羞愧难当。可袁谭又算什么东西?老子辅佐你爹的时候,你狗屁不是。   所以,袁谭一顿臭骂,非但没能让颜良退兵,反而彻底激怒了颜良。   他跃马出阵,在黎阳城下搦战。   奈何颜良声名太过响亮,以至于袁谭帐下竟无人敢出城迎战。   见袁谭不肯出战,颜良更不啰嗦。他和许攸商议过后,便下令对黎阳发动强攻……五十多架霹雳车成列与黎阳城下,伴随着颜良一声令下,曹军便向黎阳发起了如同潮水般的猛攻。   袁谭不敢怠慢,一边指挥袁军坚守,一边派人前往邺城,向袁尚求援。   而这时候,刘闯兵马恰好抵达邺城。   袁尚亲率邺城文武在城外迎接,远远就见一队骑军浩浩荡荡而来,旌旗在阳光下迎奉猎猎,上书’大汉皇叔,车骑将军‘,正中间一个斗大的’刘‘字,掐金边走银线,格外醒目。   袁尚一眼就认出,那走在队伍最前列的刘闯。   距离上次和刘闯见面,一眨眼已四年之久。   那时候,刘闯不过是一个才崛起的小诸侯,若非他是刘陶之子,恐怕袁尚也未必把他放在心上。   可是现在,人言刘闯,必称皇叔。   反倒是刘陶的名字,似乎不再为人们提起……因为刘闯而今的声势,早已盖过了当年的刘子奇。   这也让袁尚感到很不是滋味。   眼睁睁看着当年比不上他的人,如今已经声名远扬。   而袁尚呢?   如果不是袁绍故去,恐怕依旧不为人所知。即便他现在继承了袁绍的位子,可袁绍的影响力却仍就存在。人言袁尚,必成袁公三公子……在没有真正掌控冀州,没有做出一番事业之前,他根本不可能消除袁绍带来的影响。看着刘闯,袁尚这心情是格外复杂。不过在表面上,他却没有显露出来。当刘闯临近的时候,袁尚深吸一口气,迈步向前朝着刘闯迎去。   刘闯也早早看到了袁尚,可是他并没有急于上前见礼。   不过,当袁尚越众而出之后,刘闯心里不由得一动,对袁尚不禁高看了几分。   这如果是换做袁谭的话,恐怕那纨绔子一定会摆足了架子,等待自己上前,而不是主动迎上。   若袁绍只有袁尚一子,说不得河北而今会是另一个局面!   袁尚迎过来了,刘闯自然不能继续拿捏。   他翻身下马,快走几步,抢在袁尚开口之前便拱手一揖,“三公子,别来无恙。”   与当初在临甾相见时不同,袁尚脸上的稚气已消减很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为上位者的沉稳。   见刘闯先行礼,袁尚一怔。   但他旋即就醒悟过来,忙走上前一把拉住了刘闯的手,“有劳皇叔挂念……不过皇叔而今,风采更盛当年。此次能拔刀相助,尚更感激不尽。来来来,我已设下酒宴,正要与皇叔痛饮。”   上次袁尚和刘闯相见时,彼此间相互敌视。   当时袁尚是想着把荀旦娶来,已增加自己在袁绍心目中的位子。而那时候,刘闯和荀旦尚未成亲,两人可谓是情敌,相互敌视。为此,刘闯还杀了袁尚手下大将’大猿王‘眭元进,赢走了袁尚的爱马。   不过在后来,两人倒是和解了。   袁尚被泰山贼围困,幸得刘闯出兵援救,才算是逃出生天。   只是在那之后,两人便没有再见过。刘闯解了袁尚之围以后,为了二百匹马便匆匆离开临淄,返回北海……后来,袁尚还帮过刘闯一次小忙,但在那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产生交集。   这一晃……   不管是刘闯还是袁尚,都心生感慨。   勿论从前两人是什么关系,可现在,他二人必须要同舟共济,方能对抗曹操。   袁尚忍不住偷眼朝刘闯看了一下,哪知道刘闯也正在打量他。   两人目光相视,不约而同的都笑了……原本,袁尚还有些犹豫的想法,也随着两人这一笑,变得坚定起来。   这世上从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刘闯心中轻叹,迈步和袁尚便行入邺城……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19章 董家子   不得不说,袁绍留下的底子很厚。   是夜,在袁尚的接风宴上,刘闯就看到了不少名人。   比如逢纪,比如那个曾做檄文把曹操骂出一身冷汗的陈琳,比如汝南名士应劭……酒席宴上,留守邺城的袁氏属臣大都出现。不过看得出来,曾经为袁尚身边首席谋臣的逢纪,似乎被疏远不少。坐在袁尚下首第一位的人,名叫陶升,确是个刘闯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人物。   这陶升,何许人也?   此人原本是魏郡治下的一县小吏。   初平四年,魏郡太守勾结黑山贼于毒造反,而当时袁绍身在青州和田楷交战,并不在邺城。但是他的家人却大都留在魏郡,其中也包括袁尚在内。陶升被裹挟造反,但并不甘愿从贼。后来他找了个机会,把袁绍在邺城的家属全部救出来,并护送到斥丘,一直等到袁绍返回河北,才把袁绍的家人交还给了袁绍。袁绍因此奉陶升为奉义中郎将,对他非常信任。   只可惜,陶升的才干不足,声名不显。   哪怕是有袁绍提携,也只能为大将军府掾,一直默默无闻。   如果算起来,这陶升和袁尚的关系,颇有些与那长坂坡被赵云解救的阿斗刘禅颇为相似。   但袁尚受环境影响,对陶升并不亲近。   直到袁绍死后,邺城动荡不已,陶升却一直坚定站在袁尚身边,也让袁尚有一些了悟……逢纪等人虽有才干,但是私心太重。他觉得。自己应该首先安抚住那些对他忠心耿耿的人,待他拥有一些坚定的拥趸之后,再去招拢其他人也就有了底气。所谓,千金买马骨。也正是如此。   也正因为此,袁尚自领大将军后,便把陶升的位子提上来,犹在逢纪之上。   这个陶升。的确是对袁尚忠心耿耿。   很难说袁尚这样做是对还是错,他想要稳定局势,聚拢亲信的想法没错,可是这么赤裸裸把陶升提上去,逢纪这些人会怎么想?虽然这些人有私心,可谁又能没有私心?不管怎么说,逢纪等人之前一直都在帮助袁尚,更是袁尚接掌大将军职位的功臣……而今却位在陶升之下。   大户人家孩子的想法,实在弄不明白。   也许袁尚有他自己的考究。但是与刘闯又有什么关系?   “刘皇叔此来邺城与我家主公联合抗曹。却不知刘皇叔对曹操又有几多认识?”   酒宴正酣时。忽有人站起身来,大声质问刘闯。   这话乍听,似乎没什么问题。   可那问话之人。再加上他的表情,却隐含了许多内容……   刘闯认得这个人。正是当年在临甾时遇到的华彦,也是袁谭身边的谋士。   他脸上带着几分不屑之色,虽是请教,实际上却是讽刺刘闯,不敢和曹操对敌,只能依附袁氏。   华彦挑衅,似乎并未出乎其他人的意料。   从个人的表情来看,有的蹙眉,有的称赞,有的不满……刘闯能看得出,老袁家这些臣子,依旧是派系林立。表示不满的,是袁尚的心腹,表示称赞的,则是袁谭的部属,至于那些蹙眉沉思者,大都是处于中立状态。而这些人里,还包括了陈琳等一干后世归降曹操之人。   “这位先生是……”   刘闯故作不认识华彦,扭头向袁尚询问。   一句话,让华彦顿时面红耳赤。   自以为很牛,可人家根本不记得你是何方神圣。   这也让华彦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一下子乱起来,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袁尚笑道:“华彦先生乃临淄名士,早些年曾在临甾与皇叔见过面,怎地皇叔不记得了?”   “哦!”   刘闯故作恍然之色,“三公子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想当初泰山贼占着人多势众,攻打三公子的时候,华先生让我出兵驰援来着……可到头来,却不与我一兵一卒。我记得那时候华先生好像为青州从事,竟然无法从自己治下抽调兵马,呵呵!”   你问我怎么看待曹操?   我先说说你的糗事……   袁尚似乎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脸色微微一沉。   而刘闯的这一番话,更让在座不少人露出耻笑之色:一个连自己所辖之地都无法治理的家伙,实在是……   华彦的脸,由红转青。   一旁陆逊突然开口:“华先生问我家主公如何看待曹操?   此国贼耳!   此人挟天子以令诸侯,看似是我汉室忠臣,实则不过一国贼耳。而今他兵进河北,看似声势惊人,其实不堪一击。兖州豫州,连年征战,早已民力疲乏。他之所以敢在这时候用兵,无非是因大将军故去,故而想要浑水摸鱼。可仔细思之,曹操实则四面环敌。西南刘表,东南孙权皆为他大敌……若非他两次取胜,焉得气焰嚣张?若袁刘得以合作,必败操贼。”   也许是看华彦气焰被压制,颜面上不太好看,逢纪突然开口:“皇叔倒是信心满满。   可据我所知,皇叔自出道以来,却屡屡为曹操所败。广陵一战,九死一生,最后不得不弃北海东莱。若非袁公收留,皇叔几无容身之所。而今却大言不惭……呵呵,未免令人耻笑。”   刘闯面不改色,笑而不语。   卢毓突然开口道:“可是逢纪逢元图先生当面?”   “正是!”   逢纪捻须,露出一抹傲色。   卢毓却笑道:“久闻先生乃当今名士,哪知道却说出如此话来,实在令人失望。   大鹏展翅飞万里,他的志向又岂是燕雀所知?   想当初,皇叔起于徐州。立足北海东莱,两年间大兴仁政,开创南山书院,编撰四库全书。北海东莱。原本荒芜之所,但皇叔在短短两三年间,却使得两地人口激增数十万……此黄巾以来,未有之仁政。然则曹操残暴。兴兵犯我疆土。皇叔顾全大局,不忍伤害北海百姓性命,故不得已离开北海东莱,远赴辽西,为我汉室戍卫边疆,更开疆扩土,乃桓灵以来未有之盛事。元图先生言皇叔大言不惭,却不知袁公在世之日,塞北可平静。又扩土几何?”   逢纪脸色一变。怒道:“想当初刘皇叔走投无路。若非袁公收留,焉得有今日?   可皇叔据辽东以来,却侵夺我边塞。占居我幽州,履行兵戎之事。此可是大丈夫所为吗?”   陆逊顿时怒而起身:“元图先生怎可说这等大逆不道之言?   有道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城。我家主公奉天子制诏,戍卫北疆……却不知这幽州,何时又变成了袁公所有?人谓大丈夫,当提三尺青锋,建不世之功业。可现在,国贼兵临城下,我家主公出于友善之心前来相助,尔等不为自家主公出谋划策,反而屡屡刁难,更涨操贼威风……元图先生,敢问可是欲效仿许攸之流,弃三公子而投效曹操吗?”   双方唇枪舌剑,令酒席宴上火药味越来越浓。   陆逊和卢毓二人更是毫无惧色,面对着袁氏众谋臣的刁难,毫不退让。   刘闯在一旁笑而不语,只顾自斟自饮。   而袁尚的脸色,却越来越黑!   “都与我退下!”   眼见还有人要出来挑衅,袁尚再也忍耐不住。   你们一个个跳出来刁难我不管,可你们也要有些分寸才是。   大家如今是要联合抗曹,怎么到最后变成了一个个为曹操歌功颂德?   袁尚当然不高兴,厉声道:“今日设宴,乃为皇叔接风洗尘……不管以前有什么恩怨,而今大敌当前,理应精诚合作,共抗操贼才是。今尔等所言,皆为曹操称颂,莫非欲谋反不成?   逢纪等人刚开始还与卢毓陆逊争辩,可是到后来,也觉察到不对,早闭上了嘴巴。   眼见袁尚发火,宴上众人也知不妙。   刘闯开口道:”三公子暂息雷霆之怒,今与众高士欢聚,受益颇深。   些许酒席宴上的醉话,又何必放在心上?相信诸公都乃高洁之士,怎会做背主求荣的勾当?“   袁尚,这才压住了火气。   刘闯这一番话,明着是为众人开脱,实则暗藏讥讽。   ”天色不早,我一路赶来,也有些疲乏,便如此散去吧。   至于联合抗曹之事,乃大势所趋,我与三公子早有定论。此前若有得罪之处,还望诸公海涵。不过过了今晚,切莫再有为操贼称颂之语,若传扬出去,只怕会使得袁公心血付之东流。“   ”也好,我已命人在驿站中准备妥当,皇叔只管歇息。“   刘闯哈哈大笑,拉着袁尚的手道:”大将军或许不了解我。   这些年来,我行行伍之事,出门在外大都居于军中,与儿郎们一起。大将军美意,闯心领之,可若是一日不与儿郎们相聚,难免心中挂念,还是留在军中吧。另外,我大军前来,总不成一直扎营城外。还请大将军早作安排,与我一栖身之所,免得军中将士会心生怨念。   明日我当再来拜访,与大将军共商抗曹之事。“   说完,刘闯又拱手道:”诸公今日盛情,闯牢记心中。   不过闯有一言,今冀州死生存亡之际,望诸公抛弃成见,精诚合作,此大汉之福,百姓之福。“   说完,刘闯带着陆逊卢毓和庞德告辞离去。   袁尚把他送到府衙门外,有些赧然道:”今日,却让皇叔见笑了。“   ”诶,大将军哪里话来?“   刘闯一摆手,笑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只是而今外敌当前,身为家主心中自当有决断,不可为外人动摇。我有一眼,发自肺腑。或许不甚动听,却不吐不快,请大将军海涵。“   ”请皇叔讲来。“   刘闯沉吟一下,低声道:”诸公若降,操贼可善待之。   若三公子降,又何以处之?“   说完,刘闯上马,拱手告辞。   目送刘闯离去背影,袁尚激灵灵一个寒蝉。   刘闯话里话外就只有一个意思:这邺城上下,谁都可以投降,唯有你袁尚不能投降!   试想,刘闯所言确有道理。   其他人投降,曹操可以善待;可他袁尚投降,曹操又岂能轻饶?   想到这里,袁尚紧咬牙关,猛然一顿足,便下定了决心……   ”皇叔,看起来这邺城上下,也是人心浮动,各有算计啊。“   在出城的路上,陆逊蹙眉开口。   刘闯道:”我们在路上不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吗?党锢相争,派系林立,原本就是袁氏的特性。而今袁绍死了,袁尚和袁谭的威望又不足以服众,底下人有异样想法,倒也不足为奇。“   ”也是。“   陆逊道:”可如此一来,只怕此次抗曹,难度颇大。“   刘闯沉吟片刻,突然轻声道:”其实这次曹操来犯,未必能够成功。   袁绍虽死,但袁氏家底甚厚。只要袁家兄弟能够抛弃成见,团结一处,定然能够抵挡住曹操。我这次来,倒未想过和曹操真个决战,只是要给袁尚增加些信心,为我们争取些时间。   不过……“   ”皇叔莫非有忧虑?“   刘闯轻声道:”莫不成伯言在席间,未看出端倪?“   ”皇叔是说……“   刘闯点点头,沉声道:”我看袁氏麾下,不少人已有反意,不愿与曹操抗衡。   你与子家和他们争执的时候,我一直在观察其他人。比如那陈琳、沮宗、审荣之辈一直沉默不语。这些人,皆雄辩之士,却忒沉默。这也让我心中有些担忧,弄不好会有出现变数。“   陆逊和卢毓闻听默然,虽不太赞成刘闯之言,却又不得不沉思……   众人不知不觉,便来到了邺城城门下。   袁尚的亲随手持令箭,命邺城守将打开城门。   刘闯等人出城后,正准备前往兵营,却忽听身后传来急促的蹄声,有人高喊道:”皇叔,留步。“   此时,袁尚的亲随已经返回府衙,而邺城城门看似关闭,实则还留有一道缝隙。   一匹快马疾驰而来,当追上刘闯之后,马上那人翻身下马,快步走上前,”皇叔,可还记得岑壁否?“   刘闯拨转马头,凝神看去。   岑壁?   他先一怔,旋即露出惊喜之色,”岑将军怎在这里,别来无恙?“   这岑壁,正是当年从临淄跟随刘闯前往北海的那个岑壁。他原本是袁谭部将,却不得袁谭所重,于是投奔了刘闯。只是后来刘闯弃北海基业,远赴辽东的时候,岑壁却不愿随同……   好在,他刀马纯熟,武艺不凡。   刘闯把他引介给了平原刘平,又由刘平举荐给袁绍。   只是没想到,会在邺城相逢,刘闯也感到非常惊喜,连忙下马搀扶。   岑壁脸上,露出苦笑,与刘闯再施一礼,轻声道:”自北海一别,壁甚念皇叔,特来拜会。“   言语中,流露出懊悔之色。   看他的模样,刘闯便知道他而今混的不好。   也难怪,他本是袁谭部曲,后又跟随刘闯,哪怕是刘平引介,恐怕也难以得到袁绍重用。   建安四年冬天,刘平病逝。   没了刘平的关照,岑壁的地位也随之暴跌。   而今,他为邺城城门守将,也就是方才刘闯出城的城门。   岑壁现在也深感后悔,想当初他在北海时,便为刘闯看重,做了都昌都尉,也算是统领一军。刘闯离开北海的时候,岑壁不愿跟随刘闯去辽东,于是又转投袁绍。可是似他这种朝秦暮楚之人,又怎可能被袁绍看重?袁绍死后,岑壁更是受到压制,在邺城可谓是郁郁不欢。   若当初,他跟随刘闯去辽东,如今怎地也是一军将领。   君不见当初尚不如他的徐盛,现如今也做了定襄太守之职,虽治下荒僻。可毕竟是两千石大员。   可自己呢?   所以。刘闯这次来邺城。岑壁就存了心思。   他为城门守将,手底下都是他的亲信。见刘闯出城,他就忍不住跟着出城,前来拜会刘闯。   看刘闯亲切和煦的笑容,岑壁眼圈一红,感激不已。   ”当初一念之差,未得与皇叔通行,壁如今后悔莫及。“   刘闯微微一笑。只拍了拍岑壁道:”岑将军大可不必如此,今袁刘联合抗曹,相信会有许多机会。将军有真才实学,自有用武之时,又何必如此?“   岑壁闻听,更加羞愧。   由于是在城外,岑壁也在当值,所以刘闯不好和他说太多只能勉励一番。   但对于岑壁而言,这已经足够。   在分别时,岑壁突然道:”皇叔此来邺城。需多加小心。   城中而今颇为动荡,我听说有不少人已暗中和曹操联络。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发生意外。   若有可能,切莫屯驻邺城,以免受到波及。据邺城东六十里有一平阳城,城墙坚厚,即便遇到危险,也能抵挡一时。皇叔若要屯军,那平阳城为最好去处……“   刘闯点点头,表示明白。   他与岑壁又交谈两句,两人随即分别。   ”主公,那是何人?“   陆逊卢毓和庞德,都不认得岑壁,忍不住开口询问。   刘闯把岑壁的事情说了一遍,却引得庞德三人露出不屑之色,连连摇头,”此等朝秦暮楚之人,主公不可轻信。“   ”当时局势,便我也没有太大把握。“   刘闯轻轻叹了口气,”岑壁当时选择离开,也怪不得他。   人各有志,强求不得……俗话说得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夫妻尚且如此,更何况我当时情况确实不好,北海东莱受曹操威胁,我自己还困于许都,生死未卜……选择前往辽东,也是无奈之举。便我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可以在辽东如此迅速的立足。“   卢毓忍不住道:”主公果然仁义!“   刘闯闻听,笑了……   刘闯等人返回营地,早早歇息。   可是邺城,却是暗流激涌。   刘闯的到来,打乱了许多人的盘算。而他展现出来的自信,也使得许多人暗自感到了心惊。   亲刘闯的人,自然信心十足。   不亲刘闯的人,则暗自忧虑……不过这忧虑的原因,各有不同。有的是担心刘闯挟大胜之势前来,会助涨袁尚气焰;有的却又担心,刘闯这一来,会给他们此前的谋划带来很大变数。   而事实上,当晚刘闯离去之后,袁尚回到府衙,便持袁绍的思召宝剑斩断食案,决心联刘抗曹,绝不更改。与刘闯抵达之前,袁绍犹豫不决的表现相比,刘闯带来的变数确是不小。   ”召凤,三公子决心已定,看起来咱们之前的筹谋,恐有变化。“   邺城东南角,审府。   陈琳坐在榻上,露出慌乱之色。   ”孔璋不要慌,咱们的筹谋极为隐秘,除你我之外只有少数人知晓,就算那刘闯来了,也无法察觉出来。不过,此人颇有大气运,手段莫名。若他长居邺城,只怕会被他看出破绽,不可不防。   今袁显思已经下定决心,与曹公相争,我等更不能再继续劝说。   既然他要驰援袁谭,索性咱们就坚决支持他……等他离开邺城,你我方有机会行动……但在此之前,必须要除掉那刘闯才是。这件事,还要尽快谋划,免得夜长梦多,走漏风声。“   审荣,是审配的侄儿。   他从小父母双亡,被审配抚养成人。   审配死于刘闯之手,也让审荣对刘闯恨之入骨。   不过在历史上,他就曾投靠了曹操,致使邺城失守,审配纵火焚烧东南角楼,葬身于火海之中。   他抬头看向陈琳,眼中闪过一抹狞戾之色。   ”孔璋,你我而今已没有退路,唯有继续向前。   这件事你不必太过担心,相信你我只要稳下来,就不会有任何风险……不过,仲与那边你还要再加把劲儿。他迟迟拿不定主意。如果不能让他加入进来。迟早会使你我陷入绝境。   还有。那阴夔老儿实在多事。   与其让他继续捣乱,不如让他下去陪伴袁公为好……他不总说忠心吗?相信他一定愿意去和袁公作伴。“   陈琳激灵灵打了个寒蝉,看着审荣,眼中流露出恐惧之色。   他现在有些后悔,有道是贪杯误事……若非之前吃醉了酒被审荣拿住了把柄,他又怎会冒这种风险。可正如审荣所言,他已没有退路。而今之计,只期盼着曹操能尽快打来邺城吧。   次日。刘闯再次入城,与袁尚商议具体的合作事宜。   按照刘闯之前和陆逊卢毓等人的商议,邺城他们是断然不会驻留。这并不是因为岑壁的一番话,而是从一开始,刘闯就认为邺城这地方太过复杂,他若驻留于邺城,一不小心就会卷入其中。   而且,岑壁的示警也让刘闯留了小心。   留在邺城,绝非上策!   好在,袁尚似乎也不愿意让他留在邺城。担心刘闯在邺城逗留太久,会产生不良的后果……在和刘闯商议一番后。袁尚表示,刘闯可以驻守在邺城以东四十里处的武城。本来,刘闯希望能屯驻平阳城,可后来一打听才知道,那平阳城的确坚厚,但是却囤积大量粮草。袁尚又怎可能同意?   不过,武城好像也不错,比平阳小一些,有数千人口,犹若一座坞堡。   ”今日一早,我接到兄长求援,言颜良和许攸已经兵临黎阳城下,要我出兵相救。   我准备亲率兵马,前往黎阳助战,到时候请皇叔助我护住粮道,待我击退操贼之后,咱们再做详谈。“   刘闯闻听,并未拒绝。   历史上,黎阳之战的时候,袁尚的确曾出兵救援袁谭。   本来两兄弟齐心协力,的确是可以拦住曹操。哪知道袁谭后来和曹操私下里议和,出卖了袁尚,以至于兄弟二人的关系彻底破裂,更给了曹操各个击破的机会,令得曹操统一北方。   ”三公子,还请留意令兄。“   虽然知道这些话说出来不好,可刘闯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番。   袁尚闻听一怔,旋即笑道:”皇叔不必担心,我那兄长不是蠢人,又怎会做出不利我的事情?“   他的确不蠢,却利欲熏心啊。   但这种话刘闯是断然不会说出口,说得多了,反而会让袁尚误会。   ”如此,我便祝三公子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袁尚哈哈大笑,欣然接受了刘闯的祝福……   出兵救援黎阳,还需做些准备。   刘闯并未再打搅袁尚,便告辞离去。   走出府衙,他找来了卢毓,在卢毓耳边低语几句之后,卢毓便匆匆离去。   ”令明,伯言,天色尚早,咱们便走一走这邺城如何?“   刘闯突然来了兴致,向庞德和陆逊提出建议。   两人自然不会拒绝刘闯的请求,于是便带着十余人简装漫步于邺城街头。   后世邺城,曾为六朝古都。   历经曹魏、后赵、冉魏、前燕、东魏和北齐六朝,居大河流域政治、经济、文化、军事中心长达四个世纪,最终没于战火。刘闯无法想象出四个世纪后的邺城是什么样子,不过就现在而言,它的规模不小,人口更多达二十余万人,也算得上是河北之地的一处重要所在。   袁绍在占居了冀州之后,对邺城数次扩建和修缮,城墙高达八丈,与洛阳几乎持平。   刘闯一行人行走在邺城街道里,却清楚感受到邺城上空弥漫的浮动和恐慌。袁尚太年轻了,又没有足够的功勋,以至于他虽接掌大将军之位,但始终无法消除邺城百姓的顾虑和惊恐。   曹操兵发黎阳,邺城已得到了消息。   城中百姓,显然对袁尚还没有树立信心,自然不可避免的会产生一些动荡。   岑壁和杨凤说的果然没错,如此情况之下,想要抵御曹操的铁骑,实在是有些难度……   在走过一街口的时候,忽听前方一阵骚乱。   一群人围在街口,正七嘴八舌的说着话。   ”那傻子已经够可怜的,何苦总要为难于他?“   ”唉,谁让他董家没落如斯,便是个人就能欺辱于他。“   ”少说点话吧……没看见那是陶家的人吗?   如今陶升得了大将军宠信,已非比从前。想当初,陶升的父亲便死于他董家之手,而今陶升得了势,自然不会放过这董家的傻子。这种事,咱们可别去掺和,弄个不好便要惹祸上身。“   刘闯心中一动,迈步走上前去。   他挤进人群,就见在街市中央,十几个壮汉正围着一个少年拳打脚踢。   那少年的相貌奇丑,狮鼻阔口,发髻蓬乱。不过看体型,这少年却格外惊人……两米多高的身材,比之刘闯还要高出许多,且体型格外雄壮。他衣衫破烂,满脸是血,却死死抱住怀中一个包裹,任由对方殴打,却不肯松手。   刘闯眉头,不由得一蹙。   他刚要询问身边之人,却听到一个壮汉大声道:”你这丑鬼,今天若不把东西交出来,休怪我们心狠手辣。“   ”这是我爹留给我的,你们为什么打我。“   那少年说话时瓮声瓮气,眼中泪光闪闪。   ”我家老爷要的东西,那便是我家老爷的……董胖子,我把话放在这里,今天你不把这套唐猊宝铠交出来,便休想活命。“   ”我爹不让我打架,你们别逼我。“   ”哈,一个傻子,还敢嚣张?   小子,你敢动我一根指头,便要你那老娘赔命。“   一旁陆逊拉住一人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样,那董家傻子有一套唐猊宝铠,陶老爷要拿来献于大将军。   这傻子不肯交出来,所以便被人日日殴打。不过这小子也真够傻,一套唐猊宝铠值得吗?“   ”唐猊宝铠,他怎会有如此珍贵甲胄?“   ”小哥儿怕是外来人,却不知这董胖子的来历。   他家本是河间望族董氏后人,那董家更出过一个了不得的人物,便是孝仁皇后……可惜孝仁皇后一死,董家就遭受灭顶之灾。这唐猊宝铠,本是孝仁皇后赐予他爹的物品,不知怎地被陶老爷知晓,便前去索要。可这东西,董胖子又怎可能交出来,于是便日日被人欺辱。   偌大的个头,却只会挨打……“   虏人说着话,嘿嘿一笑,露出不屑之色。   孝仁皇后?   刘闯心里顿时一惊……   这孝仁皇后是哪位?便是那汉灵帝刘宏之母董太后。   汉灵帝死后,董太后因为在立嫡的问题上,和当时的何皇后产生争执。   何皇后要立自己的亲生儿子,也就是少帝刘辩;而董太后却更亲近王美人所生的儿子,也就是现在的汉帝刘协。最终,何皇后得兄长大将军何进支持,把十四岁的刘辨推到了皇帝位上。   自古以来,这立嫡之争从来是残酷无比。   董太后既没有朝中官员支持,又没有雄厚的实力,冒然参与其中,下场自然凄惨。   少帝登基之后,何进联合三公上疏:董太后原系藩妃,不宜久居宫中,应迁于河间安置……   之后,董太后在回河间的途中身亡。   何进随后下令,对董氏进行打压。   那董氏也非豪强,在何进的打压之下迅速破败,却没想到还留有一脉,竟躲在这邺城居住。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20章 阿丑不哭   董姓少年浑浑噩噩,依旧死抱着盔甲包不肯松手。   陶家恶奴有些不耐烦了,从身边随从手中拿过一根儿臂粗细的木棒,上前便狠狠砸向少年的脑袋。   看他出手的架势,分明是要置对方于死地。   周遭围观者忍不住发出一连串的惊呼……   少年的眼中闪过一抹怒色,”我爹说,忍无可忍,不必再忍……“   说着话,他猛然身形暴涨,如同雄狮般雄壮的身躯便狠狠撞向那恶奴。不过,没等他撞到对方,却听到那恶奴发出一声惨叫。只见他手臂上插着一枚小枪,手中的木棒一下子便掉在地上。   这恶奴显然没有料到,会有人出手。   而且他多次殴打眼前这少年,知道这少年不敢反抗,也就没有任何防备。   先是中了一支小枪,旋即又被那少年撞上。那感觉,就好像是被一辆时速一百多公里的重型卡车撞上一样,恶奴啊的一声大叫,直飞出去十米左右,全身好像被撞散了,落在地上更口吐鲜血。   刘闯得知董姓少年来历之后,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有了计较。   眼见恶奴要坏了少年性命,他二话不说,便掷出一枚小枪。   刘闯的小枪,早练得出神入化,十五步以内百发百中,绝无半点偏差。本来,他只是想救下少年,却不想少年突然发难,把那恶奴撞得骨断筋折,奄奄一息……不过从那少年一撞,刘闯的眼睛顿时亮了!   就这一撞。已显示出少年超人神力。恐怕比自己还要强上三分。   于公于私。刘闯都不会坐视不理。   左右已经出手,刘闯索性放开手脚……邺城的形式很复杂,刘闯原本不想惹事生非。可现在,为了这董姓少年就算大开杀戒,也算不得大事。陶升虽然为袁尚所看重,但是在刘闯的眼中,那陶升不过跳梁小丑而已。只看他家奴的作为,便能够猜出来这家伙平日里德行。   既然动手了。那就不用客气。   ”令明,打断他们的手脚,休要留手。“   庞德早就看得火冒三丈,听闻刘闯令下,那还能按奈得住,健步便冲上前。   庞德冲出去,跟随在刘闯身边十名飞熊卫立刻分为两队,五个人留在刘闯身边保护,另外五个人则直接拔出钢刀,随着庞德冲出去。那些个陶家恶奴见管事的被少年所伤。都愣住了!没想到这少年竟然还敢还手?十几个人反应过来,齐声呐喊便要拿下少年。带回府中收拾,可不想这个时候,庞德几人冲过来……庞德还好,对付这些个小虾米,还不至于用兵器。   一双铁拳,瞬间就打翻了三个人。   庞德的武力,早已到了炼神境界,刘闯下令让他打断对方手脚,庞德又怎可能手下留情?   不过,他总算是掌握着分寸。   可那五名飞熊卫却不一样,他们抽刀出鞘,虽不能用刀刃劈砍,却用刀背抽打。   一帮子恶奴平日里对普通百姓耀武扬威还可以,但要是对上了庞德和飞熊卫,简直不堪一击。   只一眨眼的功夫,十几个恶奴就被打倒在地,哭号不停。   ”哪个再敢出声,就给我割了舌头。“   刘闯迈步上前,在五名飞熊卫的保护下来到少年身前。   ”你,姓董?“   少年懵懵懂懂,茫然点头。   ”河间人氏?“   少年再次点头。   ”河间董太后子孙?“   那围观者言少年是个傻子,看来并不是出于恶意,而是确有其事。   问他姓氏,问他祖籍,他都能理解,可问题如果复杂一点,比如问他董太后是什么人?他就有些糊涂。更不要说刘闯问他是不是董太后族人,少年更睁大了眼睛,一脸的茫然之色。   刘闯眉头一蹙,”你叫什么名字?“   ”董俷。“   董肥?好怪异的名字……   不过这家伙看上去,却有些雄壮,这体格比刘闯还要粗壮几分。   看他的年纪,恐怕也就是二十出头的模样,竟长得比刘闯还高,让刘闯颇有些不太适应。   刘闯的个头就已经不低了,大多数时候他和人交谈,都要俯视。   可这少年,竟需要他微微抬头。   ”带我去你家。“   ”你要做什么?“   少年似乎非常敏感,顿时露出警惕之色。   刘闯知道,和这傻子没办法交流……他刚才不是说家里还有一个老母吗?说不定能问清楚。   ”我是你母亲的亲戚,特来寻你母子。“   刘闯只能用最简单的话语和少年解释……只是这话说出口的时候,总觉得怪异,好像是在骂人。   少年董俷倒是明白’亲戚‘二字的含义。   方才刘闯出手,也使得他认为刘闯是个好人。   他紧紧抱着怀中盔甲包,瓮声瓮气答应了一声,便带着刘闯离去。   ”方才那人是谁?“   围观着目送刘闯等人背影,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好雄壮的男子,看他那气度可不是等闲之辈……他刚才说是那傻子的亲戚,董家这一回可算是时来运转了……就凭那个人的气度,估计就算是陶老爷亲来,也压不住他。“   ”董胖子这一回,可有福了!“   ”我想起来了……那个人是刘皇叔。“   ”刘皇叔?哪个刘皇叔?“   ”还能有哪个刘皇叔,自然是大汉皇叔,而今坐拥幽州,雄踞塞北的刘皇叔。   昨天他入城的时候,我曾远远的看了一眼,当时刘皇叔还冲我挥手笑了……这董胖子倒真的转运了。   刘皇叔说起来,还真是他的亲戚。“   ”原来。那就是刘皇叔!“   人群中传来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不过还是有人疑惑道:”刘皇叔。怎会是董胖子的亲戚?“   ”笨啊。刘皇叔是大汉皇叔,董胖子家里曾出了一个董太后,乃先帝之母。   我记得,董太后曾抚养过当今天子,还帮助当今天子争取过皇位,结果最后惨遭那何进所害,鸩杀于河间。而今天子登基,刘皇叔又是天子亲口承认的皇叔。自然和董家算是亲戚。“   一个路人口沫横飞,眉飞色舞。   众人听罢,也不禁恍然大悟。   ”快帮我找先生诊治……“   这时候,那倒在地上的陶家恶奴见刘闯等人走了,连忙大声叫喊。   谁又料想,他不喊这一声还好,这一喊,围观路人一哄而散,竟然没有一个人理睬那恶奴的叫嚷。   董俷家住邺城西南门,地势低洼。   这恐怕就是邺城的平民区了吧。走进来便问道一股恶臭气息弥漫空中。   庞德和陆逊都不由得眉头紧蹙起来,倒是刘闯面无表情。似乎对那空气中的恶臭全无半点感觉。   庞德也好,陆逊也罢,都算得上是富贵之家出身。   而刘闯却是起于微末中,想当年朐县的贫民区,尤胜这里。   他跟在董俷身后,看着那雄壮如狮子一般的少年在前面行走,忍不住心中轻轻叹息一声……   若董太后不死,这董俷而今说不得也能为纨绔子弟。   可惜,董太后看不清楚形式,又没有足够的实力,到头来自己被害,更连累得家人遭殃。所以说,实力若不够强横的时候,还当低调隐忍。似董太后那样不知进退,结果必然凄惨。   刘闯之所以对董俷产生兴趣,自有他的原因。   这一来董俷身强体壮,一身气力不逊色刘闯,是一把好手;二来,当今天子曾受董太后抚养,虽说是个性子凉薄的人,可是对董太后想必非常感激。刘闯需要和汉帝再拉近一步关系,也就需要一条纽带。若董俷真的是董太后的族人,想必刘协知道后,会对他更加感激。   在一座低矮的芦屋前停下脚步,少年董俷抹去脸上的血迹,大声道:”娘,我回来了。“   他推开门,迈步走进屋中。   刘闯示意陆逊和庞德在门外等候,他紧跟着董俷进屋,却迎面闻到一股血腥气。   ”娘,娘……“   董俷突然惊慌失措,丢了盔甲包,便冲上前去。   在地榻上,倒着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妇人。屋中的光线昏暗,却见她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   刘闯连忙道:”董肥,休要碰她。“   他健步上前,来到老妇人身边把她抱在怀中。   就见老妇人的额头鲜血淋淋,双眼紧闭,脸色苍白。   刘闯见此情况,忙伸手掐老妇人的人中,那老妇人悠悠醒来,眼睛还未睁开,便喊道:”阿丑,快跑。“   ”娘,娘……阿丑在这里。“   老妇人睁开眼睛,看到董俷,不由得露出慌张之色,”阿丑,你怎地在这里?“   ”娘……“   ”夫人不要紧张,我在这里,定会保护阿丑周详。“   刘闯不通医术,但毕竟张仲景华佗在他手下,在编撰伤寒论和青囊经的时候,刘闯也看过几眼。他对医术兴趣不大,可若上了战场厮杀,却需要一些保护常识,故而曾请教过两人。   老妇人的脉象很弱,显然是病入膏肓。   之所以能活过来,便是因为心中还有牵挂……   ”你是谁?“   老妇人紧张看着刘闯问道。   ”我乃大汉皇叔刘闯,方才在街上看到一群恶奴殴打董肥,所以出手相助。   我听说,他是董太后的族人?“   听闻刘闯是大汉皇叔,老妇人的眼睛蓦地一下子亮了。   她猛然伸手,抓住刘闯的胳膊,”莫非是天家派你来寻我们吗?“   刘闯一怔,旋即轻轻点头。   他看得出来,老妇人此刻有回光返照的迹象,实在不忍告诉她真相……   ”天家,终还是没有忘记我董家一脉。“   她拉着刘闯的胳膊,痛哭道:”太后乃阿丑的姑母……阿丑,把屋子角落的箱子打开,里面有一个木匣子,你拿过来。“   董俷瓮声瓮气的应了一声,起身离去。   ”董肥是怎么回事?“   ”不是董肥,是董俷……毋俷德之俷。   这孩子可怜,生下来就得了伤寒病,以至于脑袋有些不清楚。他父亲见他呆傻,便不想留下,老奴可怜他是个孩子,所以便把他收留在身边。我并非他生母,本是他生母的随身婢女。但也幸亏是这样,太后去后,大将军命人抄没董家,我便带着他逃离河间,住在邺城。   本指望天家能找到我们,可谁料想……   皇叔,请看在太后情面上,将阿丑送往许都,老奴也算是全了当年与夫人的诺言。“   这时候,董俷捧着个匣子过来。   在老妇人的示意下,他打开了匣子,却见里面居然是一串手链,上面还系着铃铛。   那铃铛看上去极破旧,可依旧能看得出,做工非常精美。   刘闯拿起这铃铛,诧异看着老妇人。   ”皇叔请收好这铃铛,此天家幼时玩具,定能证明阿丑身份。“   刘闯,恍然。   董太后膝下只有一子,便是汉灵帝刘宏。   她把一腔的心血,都投注在了当今天子刘协的身上。当初夺嫡失败,董太后被赶出洛阳。可她却始终挂念着刘协,于是把刘协幼年时的玩具带在身边,却不想到了河间后便被害死。   这,也是证明董俷为董氏族人的最佳证明。   只可惜天家而今自身难保,更不要说他那凉薄的天性,又怎可能在意董家后人的死活。   老妇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声音也越来越弱。   这时候,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刘闯心情极为低落,立刻大声喝道:”令明,谁若呱噪,就砍了他脑袋。“   ”喏!“   随着刘闯一声令下,屋外顿时传来一连串的惨叫声。   想来是那陶家的人赶来捉拿这老妇人,为那些个恶奴寻仇。   刘闯轻声道:”夫人放心,我以大汉列祖列宗之名保证,绝不会再让阿丑受半点委屈。“   ”阿丑!“   ”娘!“   老妇人拉住了董俷的手,用微弱的声音道:”你天生神力,小时候时常闯祸,故而我才假你父亲之名,不需要与人争执,以至于这些年来你受尽委屈。以后跟随皇叔,要听皇叔的话,明白吗?“   董俷懵懂点头,”娘,我记下了。“   ”皇叔,就拜托你了!“   刘闯郑重点头,老妇人这才放下心,用无比疼爱的目光看着那个仍旧呆呆傻傻的董俷,伸出手想要抚摸他的面颊,可未等她触摸到董俷的脸,手却突然垂下,撒手人寰。   ”皇叔,娘怎么了?“   董俷有些茫然的看着刘闯,却让刘闯心中一痛。   他深吸一口气,轻声道:”阿丑,你阿娘累了,睡着了。“   ”嗯嗯嗯,阿娘累了,让她好好睡。“   就在这时,门外又传来一阵叫骂声。   刘闯只觉心烦意乱,猛然抬头道:”阿丑,外面有人再打搅你阿娘休息,还不让他们闭嘴。“   ”可是阿娘不让我打架。“   ”你阿娘说了,让你听我的,只管动手就是。“   老妇人之所以会故去,恐怕和那陶家人有莫大关系。   董俷听了,二话不说便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是从墙角拎起一对铁槌。   这对铁槌,形似捣衣棒,一头粗,一头细,细的部分足有碗口一般,粗的部分活脱脱近四十公分直径。捣衣棒长越一米,沉甸甸,黑漆漆,每支至少在百斤靠上。那董俷冲出房门,大声吼道:”你们不要吵,我阿娘在休息……再吵,我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一连串的惨叫声传入屋中,刘闯深吸一口气,伸手合上了老妇人的眼皮。   ”夫人放心,以后我会照顾好阿丑,为他找一房媳妇,绝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负他。“   说完,他伸手把老夫人抱起来,而后迈步走出房屋。   ”伯言,把屋中物品收拢一下,一起带走。“   门前,横七竖八倒着三十余人,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在空中,合着那恶臭之气,直让人作呕。   地面上,水沟里,鲜血流淌。   庞德和那十个飞熊卫,都面色苍白。   刘闯看到了十几具死尸,每一具尸体都不成人样。   看死状。就知道是董俷那对铁槌所致,遍地碎肉,鲜血混合在浊白事物,流淌了一地。   在街口外,一队人拦住去路,和董俷对峙。   刘闯抱着老妇人往外走,董俷呆傻傻问道:”皇叔。你要带我阿娘去哪儿?“   ”阿丑,跟着我就是。“   ”哦。“   刘闯走到街口,看了一眼对面的人马,突然一声巨吼:”我乃大汉皇叔刘闯,叫陶升滚过来。“   声如巨雷,仿佛晴天霹雳。   对方那十几匹战马希聿聿惊嘶不停。而那些家丁奴仆,更面色惨白。   ”令明,却雇一辆车来。“   ”喏!“   刘闯示意董俷上前,让董俷抱住老妇人,而后从他手中接过铁槌。   如果只是普通人,陶家这些家丁说不得便要一拥而上。可而今刘闯表明身份,再冲上去。那就是送死。家丁们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不敢轻举妄动。刘闯之名,邺城谁人不晓?   更不要说,刘闯而今与袁尚合作,真要冲上去,死也是白死。   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个飞熊卫赶一辆车过来。   刘闯示意董俷把老妇人的尸体放在马车上……而此时,这个浑浑噩噩的少年仍没有意识到,他最亲的,也是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已经离他而去。相反,他小心翼翼的护着老妇人,好像老妇人真的睡着了一样。刘闯一直以为,自己是铁石心肠。自从前世他杀了那两家人之后。世上已再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触动他……可是现在,刘闯内心中那根弦,却在轻轻的颤动。   ”皇叔,你这是做什么!“   袁尚得到消息。匆匆赶来。   随同他一起来的,还有那位陶升陶大老爷。   ”显思,咱们到一旁说话。“   刘闯没有理睬陶升,而是径自把袁尚拉到了旁边,在他耳边低声细语几句。   袁尚的脸色,顿时变了。   袁绍可以不在乎谁是天子,可以无视朝廷,那是他多年累积下来的资本,足以让他这么去做。可袁尚不行!袁绍一死,袁尚便感受到了莫名的压力。他开始意识到所谓师出有名的重要性。这天下的确是乱了,每个人都野心勃勃。但不管怎样,江山仍是汉室江山,天下仍是刘姓天下。五百年统治,使得老百姓对汉室始终存有几分归属感,绝非短时间内能消除。   曹操,果真不想要篡夺皇位吗?   若真如此,他大可以还政天子,更不会独揽朝政。   可是曹操不敢!   他挟天子以令诸侯已有些大逆不道,若真敢篡位,势必受天下人唾骂。   所以,曹操选择了拖……从他迎奉天子,到他魂归黄泉,在整整二十五年的时间当中,曹操成功抹消了汉家天子对臣民的影响。当然,这里面也有刘备和孙权的功劳。刘备建立蜀汉,为汉昭烈帝,实则已经无视天子。而孙权建立吴国,也进一步打击了汉室仅存的威望。   于是,在曹操死后,曹丕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挠,便成功篡夺皇位,建立了魏国。   刘闯把老妇人的来历告诉了袁尚,不过他没有说老妇人是奴婢,只说这老妇人是董俷主母。   ”显思,我知你想要笼络一些人,稳定局势。   可是也要看清楚对象才是……你可知道,陶升背着你横行邺城,欺男霸女。他明知道老夫人是太后一脉,却不通报与你,反而强取豪夺,致使老夫人丧命。若为天子知晓,又当如何处之?天子不管怎样,是天下共主。太后对天子有养育之恩,天子又岂能善摆干休呢?   这,不是让曹操有多出一个讨伐你的借口吗?“   袁尚脸色阴沉,朝着一旁陶升看了一眼。   半晌后,他深吸一口气,”皇叔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刘闯点点头,便转身走到马车旁,示意飞熊卫驱车离开。   ”三公子,就这么放他走……“   陶升见刘闯等人离开,有些急了,连忙开口对袁尚道。   哪知道,素来对他和颜悦色的袁尚,突然抬手一巴掌抽在陶升脸上,打得陶升脑袋一阵发懵。   ”我瞎了眼睛。险些被你坏了大事!“   袁尚咬牙切齿看着陶升,而后怒声喝道:”来人,把这该死的东西给我拿下。“   没等陶升反应过来,大戟士蜂拥而上,便把陶升绳捆索绑。   逢纪站在一旁,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他快步走到袁尚身边,在袁尚耳边低语几句。   袁尚犹豫一下。旋即点点头,”既然如此,就依元图所言。“   他不再理睬嘶声喊叫的陶升,上马匆匆离去。而逢纪则慢慢走到了陶升面前,突然嘿然笑了。   ”子凌,休怪我心狠手辣。   若不如此。又怎能消除皇叔心头之恨,若不委屈你,袁刘联合抗曹,又怎可能顺利进行呢?“   ”逢元图,你欲如何?“   ”呵呵,子凌休紧张,我自不会奈何与你。   只是要看一看。皇叔要怎样才能消除心中不满……“   这一句话,让陶升顿时面如纸色,半晌说不出话来。   董俷,终于明白过来,老妇人已经过世。   刘闯没有告诉他老妇人只是他生母的婢女,虽然老妇人希望如此,可是刘闯最终没有说出来。   董俷的生母,从未关心过他。   这一点从他的名字就可以看出端倪:俷。本身就有抛弃的意思。也就是说,当老妇人从董俷生母手中接过这个呆呆傻傻的孩子之时,他的父母就已经不再要他。不过也幸亏如此,董俷才算幸免于难。如果不是这样,恐怕董家遇难之时,何进那些人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董俷失声痛哭,好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他抱着老妇人的尸体。死活不肯松开……   那哭声凄然,即便是如庞德这样的硬汉也不禁为之动容。   刘闯叹了口气,走到董俷的身边,把他搂在怀中。任由这个好像雄狮一般的大小子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抹在他的身上。   ”阿丑不哭,你如此,你娘亲又怎能安心离去?   她为你已吃尽了苦,受尽了折磨……难不成,你要她离去也不安心,也要为你牵肠挂肚吗?“   董俷抬起头,那张凶恶的脸上,布满泪水。   ”叔叔,若我不哭,娘亲就不会难过了吗?“   叔叔?   刘闯哑然,不知如何解释。   不过算起辈分来,董俷唤他一声叔叔倒也不为过。   只是这感觉,怎地有些怪异?   刘闯搂着董俷,”这是自然,你娘亲生前最挂念的就是你。   你以后能快快乐乐,每天高高兴兴,相信她一定不会再难过,甚至会在天上看着你,为你祝福。“   ”真的?“   ”嗯!“   ”那阿丑以后,再也不哭了!“   傻子的世界,总是很单纯。   董俷咧开大嘴,呵呵笑了,对着老妇人的尸体道:”娘,阿丑以后一定会快快乐乐,高高兴兴,不让叔叔生气。娘亲上天以后,不用为阿丑担心,不过阿丑还是会想念娘亲的……“   听着那近乎天真的言语,刘闯心里难受的紧,鼻子发酸。   而一旁卢毓和陆逊,更是红着眼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主公,营外有逢纪先生绑了陶升,前来求见。“   刘闯闻听一怔,站起身来,示意卢毓和陆逊照顾好董俷,而后大步走出营帐,直奔中军大帐。   在中军大帐外,刘闯看到了陶升。   不过此时的陶升,全无之前的模样,披头散发,衣衫凌乱。   ”皇叔饶命,皇叔饶命!“   刘闯只漠然的看了陶升一眼,”憨牛儿!“   ”喏!“   ”把此人送去后营,交给阿丑……就说这是害死他娘亲的罪魁祸首,要怎么处置,随他去。“   李逸风躬身一礼,上前推开押送陶升的大戟士,拖着陶升就走。   ”皇叔饶命啊……“   陶升大声叫喊,只是声音却越来越弱。   刘闯迈步走进了中军大帐,就见逢纪正负手立于大帐中,见刘闯进来,他连忙上前施礼。   ”元图先生,何必多礼?“   刘闯深吸一口气,请逢纪落座,”那陶升,我已带走。   先生这份情意,刘闯记下了……只是方才怒火中烧,故而失了礼数,还请先生勿怪。“   ”诶,皇叔此言差矣。   今袁刘联合抗曹是大事,怎能容这等小人坏了你我两家情意?   对了,季弼和长文可好?说起来,自建安三年以来,便未与他二人再见,如今思来也极为想念。“   刘闯笑道:”长文而今身在辽东,季弼也坐镇右北平……先生的问候,待我回去后自会转告他二人。“   刘闯知道,逢纪不会无缘无故的提起陈群和陈矫。   他亲自把陶升送来,必然是有目的。   只是,刘闯不清楚逢纪到底是什么意思……要知道,昨日他在酒席宴上,还对刘闯颇多言语攻击。   他微微欠身,算是应了逢纪的问候。   两人就这么坐在大帐中,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久久不语。   半晌后,逢纪突然开口:”不瞒皇叔,我对皇叔素无好感,从一开始我就知道,皇叔必非久居人下之辈,早晚会成心腹之患。只是我不明白,当初皇叔选了辽西栖身,莫非就已经预料到,袁公与操贼必有一战?“   刘闯沉吟片刻,”天无二日,民无二主。   袁公出身四世三公之家,雄踞河北;曹操奉天子以令诸侯,坐拥河南。天下大势,便在他二人之间角逐,不管他二人是什么目的,到头来必然要先统一北方,而后才可能逐鹿天下。   北方,就这么大。   元图先生以为,袁公和操贼真能够齐心协力吗?“   逢纪闻听,哑然而笑,”倒是我问的有些愚蠢了。“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低谷后,逢纪一直在考虑袁绍的失败,和刘闯的崛起。   在这段时间里,他想了很多,也收获了很多。   若是在以前,他必不会心平气和的与刘闯坐在一处讨论事情。   ”可皇叔又如何断定,袁公会败于曹操之手?要知道,当时袁公的实力,可是远胜于曹操。“   ”若我告诉你,我是在赌,先生可信?“   逢纪一怔,旋即笑道:”自然相信。“   ”我来辽西之前,曾困于许都。   在当时,我和操贼有诸多接触,对此人了解颇深。操贼虽为汉贼,却是汉室少有的栋梁之才。我听说,当年许绍月旦评时,曾评价操贼’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并不是无的放矢。   袁公势大,却失于高傲。   曹操势弱,却能审时度势……在当时的情况之下,我似乎别无选择。   要么归附袁公,不过袁公未必能够容我;要么选择曹操,若他获胜,则我便有一线生机……“   刘闯神色自然,两手一摊。   ”其实,我没有其他的选择,只能赌操贼获胜。“   逢纪闻听,哈哈大笑。   ”皇叔所言,倒是有理。“   至于他是否相信,刘闯并不在意。   他知道,逢纪这次来的目的,并非是为了探究这件事情。   果然,逢纪在沉默片刻后,再次开口道:”今袁公过世,曹操奉天子以令诸侯,天下无人敢触其锋芒。虽袁刘联合抗曹,却不知皇叔以为,两位公子加上皇叔,能够有几分胜算?“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21章 改变的历史   袁刘抗曹,可有胜算?   逢纪的这个问题,着实让刘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想过袁家能战胜曹操。那俨然是两个层次的对决,就如同让一个小孩子,和一个庞然大物抗衡。刘闯只是希望,袁家能够多抵挡曹操一段时间,给他一些休整和喘息的功夫。等到他恢复元气之后,绝对会和曹操联手吞并袁家的地盘,而后决一死战。   可是这些话,他怎能说得出口?   不过,逢纪并没有等待刘闯的回答。   他似乎早就已经知道了答案,只是叹息一声,便长身而起。   ”皇叔答案,我已知晓。   此次联合抗曹的结果,其实早在两位公子反目便已经注定下来。当年若大将军肯早下决心,确立嗣子,也许这些事情就不会存在。可惜,大将军优柔寡断,错失了最佳时机,也使得两位公子的间隙越来越大。三公子虽霸道,但始终还存有兄弟之义;大公子心胸狭窄,定不可能与三公子精诚合作……皇叔此来,也只能抵挡一时,这最终结果,却无法改变……“   逢纪说罢,凝视刘闯。   片刻后,他突然道:”皇叔,我可以与你合作,但要求你一件事情。“   刘闯眉头一蹙,不知为何,对逢纪突然产生了些许厌恶之情。   他大体上能猜出逢纪的要求,也让他对逢纪的人品,更加不屑……此等人物。焉得为冀州名士?   在刘闯心目中。似荀谌、沮授、田丰那样的人。才算得真正名士。   ”先生所求何事?“   ”袁公有一子,名买。“   ”啊?“   刘闯有些不解的看着逢纪,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转变话题。   你不是应该向我讨要好处才对吗?怎地会突然转到了其他的话题之上?对了,袁绍不是只有三个儿子吗?怎么又蹦出来一个袁买?袁买是谁?为什么我此前,从未听人提起过他呢?   看着刘闯愕然之色,逢纪笑了。   ”少公子乃袁公庶出幼子,其母出身很低,原本是袁公身边的婢女。   当初袁公与公孙瓒大战。界桥大胜之后,袁公酒醉之下宠幸了那婢女,却不想她竟然珠胎暗结。少公子出生后,那婢女倒是聪明,担心自己活着会使少公子受到牵累,故而吞金而亡。袁公心存愧疚,便命人将少公子寄予汝南老家。两年前,袁公才把少公子从汝南接来。   对这件事,知者不多。   少公子年纪幼小,而今年方七岁。   三公子对他倒是颇为疼爱。一直带在身边。也正因为这个原因,袁公对三公子才更加宠爱。“   刘闯忍不住笑了。   早就知道。这袁尚是个有心计的家伙。   他对待幼弟亲善,自然给袁绍一种兄友弟恭的感觉;而袁谭那傻子,只知道一味的吃味嫉妒,自然会让袁绍感到不满。只是,逢纪突然提起这袁买,又是什么意思?刘闯愕然不解。   ”少公子将八岁,也到了就学的年纪。   可而今河北战乱不止,邺城也处于动荡之中,难以为他寻来好先生教授。   天下间,若说好的书院不少,其中尤以颍川书院名声最响。不过自皇叔创立南山书院以来,云集天下名士,更整理典籍,编撰成书,比之颍川书院尤胜一筹。我想代三公子恳请,让少公子入南山书院求学。如此一来,三公子也可以全力对抗曹操,再无后顾之忧了……“   八岁求学,在东汉末年倒也算不得稀奇。   可你要说这偌大的邺城找不出一个好的启蒙先生,刘闯是绝对不相信。   逢纪哪里是为袁买求学,分明是在为袁绍托孤。袁尚袁谭根本不可能抽身出来,更不可能是曹操的对手。而袁买的名声不大,估计知道的人也不会太多。如果袁尚兄弟战败,袁氏一脉,便只剩下袁买一人。让袁买跟谁?曹操是肯定不会放过袁买,因为他是袁绍的儿子。   事实上,在历史当中袁买最后与袁尚一同逃往辽东,死于公孙康之手。   从这一点看来,袁尚对他这个兄弟,倒是一直不肯抛弃……   若袁家兄弟战死,谁可保全袁买性命?   刘表孙权?开玩笑,路途遥远,且二人也未必愿意接手。   思来想去,逢纪最终选择了刘闯。   虽然他知道,刘闯最终肯定会与袁家反目,但这个人确是一诺千金,定能保障袁买的安全。   如此一来,袁绍血脉不绝,不管日后会如何,终究不必为温饱而操心。   况且,从目前来看,刘闯也是唯一的选择。   刘闯不禁对逢纪另眼相看,目光也旋即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原本以为这个逢纪会为自己谋划,却不想他所求之事,竟然是为了袁家的血脉。这家伙,倒是个忠义之人!刘闯突然想起来,在历史当中,虽然袁绍手下的那些个谋士一个个各有私心,但说到底投降曹操的人,好像没有几个。田丰被袁绍所杀,许攸是被迫投奔了曹操。   掰着指头算,袁绍手下众多谋士当中,好像也只有辛毗一人投降了曹操。   荀谌归隐,沮授从容赴死,审配纵火邺城,郭图死于曹操之手,而逢纪更倒霉,袁谭向袁尚求兵,袁尚却因为手中兵马不多,于是派逢纪相随。哪知道袁谭见兵马不多,迁怒逢纪,将逢纪杀害。   由此看来,袁绍的人格魅力倒也不俗……   刘闯沉吟良久,抬起头来,”此事我可以做主。   不过少公子入南山书院怕是年龄太小。我今新建燕京,准备着手再建一座燕京书院,由幼安先生主持。若元图先生相信我。可以派人把少公子送往蓟县。待书院成立后便可以进入。“   逢纪听罢。拱手一揖到地。   ”如此,纪代袁公,甚感皇叔高义。“   逢纪很聪明,没有让刘闯保袁尚,保袁谭……这两兄弟,都难以保全,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有所戒备。但是袁买年纪幼小。到了幽州便等于完全落入刘闯的掌控,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反弹。试想,一个小孩子又怎可能是刘闯的对手,哪怕是袁绍在世,也未能讨得便宜。   只要袁买威胁不到刘闯,就可以活下去。   至于是去南山书院还是去燕京书院,逢纪并不在意。   他让袁买去幽州,只是为了给袁买一个容身之所,是否能学出来?逢纪不关心。事实上在逢纪看来,袁买最好别学出来。能在刘闯的保护之下。安安稳稳的渡过一生,便是桩幸事。   ”既然如此。我这就回去与三公子商议,尽快让少公子动身。“   逢纪躬身告辞,刘闯更起身把他送出大营外。   这一次,刘闯可不是因为客套,而是出于真心。不管逢纪这家伙私心多重,但是他对袁氏的忠诚,却足以让人感到敬佩。三国无义战,但这些活跃在三国时代的人们,却尽显儒家风范。   董俷,把陶升砸成了一堆烂肉。   以至于当刘闯回到后营的时候,也被那血腥的场面吓了一跳。   卢毓和陆逊,则呕吐不止。这两人也不是没有见过血腥的场面,但仍旧被董俷那疯狂的举动大吃一惊。   刘闯赶来的时候,已经无法辨认出陶升来。   董俷坐在地上,两柄大铁槌便丢在一旁,眼泪无声流淌。   ”憨牛,元稷,把这里打扫一下,这堆烂肉给我丢出去喂狗就是。“   刘闯自认,自己已算得上是手段血腥,可是和董俷一比,却好像远远不足。   李逸风和武安国带着人把尸体……不对,就是一堆烂肉收拾起来。而刘闯则带着董俷,为他重新安排了一座帐篷。   很难想象,一个身高过两米一的大汉,如同无助孩子一般跟在刘闯身后的景象。   他拉着刘闯的衣服,好像怕刘闯不要他似地,不管刘闯如何劝说,就是不肯松开手……   对董俷而言,那个不是生母,胜似生母的女人在临终前叮嘱他,要他一定听从刘闯的话。这也让董俷觉得,刘闯便是他在这世上唯一可以信赖的亲人。董俷杀人的时候,凶狠残暴,但在这一刻,却好像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一样,不敢和刘闯分开片刻,害怕刘闯离他而去。   没办法,刘闯只好自己动手。   他让人给董俷烧了洗澡水,而后和董俷一边说着话,一边让李逸风和武安国两人为他清洗身上的无垢。   ”主公,这大小子居然才十六岁?“   当刘闯询问董俷年纪的时候,董俷的回答着实让刘闯有些吃惊。   武安国两人更是惊讶,他们没想到在他们面前这庞然大物,居然只有十六岁。我的天,十六岁的孩子便长得如此雄壮,若他年纪再大一些,天晓得会是什么模样。想到这里,两人不约而同打了个寒蝉。   那,定然是一头人形怪兽!   为董俷清洗完毕,刘闯取出自己的衣服,让董俷穿戴。   虽然刘闯的衣服穿在董俷身上略有些显小,却更衬托出他那雄壮体魄。   可以想象,待董俷真正长大以后,体型一定会非常惊人。   洗漱干净的董俷,看上去好像变了个人。   狮鼻阔口的相貌自然和那俊朗之类的词眼儿扯不上关联,但却别有一番气魄。   这小子不肯离开刘闯半步,没办法刘闯只好领着他到中军大帐里。刘闯和许褚庞德陆逊卢毓四人商谈事情,董俷便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的一句话也不说,让众人也不禁是哭笑不得。   ”我以为我已经算的凶狠,没想到这小子比我更狠。   刚才我听憨牛儿说,这小子生生把人打成一堆烂肉,还得他带人清洗时,费了好大的气力也无法清理干净地上的血肉。若不是我去现场亲眼看过,真不敢相信是这乖巧小子的作为。“   许褚上下打量董俷,连连赞叹。   他方才趁董俷洗澡的时候,试了试董俷那两支大铁槌。   若不是试过,他是真不敢相信,那么沉重的兵器,在董俷手中就好像小孩儿的玩具一样。   天晓得董家人为何要给他打造那么两支铁槌?   许褚倒是能够拎得起来,可要想用它上阵搏杀,却没有可能。   莫说许褚,就连刘闯用那两支铁槌的时候也有些吃力。要知道,刘闯已经到了炼神中期的巅峰,龙蛇变更是纯熟无比,两膀用力,绝对有千斤神力,可依旧能够感受到那铁槌的沉重。   那一对铁槌,恐怕有三四百斤的份量!   ”子家,可打探清楚了?“   ”回禀主公,已弄清楚了……岑壁自从刘平刘子和故去之后,便郁郁不得志。   官渡后,特别是主公夺取幽州,杀死了袁熙之后,袁绍对所有和主公有关系的人都予以打压。   岑壁此前是平阳城校尉,而今为邺城东门校尉。   虽说品秩上并无太大分别,可平阳城是邺城囤粮重地,远不是如今这劳什子东门校尉可比。岑壁家中的情况也不是太好,特别是为东门校尉之后,生活极为拮据,可算得是落魄失意。怪不得他建议主公选择平阳城,那边多少还有些他的旧部,必要时能给主公不小帮助。   不过平阳城既然是邺城囤粮之所,袁尚就算是傻子,也不可能让主公屯驻平阳城……“   刘闯轻轻点头,看起来岑壁的情况,的确是不太好。   黄阁经营三载,在邺城可是有不少耳目,所以要想打探消息,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岑壁的情况不好,也证明他之前所说的事情,不会有假。刘闯沉吟片刻,对卢毓道:”待会儿子家再往城里走一遭,让珍宝阁设法送一些粮食,再让他们带一句话过去,看岑壁是否愿意送家人去幽州。   若他同意,便尽快操办。   若他不同意,就不必再提起……“   这也是刘闯对岑壁发出的一次召唤,如果岑壁响应了,刘闯自然会乐于把他重新纳入帐下。   可若他不响应,就算了。   机会我给了你,能不能把握住便是你的问题,我问心无愧。   ”另外,再让珍宝阁加强对邺城情报的打探,看看最近一段时间,谁往来比较频繁。   岑壁说城中有不少人在暗中勾结曹操,有道是独木不成林,我就不相信他们之间没有勾结。“   珍宝阁,是黄阁开设在邺城的一个耳目。   主要经营一些珍稀宝物,可以出入邺城上流社会,有助于刘闯了解邺城整体的态势。   当然,除了珍宝阁外,黄阁在邺城还有机构设立。三教九流,无所不包涵,司马懿这些年的成绩有目共睹,也更坚定了刘闯让司马懿主持黄阁的决心。不过,黄阁剑士营和枪兵营,以及石臼坨工坊却牢牢掌控在刘闯的手里。这是黄阁的武力机构,刘闯绝不会轻易交与他人。   卢毓领命而去,刘闯正要再开口,忽觉有人扯他的衣服。   扭头看,只见董俷正眼巴巴的看着他,”叔叔,我饿了!“   刘闯一拍额头,光顾着说事情,却忘记了从邺城回来到现在,董俷还没有吃过东西的事实。   这大小子这么大的块头,想必饭量不小。   刘闯笑道:”阿丑不急,我这就让人给你准备吃食。“   他唤来了李逸风,让他通知火头军做饭。   不一会儿的功夫,火头军就把一头刚烤好的羔羊送来……看着皮焦肉嫩的烤羊,刘闯也有些食指大动。索性让人取来酒水,他准备和许褚等人边吃边说。可谁料想到,那董俷的食量实在是惊人。刘闯和许褚庞德的食量不小,陆逊虽然是个读书人,却也久习剑术,饭量也不容小觑。四个吃货坐在一起,还没等吃两口羊肉,一条羊后腿便入了董俷的肚子,只剩下光溜溜一根骨头。   许褚看得目瞪口呆,下意识吞了口唾沫。   ”这东西味道也平常的紧,怎地看这小子吃东西,竟如此的香甜?“   刘闯忍不住哈哈大笑,唤来李逸风道:”憨牛,让火头军再烤一头羊来……呵呵,我估计这头羊,还不定够阿丑填饱肚子。“   这家伙神力惊人,食量同样惊人。   看着他吃的香甜,满脸都是油污的模样,不知为什么刘闯四人的心里,却感受到一丝温暖。   刘闯想起了刘勇!   当年在朐县,自己闷头大吃的时候。刘勇是否也是如此看着自己呢?   若非刘闯要图谋交州。说不得早就让刘勇回来……   ”对了。明天一早,派人把老夫人的灵柩送往河间,交给俊乂安排。   他是河间人,对河间的情况也了解,肯定知道董家的坟茔在何处。就让他负责处理此事,把老夫人安葬好。   嗯,这墓碑上就写董门贤妻……“   刘闯突然想起来,他并不知道这老妇人的名字。   于是扭头询问董俷。可是董俷的回答,却让他哭笑不得。   ”娘的名字?娘就是娘,我也不太清楚。“   董俷甚至不清楚那老妇人的姓氏,也就让刘闯坐蜡。   倒是一旁陆逊见刘闯为难,便开口道:”孝仁皇后说来并非河间大户,普通官宦家之女……不过她嫁给了解渎亭侯为妻,而皇叔对阿丑又如此喜爱,索性便给老夫人一个体面的身份。   不如就姓刘,这样一来,阿丑和皇叔的关系岂不是更加亲近?“   刘闯一怔。旋即大喜。   赐姓这种事在历史上并不多见,老夫人家境估计也不是太好。到如今想来也没什么亲人,索性就给她一个刘姓,也算是补偿她这些年来含辛茹苦抚养董俷。嗯,就叫董门刘氏即可。   是夜,董俷不敢独自睡觉。   刘闯只好让人在大帐中加了一个地铺,董俷就睡在地铺上。   不到半夜,这大小子便鼾声如雷。   刘闯坐在榻上,看着呼呼大睡的董俷也颇感无奈……董俷现在如此依赖自己,日后可是个麻烦。   看董俷踢开被子,刘闯摇摇头,起身上前为他盖好。   也罢,且让他跟着……有这么一个大小子在,日后行军打仗,倒是能睡得更加安稳。   次日,袁尚派人前来,告诉刘闯,请他屯驻平阳城。   乍听这消息,刘闯就是一怔。   不是说让我驻守武城吗?怎地突然间改变了主意?   又一想,他旋即明白了其中缘由。这件事恐怕少不得逢纪在里面使劲儿……刘闯答应保袁绍血脉,逢纪也随之投桃报李,让刘闯屯驻平阳城。双方而今既然是合作关系,让刘闯驻守武城的话,粮草辎重便要受邺城的节制。袁尚在平阳的时候还好,若是袁尚不在平阳,只怕有些人便要暗中使坏。逢纪当然不想因为这件事,而坏了两家交情。至少从目前而言,刘闯对袁尚来说,是一个极其重要的臂助。就算是让刘闯驻守平阳,又算得什么大事情?   刘闯想明白之后,不禁哑然而笑。   岑壁愿意将家人送去幽州,刘闯旋即放下心来。   虽然他现在不得重用,只是一个普通的东门校尉,却又是刘闯埋在邺城的一颗钉子。   看样子,岑壁也想明白了!   这样很好,有岑壁在,那么邺城的风吹草动,便难以瞒过刘闯的眼睛。   刘闯旋即再让卢毓入城,命珍宝阁给岑壁送去十镒黄金,也算是刘闯对岑壁投效的奖赏……   随后,他又在邺城找了一家车马行。   车马行其实也是黄阁耳目,但刘闯却装作不认识,雇佣对方把老夫人的灵柩送往河间,同时岑壁的家人也混入其中,秘密离开邺城。本来,刘闯想要董俷一同回去,可是董俷却不愿意。   老夫人临终时让他跟着刘闯,也使得刘闯无法说动董俷。   既然如此,便让他留在自己身边吧。   这大小子性子狂暴,万一在安葬的时候再闹出事端来,恐怕也没人能压得住他。   把一切安排妥当,刘闯便要动身前往平阳。   不过在出发前,刘闯却想起了诸葛亮的那三个锦囊,于是打开来一个,却见锦囊上写着:兄长至邺城后,定不可屯驻邺城。邺情况复杂,非兄长可以控制,当尽量离开邺城,独自屯驻。   刘闯看罢,不由得一笑。   看样子,诸葛亮已经猜出自己会在离开邺城的时候打开锦囊。   不过他说的不错。自己留在邺城。并无益处……许多事情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也难以开展。   嗯,去平阳城,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老罴开拔,浩浩荡荡。   董俷在军中行走,更是满脸的好奇之色。   这小子不通骑术……也很正常。董家败亡之后,他跟着那老妇人四处逃亡,如何有机会学习骑术。   不过,这样一来。又产生了一个问题:刘闯要教他骑术。   可问题是,董俷好像不喜欢骑马。   他更喜欢徒步行走,而且行走如风……这大小子,竟然生得一双飞毛腿。别看他那么大的个子,跑起来速度惊人。他步子大,且身体极为协调,体力更是惊人。只要不是纵马奔驰,这大小子便不会掉队。刘闯见他不喜欢骑马,索性给他一头骡子,为他驮着铁槌和盔甲包。   大多数时候。他就牵着骡子跟在刘闯身边。   那亦步亦趋,片刻不肯离开的模样。让武安国和李逸风也哭笑不得。   主公这一回,确是找了个贴身的保镖……对董俷惊人神力,武安国和李逸风也非常的佩服。   但这小子这么跟在刘闯身边,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有些怪异。   不过,刘闯既然不在意,也就不会有人劝说。   从邺城到平阳城,并不算太远。   刘闯一行人用一天时间,便抵达平阳城下。   邺城周围,有四大粮仓,分别是武城、九候城、污城和平阳城。   如今,武城粮仓已空,变成一座纯粹的军事重镇;污城和九候城则位于邺城西面,据污水两岸。   平阳城,地处漳水以南,也是邺城四座粮仓里,最远的一个。   它距离斥丘很近,是邺城东面堡垒;南下到内黄不过一百五十里,若骑马一日光景便可抵达。   刘闯抵达平阳之后,便迅速入驻平阳。   平阳城守军并不是很多,总共也就几百人而已。   袁曹第二次交锋,平阳是袁绍主要的粮草输出之所。所以,虽囤有万石粮草,可比之先前粮囷满城的景象,已大大不如。所以,平阳城的战略地位也随之减弱,特别是随着苍亭失败之后,为加强邺城守卫,平阳兵力几乎抽调一空。而今平阳城的兵马,大都是老弱残兵。   刘闯顺利入城后,便召集卢毓和陆逊前来议事。   他此来邺城,存了收拢流民的想法。   而平阳周围,乃至于漳水沿岸,流民难以数计……也难怪,袁曹两次交锋,特别是第二次交锋,主战场便在河北,造成大批百姓流离失所。而随着袁绍战败,这些流民便集中于漳水地区。   ”主公要收拢流民,并非难事。“   陆逊想了想,”这城中尚有万斛粮草,足以保证军中食用。   多余出来的粮食,不如发出去,一方面可赈济流民,另一方面设法将之向北方迁徙……只要这些人能过了滹沱河,主公就可以命人在普阳亭接受。但如此一来,怕是幽州要承受巨大压力。“   刘闯想了想,便沉声道:”这算不得大事……中山苏氏此前曾资助我三万斛粮食,估计能够抵挡一下。只要能熬到今年秋收,粮食的问题就能得到缓解。待来年继续开荒,我就不信,在塞北打造不出一个鱼米之乡……此事,就这么决定。趁着袁尚还未出发,子家辛苦一回立刻前往邺城,向逢纪恳请粮草支援。咱们要在这里开仓放粮,正是招拢流民的机会。“   陆逊和卢毓相视一眼,便点头答应。   邺城的粮草,非常充足。   刘闯的请求送来后,在逢纪和阴夔等人的操作之下,袁尚很快就同意,下令从九候城调拨一些粮草前往平阳。   而刘闯则趁机,命人在平阳城外开设粥棚。   他一方面命人赈济流民,一方面又让人在流民中传播消息:只要到了幽州,就可以有田有粮,无需被战乱波及。   也是刘闯这两年来赫赫战功,使得冀州人对他耳熟能详。   更重要的是,刘闯夺取大鲜卑山,为黄巾以来,汉室对外最大的胜利。   哪怕有不少冀州人对刘闯心存不满,也不得不承认,刘闯强大的武力,可以给他们最佳的保护。   于是,伴随着刘闯在平阳城赈济流民,大批流民开始渡过漳水,向中山迁徙。   滹沱河渡口的杨凤得知消息后,一方面派人向邺城通报,另一方面却打开渡口,日夜放流民渡河……   袁尚当然也知道刘闯的动静,不过却并不在意。   在他看来,众多流民围聚在邺城地区,其实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既然刘闯愿意接受流民,那索性就让他去做。邺城流民数量减少,对他而言也是一桩好事。   他而今要做的,是尽快前往黎阳,和袁谭联手对抗曹操。   黎阳的战事,越发激烈!   随着曹操的攻势逐渐加强,袁谭渐渐抵挡不住……   与此同时,繁阳的曹洪,阴安的徐晃也出兵向内黄逼近。   袁谭有些乱了手脚,再次派人向袁尚求援。袁尚见局势紧张,也顾不得兵马尚未调动完毕,便亲自领兵,直奔黎阳。   他命逢纪留守邺城,并派人通知刘闯,请他设法出兵,牵制曹洪徐晃的兵马。   这关系到整个河北战局,刘闯也不敢怠慢。   他立刻命许褚为先锋,陆逊为军师,兵进故大河。   同时,原魏郡太守,内黄守将袁春卿也调兵遣将,在清水河中游屯驻,以抵挡曹军的袭击。   黎阳之战,很快就进入焦灼态势。   袁尚抵达黎阳之后,便屯驻于黎阳北郊,城中袁谭遥相呼应。   颜良率部猛攻黎阳城,袁尚便突然出击……本来,若袁谭这时候出兵夹击,说不得可一战功成。但袁谭却在郭图的劝说下,坐视袁尚独自出击,不肯出城相助。曹军遭遇袁尚偷袭之后,确有些乱了阵脚。然后在许攸的指挥下,颜良迅速调转方向,调集主力迎头痛击……   袁尚与此同时,曹操命李典从清水河下游渡河,和颜良联手夹击袁尚,使得袁尚大败而归。   二袁兄弟之间的间隙,也随之扩大。   袁尚恼怒袁谭的不配合,而袁谭则指责袁尚攻击不利……   两兄弟险些在黎阳城下大打出手,也幸亏两边文武劝阻,才使得两人没有打起来。   可这样一来,也让许多人感到莫名绝望!   建安七年三月,就在二袁死守黎阳,和曹军攻击不止的时候,从清水河上游的平恩却突然传来噩耗。   平恩守将冯礼,率部归降曹操。   曹操大将夏侯渊占居平恩之后,便迅速顺清水河而下,直扑内黄。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原魏郡太守内黄守将袁春卿,却因家人被曹操扣押,起兵造反,归降曹操……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22章 邺城之变(一   历史上的黎阳之战,历时整整九个月。   袁氏兄弟虽战败,但也仅仅是失去了黎阳。而曹操取得了胜利,可是却大伤元气,除了得到黎阳作为滩头堡之外,没有任何收获。最终,曹操得郭嘉建议,撤回许都休整,同时防备刘表偷袭,直到三个月后二袁反目,曹操才再次出兵,攻克邺城,取得河北之战的优势。   可是现在……   当刘闯得知冯礼投降曹军,反戈一击的消息时,也是大吃一惊。   冯礼是袁尚的部将,怎会突然投降?   而那驻守内黄的袁春卿,不仅仅是袁尚的部下,更是袁氏族人……现在连袁春卿都投降了,可见局势之恶劣,已到了何等地步。   刘闯重生之前,曾玩儿过一款名叫《曹操传》的游戏,记忆中黎阳之战非常的漫长。   这也是他为什么愿意前来邺城的原因。   因为他知道,这黎阳之战袁曹双方基本上是不胜不败,互有损失。但他却不记得,平恩会被曹操夺取,更不记得内黄竟然失守。内黄一失,也就代表着袁尚不但失去补给线,更被断了退后。   历史,在这里终于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而且这变化来的如此突然,使得刘闯没有半点准备……   ”当务之急,需夺回内黄。“   卢毓也有些慌乱,连忙向刘闯提出建议。   是啊,夺回内黄还有一线生机,只要刘闯能控制清水河渡口。就可以保证袁尚退路不断。   刘闯正要下令出兵内黄,却不想被陆逊拦阻。   ”皇叔,这个时候且不能轻举妄动,还要仔细谋划才是。“   ”伯言这话。又怎么说?“   卢毓急了,”若不夺回内黄,袁三公子退路就被断去,到时候我等在这里也就会越发尴尬。“   ”子家。你别急。   你说的的确有道理,可问题是曹操这次出击,显然是有备而来。   所谓黎阳之战,显然是一个诱饵,待袁三公子率部驰援之后,平恩、内黄相继被他夺取,也就说明曹操早就谋划了此事。曹操此人最善用谋,而且身边贾诩荀彧之流更是算无遗策。   他们既然能说降了袁春卿,夺取内黄。又岂能没有防备?   我敢说。皇叔若现在前往内黄。定然遭遇曹军伏击……如此与其驰援内黄,倒不如伏击冯礼。“   ”你是说……“   卢毓显然意识到,自己有些莽撞了。   刘闯也轻轻点头。”伯言所言,确有道理。“   陆逊得了鼓励。更多了几分从容自信。   他紧跟着又道:”那冯礼降了曹操,立功心切,故而率兵冒进,与曹军主力距离甚远。   既然如此,咱们便在清水河畔将此人伏击,到时候内黄曹洪必然会出兵援救,咱们趁机脱身而出,再回击内黄,说不定可大获全胜。只是此战需把握时机,绝不可与曹军恋战,务必要做到雷霆一击,而后抽身撤离。否则的话,便很可能会陷入重围之中,反而会更加危险。“   刘闯想了想,认为陆逊说的很有道理。   他沉吟片刻,突然道:”伯言,不如就由你来指挥此次伏击,自我以下,所有人都听从你调遣。“   庞德和许褚露出诧异之色,向陆逊看去。   他二人也知道,刘闯对陆逊非常重视,可是却未想到,刘闯竟然对陆逊信任到了这个地步。   但刘闯既然开了口,他二人也不好再有意见。   不过这内心里,对陆逊始终有些怀疑……毕竟,陆逊太年轻了,不过弱冠年纪,能否担当重任?这世上有一种人名叫天才!许褚和庞德也深信不疑。比如诸葛亮,比如司马懿……都算是天才。可不管是诸葛亮还是司马懿,都是刘闯身边最亲近之人。诸葛亮跟随刘闯快六年时间,并多次随刘闯征战,眼界和能力也是在一点点的提升,所以并没有让人吃惊。   而司马懿主持黄阁。   黄阁究竟是做什么事?   许褚等人并不是特别清楚。   只要刘闯对司马懿满意,其他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所以许褚等人也不会有太大的意见……   可陆逊,才来多久?   便要他主持一场战事,未免太过匆忙。   陆逊似乎也知道,许褚和庞德对他的不信任。   但他却没有推辞,而是慨然领命。   刘闯对此也心知肚明,陆逊自为他效力以来一直都很低调。可以说除了刘闯之外,知晓陆逊手段的人,也只有张辽郝昭和赵云三人。而且这三个人,对陆逊的了解也不是特别全面。   当然,此时的陆逊,远没有达到后世火烧连营时的水准。   那是经历过无数次挫折凝聚而成的智慧,对他现在来说,还远远没有达到那样的积累。   不仅是陆逊,包括诸葛亮在内,同样也没有达到巅峰,这需要时间来积累,刘闯能等得起。   不过,即便如此,天才的光辉仍旧不可掩盖。   陆逊十六岁担起一个家族的重任,若没有真本事,恐怕吴郡陆氏一族早就泯没于历史尘埃中。   所以,刘闯对陆逊很有信心。   他也相信,以陆逊的才能,早晚可以得到许褚和庞德的认可。   安排妥当之后,刘闯便回到后宅。   他在屋中徘徊许久,突然取出一个锦囊,也就是诸葛亮给他的二号锦囊。   打开来,他看了一眼。   锦囊的内容非常简单:黎阳之战,若起波澜,速往邺城。   十二个字,犹如晴天霹雳,让刘闯激灵灵打了一个寒蝉……这十二个字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诸葛亮预料到,黎阳之战很有可能会发生变数。而现在,冯礼和袁春卿的归降,岂不正是变数所在?   往邺城?   难道说。邺城也存有变数吗?   刘闯刚开始接受诸葛亮三个锦囊的时候,更多是一种玩笑的心理。   他一直认为,所谓的锦囊妙计是后世人强加给诸葛亮的故事,更多是用来凸显他智几于妖的才干。可现在。刘闯突然觉得,这诸葛亮的智慧,的确是有些’几与妖‘。或许,他这样做是出于最坏的打算。但刘闯却不得不承认,诸葛亮思虑之缜密,的确是让人为之赞叹。   可邺城又能有什么变数?   刘闯有些犹豫,是否该去一趟邺城。   毕竟这件事关系重大,如果邺城真的发生了什么问题,那可真要有大麻烦!   思来想去。他最终决定走一遭邺城。即便邺城没有什么动荡。他过去看一看,也能安心一些。   想到这里,刘闯立刻召来陆逊。把他准备往邺城的决定告诉了对方。   出乎刘闯意料之外,陆逊在沉吟片刻后。竟举双手赞成刘闯的决定:”今战局变化突然,冯礼和袁春卿突然造反,难免会让一些人蠢蠢欲动。皇叔去邺城也好,哪怕是提醒一下也好过没有防范。不过,到了邺城之后,皇叔还要小心……逊以为,若真有人蠢蠢欲动,必不欢迎皇叔出现。“   刘闯想了想,觉得颇有道理。   于是,他又重新把许褚庞德和卢毓三人找来,把事情交代了一番。   ”主公这次要回邺城,不如带子家同行。   子家心思缜密,说不得可以为主公排忧解难……“   想想,似乎也是这么个道理。   卢毓留下来用处不大,倒不如带他一同前往邺城。至于伏击冯礼的事情,就交由陆逊负责,加上许褚和庞德二人的辅佐,也不会有什么意外。当下,刘闯同意了庞德的建议,连夜点齐三百飞熊卫,带上李逸风武安国和卢毓三人准备出发。哪知道在出发前夕,又发生了一件事故。   董俷从睡梦中醒来,听说刘闯要出征,便吵着要和刘闯一起去。   可这个大小子又不会骑马,总不成让他一路步行跟随。刘闯劝说了好半天,董俷拉着他的衣服就是不肯松手。   一旁陆逊也劝道:”要不然皇叔就带他一同去,阿丑只听你的话,你把他留下来,也无人能约束他。万一再发生个意外,我等都无法向主公交代。实在不成,就让他坐车随军出发。“   坐车?   刘闯旋即想起来,在平阳城的库府中,发现了两辆制作精良的战车。   看得出来,两辆战车是经过特殊打造,非常结实。董俷既然不会骑马,那坐车同行倒也可以。   反正他刘闯手下善于驭车的人也不是没有,不说别的,就说那武安国就是一个驭车高手。刘闯把武安国找来,与他商量了一下。武安国听了倒是不甚在意,颇为痛快的便答应下来。   随后,武安国从库府中把战车拉出来,让董俷在车上站稳。   套上两匹战马,而后又把两匹驮马的缰绳拴在车上。   董俷站在战车上威风凛凛,倒是让刘闯眼前一亮……   这个大小子,简直就是个天生的力士。刘闯索性命人把大纛交给董俷掌管,让他在车上扶大纛而立。   待一切安排妥当后,刘闯翻身跨坐马上,和陆逊三人有交代一番,便打马扬鞭冲出平阳城。   武安国双手拉着缰绳,在战车上用力一抖。   就听缰绳啪的一声脆响,伴随着武安国口中发出一连串的呼哨,两匹战马拉着战车便冲起来。董俷站在车上,一手扶着大纛,咧开大嘴呵呵笑起来。显然,他对这战车是毫无排斥。   建安七年三月,黎阳之战在进行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以后,风云突变。   历史在这里走入了一个岔道,伴随着冯礼等人的突然投降,也使得整个冀州形式随之大变。   许多人感到惶恐不安,更有不少人开始在私下里和曹操秘密联络。   当然了,也有人仍在坚守,可是面对着越来越动荡的时局,即便很多人依旧忠于袁氏,也是感到忧心忡忡。上次抵达邺城的时候,虽然感觉邺城有些浮躁,却并未感受到太多的恐惧。   可现在,当刘闯再次抵达邺城的时候,却明显有一种惊慌失措的感觉。   整个邺城,都在惊慌失措……   赶了一整夜的路,刘闯在快到邺城的时候,便下令减缓行进速度。   路上的难民越来越多,三五成群,相互搀扶着结伴而行。看得出来,这些人有不少都是从内黄方面逃出来。战事越发激烈,袁尚当然无法坐视内黄被曹军所占,肯定会发兵夺回内黄。到那时候,内黄必然成一片焦土,许多内黄百姓只好离开家园,匆匆忙逃向了邺城。   越靠近邺城,难民的数量就越多,场面也就越发混乱。   看着城门外如长龙一般的难民人流,刘闯眉头紧蹙。他心里沉甸甸的,好像压了一块巨石。   自他重生以来,穿越众熟知历史的优势让他如鱼得水。   可这一次,他真切的发现,历史似乎已经不再如原先那样可以令他随意操控。已经走入岔道的历史,他又该如何面对?如果袁尚这次失败,给整个河北带来的影响,恐怕难以预料。   想到这里,刘闯心里越发沉重。   ”你们是何方兵马?怎敢在这里横冲直撞?“   当刘闯来到城门口的时候,便被一队袁军阻拦。   为首的袁将,更厉声呵斥。   卢毓连忙上前道:”我等是幽州兵马,刘皇叔听闻前方战事不妙,故而赶回来与逢纪先生商议对策。“   哪知道,那袁将一点面子都不给。   ”什么刘皇叔……一贼子耳。   当年袁公与他辽西,方得以容身之所。可他却趁袁公与曹公决战的时候,偷袭幽州……若非他在背后捣乱,袁公焉得失败?若袁公不败,我等而今早就该饮马黄河,何至于如今这般凄惨?他这等厚颜无耻之辈,还敢再来邺城?若被我见到了,定不会与他善罢甘休。“   这袁将声音很大,以至于周围的难民听得真真切切。   刘闯当然也听到了对方的话语,眼睛微微一眯,突然纵马上前。   ”耳乃何人,敢如此放肆?“   ”我是谁与你何干?我告诉你,沮从事已下了命令,若无他手令,任何兵马都不得入城。“   沮从事何人?   刘闯旋即便猜出来,必然是那个沮授的兄弟,沮宗。   沮家而今元气大伤,早已不似当初那般的巨鹿望族。但沮宗并不是愚蠢之人,何以派人在这里阻拦刘闯入城?刘闯心里一动,隐约间已猜出了沮宗的用意……莫非沮宗心怀不轨吗?   他让人在这里阻拦自己入城,更派人言语挑衅。   若刘闯压不住火,很可能会大开杀戒,到时候沮宗便有借口对他出手?   不对不对,就算是沮宗对刘闯恨意颇深,可是邺城做主之人却不是他,而是那位逢纪先生。   他这样做……   刘闯转眼间便猜出对方的用意,莫非是要把我逼走吗?   想到这里,刘闯突然纵马上前,象龙希聿聿一声咆哮,顿时引得群马长嘶。   刘闯来到那袁将面前,手中马鞭子扬起,啪的一声便抽在对方的身上。刘闯手里的马鞭,是经过特殊手段制作出来,采用上好的皮革翻入鞣制而成,坚韧无比,抽在身上可令人皮开肉绽。   那袁将没想到刘闯会突然动手,一下子被抽翻马下。   ”不知死活的东西,某家堂堂大汉皇叔,乃天子所封。   你又算什么东西,竟敢在这里辱骂?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莫说幽州,便是整个河北,也都是我大汉江山。今我奉天子之命令幽州牧,你竟敢在这里开口辱骂,莫非是有心谋逆不成?尔等给我让开,若不然的话,便是某家大开杀戒,哪个敢来拦我?“   ”你敢动手?“   那袁将爬起来,惊怒不已,手指刘闯道:”尔一贼子,焉敢在此动手?“   话音未落,耳边就听仓啷一声绷簧响,刘闯拔剑出鞘,一剑便把这袁将劈翻在地。   ”再不让开。格杀勿论。“   刘闯咬着牙,一字一顿的低声喊喝。   另一边,三百飞雄伟在李逸风率领下,仓啷啷拔出长刀。   雪亮的长刀在日光照耀下。泛着一丝丝冷意……原本群情激奋的难民见此状况,顿时闭上嘴巴。   眼前这位,可不是等闲之人。   人家是大汉皇叔,这江山还是大汉的江山。人家夺了幽州也算不得事,连天子都封他为幽州牧。   有那聪明人,便反应过来。   这队袁军好端端阻拦刘皇叔的去路,恐怕是居心叵测。   战车上,董俷纵身跳下来,手持双槌便跑到了刘闯的马前。   ”叔父,我来了。“   ”阿丑,且退下……我倒要看看,谁敢对我动手。“   刘闯说着话。向后伸手。   武安国匆匆忙上前。把那杆盘龙八音椎递给刘闯……就见刘闯大椎在手中一振。八音殳顿时八音齐鸣。   飞熊卫更齐刷刷纵马向前三步,长刀和系在手臂上的圆盾交集,发出铛铛铛整齐的声响。   ”再不让路。格杀勿论。“   虽只三百人,却透出千军万马也无法比拟的雄浑之气。   莫说那些普通百姓。就是城门外的袁军,也都一个个脸色苍白如纸,胆战心惊。   ”住手,住手!“   就在这时候,从城中传来一声高喊。   逢纪带着一队人马,匆匆赶到城门外,见两边剑拔弩张的模样,他也是吃了一惊,连忙上前阻止。   ”皇叔,你这是……“   ”有人不想我入城,有人不希望我与三公子合作。   元图先生,这些人莫非是你派来阻拦于我?“   逢纪一怔,连忙摆手道:”皇叔这是哪里话来?我又怎会阻止你入城?“   说完,他便转过身,看了一眼那血泊中袁将的尸体,旋即对那些袁军喝骂道:”尔等怎敢在此阻拦皇叔入城?还不与我让开。“   ”不能让开!“   逢纪话音未落,就见沮宗带着一队兵马从城中出来,大声道:”三公子命我为城门校尉,自当守卫邺城安慰。是我下令,不许兵马随意进入,他刘闯虽是皇叔,就可以肆意妄为不成?   元图先生你受三公子重托,坐镇邺城。   今见自家儿郎被人所杀却毫不在意,还要让那贼人入城,是何道理?你这样做,就不怕寒了将士们的心吗?“   逢纪没想到,这沮宗竟然如此说话,顿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刘闯也没有想到,才短短一个月的功夫,情况就变得如此复杂。沮宗这是直接把他放在了袁氏军队的对立面。逢纪受命坐镇邺城,却好像已失去了控制,连沮宗都敢当众顶撞于他。   这情况,还真是有些麻烦。   不过,刘闯却没有插嘴,而是静静看着沮宗。   逢纪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袁刘抗曹,乃三公子早就已经定下的决策,任何人不得违背。   刘皇叔赶来商议事情,也是为大局考量。   沮仲与,你为一己之私,却置大义而不顾,莫不是要背叛大将军吗?“   沮宗脸色一变,”沮某,自无意背叛大将军。“   ”那还不与我让开。“   逢纪毕竟是久居邺城,更是袁尚的亲信。   他这一发怒,便是沮宗也不敢触其锋芒,咬咬牙一摆手,命袁军将士让出一条通路。   表面上看去,是逢纪占了上风。   但是从袁军士卒眼中流露出的敌视,刘闯却知道,势态恐怕已经失去了控制。不过,他并不害怕,而是跟着逢纪一同进入邺城城门。两人并辔而行,直奔驿馆。在往驿馆的路上,刘闯突然开口道:”元图先生,这情况好像有些失控,我看这邺城的情况,也有些不妙啊。“   逢纪苦笑一声,”何止不妙。“   他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自袁春卿投降曹操,内黄失守之后,我便调集兵马准备救援三公子。   可是……   这城里颓败之意弥散,没有大将军手中的大将军令,我竟然调动不得兵马。   九候城、污城兵马迟迟没有动作,只有武城守将吕翔表示愿意出兵。不瞒皇叔。袁公过世之后,人心就散了。大公子和三公子在黎阳大敌当前的情况下,还发生冲突,更让不少人为之心冷。而现在。袁春卿和冯礼两人造反,是雪上加霜……我现在也只能勉力维持不乱。“   邺城的情况,看起来是真的很严重。   刘闯沉默片刻后,忍不住道:”既然这样。元图先生何不下狠手清洗一番?“   他的意思非常清楚,那就是邺城的情况既然这么糟糕,就该痛下决心才是。袁尚还在,虽然被困黎阳,可只要他活着,问题就不会太大。趁此机会,把那些摇摆不定的家伙一次清洗干净,这样做也许会元气大伤,但至少能够使得局势稳定下来。而后救出袁尚。则所有的麻烦就能迎刃而解。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也是最好的处理方法。或许激烈了一些。但总体上对袁氏好处颇多……最重要的是,这样做的结果,可以让袁尚彻底把掌控住手中力量。   逢纪这个人。虽说私心很重,但能力不俗。   刘闯可不相信。他想不出这个办法……   逢纪叹了口气,”我何尝不想如此?   可皇叔不知道这边的情况,邺城之中,势力盘根错节,极为复杂。就比如那华彦,我早就有意将之铲除。这样一来可以斩断大公子一条臂膀,还能够震慑宵小,不至于有人再襟肘。   可那华彦,却和沮宗关系密切。   想当初沮公与被迫投降,被皇叔安置于孤竹城,不肯为皇叔出力,也让三公子对沮宗生出好感。而且,当时三公子优柔寡断,也不知怎地就走漏了风声,连夫人也出来劝说三公子……这件事最后,只能不了了之。而我也因此得罪了大公子,还被不少人在暗中怨恨……“   ”你是说,刘老夫人?“   ”不正是她吗?“   刘闯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看着逢纪半晌说不出话。   ”元图,你可知我想起了什么?“   ”什么?“   刘闯深吸一口气,”牝鸡司晨,如此情况与当年何皇后何其相似?“   ”这个……三公子生性纯孝,我又怎好动手?“   两人一边说着话,不知不觉便到了驿站门口。   ”对了,少公子的事情,还要多谢皇叔大力支持。   我已命人送少公子前往燕京,到时候还要请皇叔予以照拂。而今局势虽紧张,但算不得什么。我一息尚在,绝不容邺城出现动荡。皇叔所说的办法,我会好生考虑。实在不行,便先斩后奏就是。我就不相信,哪怕三公子再纯孝,也不能任由着老夫人干预政事,再怪罪我。“   刘闯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便放心了。   这样,我已经派人伏击冯礼,而后偷袭内黄……到时候,请元图先生多与我一些臂助,我会尽量救三公子回来。“   这也许是逢纪最近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他连忙道谢,”皇叔放心,我明日就使吕翔出征,协助皇叔牵制曹军。“   ”甚好!“   刘闯说罢,和逢纪拱手道别,便迈步走进了驿馆。   看着刘闯的背影,逢纪苦笑着摇摇头,不过心里却轻松不少,更暗自下定决心,要清洗城中所有不安定的因素。至于那位刘老夫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岂能容她一妇人做主?   是夜,刘闯便住在驿馆之中。   只不过,他心里并不似表面上看去的那么平静,隐隐约约之中总觉得会有事情发生。所以,他住进驿馆后,却下令飞熊卫人不卸甲,马不卸鞍。如果有事发生,也能够迅速做出反应。   对此,卢毓感到有些奇怪。   他不明白刘闯为何会如此谨慎,难不成还会有人围攻驿站?   ”子家,我总觉得邺城的气氛不太正常。   逢纪是袁尚留下来的重臣,可你看日间沮宗的态度,哪里有半点尊重?人常说防人之心不可无!虽说咱们不是第一次来邺城,但是在这里却人生地不熟。非常时期,不如多些防范。左右也就是这一个晚上,待天亮之后,咱们便离开邺城返回平阳,到时候再视情况而定。“   卢毓听罢,颇以为然。   ”主公这么想,确有道理。“   逢纪没有设宴为刘闯接风,估计这个时候,他也没有心情这么做。   不过,他还是派人送来了牛羊酒水,算是全了礼数。刘闯命人把那些羊给烤了,但又下令所有人滴酒不沾。入夜之后,他坐在房间里看书,董俷呼噜震天响的睡在地铺上,倒是让刘闯好生羡慕。有时候思想简单一些也是一种福气,总好过自己这样子,整日的担惊受怕。   想到这里,他放下书,走过去把董俷踢开的被褥复又盖在他身上,而后迈步便走出了房间。   但只见月朗星稀,却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皎洁的月光洒在庭院中,仿佛为这驿官的庭院,铺上了一层白霜。   飞熊卫一个个怀抱长刀,靠坐在回廊之中。   李逸风和武安国见刘闯出来巡视,连忙上前见礼。   ”情况如何?“   ”回禀主公,风平浪静。“   ”今晚大家辛苦一些,明日离开后,便不必这么紧张了。“   ”主公放心,道理卢先生已经和我们说过了,儿郎们也非常理解。“   ”嗯,这样就好,警惕点。“   刘闯巡视完毕之后,见没什么异样,复又回到房间。   不过,他总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躺在榻上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无奈之下,他索性坐起来,便依着榻椅看书。不知不觉,已是寅初,三更天敲响,整个邺城也陷入寂静之中。   刘闯靠着榻椅,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半夜时,董俷起床小解的声音把他惊醒。   他揉了揉眼睛,想了想干脆走出房间打了一盆凉水,洗了把脸,将身上的困意驱散干净……   ”阿丑,怎么不睡?“   回到房间里,却见董俷坐在地铺上,瞪大眼睛。   刘闯疑惑的询问,就听董俷道:”叔叔,睡不着了……“   ”怎么回事?平日里你可是贪睡的紧。“   董俷突然站起来,把盔甲包打开。   ”阿丑,做什么?“   ”不知道,穿着它会安全些。“   董俷没头没尾的话语,让刘闯有些不明所以。   看着董俷在那里穿戴盔甲,刘闯的眼睛眯成一条线……上天剥夺了一些人的智慧,却往往会补偿其他的能力。董俷突然间这个样子,莫非是老天给予他的补偿?让他能预感到危险?   想到这里,刘闯激灵灵一个寒蝉。   有道是有备无患……   他连忙把自己的盔甲包打开,顶盔贯甲,罩袍束带。   刘闯这边刚把盔甲披挂整齐,忽听外面一阵喧哗骚乱……紧跟着,房门蓬的一声被人撞开。   ”主公,出事了!“   刘闯抬头看去,心里咯噔一下,”朝年,发生何事?“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23章 邺城之变(二   袁熙死后,袁朝年就一直留在邺城。   如果没什么事情,刘闯很少会动用袁朝年这一颗棋子。之前营救田丰,算是让袁朝年行动了一回。而在那以后,刘闯严令司马懿,没有得到他的允许,绝不可以轻易调动袁朝年……   这也是袁朝年一直少为人知的原因。   刘闯让袁朝年留在邺城,为的就是袁绍手里那枚大将军印。   在没有得到大将军印之前,袁朝年就不能够暴露。刘闯这次来邺城,也没有和袁朝年进行联络。   可现在,袁朝年却主动上门。   火光照耀下,袁朝年浑身是血,双手持剑,身上还挂着一个包裹。   ”主公,出事了!“   刘闯强压着内心中的惶恐,”朝年,慢慢说,发生了什么事?“   ”主公,子时前陈琳沮宗与袁克突然登门,言逢纪和主公勾结意欲谋反,向老夫人请大将军印,诛杀逢纪,除掉主公。老夫人也不知怎地,便听信了他们的话,命沮宗率部诛杀逢纪。我见情况不妙,不得已只好出手,从老夫人手中抢了大将军印,并杀死袁克……“   ”慢着慢着,不是说大将军印在袁尚手中吗?“   ”三公子手里的是大将军行印,自袁绍死后,大将军印一直在老夫人手中保管。“   刘闯听到这里,那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又是一个十常侍的翻版!   逢纪当断不断,如那位大将军何进一样,最终引发了一干投降派的反弹。至于那位所谓的刘夫人,就是一个翻版的何皇后。她的纵容,也势必引发整个邺城的暴动,袁氏这一次,完了!   ”主公,怎么办?“   刘闯脸色阴晴不定,半晌后深吸一口气,沉声喝道:”既然局势已糜烂不可挽回,便杀出邺城,迅速和伯言汇合,而后退回中山。“   ”那袁三公子……“   刘闯苦笑道:”这个时候,袁尚恐怕已凶多吉少。“   他自己还身陷险境,那还有工夫去管袁尚?   刘闯一声令下,飞熊卫纷纷上马。   ”阿丑,跟着我。“   刘闯大吼一声,董俷立刻跑到了他的跟前。   武安国和李逸风两人一马当先冲出驿站,那驿站的驿丁还要阻拦,却被两人如砍瓜切菜一样的当场格杀。   冲出驿站大门,就见邺城城中,已经乱成一团。   袁军奔走长街之上,显然已经杀红了眼。   ”主公,快看!“   卢毓突然指向东南方向,刘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却见东南方烈焰熊熊,火光冲天……   ”是东南角楼。“   袁朝年不由得一声惊呼,旋即黯然道:”那是逢纪先生的住所。“   刘闯闻听一怔,突然笑了。   历史总是这样,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在原有的历史上,邺城告破,审配纵火东南角楼。   原以为审配已经死了,却没想到换成了逢纪纵火……不过,刘闯相信逢纪这么做,除了有绝望之意,更有向他示警的意思。想到这里,刘闯精神一振,大声道:”向城东突围,咱们杀出去。“   三百飞熊卫簇拥着刘闯,在长街上奔行。   沿途,不时出现袁军的踪迹。   刘闯这时候也不会在顾虑什么合作盟友的想法,立刻发出’不必柳青,凡阻拦者格杀勿论‘的命令。   现在再顾虑太多,那就是找死的节奏。   刘闯可不想死在这该死的邺城,自然不会再留什么情面。   他让袁朝年保护好卢毓,而后命武安国和李逸风两人押阵断后。刘闯自己则带着董俷,纵马向前。他没有用八音椎,手中捧着那口甲子剑。两人一个马上,一个步下如同两头疯虎一般。沿途倒是有不少袁军出面阻拦,可是在刘闯和董俷两个联手屠杀之下,纷纷溃败而走。   冲过前面的街口,便是东门。   就在这时,忽听一阵喊杀声:”休走了闯贼!“   一队袁军从长街两边呼啦啦涌来,为首一名袁将跨马持刀,遥指刘闯厉声喝道:”刘闯小贼,看你往哪里跑?“   刘闯勒马看去,却是一张陌生面孔。   倒是袁朝年上前,在他耳边低声道:”主公,此人便是武城校尉吕翔。“   吕翔?   刘闯倒是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   日间逢纪曾说过,吕翔是袁将之中,最积极响应复夺内黄的人。可现在看来,所谓的响应也只是一句推脱的话。这吕翔出现在这里,想必九候城和污城的守将,也一定到了邺城吧。   怪不得那些人敢造反,原来已经拉拢了这么多人。   刘闯突然觉得,自己小看了曹操。   一直以来,他依照着历史的发展轨迹,总认为曹操河北之战会历时多年,他可以有充足时间来进行发展。可是现在看来,由于自己的出现,不仅仅是造成了袁绍提前死掉,更动摇了袁氏在河北的根基。也正是因为他的出现,使得袁氏部属人心浮动,曹操又怎可能放过这种机会?   想明白这其中的奥妙,刘闯反而定下心来。   左右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唯死战耳,杀出一条生路就是!   ”休要呱噪,挡我者,死!“   刘闯大吼一声,便策马冲出。   甲子剑拖地而行,火星四溅。   那吕翔见状,也不再赘言,持刀迎着刘闯便冲过来。   ”休放走一个贼人。“   吕翔厉声喊喝,袁军更齐声呐喊。   董俷那双细目突然间睁开,透出一种莫名的兴奋之色。   他大吼一声,迈开两条大长腿,眨眼间便冲到袁军面前。手中铁槌挂着风声,呼的便砸向一名袁军。那袁军手持刀盾,举盾相迎。却听啪的一声巨响,铁槌落在盾牌上,顿时把那袁军手中盾牌砸的粉碎。铁槌在砸碎了盾牌之后,余势未消,狠狠落在那袁军的头上……   袁军士卒惨叫一声,被铁槌砸的脑浆迸裂。   红白肉体飞溅,董俷厉声吼道:”哪个敢伤我叔叔。“   他错步闯入人群,一对铁槌翻飞,所过之处更是人仰马翻。   ”丑鬼,休要猖狂。“   一名袁军将领纵马挺枪,便扑向董俷。   刘闯和吕翔战在一处,不过两个回合就把吕翔杀得盔歪甲斜。只是他没想到董俷竟然这么冲动,居然直杀入乱军之中。眼见一名袁将扑向董俷,刘闯也不由得大惊失色,拨马就要上去救援。吕翔趁机松了口气,他刚要退回去,哪知道李逸风轮刀上前,便和他战在一处。   不得不说,这个吕翔倒是有些本事。   李逸风手中那口金背砍山刀呼呼作响,立刻把吕翔圈住。   吕翔虽有些抵挡不住,但还能勉力支持。   刘闯杀入袁军之中,甲子剑翻飞,无人可以阻拦。不过,他却没想到董俷比他想像中的更为凶悍,那袁将向他扑来,这大小子却毫不慌张,脚下一个滑步,身形猛然一旋。一手铁槌扬起,铛的磕飞了那袁将手中大枪,另一手铁槌顺势横扫千军,只听战马希聿聿一声惨嘶,硕大的马头被董俷一槌砸的脑浆迸裂,便倒在地上。马上的袁将,也被掀翻马下,只是不等他站起来,董俷就已经到了他面前,手起槌落,把这袁将当场击毙……   ”叔叔别怕,阿丑保护你。“   刘闯闻听,顿时哭笑不得。   他看得出来,董俷有足够的自保之力。   不过,他好像没有正经的练过武,方才那一个滑步虽然很漂亮,但下盘并不是太稳,马步虚浮。能使出这么一招,更多是一种本能的应对。如果遇到个狠角色,他方才就会很危险。   凭董俷那天生的神力,自保问题不大。   但刘闯还是决定,等杀出去之后,他便要传授董俷龙蛇九变。   不管他能不能练得成,都要教给他……这乱世之中,能让他多一分自保能力,对他会更安全。   见董俷没什么大碍,刘闯也就放了心。   ”阿丑,跟着我,不要走开。“   他冲着董俷大吼一声,而后拨马复又杀入乱军。   只是这一回,他没有再用甲子剑,而是从兜囊中取出六支小枪,左右开弓。   在他身前,有武安国保护,可以从容投掷。刘闯这小枪早就练得炉火纯青,以至于每支小枪投出,必有一人倒地身亡。眨眼间,就有十余名袁军士卒被刘闯击杀,也让袁军士卒心惊肉跳。   但袁军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   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涌来袁军士卒,也使得刘闯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飞熊卫开始出现死伤,而且死伤的速度不断增加。   李逸风见此情况,一刀逼退吕翔,大声道:”主公,休要顾我们,只管突围。“   ”废话!“   刘闯提刀把一名袁将斩落马下,怒声喝道:”憨牛儿,带着人压阵,休要和这帮乌合之众纠缠。“   李逸风连忙领命,弃了吕翔便要返回押阵。   那吕翔又怎肯放过他,与三名袁将纵马便要缠住李逸风。   就在这时,忽听弓弦声,一支利箭破空袭来,正中吕翔战马顶门。   那匹马惨嘶一声,便倒在了地上。吕翔更被摔落马下,他刚站起来,却不想又有一支利箭袭来,正中他哽嗓咽喉。   顺着利箭袭来的方向看去,却见卢毓正弯弓搭箭。   卢毓是个读书人不假,可别忘了,他老子卢植不仅仅曾为大儒,更指挥过千军万马厮杀……卢毓是卢植的儿子,又怎可能不识弓马骑射之术?在汉代,儒家六艺之中,射术是每一个读书人都必须要学习的技艺。卢毓的射术精湛,虽比不得古之养由基那种神射,也能百发百中。   吕翔被杀,可袁军却好像没有丝毫的慌乱。   这也让刘闯意识到,城中叛军的力量,恐怕比他想象的更加强大。   虽然对吕翔这个名字非常陌生,但毕竟是一军校尉,也算是中高层级别的将领。可这样一个人战死,袁军却没有半点慌乱。也就是说,袁军背后肯定还有身份更高的将领进行指挥。   想到这里,刘闯头脑更加清醒。   ”憨牛,元稷,不要和这些人纠缠,向外冲。“   他大声叫喊,手中甲子剑舞动更急。   ”阿丑,跟在我后面,不要掉队!“   董俷答应一声,便到了刘闯身后,两人一马,一前一后向外冲杀,武安国和李逸风则带着飞熊卫紧随其后。   ”未曾想,飞熊悍勇如斯!“   距离街口战场不远处,一座深宅大院的望楼里,一位老者举目眺望,忍不住眉头紧蹙,发出一声感叹。   在他身后,是一个少年。   看年岁大约在十七八的模样,容貌俊美。   而在两人身后,还站立着许多人。其中更有沮宗陈琳这样的袁氏属臣。   少年眉头微微一蹙,脸上露出一抹不屑笑容,”文和先生不必担心,今邺城四门紧闭,这头飞熊就算是本领再大,也是插翅难飞。“   老者闻听,倒也颇为赞同的轻轻点头。   就在他们胜券在握之际,街口的战局却突然发生了变化。   一队袁军突然从后面杀出来,但目标却非刘闯,而是自家兵马。   这一队袁军的装束虽然和其他袁军相同,可每个人胳膊上,却系着一根红色绸带。   ”皇叔,随我来!“   那为首的袁将高声呼喊,刘闯举目看去,一眼认出那人便是昔日他在北海国的部属,岑壁。   刘闯不由得精神一阵,手中甲子剑舞动更急。   袁军受此夹击,顿时大乱。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明明是自己人,为何会突然对自己拔刀相向?   也就是这一乱,刘闯已经和那支袁军汇合一处,两支人马汇合之后也不赘言,岑壁拨转马头大声道:”皇叔,随我来!“   他在前面开路,刘闯带着人则紧紧跟随。   望楼上观战众人的脸色突然大变,那老者眉头一蹙,厉声喝道:”朋公子,请立刻率虎豹骑出战。“   ”喏!“   少年早就等的不耐烦,闻听老者一声令下,二话不说便奔下望楼。   陈琳等人则面面相觑,他们也未曾想到会有这等变化,刘闯在城中居然还有援兵?   ”孔璋,那人是谁?“   陈琳摇摇头,”却不识得。“   ”我知道……“一个魁梧壮硕的中年男子站出来,”那厮好像叫岑壁,原本屯驻平阳城……对了,我想起来了,此人当年曾跟随刘闯,后刘闯北上辽东,他却不知怎地留下来,后又得刘平推荐,为袁公所用。不过此人素来低调,刘平死后更不为人知,却不知藏在了何处。“   老者脸色一变,非常难看。   一旁沮宗道:”他倒是没藏起来,而是为东门校尉。   若非无敌今日说起,我还不知道他居然曾为闯贼所属……“   老者的脸色更加难看,厉声喝道:”传令下去,命吕旷率部拿下东门。“   袁绍输得不算冤枉,养得这么一帮子蠢货。要知道,这沮宗便为邺城校尉,说起来岑壁便是他的手下。可是他连自己手下大将过往的经历都不清楚,又如何能够当得这邺城校尉?   今日若是被刘闯走了,便因为这样的疏忽。   东门,在望。   岑壁最终做出了选择,决意重新投效刘闯。   这是一个颇为艰难的抉择,但岑壁清楚,袁氏兄弟大势已去,留下来也是以一个降将的身份为曹操效力。他本就不是那种声名响亮的大人物,在袁氏帐下尚不得重用,投效了曹操又岂能被看重?岑壁心里非常清楚,若想有所成就,只有投效刘闯,更不要说他家人早已送往幽州。   邺城东门,城门洞开。   岑壁在前面领路,刘闯带着董俷等人紧随其后。   而袁兵更不愿意把这到口的肥肉吐出去,怎可能甘心放走刘闯。   就在刘闯即将到达城门的时候,忽听身后战马长嘶。紧跟着,就听得李逸风大声吼道:”元稷!“   刘闯连忙拨转马头。原来是武安国的坐骑被袁军箭矢射中。   他从马上栽下来。在地上滚了两滚翻身站起来。顺手捡起一杆长矛,头也不回大声道:”憨牛儿速带主公撤离,国愿断后,为主公死战。“   ”元稷!“   刘闯催马就要上去,却见武安国须发贲张,厉声道:”主公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袁军已蜂拥而至,武安国舞动长矛。迎着那袁军便冲过去,同时高声喊道:”主公速走,来日为国报仇就是。“   长矛凶狠挺刺,靠近过来的袁军几乎无人能挡住武安国一矛之力。   李逸风,岑壁和卢毓死死拉住刘闯的马缰绳,”主公速走,若不然便迟了。“   刘闯心里怎能不明白,武安国这一断后,必死无疑。   他更清楚,而今时候他应该速速离开……可是。他又怎忍心舍弃武安国这个已跟随他六年之久的老臣子。   想当初他还没有占领北海国,武安国便投效他身边。   六年来。武安国虽不似太史慈等人那样战功显赫,但也为他立下汗马功劳。   ”主公,且不可再犹豫,否则元稷死不瞑目。“   刘闯听罢,忍不住仰天一声长啸,拨马冲出城门。   武安国则站在城门洞口,遍体鳞伤。当他听到刘闯那一声长啸之后,却如释重负般长出一口气。   昔日跟随刘闯一幕幕场景,在脑海中浮现。   武安国猛然大吼一声,挺矛冲向袁军。   却听得有人高声喊喝:”放箭!“   刹那间,一排箭矢破空而来,那箭矢的三翼镞越来越近,武安国猛然停下脚步,仰天发出一声吼叫:”主公,来世国愿再为主公效力!“   话音未落,箭矢如雨。   武安国的吼声在邺城城门上空回荡,刘闯则带领大家冲出城门,趁着夜色而逃。只是,虽然已经逃出邺城,可城外依旧有无数袁兵埋伏。他们是得到城中信号,匆忙赶来助战。人数虽然众多,可又怎挡得住刘闯一众人的狠杀?待城中袁兵抵达的时候,刘闯已带着人杀出重围,遁入太行山东麓。   率领袁兵追击的人,是一少年将领。   听闻刘闯等人遁入太行山,他也不仅眉头一蹙,露出凝重之色。   太行山山势延绵,刘闯等人逃入太行山,莫说他手中这些兵马,就算是倾冀州之兵力,也休想封锁整座大山。   他连忙返回邺城,向老者呈报。   那老者得知后,不仅发出一声长叹:”天不亡闯儿,此次被他逃脱,再想要抓他势必登天还难。“   ”那如今当如何是好?“   老者沉吟片刻后道:”无敌,你立刻着吕旷抢占邯郸,同时设法封锁太行八陉,尽量寻找那闯儿下落。友学,你率一部兵马,前去和你子廉叔父汇合,夹击许褚所部,但不可掉以轻心。   那虎痴跟随刘闯身经百战,也算得是一员悍将。   他麾下老罴营,更是刘闯一手训练出来的锐士,非虎豹骑不可抵挡。你为人聪慧,但也不能小觑了对方。此一战,务必要给那闯儿予以重创,若能斩杀了许褚,定然是首功一件……“   少年将领闻听,忙躬身领命。   待他离去后,就见沮宗和陈琳两人恭敬站在他面前,”文和先生,接下来我等该如何是好?“   老者眸光一闪,那清癯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接下来,便要请两位随我同往内黄,劝说两位袁公子投降。“   ”……“   建安七年四月,曹操趁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于黎阳的时候,命都亭候贾诩,悄然抵达邺城。   事实上,自从袁绍死后,邺城许多人就在暗中和曹操勾连。   其中,沮宗、陈琳等人,更表示愿意归顺。袁绍一死,袁氏大势已去……北边有刘闯雄踞塞北,南面有曹操虎视眈眈。而袁氏兄弟又为立嗣一事反目成仇,势如水火,令人无法看到希望。于是,在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沮宗陈琳等人最终决定,选择曹操投效。原因嘛,却不算复杂。刘闯虽然雄踞塞北,但幽州毕竟是苦寒之地。钱粮不盛。而刘闯即便为大汉皇叔。又能如何?曹操奉天子以令诸侯。其羽翼丰满,实力强横……两败袁绍之威,绝非刘闯可比。   哪怕陈琳曾做檄文得罪了曹操,但深思熟虑之下,依旧决定投靠曹操。   刘闯年纪和资历上的劣势,也在这时候显露无疑。几乎没有人能够相信,刘闯能够对抗曹操。   袁克,是袁绍的族弟。最终决议背叛袁尚。   他在陈琳沮宗的劝说之下,听从贾诩的调派,试图兵不刃血拿下邺城。   却不想刘闯突然到来,使得贾诩不得不提前行动。不仅如此,那大将军印也被人强行夺走……   邺城的造反,也使得身处黎阳的袁尚乱了手脚。   他有心与袁谭谈和,却被袁谭要求归附。   袁尚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听袁谭如此无礼的要求,一怒之下便率部撤离……好在,袁绍经营河北多年。毕竟还存了些底气。原安平国相高蕃得知冯礼背叛,邺城出事之后。并未投降,反而率部出击,占领了斥丘,与袁尚合兵一处之后,便立刻向赵国撤退。叛将吕旷虽抢先占领邯郸,可袁尚毕竟为袁绍之子,在邯郸颇有人望。加之高干从并州抽调援兵支援,吕旷不敢与之硬敌,无奈之下值得退出邯郸,屯兵于梁期城,与袁尚所部兵马相峙……   与此同时,陆逊许褚和庞德,在清河水畔遭遇伏击。   原本,陆逊是打算伏击冯礼,却不想那冯礼只是一个诱饵。   曹洪夏侯渊两人早就做好安排,当陆逊下令出击的时候,两支人马同时杀出,令汉军大败。   这也是老罴营自徐州之战后,第二次大败。   只是这一次的失败,尤胜徐州之战。   若非庞德许褚二人奋勇厮杀,若非陆逊临阵不乱,从容指挥,只怕三千老罴便要全军覆没于清河水。   陆逊遇伏之后,便知道大事不妙。   但此时,曹军和袁军已经合兵一处,陆逊虽有心救援刘闯,可刘闯却下落不明。   无奈之下,陆逊决意主动出击,以吸引曹操注意力。他在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情况之下,突然投下平恩。占领平恩之后,他又带着不足两千人的老罴营做出跨河攻打馆陶的架势……夏侯渊见势不妙,连忙率部驰援。不想夏侯渊兵马尚未抵达平恩,又得到消息,汉军偷袭清渊。   陆逊更打出刘闯的旗号,河北四处流窜。   夏侯渊几次差点便追上陆逊,可是被陆逊虚晃一枪之后,又失去了踪迹。   ”妙才叔父,这样被他们牵着鼻子走,根本成不得事。   这支老罴之所以这么做,便是要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使得闯贼逃离。若咱们跟着他走,早晚会被他们拖累。而今局势,只要封锁了那漳水,是闯贼不得与老罴汇合,便任他们胡闹吧。“   说话之人,名叫曹朋,是曹操族侄。   不过,他并非谯县曹氏族人,而是沛县曹氏族人。   曹操自称是曹参之后,那曹参更是汉初丞相,只是后来因惹了祸事,曹氏才随之没落。其中一支,便迁至谯县,成为谯县曹氏始祖。曹操收复了徐州之后,沛县曹氏复又和曹操取得了联系,两支合为一族。这曹朋便是沛县曹氏族人,因勇武过人,智谋不俗,故而为曹操所重。   夏侯渊听取了曹朋的建议后,深以为然。   他旋即下令,不再追击陆逊,而是以漳水为界,严防死守,压缩老罴营的活动空间。   陆逊见对方不再上当,也知道事不可为。   而刘闯依旧没有音讯,他无奈之下只好率部向清河国撤退……   同时,诸葛亮也在幽州得到消息,旋即下令,命张郃、高览、郭援三路并进,夺取河间。   ”这么说来,曹司空已经占领了邺城?“   ”是啊,听说他带领十万大军渡河,已夺取魏郡。“   ”那大公子今在何处?“   ”大公子……“说话之人冷笑一声,”却不知怎地,与曹司空求和,已率部退到了清河国。“   ”三公子正与曹司空交战,大公子却和曹司空求和,那三公子岂不是危险?“   大号山,是太行山的支脉,位于并州和冀州的交汇处。   在大号山的山脚下,有一个村庄,村口开设了一个酒肆,专门供行商脚夫们在这里休息打尖。   一群行商坐在酒肆里,肆无忌惮的谈论着天下大势。   在酒肆的角落里,一个青年正默默的饮着酒水,好似浑不在意周围人的交谈。   不过他的耳朵却支棱着,那些个行商交谈的内容,他是一点都没有落下,句句都听在耳中。   大约半个钟头的样子,青年站起身来,从一旁抄起一个包裹,便大步走了出去。   酒肆外,拴着一匹马。   青年解开缰绳,翻身上马就走。   ”那客官怎地走的如此匆忙,还未找他钱呢。“   ”你这夯货,那位客官看模样就知道不是一般人……你有没有留意到,他脚上穿的是黑靴,手里还拎着刀。那匹马更非同寻常,其实等闲之辈?这等人家,又怎看得上那几个小钱?“   一帮酒客冲伙计笑道,却见那伙计挠挠头,便顺手把那十几枚五铢钱揣进了怀中。   青年离开酒肆之后,马不停蹄便奔向大号山。   入山之后,他就下了马,沿着崎岖山路牵马而行。   大约走了十几里,他见左右无人,便循着一条羊肠小径走去。穿过小径,跨过两道小溪,眼前景色豁然开朗。   一个隐秘的峪谷,出现在青年眼前。   他快走几步,迎面就见十几个人迎上来。   ”岑将军。“   ”子家休在说什么将军,羞煞我也……皇叔一直在等你回来,便随我前去。“   青年闻听,连忙把缰绳交给一人,随着那为首之人便走进了峪谷。   峪谷的面积不大,约四五亩的大小,中间还有一个水潭。三面环山,峭壁上乔木丛生,郁郁葱葱。   若不仔细查找,便很难发现峪谷的存在。   在水潭旁边,一个巨汉正舞动双槌,呼呼作响。   而不远处,则也坐着一名巨汉,见青年箭来,那坐着的巨汉忙站起身来,”子家,你总算回来了。“   巨汉,正是刘闯。   当夜他带着人从邺城杀出后,便遁入太行山。   一番清点,三百飞熊卫几乎折损了近两百人……这也让刘闯伤心不已,不仅仅是飞熊卫的死伤,更有武安国的战死。本来,他打算尽快离开,可是袁军的速度很快,封锁了出山的陉口。特别是往北去的关隘,几乎被袁军全部关闭,想要北上返回幽州,的确是有些困难。   无奈之下,他只好带着人在太行山中躲藏。   眼见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刘闯却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如何,不免感到万分忧虑。   而这时候,他想起了诸葛亮的第三个锦囊:若邺城有变,不可逗留,速往河间,亮当接应。   河间?   可问题是,他现在如何向河间撤退?   刘闯不禁感到头疼,在三思之后,决意派出卢毓出山打听消息。   而那在酒肆的青年,也正是卢毓。   ”子家,外面的局势怎样?“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24章 大号小径   魏郡风云变幻,看得人眼花缭乱。   刘闯曾试图走武安,过赵郡,而后渡滹沱河入中山。   但武安一线,守卫森严。   贾诩显然预料到刘闯的撤退路线,所以早早就封锁了各处关隘。如果按照这个路线闯过去,刘闯虽自认勇武,也凶多吉少。更不要说向河间撤退,邺城以东,漳水以北到处都是曹军。想要从重重包围中杀出一条血路来,刘闯也有些担心。想当年,他在徐州从刘备的包围圈里突围,是占了刘备轻敌的因素。可现在,曹操俨然把他视为心腹大患,不可能放松警惕。   更不要说,曹操的实力,远非当初刘备在徐州时可比……   卢毓喝了一口水,坐下来苦笑道:”整个冀州,而今都是风云跌宕。   袁尚虽逃出生天,可实力大损,虽有一干人跟随左右,可以我看来,恐怕也支持不得太久。   至于袁谭,竟与曹操求和,还把女儿许配给了黄须儿。“   ”啊?“   刘闯闻听一怔,不过再一想,似乎也不出意外。以曹操的品姓,这种事做起来轻车熟路。想当初他把曹宪嫁给刘闯,借刘闯之手牵制袁绍兵力;如今他为曹彰定下婚事,哪怕对方是袁谭的女儿,也不会太过计较。他通过联姻稳住袁谭,接下来必然会对袁尚发动猛攻。   若如此的话,袁尚还真抵挡不得太久。   想到这里,刘闯不禁有些头疼。   ”可曾与黄阁取得联系?“   ”邺城目前守卫森严,贾诩在各地都设下耳目,根本无法和黄阁取得联络。   不过,我却打听到了伯言的消息……据说伯言他们在清河水畔吃了大亏,不过幸亏伯言指挥得当,仲康和令明骁勇善战,所以才逃出生天。伯言转战漳水以北,想要为咱们牵制袁军。可惜曹操不肯上当,夏侯渊死守漳水,使得伯言不得不是退往清河,正在向河间靠拢。   主公,未曾想陆伯言小小年纪,手段却不一般。“   卢毓和陆逊的年纪差不多,但是对陆逊却赞叹不已。   刘闯忍不住笑了,若陆逊没几分手段,焉能成为后世东吴的水军大都督?   ”如此说来,伯言他们当可顺利脱险。“   卢毓想了想,用力点点头。   而刘闯则徘徊几步,轻声道:”还有什么消息?“   ”哦,我还打听到,此次邺城之变,出自曹操手下谋臣贾诩之手,不过清河水伏击陆逊之计,却是一个名叫曹朋之人所献。此人是曹操的族侄,据说甚得曹操所重,而今便是他率部屯驻邺城。“   刘闯闭上眼睛,却想不起记忆中有此人的印象。   想必,又是一个隐藏于历史之中的人物,天晓得怎就风生水起??   对这个曹朋,刘闯并没有留意太多。   徘徊片刻之后,他沉声道:”如此说来,咱们向从冀州撤走,难度很大?“   ”非常大!“   ”这样的话,就只有从并州突围。“   刘闯手中不过一百多飞熊卫,将只有李逸风和岑壁两人,外加一个傻乎乎的阿丑。   如此力量,想要从冀州杀出重围,几乎不可能。毕竟这一次他的对手,是曹操,是贾诩……甚至比之袁绍更胜几分。若不能从冀州突围,便只有设法从并州撤退。但要从并州走的话,就必须要经过上党和太原两郡……上党太原,同样是关隘重重,刘闯也不禁暗自咋舌,感到万分头痛。   可除此之外,别无退路。   刘闯抬起头道:”咱们在这里已经藏身太久,若不得尽快返回幽州,只怕幽州会有动荡。   冀州既然不得通行,便唯有从并州撤退。   虽则要经上党和太原,但我相信只要咱们露面,孔明那边必然会有动作,设法前来接应我等。“   卢毓、袁朝年、李逸风和岑壁四人相视一眼,齐刷刷点头道:”既然主公已经定夺,便尊主公所言。“   在这大号山峪谷之中,已躲藏了尽一个月的时间,着实不能继续躲藏下去。   众人商议后,决定越过大号山,穿太行进入并州治下。   虽说并州高干和刘闯也有间隙,但相比之下,刘闯以为对付高干,远比和曹操交锋轻松百倍。   从大号山翻越,有一条小径,名为大号小道。   道路崎岖难行,且荆棘密布,蛇虫众多。   为了能顺利通过大号小径,刘闯还专门让卢毓买来许多雄黄。此时已近暮夏,虫蛇最为活跃。而连天的雨水,更使得大号山里的蛇虫得到滋养,不得不加以提防。刘闯一行人准备妥当之后,便走入大号山小径之中。本以为,已做了准备。可是进入小径之后才发现,还是小觑了这条路。   大号山中的路径,并不止这一条小径。   何以这条小径不为人知?又何以这条小径偏僻难行?   路,实在是太难走了!   走了整整一天,才行进了二十余里。   小径中隐藏了诸多危险,也幸亏了象龙通灵,数次觉察到危险……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一名飞熊卫连人带马掉进了一个蛇坑之中。入夜之后,刘闯不敢在继续行进,于是下令休息。   日间道路就如此难行,若到了夜间……   这一夜,小径中蚊虫飞舞,几乎所有人都未能休息。   长约百里的大号小径,刘闯等人整整走了四天。   四天之中,又三名飞熊卫被毒蛇咬中身亡,五匹战马失蹄倒地。此外,还有四名飞熊卫身受重伤……刘闯不忍心将他们抛弃,后来干脆下马,牵马徒步而行。董俷在前面开路,李逸风袁朝年两人落在后面。五天之后,当刘闯一行人走出小径的时候,竟不约而同的长出一口气。   刘闯看上去,清瘦很多。   原本胖乎乎的圆脸,已经露出了颧骨。   而卢毓的情况更加凄惨,在小径中不知道是被什么虫子给叮咬了一下,便一直高烧不退,昏昏沉沉。   好在刘闯懂得一些急救措施,才不至于让病情恶化。   走出小径之后,便等于进入并州治下。   ”看样子,高元才也很紧张啊!“   在太行山脚下找到一处隐秘峪谷后,刘闯便下令让大家休息。   他让袁朝年外出打探了消息,得知高干已命上党太守夏昭封锁了壶口关之后,不禁摇头苦笑。   壶口关关闭,想要通过的话,可不是一件易事。   不过,相比起脱离曹操的控制范围,区区的壶口关,刘闯并不在意。   卢毓浑身发烫,病情越来越重。   刘闯心知,若不能尽快找到医生诊治,恐怕病情会越来越重。   从华佗张仲景那里学来的急救术,以及前世带来的那些记忆,这时候都已经派不上用场……   ”主公,我方才出去打探消息的时候,发现出山后大约二十里处,有一个村庄。   我还专门到那村子里歇脚,据说那村子里有一先生,颇有手段。不如今晚我带着子家去村子里找先生为他诊治?“   刘闯闻听,顿感惊喜。   他想了想之后道:”只你一人我不放心……这样吧,我随你一同前去,也能有个照应。“   ”主公,这怎可以?我一人足矣。“   刘闯笑道:”朝年休得啰唆,我若不跟着去,怎能放心?   左右这里已非曹操治下,想那山村之中也不会有什么危险,让大家休整一日,咱们天黑之后动身。“   刘闯既然拿定了主意,袁朝年等人也不好再劝说。   入夜后,刘闯留下李逸风和岑壁在峪谷中休息,而他则带了董俷,背着卢毓,让袁朝年带路,领了十名飞熊卫在夜色中悄然离开峪谷,直奔袁朝年所说的那个村庄。   夜色中的山村,格外宁静。   当刘闯等人来到村口的时候,村中响起了犬吠声。   袁朝年轻车熟路,领着刘闯等人来到那医者的住处,上前叩响门扉。   只听得屋中一阵响动,紧跟着有灯光闪动,从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这么晚了,谁在扰人清梦?“   ”敢问是文先生,我这里有一个病人,病情非常严重,请先生救命。“   袁朝年忙开口回答,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房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名老者,看年纪大约在五十出头,面膛红润,精神矍铄。   老者开门之后,警惕的打量刘闯一行人。特别是刘闯和董俷二人,更是反复打量,颇为警觉。   ”深夜打搅先生,实在是抱歉。   不过我这兄弟病情严重,不敢再耽搁下去,还请先生救命则个。“   刘闯上前一步,躬身行礼。   老者看了一眼刘闯背上的卢毓,犹豫一下后侧了身子,”且进来说话。“   刘闯道了声谢,便背着卢毓走进房间。   他让袁朝年和董俷带着人在屋外守着,随老者来到一间厢房后,便把卢毓放在了榻上。   老人名叫文玉东,本地人氏,精于医术。   他见刘闯礼数周全,也就放了心,点了一盏灯走上前为卢毓查看。   ”你们是从冀州来的吧。“   ”啊?“   ”这后生是被大号山里一种特有的血吸虫咬到。“   文玉东倒是没什么顾虑,侃侃而谈起来。   原来,这大号山里有一种虫子,专好吸血。平日里便生于阴湿之地,吸食山中动物的鲜血。被这种虫子咬中,便会出现发热,昏睡的迹象。好在刘闯一路上急救还算得当,卢毓的病情才没有恶化。   文玉东为卢毓清理了被血吸虫咬到的伤口,而后又开了一副药。   他打量刘闯一下,突然道:”估计你们也没有办法为他煎药,不如就在我这里休息一下,待我为他把药煎好,服了之后睡一夜便可以好转。不过要想治愈,还要妥善照顾,好好休息。“   末了,文玉东还加了一句:”别担心,这村子荒僻的很,平日里不会有人前来,官府更从不会来这里盘查。“   刘闯心里一咯噔,立刻警惕的看着对方。   ”皇叔不必紧张,我不过一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家伙,怎比得上飞熊之勇?“   ”你……怎知我来历?“   文玉东洗了洗手,站起身道:”前些时候,听闻曹操夺了邺城,刘皇叔下落不明。   今皇叔这位朋友被血吸虫所伤……而据我所知,这血吸虫只有在大号山小径中才有生存。大号山中,路径无数,若非不得已,谁会走那凶险小径?而且我曾听人说过皇叔的样子,所以前后加起来,皇叔身份便呼之欲出,算不得稀奇。“   刘闯顿时默然。   ”想必皇叔这些日子,也是辛苦。   我家中还有些吃食,请皇叔莫要嫌弃才是。   你这朋友,吃了药之后,休息一下便能好转。我这边再为他煎几副药,想来定能保他平安到雁门。“   文玉东神色平静,没有半分惶恐。   刘闯意识到,眼前这位老者,绝不是普通人。   不过,他并不怕自己身份被识破,当下便答应了文玉东所说。   文玉东生了火,做了些酒菜,同时又煎了药,让卢毓服下。   ”观先生模样,也不是普通人,何以藏于这山村之中?“   文玉东哈哈大笑,”皇叔过奖了,我不过是普通人而已,怎当得皇叔抬举?   这山村虽偏僻,却别有滋味。而今天下大乱,到处战事不绝,倒比不得这山村之中的安宁。“   刘闯有心再问,可文玉东却始终不肯吐露身份。   刘闯又邀请他出山,他也没有答应。   看得出来,这老人似乎是已经看破了红尘。既然如此,刘闯倒也不想打破他而今平静的生活。   天将亮的时候,卢毓出了一身汗,苏醒过来。   只是身子仍有些疲惫,四肢无力。   刘闯见天要亮了,也不敢再逗留山村,于是便向文玉东告辞。   临行时,文玉东突然拉住了刘闯,”我有一世侄,年二十有二,颇有才能。   我知皇叔有心中兴汉室,便冒昧向皇叔举荐……他名家贾逵,表字梁道,乃河东人氏。他日若皇叔经绛邑,不妨招揽一回。我这里有一封书信,皇叔可将之于他,他定能明白我心意。“   说完,文玉东取出一封书信递给刘闯。   贾逵?   刘闯听到这名字的时候,感觉有些耳熟。   只是一时间,他也想不起这贾逵是何来历……不过,他越发肯定这文玉东不是等闲之辈。于是恭恭敬敬接过书信,放在随身的鹿皮兜囊之中,而后朝着文玉东躬身一礼,这才告辞离去。   ”不想这小村之中,竟有如此人物。“   刘闯在返回峪谷的路上,忍不住对一旁马上的卢毓感叹起来。   吃了药,发了一身的汗,卢毓也清醒很多,他突然开口道:”贾逵,莫非就是河东孝子贾梁道?“   孝子,无疑是这个时代寒门士子的敲门砖。   自古以来,百善孝为先的概念可谓是深入人心。你有没有才干?不重要!但只要你能以孝闻名,便等于打开了一扇大门。至于是真孝还是假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若你想要飞黄腾达,就离不开这个’孝‘字。就算是你有千般手段,只要戴上一顶’不孝‘的帽子,便是人生的污点。   三国时期,有许多孝子。   甚至在刘闯的手下,徐庶、太史慈素有孝名。   只是,刘闯依旧想不起贾逵何人。他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但同时又好像非常陌生……这应该是一个留名史册的人物。不过三国时期的牛人实在是太多,多到刘闯不可能一一记住。   好在,他身边有个博学多识的卢毓。   别看卢毓身在幽州,但他毕竟是卢植之子。哪怕生活贫困,他所接触的圈子也远非刘闯可比。   ”这贾逵是河东襄陵人氏,祖上也是河东望族。   只是到他曾祖时便已经没落,不复当年荣耀。他的祖父贾习,便是一个博学之人,有过目不忘之能。贾逵出生后,便由他祖父口授兵法万言,谋略不俗。从在幽州时曾听人说过一件关于他的事情。兴平年间,他寡母病重,可是家中却无车马。于是他背着母亲徒步二百里,找到当地名医诊治……他也因此而闻名河东,被许多人称赞。建安三年时,被举为茂才。“   卢毓向刘闯介绍贾逵的来历,却让刘闯不由得连连称赞。   ”未曾想,这贾逵倒是一个孝子。“   卢毓也感叹道:”说来这贾逵也确是时运不济。   建安四年,他被河东名士卫觊看重,向曹操举荐。谁想到他老母突然病故,贾逵便拒绝了曹操所辟,在家中为老母守孝。不过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快有三年。主公若有意招揽此人,毓不才愿为说客,前去绛邑游说,将他请来幽州为主公效力。“   刘闯听了卢毓的介绍之后,也有些心动。   没错,他手下而今是人才济济,但相比起来,依旧仍略显不足。   曹操几十年的积累,绝不是刘闯几年之间便能够追上。哪怕他挂着一个大汉皇叔的名号,也仅仅是让他得到了正统之名。说穿了,三国时代无义战,想要得到认可,还是要靠实力。   在这一点上,刘闯是真的没办法和曹操相比。   虽然他手握南山书院,可是在幽州之战以前,南山书院又有几人愿意出来辅佐他?郑玄、管宁、邴原、胡昭、孔融这些人的声望不可谓不响亮,却依旧无法让刘闯获得书院学子的承认。如果真要算计起来,南山书院学子开始大规模辅佐刘闯,也是在刘闯平定了塞北之后。   而今,曹操渡河成功,袁尚弃守魏郡,南山书院的学子们恐怕又要开始观望了……   贾逵、贾逵、贾逵……   刘闯看了看卢毓,笑道:”此事不急于一时,咱们现如今尚未脱离险境,子家身体方有好转。   待你身体好一些后再出发不迟。“   卢毓点点头,便领了刘闯的这番好意。   他身体刚好一些,若这时候再长途跋涉前往河东,真未必能够撑得住。   与其这样,倒不如回去好好调养,待身体好转了再去……左右贾逵就在河东,还怕他跑了不成?   两人策马而行,一边聊天一边往峪谷行去。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喊杀声。   刘闯心里一紧,忙策马冲上一座土丘举目观瞧。在山路拐弯处,尘烟滚滚。十几匹快马从烟尘中飞驰而出,马上的骑士一个个更遍体鳞伤。紧跟着,蹄声响起,越来越多的人马飞驰而来。   看衣装打扮,刘闯松了口气。   原本以为是自己的行藏被人觉察,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与他无关。   这些人的穿着打扮几乎相同,但最前面的十几人却披挂甲胄。在他们身后的追兵更是穷追不舍,弓弦声响,箭矢呼啸掠空,落在最后面的几名骑士一连串惨叫,从马上跌落下来。   而跑在最前面的骑士,闻听惨呼声连忙勒马回身。   ”二弟!“   他大吼一声,拨马便要回去。   ”兄长,速走。“   那落马的骑士在地上打了个滚,便翻身站起来,提刀便朝着追来的骑军扑去。   他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兄长休要顾我,赶快离开……待回山之后,再为我报仇。“   说着话,他轮刀便斩向朝他扑来的追兵。那为首的追兵,手持一柄开山大斧,二话不说抡起斧头便劈斩下来。骑士举刀相迎,却听铛的一声响,他手中大刀与那大斧撞击一处,马上骑士人借马力一斧头便崩开他手中大刀,胯下战马更呼啸扑来,把那骑士一下子撞飞出去。   ”刑猛!“   为首骑士瞠目欲裂,嘶声怒吼。   却见持斧大将到他跟前,却勒住了战马。   ”大帅,休怪某家心狠手辣,若非你阻拦我等前程,刑猛又怎会反你。“   ”你……“   ”今曹司空奉天子以令诸侯,占居天时地利人和。   他要你我归降,也是与你我一条出路。偏你迟迟不肯答应,难不成让百万弟兄跟着你继续为山贼盗匪,一辈子见不得人吗?你今日之遭遇,实乃咎由自取,莫要怪我不念袍泽之情。“   说完,他二话不说,轮斧便冲过去。   而那被称之为’大帅‘的骑士,也勃然大怒。   ”我只想为大家寻一更好的出路,却不想尔等竟敢与那曹贼暗中勾结,陷害于我。“   ”大帅,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有用,只看你能否活着离开此地。“   刑猛显然已到了养气巅峰,眼见着就要迈入炼神境界。   他手中大斧,约摸着有六七十斤,可是在他手中却好像混若无物一般,把那’大帅‘笼罩其中。   与此同时,他身后随从蜂拥而上。   而’大帅‘的部曲也不畏惧,与对方站在一处。   ’大帅‘的武艺,与那刑猛在伯仲之间。   可是看他举手投足间,却好像是受了伤,很快就落入下风。   刑猛手中大斧越舞越急,同时更猖狂大笑道:”张燕,当年你得大帅所托,坐了这大帅的位子已近二十载,今日便送你与大帅相聚,也算是全了你父子一番情义,哈哈,还不与我死来。“   开山大斧挂着一股凌厉锐风,呼啸劈斩而来。   那大帅拧枪相迎,就在这时忽听一声弓弦响,一支冷箭射中他胯下战马,战马长嘶一声,便把’大帅‘掀翻马下。刑猛见此情况,那还能放过。策马上前,轮斧就劈。而’大帅‘落马之后,眼见刑猛大斧劈来,不由得眼睛一闭,暗道一声:莫非我张燕今日便死在这里?   耳边,传来一声若隐若现的弓弦颤动声。   一支利箭挟带万钧之力掠空飞来,待刑猛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支箭已经到了面前。他再想闪躲,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噗的一声响,刑猛大叫一声,便从马上摔落下来,脖颈处一支赤茎白羽箭贯穿,落地之后便再无动静。   这神来一箭,让人不由得心中一颤。   ”背主之徒,焉敢张狂?“   象龙驮着刘闯,如风一般从山丘上冲下来。   就见他手持甲子剑,闯入人群后大刀左右一分,一式拦刀式使出,两个盗匪便被他斩落马下。   在他身后,袁朝年领着飞熊卫也冲过来。   袁朝年手持宝剑,剑光吞吐。   战马所过之处,拦在他身前的盗匪纷纷落马……袁朝年也算是得了王越的真传,这一年多来在袁府更没有片刻携带,一手快剑出神入化。刑猛被杀,已经让那些追兵乱了阵脚。而今飞熊卫又出现,追兵顿时抵挡不住,纷纷下马,弃械投降。   ”这位好汉,请手下留情。“   ’大帅‘也从地上爬起来,冲着刘闯高声喊喝。   刘闯勒住马,横刀身前。   ’大帅‘快走几步,到刘闯马前躬身一礼,”在下张燕,多谢好汉出手相助。“   ”你是……张燕?“   刘闯乍听这名字,不由得一怔。   他仔细打量眼前这汉子,看年纪越在四十左右,一头长发盘髻,扎着一块幞头。   往脸上看,这汉子确是相貌堂堂。   一双浓眉,虎目炯炯有神。虽然脸色发白,却掩盖不住那英武之气,只让人心中赞叹。   ”莫非常山飞燕不成?“   张燕脸上,顿时露出警惕之色,下意识后退一步,凝视刘闯。   刘闯对他的警觉,并不太在意。   他上上下下打量张燕,突然道:”人道黑山大帅勇武善战,谋略过人,手下更有百万之众。   怎地今日如此凄惨,被人追杀如斯?“   刘闯的话语,听上去好像是在嘲讽,但张燕却能感受到那话语中的关切。   他也是愣了一下,再上上下下打量了刘闯一番,脑海中灵光一闪,笑道:”我也听说,飞熊悍勇无敌,乃汉室第一猛将。却怎地只这些人,出没于荒山野岭之中,莫非也如我一般吗?“   这家伙,竟然猜出了自己的身份!   刘闯忍不住哈哈大笑,旋即甩蹬下马。   ”人道飞燕心思缜密,而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我也听说,皇叔仗义豪迈,今日相见,实乃三生有幸……在下常山张燕。“   ”我乃大汉皇叔,刘闯。“   两人说罢,你看我,我看你,却突然笑起来。   ”张大帅,我的部曲皆在前面一处峪谷中,若不嫌弃,便随我前去休整。“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张燕躬身施礼,旋即走到那个被刑猛所杀的骑士身边,伸手把他搀扶起来,便放置在马背上。   他一阵剧烈的咳嗽,脸色更加苍白。   ”张大帅,莫非身子有碍?“   ”让皇叔见笑了,也是我御下不严,识人不明,被歼人陷害,受了些轻伤。“   ”我这里有辽东参丸一枚,大帅不妨服用,也可补充元气。“   刘闯连忙从腰间兜囊中取出一个瓶子来,从里面倒出一粒参丸递给张燕。   张燕倒也不客气,把那参丸接过来便含在口中。他又朝着那些跪地不起的俘虏看了一眼,眼中流露出痛惜之色。   ”皇叔,这些人不可以放过,还请皇叔助我一臂之力。“   刘闯也没有询问缘由,一摆手,就见袁朝年带着飞熊卫便扑上前去。   那些个俘虏见状连声叫喊,可是袁朝年却充耳不闻,剑光闪闪,只杀得血流成河。俘虏们弃了战马,想要逃跑并非易事。飞熊卫一直跨坐马上,追着这些俘虏一阵狠杀,将四十余人斩于地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而张燕的脸色,在吞下那枚参丸后也好转许多,闭上眼长出一口气,”若非皇叔,某今日必死无疑。“   ”大帅,这又是怎么回事?“   张燕翻身上马,和刘闯并辔而行。   原来,自从袁曹开战以来,张燕就一直关注着局势。   不仅仅是刘闯盯上了张燕手中的黑山贼,便是曹操也对张燕手中的黑山贼垂涎三尺。为此,从建安六年初,曹操就开始拉拢张燕。只是当时袁绍虽败,却声势犹存,张燕也拿捏不稳。   也就是在这时候,刘闯派荀谌与之接洽。   荀谌对张燕说:你那百万黑山众便是投奔了曹操,他又如何安置?   到头来,还不是为那世家豪强为仆为奴……想想看,你们当初随张角起事,不也是因为没了生路。如今投了曹操,曹操对你当然不会怠慢,可是对你手下那些黑山众,未必肯心慈手软。   中原虽然富庶,毕竟战火不止。   而且,中原人口众多,你们去了,便是曹操恐怕也无法安置。   刘皇叔今执掌幽州,雄踞塞北,并州早晚都是他手中之物……到时候,他必然需要大量人口填充幽并两地。而你手中的百万黑山贼不但能光明正大的得到身份,还可以获得更多土地。   这,确是让张燕有些心动。   中原耕地就那么多,一个豫州就有七百多万人口。   他手里百万黑山众,下山之后又要靠什么生活?难不成曹操还敢从那世家豪强手中夺取土地不成?   并幽虽苦寒,可是对于穷苦人而言,算不得大事。   如今刘闯雄踞塞北,手中土地广袤……若是他肯接受自己这百万之众,那大家也就能有个期盼。   最重要的,他投奔曹操,是锦上添花,未必能得重用;可若是投奔刘闯,却是雪中送炭,又是另一番状况。是锦上添花好,还是雪中送炭好?张燕也因为这个原因,而变得无比纠结。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25章 飞燕   峪谷之中,弥漫着一股烤肉的浓香。   飞熊卫围坐一起,吃得极为欢畅……   刘闯、张燕和卢毓坐在一起,低声进行着交谈。   ”如此说来,燕帅是决意前往并州?“   经过一番熟悉之后,刘闯和张燕谈话也就随便许多。   张燕的想法,倒也不足为奇。这情况就好像当初贾诩劝说张绣一样,是投靠势大的袁绍,还是帮助弱小的曹操?最终张绣决定投效曹操,这心里面也存了几分雪中送炭的意思……   而现在,曹操大势已成。   虽说他礼贤下士,可张燕毕竟不是那世家名门子弟,在许都更没有靠山,如何能得到重用?   当然了,荀谌的劝说也有道理。   张燕心系手下百万黑山众,当然不想要这百万黑山众成为他人奴仆。可不管冀州还是豫州,土地都算不得太多。如何安置这些人,也是张燕的一桩心事。若能获得土地,相信这百万黑山众,定能得到妥善安置。可是,曹操手里有那么多的土地吗?张燕也表示有些怀疑。   刘闯手里有大量的土地。   荀谌给张燕画了一块大饼,便是那河套万顷良田。   黄河九曲,唯利一套。   这河套土地肥美,远非其他地方可以相比。而刘闯正想着向河套填充人口,若百万黑山众得以在河套安家,其意义难以估量。荀谌为此,一直在游说张燕,但张燕仍旧有些犹豫。   毕竟。事关百万黑山众。张燕不得不谨慎从事。   听刘闯的话。张燕苦笑一声。   ”不瞒皇叔,燕确有些意动,但尚未作出决断。   友若先生离去之后,我便派人前往河套打探情况。今南匈奴左贤王刘豹已死,呼厨泉尚未稳定局势,把河套重新夺回。而塞北匈奴,则陷入战乱之中,估计也没有机会去窥觑河套。   我让人去那边查看。若真能够安置我手下这百万之众,燕自当为皇叔效力。   可谁想到……“   张燕的眼中,闪过一抹怒色。   刘闯没有开口询问,倒是卢毓道:”我久闻燕帅御下极严,何以会被部曲追杀?“   这是个无法避开的问题,张燕即便是再不想回答,可卢毓既然开口问了,他便不能不给予答案。   ”说来惭愧,十日前我突然得到消息,说是隆虑山遇到了麻烦。   那隆虑山渠帅朱成乃我心腹大将。更为我扼守着并州和冀州之间的一条隆虑小径。我听说他有了麻烦之后,便连忙赶去查看。却不想朱成被那背主之徒所害。我也受伤被那贼人追杀。“   ”可知道,是何人所为?“   张燕脸色一黯,半晌后低声道:”若我猜测不错,此事必与曹操有关。“   ”和曹操有关?“   ”皇叔莫非以为,我这百万黑山众便只有皇叔看得上吗?曹操从去年便一直与我秘密联络,想要我投效于他……只是,当时曹操势力尚不够强横,袁曹之争更扑朔迷离,我也不敢轻易做出决定。若非后来友若先生前来劝我,说不得我现在已经归顺了曹操……可我没想到,这曹操竟然如此毒辣,早就做好了安排!想来他看我犹豫不决,故而失了耐性,所以想要杀我。   刑猛当初本为我帐下亲随,后又为小帅,驻守隆虑山,协助朱成。   我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归顺了曹操,不但杀了朱成,还要坏我性命……“   ”那燕帅而今,有何打算?“   ”这个……“   张燕沉吟片刻后道:”我这就回发鸠山,而后率部前往并州。“   不等刘闯开口,卢毓笑道:”燕帅这时候若明目张胆的回去,只怕是凶多吉少。“   ”此话怎讲?“   张燕的脸色一沉,露出不快之色。   卢毓却毫不在意张燕的反应,只微微一笑道:”燕帅以为,若没有人暗中指使,那刑猛敢轻举妄动,杀了朱成吗?燕帅也说了,那朱成是你心腹,手中未必没有亲信。可是他被害之后,竟无一人向你禀报……我就不相信,那刑猛再厉害,难不成能把所有人都给杀了?   我相信,发鸠山上,定有他同党。   朱成被害,他赶去发鸠山报信的心腹,定然也被人拦下……燕帅你这时候只要敢出现,定会遭遇暗杀和伏击。“   卢毓这番话,说的很不客气。   但是张燕却没有动怒,反而露出沉思之状。   卢毓说的没错,一个小小的刑猛,便真敢做这么大的事情?   其实,张燕心里也有些怀疑,这发鸠山上还有曹操的同党。可他又不愿意相信这一点,因为那发鸠山上掌权之人,都是随他多年的老兄弟,可谓是出生入死……卢毓把这话挑明之后,也使得张燕顿时心中颓然。是啊,若发鸠山上没有同党,一个小小的刑猛,焉敢做这等大事?   可,会是谁呢?   张燕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张面容。   他心里不愿意承认,可思来想去,却唯有此人最为可疑……   ”敢请皇叔,助我一臂之力。“   ”哦?“   刘闯双眼微合,旋即笑道:”燕帅若有所请,闯自当尽力。   只是闯而今也是惶惶如丧家之犬,怕是难以给予燕帅太多帮助。“   张燕笑道:”我想请皇叔辛苦一遭,走一趟羊头山。   那羊头山渠帅名叫胡生,乃我心腹之人。此人对我,忠心耿耿,绝无可能背叛与我。他手中有三千精锐,皇叔到了羊头山后,便让他立刻率部前往隆虑山,为我封锁住隆虑山小径。   只要封住了隆虑山小径,曹操就奈何不得我。   我自会发鸠山。将那一干叛徒斩杀……我就不信。我飞燕经营黑山众十年。难道连个叛贼都斩杀不得?“   张燕说这番话的时候,咬牙切齿。   刘闯看了他片刻,旋即笑道:”左右不过是顺路,若只是传话,想来子家和朝年便已经足够。“   张燕眼睛一亮,”那皇叔的意思是……“   ”我久闻发鸠山景致甚美,却从未去过。   所以冒昧前去打搅,却不知燕帅是否同意?“   其实。张燕也想要请刘闯同往发鸠山。   可毕竟发鸠山的情况如何,他现在也不是太清楚。冒然开口,万一刘闯拒绝了,岂不是是面上无光?   而今刘闯主动提出前往发鸠山,张燕自不会反对。   他心中大喜,连忙道:”若皇叔愿往,某之幸也。“   建安七年六月,冀州的动荡暂时平静。   曹操在夺取了魏郡之后,便有了一个桥头堡。   他本打算一举将袁尚灭掉,可谁料想这个时候。刘表在荆州突然出兵。   刘表遣刘备拿下新野后,便对宛城虎视眈眈;与此同时。西凉马腾联合韩遂兵发关中,侍中钟繇、司隶校尉卫觊连忙向曹操求救,并调兵遣将,抵挡马腾和韩遂的攻势。一时间,方平定没几年的关中,再一次动荡起来。曹操见此情况,也不敢继续强攻袁尚,于是下令收兵。   他命荀衍,也就是荀谌和荀彧的兄长为邺城校尉,坐镇邺城。   夏侯渊、徐晃、曹洪、曹朋四人,沿漳水一线屯驻兵马,同时又下令臧霸渡河而击,夺取平原。   局势,似乎一下子稳定下来。   袁尚在邯郸稳住阵脚之后,也不禁长出一口气。   对于诸葛亮夺取河间一事,他并未计较……相反,他还派人到幽州向诸葛亮表示感谢,更关切的询问刘闯的下落。   只是刘闯自邺城突围之后,就一直没有音讯。   袁尚见此情况,也不禁动了心思……   若刘闯战死于冀州的话,那他在幽州的基业……虽说刘闯已经有了子嗣,可刘胜还在襁褓之中,根本当不得事。他这时候设法和刘闯那些部曲打好关系,将来拉拢起来,也方便许多。   袁尚,虽然莽撞冲动,却不是无脑之人。   刘闯死讯一日没有确认,他一日不敢轻举妄动。   要知道,刘闯现在虽下落不明,可是幽州尚有荀谌等一干人为他看守家业,又岂是袁尚可以冒然插手其中?如果刘闯没死的话,势必会和袁尚反目。而这种情况,却非袁尚所愿意。   袁尚和袁谭反目,手中便只剩下赵郡、常山、安平和巨鹿四郡。   渤海和清河国则在袁谭的控制之下,袁尚也没有力量能够涉足其中……曹操既然撤兵,那当务之急便是要尽快稳定局势。袁尚在邯郸一面派人和幽州加强联络,一面让人前往并州拉拢高干,同时又招兵买马,希望早日恢复元气,可以夺回邺城。只是他也清楚,这绝非易事。   高干得知袁尚战败,曹操夺取了魏郡之后,也有些慌乱。   他下令焦触和夏昭两人集结兵马,并派人与当地乌丸部落联络,向邯郸发兵救援。   这一次,高干从龟兹借来八千乌丸铁骑,给予了袁尚极大支持……不过,他也清楚,仅此这样还远远不够,所以在三思之后,高干有集结了手中所有兵马,屯驻通天山,意欲兵发河东。   曹操虽然撤了兵,可是这战局却变得越发紧张。   双方一边积极的做着准备,一面又小心翼翼维持眼前的和平局面。   因为不管是袁尚高干,还是曹操心里都非常明白,而今的状况之下,决战的时机还不甚成熟。   发鸠山,位于长子西五十里。   三座主峰组成延绵山势,奇峭山峰逐次排列,入托三尊傲立苍穹的巨人,蜿蜒南北,雄伟壮观。   暮夏时分,山头雾罩云腾,翠奔绿涌,颇有仙境韵味。   相传,上古时共工和颛顼争夺帝位,共工怒而撞倒不周山,使的天柱折,地继绝,天倾西北,地不满东南。   这不周山,也就是发鸠山。   自兴平年间于毒被杀,黑山军被袁绍所败之后,张燕率黑山军便退入发鸠山中。   这发鸠山同时又和太行相连,可以连通河内、赵郡、常山、中山等地,即便是百万大军,也难以围剿干净。   张燕退入发鸠山之后,就把大本营设立在发鸠山的主峰,方山峰周围。   这方山峰还把比之泰山还高,峰峦叠起,怪石峥嵘。   云涛雾海,景色更堪称一绝……   褚凌是张燕的叔父,常山真定人氏。   当年张燕随太平道起事,便是褚凌引介。   那时候,褚凌为三十六路渠帅之一,地位颇高。哪知道张燕在加入太平道之后,很快就得到北方大帅张牛角的喜爱,而且在张牛角死后,张燕更成为张牛角的继承人,黑山军大头领。   褚凌初时,也是非常快意。   自家侄儿当了大头领,他在黑山军中岂不是地位更高?   可谁料想,张燕治军严谨,即便是褚凌也深受其苦。这刚开始的时候,褚凌还不太在意,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褚凌便产生了些许不满。他们生活于群山峻岭之中,环境很恶劣。而张燕又不允许他们随意惊扰周遭百姓,也使得黑山军的生存变得更加艰难。去年,也就是建安六年,褚凌擅自出兵,袭掠长子,令张燕大怒,更当众斥责褚凌,还打了他三十背花……   褚凌虽表面上认罚,可心里却非常不快。   外面人都叫我们黑山贼,即为山贼,又哪来的那么多规矩?   整日在山中吃糠咽菜,算得什么山贼?哪怕是后来张燕在私下里向他请罪,但终究是买下了仇恨的种子。   再后来,曹操派人秘密与张燕联络,招揽张燕。   褚凌自然是举双手赞成,表示同意归降曹操……毕竟,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又胜了袁绍,其势已成。这种情况下,投效曹操无疑是黑山军最好的选择,甚至还可以获得一个出身。   谁料想,张燕竟然不肯答应。   他非但不答应,还想要投效幽州的刘闯。   那刘闯虽然是大汉皇叔,可又如何?乍一看刘闯的地盘不小,但大部分都是苦寒之地,根本不适宜生存。与其投奔刘闯,还不如归降曹操。褚凌为此和张燕几次争吵,但张燕却始终不肯点头。他还派人前往并州查探,显然是要归降刘闯……褚凌对张燕的不满,更随之加深。   ”郭军师放心,我已按照你的吩咐,命刑猛斩杀张燕。   若顺利的话,此时张燕应该已成了刑猛刀下之鬼。张燕一死,发鸠山便没有人能够在阻拦于我。我在黑山军中多年,倒也有些势力。今晚我便邀请发鸠三山头领商议此事……呵呵,相信大家早已经厌烦了在山中讨生活。若司空能给予我等一条生路,必不会再有人反对。“   ”郭军师放心,我已按照你的吩咐,命刑猛斩杀张燕。   若顺利的话,此时张燕应该已成了刑猛刀下之鬼。张燕一死,发鸠山便没有人能够在阻拦于我。我在黑山军中多年,倒也有些势力。今晚我便邀请发鸠三山头领商议此事……呵呵,相信大家早已经厌烦了在山中讨生活。若司空能给予我等一条生路,必不会再有人反对。“   阳光明媚,发鸠山东山脚下有一座小亭。   小亭毗邻一眼清泉,不远处还建立者一处寺观。   这清泉,便是浊漳水的源头之一。泉水流出,一片碧绿,湍流直泄,西流东往……夜宿于这小亭之中,静夜时便可听到山下汩汩泉水的响声,端地妙不可言。在褚凌的面前,坐着一个青年。他正手捧一卷书册,津津有味的品读。当褚凌话音落下,青年把书册放下,撩衣起身。   ”燕贼狡诈,不可不防。   今刑猛尚未呈报回来,便不能掉以轻心……公休是聪明人,想必也知道’夜长梦多‘的道理。所以我以为,事不宜迟,当尽快将此事确定下来。若有人不同意,还需要快刀斩乱麻。“   青年脸上带着一抹和煦笑意,只是那眸光却灼灼闪亮,令人不敢直视。   公休,是褚凌表字。   虽说他也见过不少大场面,在发鸠山更是地位崇高,但在青年面前,却丝毫不敢有怠慢,战战兢兢。   ”那郭军师的意思……“   ”不管燕贼是否被杀,都拖延不得。   只要公休你掌控住了局势,就算燕贼没有死,也回天无力……当务之急,还是要拿下整个发鸠山黑山军的军权。若公休你得了兵权,到时候便可以在司空面前更得看重,岂非好事?“   青年的声音。带着蛊惑之意,令褚凌脸色阴晴不定。   依照他的想法,并不希望大开杀戒。最好是先确定张燕被杀的消息之后,再劝说其他人听从他的安排。张燕一死,相信黑山军必然会出现动荡。他褚凌在黑山军中威望不低,又是张燕的叔父,资历也足够。到时候他再出面主持大局。相信其他各路小帅也会听从他安排。   可现在……   ”大丈夫欲成大事,需当机立断,怎可瞻前顾后。   今司空虽有些麻烦,却不过鳞介之癣。西凉马腾,荆州刘表皆不足为虑。最迟三个月,马腾刘表必将退兵。到时候司空稳定了局势之后,公休你再表明态度……呵呵,怕比不得现在。“   这同样是一个锦上添花亦或者雪中送炭的选择。   只不过,这个选择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褚凌的态度。   褚凌猛然抬起头,显然已下定了决心。   ”既然如此,明日我便召集各路小帅。凡不肯听从我调派者,便格杀勿论。“   ”聪明!“   青年哈哈大笑,”公休有如此魄力,何愁司空不另眼看待?“   ”如此,那凌便告退!“   褚凌要提前进行安排,于是拱手向青年告辞。   当他走出小亭时,忍不住长出一口气,感觉整个人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那青年虽说年纪不大。而且看上去文质彬彬,可不知为什么,却给褚凌带来了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褚凌跟随张燕大大小小战事经历了不下百回,更不要说出生入死,也见了不少场面。   可是在青年面前,总觉得有一丝畏惧感,令他战战兢兢。据说。这郭军师只是司空手下五大谋主之一。一个谋主便有如此气势,想必那曹司空的气派更加不凡……这也让褚凌安心不少。   褚凌的背影,消失在山路拐角。   青年复又坐下来,看着周遭满目苍郁。可不知为什么,心里却有一种不安的感受。   这青年,正是郭嘉。   他奉曹操之命游说张燕,却意外发现,张燕和幽州也有勾结。   而且,看张燕的架势,似乎更倾向于投效刘闯。这其中的原委,郭嘉很快便猜出了一个大概。对于张燕的那些想法,郭嘉也不好劝说。这是个极有主张的人,若说的多了,反而适得其反。最重要的是,若表现的太过卑微,只会让张燕看不起曹操,弄不好还会引得张燕反感。   可若表现的强硬……   这家伙就好像是一个刺猬,软硬不吃。   郭嘉敏锐觉察到,如果继续下去,张燕十有八九会投效刘闯。   这对于曹操,绝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郭嘉便起了杀心,拉拢褚凌,除掉张燕。   只要张燕一死,凭褚凌在黑山军中的地位,想必可以轻而易举夺取兵权。到那时候,这百万黑山众自当落入曹操之手。一切都进行的非常顺利,张燕前往隆虑山,想必是九死一生。   整个计划,是郭嘉一手策划和安排,按道理说是万无一失。   可不知为什么,郭嘉这两日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这让他很不舒服!郭嘉行事,喜欢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可这一次,他却有种无法掌控全局的感觉,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疏忽了。   但究竟是哪里疏忽了?   郭嘉仔仔细细想了一遍,也没有发现漏洞。   也就是说,没有漏洞!   既然没有漏洞,那应该是万无一失才对。   只是……   郭嘉不想再等下去,哪怕拼着死一些人,也必须要尽快把黑山军的事情解决掉,否则夜长梦多。   他当然清楚,这屠刀一旦祭起,定要血流成河。   张燕统帅黑山军多年,手底下肯定会有一帮子心腹。若被人知道张燕死于褚凌之手,肯定会有人跳出来,为张燕报仇雪恨。到那时候,发鸠山难免会有一场血腥屠杀,不晓得会死多少人。   可比起曹操的大业,这有算得什么?   想到这里,郭嘉的心情一松。   这次曹操在冀州玩得一手釜底抽薪的确厉害……郭嘉对筹划和主持此次邺城之变的荀彧贾诩,更是赞叹不已。如果不是马腾造反,如果不是刘表出兵。想来这时候曹操已攻克邯郸。   不过,不必担心。   袁尚撑不得太久,只要曹操解决了刘表,便可以腾出手来,全力对付袁氏兄弟。   至于马腾……郭嘉从不放在眼中。长安有钟繇和卫觊二人坐镇,更有关中豪强支持,马腾虽说在西凉实力不弱。但绝不是钟繇的对手。相信用不得多久,钟繇必然会有捷报传来……   只是……   郭嘉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张胖乎乎的圆脸。   那张脸,带着一抹憨厚笑容,却让郭嘉有种毛骨悚然的感受。   刘闯!   这家伙下落不明,始终是心腹之患。   不过。他就算没死,恐怕也得意不得太久。   曹操早有后招,想必再过些时日,那后招就会露出獠牙,狠狠咬上刘闯一口,让他自顾不暇。   郭嘉长出一口气,他嘴角微微一翘。脸上浮现出一抹古怪笑意。   褚凌觉得,郭军师实在是有些小题大做。   安排的那么周详,张燕怎可能活命?   隆虑山一直是褚凌所治,除了隆虑山渠帅朱成之外,底下五大小帅之中有三个都是他褚凌的人。   没错,张燕是很厉害,又能如何?   刑猛等人都是能征惯战的猛将,手下有精兵千余人。   只要张燕到了隆虑山。就休想活着出来!   只是郭军师既然吩咐下来,褚凌也不可能拒绝。   他回去后,便立刻命人通知屯驻在发鸠山周遭的黑山军头目。   既然郭军师有意大开杀戒,那就不要心慈手软了……为此,褚凌在无风台主寨大帐外,安排了三百刀斧手。到时候如果那些个家伙不识好歹,他便一声令下。把那些家伙斩尽杀绝。   同时,他又命令手下亲信各领兵马。   他动手的时候,主寨的烽火台也会点亮。他那些亲信看到主寨点燃烽火台,就会率部杀出。将那几个忠于张燕的部众铲除。那样一来,整个黑山军便以他为尊,封侯拜将定不遥远。   这可是关系到褚凌日后的前程。   哪怕张燕是他的亲侄子,他这时候也不会有半点心慈手软。   再者说了,你张燕已经改了姓氏,与我又有何干?你不是我褚家人,那我自不会对你客气。   褚凌一道道命令发出之后,心中的愧疚感却越来越少。   既然已经到了这地步,开弓哪有回头箭!   第二天,天气极为晴朗。   发鸠山外,仍热浪滚滚,暮夏时节酷暑似乎有些不想离去,一轮骄阳高悬,毒辣的阳光肆虐大地。   不过,发鸠山中,却极为凉爽。   正午时分,从各地赶来的黑山军头目纷纷抵达。   大家已很长时间未有聚会一处,故而相见之后,显得格外亲热。   ”怎不见燕帅?“   有人发现,整整一个下午,都没有看到张燕的身影,不免感到奇怪。若是在往常,他们赶来聚会,张燕肯定早早出门相迎。可是今日……不仅燕帅没来,就连一些平日里亲近燕帅的人也没有出现。比如羊头山的胡生,比如隆虑山的朱成……这些人以往可都会早早抵达。   有聪明人,便觉察到了不妙,但又不好说出。   在这种颇为怪异的气氛当中,酒宴开始,各部头目纷纷走入主寨大帐之中。   酒菜早已备齐,褚凌端坐中央。   ”凌帅,怎地一下午都不见燕帅踪迹,你却坐在这里?“   有人站起来大声喝问,大帐中顿时窃窃私语。   褚凌眼睛一眯,心中闪过一抹杀机,可脸上却露出和煦笑容,”今日请大家前来,并非燕帅主意,乃是我向大家发出邀请……李兄弟,你别着急,先坐下来,我正好有事情与大家说。“   那李兄弟眉头一蹙,但还是坐了回去。   大帐中,顿时鸦雀无声,一双双眼睛落在褚凌身上,倒是让褚凌心中,有一丝难言的激动。   以前,总是看张燕那贼厮在这里耀武扬威,今日终于换成了我!   他想到这里,脸上笑意更浓,”今日唤大家前来,有一件事要与大家商议。   想必诸位都知道,曹司空已多次派人前来,商议大家的前程。我思来想去,曹司空奉天子以令诸侯,乃天下人所敬,是汉室重臣。如今他有战败了袁家,更夺取邺城,大有横扫冀州之势。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曹司空一统北方,乃大势所趋,我等理应顺天而行……“   褚凌当年也读过书,所以说起话来,自然是滔滔不绝。   可是酒席宴上,确有几人变了脸色。   ”凌帅,某并无不敬之意。   不过这件事,燕帅此前已经有过安排,并派人前往朔方打探情况。   今燕帅不在,凌帅却突然把我等召集过来讨论日后前程,于情理上恐怕不太妥当。而且这种事,自有燕帅做主。凌帅这你这般举动,未免有些不妥。依我看,还是请燕帅前来说明。“   说话之人,正是先前站出来责问褚凌的李头目。   褚凌眼中杀机隐现,慢条斯理道:”李兄弟说的不错,本来这件事的确是不该我来做主。只是数日前,隆虑山传来消息,燕帅和成帅遭遇贼人伏击,已经亡故,故而我才不得已主持大局。“   张燕,死了?   大帐中众头领一听,顿时无比震惊。   ”燕帅和成帅好端端,怎会被贼人伏击?“   ”这也正是我召集大家前来的另一个原因……燕帅往隆虑山,毕竟黎亭。   我记得,黎亭乃是李兄弟你屯驻之所,燕帅在黎亭被伏击,定与你脱不开干系,我也想听听你的解释。“   那李头目勃然大怒,”褚凌,你休得胡说。   这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燕帅的确是途经黎亭,我当时还亲自送他离开,这许多人都可以作证,你怎敢诬陷于我。“   ”可据我所知,那伏击燕帅之人,就是你黎亭兵马。“   ”你胡说!“   李头目急了眼,长身而起。   只是,没等他跳出来,就见褚凌突然厉声喝道:”大胆李玉,你勾结袁家,暗害燕帅,我已查证无误,今日就算你有千般狡辩,也休想逃脱。来人,给我把李玉拿下,拉出去砍了……“   大帐中几名卫士呼啦啦上前,就把李头目按住。   李头目面红耳赤,怒目圆睁,”褚凌,狗贼……定然是勾结曹操,暗害了燕帅,与我何干。“   有几个和李头目关系不错的头领见状想要说话,却被身边人拦住。   大帐中有几十名卫士,个个长刀出鞘。   而褚凌面罩寒霜,杀机凛然。   很明显,这时候谁若是跳出来,褚凌绝不会心慈手软。   那几个头目咬咬牙,让自己强行冷静下来……看样子,褚凌已经做好了准备,张燕之死与他脱不得干系。   所谓凶手,不过是栽赃嫁祸。   亦或者说,褚凌这是杀鸡给猴看……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26章 郭嘉,你好   张燕死于何人之手?   众人一目了然……   可问题是,而今这无风台主寨已经被褚凌掌控,他们到了主寨之中,便等于落入褚凌之手。   李头目是褚凌宣示他权威的诱饵。   相信这个时候只要有人敢跳出来阻止褚凌,这家伙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这是他立威的时候,只看谁不长眼睛跳出来触他锋芒。在座的这一干黑山军将领,都是见惯风雨的老滑头。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大家心里都非常清楚,便一个个两眼一闭,如老僧入定。   褚凌的确是想杀几个人来确立权威。   只是没人跳出来,他也不好随便杀人。   李头目被拉出大帐,而其余人则闭口不言,褚凌眼睛一转,脸上旋即露出和煦笑容。   ”诸位兄弟,你我当年随大贤良师起事,算起来也有近二十载交情。   今燕帅被奸人所害,我不得已站出来主持大局。若谁有意见,便只管说来,我定会从善如流。“   大帐中卫士,手持钢刀。   众头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出声。   ”既然大家没有意见,那就这么揭过。   燕帅虽死,可是你我的前程却不能不仔细筹谋。燕帅生前,便有意投效曹公。曹公奉天子以令天下,乃大势所趋。而袁氏连连战败,更失了邺城。袁家儿子相互间更倾轧不止,绝非可以投靠之人。所以我思来,当尽快投效曹公。若是等河北战局稳定。我等也就错过时机。   我已命人前去和曹公联络。却不知诸君有何异议?“   大帐中,依旧是鸦雀无声。   众头领看着褚凌,却没有人站出来反对。   ”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决定。“   褚凌端起酒觞,站起身来道:”诸君而今即已来此,不妨休息几日。   请诸君取出信物,我会派人前去各地照拂……燕帅生前待我等不薄,今他亡故。我等自当为他守灵,相信诸君也绝不会反对。“   这一番话出口,众人再也无法淡定。   这是要收拢兵权啊!   众头领又岂能同意此事,不由得一个个眉头紧蹙。   顺从?   便没了兵权,到时候就成了褚凌砧板上的肉,任他处置。   可若是不顺从……褚凌而今凶焰正炽,若跳出来反对,恐遭他毒手。   一时间,众人犹豫不决,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褚凌可谓是安排周详。步步紧逼,根本不给他们缓冲的余地。但若是反对的话。天晓得这褚凌会不会大开杀戒,实在是有些麻烦。   黑山军以张燕为首,但并不是所有头领都是张燕心腹。   想当初张燕是靠着张牛角的遗嘱登上首领的位子,这其中自然有不少人,存有别样的心思。只不过,张燕为人极其精明,而且谋略不俗,勇武过人,那些个心怀叵测的头领也不敢轻举妄动。但现在换了褚凌……这家伙比张燕还要狠,竟然一上来就要夺走大家手中的兵马。   是服从,亦或者反抗?   一时间众人心里也格外纠结……   ”诸君既然不说话,便是答应了。   既然答应了,以后大家就是同在曹公手下讨生活,还要相互扶持。   呵呵,请满饮此酒,权作是为我等日后前程祝贺……待会儿就请诸君交出信物,也好尽早把此事定下。“   看着往日一个个骄横无比的黑山军头目都闭口不言,褚凌的心情更加愉悦。   对于这些人的想法,褚凌心里当然清楚。   他甚至能肯定,若他真的把各路头领的兵权收拢过来,少不得会拉来很多仇恨,有些人甚至会对他恨之入骨。可那又如何?他未来的靠山是曹操,只要曹操赏识,一干盗贼出身的家伙,又能奈我何?褚凌甚至可以想象,未来他在许都会何等风光,封侯拜将想必也易如反掌。   想到这些,褚凌的心情就越发愉悦。   他举杯一口将杯中酒喝了个干净,刚要开口,忽然却听得大帐外传来一阵骚乱和吵闹。   不等他询问,就听两声惨叫传来……   两个大帐外守卫的卫士飞进了大帐之中,身体砰的落在地上,已没了声息。   这两个卫士,一个胸口呈明显的凹陷痕迹,显然是胸骨尽碎;另一个卫士的脸好像被铁锤砸中一样,血肉模糊。   ”谁!“   褚凌激灵灵一个寒蝉,厉声喊喝。   大帐中的卫士纵身上前,横在褚凌身前。   话音未落,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大帐外传来,”公休,好大气派,却不知因何事如此开怀?“   一个壮硕的身影出现在大帐门口,在他身边,还跟随着一个身形雄壮的巨汉,手持一柄铁槌,狮鼻阔口,细目横眉,往那里一站,便有莫名杀气扑面而来,令褚凌的脸色顿时大变。   当然,褚凌之所以变了脸色,不仅仅是因为那巨汉出现。   那壮硕的身影,正是张燕。   只见他一袭白裳,迈步走进大帐,目光扫视帐中众人脸上,蓦地一笑,”原来诸君都在,却省却了我再费心召唤。“   ”燕帅!“   帐中众头领惊喜异常,纷纷起身见礼。   张燕只微笑着点点头,目光复又落在褚凌身上,用温和的口吻道:”公休,方才是何故,笑得如此畅快?“   ”我……“   ”哦,对了,刚才我过来的时候,见李兄弟被绑到辕门外……呵呵,不知道李兄弟是如何得罪了公休?若他真的有所冒犯,我便代他向公休道个不是。都是自家的老兄弟,何必刀兵相向?“   张燕一边说着话。一边缓缓向大帐正中央的主位走去。   褚凌不由得吞了口唾沫。看着张燕半晌说不出话。   他知道。今日之事恐怕难以善了。张燕既然出现在这里,那岂不是说他种种算计都暴露无遗?   张燕越是和颜悦色,褚凌就越是心惊肉跳。   不管怎么说,张燕执掌黑山军近二十年,特别是自于毒死后,黑山军便是张燕一手掌控。十年间树立的威信,绝不是旦夕可以消除。张燕没出现的时候,褚凌可以毫无顾忌。可张燕现在回来了。那此前褚凌所做的一切,便付之东流。这也让褚凌觉得,心里好像压了块石头。   ”燕帅……“   虽则褚凌是张燕的叔父,但在这个时候,也感到嘴唇发干。   他强挤出一抹笑容,嘴巴张了张,最终也只干瘪瘪唤了一声张燕的名字。   ”公休,山里有什么喜事,竟让你如此兴师动众?我方回来,何不与我也说说。让我高兴一下?“   张燕径自走到主座,撩衣坐下。   举手投足间。显得是格外自然,丝毫没有半点不适之处。   一干黑山军头目也都露出幸灾乐祸的模样,看着褚凌一言不发。这家伙之前实在是太嚣张了!颇有些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架势。大家在一个饭盆子里讨生活,你想要篡位就篡吧,居然还想要收拢大家手中的兵权?这就让人无法容忍,同时也触犯了这大帐中所有人的利益。   褚凌听闻张燕刚回来,心里不由得一动。   他眼珠子一转,突然大声道:”燕帅既然平安回来了,那索性把话说明白吧。   自去岁开始,燕帅便犹豫不决……今曹公以雷霆之势横扫冀南,夺取邺城,二袁狼狈而逃,刘闯下落不明。我不明白,如此态势下,燕帅还有什么好犹豫,莫非是要置我等于死地?“   褚凌一副愤怒之态,说话间,还猛地把手中青铜酒觞砸在地上。   张燕做出倾听状,似乎在很认真的聆听着褚凌的话语。   只是当褚凌摔酒杯的一刹那,他嘴角微微一翘,勾勒出一抹轻蔑笑容。   依照着之前的安排,褚凌摔杯为号,大帐外三百刀斧手当一拥而上,冲入大帐之中大开杀戒。   可是,杯子摔了,外面却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动静。   褚凌脸色一变,心道一声:不好!   ”这便是你背叛我的缘由?“   张燕直起身子,盯着褚凌,一字一顿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公休你有自己的盘算,想要投奔曹操,我不怪你。可你为了一己之私,竟然连多年的老兄弟都敢下手。成帅与你,可谓是生死之交。想当年大贤良师起事,你二人便为渠帅,出生入死……我记得,成帅那时候还救过你性命。如今,你想要投效曹操,便派人杀了成帅,还集结刑猛之流,欲坏我性命。   公休啊公休,燕视你为长辈,自认待你不薄。   你手下的千亩聚,是最为肥美之所;你的营寨,更聚集了许多精锐兵马,每年的粮草辎重,我都会优先为你送去。想当初,你得罪了铜鞮侯氏,那侯氏与高干素有交情,上党太守下诏发兵两万要围剿千亩聚,是我不顾大家的反对,提兵前去援救,更因此和高干交恶……   张燕扪心自问,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你想要投效曹操,便与我明言……到时候你带着你的人只管离去,我也绝不会派人阻挠你。   可你……“   张燕说到这里,缓缓起身。   ”我刚才故意说,我才回来……其实也是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想要看看你的反应。   摔杯为号吗?   公休,这无风台是我一手建起,这寨子里上至大小头目,下至马夫伙夫,哪个不听从我的命令?区区三百刀斧手,便想要我性命?公休啊公休,你未免太小看我张燕。若张燕没有一点手段,又如何能够和袁绍对抗十载?摔杯为号是吗?你摔不顶用,不如让我来摔吧。“   说完,张燕抓起酒案上的酒杯,狠狠摔在地上。   ”还不与我出来!“   话音刚落,就见从大帐外呼啦啦涌进一群人。   褚凌脸色苍白如纸,看着张燕,半晌说不出话来……   ”对了,我听说你从千亩聚调来了你麾下精锐,想必是想趁着各位兄弟行动不便时,发起攻击。   来人,与我点起烽火!“   他说着话,便迈步向褚凌走去。   两名卫士上前想要租来,就见张燕身边的巨汉突然越众而出,手持巨槌一槌一个,当场把那两个卫士砸的脑浆迸裂。褚凌的卫士,也都是百战锐卒,虽说不得以一当百,但对付七八个寻常军卒却不在话下。可是在那巨汉面前,这两个卫士根本没有还手之力。那巨汉好像拍苍蝇一样把两个卫士砸死,而后又迅速退到了张燕身后,一双细目,闪烁着一抹凶光。   燕帅这是从哪里找来的力士?竟如此凶残?   黑山军头领们脸色大变,一个个闭口不言。   褚凌狠?   可张燕更狠!   他若没有些手段,又怎可能统帅百万黑山众……   ”来来来,还请大家随我去看一场好戏。“   张燕一把抓住褚凌的胳膊,几乎是拖着把他拖出了大帐。   黑山军将领更一个个紧随张燕身后,出得大帐,就见大寨烽火台上火光熊熊,犹如一支巨大的火把,照亮漆黑夜空。   隐隐约约,从山脚下传来喊杀声。   张燕拖着褚凌来到辕门外,他气定神闲的看了褚凌一眼,冷笑一声道:”昨夜羊头山胡生已兵分两路,一路前往隆虑山,一路便埋伏在山下。公休,你以为你做的天衣无缝,算无遗策……呵呵,却不知人算不如天算,刑猛想要杀我,却丢了性命。而你那千亩聚从今日起,便不复存在。方才我救下李兄弟,便让他立刻回去,率本部兵马杀去千亩聚……过了今夜,黑山军三十六路头领中,便再无千亩聚一支。却不知算无遗策的褚公休此刻又如何算计?“   那些黑山军的头领,一个个脸色苍白。   张燕一环连着一环的行动,令这些人无不感到骇然。   他们好像又看到了那个带领他们,对抗袁绍的飞燕大帅。这几年,张燕收敛了很多,以至于许多人都忘记了他的手段。而今他们终于想起来,眼前这个人的手段,是何等的酷烈。   ”飞燕……“   褚凌这时候,已没了先前的张狂。   他吞了口唾沫,哀声道:”我知道错了,可你我毕竟有血缘之亲,还请看在以往的情分上,高抬贵手。“   张燕却冷笑一声,”公休,你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   褚凌一咬牙,噗通便跪在地上。   ”公休,还请你高抬贵手,饶我一回。“   就在这时,从山路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张燕循声看过去,却不禁脸上露出一抹喜色。   他也懒得再去理睬褚凌,扭头对众头领道:”诸君,今有贵人前来,且随我一同前去迎接。“   贵人?   黑山军众头领都是一愣,颇有些诧异。   张燕是个极其骄傲的家伙,平时眼界也很高,普通人根本入不得他的眼。就算是曹操,张燕也只是尊一声司空,从未用过’贵人‘二字来称呼。而今突然说出迎接贵人的话语,让不少人感到吃惊,同时更有那聪明的人从张燕这一句话里面,猜出了许多别样的内容和文章。   莫非……   就在众人胡思乱想的时候,山路上的马蹄声却越来越清晰。   一队骑军出现在山路的另一头。   张燕看到来人,脸上笑容更甚,快步迎上前去。火光中,为首那骑士跳下马近九尺身高,膀阔腰圆。他见张燕过来,便下了马,迈步上前。   ”皇叔,有劳了!“   张燕走到那青年面前,躬身一礼。   只是他的称呼,让不少人大吃一惊。   皇叔?   难道这壮汉是……   刘闯伸手拦住张燕,”燕帅,有甚辛劳?   燕帅神机妙算,早已经安排妥当。些许叛匪,又如何是燕帅对手?我只是在一旁观战而已,何来辛劳之说?怎样,山寨中局势已经控制住了吗?燕帅你孤身返还,可是让我担心不已。“   张燕也笑了,”说的也是,些许叛贼,如何值得皇叔出手?“   他侧过身,微微弓着腰道:”今无风台已经平静,正好摆下酒宴。与皇叔共饮。“   哪知道,刘闯却摆摆手,”燕帅可先处理寨中事务,我却要走一遭泉神庙。不如待我回来之后,再与燕帅共饮不迟。“   泉神庙,便是那山脚下的一眼清泉所在。   张燕哪能不知道刘闯的意思,当下笑道:”皇叔只管去,燕已命人看守那泉神庙。想必那庙中之人,休想逃走。“   ”如此,多谢燕帅。“   刘闯拱手,复又上马,叫上了董俷便往山下走。   目送刘闯离去,张燕猛然回过头,看也不看面如死灰一般的褚凌,与众人道:”诸君想必都已经看出端倪……我已决意归顺皇叔,却不知诸位兄弟有何异议?“   山脚下的喊杀声。隐隐约约。   而山寨中,刀光闪闪,杀气腾腾。   再加上一个犹如瘫在地上一样的褚凌。黑山军各路头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话。   张燕低头看了看瘫在地上的褚凌,脸色也是阴晴不定。   许久,他终究是狠不下心来,对褚凌轻声道:”叔父,当年我受大帅知遇之恩。故而改为张姓。可我却一直没有忘记,你是我叔父。而今你虽害我,可我却不能坏你性命……你想要投奔曹公,便随你心愿就是。你现在立刻下山,有多远走多远。莫等我改了主意,反而坏了这最后一点情分。“   说完。张燕便大踏步走进了辕门。   各路黑山军将领见此情形,也没有一个人上前安慰褚凌,纷纷跟随张燕离去。   褚凌瘫坐在辕门外,半晌后突然站起身,一咬牙转身顺着山道离去。   他太了解自家这个侄儿,也许他这会儿是心慈手软,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改变了主意……   投靠刘闯?   不行,我要尽快将这个消息通知曹公!   夜色,深深。   郭嘉卧在泉神庙厢房中的榻椅上,手捧书卷,似乎看得津津有味。   可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郭嘉手中的书卷竟然是颠倒着。他的心思,全不在这书卷上,脸上带着一丝苦涩笑容。   ”军师,咱们快走吧。“   有亲随走进来劝说郭嘉。   无风台的变故,郭嘉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可是从一些细微之处,也看出了端倪。   只是等郭嘉反应过来的时候,泉神庙已经被人监视起来。   他苦笑一声,”不用怕,虽然张燕没死,也算不得什么事情。   我们就在这里等着,相信张燕也奈何不得你我……若现在出去,才是死路一条。“   ”为什么?“   郭嘉把书卷扔在榻椅上,坐直了身子。   ”不为什么,只因我是曹公使者,张燕便不敢轻举妄动。   只可惜了我千般算计……我现在很想知道,张燕是如何躲过我的杀招,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回来。“   郭嘉的话语中,慢慢的自信。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计策失败,可是却不代表他会低头。   不管怎么说,他是曹操的使者……就冲着这一点,张燕就不敢真的对他下毒手,坏他性命。   想到这里,郭嘉也就平静下来。   现在的情况是,张燕没死,而且返回发鸠山,并且重新掌控住局面。   这个时候,郭嘉绝不能有任何动作,只可以静观其变。若他这时候再有动作,只怕张燕会毫不犹豫的动手。现在,他处于被动,也只好见招拆招……且看那张燕接下来能有何手段。   从厢房中走出来,郭嘉在泉神庙的庭院中活动身体。   庙观外,马蹄声传来。   紧跟着有人叩响门扉,郭嘉脸上立刻显出一抹喜色,示意亲随过去开门,他便负手站在庭院中央。   门开了,那随从刚要问话,却眼前一黑。   紧跟着一个巨汉抢身上前,一把就把亲随推到一旁。   庙观中的卫士顿时紧张起来,仓啷啷拔出宝剑,一副紧张之色。   ”奉孝,让他们把刀剑都收起来吧。   我这个人胆小,万一惊吓到我闹出来人命。你我恐怕面上都不太好看。“   一个陌生,却又熟悉的声音传入郭嘉的耳中,让他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寒蝉,先前那镇定自若的表情顿时不见了踪影。他抬头看去,就见那庙观大门口的巨汉闪身让到一旁,从他身后走出来一个壮汉。看到那壮汉,郭嘉脸色更加难看,呆愣愣站在原地。竟不知如何开口。   刘闯手持巨阙剑,迈步走进庙观大门。   ”奉孝,别来无恙。“   伴随着刘闯这一声话语,郭嘉旋即便冷静下来。   ”把刀剑都给我收起来,莫要惊吓了皇叔,免得他大发飞熊之威。“   郭嘉身边的那些亲随和卫士闻听,也都变了脸色。   他们已经明白,这庙观门口的壮汉是什么人。飞熊刘闯,一个近乎于传说中的人物……这个人曾经让许多人面上无光。其中也包括了郭嘉。更重要的是,在许都流传着许多刘闯的神话,这些人早就耳熟能详。相传这个刘皇叔杀人如麻。若发起威来。可是无人能阻。   既然郭嘉让他们退下,这些人当然不会反对。   刘闯笑着走进庙观大门,看了看这素雅的庭院,”奉孝倒是个雅人,选了一处好地方。“   郭嘉的心,一下子沉下来。   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他之前已经为褚凌做好了一切谋划。只要张燕到了隆虑山就休想活着离开。可谁料想,张燕还是逃了出来,好死不死的居然又遇到了刘闯。虽然郭嘉现在还不清楚张燕和刘闯是什么关系,但刘闯既然出现在这里,两个人显然已经有了一些约定。   这也让郭嘉有些手足无措!   如果只是张燕活着回来。郭嘉并不担心,并且依旧有自信让张燕投效曹操。   可现在刘闯却出现了……这也让势态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有刘闯在这里。郭嘉也不敢确定,他还能说动张燕。看着刘闯向他走来,郭嘉立刻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清空,脸上旋即露出一抹风轻云淡的笑意,”听说皇叔之前邺城遭受兵祸,嘉一直为皇叔担心……没想到今日竟然会在这发鸠山与皇叔相逢,的确是出乎意料。嘉甚好,却不知皇叔如今又怎样?“   ”我?“   刘闯道:”倒是让奉孝先生费心了。   闯得天之眷顾,逃出邺城,恐怕会让曹公深感失望。说实话,闯亦感到非常失落,本以为能够和曹公好生较量一番,结果却尽是些阴谋诡计,让闯的确是感到心烦。不过能够与奉孝重逢,所有的烦恼都烟消云散。有道是相请不如偶遇,你我在此重逢,说起来也算一场缘分。“   郭嘉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他不怕落在张燕的手里,却真有些担心落入刘闯之手。   想到这里,他强笑一声道:”皇叔这话怎说来?   曹公是皇叔的丈人,皇叔邺城失踪之后,曹公也曾派人四处打探,何来失望之说?虽说皇叔和曹公有些误会,但毕竟是一家人。相信他若得知皇叔消息,也一定会非常的快活……   却不知,皇叔欲如何发落我呢?“   刘闯露出沉思之态,沉默不语。   半晌后,他突然一拍手,”奉孝一定没去过幽州,领略过那原驰蜡象,银装素裹之美。   不如随我一同去幽州走一遭,说不得正好领略北国风光……呵呵,却不知奉孝可会答应我之邀请?“   郭嘉轻轻咬着嘴唇,凝视着刘闯半天不说话。   许久,他苦笑一声道:”若我不同意,皇叔又如何说?“   刘闯脸色一沉,”奉孝这是什么话?你我说来也有同乡之谊……若奉孝真不愿意随我前往幽州,我也不会为难奉孝,自当送奉孝返还许都。只是如今路上不太安稳,怕护不得你周详。“   你不随我走,就只有死路一条。   虽然说’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可也要看这’来使‘是谁。   曹操没少干这样的事情……想当初,孙策让张纮出使许都,他却把张纮强留下来。类似这样的事情,多不胜数。刘闯非常清楚,郭嘉对于曹操是怎样的一个意义。若是让郭嘉返还许都,定然会是他心腹之患。鬼才之名,可不是吹出来的。刘闯已经下定了决心,如果郭嘉不肯随他走,就杀了此人。总之,他是不会允许让郭嘉返回许都,那对于刘闯而言,太过麻烦。   郭嘉听罢,也不禁一声苦笑。   ”看起来,皇叔对我倒是非常关心。“   刘闯正色道:”奉孝此话倒是不差,曹公帐下谋臣众多,我所重者无非奉孝与文若两人耳。   想当初,我在许都的时候,奉孝也颇为关照于我。   今日若这么放奉孝离去,岂不是被人说我不懂得待客之道?而且,我听说奉孝你精通律法,对于大杜律和小杜律更是了若指掌。今文举公正要编撰一部汉律,奉孝何不前去一观?“   你可以不为我效力,但我也绝不会允许你再为曹操效力,哪怕是把你供养起来,也无不可。   从刘闯这一番话中,郭嘉也听明白了他的决心。   看起来,想要让刘闯把他放走,绝无可能……如果硬要和刘闯顶撞起来的话,恐怕刘闯也不会对他心慈手软。   想到这里,郭嘉心中也盘算起来。   他沉吟许久,抬起头道:”我若是再不答应,恐怕就要薄了皇叔的面子。   不过有一件事我要说明白,我可以随你去幽州一观北国风光,但皇叔却休想要我出谋划策。“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27章 于羝根   郭嘉是个聪明人,同时也极爱惜自己的性命。   人活着,就还有希望,可如果死了,也就一无所有。   若说到底的话,郭嘉是一名策士,而非儒生。所以,他没有像荀彧那样,对汉室始终存有忠诚,到头来在曹操和汉帝之间摇摆,最终送了性命。他的死,令曹操断了一臂,但同时也使得汉帝失去了一个依靠。郭嘉和荀彧不同,他比荀彧更懂得什么时候该低头,什么时候要退让。   身在汉营心在曹?   刘闯不禁苦笑。   徐庶而今已经到了他的手下,想必不会再有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典故。可不成想,郭嘉还是闹了这么一出。   也罢,能断去曹操一只臂膀,便是最大的收获。   曹操手下一个鬼才,一个毒士,的确让刘闯感到万分头痛。   现在把郭嘉抢走,哪怕他是一计不出,曹操也会心疼不已……这对于刘闯而言,是一件好事。   ”既然如此,请奉孝随我上山。“   郭嘉眯起了眼睛,上上下下打量刘闯。   半晌后,他突然开口道:”孟彦可知我此生最后悔什么事情?“   ”哦?“   ”在许都的时候,我不该被文若说动,更不该念及同乡之情而心慈手软。当时若杀了你,不出三载,曹公必能一统北方。到时候挟百万大军南下,中兴汉室绝非空话。可惜,放过了皇叔,却使得汉室再无中兴可能。“   郭嘉想要扰乱刘闯的心思,却不知道刘闯身为穿越者,如何不知道历史的发展?   没错,若是没有刘闯的出现,曹操在三五年之内的确是平定了北方,可是郭嘉也随之丢了性命。此后曹操一直想要一统天下,然则终其一生都未能成功,最终三分天下耗尽汉室元气。   想到这里。刘闯道:”奉孝当初心存善念。殊不知恰恰是为汉室保留了元气。“   谁中兴汉室,现在还未尝可知呢!   捉拿郭嘉,并没有费太多气力。   郭嘉也很配合,随刘闯上山之后,便闭门不出。   而张燕也趁此机会,说动了黑山军各路将领。他先是与大家详细说明了他投奔刘闯的理由,无外乎刘闯乃大汉皇叔,奉天子之命镇守北疆,并且在短短时间夺取幽州,雄踞塞北。乃天命所归。   同时,他也说明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百万黑山众必须要得到妥善安置……想当初。这些黑山众因为相信他,所以才投到了他的手下。而今他有了前程,必须要给这些黑山众一个妥善安排。黄河九曲,唯利一套。河套土地肥沃,且地广人稀。如果大家投效了刘闯,便可以获得足够的土地,岂不是一桩好事?   土地!   这是华夏人数千年赖以为生的根本。   黑山众说穿了。其实就是一群当年失去了土地,不得已逃离家园的普通百姓。   若能够重新获得土地,相信他们可以很快稳定下来,而且也不会有太大的抵触。当然了,百万黑山众随张燕前往河套,也能进一步加强张燕在刘闯帐下的话语权。刘闯手中人口加起来也不过三百多万人,算上黑山众也就是四百万左右。黑山众一下子占居四分之一的人口,对于黑山军将领来说,绝对是一个很大的保障。相比之下。投效曹操便没有这么多好处。   ”可是,刘皇叔邺城新败,曹司空横扫魏郡,投效刘皇叔……“   有一些头领还是感到不踏实,忍不住开口询问。   张燕微微一笑,”那又如何?   就算将来刘皇叔输给曹司空,你我占居河套,也有足够资本和曹司空谈条件,总好过现在这般挂着山贼之名投效曹操。想当初,我带领大家打下偌大的家业,大家都对我信服;现在,我需要大家继续相信我。刘皇叔现在虽然弱小,投奔他看似非明智之举,实则可令你我立于不败之地。“   话说到这个份上,虽然还有人不太情愿,但也不敢再开口反对。   张燕在黑山军中的威势实在太盛,而且这些年来,在他的率领下,黑山军虽落草为寇,但也过得不错。   ”皇叔,幸不辱命。“   第二天夜里,张燕来到刘闯的住处拜访。   刘闯闻听,也松了口气,忍不住笑道:”燕帅出马,果然非同一般。“   他旋即展开地图,为张燕进行详细的解说。   早在年初,刘闯决意和张燕进行接触的时候,诸葛亮和荀谌等人便设计好了安置黑山众的地方。   沿大河由西向东,从黑山众可安置于临戎、沃野、广牧、河阴和临沃等地。   这五县,其实也包括了朔方与五原两郡所治。其中朔方郡汉人在籍人口不足一万,而五原汉人数量也不过两万出头。   刘闯不禁有些痛心道:”自蒙恬扩土三千里,大将军卫青横扫塞北以来,朔方便为鱼米之乡,土地肥沃,更适于放牧。可惜朝廷对此一直都不肯投注太多力量,甚至还把这里借给那南匈奴休养生息。如此肥美之地,成了匈奴人袭掠寇边的根基之所在。如果能够在这两里安置百万人口,就算那些胡人再厉害,也休想犯我边界。如今思来,仍时时感到心痛……“   张燕轻轻点头,对刘闯这番话也极为赞成。   ”燕帅率部抵达河套之后,我决意效仿先贤,重启军屯之法。   若能在朔方开辟两天三十万顷,则我就能马踏北海,开创我大汉立国以来五百年未有之盛世。   不过在此之前,我还会设法在高阙至受降城之间建造十座军镇,以填充我边塞之力量。这些兵马,当从黑山军中抽调。每座军镇辖锐卒八百,在短期之内可保证我边塞不受鲜卑之祸。   可惜,我现在的力量还是不够。   南匈奴人占居美稷,始终是我心腹之患。   若能够尽早将之解决的话,整个北疆当尽归于我手……那时候。我便可以全力应战曹操……“   南匈奴?   张燕闻听。眉头不由得一蹙。   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站起身走到房门口,与外面的随从说了两句,而后又回到案前。   ”说起南匈奴,末将倒是想起一桩事情。“   ”哦?“   ”请皇叔稍候,我找一个人过来,也许能说的更加清楚。“   片刻之后,一个身材肥胖的男子出现在屋外,躬身道:”昭余泽小帅洪都,拜见皇叔与燕帅。“   ”洪都。你进来吧。“   张燕招手,示意那洪都进屋。   他向刘闯介绍道:”洪都乃我同乡。也是最早跟随我的人。   本来以他的才干,足以做一方渠帅,可由于那昭余泽地处汾水之畔,连接晋阳和中都,也是我黑山军在上党一处重要隘口。我需他坐镇昭余泽,监视高干兵马,但又不能太过刺激高干。所以只好委任他为小帅。不过皇叔不要小看了这家伙,他那昭余泽兵马也是我手下最强的一支兵马。“   说罢,他对洪都道:”洪都,把你之前告诉我,关于南匈奴的事情与皇叔再说一遍。“   昭余泽,位于上党境内,毗邻太原。   不过,由于昭余泽联通汾水,故而也是黑山军一处对外贸易的关口。黑山军掳掠而来的财货。分为两个部分处理。一部分是交给那些豪商进行销赃,另一部分则通过黑山军手中的渠道,与塞北胡人进行交易。并州原本就是一个胡汉混居之所,南匈奴人、鲜卑人、丁零人、乌丸人混杂一处。张燕自然不可能把黑山军的经济命脉都交给那些豪商,在暗中也有联络。   洪都道:”自四月以来,南匈奴一直在暗中调动兵马。   不少与我联络的胡商,也加大了军械辎重的收购,而且是不计价钱。我从一个胡商口中打听来了一些消息,据说南匈奴大单于暗中与曹操勾结,似乎在谋划着准备做什么事情……“   张燕道:”当时皇叔在邺城,我听说这消息之后,也没有往心里去。   不过现在想来,似乎有些不太正常。   大洪说的那个胡商我也认识,据说是美稷的一个豪商,专门负责为呼厨泉做事……所以他传来的这个消息,十有八九不会有错。皇叔今身处并州,幽州群龙无首,难保呼厨泉会有贰心。“   四月,岂不是刘闯刚出兵的时候?   刘闯突然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眼睛不由自主的眯缝起来。   半晌后,他轻声道:”燕帅,可有办法尽快送我至雁门郡?“   张燕想了想,看向了洪都。   ”这倒不是难事……皇叔若受得委屈,不妨随我一同去昭余泽。   到时候我假作送一批货物去南匈奴,皇叔可混入其中。太原郡的关隘,我都熟悉……高干一边对我们严加防范,一边也不敢过于招惹。所以我们的商队,可以在太原郡畅通无阻。“   刘闯站起身,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那我们明早就出发。“   他说完,又向张燕看去。   ”百万黑山众迁徙,绝非一桩小事。   我让子家留下来配合你,然后我会书信一封到燕京,与我丈人知晓这边的情况,到时候他自会派人与你联络。“   张燕闻听,立刻答应。   正如刘闯所言,百万人口迁徙,绝对是一件大事。   这里面牵扯到方方面面,不仅仅是需要刘闯和张燕之间的协调,便是黑山军内部也要进行协调。谁先走,谁后走;走那条路,如何走;这都需要进行协商,绝不是旦夕之间可以完成。   刘闯需要的不是百万老弱病残,他需要的是百万有生力量,能够填充河套之地。   想当年,秦始皇向河套填充三万户,十余万便大动干戈;而今百万人口大迁徙,若没有妥善的规划和协调,绝难成功。刘闯心里粗略计算一下,百万人口迁徙到河套,至少要有半年时间的准备。黑山众到了河套,该如何安置?住什么?吃什么?穿什么?这都要提前计划。   如果现在迁徙,刘闯自认无法承受。   别的不说,这百万人口的粮食问题,就非常麻烦。   倒不如让黑山众继续留在原地,等到开春以后,冰雪消融,再进行迁徙。   到那个时候,刘闯想必也做好了准备……不过在迁徙之前,南匈奴必须要设法解决,否则定是一个祸害。   ”燕帅,敢问黑山军在河曲,可有兵马?“   ”河曲?“   张燕一怔,蹙眉沉思半晌后苦笑道:”河曲已地处塞北之地,我黑山军在那边并无兵马。“   ”大帅!“   洪都突然开口,唤了张燕一声。   ”怎么?“   ”其实,咱们在河曲,也有人。“   ”啊?“   ”大帅莫非忘了于羝根吗?“   ”于羝根?“   张燕听到这个名字以后,不由得眉头紧蹙。   刘闯诧异道:”于羝根何人?“   ”这个……“   张燕苦笑一声道:”这于羝根是个胡汉杂种,他父亲便是于毒。   此人性情暴躁,不得于毒所喜。故而早年间和于毒反目,因其绕须若羝,故而自号于羝根,和于毒分道扬镳。他手下部众,倒是骁勇善战的亡命之徒,只听从于羝根号令。他和于毒分家之后,便带着部众远遁塞北,出没于谷罗城一带,号称羝贼,就连匈奴人也不敢招惹。“   洪都接着道:”于羝根走的时候,手中不过五六百人。   而今他在谷罗城统帅三千马贼,来去无风,可谓是塞北大盗。当年他在黑山军的时候,燕帅对他颇为关照。而且他和毒帅分家的时候,燕帅还赠了他一批军械。这些年他一直没有忘了燕帅,时常派人送礼物与燕帅……只是这家伙残忍嗜杀,燕帅对他颇为反感,所以也没有联系。   若不是皇叔提起,恐怕燕帅也想不起此人。“   羝,就是公羊。   刘闯对这个于羝根并不熟悉,但是听闻洪都和张燕的介绍,却不由得眼睛一亮。   残忍嗜杀?   这又算得什么!   五胡乱华的时候,那帮子胡人对汉人的手段才是真正的残忍。   想到这里,刘闯不禁陷入沉思。   半晌后,他轻声问道:”燕帅可否将此人介绍与我?“   ”皇叔对他有兴趣吗?“张燕道:”此人可是个胡汉杂种,凶残的很,这骨子里都带着胡人的习性。“   刘闯却笑了,”胡人习性不怕,他身体里毕竟流着一半汉人血脉。   极是汉人,便是我汉室子民,我怎能不顾?残忍嗜杀,可以疏导……只看他对何人残忍嗜杀。“   于羝根何人?   刘闯并不是特别清楚。   历史上,此人曾纵横边塞,最终是南匈奴大单于呼厨泉向曹操求助,曹操才命张辽出兵将之消灭。   从张燕口中,刘闯对于羝根有了一个大体上的了解。   这个家伙桀骜不驯,同时对张燕又始终怀有敬服之心。他虽然有一半的胡人血统,可是对胡人似乎并不亲近。这些年来此城边塞,大多是与南匈奴人为难,却很少袭掠汉人的商队。   总之,这是一个可以招揽的人物。   ”既然皇叔对他感兴趣,也是他的福分。“   张燕当然看得出刘闯的心思,于是便笑着道:”这样吧,我立刻派人与那头公羊联络,只是要看皇叔准备在何处与他相见?“   ”让他去北山见我吧。“   刘闯毫不客气,开口便吩咐起来。   张燕点点头,”如此,我这就派人与他联络。“   百万黑山众大迁徙,牵扯方方面面,更需要各方面的配合。   黑山军盘踞于四郡之地,上党、赵郡、常山和中山皆有其部众。这么大的地方,大大小小的头领加起来,足有几百人。如何协调?如何安排?这都需要有一个完善和周密的部署才是。   刘闯在第二天便随着洪都离去,而张燕也随即开始了周密的准备……   建安七年六月,关中局势越发糜烂。   马腾与韩遂合兵一处,直逼关中。   而高干也蠢蠢欲动,想要偷袭河东……   曹操在返回许都之后,立刻下令曹仁向南阳增兵。   刘备奉命屯驻新野,竟然在新野城外,大败曹军。如果不是张绣及时出兵救援,曹仁险些便命丧南阳。   消息传到许都之后,曹操也是大吃一惊。   曹仁的本领如何?曹操当然心里清楚!   要知道,曹仁不仅仅是他本家兄弟,更是他手下一员大将。说起来,曹仁手中要兵有兵,要将有将,居然会输给了刘备?这让曹操感觉着有些不可思议,于是立刻派人去询问缘由。   ”诸公可知,庞统何人?“   在距离许都东北约五十里处的射鹿台上,曹操蹙眉询问。   这射鹿台,是建安六年曹操在官渡取得胜利之后开始修建,也是曹操练兵之所。平日里,他多会在此处理公务,负责守护射鹿台的,更是由曹纯一手训练出来的虎豹骑,气象惊人。   ”庞统?“   一名五旬老者听闻这个名字后一怔,旋即问道:”可是那鹿门山庞氏子弟?“   曹仁连忙回道:”正是鹿门山人。“   他在新野败于刘备之后,便四处打听消息。   而后他便得到了情报,刘备而今在荆州也算是暂时稳住了阵脚。   原因嘛……就是因为他请了一个名叫庞统的人。这庞统是鹿门山庞氏子弟,而庞氏更是荆州五姓之一。其父庞季,本是荆州名士,曾为荆州别驾,曹操在许都的时候,也曾招待过他。   不过庞季两年前病故,庞氏便由庞季的弟弟庞德公执掌。   ”那庞统,表字士元,号凤雏,颇有才干。“   曹操不由得奇怪,”既然如此,刘景升怎会坐视庞统投靠刘备?“   那五旬老者名叫杜袭,乃颍川定陵人氏。   黄巾余孽肆虐颍川的时候,杜袭为躲避战乱,于是便迁往荆州,颇受刘表的看重。只是随着年龄增长,加之颍川匪患消除,于是又返回家乡。官渡之战以后,曹操将杜袭征召过来。   杜袭笑道:”刘荆州选士,非但要德才兼备,家世出众,更要姿容不俗。   庞统少有才具,自幼得庞德公所爱,家学渊源。后来拜入水镜山庄司马徽门下,得授兵法二十篇,也成为水镜山庄之翘楚。只是他的相貌……呵呵,此人生的丑陋,且颇有傲气。故而虽为庞氏子弟,其父更甚得刘表所重,但他却无法入刘表法眼,故而一直在家闭门读书。“   原来如此!   曹操顿时露出恍然之色,忍不住连连摇头。   ”那刘备又怎地招揽了此人?“   曹仁连忙道:”据说是受了司马徽推荐,刘备才知晓庞统的名字。   庞德公却不太赞同庞统为刘备效力,奈何刘备颇有诚意,三次登门拜访,这才打动了庞统出山相助。他而今为刘备帐下右军师,此前陈元龙所负责的军务,全部由这庞统一人接掌。刘备对他更是言听计从,常抵足相谈,彻夜不眠。此次正是这庞统设计,仁不查方才大败。“   凤雏吗?   曹操眉头微微一蹙,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这天底下,有两个人得意了会让他感到不快。   刘闯为其一,另一个便是刘备。   没想到这大耳贼好大的运气,居然还请来了这样的帮手。   荆襄自古以来,便人杰地灵,贤才辈出。如今刘备得了庞统,那么荆州庞氏对刘备的态度必然也会发生改变。如此一来,待刘备在荆州站稳了脚跟,再想要对付他,只怕会很困难。   依着曹操的想法,立刻出兵讨伐刘备。   可是,他心里更清楚:只要他敢对刘表开战,袁尚和刘闯就不会袖手旁观。   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解决了北方那两个隐患。   刘闯和袁尚不尽早除掉,必然成心腹之患……想到这里,曹操就有了主意。   他突然对杜袭道:”子绪,今刘景升为宵小撺掇,我并不想与之为敌。子绪在荆州生活多年,我想请你辛苦一遭,前往荆州与刘表谈和。此前种种误会,大家便让他过去吧……“   杜袭闻听,忙躬身领命。   ”对了,奉孝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尚无任何消息。“   ”那黑山贼可有异动?“   ”也未见有什么状况……“   曹操的脸色突然有些难看,他猛然扭头问道:”文若,奉孝到现在没有消息,是否出了意外?“   荀彧想了想,脸上也露出凝重之色。   ”这个却不太清楚。   按道理说,以奉孝之聪慧,想必不会有什么危险。   可他这一去便足足四十天,这些时日来更没有任何音讯,我也有些吃不太准。若他得手,黑山贼便会传来消息;若他没有得手,那边也应该会有状况出现。可现在……黑山贼没有半点异状,着实令人感到担心……司空,还应派人前往上党,设法打探消息,弄清楚状况。“   自西凉马腾造反以来,曹操时常会感到头疼。   手头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也的确是让他有些烦躁。   ”既然如此,就让子远派人前往上党联络。   再传我命令,令元常尽快解决马腾之乱,就说我在许都静观其手段。“   ”司空,其实主公所虑者,非袁氏二子,非刘景升耳。“   ”哦?“   荀彧沉吟片刻后,轻声道:”司空今所虑者,唯幽州刘闯。   今刘闯下落不明,也无人知其生死。幽州上下,难免动荡,这个时候可使呼厨泉动手……只要南匈奴能够在并州闹出动静,就算是刘闯活着,也会费些手脚。到时候他无力南顾袁尚,司空可遣仲德加快动作,命妙才和友学联手夹击邯郸,争取在幽州平静下来之前,解决二袁。   二袁只要一死,则冀州再无人能够阻挡司空脚步。   到时候司空顺势夺取冀州,便是那幽州恐怕也会乱成一团……“   刘闯一直在说,时间不够!   其实何止是他时间不够,曹操同样有一种危机感。   听了荀彧的计策,曹操细目眯成一条缝,半晌后沉声道:”既然如此,那就依文若之计!“   刘闯离开发鸠山之后,率董俷和袁朝年二人,领着飞熊卫随洪都前往昭余泽。   正如洪都所言,张燕在此经营这么多年,早已经打通了关系。   抵达昭余泽的第三天,洪都便准备好了一支商队,让刘闯等人假作商队护卫,前往美稷而去。   过汾水,便是太原郡。   可这一路关隘,几乎是畅通无阻。   袁军根本没有人为难这支车队,据洪都介绍,似太原郡治下几个大型关隘的守将,甚至还参与了他们的商队。   刘闯不禁感到惊讶,看着洪胖子那胖乎乎的脸。   这家伙看上去非常憨直,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可是这心思,却灵巧的很,居然知道把太原郡各关隘守将的利益绑在一起。怪不得张燕要让他坐镇昭余泽,这的确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如此说来,此前一直都是你和苏家、张家联络?“   洪都笑道:”我只是奉命而行,和这些家伙打交道而已……没办法,这些家伙太过狡诈,其他兄弟都不愿意和他们接触,我也是勉为其难。“   勉为其难?   我看你是乐在其中吧!   这洪都,绝对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高手……   刘闯对他倒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路上与洪都交谈。   他隐隐有一个想法,便是把洪都纳入黄阁。   黄阁可用之人还是太少,就算司马懿才干卓绝,可人的精力毕竟有限,怎可能做到面面俱到?   之前柳城之乱,乌丸造反,司马懿没有觉察到;这次邺城之变,刘闯险些死于非命,黄阁也未有觉察。是司马懿不用心吗?刘闯不信!只能说,这摊子越来越大,陈宫负责塞北,麋芳行商天下,司马懿运筹帷幄……乍听似乎非常完善,可实际上呢?人手还是远远不足。   洪都这个家伙,很懂得扮猪吃老虎。   而且他的应变能力也不差,否则便不可能和那么多关隘的守将打成一片。   这样一个人加入黄阁,必然可以为司马懿分担不小的压力。最重要的是,刘闯认为这洪都很适合在黄阁做事。   不过,他并没有急于邀请。   人家张燕还没有真正投靠呢,你便去挖人墙角?   看得出来,张燕对洪都非常重视。这时候随便招揽人,只怕会适得其反。   所以,刘闯只是简单的释放了一些善意,却没有开口招揽。   在抵达句注山之后,洪都便带着商队离开。而句注山守将高顺,得到刘闯回来的消息之后,也是惊喜异常。   他立刻把刘闯迎入句注山大寨,并且严密的封锁了消息。   刘闯回到句注山,总算是松了口气。   只不过,他没想到司马懿居然也在句注山大营之中。   原来,呼厨泉的异动,已经引起了司马懿的关注,他在安排好了黄阁的事务之后,便匆匆赶来雁门。   ”兄长,你总算是回来了!“   司马懿看到刘闯,更是激动不已。   他颤声道:”嫂嫂们在家中担心的紧,整日以泪洗面。   幸亏叔父坐镇家中,否则定然会有乱子……我倒是不信兄长会出事,可也着实为兄长担心。“   ”家中情况,如何?“   ”兄长放心,一切正常。“   ”伯言他们呢?“   司马懿脸上露出一抹赞赏之色,”说起伯言,我却要赞一声兄长。   兄长识人之能,果然非我等可比……那家伙可真是个妖孽,从魏郡一路撤退到河间,兵马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聚集万人之多。同时,他还从魏郡清河两地带了十万流民,一同抵达河间。   兄长是不知道,他抵达河间的时候,公助几个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曹操大军到来。“   刘闯闻听,不禁长出一口气。   不过他旋即问道:”那他怎么保证那十万流民的口粮?“   司马懿笑了,轻声道:”不满兄长,这家伙之所以能带这么多人,是因为他和仲康令明攻破了甘陵,把甘陵粮仓近十万石粮食一下子搬空。袁谭返回清河国的时候,更因此暴跳如雷。“   刘闯闻听,也不由得暗自咋舌。   陆逊这家伙,显然也是个胆大包天的主儿。   他那么点人马,竟然攻破了清河国的王都甘陵?虽然刘闯不清楚陆逊是如何做到,可这心里,也不由得称赞不已。   之后,刘闯又向司马懿询问了一些事情。   ”什么?你是说那刘备在荆州,招揽了庞统为军师?“   司马懿一怔,旋即点头道:”没错,此异度先生派人送来的消息,说刘备在荆州颇为活跃,更得司马徽所重,向他推荐了庞统。   那庞统,号凤雏,乃鹿门山庞氏子弟。   因生的丑陋,故而不被刘表看重,却不想便宜了刘备……前些日子,曹仁便败给了庞士元。“   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   刘闯不禁心中苦笑。   他本以为把诸葛亮挖过来,便断了刘备的未来。   可谁料想,这刘玄德莫非有主角光环,先是忽悠的陈登舍家辅佐于他,而今居然又得了凤雏?   该死!   早知道如此,就应该先下手为强……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28章 警告   庞统庞士元,也算得是三国一位悲剧性的人物吧。   人常说出师未捷身先死,可实际上,刘闯觉得庞统似乎更适合这具话。此人才学自不必说,能够与诸葛亮齐名,显然也不是等闲之辈。只可惜他生得丑陋,哪怕家世出众,才学过人,却始终不为刘表所用。要说起来,庞家对刘表帮助甚大,想要求个前程问题也不太难。   偏偏他长得丑,偏又性子傲,故而不为刘表所喜。   后来庞统也见过不少人。   孙权认为他长得丑,性子傲,不肯用。   曹操倒是不以为忤,偏偏庞统对曹操又看不上,以至于最后投奔了刘备。   只可惜,当时刘备身边已经有了一个卧龙,虽然凤雏前来,或多或少也收到了诸葛亮的压制。这也是庞统为何急于助刘备夺取西川的原因,他需要显赫的功勋,来稳定他在刘备手下的地位。   结果……   刘闯此前想着,等他稳定下来之后再招揽庞统。   毕竟,庞统虽然不受刘表重用,但是和黄忠甘宁魏延三人的情况却不太一样。   黄忠三人没有什么出众的家世,在士族横行的荆州,也就不可能得到重用;而庞统虽然不被刘表看重,毕竟是荆州五姓子弟。以荆州五姓那盘根错节的力量,想要把庞统拉拢过来,难度非常大。至少以刘闯看来,他还没有足够的吸引力,让庞统舍弃自己的家世来效劳。   没想到,最终便宜了刘备!   没有诸葛亮的存在,想必庞统可以大展拳脚了吧……   虽然还有一个陈登,可是以陈登的年纪和名望,即便是压制住庞统。他也未必会有什么怨言。   刘闯想到这里,也不禁连连苦笑。   ”仲达,你先前说呼厨泉调兵遣将,可曾确定?“   司马懿连忙道:”主公,此事确实,绝无错误。   我早就觉得。这呼厨泉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初他害死刘豹,可是毫不犹豫,手段极其毒辣。   如今曹操渡河成功,夺取邺城。   这家伙本就是个两面三刀之徒,所以有心造反倒也不足为奇。   不过,温侯声名响亮。让他也不敢太明目张胆。加之美稷三面皆为主公部曲,所以他行事也是格外小心。目前,他调集大约三万匈奴兵马,秘密藏于沙南,想必是要打我们一个出其不意。“   刘闯闻听。连连点头。   这倒是非常符合呼厨泉的习性,两面三刀耍的颇为熟练。   ”仲达以为,当如何解决此事?“   司马懿抬起头,轻声道:”只看主公是如何选择。“   ”哦?“   ”若主公只想着平定此次动乱不难,只要主公现在站出来,那呼厨泉便不敢轻举妄动。   但若想要一劳永逸,那呼厨泉就绝不能留下。此人反复无常,决不可能真心归附主公。主公在时,他会维维是诺,可主公一旦出现麻烦。此人一定会毫不犹豫背弃主公,实乃心腹之患。“   司马懿的意思非常清楚,那就是杀了呼厨泉,换一个更放心的人接手大单于的位子。   可说实话,这并非刘闯希望得到的结果。   见刘闯眉头紧蹙,司马懿忍不住开口道:”莫非主公想要彻底将南匈奴平定?“   ”可有希望?“   司马懿苦笑道:”消灭南匈奴不难,只需主公提十万大军,定能将南匈奴人彻底赶出并州。可若是如此,主公必然会元气大伤。那南匈奴并非不堪一击,真打起来定然会死伤惨重。“   他停顿一下。又接着道:”况且,曹操绝不会坐视我等消灭南匈奴。   若是把南匈奴逼急了,万一他们和鲜卑人联手,到时候才是大麻烦……所以对付这些南匈奴人,绝不能心急。先除掉呼厨泉,换上听从主公调遣之人,而后再慢慢分化,令南匈奴逐步归化。待主公真的能统一河北之后,再对南匈奴下手,那时候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   只是,这个过程会有些长……   司马懿虽然没有说出这番话,但刘闯却能够领会他的意思。   看来,想要一举将南匈奴从并州驱逐出去,的确是不太可能……没办法,东汉以来,汉室对并州地区少数种族的政策太过宽柔,以至于汉庭对雁门以北地区的控制力将至到了最低。   特别是五原、朔方两郡,汉人人口加起来也才三万出头。   而在这个区域中,匈奴人、乌丸人、龟兹人等等少数种族混居一起。若一味强硬驱逐匈奴,势必会令其他少数种族生出畏惧之心。到时候一旦他们联合起来,必然会酿成一场灾难。   哪怕刘闯再想要干掉匈奴人,在这个时候也必须要忍住。   沉吟许久之后,刘闯轻轻叹息一声。   ”那仲达以为,谁可接替呼厨泉?“   司马懿露出犹豫之色,显得有些踌躇。   刘闯看着他,突然笑道:”仲达,有什么话,只管说。   你我兄弟,这里又没有别人,不必心存顾虑。“   ”主公以为,秃瑰来怎样?“   秃瑰来?   刘闯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却一时间想不起在那里听过。   ”胜哥儿出生的时候,他曾代表呼厨泉前来涿县道贺。   此人是虎泽匈奴大人,本是南匈奴右谷蠡王所属。只是后来右谷蠡王死后,便一直无人继任,秃瑰来便统帅了昔日右谷蠡王部曲。不过此人和呼厨泉一直不太服气,甚至连于夫罗在世的时候也不甚服气。于夫罗死后,他更不满呼厨泉,所以很少听从呼厨泉的调派……   上次他之所以奉命到涿县,也是迫于无奈。   呼厨泉杀了刘豹之后,大肆清除异己。若当时秃瑰来不听命令,便可能被呼厨泉干掉。   我当时觉得此人很有意思。而且主公一直对这些个异族忌惮,所以便刻意与之结交。他对主公,倒是颇为仰慕,不是因为主公为大汉皇叔,乃因为主公能横扫幽州,勇武过人之故。   所以……“   ”所以。你想杀了呼厨泉,让秃瑰来接替大单于之位?“   刘闯突然开口,却让司马懿激灵灵一个寒蝉。   说起来,司马懿这样安排,似乎有些逾越了界限。   他是出于好心,但这件事刘闯却一无所知。   ”仲达。你和秃瑰来联络多久了?“   司马懿犹豫一下,咬着牙回答道:”半年了。“   ”半年……那时候我好像在幽州。“   ”是!“   ”可是我对此事,却一无所知。“   司马懿不由得一个哆嗦,低着头更不敢说话。   刘闯站起身来,走到司马懿身边搂住了他的肩膀。”仲达想要为我分忧解难,这番心意我很清楚。   这件事,有几成把握?“   ”八成。“   ”也就是说,这半年来,秃瑰来在你的支持下,一直在暗中联络其他部落?“   ”正是。“   不知为何,司马懿有一种口干舌燥的感觉。   刘闯说话越是轻柔,他越是心怀恐惧。   那只放在他肩膀上的大手,好像有万斤巨力,让他感到无比沉重。   ”你说的不错。我现在的确是不太适合与那些匈奴人全面开战。   你这番谋划甚好,我也非常高兴……嗯,既然你已有安排,那我就不再插手此事。我想与你说的是,来年开春,我将迁徙百万黑山众到并州。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给我把呼厨泉干掉,并且绝不可使匈奴发生混乱。开春以后,我需要一个安静祥和的五原郡和朔方郡……“   那只手,旋即离开了司马懿的肩膀。   司马懿心里砰砰直跳。之后后脊梁冷飕飕的。   方片刻光景,他的后背就被冷汗湿透……司马懿躬身道:”主公放心,我定不会让并州出乱。“   ”甚好!“   刘闯点点头,”过两日我要去楼烦面见汉升将军,南匈奴的事情我不会过问。   不过最迟十天,我会宣布回归。   所以要动手,便在这十天之中……我自认待呼厨泉不薄,既然他要找死,便不必留有情面。   对了,元直去迎接蔡大家,可还顺利?“   刘闯突然想起来,他让徐庶去休屠泽迎还蔡文姬。   之后,他便出兵冀州,对此事也不甚清楚。而今既然要对呼厨泉动手,他自然也要询问一下。   哪知道,司马懿却笑起来。   ”主公放心,元直在上个月便护送蔡大家母子三人抵达燕京。“   ”母子三人?“   刘闯一怔,诧异看向司马懿。   ”蔡大家被刘豹掳走之后,诞下一子一女。   长子阿迪拐,幼女阿眉拐……其中阿眉拐还不到两岁。刘豹死后,蔡大家母子三人在休屠泽的情况也极为恶劣。幸亏当时呼厨泉忙于接受刘豹的部曲,无力顾及她母子三人。元直接到蔡大家后,便带着她母子三人出高阙,而后由衡若派人护送,一路奔波才安全的抵达。“   蔡琰居然为刘豹生了两个孩子?   刘闯对此倒是不太清楚,不过也没有往心里去。   只是,他觉得司马懿脸上的笑容颇为怪异,于是忍不住问道:”仲达,你好像是话里有话?“   司马懿轻声道:”据我观察,元直似乎有些恋上蔡大家。“   ”啊?“   刘闯一怔,吃惊的看着司马懿道:”仲达,事关元直名誉,这种事可不好乱说。“   蔡邕虽然死了,可毕竟声名犹在,更兼之蔡琰曾下嫁河东卫氏,这里面的牵扯可是不小……   司马懿梗着头道:”我可没有乱说,此事绝对不假。   元直返回之后,与蔡大家似乎颇为亲近。那蔡大家哪怕对上孔明也是不假颜色,可是看元直的时候,那目光明显不太相同。我曾几次见到,元直深夜在将军府门外徘徊,心事重重。“   刘闯沉默了!   蔡琰到了燕京,肯定是要先住在刘闯那边。   待刘闯返回燕京之后,才会送她前往孤竹城……   历史上,这蔡琰的命运非常坎坷。她虽然被曹操迎回中原,却抛弃了儿女,落得一个狠心之名;后来又在曹操的主持下,不知怎地嫁给了一个不知名的小人物,好像还遭受过家暴。   至于徐庶,刘闯记不太清楚他娶了谁。   不过现在历史似乎发生了变化,徐庶提前来到幽州,居然和蔡文姬看对了眼?   想想,似乎也不足为奇。   徐庶也是个颇有才学的人,而蔡文姬更是才高八斗。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刘闯觉得哪怕是曹植,也无法与蔡文姬相提并论。这两个人看对了眼儿,倒是一桩颇有趣味的事情。只是……   刘闯一时间无法做出判定,决定待返回燕京之后,再行处置。   ”主公,那我就先告辞了。“   刘闯点点头,”仲达,南匈奴一事,务必要处置得当。“   ”喏!“   司马懿转身要走,可是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听得刘闯又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仲达。“   ”喏。“   ”以后有什么事情,要提前与我知晓。   我要你执掌黄阁,是要你做我的眼睛……可是我却发现,我的眼睛险些失明了。我知你是一番好意,可有些事却极为敏感。这次秃瑰来的事情我不追究,但我希望,没有下一次,如何?“   司马懿一个哆嗦,连忙道:”懿牢记主公叮咛。“   ”去吧。“   从军帐中走出来,一阵小风吹过,让司马懿激灵灵打了个寒蝉。   他发现自己的小衣几乎湿透了,贴在身上非常难受。兄长气势越来越强,方才他虽然没有斥责,可是司马懿却感受到了那平静之下隐藏的莫名汹涌。这一次,刘闯揭过了秃瑰来的事情。但下一次……司马懿相信,如果下一次他还犯下这样的错误,刘闯绝不会再心慈手软。   没错,刘闯是他的表兄,但同时更是执掌数百万人性命的一方诸侯!   有些事情,的确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对于呼厨泉的问题,刘闯没有再去过问。   大名鼎鼎的冢虎,如果连一个蛮夷之辈的呼厨泉都对付不得,那他一定不是历史上那个司马懿。   哪怕司马懿还年轻,但手段想必足够。   ”孝恭,太原方面,情况如何?“   送走了司马懿之后,刘闯便找来了高顺。   ”太原方面,倒是没甚大动作。   焦触所部屯兵阳曲,显得也非常平静。“   刘闯闭上眼睛,沉思良久之后突然开口道:”我若要你夺取阳曲,打开井陉……你可有把握?“   阳曲,是打通井陉的要隘。   若井陉打开,则太原便可以和冀州连为一体,幽州兵马也可以顺势南下,一举攻占常山。   可以说,阳曲是刘闯将幽州并州两地合而为一的关键。   高顺也是兵法大家,听闻刘闯这话,心里没由来一咯噔,已经猜出了刘闯的意图。   ”主公要对并州用兵?“   刘闯轻轻揉着太阳穴,有些困倦道:”孝恭,我也不瞒你。   而今曹操占居邺城,二袁恐怕已无力抵挡曹军兵锋。最迟来年开春,曹操一定会对邯郸发动总攻。到时候袁谭也好,袁尚也罢,绝不是曹操对手。我必须要趁二袁覆没之前,结束并州战事,而后兵锋直指河东,方能牵制曹操一部分兵马……阳曲,极为重要。一旦我对并州用兵,你必须要在最短时间内拿下阳曲,打通井陉。到时候,太原郡定可兵不刃血拿下。“   刘闯目光灼灼,凝视高顺。   高顺沉吟片刻之后,一咬牙道:”若主公能与我调集雁门兵马之大权,三天之内定取阳曲。“   刘闯沉默了。   他并没有立刻做出决定,而是在沉吟良久之后道:”如此,我便明白了!   孝恭,此事你暂且记在心里,做好准备。待时机成熟的时候,我自会与你命令,望你一举功成。“   ”喏!“   高顺连忙站起,躬身领命。   刘闯在句注山只停留了两日,便带着董俷匆匆赶去楼烦。   他之所以急匆匆来到雁门。说穿了也就是担心南匈奴会有动作。不过。既然司马懿已经觉察到呼厨泉的异动。并且也做好了安排,那刘闯也就不再为南匈奴费心……呼厨泉,有司马懿对付,足矣!   就在也就在刘闯离开句注山的同时,距离雁门郡千里之外的街泉亭,一场大战拉开了序幕。   西凉太守马腾,金城太守韩遂兵分两路,直逼司隶。   马腾的两万西凉兵。以及韩遂的三万兵马,合在一处共五万人,诈称十万,气势汹汹。马腾号称奉天子诏令,要铲除奸贼。而韩遂在凉州声望不弱,加之与马腾关系莫逆,自然起兵响应。   两路大军势如破竹,在短短一月时间里攻克二十余城镇。   凉州刺史韦端提兵迎战,并且向长安紧急求援。只是,马腾父子骁勇善战。韦端虽然名声响亮,手下更有杨阜等谋士。却抵挡不住马腾父子的兵锋,连连败退。幸亏司隶校尉卫觊率部接应,总算是让韦端稳住阵脚。双方在开头山成僵持局面,卫觊下令死守开头山,马腾猛攻数日,却始终无法前进一步。   另一边,韩遂从金城出兵之后,却不似马腾那边战况激烈。   他毕竟是凉州名士,所过之处也大都采用怀柔的手段,以至于兵不刃血拿下陇西,兵临街泉亭。   钟繇在得知消息后,也不敢怠慢,忙下令死守街泉亭。   韩遂在佯攻数次无果后,便暂时停止了攻击,寻找战机准备和钟繇决一死战。   时,已入秋,凉州天气也变得凉爽起来。   韩遂带着一干亲随,在巡视了街泉亭地形之后,返回大营。   他正准备吃饭,忽听外面有小校来报:”启禀太守,辕门外有人自称是太守故人,求见太守。“   故人?   韩遂听了一怔,心里有些疑惑。   ”既是故人,便请他前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一个身穿黑色大氅,头戴高冠的男子走进大帐。   他脸上带着一副面巾,所以韩遂未能看出他的身份。只是那双眸子,却好像有些眼熟……   ”敢问……“   韩遂正要开口询问,就见那男子把脸上面巾取下。   ”元常先生?“   借着大帐中的灯光,韩遂一眼认出来人身份,不由得大吃一惊。   这人,正是钟繇。   钟繇已年过五旬,但看上去却显得精神矍铄。   他朝着韩遂微微一笑,”文约,别来无恙乎?“   ”元常先生,怎会来此?“   韩遂连忙绕过桌子,躬身向钟繇行礼。   虽说两人处于敌对的状态,但钟繇的声名,却远非韩遂可比。哪怕韩遂是凉州名士,可是和钟繇比起来,终究是差了些档次。故而,在钟繇面前,他还是保持了几分恭敬。当然了,这其中也有其他的因素。   想当初,他和马腾归降曹操,便是钟繇为司隶校尉时劝说。   后来,韩遂和马腾又发生了一些矛盾,两人一度相互攻击,也是钟繇出面调解,才重归于好。   对钟繇,韩遂自然是非常尊敬。   他见到钟繇,也是喜出望外,拉着钟繇的手道:”元常先生前来我这营寨,的确是令遂惊喜。   来来来,先生请坐。“   钟繇倒也不客气,便坐下来。   ”先生可用过饭吗?“   ”我一早从汧县出发,莫说晚饭,便是午饭也没有来得及吃,却不知文约可否赏一顿吃食呢?“   韩遂连忙道:”此遂之荣幸,有何不可?“   他连忙命人备好酒食,而后又为钟繇亲自斟酒。   韩遂心里非常清楚,钟繇不会无缘无故的跑来找他讨要一顿酒食。   如今他和马腾正在攻打司隶,钟繇作为曹操置于关中的重臣,此来肯定是有其他目的。有道是,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更何况钟繇声名响亮,韩遂又怎会失了礼数,对待钟繇极为恭敬。   ”这是……“   钟繇吃了一口酒,看了一眼站在韩遂身后,如护卫一般持矛而立的青年,忍不住笑着向韩遂询问。   ”彦明。快来见过元常先生。“   那青年上前一步。躬身道:”阎行拜见元常先生。请先生恕我甲胄在身,不得全礼。“   ”此我之爱婿。“   听了韩遂的介绍,钟繇忍不住有打量那阎行一番。   ”久闻彦明骁勇,有不逊虓虎之勇,如今一见,果然气宇轩昂。   文约,你而今手下的确是人才辈出。“   韩遂闻听,忍不住哈哈大笑。捻须露出得意之色。   这阎行的确是声名不弱,在西凉也颇有声望。两年前,韩遂与马腾交恶,马腾命幼子马铁与之交战,阎行在十个回合便险些刺杀马铁。以至于马腾对阎行,也是非常忌惮。韩遂笑罢,便对阎行道:”彦明,你到外面守着,若没有我的命令,不管任何人。都不得来打搅。“   ”喏!“   阎行大步走出大帐,这帐中便只剩下韩遂和钟繇两人。   ”元常先生此来……“   钟繇看了韩遂一眼。微微一笑,”我此来,特为救文约性命。“   韩遂眼睛一眯,脸上没有流露出半点情绪波动,只笑了笑,便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水。   ”莫非文约以为,我此话是在危言耸听?“   ”元常先生,我敬你为人……   只是你说来救我性命,我却不知如何回答。今你我两家交兵,凉州无人能够抵挡我西凉大军。此前数战,先生也没有占到半分便宜,反倒是我与寿成长驱直入,眼见着就要攻入司隶。   先生说我有性命之危,却不知是从何说起?“   我现在占居了上风,你钟繇想要凭三言两语便让我恐惧,恐怕不太可能。   钟繇笑道:”文约而今,的确是占居上风。   只是接下来,再想取胜,恐怕很难……今以入秋,凉州天气转寒在即。我今背依司隶,只需死守关隘,文约想要一鼓作气打进司隶,恐怕也非易事。不瞒你说,司空已班师回朝,并且命元让在河洛集结兵马,不日就将西出函谷。我只需拖住文约脚步,待大军抵达之后,胜负尚未可知。   此我言文约有性命之危其一。“   韩遂面颊,微微一抽搐,默不作声。   钟繇说的这番话,的确没有错。   他直指韩遂和马腾最大的软肋,便是他们兵力不足。   整个凉州,在籍人口不足五十万人,其中武威三万,金城不足两万。   韩遂和马腾手中的兵马,大都是以当地羌胡为主,虽悍勇善战,可是却难以持久。这也是马腾和韩遂的全部力量。而曹操作用中原,手中有源源不断的人力可以调用,绝非韩、马可比。   对于这一点,韩遂心里也非常清楚。   这也是他急于攻入司隶的主要原因……只要他和马腾能尽快夺取长安,便可以和曹操谈和。   但现在看来,钟繇已经看破了他的伎俩。   ”凉州,自古为苦寒之地,粮草不丰。   若文约无法在月内攻入司隶,只怕这手中粮草,也难以为继。我知道,文约帐下多羌胡,乃一群好利之辈。若没有粮食,又无法攻入司隶,恐怕用不得多久,你手下军心便要溃散。   此我言文约有性命之危其二也。“   ”愿闻其三。“   钟繇脸上的笑容更浓,轻声道:”文约与马腾之间矛盾颇深,据我所知马腾妻子,便在上次冲突中死于文约部曲之手。虽则经我调解,你二人重归于好。然则马寿成虎狼之性,这仇怨已经结下,他之前迫于无奈才不得不休战。可一旦有机会,我相信马寿成一定会找你报仇。   有此三条,文约怎无性命之忧?“   韩遂听完钟繇这一番话,脸色阴晴不定,沉吟不语。   良久之后,他苦笑着抬起头来,”却不知,元常先生又要如何救我?“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29章 冀州之战(一   于羝根身高八尺,孔武有力。   颌下一部略有些曲卷的胡须,如公羊双角盘绕,极有性格。   这也许就是于羝根名字的由来,刘闯在北山脚下见到于羝根的时候,便被他那一部胡须所吸引。   说起来,于羝根也算是魁梧壮硕。   但是站在刘闯面前,却显得有些不太起眼,甚至有些拘束。   ”这可不是叱诧塞北的于羝根啊。“   刘闯拉着于羝根的手,有些打趣的说道。   这家伙虽然是胡汉混血,依照张燕的说法,凶残成性,性子暴虐。可刘闯却对他颇为看重。   不为别的,这家伙懂得感恩!   只这一点就足以让刘闯另眼看待……懂得感恩,就说明有可取之处。于羝根甚至不清楚刘闯找他来是什么意思,可是只凭张燕一封书信,便毫不犹豫前来北山,足以说明一切问题。   于羝根有些拘谨道:”小民焉敢在皇叔面前放肆?“   没错,他叱诧塞北,是长城外最凶悍的一支马贼首领。可站在他面前的人,却不是他往昔敌对的那些对手。刘闯在北疆的威名,是实实在在砍杀出来的名声。远的不说,就凭刘闯横扫北疆,打得鲜卑人四分五裂不说,更占居大鲜卑山,成为草原上一支无人敢小觑的力量。   这种本事,可不是随随便便得来。   加之刘闯地位越来越高,积威也越来越重,更不是于羝根这样的马贼能够对抗。   站在刘闯面前。素来以胆大包天而著称的于羝根,此时心里竟有些忐忑,说话也越发的恭敬。   所谓不怒自威,大体上便是如此。   刘闯见他这么紧张。便拉着他坐下,”于羝根,你莫要紧张,我今日请你来。其实也是因为得燕帅举荐,故而对你生出兴趣。   如今之局势,想必你也知晓一二。   曹操渡河成功,我们之间早晚必有一场恶战。到时候,我需要一个稳定的塞北,不至于让我分心他顾。所以,在我与曹操开战之前,我定要把一切不安定的因素掐灭。你和你的手下,驰骋并州。也确实让我不安。你是一条好汉。若灭了你我于心不忍。可如果放任你在这边胡作非为,我也有些不太放心。   今日找你来,只问你一句话:可愿为我效力?“   刘闯这话说的极为霸气。可是听在于羝根的耳中,却似乎顺理成章。   要知道。于羝根也是个桀骜不驯之人。若换个人说这些话,他绝对是不屑一顾。可刘闯却不同,凭借着一个小小的辽东,硬生生打出如今的局面,成为一方诸侯。那是靠的真本事。   于羝根心里一咯噔,犹豫了一下道:”皇叔欲使我如何效力?“   刘闯,笑了!   ”今燕帅欲率部投效,百万黑山将迁徙河套。   所以,我需要河套更加稳定……可是这河套之地,自古以来便战乱不止,最难解决。南匈奴人在并州,塞北更有匈奴人,鲜卑人,丁零人为祸。虽则鲜卑如今内乱不止,可他们对我大喊的窥觑,始终是我心腹之患。我丈人坐镇受降城,可以是塞北得一时的平静,却无法持久。若你愿意投效,便带着你的人到受降城,暂时听命于温侯。待时机成熟,我会让你接掌受降城,成为我扫荡塞北的一口利刃……当然,若你不愿为我效力,我也不会为难你。“   刘闯双目微合,停顿一下后沉声道:”只是你和你的手下,绝不可继续留在并州,请你率部离开。“   刘闯说的非常客气,要么为我效力,听候整编,要么就离开并州……   可是,离开并州又能去哪里?   于羝根心里也非常清楚,若他真的离开了并州,只怕也无处可去。   说心里话,他倒是愿意投效刘闯。   因为从刘闯的话语中,于羝根能够听得出来,刘闯对他并无任何成见,更没有歧视他胡汉混血的身份。这让于羝根非常感激!要知道,他这混血的身份,一直为人排斥。他老爹不喜欢他,黑山军中的将领也对他颇有排斥。哪怕是对他有恩的张燕,也不愿意和他交流太多。   他之所以离开黑山军,带着一帮亡命之徒在长城外做马贼,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如果,如果能有好的归处,于羝根自然愿意选择。   只是他自由惯了的性子,有些不愿意受到约束;加之刘闯和曹操开战在即,谁胜谁负尚不明朗。   连袁绍那么强横的人物,都不是曹操的对手。   刘闯的实力明显不如袁绍,他真能够与曹操对抗吗?   于羝根这心里面,也有些不太肯定。   可是,拒绝刘闯?   刘闯已经把话说明白,不会允许他继续留在并州。离开并州,他便如无主孤魂。到时候想要在塞北讨生活,绝对会非常艰难。   于羝根一时间也有些犹豫,踌躇不已。   刘闯并没有逼他,而是笑呵呵道:”我知道,这种事让你立刻做决定,恐怕也有些为难你。   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月,一个月之内你给我答复。   若一个月之后你没有答案,我便视作你要与我为敌……到时候,我便不会似现在这般客气。“   一番话,说的硬邦邦,冷冰冰,直让于羝根冷汗淋漓。   ”请皇叔放心,小民定会尽快与皇叔答复。“   ”有决定了,便派人来雁门,我自会安排人与你商议具体事宜。   我也知道,今曹操势大,你难以决断。可有些事情,你必须要做出选择,绝非我想要为难于你。“   ”小民,知道!“   刘闯心里面有一个想法。收服于羝根只是他这想法的第一步。   于羝根桀骜不驯?   他不担心!   有吕布在那边压着,于羝根也闹不翻天。   再过几年,鲜卑内乱恐怕就要有结果了吧……蹇曼和步度根轲比能之间的争斗差不多会见分晓。司马懿说过,丁零的儿禅也在蠢蠢欲动。似乎想要南下。五胡乱华里好像没有丁零人,但如果鲜卑的实力受损,难保丁零人不顺势而起。据司马懿分析,那儿禅也是个野心勃勃之辈。   塞外异族。是压在汉人身上的一座大山。   如果不能把这些个异族解决掉,始终是一个麻烦。   刘闯对这些个胡人,始终心存忌惮。说他是大汉族主义也好,说他是愤青也罢,这胡人给汉人带来的灾祸实在是太多,太大……也许终刘闯一世,也无法真正解决这个问题。但在他有生之年,决不允许那些个胡人肆虐汉室江山。他要给胡人一个教训,一个惨痛的教训……   ”汉升将军。我这便要返回幽州。“   刘闯决定回转幽州。因为这边的事情已经解决。他也没有必要继续留在雁门。   是时候返回幽州了……虽则幽州方面已经得到刘闯的消息,可他一日不回去,那边就一日不得安心。   离开的太久。也该回去看看。   ”我此次返回幽州后,请你多多留意西河高干的动向。   曹操迟早会对袁尚动手。到时候高干一定会出兵相助……今二袁已无法成为我们的屏障,既然如此,便要着手直面曹操。“   黄忠人老成精,更曾为秦颉部曲,哪能猜不出刘闯的心思。   主公这是要彻底占领并州,不准备再这样拖延下去……这样也好,也是时候把并州收回来!   在黄忠的心里,从刘闯拿下云中定襄和雁门三郡的那一刻开始,并州就是刘闯的地盘。   高干现在,也只是窃据并州刺史之位,黄忠早就有些不太满意。只是刘闯一直不肯动手,他也不好说什么。既然刘闯现在有此意向,那他当然要全力准备,以免到最后错失了机会。   ”主公放心,忠定会做好准备。“   刘闯在楼烦停留了三日,便动身前往幽州。   他自冀州脱险,又收服了张燕的消息,早已经在幽州传开来。   原本有些动荡不安的幽州局势,突然间稳定下来。哪怕曹操占居邺城,在幽州人眼中也不足为惧。而今,刘闯已经成为幽州的定海神针。只要他活着,就足以让那些心怀不轨之辈,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就在刘闯离开雁门,进入代郡的时候,司马懿突然传来消息。   呼厨泉,死了!   据说那呼厨泉是死于一场意外,当他得知刘闯活着回来的消息后,也是惊慌不已。为了证明自己对刘闯忠心耿耿,这家伙便想出一个主意,准备去雁门拜见刘闯。哪知道,当他离开美稷之后,却遭遇马贼偷袭……呼厨泉虽说带了不少人,可是那马贼强悍,竟无一人生还。   呼厨泉死后,虎泽匈奴首领秃瑰来立刻率部进驻美稷,美其名日主持大局。   这秃瑰来得了司马懿的暗中支持,很快便稳住了局面。   呼厨泉膝下并无子嗣,而刘豹被杀,也使得于夫罗一脉没有了继承者。而得到刘闯支持的秃瑰来,便顺理成章的成为继承人。一来他兵强马壮,二来秃瑰来这么多年也结交了不少盟友。呼厨泉的手下虽然强烈反对,奈何秃瑰来有备而来,几乎没有费吹灰之力便接掌南匈奴大单于之位。从呼厨泉被杀,到秃瑰来成为大单于,前前后后不过二十天的时间……   而杀死呼厨泉的马贼究竟是什么来历?   伴随着秃瑰来接手大单于之位,似乎也渐渐被人遗忘。   建安七年八月,刘闯抵达燕京。   建安七年八月,刘闯抵达燕京。   一座新城,拔地而起。   按照刘闯的总体规划,而今的燕京才不过完成了五分之一的工程。已经完成的城市面积,大约三十平方公里大小。这和后世唐代长安的面积相比,甚至不到长安的一半。不过,若算上总体规划,燕京面积近一百平方公里,其总面积绝对超过后世唐代长安的城市面积……   不过,燕京的人口始终是一个大问题。   由于才建成不久,所以人口才堪堪过三万人,与规模宏大的燕京城相比起来,根本不足一提。   好在,伴随着冀州之战拉开序幕,大批流民开始向幽州迁徙。   新任燕京令黄珍向刘闯介绍道:”荀中郎已经开启流民迁徙计划,麋家、苏家、甄家和张家,会从中原招拢大批流民向幽州和辽东迁徙……据辛军师估计,来年开春后,燕京人口将会增至六万,到明年底,人口总量会突破十万。按照目前燕京的规模,十万人口正好。“   想要修建出一座可以容纳百万人口的城市,并非一件简单的事情。   以目前幽州的底蕴而言,修建一座十万人口的大城不是难事,可若想要达到长安或者洛阳的规模,的确是比较困难。   毕竟,幽州人口总体不多。   虽则四大商贾预计可以为幽州招拢两百万人口,但大部分需要填充于边塞城市。   比如代郡,比如上谷,比如云中……三大郡城面积广袤,可人口加起来也不过十万左右。刘闯之所以要招拢这么多的流民,就是为了加强汉人在边塞的力量。同时稀释胡人的比例。   所以,流民抵达之后,边塞郡城才是重中之重。   同时,伴随着辽东开始兴起,也需要大量人口的填充。   刘闯可不希望他辛辛苦苦打出来的地盘,到最后因为人口的原因,又要拱手相让。再加上并州也需要填充人口,粗略计算下来。哪怕算上张燕手中的一百万黑山军,也远远无法满足刘闯对人口的需求。   ”想要完全控制并州和幽州,占居主导地位,至少需要向这边填充六百万人……   可现在,就算一百万人口都会非常吃力。主公倒也不必太过着急,这人口数量最好还是慢慢增加才是。“   诸葛亮当然清楚刘闯对人口的渴求。   但他同样清楚。冒然增加大量人口,非但不会给幽州带来益处,反而会造成许多麻烦。所以。在犹豫一下之后,他还是向刘闯提出了建议,建议刘闯不要太过急于向边塞填充人口数量。   毕竟,几百万人迁入,也会给管理造成巨大的压力。   刘闯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他好像确实有些着急了,也忽视了很多具体的问题……没办法,曹操给他带来的压力实在太大。眼见着一场大战又将要拉开序幕,他若是不能早作准备,到时候必然会承受更大压力。   人口。人口……   在两千年后,华夏因人口过剩而头疼。   可如今。刘闯却要为人口不足而烦躁……   十万人口的燕京,已经是幽州的极限。而且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燕京的确不适合成为一座百万人口的都城。   ”既然如此,便暂缓燕京外城的扩建吧。“   既然不准备修建百万人口的大城,再按照原计划修建城市,显然会劳民伤财。   诸葛亮忍不住松了口气。他是真有些害怕,刘闯会好大喜功,强行建造一座百万人口的大城。   ”兄长,为何非要在幽州修建一座如此规模的王城?“   诸葛亮总觉得,幽州地理位置偏僻,环境也不甚好,甚至可称得上恶劣。道路交通的情况,同样不是特别出众,在这里修建大城,似乎没有必要。   可他又怎能理解刘闯心中的帝都情节?   ”中原繁华富庶,却太容易消磨人的锐气。   幽州朔风强猛,乃苦寒之地,更能够磨练人的性情……我一直渴望,把我大汉打造成为一个’不和亲,不纳贡,不割地,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铁血王朝。建造燕京,也正是出于这种考虑。唯有直面刀锋,方能磨练出不畏艰险的胆魄和性情,也唯有此,我大汉王朝方能够延续千秋万代。“   所谓千秋万代,只是一个口号。   这一点,刘闯非常清楚。   但他既然想要向那个王座发动冲击,自然希望国祚延绵。   在骨子里,刘闯颇有些大明情节。因为在他的心目中,不管后人如何评价明代,可这个王朝的帝王的确是做到了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刘闯对明代的帝王,颇有些敬佩。内心里,他始终对和亲这种历史上频繁出现的词汇极为反感。一个强盛帝国,绝不是靠着和亲能够长久。不管后世如何评价那些和亲的女子,但是在刘闯看来,那始终是一个帝国的耻辱。   ”不割地,不纳贡?“   诸葛亮愣了一下,有些疑惑。   不和亲,他能够理解。   有汉以来,和亲的事情频发,并不在少数。可是这割地、纳贡……诸葛亮心里虽然不是特别理解,却没有再去追问。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刘闯这十个字,让他内心激荡不已。   诸葛亮似乎有些明白了,刘闯为什么如此重视幽州的建设。   也许在刘闯的眼中,这幽州就是关系到大汉死生存亡的地方,这里更是大汉江山的门户……   回到燕京,已有两个月。   转眼间,便是暮秋。   军都山满山枫叶红透,远远看去景色极为壮观。   不远处,麋缳带着几个孩子,在诸葛玲几女的陪同下漫步于枫红之中。   欢声笑语传来,也让刘闯的心情变得轻松许多。他示意诸葛亮徐庶黄珍和徐邈四人跟上。登上军都山顶,眺望居庸烽火,心中陡然间豪情万丈。   ”对了,郭嘉情况如何?“   徐庶连忙道:”郭先生那边一切正常,并无任何异动。   自得主公吩咐之后,我时常去拜访郭先生。此人果然如主公所言,智计百出,不愧鬼才之名。不过。他似乎对天下局势并不感兴趣,庶几次试图与他讨论正事,他都不肯回应……“   郭嘉自从被刘闯俘虏来燕京之后,便被刘闯安置于车骑将军府中。   由于徐庶也是颍川人,和郭嘉是同乡,故而刘闯便安排徐庶与郭嘉进行接触。   刘闯手下。而今也不泛颍川人。   他丈人荀谌,以及后来投效的辛评,全都是颍川人士。论身份和声名。都远远高过徐庶。可这些人的身份过于敏感,刘闯也不想太过刺激郭嘉。徐庶的才学也颇为不俗,所以让他和郭嘉接触,相对容易一些。事实上,郭嘉对徐庶的确是很赞赏,也愿意和徐庶进行交流。   可正如刘闯所猜测那样,郭嘉被俘虏之后,虽然没有反抗,确始终不肯接纳刘闯。   他是打定了主意,要身在汉营心在曹。不肯为刘闯出谋划策。风花雪月,他不介意与徐庶讨论。甚至还鼓励徐庶去追求蔡文姬,更为徐庶出谋划策。但一谈到大势的问题,便闭口不言。徐庶为此也吃了好几次闭门羹,到后来也看出了郭嘉的心思,便不再讨论曹刘之间的问题。   听得出来,徐庶对郭嘉极为赞赏。   刘闯忍不住摇头苦笑。轻轻叹了一口气,”奉孝果然是执拗的性子,看起来他对曹操的确是忠心耿耿。如此才干却不得为我所用,实在是一桩憾事……不过,也罢!人各有志,既然他不愿意为我效力,元直便不要再谈论这些事情。你们的私谊归私谊,不妨与他多些交流。“   ”喏!“   张燕方面,已经正式和刘闯展开合作。   在中秋之后,位于中山国治下的黑山军约十万之众,已正式纳入刘闯治下。   这是一次试探,刘闯也非常重视。   在和荀谌进行商议后,他并未立刻迁徙这十万黑山众,而是下令就地登记户籍,安置于广昌到平舒之间的地区。这一个地区,也是一个人口稀缺的区域。十万人填充进入后,可以极大程度上加强幽州和中山国之间的联络,为日后向代郡迁徙人口创造条件。同时,刘闯下令在平舒和广昌地区烧荒,以准备为来年开春垦荒屯田做好准备。刘闯深知,他和曹操的对决已迫在眉睫。在广昌屯田垦荒,也是为接下来与曹操之间的对决,提前做出安排。   畅游军都山后,刘闯便带着家人在山下军寨中歇息,准备第二天返回燕京。   夜色,笼罩军都山。   燕山秋月,格外妩媚,在夜幕中别有一番风情。   麋缳诸葛玲等人在游玩一整天后,都有些疲乏了,故而早早歇息。   而刘闯和诸葛亮徐庶三人则在大帐之中,翻阅从燕京送来的公文,进行批注。   三人或是低声交谈,或是提笔书写。   眼见着已过戌时,刘闯见天色不早便起身让诸葛亮和徐庶去休息。   就在他三人要离开大帐的时候,忽听大帐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帐帘一挑,李逸风行色匆匆走进来,”主公,燕京急报。“   刘闯一怔,连忙坐直了身子,沉声道:”带进来。“   李逸风转身出去,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带着一个小校走进大帐。   那小校看上去风尘仆仆,脸上还残留汗渍。他走进大帐,便匍匐地上惶恐道:”启禀皇叔,奉荀中郎之命有急报呈上。“   ”呈上来!“   小校从身上取下一个竹筒,由李逸风递到刘闯面前。   那竹筒上押着火漆,上面有一个印章,正是荀谌的印章。刘闯打开竹筒,从里面取出书信,就着灯光看了一遍后,脸色也顿时大变。   ”主公,发生何事?“   刘闯放下书信,扫了诸葛亮和徐庶一眼,半晌后道:”马腾,死了!“   听到这四个字,诸葛亮和徐庶激灵灵一个寒蝉,猛然抬起头看向刘闯,脸上露出骇然之色。   上个月还传来马腾开头山大捷的消息,可怎么一转眼就死了?   马腾的死,意义极为重大。   他这一死不仅仅令关中重新恢复平静,更使得曹操摆脱了关中的襟肘,他可以集中力量来攻打冀州。荆州刘表?根本不需要去考虑……刘表对曹操的牵制力可谓是微乎其微。哪怕有刘备这么一个野心勃勃的存在,刘表也不愿,或者说不敢和曹操为敌,更产生不得威胁。   同时,马腾的死,也代表着汉室权威的进一步衰颓。   曾在衣带诏上签名的那些人,如今只有刘闯一个人还活着……   下一步,曹操一定会集中力量,来解决刘闯。   可问题是,刘闯还没有准备好和曹操决战。他的部署尚未完成,张燕的百万黑山军还没有进驻并州。这很可能会变成一个不确定的因素,张燕虽然已经向刘闯投效,却不代表他不会改变主意。一旦张燕改变主意,百万黑山军势必会对刘闯造成巨大压力,甚至令刘闯崩溃。   诸葛亮和徐庶相视一眼,都露出担忧之色。   ”主公,马寿成如何被害?“   他们才不会相信马腾是病死或者是死于意外……马腾本就是一个勇武之人,其武力之强悍,早已到了炼神境界,在整个西凉可排列前五。这样一个人,无病无灾,怎可能突然死掉?   刘闯把书信递给诸葛亮两人,脸上笼罩着一层阴郁之色。   他背着手。在大帐中来回踱步,思忖着马腾被杀后,会带来了影响。   马腾的死实在是太过突然,刘闯完全没有思想准备。历史上,马腾死于建安十七年,也就是公元212年。而现在,才建安七年而已。也就是说,马腾比之历史上的他。早死了十年。   十年!   回想一下,此前曹操一鼓作气攻克邺城,刘闯已经意识到历史正在发生巨大的改变。   而今马腾被害,更证明了这一点。只不过历史上的马腾,是在许都被杀,全然不似而今这样。死于凉州。而且,是在他即将攻入司隶的那一刻被害,未免显得过于离奇和突然……   ”这韩文约。不愧是黄河九曲。“   徐庶看完了书信,忍不住一声感叹。   马腾的死,其实并不复杂。   他在开头山大捷之后,和韩遂产生了分歧。   韩遂认为,开头山大捷便已经足够,冒然攻入司隶,势必会引发整个司隶,乃至关中豪强的反感,到时候必将四面楚歌。所以,韩遂觉得应该趁机和曹操谈条件。议和,以获取更大的好处;但马腾却不同意。他坚持认为。只有攻克长安,才算是真正的胜利,才能够获得更大的资本,与曹操进行议和。本来两人虽有分歧,却并不是很严重,坐下来商议就是。   可就在这时候。马腾的幼子和韩遂的部将候选发生了一次冲突……   双方虽然是盟友,但彼此间矛盾很大。   马铁一向看不起韩遂,而韩遂的部将又认为马氏粗鄙不堪。于是乎,双方一场冲突之后,打出了火气。候选被马铁斩杀,却激怒了韩遂的女婿阎行。当天晚上,阎行率部偷袭马铁营寨,重伤马铁,并且把马铁的亲随悉数斩杀……马腾对幼子,素来宠爱。眼见马铁重伤,他怎能善罢甘休?   韩遂虽然向他道歉,可是方在开头山大胜曹军的马腾却不肯答应,非要寻阎行的麻烦……   也就是在这时候,忽然传来韩遂暗中和钟繇私会的消息,更使得马腾对韩遂心生猜忌。   在马腾咄咄逼人的逼迫之下,韩遂也有些恼怒了。   加之钟繇的那一番话让他如鲠在噎,而他的女婿,还有他的部将也都对马腾生出杀心。韩遂在三思之后,最终下定决心投靠曹操。他趁马腾回还开头山大营之际突然发动攻击,马腾猝不及防下大败而走,幼子马铁被害,马腾更在往开头山的路上遭遇阎行伏击,重伤不治。   韩遂,素有黄河九曲之名。   说他是黄河九曲,一来是说他心眼多,二来则是形容他的歹毒。   凡是和韩遂有关系的人,下场都不是很好。   想当初,韩遂最初是投效北宫伯玉和李文候,得了金城太守的位子。但一回过头,他就杀了北宫伯玉和李文候两人;此后,凉州刺史耿鄙被害,韩遂和马腾联手推王国为主将,稳定了凉州局势。但一转脸,他二人又废掉王国,挟持阎忠。而后两人有害死阎忠,成一方诸侯。   这一系列的举措中,马腾冲在最前面,但幕后却是韩遂策划。   如今,马腾又死于韩遂之手,倒是不负韩遂那九曲之名。   ”孔明,元直,当如何看待此事?“   诸葛亮轻声道:”马腾一死,曹操必将集中力量攻打邯郸,袁家二子恐无法撑过这个冬天。“   ”孔明所言,正是庶所想。“   徐庶抬起头,看着刘闯道:”主公当尽快做准备,一旦袁家二子被害,曹操定然会一鼓作气,攻打幽州。“   ”当如何准备?“   刘闯双目微合,低声询问。   诸葛亮沉吟片刻,轻声道:”既然躲不过和曹操这一战,不妨主动出击。   趁曹操而今尚未消灭二袁,主公当立刻出兵,夺取渤海和清河国。消灭袁谭,也可以协助袁尚多坚持一段日子。待曹操灭掉袁尚之后,主公可以自渤海出击,攻打青州,令曹操转移目标。同时,主公可再派人去江东,请求江东孙权出兵……虽然那孙仲谋未必肯出兵相助,但亮以为。他也不会真个拒绝主公。只要孙权肯流露出北上之意愿,便足以令曹操忌惮。   联孙抗曹,南北夹击。   此主公而今最佳选择……不过要让孙权真个点头,主公还要展现出更为强横的武力方可。“   渤海郡吗?   刘闯脑海中迅速浮现出渤海郡的情况。   这渤海郡,是冀州大郡,下辖八县八城,有人口十三万户,共一百一十万人。   可以说。冀州九郡国,六百万人口,渤海郡不仅是面积最大的郡城,也是人口最多的郡城。   渤海是袁绍的发家之地,由此也能看出,袁绍在治理渤海的时候。的确是费了很多心血。只是随着袁绍占领冀州之后,他的重心也逐渐向魏郡巨鹿和清河三地倾斜。如此一来,渤海郡反而变得不甚重要。二袁反目。渤海郡为袁谭所治。只是袁谭却无心治理渤海,把注意力一直放在袁尚身上。别说渤海,就连袁谭如今所在的清河国,他也不甚留意,根本无心打理。   袁谭和曹操成了亲家,与袁尚的关系更加恶劣。   如果刘闯在这个时候消灭了袁谭,不但能够给袁尚一定的支持,还可以打击曹操的气焰……   最重要的是,渤海与平原国相连。   刘闯若拿下了渤海郡,便可以直面青州。分散曹操的注意力。   这也是刘闯目前最好的选择,虽然要提前和曹操正面对决。但是所产生的影响力却是巨大。   刘闯不禁陷入沉思之中。   诸葛亮这一计,颇有些破釜沉舟的意味。   若顺利的话,的确能够扭转目前不利的局面,也能加强自身盟友的信心。   相信若如此的话,曹操想要横扫冀州,一定会付出更大的代价……当然。也能为刘闯争取时间。   ”要说服孙权表态,恐怕不是一件易事。   孔明以为,谁可担当此重任?“   诸葛亮露出决绝之色,站起身道:”不如就由亮走一遭江东,劝说那孙权表态。“   ”你?“   ”兄长,亮自跟随兄长以来,虽立下一些功劳,但更多时候还是靠兄长个人的能力来解决。   今兄长大势已成,亮更要为兄长尽心为之。   我此去江东,定要让孙权表明态度,以促成孙刘联合。袁尚,决不可能长久,唯有联合孙权,才能令曹操忌惮。此兄长唯一的选择,也是最佳的选择,亮受兄长厚恩,更责无旁贷。“   刘闯苦笑一声,”孔明的心意,我当然清楚。   只是江东路途遥远,且我在江东并无助力。孙权身边,能人众多。周瑜鲁肃皆有经天纬地之才,你一个人前去,我实在是有些担心。万一有三长两短,我又如何与月英和你姐姐交代?“   可是,诸葛亮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   他微微一笑,”兄长不是常说,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吗?   亮随兄长以来,一直在兄长护翼之下,虽有长进,却始终不得真正独当一面,经历大场面。如此,亮又如何助兄长成就大事?此次江东之行,便是亮之磨练。所以,此行也势在必行。“   ”既然如此……“   刘闯见诸葛亮态度格外坚决,也知道想要劝说他改变主意不太可能。于是他思忖半晌,轻声道:”孔明态度如此坚决,那我便不拦你。这样,我们天一亮便返回燕京,再仔细商议一下。   你要去江东,我会让袁朝年和权娘子随行保护。   此外,我会命令黄阁与你设法联络,到时候配合你行动……“   ”喏!“   见刘闯答应,诸葛亮顿时兴奋起来,脸上也露出灿烂笑容。   这时候,一旁徐庶却突然开口道:”庶也有一计……主公似乎忘了一个人。若主公能使此人出手,相信关中之地绝无可能平靖。“   刘闯先一怔,旋即露出恍然之色,”你是说……“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30章 冀州之战(二   马腾死了,却不代表着马氏家族在西凉的覆没。   事实上,马腾虽然死了,可他还有一个儿子,一个比他最宠爱的幼子马铁,更加强大的儿子。   庶长子,马超!   刘闯和马超在许都分别,一晃已经三年。   不过三年来,两人的联系始终没有中断,哪怕是刘闯最为困难的时候,依旧保持着和马超的联络。自从刘闯建议马超自立门户以后,马超真的依照着刘闯的建议,和马腾分道扬镳。   他没有向马腾讨要一兵一卒,只带着他本部三千西凉兵,离开了武威。   马超的部曲,是他母亲留给他的财富。   他的母亲是羌人,而且还是一个羌王的女儿。马腾不待见马超,可是他的外祖父对他却是极为喜爱。马超的母亲过世之后,马超的外祖父为马超调拨了八百羌兵。这八百羌兵,也是马超的嫡系,跟随马超征战西凉,为马超建立’锦马超‘的名声,付出了不少的努力。   后来,马超外祖父的部族,遭遇烧当老羌的攻击。   当时马腾虽忙于在关中鏖战,但也有余力去救援……可是,马腾却选择了袖手旁观。原因嘛,有很多!但其中最为重要的一条就是,那烧当老羌和韩遂关系莫逆,马腾不想因为一个只有万余人的羌人部落,与自家结拜兄弟反目成仇。当然了,他也看不太惯马超的外祖父。   总之,马超外祖父的部族,最终为烧当老羌所灭,而马超的外祖父则死于烧当小王柯最之手。   马超当时怒不可遏,想要为外祖父报仇,却被马腾阻止。   无奈之下,他只能罢休,但是在暗中,却努力维护昔日外祖父的族人。   他和马腾分家,立刻把当年他外祖父的族人召集起来,凑足三千西凉兵,便杀入西域……   历时两载,马超沿天山北麓一路征战,灭移支、蒲类、卑陆、东且弥以及前后车师六国,并攻占戊己校尉城,顺利在西凉站稳脚跟。当然,马超能够如此摧枯拉朽般横扫西域,刘闯在背后也处理不小。麋家从建安五年便着手打开往西域的商路,为马超提供了大量的辎重。   马腾虽然被杀,可马超犹在。   他而今占居天山南北,吞并西域六国,手中更有兵马数万,可谓是声名响亮。   哪怕是在西凉的武威、张掖和张掖属国三地,马超也享有崇高威望。特别是在羌人之中,马超的威望更是无人可比,哪怕是马腾也取代不得。特别是随着马超在西域站稳,更有无数羌人前往投奔。其中还有休屠各部落,更是举族迁移,定居于蒲类海,向马超宣誓效忠。   休屠各部落,人口不过五万。   想当年曾经是一直极为凶悍的羌族部落,在凉州拥有强大的势力。   可惜后来遭遇太尉段煨的攻击,休屠各部落迅速衰颓,并且退守在休屠泽,变得不再强盛。   中平六年,汉灵帝驾崩,朝纲混乱。   董卓率部入洛阳,便有休屠各人跟随……   在当时,曾有一种说法,天下精兵共有六支,其中包括了并州、幽州、丹阳、青州等五个地方,唯一一个异族精兵,便是屠各精骑。这屠各精骑,便是从休屠各人里面选拔出来。   董卓凭借屠各精骑,组建飞熊军,叱诧天下。   马超得了整个休屠各部落,自然实力大增,俨然成为独立于马腾之外的西域霸主。   马腾被杀了不怕,还有马超!   徐庶道:”马孟起横行西域,三十六国不敢触其锋芒。   今他雄霸天山,已成就气候。他与主公的关系莫逆,更有兄弟之情。若能请得马超重返西凉,便是那韩遂亦不足为虑……他重返西凉,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召集起来马腾的旧部,稳定西凉局势。只要他把马氏的大旗树立起来,曹操便不得安心,到时候主公也能免去一些压力。“   刘闯听罢,也不由得轻轻点头。   徐庶说得很有道理,自家事情自家清楚,刘闯还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还独立抗衡马超的攻击。   ”元直所言,极有道理。“   诸葛亮在一旁听了,沉吟道:”只是西域多粗鄙之徒,马孟起能崛起西凉,却未必是那韩九曲和曹操的对手。更何况兄长舅父,也不是等闲之辈。他能够说服韩遂和马腾反目,便足以说明他不凡之处……单凭一个马孟起,还无法对抗钟韩联军,兄长还要派人前去相助才是。“   刘闯一怔,旋即点头。   诸葛亮这番话可不是无的放矢,他说的颇有一些道理。   只凭马超,的确不是曹操的对手……更何况,除了韩遂和钟繇之外,还有一个卫氏族长出身的卫觊。这家伙也不是等闲之辈,马超的勇武固然令人放心,可他的心智却抵不过这三人。   ”孔明以为,我当派何人相助?“   诸葛亮想了想,”兄长虽然和马超为结义兄弟,但马超雄霸天山,崛起西域,自然心高气傲。   所以兄长要派人过去,需有勇有谋之人方可。   亮以为,可派一文一武前往西凉,助马超对抗曹操……武可与马超抗衡,文可为他运筹帷幄。只要那武将能够抗衡马超,相信他定然会心悦诚服。此亦是兄长与马超展现实力的机会。“   武,可与马超对抗?   刘闯眉头不由得一蹙,却有些为难。   马超那是什么人?   一吕二赵三典韦,四关五马六张飞……马超在三国之中,武力绝对属于翘楚之人。   便是刘闯手下,能够压制马超的人也不是很多。刘闯算是一个,吕布已经残废,难以对抗马超。剩下的,便只有黄忠和赵云两个能够勉强压住马超。黄忠?那老先生是个极为傲气的人。马超同样桀骜,这两个人肯定不能呆在一起,否则非打起来不可,会变得更难收拾。   算来算去,似乎只有赵云最为合适。   刘闯想了想,抬头向诸葛亮和徐庶看去。   却见两人都露出胸有成竹的笑意,便忍不住开口道:”我心中倒是有一个适合人选,却不知……“   ”兄长莫急着说出,不如我们猜一猜,看想的是否一样。“   刘闯欣然答应,当下三人提笔在手心写下一个名字,而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的伸出手来。刘闯的手心里写着’子龙‘两字;徐庶的掌心则是’赵将军‘三字;诸葛亮写的最为简单,只有一个’赵‘字。三人看罢,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   赵云外柔内刚,为人低调谦逊。   论武力,他在刘闯帐下绝对是翘楚;论地位,他是刘闯的大舅子,也极为尊贵。   可是刘闯却从未听人说过赵云有跋扈嚣张的时候,他性子很温和,若不惹怒了他,很少发火。   虽然说赵云的骨子里也非常骄傲,但从不表现在脸上。   也只有赵云,才能够和马超和平相处。   不知为何,刘闯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名字:马文鹭!   这马文鹭是马超的妹妹,也是后世诸多野史当中,赵云的妻子。   赵云已年近三旬,却至今没有娶妻。特别是赵琰嫁给刘闯之后,许多人给赵云介绍过女人,其中不泛大家闺秀。甚至,连甄家也有意把四女甄荣介绍给赵云,哪怕是悔掉原来的亲事。可赵云都没有答应,对这件事并不是特别在意,让不少人感到疑惑,甚至有些猜忌……   也许,真的是缘分不到。   赵云的真命皇后还没有出现,所以赵云一直没有动静。   刘闯便想着,是不是让赵云提前和马文鹭相遇,也许真能够促成一桩姻缘,甚至还是一段佳话。   当然了,这番话是不可能说出口来。   刘闯想到这里,便又问道:”子龙前往西凉最好,但是谋主当遣何人?“   诸葛亮和徐庶相视一眼,徐庶站出来,躬身道:”庶愿前往西凉……不过,庶还需请一人辅助,便是孔明兄弟,诸葛均诸葛子衡。有他相助,再有赵马之勇武,定能在西凉对抗曹操。“   ”元直要去西凉?“   刘闯听了这话,不禁愣住,诧异看着徐庶。   ”那蔡大家怎么办?“   徐庶那料想到,刘闯会突然来这么一句,顿时面红耳赤。   他和蔡文姬,倒的确是颇有些情投意合……只是双方都存有顾虑,故而也没有把事情挑明。   而今刘闯说出来,让徐庶有些手足无措。   半晌后,他轻声道:”正是因为昭姬,我才决意前往西凉。   那卫氏家族在河东地位显赫,声名响亮。我若不闯出一番成就来,到时候又如何能压住卫氏?“   刘闯眼睛一眯,沉吟片刻后,轻轻点头。   诸葛亮一旁开口道:”子衡确有才干,但毕竟年幼。   他随元直前往,更多是历练,却不可担当太大责任……说起蔡大家,我倒是想推荐一个人随元直前往西凉。却不知兄长是否还记得,孔文举曾向你举荐过一个名叫羊衜羊子路的人?   子路稳重干练,能文能武。   况且他还是蔡大家的妹夫,也是蔡大家如今在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之一……元直不妨与之合作,不但可以得一臂助,说不得还能有一些别样的收获。有他四人辅佐马超,定能搅起凉州动荡。“   徐庶,脸更红了。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再退缩,反而挺起胸膛道:”若有子路相助,庶定可助马超夺取长安!“   夺取长安?   听上去好像非常厉害的样子。   刘闯对徐庶的姓子也算是有一些了解,如果那羊衜没有真才实学,恐怕徐庶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语。他敢在自己面前夸下这样的海口,便说明羊衜的水平绝对不同凡响,是个人才。   对于羊衜,刘闯还真不太了解。   他看在孔融的面子上,任命羊衜为将军掾属。   但事实上,刘闯回到燕京之后,也没什么机会和羊衜进行交流。与黑山军的合作已经拉开序幕,每日要处理的事情更是多不胜数。刘闯忙都忙不过来,又如何有时间和羊衜去交流?   不过,刘闯倒是对这个人有些印象。   羊衜生的一表人才,且举止也非常沉稳,颇有些大家气度。   回到燕京之后,刘闯因为公事和羊衜见过几次……诸葛亮如此看重羊衜,徐庶对他也极为推崇,都说明了这个人有真才实学。既然有真才实学,那便要好生重用才是。西凉马超关系到刘闯和曹操之间的对决,所以多派遣一个羊衜过去,似乎更加妥帖,并没有什么问题。   想到这里,刘闯便点头答应。   ”既然元直和孔明都重视此人,那就让他随元直前往西凉。“   徐庶脸上,顿时露出喜色,忙躬身道:”如此,庶先告退……我这就动身,先前往燕京,三天之内定拿出一份周详计划呈现主公。若主公同意,庶便启程前往西凉。对了,子龙将军那边,主公也要做些安排。此去西凉,少则一两年,多则三五年,还需子龙将军多费心。“   ”好!“   刘闯笑着应道。   送走了徐庶,刘闯的目光便又落在了诸葛亮身上。   徐庶和诸葛均要去凉州,诸葛亮也将启程,前往江东。   刘闯心里面,突然有一些不舍。这将是诸葛亮首次真正独当一面,看样子他和江东的瓜葛,即便是改变了历史也难以解决。历史上,诸葛亮曾为刘备出使江东,促成了孙刘联合抗曹。   而今,他依旧要前往江东,所为的同样是孙刘联合。   江东之地,盘根错节,情况复杂。   虽然说诸葛亮的才智过人,可历史上他出使江东的时候,已年近三旬。可是现在,他方二十出头。提前六年前往江东,刘闯也不知道诸葛亮是否能够对付那些江东谋臣,心里自然忐忑。   ”兄长不必为亮担心,亮亦知江东局势复杂多变。不过,联孙抗曹,势在必行。亮此去定会小心,定促成孙刘两家联手。若不如此,以兄长而今力量要独力对抗曹操,压力实在太大。   亮不满弱冠,便随兄长南征北讨,一晃有六年之久。   六年来,兄长待亮若手足,亮心中感激。今亮已长大,正要为兄长分忧,又岂能畏惧危险?   想当初兄长为保全大家,不惜孤身涉险前往许都。亮以为,江东虽多有风险,但总比不得那许都风险。亮此去江东,至多半载,必返回幽州,再为兄长出谋划策。“   诸葛亮的态度非常坚决,刘闯也知道劝说不得他改变主意。   当下,他叹了口气,”我会让兴霸到时候,在海上接应。   若事不可为,孔明且不可逞强……孙仲谋是否愿意与我联合,我不在意。没了他孙仲谋,我一样能够对抗曹操。“   虽然刘闯已经决意启动江东黄阁的力量,可这心里依旧有些不太放心。   诸葛亮笑道:”让兴霸将军做这样的事情,未免太委屈了他……兄长欲取渤海郡,兴霸将军的水军便不可或缺。而且,兴霸将军留在兄长身边,能够起到更大的用处。他手中海军可以随时在青州沿岸登陆,袭扰曹操治下,更能够分散曹操的兵力,于兄长来说着实重要。   若兄长不放心的话,可以让黎大隐和风驰二人在海上接应,相信足以保证亮在江东之安全。“   黎大隐,如今隶属黄阁,主持一支庞大的船队,负责往来幽州和交州之间;而风驰则坐拥白翎岛,帮助甘宁训练海军。这两个人都是精于航海的高手。特别是黎大隐,拥有海商的掩护,也不会引起江东的忌惮。有他二人出手,诸葛亮若遇到危险,也能够顺利从江东撤离。   想到这里,刘闯眼中闪过一抹赞赏之色。   看样子,诸葛亮心里早就谋划妥当,让甘宁袭扰青州?   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建安七年九月,暮秋到来。   天气逐渐转凉,塞北的气温也一下子下降了很多。   幽州屯田,令刘闯得以囤积大量的粮草。高粱、占城稻、大豆等作物的丰收,也使得刘闯的底气越来越足。不过,不仅仅是幽州丰收,豫州在经过一年的劳作之后,同样是喜获丰收。   近两百万斛的粮草,也使得曹操下定决心,向冀州全面开战。   特别是马腾被杀之后,也去掉了曹操一块心病……关中只要不出大乱子,他就可以集中所有力量,向冀州发动攻势。这个时候,曹操也得到了郭嘉被刘闯掳走的消息。乍听郭嘉被掳走,曹操也是大吃一惊,险些慌了神。好在,他相信郭嘉不会背叛他,于是便派人打探。   郭嘉,就住在燕京车骑将军府内,平日里除了少数几个人之外,其他人根本见不到郭嘉。曹操在幽州同样设有耳目,很快便得到了确切的消息。郭嘉并没有投降,而是被刘闯软禁。   这个消息,倒也值得庆祝。   曹操太清楚郭嘉的本领,若郭嘉投降刘闯的话,势必会给自己带来巨大的威胁。   ”文若,闯儿声势日益强横,如今又得了张燕之助,净得百万人口,已成我心腹之患。   若我不能尽快将之消灭,待他羽翼丰满之时,便更难对付。我已决意,要对冀州用兵……二袁不足为虑,只有那闯儿让我如鲠在噎。文若,你要帮我!这一次,我绝不会再放过闯儿。“   司空府内,曹操凝视着荀彧,一字一顿。   荀彧沉默良久,半晌后站起身来道:”司空既然主意已定,彧敢不从命?   只是,闯儿如今羽翼已丰,绝不会坐视司空横扫冀州。司空还要小心,我有一种感觉,那闯儿说不定会主动出击。他姓子刚强,不喜欢坐以待毙……所以司空用兵之时,还需多谨慎。“   一直以来,荀彧对刘闯的态度很矛盾。   一方面,他对刘闯颇为看重,一直想要招抚刘闯;另一方面,他也知道刘闯野心勃勃,绝不是那种甘居人下之流。曹操是荀彧选中的中兴汉室栋梁,可刘闯确是汉室宗亲,更得汉帝看重……别看汉帝而今在皇城里老实本分,可荀彧心里很清楚,汉帝实际上也一直在积蓄力量。   不能再放任刘闯了!   荀彧心中,也作出了决断。   刘闯实在是太年轻了,根本不足以承担起中兴汉室的重任。   哪怕他是汉室宗亲,终究比不得曹操高明。若在这么放任他下去的话,必然会酿成大祸……   曹操眼中闪过一抹喜色。   以荀彧为代表的颍川世族集团,最终还是作出了选择。   只要荀彧这些人支持,曹操就有足够的信心,战胜刘闯……   若不然,颍川世族在背后襟肘,曹操终究是无法集中精力去对付刘闯。现在,荀彧表明了态度,那么接下来,就要和那刘孟彦好好来一场对决。   不知为什么,曹操突然间很兴奋。   这种兴奋,与当初他决定和袁绍开战的感觉极为相似。自从刘闯趁着官渡之战,从袁绍手中夺走了幽州之后,刘闯在曹操内心中的危险程度便与日俱增。邺城一战,可谓是重重包围,居然还是被刘闯逃出了生天。这更让曹操提高了警惕,甚至从某种程度上,他已经把刘闯视作和他旗鼓相当的对手。这次终于要和刘闯正面对决,相信这闯儿定不会让我失望!   曹操的心情,极为亢奋。   他送走荀彧之后,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随着刘闯的崛起,曹操不得不更加重视颍川世族的立场。   特别是在夺取了邺城之后,曹操非但没有张扬,反而表现得极为克制。几次朝会,他都有选择的退让,更努力化解他和荀彧之间的芥蒂。现在看来,这一切努力都值得。不管那荀彧究竟是怎么想,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只要颍川世族表示支持,那么荆州刘表便不足为虑。   想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   ”谁在外面?“   曹操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了响动,连忙厉声喝问。   房门打开,曹彰走了进来。   只是他看上去好像并不是很高兴,反而阴沉着脸……   ”黄须儿,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去休息?“   曹彰鼓足了勇气,直视曹操,”父亲,你真要与姐夫开战吗?“   曹操横眉一蹙,”什么姐夫?“   ”就是刘皇叔!“   曹彰梗着脖子大声道:”可你有没有想过,你与皇叔若真个交锋,又置姐姐于何地?   当初你要姐姐嫁给刘皇叔,如今又不顾一切要和刘皇叔开战……难道,你们就不能好好商谈?“   提起曹宪,曹操心里就不由得一痛。   只是他不会表现在脸上,而是怒声喝骂道:”黄口小儿,焉知国家大事?   刘闯大逆不道,为祸江山。我今奉天讨逆,又岂能计较太多?你姐姐的事情,是她自己做出来的选择。她既然要跟着那刘闯一同寻死,又焉能怪我?我与刘闯开战,乃是为公理,而非私怨。你一个小小孩童,焉能懂得这其中的道理?还不与我滚出去,休要再胡言乱语……“   曹操声色俱厉,只可惜曹彰毫无惧色,梗着脖子就要顶撞。   就在这时,从屋外跑进来一个少年,一把抓住了曹彰的胳膊就要往屋外拉扯,”黄须儿,怎可对父亲如此无礼?你看你把父亲气成了什么样子?我知道你心疼二妹,父亲难道就不心疼吗?可这家国之事,焉得参杂儿女私情?父亲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为何不体谅一番?“   少年,正是曹操长子曹丕。   曹彰看曹操脸色铁青,到了嘴边的话语,终于还是咽了回去。   是啊,这是家国大事,怎可以参杂儿女私情?父亲所为者,是汉室江山……可是,姐夫的所作所为,难道就不是为了这汉室江山吗?曹彰一直觉得,曹操可以和刘闯联手,共同中兴汉室。若真能这样,姐姐也就不用夹在中间难受,他一家人也能快乐无忧。但,可能吗?   曹操露出疲惫之色,”黄须儿下去吧,二郎暂且留下。“   曹彰张了张嘴巴,默默退出书房。   而曹丕则垂手而立,恭敬站在曹操的面前。   对于这个次子,曹操极为看重。特别是曹昂死后,曹操把一腔心血都投注于曹丕的身上……别看曹丕年纪不大,可是心计却极为深沉。曹操可以肯定,刚才曹彰进来的时候,曹丕早就在屋外看着,甚至他和曹彰的对话,曹丕也都听在耳中。可是,一直到自己发火,曹丕才跑出来阻拦。这让曹操即欣慰。又有些担心……曹丕的心计不差,只是对兄弟未免凉薄。   可是,曹操依旧认为,曹丕并没有做错。   他沉默片刻,轻声道:”二郎,你准备一下,这次便随我一同出征河北。“   曹丕心里一喜。不过脸上并没有表露出来。   曹操这是要提拔他,让他获取军功啊!曹丕很清楚自己的情况,别看他如今是曹操的嫡长子,可是他那些个兄弟,却个个不是等闲之辈。曹彰。随刘闯在幽州两载历练。他本就是一个勇武之人,在经历了塞北战事之后,武力更加强横。刘闯甚至还传授了龙蛇九变中的前五变与曹彰,更使得曹彰的武力一日千里。虽则年幼,但已经展露出悍勇之能,颇得曹操喜爱。   三弟曹植。不喜武事,但却文采飞扬。   虽然曹植年方十岁,已展露出不同凡俗的聪慧。有过目不忘,出口成章之能,亦甚得曹操所喜。   除此之外,尚有四弟曹冲。   特别是这个曹冲。和曹丕是同父异母所出。   其母环夫人乃琅琊望族,比之卞夫人的出身高贵百倍。而曹冲更是聪慧过人,年方六岁便已熟读蒙书。曹操对曹冲的喜爱,甚至超过了曹丕三兄弟。平日里总是把曹冲带在身边,宠爱至极。   曹丕有自知之明。   他文不死曹植惊艳,武不如曹彰悍勇。   日后若想要继承曹操的事业,就需要更多的功勋和资历方可。   当年。他年方八岁便随同曹操征战宛城。曹操失败之后,更独自一人从战场上逃离,返回许都。   在曹氏诸子当中,曹丕还是有些声望。   但相比之下,他的优势并不明显,所以更要笨鸟先飞……   ”孩儿谨遵父亲令喻。“   曹丕躬身领命,便要退出房间。   不过,当他要退出去的时候,却忽听曹操开口道:”二郎,回去之后多读一读《史记?五帝本纪》,定会有许多收获。“   曹丕一怔,连忙答应。   只是他有些不明白,曹操让他读书,究竟是什么意思。   所以,他回屋后便命人取来史记,翻到了五帝本纪之后,就着灯光认真的阅读了一遍。当他读到’举八元,使布五教于四方,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内平外成‘一段话的时候,突然间激灵灵打了个寒蝉,顿时冷汗淋漓。他一下子明白了曹操的意思,这分明是在警告自己。   曹丕那些小算盘,怎可能瞒得过曹操的眼睛?   曹操让他回来阅读五帝本纪,说穿了就是让他读四个字,兄友弟恭。   兄不友,弟便不恭,便难以内平外成……   你那些小手段休要再使,你身为兄长,便要有兄长的气度,莫在那里使一些小聪明!   曹丕放下那一卷五帝本纪,又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呆坐在榻椅上,良久之后发出一声叹息。   有欢喜,有恐惧,有惭愧,更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欢喜,是因为曹操已经确立,将会立嫡曹丕。袁氏前车之鉴,也让曹操不敢重蹈覆辙。想那袁绍打下偌大江山,却因为立嫡的缘故,使兄弟阖墙,手足相残。他一死,好大基业便迅速败落。曹操等于告诉了曹丕,休要使小聪明,是你的谁也夺不走,不要整日的算计不停。   这次曹操带曹丕去河北,便是给曹丕一粒定心丸。   曹丕自然欢喜,只是在欢喜之外,又有许多别样的情绪参杂其中。   自曹昂战死之后,曹丕的兄弟之情的确是淡漠许多。整日里提防这个,算计那个,就连他自己都感觉辛苦。   站起身来,走出书房。   暮秋夜色中,带着丝丝凉意,让他一个寒颤。   不过这样也好,虽然吃了担惊受怕,但总算是确定了一些事情……   征伐河北,可不是一桩小事。   曹操欲全面用兵,自然需要妥善安排。   荀彧全心全意为他出谋划策,的确让曹操省了许多事情。   只是,世事无常。   就在曹操准备向邯郸兴兵的时候。从河北突然间传来一个消息,让曹操也为之大吃一惊……   建安七年九月中,幽州海军大将甘宁,突然自三韩班师。   在过去两年中,甘宁的海军实力在不断增强。特别是他配合阎柔,参与朝鲜半岛的战事之后,更迅速壮大。三韩部落。在阎柔的攻击下已节节败退,而甘宁的海军则沿朝鲜半岛沿岸,袭掠不止,令三韩元气大伤。此次,甘宁奉命回师。更是野心勃勃……他也算得上是刘闯昔日青州旧部,可是在辽东之战、幽州之战、塞北之战中,一直都是寸功未立。这也使得甘宁心里一直有些不舒服。眼睁睁看着黄忠等人飞黄腾达,可他却始终无法为刘闯分忧。   虽说海军自成体系,甘宁也算独当一面……但比之黄忠魏延所建立的功业,甘宁总觉羞愧。   这次。刘闯下令甘宁率部在渤海郡登陆,甘宁自然是憋了一股子气。   他亲率鹞式龙骨海船八十艘,携带兵卒两万人。与漳水入海口登陆,而后挥兵南下,占领章武。   袁谭对刘闯,一直有所防范。   可这一次。他万万没有想到,汉军居然是从海上出击。   东汉末年,人们对海防线并不熟悉,所以袁军几乎是没有任何防备。甘宁在占领了章武之后,马不停蹄,迅速出击。他亲率大军三千,夜行一百八十里。如神兵天降出现在浮阳城下。   浮阳守将甚至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便被甘宁率部一举攻克浮阳。   与此同时,屯驻于河间成平的郭援,则率部强渡漳水,兵临渤海郡治所在,南皮城下……   渤海守将孔休,急忙从高城和千童两地抽调援兵,集结兵马八千人,驰援南皮。   只是,这八千援兵在前往南皮的途中,却突然遭遇从浮阳奔袭而来的甘宁所部。双方在盐山一场混战,甘宁率八百军卒强行冲阵,在乱军之中斩杀援军主将,以三千兵马大破八千袁军,令得整个渤海为之震动。之后,周仓率大部队跟上,夺取高城县,令南皮顿成孤城。   渤海郡,下辖八县。   在短短十日之间,便丢失四县。   孔休见大势已去,也不愿继续抵抗,于是下令开城献降,郭援旋即占领南皮。   郭援也是个极有才华之人,性子颇为倨傲。历史上,他曾是高干手下的头号干将,险些夺取河东。   只是随刘闯到幽州以来,郭援着实见识到了太多能人。   骨子里依旧高傲,但是却平和许多。他进城之后,对孔休极为尊敬,待若上宾。孔休也不是瞎子,怎看不出袁氏已穷途末路?他旋即向郭援献策,表示愿意劝降渤海治下其他三县。   郭援立刻派人和甘宁联系,同时派出孔休。   在南皮被占领后的第三天,东光县袁军放下手中兵器,出城投降。   紧跟着,重合、阳信两县也宣布归降刘闯。偌大一个渤海郡,从甘宁出兵,到八县尽降,仅仅耗时十八天。   等曹操得到消息的时候,整个渤海郡已经落入刘闯之手。   这也使得曹操大吃一惊,一时间竟有些慌乱。   ”这甘宁,又是何人?闯儿帐下,怎恁多猛士?“   也难怪曹操不知道甘宁,主要是甘宁一直以来,太过低调。   他虽主持海军,却长年在外征战。北方之战,多以步骑为主,谁又会去想到刘闯在海外还有一支精锐?特别是朝鲜半岛往中原的道路被刘闯封死,甘宁在三韩声名响亮,可是在中原,始终默默无闻。三年积累,终于一鸣惊人……只是这一次,甘宁的突击实在是太过凶猛。   也幸亏是曹操,若换个人的话,根本不可能反应过来。   在经过了初时的慌乱之后,曹操便稳下心神……   刘闯夺取渤海,的确是打乱了曹操原有计划。渤海丢失,也就代表着刘闯的兵马可以长驱直入青州。   而那支神秘的水军,能沿途袭扰青州沿岸城池,整个青州都将成为刘闯的目标。   这种情况下,想要防备……   曹操深吸一口气,也不由得摇头苦笑。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31章 冀州之战(三   曹操,一代枭雄!   只是碍于时代的局限性,即便如曹操一般的人物,也无法真正理解海防的重要。当年刘闯在下密修建船坞,制造海船,曹操也不是不清楚。只是他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中,所以一直以来,都未加强过海防建设。如此一来,也造成了曹操对沿海地区的控制力度非常薄弱。   哪怕他现在已经觉察了海防的重要性,想要弥补依旧有些迟了。   荀彧沉思良久之后道:”司空也不必太过担忧这支水军。   袭扰便袭扰,特别是在青州,如果没有强力支持,他们也只能做到袭扰,却无法影响大局。   司空可命青州沿线,加强守卫,同时将沿海百姓向内地迁移,坚壁清野,尽量减少闯儿水军造成的损失即可。当务之急,司空当恪守原先的计划,加强对邯郸的攻势。任他闯儿千般手段,司空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攻取邯郸,消灭袁尚,逼迫那闯儿与司空正面对决……“   很显然,荀彧对曹操的力量颇为信任。   在他看来,刘闯虽然强盛,可如果真要正面对决的话,依旧是曹操占据上风。   听了荀彧这一番话后,曹操总算是稳住了心神。   是啊,刘闯这么奇兵并起,不就是想要拖延时间,牵制我的力量?这也就说明,刘闯自己也清楚,他想要在正面对决中取得胜利并不容易。既然这样,我又何必在意他那些小手段?   消灭了袁尚,到时候刘闯就算不想对决,也没有其他选择……   ”文若所言极是,刚才我的确是被那闯儿扰乱了心神。   不过,消灭袁尚迫在眉睫,可也要给袁谭一些支持和希望才是。这样吧,便使颜良文丑与子远率部屯驻绛水,以防备闯儿偷袭清河。且让那袁谭为我们牵制闯儿,你我当集中力量,对邯郸加紧攻击,务必要在新年到来之前,彻底解决邯郸之敌……到时候闯儿便只能与我等决战。“   曹操这是正兵出击,不再理会刘闯的奇兵。   荀彧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从目前的情势来看,加强对邯郸的攻势,的确是曹操最好的选择。   只是,荀彧依旧有些担忧。   那刘闯身边能人不少,自家兄长荀谌,虽然说声名不似自己响亮,可若说能力的话,却未必逊色于自己。   有他辅佐刘闯,焉能坐视曹操消灭袁尚?   荀彧相信,刘闯一定还有后招……这家伙绝不可能只是简单的袭扰,恐怕还有更厉害的手段没有使出来。   一想到这些,荀彧这心里就不禁一沉。   说实话,他是真不想和刘闯交手。原因嘛,非常简单!刘闯这个家伙,好像能预知未来一样,每一次出手都会狠狠击中曹操的软肋。从最初的联合,到最后的敌对,刘闯总能未卜先知。这让荀彧的感觉很不舒服,同时也让刘闯蒙上了一层神秘面纱,令荀彧难以看穿……   可是现在,他必须要和刘闯对决一遭。   若刘闯不除,汉室中兴便只能是一句空话!   兄长,便让我看一看,你还有什么手段没有施展出来……   十月,凉州雪。   自马腾被杀之后,西凉群龙无首,随之大乱。   好在,马超在西域休养生息三载,已经成就了气候。马腾被杀,马铁战死,马腾次子马休立刻紧急派人前往西域,在戊己校尉城拜见马超,陈明利害关系,恳请马超率部返还武威。   马腾的死,太过突然。   当马超得知马腾战死的消息后,也不禁落泪。   父子二人的关系,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变得非常恶劣。马腾看不上马超,马超也不喜欢马腾……特别是伴随着马超外祖父战死之后,父子关系更加淡薄。若非如此,当初马腾又怎会想到要把马超送去许都做人质?不过,后来马超前往西域,两人之间的矛盾也随之减弱。   马超不愿意为马腾效力,宁肯自立门户。   如此一来,父子间的联系反而比之从前频繁许多。   不管怎样,马腾和马超终究是父子。   马腾被韩遂所害,也让马超格外愤怒。   得到马休的通知以后,马超立刻点齐精兵一万,以马岱为先锋,从戊己校尉城返回武威……   西凉锦马超的名声,可不是凭空得来。   马超在西凉的地位很高,加之他体内流淌着羌人血脉,所以聚居在西凉的羌人对他也非常认同。   锦马超十五岁随父从军,是一刀一枪杀出来的威名。   所以,得知马超从西域返回西凉,原本还有些动荡的武威,一下子稳定下来。   韩遂消灭了马腾,也付出不小的代价。   不过,在钟繇和卫觊的帮助之下,韩遂不禁迅速恢复了元气,还得到朝廷嘉奖,拜前将军,街亭侯,声势大涨。   在补充了兵马之后,韩遂便依照钟繇吩咐,挥兵西进,直逼武威。   只是,当韩遂抵达鹯阴河的时候,却突然听闻马超率部返回姑臧。韩遂吓了一跳,连忙下令停止西进。   ”将军何以裹足不前?“   随同韩遂一同西进的凉州大仆杨阜,不禁诧异询问。   韩遂苦笑道:”我未想到,那马超竟然会这么快返回武威。   马腾战死,我原以为他那次子马休会自立而起,却不想他竟然放弃自立,派人前往西域迎回马孟起。“   ”这马超,很厉害吗?“   杨阜不禁诧异问道。   这杨阜,是汉阳郡冀人,颇有才华,在凉州颇有名气。   建安四年,杨阜已从事的身份代表凉州刺史韦端前往许昌拜见曹操,甚得曹操所重,任安定长史。杨阜从许都返回之后,关中众将都向他询问,袁曹之间谁能获胜。当时杨阜便说:袁绍宽厚但不果断,喜好谋略但缺乏决策。不果断,就没有威严;缺乏决策就会误事。   虽然他现在很强大,但最终不可能成就大业。   曹操有雄才远略,决断应变毫不犹豫,政令统一而军队精良,所有的人才也都能尽心竭力。   杨阜最终断定,曹操必然获胜。   而事实也证明了他的判断,更使得杨阜在凉州获得了极大声望。   只是他不愿意担当从事,于是辞官不做。韦端也颇为喜爱杨阜的才华,于是便征召他为大仆。   不过,杨阜虽然熟悉凉州风物,可是对马超却不太了解。   见韩遂一脸惊惧之色,杨阜也不禁有些好奇。   韩遂苦笑道:”马孟起是马腾长子,骁勇无敌,在西凉威名赫赫。   若不是他出身低贱,有一半羌人血统,不得马腾欢心。若不然有他跟随马腾左右,我必不敢对马腾动手。此儿有樊哙英布之勇,不可力敌。而且他在西凉羌人之中极有威名,若现在进击武威,恐怕不是对手。当务之急,当呈报元常先生,请他调拨援兵,集结重兵方可一战功成。“   看得出来,韩遂对马超非常忌惮。   可他如此夸赞马超,却激怒了杨阜身后一员大将。   那员将名叫王同,乃凉州名将,是韦端手下极为看重之人,心高气傲。   ”不过是一个咋种羌,何至于韩将军如此畏惧?   那马超再厉害,也不过一介小儿,今我天军兵临鹯阴河,又岂能裹足不前?某愿向将军请战,去那马超项上首级。“   韩遂,隶属于韦端之下,但并非亲信。   可王同却不一样,那是凉州刺史韦端的亲信,所以言语间也显得不太尊敬。   韩遂眼睛一眯,突然笑道:”既然王将军有此心,我自欢喜。   便请王将军出战,我当在鹯阴河畔敬候佳音。“   王同脸上露出不屑之色,冷哼一声,便拱手告退。   杨阜也知道王同看不起韩遂,但是杨阜对韩遂的手段,却颇为清楚。   从一介寒士,到如今的一方太守。韩遂若没有真本领,又怎可能崛起?他这么称赞马超,想必那马超必有不凡之处。于是,杨阜连忙向韩遂告了个罪,转身匆匆走出大帐,去追王同。   看着杨阜的背影,韩遂突然一声冷笑。   他扭头对站在身后的阎行道:”韦端刺史手下,多这种桀骜之徒,成不得气候。   不过,今马超返回武威,必不会善罢甘休。钟元常虽对我不错,其实也不过利用而已……至于韦端之流,更不会把我放在眼中,巴不得我早些倒霉。现在有王同愿意送死,我们便静观其变。若马超取胜,我们立刻撤兵返回金城;他们想让我和马超两败俱伤,我又岂能让他们遂了心愿?你立刻去通知程银、杨秋、张横、梁兴和马玩五人,要他们不得轻举妄动。“   韩遂,有八部将。   只是在火并马腾的时候,候选、李堪和成宜三人战死,以至于而今只剩下五部将。   不过再算上阎行,依旧有六部将,韩遂的元气未伤。   他这个人,就如同别人对他的称呼一样,心肠若黄河九曲,算计颇多,怎可能真心与马超火并?   如果马超没有回来,韩遂倒是信心十足。   一个马休,他并不放在心上。   可若是加上马超,韩遂虽有胜算,却依旧会感到头疼。   杨阜拦住了王同,想要劝说他小心。   可王同又是何等桀骜,怎肯听从杨阜的主意?他信誓旦旦,要取马超首级。杨阜见劝说王同不住,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不过为保险起见,他还是派自家部将姜冏,随同王同一起出战。   王同离开之后,杨阜是提心吊胆。   要说起来,王同的本领不弱,自己本不该这么担心。   可是,连韩遂都要忌惮几分的人物,绝不是无能之辈。杨阜很担心,若是胜不得马超,凉州的局势必然会变得更加复杂。杨阜是凉州人,自然对凉州怀有一分极为独特的情感。说起来,凉州已经够凄惨了!百年以来,战事不断,磨难重重……从早年间的羌人之乱,到后来董卓起兵,再到李郭相争。一次次战乱,使得凉州越来越破败,也使得杨阜颇有些无奈。   杨阜想凉州好,更希望凉州能够恢复元气。   想当年,八百里秦川之名,是何等响亮。   得关中者得天下……可如今,这凉州却荒凉不堪,人迹稀少。   每思及此,杨阜就觉得有些难过。好不容易关中平定,眼看着可以休养生息,却又跳出来一个马腾作乱。   凉州是真个多灾多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当晚,杨阜独自在军帐之中沉思,一想到凉州所经历的灾难,就不免感到心中郁郁……   第二天,前方平静。   可是杨阜这心里面,却越发的感到不安。   在军帐中辗转反侧整整一夜,天亮之后,杨阜便迫不及待的找到韩遂。   ”韩将军,可否与我一支兵马,我想要去前线查探战况。“   韩遂一怔,旋即笑道:”大仆要往武威,我自无意见。   不过,我手中人马也不甚充足,恐无法调拨太多人……这样吧,我让彦明率八百精骑护送你前往武威。若情况不妙时,请大仆切不可轻举妄动,当以己身安危为重。我随后率两部兵马渡河西进,也好接应大仆。“   别看韩遂怀有私心,却也明白事理。   杨阜这个人对他还算尊重,而且在凉州也颇有人望。   若杨阜发生不测,说不得会得罪许多人。别的不说,那杨阜的妻兄姜叙就是一个难对付的主儿。韩遂倒是不害怕姜叙,但他也不想要得罪太多人,对他日后可是没有半点的好处……   对于韩遂的好意,杨阜心领了。   他连忙向韩遂道谢,当下便在阎行的护卫下,渡鹯阴河前往朴圜,准备接应王同。   这朴圜,位于武威郡最东面。   早在马腾死后,朴圜便成了一座空城。   当地人害怕受到牵累,于是向姑臧迁徙……虽则马超返回,也无法立刻令武威安顿下来。   杨阜阎行抵达朴圜之后,便立刻派人前往苍松打探消息。   随着临近武威,杨阜内心中的不安情绪也越来越重,甚至有些慌乱。   ”彦明,那马超果然如你丈人所言那么厉害吗?“   阎行犹豫了一下,半晌后轻声道:”若说这马孟起,的确不弱。   想当初丈人和马腾联手应付李傕郭汜,却不想中了李郭奸计,被困开头山。那年马超年方十七,率三百骑冲阵,生生杀出一条血路。而后他又亲自押阵,才保得丈人和马腾安全撤离。   此人之勇,不可小觑。   不过三年前也不知怎地,便和马腾分了家,带着三千人马去了西域。   大仆,非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王同将军若真个小觑了马超,恐怕是要吃一回亏。“   杨阜对阎行的感官很好,也知道此人非是夸夸其谈之人。   阎行如此推崇马超,也说明这马超的确是有些本领。   ”不过大仆也不必担心,据我所知,马超如今还未抵达姑臧。   他在西域的基业不可能放弃,要返回姑臧,还需时日。如今坐镇姑臧的是马超的兄弟马休,仲起此人也颇有勇力,但比之马超还逊色几分。只要王将军不轻举冒进,当不会遭遇危险。“   听了阎行这番劝说,杨阜这心里总算是安顿不少。   当晚,他和阎行便宿于县城。   半夜时分,杨阜突然被一阵喧哗声吵醒,于是披衣而出。   ”彦明,发生了什么事?“   他走出房间,就见阎行脸色阴沉,步履匆匆。   ”刚得到消息,王将军在苍松为马休伏击,全军覆没……“   ”什么?“   杨阜顿时大惊失色,”不是说马超不在姑臧吗?“   ”不是马超……大仆也不要惊慌,今败军已到城外,你我不如前去询问,便能知晓经过。“   杨阜不敢耽搁,连忙随阎行出城。   才出县城,就看到姜冏带着数百溃兵狼狈不堪的在城外等候。   见到杨阜,那姜冏连忙走上前,可不等杨阜开口,却忍不住放声大哭……   ”末将无能,保不得王同将军,竟使他为奸人所害。“   ”姜冏,究竟是怎么回事?“   杨阜激灵灵一个寒颤,连忙拉住姜冏急切追问。   原来,那渡过鹯阴河之后,一路势如破竹,根本没有遭遇到任何抵抗。这也使得王同越发张狂,想要一举拿下姑臧。姜冏虽然竭力劝阻,奈何地位不比王同,王同根本不肯听从他的建议。   后来,王同被姜冏劝得烦了,干脆让他在后军押送辎重,王同自己领兵直逼苍松。   不想在抵达苍松之后,却中了西凉兵的埋伏。   那西凉军好像早就猜到了一样,再苍松城下设下伏兵。   马休率部正面抗击王同所部,趁王同出击之际,伏兵突然杀出……   ”王同将军根本没有防备,以至于措手不及。   末将得知消息后,连忙领兵前去援救,哪知道却被一员大将阻拦……我虽奋力厮杀,可是对方那员大将却格外凶猛。只寥寥三百人,便把我部兵马彻底击溃,根本无人是他一合之敌。   后来末将得知王同将军被杀的消息,不敢再恋战,只能带人逃走。   五千兵马,五千兵马啊……只一个晌午,便全军覆没。“   一旁阎行听得脸色阴沉,突然问道:”可知拦你那员将,是何人?“   ”这个,却不太清楚。   只隐约看他大纛旗上写这一个’赵‘字。“   王同出征,带走了五千兵马。   他既然厌烦姜冏,让他押阵,想来也不会给姜冏太多兵马。   可即便如此,那姜冏手中至少也有一千人。对方三百人便冲散了姜冏的阵脚,这份武力绝非等闲。   最初,阎行还以为是马超来了。   可是听姜冏说完,才知道马超并未出现。   姓赵的武将?   阎行绞尽脑汁,也未能想出对方是何来历……可不管对方是什么人,有一点却可以肯定,马超必然已经有所安排,否则绝不可能将王同一网打尽。   他朝杨阜看去,却见杨阜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大仆,王将军全军覆没,相信西凉兵马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相信最迟到天亮,西凉兵一定会杀过来……这朴圜是武威门户,马超只要不是傻子,就不会坐视我等占领。今你我手中,兵不过千,恐怕也不是他们对手。不如即刻撤离,返回鹯阴河与前将军汇合之后,再做打算。“   杨阜不是个迂腐之人。   虽然他有心救援王同,可现在王同已经战死,自己手中又无兵马,继续留在朴圜定然危险。   他立刻做出决断,同意撤离朴圜。   不过,要他把朴圜完整交还给西凉兵,又不太情愿。   ”彦明,咱们撤走可以,但不能把这座城池留给马超……撤走之前,当焚城撤离,也可震慑马超。“   此时的朴圜,几若空城。   便烧毁了,也不甚心痛……   阎行点头答应,立刻命人收拾引火之物,纵火焚城。   眼看着被熊熊烈焰包裹起来的朴圜,杨阜心中突然有一种没由来的难过。   他一心想要让凉州获得安定,可现在,却不得不亲手焚毁一座城池……也幸亏朴圜是一座空城,若不然也不知道要造出多大的孽债出来。闭上眼睛,杨阜深吸一口气,拨转马头。   ”彦明,咱们走吧。“   眼看着已近丑时,阎行也不敢再拖延下去,连忙答应。   一队兵马,趁着夜色东去,向鹯阴河方向奔行。   杨阜的心情,却非常低落……他骑在马上,一言不发,脑海中仍旧不断闪现出那朴圜大火的景象。   若那些朴圜百姓回到家园后,却发现家园已成废墟,也不知会是怎样心情?   黎明时分,阎行杨阜一行人已经远离朴圜。   伴随着一声希聿聿战马的惨嘶,一匹战马口吐白沫,倒在地上。   马上的骑士,更一头栽倒在地上,被摔得头晕脑胀……看样子,战马有些吃不消了!也难怪,白天急着赶路来朴圜,便是一路疾驰。还没等战马得到充分的休息,便又要长途跋涉撤走。   阎行杨阜的坐骑,倒是能撑得住。   但并不是说所有人的马匹,都是宝马良驹。   见人困马乏,杨阜忍不住开口道:”彦明,我等如今已远离朴圜,不如在这里休息一下,而后赶路?“   阎行想了想,也没有拒绝。   说实话,他也有些疲乏。   杨阜好歹还睡了一会儿,他却是整夜未曾合眼。   ”彦明,那西凉军中的赵姓武将,你可曾听人说过?“   ”这个……“阎行搔搔头,露出一丝苦涩笑容,”西凉军中有名有姓的武将,我大都知晓。   马腾自号伏波将军马援之后,靠的大都是家族成员,外姓将领本就不多。早年间,我倒是听人说那马腾帐下有一个姓庞的武将,不过后来却不知去向。这赵姓武将,我从未听人说过,也不知马超从何处招揽来的人才……这几年他一直在西域,我对他的情况实在不甚了解。“   这一番话出口之后,杨阜却突然间一个寒蝉,脸上旋即露出一抹骇然。   ”照彦明先前所言,那马超去西域时与马腾已分了家,根本不可能得到马腾支援。   既然如此,他又如何能够横行西域?凭他手中那三千羌兵?西域也非等闲,若是没有人在他背后支持,他哪里有的实力在西域横行?“   战争,绝不是一桩简单的事情。   马超在西域灭掉了蒲类、移支、卑陆、东且弥和前后车师六国,而这六国虽然弱小,但实力并不是想像中的那么差。马超凭借三千羌兵,就横扫了六国?他的辎重从何而来?他的粮饷从何而来?如果马超背后没有人在暗中支持的话,莫说横扫六国,只怕连一国都难灭掉。   杨阜越想,越是心惊肉跳。   他猛然长身而起,向左右眺望。   黎明前的夜色,极为漆黑。   四周空荡荡,只听得风声呼啸……   ”大仆,你这是怎么了?“   看杨阜突然间惊慌失措,阎行不禁感到奇怪。   他连忙走上前,一把拉住杨阜的胳膊低声询问。   杨阜深吸一口气,颤声道:”彦明,那马超背后,定然还有人在暗中支持。   而此次王同将军在苍松遭遇伏击,也绝不简单……依你所言,马超此人勇武有余,而谋略不足。可是根据姜冏的回报,苍松一战显然是对方蓄意为之。若我猜的不错,对方一定不会就此罢休。他们定然会设下埋伏,要将我等全部留在这里……你看,我们才入朴圜,马休便出城迎战。这也说明,咱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说不定此刻我们正在危险之中。“   阎行也不是愚笨之人,哪能听不出来杨阜的意思。   他激灵灵一个寒颤,顿时冷汗淋漓。   ”既然如此,我们快走!“   只是,不等阎行话音落下,忽听得从夜空中响起呜咽号角声。   那号角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紧跟着火光闪动,夜幕中,一队队枪兵从四面杀出来。   ”上当了!“   阎行大叫一声,连忙舍了杨阜翻身上马。   ”姜冏……“   ”大仆。“   姜冏跑到杨阜面前,大声道:”请大仆上马,我愿死战,保护大仆突围。“   ”不要妄动……我们,投降!“   对方既然出现,显然是早有预谋。   可笑自己还傻乎乎的自投罗网。如果他没有烧了朴圜,倒是可以据城而守。如今他一把大火烧了朴圜,也代表着己方再无退路。   ”大仆,怎还不上马?“   阎行纵马来到杨阜面前,大声喊道。   杨阜苦笑道:”彦明,你勇武凶悍,若自行突围尚有生路。可如果带着我,便休想逃离……我便留在这里,还有一线生机,更可以为你拖延时间。彦明休要顾我,只管突围离开吧。“   阎行目光复杂的看了杨阜一眼,一咬牙,拨马就走。   姜冏瞪大了眼睛,看着杨阜有些不太明白。   杨阜轻声道:”莫让儿郎们再白白送死,愿意突围者便随彦明突围,若不愿突围者便留在我身边,弃械投降。“   ”可是……“   ”姜冏,莫非你不顾妻儿,想要丧命于此?“   杨阜一声厉喝,也使得姜冏虽心有不甘,却只能默默将手中长刀丢弃地上。   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长枪兵,口中喊着呼号,踏着整齐步伐向杨阜等人逼近。阎行此时也顾不得杨阜的安慰,手持长矛跃马突围……这家伙,不愧是韩遂帐下第一猛将。一杆长矛吞吐冷芒,所过之处更无人能敌。长枪阵竟然被他一个冲锋,冲开了一个缺口。阎行在马上厉声咆哮,”我乃金城阎行,谁敢拦我。“   也许,阎行的名气比不得马超响亮,可是在历史上,这家伙可是差一点杀了马超。   论武力,阎行不逊色马超多少。   如今身陷重围,他更不再留守,铁骑过处,只杀得长枪兵东倒西歪。   阎行越杀越勇,气势如虹。   就在这时候,耳边忽听一声弓弦响,一支利箭呼啸而来。阎行忙伏在马背上,躲过这射来的冷箭。他刚坐直了身子,就听有人一声清叱:”阎行休要掌控,常山赵子龙在此等候你多时!“   一匹白色战马,如同一道闪电向阎行扑来。   那匹马,神骏异常,四蹄有金黄色毛发包裹,好像踏着金色祥云而来。   常山赵子龙?   阎行一愣,心中不禁疑惑。   他从未听人说过这常山赵子龙是何方身上……而且常山,那不是在冀州吗?你一个冀州人,怎地跑来凉州?   只是,形式已容不得阎行去多想,那赵子龙枪疾马快,已到了跟前。   只见他在马上双手一合阴阳把,掌中龙鳞枪唰的分心便刺。那枪快的惊人,令阎行大吃一惊。   有道是,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赵云这一枪刺出,阎行就已经看出了对方的深浅。   这家伙绝对是炼神武将,看他这身手,恐怕不比自己稍弱……   说时迟,那时快,阎行虽然震惊,可是手上却不慢。见赵云大枪刺来,他举矛封挡。两人在马上枪来矛往,眨眼间就是十余回合。赵云的枪,是越来越快,只听他一声声清叱,那杆龙鳞枪幻化出一道道枪影,把阎行笼罩其中。若是在平时,阎行说不得会很有兴趣和赵云较量一番。可是现在,四周敌兵越来越多,也让阎行心里明白,绝不可以再这样和对方纠缠。   想到这里,阎行突然虚晃一矛,拨马便走。   赵云见他逃走,也不急于追赶,而是把大枪横在马鞍上,摘弓搭箭,照着阎行便是一箭射出。   阎行只听得弓弦声响,再想躲避已来不及了。   他伏在马上,竭力扭身,却仍旧慢了一步。只听噗的一声,那支利箭正中阎行的后背,阎行大叫一声,弃矛伏在马背上,落荒而走。   与此同时,杨阜等人已经被团团包围。   不过,他早早弃械,所以围上来的长枪兵也没有为难他们。   眼见喊杀声越来越小,杨阜苦笑一声,上前一步大声道:”某乃凉州大仆杨阜,敢问何人在此做主?“   长枪兵向左右一分,却见一个清秀少年在一员大将的陪伴下纵马而来。   ”原来是杨义山当面,诸葛均久仰义山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说着话,少年甩蹬下马。   杨阜呆愣愣看着对方,半晌反应不过来。   诸葛均?   那又是何方神圣?   此时的诸葛亮尚未扬名天下,诸葛均年纪比诸葛亮还小,所以知道他的人也就更少。   杨阜长年在凉州,虽知晓刘闯,但是对刘闯的情况却不是特别了解。他只知道刘闯是大汉皇叔,趁着曹操和袁绍开战的时候,投机取巧拿下了幽州,后来有大败鲜卑,灭掉了东部鲜卑大人。听说,刘闯手下猛将如云,谋士众多。难道说这诸葛均是刘闯的人?那岂不是说,马超背后之人,便是刘闯?   虽然诸葛均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可是杨阜还是能够猜出一二。   若马超背后是刘闯……   杨阜突然间倒吸一口凉气,那不就是说,早在三年前,官渡之战尚未开始的时候,刘闯便已经在凉州布局?   可那时候,刘闯好像才刚逃出许都,寄居辽东。   那时候,袁绍气焰正炽,曹操尚处于下风。   那时候,马腾尚在,和韩遂关系莫逆……难道说,这刘皇叔在三年前,便已经猜到而今格局?   想到这里,杨阜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真是如此,那这位刘皇叔,也未免太过可怕……   诸葛均不知道,在这短短时间里,杨阜的思绪已经数转。不过,他依旧保持着几分敬重之色,朝杨阜一拱手道:”义山先生乃凉州名士,我家军师也非常仰慕。难得与先生在此偶遇,不如请先生辛苦一遭,随均走一趟苍松?相信我家军师若知道先生在此,一定会非常高兴。“   ”你家军师又是哪位?“   杨阜露出愕然之色,心中不由得一动。   看起来,对方已经打探清楚了凉州的情况,否则不可能对自己如此熟悉。   杨阜暗自心惊,同时心里又有些好奇。   诸葛均笑道:”先生到了苍松,自然知晓。“   杨阜苦笑一声,便要迈步上前。   姜冏想要跟上他,却被杨阜拦住……   ”莫担心,若这位诸葛郎君要对我不利,只凭他身边这位将军,便无人能够阻拦。“   他朝着诸葛均身边的青年看去,却见那青年微微一笑,朝他一拱手道:”在下武威马岱。“   马岱?   杨阜倒是有些印象,好像是马腾的堂侄。   阎行向他介绍过,说西凉军中,马超之下便是这个马岱,其地位好像比之马休还要高出一些。   可是,这样一个人物,却随行保护诸葛均。   如此岂不是说,诸葛均的身份更加高贵?   ”敢问小郎君,刘皇叔又是何时布局凉州?“   杨阜上马之后,诸葛均也跨坐马上。   两人并辔而行,乍一看杨阜好像是诸葛均的客人,而不是俘虏。   天,已经亮了。   一轮朝阳升起,战斗也随之结束。   姜冏等人在西凉兵的押解之下,复又踏上往苍松的道路。杨阜一眼便看到,在不远处一位白马银枪的将军,正和马岱低声交谈。那白马将军,目光不时扫向杨阜,令杨阜颇有些不自在。   ”布局凉州?“   诸葛均闻听不由得哈哈大笑,”义山先生想必是误会了,我家主公从未窥觑凉州,不过他与孟起大哥乃结义金兰。况且马腾将军与我家主公曾一同签署衣带诏,马将军遇害,我家主公又怎可能坐视不理?“   结义金兰?   杨阜心中不禁冷笑。   一个大汉皇叔,一个凉州杂种羌,若刘皇叔无心凉州,两人又怎可能结义?   不过,衣带诏……   杨阜眉头,不由得紧蹙一起。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32章 冀州之战(四   鹯阴河畔,韩遂静静听完了阎行的汇报,半晌无语。   有些事情阎行不明白,但对于生有黄河九曲心肠的韩遂来说,怎可能听不出端倪来?特别是杨阜在最后和阎行的对话,韩遂更是仔仔细细的询问了一遍,越听就越感到心里面发堵。   ”丈人,杨义山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韩遂站起来,在大帐中徘徊片刻,突然唤来亲随,”立刻传我命令,着程银五部人马,马上收整,入夜之后拔营起寨,退回金城。同时再派人联络烧当老羌,请他们向龙耆城一带迁移。“   阎行在一旁听罢,越发的糊涂。   龙耆城,那不是西部都尉所治?   烧当老羌驻于西海和赐支河曲之间,也是河湟地区水草最为丰美的地区。韩遂和烧当老羌的关系素来密切,凭借着彼此间的合作,韩遂以寒士出身,在没有任何背景的情况之下,却坐稳了金城太守的位子;而烧当老羌则因为韩遂的帮助,成为河湟地区最为强盛的部落。   整个烧当老羌,约二十万人口,声势骇人。   可是现在,韩遂却让烧当老羌向龙耆城集结,明显是要收缩兵力。   为什么?   阎行一脸茫然之色。   见阎行不明白,韩遂叹了口气道:”彦明,我本以为铲除了马寿成,便可以独霸西凉。   可现在看来,早有人盯住了西凉之地。杨义山最后与你询问,那马超和马腾分家之后。何以凭借三千羌兵便横扫西域?其实也是在提醒你我。马超背后肯定有人支持。而且这个人非比寻常。   常山赵子龙,我倒是知晓此人。   他是大汉皇叔,幽州牧,车骑将军刘闯刘皇叔的妻兄……他如今出现在西凉,足以说明一切问题。马超何以能横扫西域六国,必有刘皇叔在背后支持。若不然,他怎可能这么快就在西域站稳脚跟?马腾一死,也给了马超充足理由返回西凉。我们实际上。都被人算计了。“   ”啊?“   阎行愕然不解,显得有些糊涂。   韩遂道:”彦明你想,马腾独爱马铁,对马超素有排斥。   马超留在西凉,会受马腾节制,难以有所作为;他和马腾分家,实际上也是保存了自身的力量。横扫西域六国,他手中有数十万人口可以调用,远胜过在西凉被马腾压制。现在马腾死了……他挟横扫西域六国之势君临武威,西凉谁人能够抗衡。我们杀了马腾。实际上是便宜了马超。他再无人能够襟肘,坐拥武威。背靠西域,已然成就一方诸侯的气派……“   说到这里,韩遂不禁苦笑一声。   ”说起来,我也罢,曹操也好,都受了刘皇叔的算计。   我费尽心思解决了马腾,实际上等于便宜了刘皇叔,让他兵不刃血拿到西凉。这是刘皇叔和曹操之间的博弈,我们插手不得。如今刘皇叔派出赵子龙前来西凉,显然是对凉州志在必得。   曹操费尽心思,铲除了马腾这头恶狼,却不想却要惹来一头猛虎……   从今以后,西凉不靖,凉州不靖,关中不靖!“   阎行听得一愣一愣,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以丈人所言,我等当如何自处?“   ”我听人说,刘皇叔礼贤下士,求才若渴。   我这几年也一直在留意他的举措,总算是有些收获。从去年开始,我便着手让柯最收整烧当老羌的户籍……彦明,我要你代我出使一遭幽州,拜见刘皇叔,将这卷户籍册呈现刘皇叔。“   说着话,韩遂走到书案旁,从榻椅后面拉出一个箱子。   阎行愣了一下,立刻便明白了韩遂的意思。   ”丈人的意思是,投效刘皇叔?“   哪知道韩遂却笑了起来,连连摆手,”彦明此言差矣,刘皇叔而今虽然强盛,但是还没有到值得我投效的地步。你拿着这一箱户籍册去幽州,相信刘皇叔定然明白我心意。这个时候,我们谁都不要投效,只管坐山观虎斗。只待刘皇叔和曹司空分出胜负,我们再做决断。“   ”可是,马超……“   韩遂笑容更盛,”马超那边不必担心,我相信,他在这个时候,绝不会对金城用兵。“   建安七年九月末,凉州初雪至。   马超大军自西域返还,抵达玉门。   三年前,他带着三千羌兵,身边只有马岱跟随,离开了西凉。   如今,他坐拥西域六国,手下兵马数万,更得猛将无数,重返西凉,却已经物是人非。   玉门关,一面大纛旗傲立于城头上,黑底金字,上书’伏波将军,大汉邰亭侯‘九个大字,正中央掐金边走金线,绣着一个斗大的’马‘字。马超看到这面大纛旗,竟不由得愕然。   伏波将军,邰亭侯?   他向左右看了一眼,露出疑惑之色。   ”将军,关内有人出城相迎。“   跟随在马超身后的一员将催马上前,低声提醒。   马超一怔,这才注意到玉门关外有一队人马早等候多时。   为首一名文士,看年纪大约在三十左右,相貌俊朗,颇有姿容。一袭青衫,颌下黑须,更透出卓尔不群的气概。   马超策马上前,那文士也迎过来。   ”车骑将军府军师中郎将徐庶,奉皇叔之命,特来迎接将军归汉。“   马超连忙下马,上前两步搀扶住徐庶。   ”蛮夷之人,怎当得先生大礼?“   ”诶,君侯此言差矣。君侯本就是马伏波之后。今皇叔持大将军印。拜君侯为伏波将军,合情合理。庶此次前来凉州,奉命协助君侯,自当全礼,怎可怠慢?“   ”这伏波将军,是我的?“   马超再次抬头,看着城头上的那面大纛,突然间明白了刘闯的苦心。   人常说。马超是杂种羌,所以为不少人排斥。哪怕他顶着伏波将军后人的名头,却苦于没有证据,也不为人所接受。刘闯现在拜他为伏波将军,虽说只是一个杂号将军,却等同于为他正名。此后谁在说他是杂种羌,马超就可以以此来驳斥。也算是有了一个立足的根本。   ”二百年前关中马伏波,二百年后西凉马伏波,定是一段佳话。“   徐庶这句话,正说到了马超的心坎了。让他忍不住哈哈大笑。   ”徐先生谬赞了,超怎敢与先祖并论?“   不过这一来。却让马超心里面舒服了很多。   他拉着徐庶并肩行入玉门关,在玉门关府衙中落座。   ”却不知,刘皇叔此次派徐先生前来,究竟是什么用意?“   说话之人,名叫杨仆,为武都氐王。建安五年,马超攻占蒲类海,杨仆便率种人举族迁徙,从汉阳前往西域。东汉末年时的西域,远不似后世那么荒凉,颇适合人类居住。马超也是先后得了屠各精骑和武都氐骑之后,实力大增。再加上刘闯自幽州送来的辎重粮草,更使得马超如虎添翼,这才有了横扫天山六国的辉煌战绩。只是,马超身边算得谋士者,却不太多。杨仆虽然识字不多,可是却颇有机变之能,故而成为马超帮手,为他出谋划策……   徐庶道:”皇叔得知马将军遇害,也是非常震惊。   他猜到君侯定然会返回凉州,担心君侯会莽撞行事,故而派我前来协助君侯。除我之外,尚有皇叔妻兄赵云,妻弟诸葛均,以及泰山名士羊续后人羊衜,皆听从君侯调遣。皇叔在我出发之时曾说:马孟起是我兄长!所以皇叔要我们待君侯,若同代他,绝不可有所怠慢。“   马超听罢,心中一暖。   他犹豫片刻后,轻声道:”孟彦,如今可好?“   ”皇叔一切都好,而今正准备与曹操在冀州决战,故而脱不出身来。“   马超闭上眼睛,内心中感慨万千。   他突然想起来当初在许都和刘闯相聚的场面,脸上的冷漠也随之缓和许多,眼中透出一抹柔和。   ”胜哥儿降世,我却不能前去道贺,实在是惭愧。   这三年来,得孟彦关照,我方能在西域横行……今我回还西凉,自当为孟彦分忧。不过,我乃一介武夫,冲锋陷阵,决胜于疆场乃我所长,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始终是有所不足。   想来孟彦也知我这情况,故而才派军师前来相助。   这样也好,有军师为我出谋划策,我也可以轻松许多……“   马超,不是愚蠢之人。   他很清楚刘闯派来徐庶的意图。   但相比之下,刘闯在他最困难时给予他的帮助,也值得马超为刘闯效力。更不要说,他和刘闯相识的时候,远没有那么多的功利可言。大家情投意合,所以才结拜为兄弟。如今刘闯要和曹操对决,他这个做兄长的,于公于私都不能袖手旁观,也应该为刘闯分担压力。   这大方向的事情解决了,气氛也就更融洽。   ”对了,西凉情况,现在如何?“   ”此前韩遂奉命进击武威,不过在苍松被子龙和子衡设计击溃。韩遂之后便退回金城,如今西凉情况,一切平静。在我离开之时,皇叔吩咐,会送来一批辎重粮饷。不过由于往凉州通路不甚畅通,所以尚未送达。再过些时日,待皇叔打通河东通路,便可以畅通无阻送来。“   马超点头,露出一抹笑容。   ”孟彦思绪周密,非我可比。   如此也好,我回西凉也许时日整顿,待我稳定了武威局势之后,便立刻出兵,助孟彦一臂之力。“   屋外,碎雪纷飞。   马超站起身,走到门口。   他目光东眺,突然间嘴角一翘,脸上旋即流露出一抹灿烂笑容。   冀州的局势,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伴随着郭援攻占渤海郡,袁谭在清河国再也坐不住了。   他调兵遣将,陈兵绛水南岸,同时又急忙向曹操求助,恳请曹操派遣援兵。   曹操倒也没有放弃袁谭,得到袁谭求援的消息之后,就立刻命许攸率颜良文丑二人往清河国支援。   袁谭一开始的时候,也非常高兴。   只是当许攸抵达清河国之后,便立刻从袁谭手中夺走兵权,令袁谭感到非常不满。   他突然意识到,向曹操求援,分明就是引狼入室。   ”公则,我是不是错了?“   在甘陵王城中,袁谭一脸颓然之色,看着郭图苦笑问道:”我本以为可以和曹操联手,伺机除掉显甫。却不成想,便宜了曹操不说,我如今也成了他手中的傀儡。每每思及于此,便悔之不已。显甫虽然夺走了属于我的位子,可我二人毕竟还是手足……如今,我又该如何是好?“   郭图眼中,闪过一抹戾色。   他和许攸一直不太和睦,当初许攸投奔曹操之后,他更做过那落井下石的事情。   许攸如今来到清河国,定然不会给他好果子吃。那家伙是个心胸狭窄之人,等他稳住了阵脚之后,一定会前来报复。郭图真的有些害怕,到那时候他又该如何来面对许攸的报复?   ”大公子所言极是。   不过现在,也不是没有机会。   今三公子坐镇邯郸,对抗曹操。只要大公子在适当机会反戈一击。必然能大败曹操。缓和你与三公子之间的关系。“   ”凭你我吗?“   ”只凭你我,恐怕不是许攸对手。   不过大公子别忘了,曹操如今的对手,不仅仅是大公子和三公子,还有一个刘皇叔在幽州虎视眈眈。那刘皇叔今夺取了渤海郡,声势正盛。若大公子这时候与刘皇叔联手,必然可以重新夺回优势。而且,若大公子能够得到刘皇叔的支持。相信一旦击退曹操,三公子也不敢再与你相争。“   袁谭闻听,眼睛一亮。   他思忖片刻之后,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在增加。   ”公则所言极是,我这就派人暗地里和刘皇叔联络。“   袁谭的想法非常美好,只是这局势变化,却让他目不暇给。   十月,他偷偷派出心腹前往河间联络刘闯,可是未等刘闯那边回信,曹操以徐晃曹洪为先锋。渡河屯驻邺城。十月初,曹操更亲率大军八万。渡过黄河,兵临冀州。其兵锋之强盛,令人不由得为之恐惧。不但如此,曹操还下令夏侯渊与臧霸从青州出兵,屯驻于乐陵……   局势,一下子变得更加紧张起来。   袁谭见此情况,又有些畏惧了……   曹操如此咄咄逼人,显然是要扫荡河北。   这时候和刘闯联合,是不是明智之举?他这一害怕,之前所做的种种谋划,也随之动摇了。   郭图见此,也不禁扼腕。   他终于体会到当初田丰和沮授的感受,只不过比之袁绍,这袁谭显然更加不堪。   这种情况下,他袁谭怎可能是曹操和刘闯的对手?志大才疏不说,偏偏还胆小怕事,犹豫不决。   郭图在反复思忖后,在一个风雪弥漫的夜晚,带着家人悄然离开了甘陵,从此了无音讯……   袁谭没有郭图出谋划策,更乱了手脚。   他忽而担心曹操觉察到他的异动,忽而害怕郭图向曹操告密。   担惊受怕下,竟然一病不起……十月末,袁谭得知曹操派人前来探望,竟吓得一口气没接上来,死于病榻之上。   ”显思,故去了?“   曹操得知袁谭病死的消息时,也是一脸愕然。   他是听说袁谭生病,所以才派人前去探望。谁料想袁谭心里有鬼,竟然被活活的吓死。可他这一死,也让曹操有些猝不及防。他还想着,打袁谭这张牌,顺理成章拿下安平国再说。现在袁谭一死,安平国守将是袁氏族人,当下二话不说,便投效了袁尚,更出兵屯驻棘津城。   若不是许攸早有防备,弄不好就被人打过绛水。   曹操一方面是哭笑不得,另一方面也预感到情况似乎并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他旋即下令,命曹洪曹朋二人,向邯郸猛攻。   建安七年十一月,邯郸之战拉开了序幕……   河间,弓高。   刘闯跨坐象龙,举目眺望   风雪漫天,空旷原野白茫茫一片。   一队兵马正冒着风雪在雪地中行进,缓缓逼近绛水。   刘闯的脸上蒙着一面遮风巾,看着士兵们在雪原中缓慢前行,不由得眉头紧蹙。   ”伯言,可有办法,让儿郎们加快速度?   这风雪一旦停息,我们就将暴露行藏,再想要偷袭修县,恐怕许攸便会有所提防,势必更加困难。“   陆逊催马上前,刚要开口,一股风迎面吹来,把他灌得连连咳嗽。   ”主公,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   陆逊苦笑道:”未曾料想,这风雪如此猛烈,儿郎们已是尽力行军,再想提高速度,不太可能。   不过,如此大风雪,想来修武也不太可能会派出侦骑。   只要我们能够在天亮之前抵达绛水,便可以向修县发动攻击……这么大的风雪,想来曹操也不会防范。“   刘闯点点头,伸出手来。   他的手上,带着一副景致的狼皮手套,丝毫不感觉到寒冷。   这手套。也是刘闯在幽州时命人赶制出来。这东西的工艺其实一点也不复杂。但是却极有用处。特别是去年交州棉花喜获丰收。使得刘闯得以在军中配备了大量的棉衣,可以让军卒御寒。   棉衣,手套……   两件毫不起眼的物品,却足以使汉军士卒在严寒之际,提高三成战斗力。   一旁李逸风递过来一个皮囊子,刘闯罢了皮囊子上的塞子,猛灌了几口烈酒。   北方寒冷,需有烈酒御寒。只是这时代的酒。没有任何的蒸馏工艺,入口太绵。建安六年,诸葛玲得刘闯的提示,开始着手实验蒸馏工艺……直至今年夏季,这蒸馏酒才真正问世。   刘闯喝了几口烈酒,身子也暖起来。   他把皮囊子丢给李逸风,在马上一挥手,沉声喝道:”出发,咱们务必要在雪停息前抵达绛水。“   诸葛亮去了江东,徐庶去了凉州。   刘闯两大智囊不在身边。司马懿和陆逊也开始脱颖而出。   在经过和荀谌反复商议之后,刘闯决定。以袁谭为突破口,迫使曹操暂缓对袁尚的攻势……可是谁料想到,刘闯拿下渤海之后,曹操却毫不在意。只是加强了清河国的防御之后,再次集中力量,向邯郸发动猛攻。为此,袁尚已数次派人向刘闯求援,恳请刘闯尽快派出援兵。   但问题是,刘闯还不想在这个时候,和曹操正面对决。   说到底,刘闯还没有做好和曹操决战的部署……   他必须要拖住曹操,等待时机成熟。   为此,刘闯已经命荀谌主持大局,而他自己则亲率大军,兵临河间。   袁谭派人与刘闯联络,想要里应外合击退曹操。只是刘闯没想到,袁谭竟然突然病逝。袁谭这一死,不仅仅是让曹操措手不及,就连刘闯也感到惊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袁谭此前曾送来清河国的地图,刘闯在与陆逊商议之后,决定兵行险招,偷袭修县之后占领清河。   若清河国被刘闯拿下,曹操侧翼将完全暴露在刘闯的眼皮子底下。   到时候,曹操定然会暂缓对邯郸的攻势……   这也是刘闯能想到的最佳方案,恰逢天降暴雪,也给了刘闯足够的掩护。他亲率大军三千人,连夜从弓高出发,向修县进发。只是没想到,这风雪越来越大。虽然可以为刘闯提供极佳的掩护,但也为他造成了巨大的麻烦。雪地上行军,极为费力。在刘闯的督促之下,汉军连夜行进一百二十里,终于在黎明时分抵达绛水北岸,并且依照最初安排,迅速埋伏。   气温,估计在零下十度以下,绛水河面冰封。   刘闯看了一眼疲惫不堪的士卒,心中一横,便传令道:”着令三军,准备出击……若攻下修县,纵兵一日。“   没办法,不这样下令,士气必然会落到冰点。   试想,冒着风雪行进一百二十里,人困马乏还要连续作战。   没有足够的刺激,士兵们是不可能打起精神。刘闯突然明白,历史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屠城事件。这年月,可没有什么职业军人。士兵们大都是征召而来,不这样刺激,他们怎可能愿意奋勇争先?   职业军人?   这是一个家大于国的时代,更没有充足的物资可以供刘闯挥霍。   想要训练出一批职业军人,所要花费的代价极为惊人……至少在刘闯看来,目前他还没有这个能力。   既然如此,也只能萧规曹随。   命令传递下去之后,汉军士卒果然一下子振奋起来。   趁着天还没有完全亮,刘闯带领大队人马,悄然渡过绛水,来到曹军营寨外。   曹军大营,寂静无声。   一夜暴风雪,曹军士卒都躲在营帐中休息,甚至连值守的士兵都不见踪影……从曹军后营,腾起袅袅炊烟。火头军已经开始烧饭,再过一会儿,那些曹军士兵就要开始用饭了……   刘闯深吸一口气,突然扭头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董俷。   ”阿丑,入营之后,只管杀人,休手下留情。“   ”嗯!“   董俷手持双槌,跨坐一匹呼雷驳,用力点头。   经过三四个月的强化培训,董俷的骑术已经登堂入室。他虽说人有些呆傻,但学起东西来却很快。短短三四个月的时间,他不禁能够纵马驰骋,更可以在马上搏杀。这家伙天生神力,连刘闯也有所不如。与人交战,更不需要太过复杂的招数,一力降十会,便无人能敌。   刘闯看身后士兵已经做好准备,当下催马便冲向曹营辕门。   曹军虽为派出人值守,可是在通往辕门的路上,却架设了许多拒马鹿柴等障碍物……刘闯手持八音椎,一椎便把身前的拒马砸碎,一马当先,便冲入曹军大营。方冲进大营,迎面就见几名军卒从军帐里走出来,一个个衣衫不整,睡眼朦胧。当他们看到刘闯的时候,一个个好像见了鬼一样。   ”敌……“   其中一人反应很快,刚要叫喊示警,却见刘闯从斜跨兜囊中取出三支小枪,甩手打出。   那三支小枪快如闪电,曹军军卒还未能叫喊出声,便被小枪射中,倒在血泊之中。剩下一人,张着嘴巴,眼睁睁看着刘闯到他跟前。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扭头就要跑回军帐,可是刘闯却手疾,探盘龙八音椎向前一点。椎头狠狠点在那曹军军卒的后心之上。   ”给我杀!“   刘闯一声巨吼。回荡曹营上空。   他催马向前。大椎轮开嗡嗡作响,八音齐鸣。   那些从军帐里跑出来的曹军士卒,很多人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便被他砸翻在地。   在他身后,两千汉军如同下山猛虎一般,逢人便杀,见人便砍。   眨眼间,偌大曹军营地。变成了一片修罗场……   曹营主将便是颜良,奉命驻守修县。   昨夜一场暴风雪,也让颜良放松了警惕。他在营中大摆酒宴,与麾下众将痛饮,喝得酩酊大醉。   迷迷糊糊之中,颜良听到一声声惨叫,蓦地醒过来。   他连忙披衣而起,光着脚,抄起一口大刀便冲出大帐……   冷风一吹,颜良激灵灵一个寒颤。原本还有些糊涂的脑袋一下子变得清醒许多。他举目看去,就见一队队身穿白衣的骑军横冲直撞。   不好。是敌袭!   颜良没有弄清楚,这些人是从何处而来。   不过有一点他可以确定,这些个白衣人都是敌人。   ”与我迎战,迎战!“   颜良厉声咆哮,拖刀便冲上前去。   一名汉军冲到他跟前,颜良猛然踏步顿足,身形一转,手中大刀斜撩而起,将那汉军从马上斩落。他随后一把抓住了那汉军坐骑的缰绳,翻身上马。   咦?   这汉军的战马,居然也有马鞍和双镫?   颜良心中疑惑,但手上却没有任何迟疑。   见他斩落自己的袍泽,两名汉军纵马上前。   颜良不慌不忙,提刀向外一封,顺着那汉军的长枪一抹,便将汉军士卒斩落马下。而另一名汉军,拧枪刺来。颜良抬手啪的一下子攫住枪杆,大吼一声,把那汉军生生从马上掀翻。   ”休要慌张,与我迎战。“   颜良一声怒吼,纵马便冲向汉军。   毕竟是河北四庭柱之首,颜良刀马纯熟,杀法凶悍。   眨眼间,便有十余名汉军死在颜良的刀下……如此一来,曹军也渐渐稳住阵脚,开始向汉军反扑。   刘闯眼睛一眯,一椎挑翻面前一名曹将,拨马便要迎上颜良。   说时迟,那时快……不等刘闯上前,一员汉军大将纵马已来到颜良面前。董俷双手举起大槌,细目圆睁,横眉倒立,大吼一声道:”你这丑鬼,敢杀我哥哥的人……先吃我一槌。“   颜良看清楚眼前这人的长相,吓了一跳。   可是听完董俷的话,颜良更是恼怒:你这丑厮长成这副模样,也敢说我是丑鬼?   眼见着董俷双槌嗡的一声落下,颜良举刀相迎。只听铛的一声巨响,刀槌交击发出一声巨响。   颜良只觉两只胳膊好像失去了知觉,险些拿捏不住手中大刀。   胯下战马,更是希聿聿惨嘶,连连后退。   董俷这一槌下去,怕有万钧之力。绕是颜良骁勇善战,在董俷神力面前,却显得微不足道。   这丑鬼,好大力气!   ”咦,居然能挡我一槌,倒是有些本事。   我哥哥说,天底下能接我三槌的人不多……丑鬼,若你能接我三槌,我便饶你性命。“   这丑鬼的哥哥是谁?   说话怎恁大的口气……   颜良刚要还口,董俷已经到了他跟前,左手槌一式泰山压顶,右手槌找出流星赶月,呼的便向颜良砸去。颜良想要闪躲,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咬着牙,举刀相迎。只听铛,铛两声巨响。颜良只觉得一股巨力涌来,手中大刀再也拿捏不稳,哐当便掉在了地上。胸中气血翻腾,他喉咙发甜,哇的便喷出一口鲜血。   ”第二槌!“   伴随着董俷一声咆哮,他又一次举起双槌。   你他妈的,那分明是两槌……加上之前那一槌,三槌已经过去了!   颜良在心中咆哮,却说不出话来,拨马就走。   董俷刚要追上去,十余名曹军将校一拥而上,把董俷团团围住。   颜良也不敢回头看,趴在马背上就跑……只是没等他跑出十米,却听马挂銮铃声响。刘闯拦住他去路。冲着颜良咧嘴一笑。”尔便是那河北四庭柱的颜良吗?我是刘闯。侯你多时。“   话落,椎到。   颜良大叫一声,想要弃马闪躲。   可刘闯椎疾马快,盘龙八音椎便落在了颜良的头上……   ”颜将军,死了!“   颜良的脑袋,被刘闯砸的粉碎,鲜血横流,栽倒在马下。   看着颜良的尸体。曹军士兵先是一怔,突然间齐声呐喊,掉头就跑。这时候,曹营后营中突然烈焰冲天。李逸风陆逊各带一部骑军从后营中杀出,令曹军更加慌乱。虽则这修县答应之中屯驻兵马近五千人,可是颜良一死,营中又起了大火,曹军士卒哪里还有心情抵抗。   汉军在曹营之中横冲直撞,杀得曹军落荒而逃。   刘闯带着陆逊退出战场,勒马向修县看去。   修县城门。已经洞开……   ”颜良将军,死了?“   许攸在甘陵得到消息的时候。不由得大吃一惊。   修县的意义,不仅仅是防御渤海河间的兵马。一旦修县丢失,汉军在绛水南岸便有了一个支点,把渤海郡与河间彻底连在一起。   许攸甚至,这修县事关重大。   所以当他得知修县失守,颜良战死的消息后,第一个反应就是立刻出兵,夺回修县。   不过,他很快冷静下来。   ”可查探清楚,偷袭修县者,何人?“   ”已经查探清楚,杀死颜良将军的人,便是那幽州牧刘闯。“   许攸闻听,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他眼珠子滴溜溜打转,突然唤来扈从,”立刻派人,将此事禀报曹司空。“   说完之后,许攸又徘徊片刻,沉声道:”再传我命令,让文丑立刻退回东武城,坚守城池,不得出战。“   此前,由于安平国反复,许攸命文丑驻守东武城。   现在修县丢失了,许攸并没有想着要立刻夺回修县,而是决定固守东武城,抵御刘闯的攻击。只要挡住刘闯的攻势,守住东武城,许攸便能从容布置。到时候曹操援兵抵达,他重新夺回修县,也并非难事。   许攸相信,刘闯虽然拿下渤海,更占领了修县,却不代表他有足够的实力和曹操抗衡。   刘闯之所以选择清河国下手,更多的还是想要牵制曹操兵力,为袁尚争取喘息之机吧……若不然,他根本不需要亲自督战清河国,大可以陈兵滹沱河北岸,以逸待劳与曹操对决。   刘闯越是这样攻势凶猛,就越说明,他还没有做好准备。   许攸想到这里,先前的紧张情绪一扫而空。   他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皇叔虽勇,但还是太过年轻。   你这般偷袭修县,实则已暴露了你的实力……也罢,且让我领教一下,刘子奇之子的手段。“   许攸想的非常好,只可惜却忽视了一个问题。   颜良和文丑,十余年的交情,虽非手足,却胜似同胞兄弟。   得知颜良战死的消息,文丑失声痛哭,便立刻点起兵马,要为颜良报仇。   哪知道,许攸却传令让他固守东武城,顿时让文丑勃然大怒,”他许子远可以坐视自家妻儿死于非命,我文丑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兄长被杀,无动于衷。哪个敢阻我为兄长报仇,休怪我无情。“   官渡之战的时候,许攸夜奔曹营,献策偷袭乌巢。   可是他妻儿,却留在邺城。   他这一走,可就苦了他妻儿,满门被袁绍所杀。   文丑这一番话,正说到了许攸的痛处……当他听闻文丑不停将令,带着兵马赶赴修县为颜良报仇,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老爷,文丑将军并无恶意,只是怒极攻心才说出这等失礼言语。“   许攸看了那扈从一眼,冷冷哼了一声。   他站起身,在屋中踱步。   半晌后苦笑道:”文丑这一去,只怕是凶多吉少。“   ”啊?“   ”我本打算让他固守东武,等候司空援兵抵达,而后一举击退刘闯。   可他现在跑去修县,实则是自投罗网。那刘皇叔得了修县,又怎可能没有防备?说不定,刘皇叔现在正等着他前去。文丑此去,非但报不得仇,可能连命也要丢下。可惜我清河防务,也因为这莽夫一时的激怒,化为乌有。“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33章 冀州之战(五   修县,一派残破景象。   虽则刘闯已经是尽力去约束,可纵兵一日依旧让这座城池趋于崩毁。   好在第二天,张郃率部从河间开拔而来,令局势迅速稳定下来。但后果已经造成,刘闯也颇感无奈。   他不想去纵兵,却又不得不纵兵。   看着损毁的城池,一个个目光呆滞的居民,刘闯也只能发出一声幽幽叹息。   ”主公不必太过挂怀,这种事情非人力能够控制。   儿郎们在雪夜奔袭一百二十里,如果没有些许刺激,怎可能奋勇争先?说起来,主公已足够仁慈,还发放了粮草与他们补偿。想当年太平道之乱,黄巾贼所过之处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留。我至今仍记得,当时冀州各地尸殍遍野,百姓流离失所,比之眼前景象凄惨百倍。“   刘闯听了张郃的劝说,强笑一声,并没有开口。   他知道,这种事情不可避免。   但真发生在他身上的时候,仍感到有些不适应……   还是心肠太软了!   本以为自己已经适应了这个时代,可到头来却发现,那前世的记忆仍旧在时时刻刻的影响着他。   闭上眼睛,刘闯深吸一口气。   ”曹操方面,有何反应?“   ”据探马打探,许攸命文丑固守东武,并且派人向曹操求援。“   刘闯闻听眉头一蹙,”若文丑固守东武城,向要尽快夺取界桥,恐怕就有些麻烦了。“   界桥,坐落于清水河上。   依照刘闯原先的计划,他夺下界桥之后,便可以直接威胁广宗,奔袭曹操侧翼。到时候曹操势必要分兵来敌,刘闯到时候就能拖住曹操兵马,令曹操无法全力攻打邯郸。缓解袁尚压力。   想当年,公孙瓒和袁绍曾在此鏖战。   如今,刘闯希望借由界桥,拖住曹操,以使得荀谌可以从容部署。   所以这界桥,也就至关重要。若不能拿下界桥,此次南下就无法达到既定结果,就算是失败。   可现在,许攸竟然不打算反攻修县,反而固守东武城。令刘闯有些头疼。   ”主公可是担心文丑固守东武?“   张郃看出刘闯的担心。忍不住开口问道。   刘闯点点头。沉吟不语。   而张郃则笑道:”许子远虽令文丑固守东武,可是以我看来,那文丑未必会遵从许攸之命。“   ”哦?“   ”文丑此人,粗鄙狂妄。桀骜难驯。   若曹操下令,他或许还会遵从,可若只是许攸下令,恐怕未必会答应。那文丑和颜良交情莫逆,虽非结义金兰,却情同手足。此人性情暴躁,有勇无谋。若得知颜良战死的消息,就一定会不顾一切前来为颜良报仇雪恨。曹操虽然令许攸节制文丑,可问题是他二人皆为降将。   文丑那粗狂性情。怎肯接受许攸的调派?   若其他事,他或许还会听从……可若是颜良的事情,许攸就算是亲至东武,也休想阻拦文丑。“   ”也就是说……“   刘闯眼睛一亮,向张郃看去。   张郃躬身行礼。”末将得主公救命之恩,自投效以来更屡受主公看重,可是至今仍寸功未立。   今文丑前来,末将斗胆请战,取那文丑项上人头,献于主公面前。“   ”俊乂,文丑此人骁勇,你可不要大意。“   不等刘闯开口,一旁陆逊抢先说道。   张郃闻听,却冷笑一声,”伯言休要激我,若论勇武,我不如文丑。   可若说行军布阵,十个文丑我也不惧。   主公放心,末将定不会让那文丑活着离去……“   刘闯当下哈哈大笑,”若那文丑真来送死,便请俊乂代我将之铲除。“   话音未落,就见李逸风领着一斥候匆匆来到城头。   ”启禀主公,方打探到消息,文丑率部五千自东武城开拔,正向修县逼来。“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刘闯闻听,顿时笑了。   ”文丑此来,清河定将落入我手。“   说着话,他向陆逊看去。陆逊连忙躬身道:”请主公放心,逊早已安排妥当,不出三日必使主公在东武城上观看风景。“   ”如此,我就静候伯言佳音。“   文丑得知颜良被杀的消息之后,二话不说便提兵前来。   从东武到修县,大约有三百里路程。文丑率领三千步军,两千骑军直扑修武,气势汹汹。   他性情桀骜,但却不是傻子。   颜良都死在刘闯的手里,说明刘闯的确不是等闲之辈。   故而,文丑行进极为小心,三千兵马并排行进,两千骑军分在左右,朝修武逼来。   眼见着距离修武县城,不过三四十里,忽听前方探马来报,说是有一支汉军挡住去路。   文丑一听,顿时来了兴趣。   这帮子汉军,竟然不打算据城而守,居然跑来要和自己进行野战?   于是,他领兵来到两军阵前,待看清楚对方人马的时候,忍不住哈哈大笑。   原来,拦住他大军行进的汉军,不过千人。   而且清一色的步卒,最前方则是两排盾兵列阵。   满打满算,恐怕那盾兵也不过四百人,剩下的都是弓弩手。这么点兵卒,又怎可能抵挡住他的冲锋?   不过,文丑认出了领军的汉军主将,竟然是和他同列河北四庭柱的张郃张俊乂。   文丑纵马上前,高声喝道:”俊乂,莫非要拦我去路?“   ”文丑将军,别来无恙。“   张郃在阵前拱手行礼,脸色显得格外平静。   ”凭你这些兵马,怎是我对手。   今日我来,是为我兄长报仇……看在当年你我相识的情分上,俊乂赶快退下,不然休怪我无情。“   ”将军此话又怎说来?   两军交战,刀枪无眼。颜良将军技不如人死于我家主公之手,也不足为奇。   今我家主公奉天子诏书前来讨逆,更是为大将军报仇。想当初大将军待将军何等厚恩,何故要助纣为虐,犯我城池?“   文丑一听这话,顿时就怒了。   ”张郃,小儿!“他破口大骂,”你又算什么东西,焉敢对我如此无礼?   我今为曹公效力,奉天子讨伐不臣。你家那劳什子刘皇叔。不过一国贼耳。害我兄长性命。我岂能饶他。“   张郃却不动怒,只摇头一笑。   ”既然如此,便无需赘言。   你我而今各为其主,今我奉命阻你行进。若想去修武,便放马过来。“   文丑这一下,可真的是怒了。   ”你要送死,我便成全于你!“   只是不等他话音落下,张郃已拨转马头,返回本阵。   伴随着战鼓声隆隆响起,那数百兵卒便向文丑逼来……文丑冷笑一声,举起大刀虚空一记劈斩,厉声喝道:”传我命令。骑军出击。“   分别守在两侧的骑军得到命令,立刻向汉军发起了冲锋。   却见汉军不慌不忙,在张郃的指挥之下,盾兵上前几步,突然间举起大盾。   与此同时。张郃高举长枪,大声喝道:”弓箭手,三连射!“   位于最前列的弓箭手立刻开弓放箭。   二百张强弓齐射,目标正是那飞驰而来的骑军。只听得嗡的一声,一派利矢冲天而起,呼啸着飞向骑军。这一排弓箭手射完之后,立刻向后退去。第二排弓箭手立刻向前,再次射出一排箭矢。第三排弓箭手上前,射完之后旋即后撤,而第一排的弓箭手重新回到最前排,早已箭矢上弦。   三排,六百名弓箭手轮流施射,箭矢如雨。   最重要的是,这些弓箭手和盾牌手配合得当,一边射箭,一边后退,始终保持着和曹军的距离。   哪怕曹军之中有一些骑军冲到阵前,也被盾牌手阻拦,变成了一个个靶子。   文丑看到这幕场景,只觉得有些眼熟。   他突然一个激灵,眼前这一幕,不正是当年麴义先登营对付公孙瓒白马义从的招数吗?对了,这个张郃曾经在先登营为麴义副手,麴义死后,他又奉袁绍之命重建大戟士,将先登营军卒纳入麾下。   文丑当年,也曾经参与过界桥之战,更亲眼看到过麴义是如何以八百先登,击溃公孙瓒三万兵马。   心里,不由得有些发寒。   他突然醒悟到,张郃敢在这里阻拦,必然还有埋伏。   不好,中计了!   文丑心里面一个激灵,连忙大声喊喝:”撤退,撤退!“   曹军正奋勇冲锋,哪知道文丑竟然要突然间撤兵,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张郃见此情况,那还能不明白文丑的想法……这家伙怕了!人都说文丑勇武过人,可实际上这个家伙的胆子,并不是很大。所以,张郃故意用当年麴义先登营对付公孙瓒的招数来对付文丑,要得就是这个效果。眼见文丑想要撤退,张郃立刻下令,全军出击。   伴随着隆隆战鼓声响起,早就埋伏在两边的汉军同时杀出。   文丑一见这种情况,更加慌乱。   他本就不擅长指挥兵马,更没有那随机应变的才能。若不然,当初延津之战的时候,他也不会被曹操轻而易举的拿获。如今,文丑又陷入当年延津之战的慌乱状态之中。说实话,张郃虽然伏兵四起,可实际上兵力并不占居优势。文丑手中尚有三千步卒,而且阵型极稳。   如果他稳扎稳打,就算不能取胜,也不至于惨败。   可是现在士兵们没有乱了阵脚,文丑已经慌了神,匆忙间下令撤退,也使得曹军阵型大乱……   距离战场不远,有一座山岗。   一顶黄罗伞盖下,刘闯跨坐象龙,正举目观看战场上的局势变化。   见文丑撤退,刘闯也有些发愣。   他和颜良文丑之间并没有什么交集,但是从之前在修县和颜良的短暂对决之中,刘闯能够看出来,那颜良的能力其实不弱。如果不是受那一场暴风雪的影响,如果正面对决,只怕刘闯着实要花费一些精力。所以,在刘闯的感官之中,这文丑就算比不得颜良,也不该太差。   可是现在,还没有怎么样呢,文丑就自己乱了阵脚。   怪不得,袁绍一直让文丑为颜良押运粮草,恐怕也是看出来,这家伙除了那一身武力之外,根本不足以独当一面。这也让刘闯大失所望,在黄罗伞盖之下连连摇头。不停调遣,又狂妄自大,偏偏临阵又不知所谓……曹操让他来清河国,的确是有些失算,此人不足为虑……   就算他不来,就算他固守东武城,刘闯也有足够的办法把他干掉。   ”阿丑,下去助俊乂一臂之力。“   董俷闻听,顿时大喜。   眼看着别人厮杀,可他却要在一旁袖手旁观,实在是让他有些不舒服。   董俷早就憋了一股子气,听到刘闯让他助战,那还能忍得住,立刻领命,催马就冲下山岗。   这家伙是个天生的杀星,早年间被那位老夫人压制着,以至于没有机会施展。   如今,老夫人已经为他开了禁,而刘闯更不会约束他的性子,也让他骨子里的杀性完全释放出来。   董俷冲入战场之后,就如同一头猛虎闯入羊群。   那一对大槌翻飞,所过之处只杀得曹兵曹将人仰马翻。   而这时候,张郃也发出命令,全力出击。   他更一马当先,纵马拧枪冲入乱军之中。大枪吞吐,犹如巨蟒游走,无人能够阻挡。   文丑见此情况也慌了神……   他一边大声呼喊,聚拢兵将,一边奋力厮杀。   若是他没有下令撤退,说不得还能把兵马聚拢起来;可他已经下令撤退,阵型更被汉军冲乱,又有谁会听从他的命令。文丑已斩杀十数名汉军,但周围的敌人却越来越多。见此情况,文丑也知道大势已去。便拨转马头想要突围。张郃看到文丑要走。纵马就想要追上去。   奈何他距离文丑太远。身前又有许多曹兵曹将阻拦,不由得心中大急。   就在这时候,他看到董俷杀入军中,连忙大声喊道:”阿丑。拦住文丑。“   董俷一怔,”那个是文丑?“   ”就是那个身穿金甲,头戴兜鏊的汉子……阿丑,此人是主公心腹之患,切不可将之放过。“   若张郃没有说最后一句,董俷未必会在意。   可是他那最后一句出口之后,董俷的眼睛就红了……   在他眼中,除了娘亲之外,便只有刘闯对他最好。娘亲已经不在了。他在这世上便只剩下刘闯一个亲人。   这家伙是叔叔的心腹之患,怎可以将之放过?   董俷怒吼一声,”挡我者死!“   那对大槌呼呼作响,虽有那不怕死的曹兵曹将上前阻拦,却被他一个个连人带马砸成了肉酱。   到最后。董俷索性弃马步行。   那一对大长腿迈开来,若流星赶月。   大槌舞动,杀得血流成河……他一路冲杀过去,速度竟然比骑马还快,身后只留下遍地尸骸。   这家伙是什么怪物?   曹军将士看着董俷如同劈波斩浪一样的冲杀,都傻了眼。   这些人也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可什么时候见过如此凶猛的人物?   在他面前,根本没有人能够抵挡。那对大铁槌好像阎王的追魂帖子,所到之处尸横遍地……   文丑向外冲杀,忽听身后一连串的惊叫。   他回身看去,就见一个黑粗壮硕的小子从乱军之中闯出来,咬牙切齿的便朝他扑来。   ”你是……“   文丑吓了一跳,横刀身前便要喝问。   哪知道,这黑小子根本不给他机会问话,在距离文丑还有两三米的距离时,噌的一下子窜起来。   那巨大的体型,竟然蹦的极高。   ”敢害我叔叔,给我死!“   他叔叔,又是哪个?   文丑心中疑惑,可是手上却没有半点迟疑,举起大刀向外一崩。   只听’铛‘,一声巨响,文丑胯下战马有些受不住那巨大的力量,希聿聿惨嘶。文丑只觉两臂一麻,脑袋嗡的一声变成了一片空白,手中大刀更被那铁槌砸成两段。铁槌夹带万钧之力,啪的便拍在文丑的脑袋上。那颗头颅,刹那间就如同被砸烂的西瓜一样,血浆四溅。   那可是文丑啊!   那可是河北四庭柱啊……   战场上,突然间一阵沉寂。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文丑将军死了!“   这句话,说的轻描淡写,却让所有人等呆住了。   哪怕是张郃,也有些发懵……他知道刘闯极爱董俷,甚至让董俷睡在他自己的大帐里,寸步不离。   他也知道,董俷天生神力,悍勇过人。   可是他还真没有见过董俷杀人,眼前这一幕,实在是太令人震惊。   董俷的铁槌砸碎文丑的脑袋之后,势头丝毫没有减弱。张郃就看着文丑连人带马被董俷砸成烂肉,那血肉横飞的场面,足以让所有人触目惊心。张郃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自言自语道:”还以为皇叔已是神力惊人,今日见阿丑发威,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力士……这家伙,分明就是一头人形猛兽。“   战事,随着文丑被砸成烂肉,突然间停止下来。   曹兵曹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是什么人率先把手中兵器丢在地上。   就好像是被传染了一样,曹军将士纷纷丢弃兵刃。他们可以和人厮杀,可怎么和这种人形猛兽敌对?   董俷面目狰狞可怖,一双犹如毒蛇般的细目扫到谁身上。谁就遍体生寒。   刘闯在飞熊卫的簇拥下,来到战场。   ”阿丑,回家吃饭了!“   ”哦!“   董俷好像是一下子清醒过来似地,那张丑的令人心惊肉跳的脸上,旋即浮现出憨厚笑容。   似乎眼前的一切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倒拖双槌便跑到了刘闯身边。   刘闯看了一眼战场上的狼藉,突然沉声喝道:”传我命令,胆敢抵抗我大汉天兵者,格杀勿论。“   哐当哐当……   一连串的金铁声响,曹军将士再无一人手握兵器。   一双双眼睛看着跟随在刘闯身后的董俷身上。全都是心惊胆战。   ”天兵威武!“   ”天佑大汉!“   ”苍天未死。汉室当兴。岁在壬午,天下大吉。“   ”岁在壬午,天下大吉……“   壬午,也就是建安七年。   这一年。刘闯全面杀入冀州,也使得天下格局,在悄然间发生了变化。   建安七年十一月中,刘闯在修县斩颜良,诛文丑,使得冀州大乱。   同月,高干为分担袁尚的压力,命焦触为先锋,以上党太守夏昭为将军。并引来乌丸兵马,共六万人越过通天山,杀入河东。   一时间,关中大乱。   钟繇得知关中遇袭,急忙调兵遣将。屯驻霍大山。   只是未曾想,高干兵锋太盛,钟繇大军尚未集结完毕,高干大军就已经攻破了霍大山……   无奈之下,钟繇只得暂时后撤。   他命卫觊死守龙门山关隘,同时又分兵驻守皮氏和临汾两地,背依汾水,抵御高干。   不过,曹操却没有因此而乱了阵脚。   在他看来,并州兵势虽盛,尚不足以威胁到自己。曹操深信,以钟繇和卫觊之能,足以抵御高干。当然了,为了确保河东无碍,曹操还是调派颍川太守曹仁为河东太守,主持大局。   可是他没有想到,河东的事情尚未解决,冀州这边就出了乱子。   颜良文丑被杀的消息传到邺城,曹操也是大惊失色。   他急忙召荀攸前来,向他问计……   ”没想到,这个闯儿竟然如此难对付。“   荀攸轻揉太阳穴,苦笑说道:”这家伙夺了渤海之后,便等于牵制住了青州兵马。   如今,他那支水军在青州沿岸袭扰不停,已经使得青州上下乱成一团……如今他又夺取了东武城,眼见着就要兵临广宗。一旦被他占领广宗,则主公侧翼便完全暴露在此子獠牙之下。   以如今之态势,冀州之战绝不可持久,当速战速决。“   ”公达的意思是……“   荀攸闭上眼睛,沉吟片刻后道:”灭掉袁尚,占领邯郸,便尽快和刘闯议和?“   ”哦?“   ”今河东有高干之乱,前不久我又听说,刘闯派遣使者,游说江东,孙权也蠢蠢欲动。   此外,西凉马腾之子马超,已率部从西域返回,更竖起大旗,奉诏讨逆,要为父报仇雪恨……   主公现在,四面环敌。   灭掉袁尚之后,已达到了既定目标。   接下来,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决河东来犯之敌……唯有这样,才可以使得江东不敢妄动。   但这样一来,主公兵力势必分散。   想要在开春之前占领冀州,势必极为艰难……不过,刘闯如今看似气势汹汹,实则也后继无力。相信他拿下清河国之后,再想要西进,也非易事。这个时候,还是先议和为上……“   荀攸说的,句句在理。   可是曹操这心里面,却很不舒服。   本以为可以一鼓作气横扫河北,哪知道……   ”公达,我现在很后悔。“   ”哦?“   ”若当时在许都,我不顾一切杀了这闯儿,又何来今日祸事?“   曹操咬牙切齿,愤恨不已。   就在这时候,门外突然有人禀报:”启禀主公,有徐晃将军六百里加急呈报。“   ”所报何事?“   许定手持一封书信,递到了曹操面前。   曹操接过来,迅速扫了一眼,脸色阴郁的好像要滴水一样。他铁青着脸,半晌后抬起头道:”公明派人传信,方得到消息,许子远已宣布投降,将甘陵献于刘闯。而今,清河尽失。“   清河尽失,是什么概念?   曹操原本占领魏郡,遥控清河,也就等同于把青州和冀州连为一体。   而今清河失守,邺城就等于暴露在刘闯的眼皮子底下。他可以随时向漳水南岸的曹军发动攻击,进可攻退可守,实际上已占据了主动。而在此之前,若许攸没有投降,曹操还占据上风。现在整个清河落入刘闯之手,曹操先前所占据的优势,也随着清河失守,化为乌有。   这,又怎不令曹操恼怒?   可事实上,即便是刘闯也不太明白,许攸为何突然献出甘陵。   当许攸派人与刘闯联络的时候,刘闯还以为这是许攸的一条计策……谁料想,他竟真的投降了。   ”皇叔可知,我为何来投?“   在东武城府衙后堂的厢房里,许攸面带笑容,神色轻松。   说实话,当许攸孤身从甘陵赶来东武的时候,刘闯也吓了一跳。   他实在是弄不明白,这许攸为什么会来向他投降?   论声望,许攸早年与袁绍、曹操为友,更是当时与颍川名士何顒等人齐名的奔走之友,在士林中颇有名望。虽则后来他与王芬密谋造反,其实真正的目标是对准十常侍,而不是汉室江山。   当时他们密谋杀死灵帝,便是为了推举合肥侯登基。   只可惜事情泄密,许攸不得已隐姓埋名,直到袁绍在渤海崛起,他才重又出现。   在当时,许攸的声名丝毫没有因为谋害汉帝而受到损害,甚至还因此得到更多人的尊重。   沮授田丰,就是许攸一手劝说背叛韩馥。   永汉元年,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中平六年……这一年年号更迭变幻很大,一共出了四个年号。   若说的更清楚一些,就是公元189年。   董卓入洛阳,废少帝而改立献帝,许攸就劝说袁绍与曹操联盟。   建安元年。汉帝东归时,许攸也是坚定的迎奉派,和沮授田丰一起劝说袁绍,迎接汉帝,但袁绍不听。   建安五年,官渡之战拉开序幕。   许攸又劝说袁绍,缓攻曹操,不要操之过急,但袁绍依旧没有听从。   最后,许攸归降了曹操。并献计让曹操偷袭乌巢。才有了官渡大捷。袁绍战败……   这样一个人物,为何会突然归降自己,刘闯非常不解。所以当许攸询问他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摇头表示不知。   ”想当年。子奇公为御史大夫,曾对我多有关照。   后来我与冀州刺史王芬密谋除掉先帝,因泄密而被追捕。何顒因此人头落地,而我却因为得令尊暗中保护,才幸免于难……不过,这些并不是我要归降你的原因。若你没有足够的能力,哪怕子奇公与我就救命之恩,我也绝不会对你心慈手软,甚至有可能会设计陷害……“   这家伙。说话倒是真的直接,没有半点遮掩。   刘闯不禁来了兴趣,看着许攸道:”那我就想不明白了,子远先生为何会归降我呢?“   许攸笑道:”我之所以归降皇叔,只因为皇叔才是真正的中兴之主。“   这一句话。说的刘闯激灵灵打了个寒蝉,蓦地一下子便坐直了身子,骇然看着许攸,半晌不说话。   他的野心,并没有多少人知晓。   哪知道,许攸竟然一言道破了他的心思,怎不让刘闯骇然。   中兴之主,而不是中兴栋梁,这两个词之间的差异巨大。   刘闯眯起眼睛,看着许攸,半晌之后突然笑道:”子远先生的意思是,彼可取而代之?“   许攸笑而不语。   ”可我现在,兵少将寡,手里不过并幽两个苦寒之地,如何能做得中兴之主?“   ”皇叔如今虽势弱,但却是大汉皇叔,手持衣带诏,乃天下正统。   曹操奉天子以令诸侯,看似名正言顺,实则已成为众矢之的……凡事,有所得便有所失,孟德的地位越高,他受到的攻击也就越大。等他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忠臣也将变为反贼。   我当年随密谋弑君,可这心中却始终未曾背弃我汉室江山。   皇叔表面上看去,不过两个苦寒之所,可实际上……却坐拥四州之地。“   ”先生说笑了,我何来四州之地。“   ”交州士燮,对中陵侯尊敬有加。他并非那种野心勃勃之人,但若是皇叔振臂一呼,士家必然相随。“   刘闯眼珠子一转,笑道:”那也不过三州而已。“   ”西凉马腾之子马超,在过去三年间横扫西域,灭掉天山六国。   如今马腾被害,马超从西域返回……呵呵,皇叔莫要告诉我,你和那马超之间,毫无关系。“   这一番话,让刘闯的脸色顿时沉下来。   他凝视许攸,却见许攸一副悠然之色。   半晌,刘闯苦笑道:”原以为我所做能瞒过天下人,却不想还是被先生看破。“   许攸笑道:”其实看破这其中奥妙者,又何止我一人?   你道曹操就猜不出这其中的关键吗?只是他现在被你牵住了精力,根本无力去顾及马超……其实,马腾一死,马超便返回西凉,孟德就已经觉察到了你和他的关系。据说当初在许都的时候,你与马超颇有交情,还曾在酒楼中并肩杀敌,把老卫家的人杀得是人仰马翻……   想来那时候,你已经算计到,马超终有一日能够执掌西凉。“   在这种老狐狸的面前,刘闯倍感吃力。   他苦笑着摇摇头,却没有出言辩解,只笑呵呵问道:”若只是因为这样,恐怕还不足以令先生投效。“   许攸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   半晌后,他轻声道:”皇叔年纪不大,可是做事总谋后而动。   从你离开许都后所走的每一步,都似乎能未卜先知……你横扫辽东的时候,正值袁绍要与曹操决战,无暇顾你;当你席卷幽州之时,恰恰是本初和孟德激战正酣之际。官渡之战,看似孟德取胜,可要我说,最大的胜家应该是你。你知道袁绍不会对你太过看重,所以做出一副要对外用兵的姿态,趁着本初二次向孟德用兵,你占居半个并州,更扫荡了塞北。   我不知该怎么形容你,只觉得你所奏的每一步,都计划周详。   邺城之变,贾诩那么算计周详,却没想到你会突然返回邺城……更没想到在重重包围中,你还能逃出生天。   皇叔,这已经不是算计能够做到。   你逃出邺城之后,却阴差阳错的和张燕取得联系,不但扣押了郭嘉,而得到张燕的投效……   之后,你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了呼厨泉,换上一个没太大野心的秃瑰来为大单于,免去后顾之忧的同时,还使得孟德两载筹谋,功亏一篑。呵呵,这叫做气运!也许皇叔你自己不觉得,可是我却能感受到。而今气运在你,所以你才能这般顺利,甚至一举拿下了渤海郡。   你偷袭修县,我原本打算固守东武,那料想文丑那蠢货竟然擅作主张。   这更让我确定,气运在你身上。所以我很想看看,你这位大汉皇叔,究竟能够走到哪一步?“   气运之说,飘渺虚无。   即便是刘闯自己,对这种说法也不是太过相信。   但许攸说的煞有其事,也让刘闯不知不觉便随着他的思绪而走。   仔细想想,他的气运的确是是不算太坏……   许攸说到这里,轻轻叹了口气,”当初月旦评的时候,许绍曾评价我,说我遇林而起,遇草而没,注定孤苦,不得善终。我一直在想这十六个字的意思。遇林而起,说的怕就是本初,遇草而没,莫非是说孟德?注定孤苦,我如今妻儿惨死……十六个字当中,有八个字应了许绍之说。这也让我更加相信,我之性命,只怕当亡于孟德。可是,我又怎甘心受死。“   许绍的月旦评,在东汉末年可说是很有名气。   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更流传千古。   不过对许绍对许攸做过月旦评吗?刘闯倒是不太清楚……不过想来的话,应该也没什么稀奇。   历史上,许攸随曹操平定冀州。   但其拥兵自重,更屡次轻慢曹操,直呼曹操小名,令曹操心生厌恶。   后来,许攸出邺城东门,对左右说:”这家人没有我,进不得此门。“   所谓的’这家人‘便是指曹操。后来有人向曹操告发,于是曹操便借口把许攸收押,随后斩杀。   从史书的记载来看,许攸好像是自己找死,怨不得别人。   但这里面未尝没有许绍月旦评的影响。   刘闯不是很清楚古人的观气相人之术,但流传千年,总归是有些道理。   试想,连他娘的穿越都能发生,观气相人又算得什么?但许攸肯定不会愿意向命运低头,他想要逆天改命,所以才决意背叛曹操?如果这么一解释的话,似乎许攸的投降也就有了合理之说。   不过,刘闯并不在意许攸究竟是因为什么才来投效他……他最关心的,莫过于许攸能为他带来什么好处。   区区一个甘陵,便想要逆天改命?   这和许攸当初投靠曹操,献计奇袭乌巢的大礼相比,似乎远远不如。   想到这里,刘闯盯着许攸,良久不语……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34章 冀州之战(六   许攸笑了!   他怎能猜不出刘闯的心思?   只是,似奇袭乌巢那种可以瞬间扭转战局的大招,怎可能说有就有?这得要看时机和态势。   曹操专劫人粮道,必然对自己的粮道保护周详。   当初官渡之战的时候,沮授也曾献策让袁绍派人截断曹操粮道,可是却被曹操破坏。   而今邯郸之战,曹操的粮草尽囤积于黎阳、内黄和九候城,并派有重兵守护。这种情况之下,想要偷袭曹操的粮仓,谈何容易?要知道,曹操派去守护粮仓的人,都是他心腹大将。   不过也是,想当初自己投奔曹操,献出一条扭转战局的计策。   而今又投效刘闯,只一个甘陵的确有些薄弱。许攸深知,刘闯手下的能人不少。想要在刘闯手下站稳脚跟,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别的不说,只那荀谌辛评田丰沮授,哪个比他差了?   这个时候,的确是需要他表现一番才成。   想到这里,许攸眼珠子一转,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条计策。   ”皇叔此次拿下清河,可是要和孟德决战?“   刘闯一怔,旋即道:”先生心知肚明,何必试探于我?“   许攸道:”我果然没有猜错,皇叔布局尚未成功,这个时候肯定不想和孟德决战……不过我以为,孟德此次的目标,是邯郸袁尚。他此前或许想要一鼓作气荡平河北,可现在嘛……   皇叔奇袭渤海清河,已使得曹操侧翼受敌。   而河东战事兴起,曹操哪怕不把高干放在眼中,也不敢掉以轻心。更何况,皇叔还有后招,出使江东,游说孙权。江东不稳,曹操便难以安心。故而我以为,一俟曹操占领邯郸,也将陷入两难境地。到时候,皇叔就要给曹操一个撤兵的理由,他自然不会再继续逼迫。“   ”可这理由……“   许攸笑道:”这理由,皇叔已经在做,只是做的还不够彻底。“   ”哦?“   ”皇叔于何处起家?“   刘闯一怔,眼睛顿时眯成一条缝。   许攸轻声道:”皇叔当年坐拥北海东莱,短短三年令北海东莱大治,百姓对皇叔感激不尽。   今皇叔只袭掠青州沿岸,未免太过谨慎。   我听说,东莱百姓盼皇叔,若久旱盼甘露……皇叔麾下水军能驰骋大海,何不在东莱登陆呢?只要皇叔肯在东莱登陆,曹操必然会心生畏惧。不但如此,那江东孙权也不可能袖手旁观。“   据黄阁传讯,诸葛亮在江东已拜会了孙权、鲁肃等人。   从他反馈的信息来看,孙权颇为心动。   然则周瑜迟迟不肯表态,而张昭张纮则畏惧曹操势大,所以孙权也是犹豫不决。   如果自己能够占领东莱……   刘闯向许攸看去,却见许攸面带笑容,朝他微微一点头。   东莱,的确是一个最好的切入点。   而今曹操击败了袁绍,虽然声势大涨,可手中兵力仍显得有些不足。   也难怪,他身处中原,虽坐拥千万人口,却是四面环敌,远不似江东、荆州等地,周遭敌人不多。而今曹操,南有江东孙权和荆州刘表对他心存敌意,西有凉州马超重返西凉,要报仇雪恨。   敌人太多了,也边界线太长了……   以至于曹操要处处提防,无法真正做到集中兵力。   这也是曹操目前,面临的最大困境。   历史上,曹操灭掉孙权之后,北面已无人可威胁到他的统治。哪怕当时西北还有马腾韩遂,却始终不能给他带来威胁。如今,他灭掉了袁绍,却崛起了一个刘闯。而刘闯给他带来的威胁,甚至远远超过袁氏兄弟。这样一来,曹操四面环敌的窘境非但没有缓解,反而越发严重。   这也是曹操一直急于对河北用兵,要消灭二袁的一个重要原因。   灭掉二袁,他就可以集中力量消灭刘闯。   只是他没想到,刘闯手中的人脉,绝不是二袁可以相提并论……   想到这里,刘闯忍不住笑了!   他发现,许攸绝对是一个被历史所轻视的顶级谋士。想想也是,一个能享誉东汉末年,先后辅佐袁绍曹操,皆立下功勋的人物,怎可能像后世所传的那样,不学无术?这家伙,有真才实学。   也许,许攸姓情傲慢,但也要分人。   至少在刘闯的记忆之中,许攸从来没有在袁绍面前表现出轻慢之色;可为什么他到了曹操帐下后,便一下子变了脾气?刘闯觉得,这其中必然还有别的原因,甚至也有曹操的不是。   建安七年十二月,曹操命徐晃进驻广宗。   而后,他下令加强对邯郸的攻势,在邯郸城外陈兵三万,发起凶猛的攻击。   袁尚身陷邯郸,屡次想要率部突围,但都被曹操阻拦。   十二月初八,一场豪雪突降,曹操趁着风雪漫天,于夜晚发动偷袭。他的族侄曹朋亲率虎卫军强行登上邯郸城头,打开城门。早就在城外埋伏妥当的曹洪趁势攻入邯郸,令袁军顿时溃败。   袁尚眼见大势已去,于是带着亲随赶到邯郸粮仓,纵火将粮仓焚烧,而后自尽身亡。   而那些袁尚的亲随在袁尚自刎之后,也纷纷自尽……   当曹操攻入邯郸的时候,粮仓火势已经蔓延开来,根本无法熄灭。眼睁睁看着城中近十万石粮仓被焚尽,曹操也是恼怒不已。他虽然拿下邯郸,可是接下来却要面对更为严峻的问题。   邯郸,粮草告罄。   依照着曹操最初的想法,占领邯郸之后,他将顺势北上,夺取常山巨鹿和安平国。   如今袁绍把粮草全部焚毁,也使得曹操接下来的攻势,必然受阻。   继续北上,便要和刘闯直面对决。   如果没有充足的粮草,曹操也不敢轻举妄动。   无奈之下,他命乐进为主将,曹朋为副将,攻入巨鹿。   安平国守将在得知袁尚战死的消息后,马上宣布归降刘闯……早就谋划妥当的司马懿,当机立断,命高览进军安平国。与此同时,荀谌在燕京下令,张辽出兵,趁曹操粮草尚未筹集妥当的机会,杀入常山,占领井陉。原滹沱河渡口袁氏守将,黑山校尉杨凤也随即宣布易帜。   他占居下曲阳,和张辽遥相呼应。   整个冀州,旋即一分为二……   袁尚战死的消息传开来,令无数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刘闯和曹操的身上。   远在江东的诸葛亮,也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变化。   原本江东谋臣,对他极为抵触。以张昭、张纮为首的江东谋士,最初是很看不起诸葛亮,更不看好刘闯是曹操的对手。所以,在诸葛亮初至江东的一段时间里,他们是百般刁难。   诸葛亮早就有所准备,所以见招拆招。   加之他兄长诸葛瑾,也是一心想要缓和兄弟之间的关系,所以对诸葛亮多有维护。   此外,顾雍、陆绩等江东士族,在有意无意中也给予了诸葛亮一定程度上的支持……不过,战局未定,孙权始终无法做出决断。刘闯能否挡住曹操?也是所有人,包括周瑜都在暗中关注的问题。   邯郸告破,也为冀州之战画下了一个句号。   刘闯在此一战中,得安平、常山、清河与渤海四郡,收获颇丰。   而曹操,则拿下了巨鹿和赵国,占居冀州三郡。表面上看去,双方旗鼓相当,可实际上曹操此前所占居的优势,正在一点点的消失。   十二月十二,高干于临汾遭遇钟繇和曹仁夹击,退守北屈。   此时,高干也得知袁尚战死的消息,不免心生退意。   袁尚既然已经死了,他就没有必要在河东继续和曹操死磕。趁着他手中尚有数万兵马,退回并州之后,依旧能够成一方诸侯,与曹操或者刘闯讨价还价。高干想的非常美妙,只可惜早在他出兵河东之际,刘闯便已经做好了准备。袁尚战死后,荀谌立刻下令,命高顺出击。   高顺等这个命令,已有小半年的时间。   自从上次刘闯和他提及,他一直在暗中筹备。   为此,他多次与雁门太守郭缊沟通,并且得到了郭缊的大力支持。   十二月初十,也就是高干在临汾惨败的头两天……高顺率部出击,一举拿下阳曲,并迅速和张辽取得联络。   张辽旋即派出郝昭,自井陉出,沿滹沱河北上,与高顺合兵一处。   这也是冀州和并州的首次联手,高顺得了张辽的支援后,便一鼓作气,在三天时间里连克盂县和狼孟两城,兵锋直指晋阳。而在高顺出击的同时,黄忠秘密从定襄调来徐盛所部,跨北山偷袭羊肠仓,拿下汾阳城。黄忠自领本部兵马,一路南下,在十二月二十攻占离石。   筹谋一年之久的并州攻略,旋即拉开序幕。   早就开始秣兵厉马,跃跃欲试的魏延、太史慈和夏侯兰三人,接到吕布命令,三路大军南下,势如破竹。夏侯兰攻占朔方,田畴夺取五原。而太史慈和魏延两部兵马,合计万人直扑上郡,夺取肤施。一时间,北疆震动……高干在北屈得到消息,忙不得率部要返回并州。   只可惜,黄忠早就做好了准备,赶在高干之前抵达通天山,彻底封死了高干北上的通路……   刘闯这一连串的组合拳,不仅仅是让高干晕头转向,更使得曹操目瞪口呆。   ”这闯儿,莫非真有未卜先知之能?“   他在邯郸得到了战报,立刻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袭来。   曹操手里,拿着战报,半晌不语。   良久,他发出一声感叹,”这闯儿,实不可与之争锋。“   刘闯这一套组合拳,打得实在是太漂亮了,漂亮到让曹操,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感受。   不仅是曹操,贾诩、荀攸等人,也是摇头苦笑。   从战报上来看,刘闯这一连串的行动,分明是早有预谋。也就是说,在曹操北上之时,刘闯已经预料到了许多事情。比如高干的出兵;比如袁尚战死后的反应。如果说,刘闯出兵常山和安平,是随机应变的结果。那么,他夺取并州的一系列行动,绝对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他预料到,袁尚必死。   他预料到,高干来不及撤兵……   他预料到并州会兵力空虚,更预料到,曹操在占领了邯郸之后,必无力继续北进。   如果再算上马超返回西凉的行动……说不定刘闯早就预料到,马腾必死的结果。所以他才支持马超前往西域积蓄力量。三年时间,马超重返西凉,不仅仅是掌控了四郡两属国,更带回来一支百战精兵。   和这样的对手为敌,哪怕是曹操,也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压力。   ”诸公,而今态势,当如何是好?“   曹操的意思是询问大家,咱们是继续北上,还是暂时休兵?   北上,刘闯气焰正炽。   他挟轻取冀州四郡之威势,士气正高。   而去年幽州丰收,也让曹操感受到巨大的压力。   可以想象,在没有粮草之忧的情况下,刘闯而今兵强马壮,足以和曹操对峙。自建安六年以来,幽州两载未染兵祸,已渐趋平稳之势。刘闯以文治武功,震慑幽州,无人能够动摇。   他后方稳固,全无压力。   可是曹操现在,却要面临四面楚歌的境地。   荆州刘表蠢蠢欲动;江东孙权摩拳擦掌;西凉马超虎视眈眈……   ”刘闯小儿,不过是仗着投机取巧,才有今日之局面。   我就不信,他果真有未卜先知之能……若真如此,还打什么?直接让他算上一回,咱们便投降是了。主公而今邯郸新胜,又何必畏惧那一介小儿?洪愿请命,为主公拿下安平国。“   曹洪眼见众人沉默,顿时急了。   他想要提一提气,但也知道,要挑软柿子捏。   张辽?   他和张辽交过手,深知那家伙的厉害……   ”友学,你怎么看?“   曹操闭目沉吟,突然开口询问。   不过,他这次询问的对象,却不是那些谋士,而是他的族侄曹朋。   曹朋身高八尺开外,生的颇为清秀,身体略显瘦弱。   他听曹操询问,当下开口道:”我赞成子廉叔父的意思……主公这时候,切不可轻易言退。   我想询问诸公,我们输了吗?“   贾诩、荀攸两人,露出赞赏之色,轻轻点头。   曹朋有些恼怒道:”我们明明是大获全胜,占领了赵国,消灭了袁尚,更夺取了巨鹿。   何以诸公如此悲观,我们并没有输给刘闯,只能说,那刘闯的运气不差,才有了而今的声势。若主公就这么退了,不但会被人耻笑,许都那些心怀不轨之徒,也会趁此机会跳出来指责。   所以,我们还不能退!   不仅不能退,我们还要和那刘闯干上一回。   他现在,也未必做好准备和主公决一死战,若我们能趁他懈怠之时夺取一城,定可稳定军心。“   看着侃侃而谈的曹朋,曹操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笑容。   ”友学,我与你一支人马,可否为我夺取安平?“   曹朋沉吟片刻,轻声道:”要夺取安平不难,不过还需要主公能够给予配合。   若配合得当,朋可以向主公立下军令状,定拿下信都,令刘闯不敢再轻举妄动……“   信都,是安平国的王都所在。   曹操听罢,长身而起,”既然友学有此决心,自我以下,从现在开始,皆要听从友学差遣。“   是夜,曹操独自一人坐在书房中。   房门笃笃笃被敲响,就见曹丕捧着一个食盘,走进房间。   ”父亲,听说你晚上没有用饭,孩儿着厨上烹了些吃食,请父亲用饭。“   曹操微微一笑,招手示意曹丕进来。   他喝了一碗羊肉羹,又吃了一块大饼,便停下来。   曹操对吃喝并不是特别在意,吃东西也不是特别挑拣。他吃饱了之后,便唤住要退出去的曹丕。   ”子桓,可有话要问我?“   曹丕犹豫一下,在曹操一旁坐下。   ”父亲,今日子廉叔父请战,你何以不同意,反而让友学统兵?“   曹操满意的点了点头,”你能问出这样的话语来,便说明你的确是用心了。   我问你,那闯儿如今多大?“   曹丕一怔,想了想道:”二十三四。“   ”闯儿今年,不过二十四。   而他麾下之人,也大多年幼……我听说,他妻弟诸葛亮,年不过二十二;如今跟随他左右的陆逊,年方二十一;卢中郎之子卢毓,不过二十;再加上徐庶等人,他身边重臣,年长者不过三十,年幼者方弱冠年纪。此儿若不犯错,日后当为你我父子之大敌……可是为父帐下,却大多过不惑之年。年轻而能用者,屈指可数。   再看江东孙权,和闯儿年纪相仿,也不过二十一二。   而他手下,周瑜、鲁肃、诸葛瑾,都还年轻;此外,我听说刘备在荆州,也是招拢了不少人才,其中那庞统庞士元,方二十五岁。   也是为父这几年有些忽视了这些问题,以至于我曹氏二代子弟当中,出类拔萃者寥寥可数。   今我灭掉袁尚,冀州之战也算是落下帷幕。   接下来,我们势必要和刘闯谈和,在谈和之前,我也希望能捧出几个年轻俊杰,方可与那闯儿相争。友学乃是你族兄,虽非一房,但是在曹氏二代子弟中,却算得上是翘楚。   日后,你当与年轻之人多多盘桓,他们也将成为你之臂助。   我就不相信,那闯儿能把天下俊彦全都招揽过去……这次回去许都,我当发出招贤令,招揽天下贤士,唯才是举。也只有这样,才能够真正的对抗闯儿,否则将来会变得更加麻烦。“   唯才是举令!   不问德行,只问才能……   历史上,曹操也曾发过唯才是举令,招揽了不少人才。   不过那时候,曹操已经稳定了局势,贵为丞相。他发布唯才是举令的目的,更多是为了抵消世族在朝堂上给他带来的压力。而现在,他要提前发布唯才是举令,却是为对抗刘闯的威胁。   不问德行,只问才干?   曹丕心里一跳,敏锐觉察到了这其中的问题。   若这唯才是举令发出,只怕父亲和那些世族豪强之间,将产生一道裂痕。   此举,有利于提拔寒门士子,但是却触动了世族高门的既得利益。曹丕年纪虽然不大,可是自八九岁便跟随曹操左右,见识却非比常人。唯才是举令有好有坏,就目前来说是利大于弊。可如此一来,寒门与高门之间的冲突必然会非常激烈,到时候父亲夹在中间,也会很难受。   他张了张嘴巴,可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了回来。   曹丕不相信,他能够看出来的问题,曹操会看不出来……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随着刘闯的声势越来越大,他手下的南山书院声名也就越发响亮。南山书院中,汇聚了天下名士,同时又编撰四库全书,在士林之中的威望越来越高。长此以往下去,那些原本处于观望状态的世族豪强子弟,一定会靠向南山书院。更不要说,刘闯又新开设了一家燕京书院,其山长便是青州名士,有龙首之称的管宁,同样能招揽大批士子。   此消彼长,刘闯身边的士子越来越多,同时也会有越来越多的豪强向他靠拢。   曹操虽说奉天子以令诸侯,但究竟是怎么一个情况,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如果不发这道唯才是举令,两边的人才对比会越来越悬殊。所以,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唯才是举令的确是一个最佳的选择。   安平一战,其实已经变成了曹操培养人才的一场战事。   曹丕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之后,对曹操更加敬服。   ”对了,冀州战事已经落下帷幕,你也准备一下,返回许都吧。“   曹丕点点头,”孩儿遵命。“   看着曹丕退出房间,曹操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他突然苦笑,自言自语道:”中陵侯,未曾想你有子如斯……早知这样,我也是悔不当初啊。“   想当初,他本有机会招揽到曹朋,可是却因为一些原因,和刘闯失之交臂。   曹操嘴巴上说,他不后悔。   可是这内心之中究竟后不后悔,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倒是那刘备,而今在荆州混的风生水起。   郭嘉当年曾劝他杀了刘备,可是曹操却不肯答应。那时候,他向让刘备和刘闯二虎相争,不成想到最后,他确是腹背受敌。   刘闯,刘闯,刘闯……   曹操在心里,默默念叨着刘闯的名字,眼中闪烁着一抹别样的森冷。   ”报!“   书房外,许定突然闯进来,躬身行礼。   ”何事报来?“   ”妙才将军六百里加急,青州紧急军情。“   许定说着话,双手呈上一个竹筒。   曹操心里不由得一咯噔,连忙上前接过竹筒,打开来从里面取出一封书信,迅速扫了一眼。   他的脸色,随即变得铁青!   书信的内容很简单:十二月二十六,辽东水军在东牟登陆!   曹操瞪大双眼,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罢书信上的内容,脸色更阴晴不定。   该死的辽东水军……他万万没想到,刘闯竟然敢在这个时候,选择让水军跨海攻击。   这种战术,曹操从未想到过……不是他能力不行,而是碍于技术和时代的局限,曹操从未考虑过这种水战之法。   嗯,这已经不属于水战之术,准确的说,这是一种海战战术。   此前海船,由于承载量等各种原因,最多是担负载人载货的职能。   可是刘闯却率先想到了用海船进行水战的构想,并且在石臼坨工厂开始制造龙骨海船之后,海战的构想已经成为可能。为此,刘闯在三年之中,耗费大量钱粮制造大型龙骨海船,使得海船的载重已经达到200吨的惊人数量。也就是说,刘闯只需十艘海船,便可以一次性运载近万人登陆。这种跨海运兵的战术,在这个时代,无疑是一个令所有人都震惊的创新。   要知道,中国的海岸线很长。   刘闯凭借他的海运能力,可以随时随地,运载几千名,乃至万余名精锐士卒,登陆抢滩,发动攻击。   这次东莱登陆,便是一次极为成功的尝试。   曹操不禁咬牙切齿……如果刘闯在东莱站稳脚跟的话,势必会引发整个中原的动荡。   而东莱,此前更是刘闯的地盘。   那里的百姓对刘闯原本就有归属感,现在刘闯的海船在东莱出现,恐怕青徐两地都要惶恐不安。   这闯儿,可是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   不过越是这样,曹操就越是不能轻易言退。   他必须要给刘闯一个教训,若不然曹操多年积累的声望,必将随着他的撤兵而消弱很多。   ”传我命令,告诉友学,让他加紧行动!“   曹操一字一顿说道,并且下定决心,绝不可再让刘闯这样肆无忌惮的发展下去。   伴随着刘闯的’并州行动‘拉开序幕,刘闯便带着许攸和陆逊,离开了清河国。   甘宁已奉命执行东莱登陆计划,刘闯命周仓风驰二人协助行事。   接下来,将是刘闯和曹操之间的一场博弈。   他心里很清楚,打到了这个程度,曹操也好,他自己也罢,已经无力在继续下去。他吞并冀州四郡,已经称得上是极限。如果继续开战,弄个不好这四郡也将得而复失,非刘闯所愿。   现在,就要看曹操会如何选择。   不过以刘闯对曹操的了解,他一定会选择休战。   算算时间,他和曹操之间的博弈,从建安五年一直持续到了今年。   三年来,双方都是穷兵黩武式的连番鏖战,不管是曹操还是刘闯,都感受到了莫名的疲惫。   接下来,至少会有一段时间的清闲。   刘闯返回河间,命张郃据守清河。   不过,仅仅是张郃一个人,恐怕还无法面对这么大的场面。所以在许攸的建议下,刘闯又从燕京调来沮鹄协助张郃。这两个人都是冀州人氏,其中沮鹄的父亲沮授,更在冀州享有极大的名望。让他来协助张郃,不但能够为冀州士人所接受,更可以迅速稳定住清河局面。   至于青州……   臧霸夏侯渊恐怕是自顾不暇。   海军不断袭掠青州沿岸,再加上甘宁登陆东莱,夏侯渊臧霸的确是无力再进攻刘闯。   回到河间之后,刘闯也轻松许多。   ”子远先生,下一步咱们当如何动作?“   这不是刘闯想要试探许攸,实在是他也不清楚,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冀州战事结束之后,整个三国战局,已经被他改得乱七八糟。历史上,曹操会在来年夺取邺城,而后用五年时间彻底消灭袁氏,统一北方。可是现在,刘闯雄踞塞北,接下来必然要直面曹操的大军。   再想要投机取巧,再想要趁火打劫,已经不太可能。   他和曹操之间,已没有了缓冲,能否战胜曹操,也就成了刘闯下一步需要考虑的问题。   他对这个时代的预知能力,已经不复存在;穿越众的优势,也伴随着袁氏覆没,而荡然无存。   许攸沉吟了片刻,轻声道:”曹操这次若撤兵,必不会善罢甘休。   皇叔羽翼丰满,他不可能再放任皇叔发展下去……若我猜的不错,孟德接下来会与皇叔议和。而后他会先稳住江东孙权。主公此次派人游说孙权,的确是给孟德造成了压力。可是想要孙权决心与孟德为敌……呵呵,非是我看不起那碧眼儿,若换做他兄长倒是颇有可能,但江东碧眼儿绝不会轻易和孟德反目。所以,一旦孟德稳住孙权,定会全力出击,消灭皇叔。“   刘闯深吸一口气,轻轻点头。   这很正常,曹操接下来的主要精力,一定会放在自己的身上。   ”所以,皇叔当务之急,是要正名。“   ”正名?“   许攸点点头,”曹操奉天子以令不臣,拜司空之职,讨伐诸侯。   皇叔虽然是大汉皇叔,可是在声望上毕竟还是弱了孟德一筹。所以,皇叔下一步必须要获得能够和曹操相抗衡的声望。若我猜得不错,袁绍手中那颗大将军印,而今就在皇叔手中?“   刘闯一怔,旋即哑然。   ”先生如何这么肯定?“   ”我太了解孟德为人……当初本初雄踞河北的时候,曹操迎奉天子,就欲得那大将军封号。可惜本初那时候实力强横,也使得曹操不得不把到手的大将军印还给本初,这才自领司空之职。   司空虽为三公,可是在声势上,依旧不比大将军权柄重。   如果他得了那颗大将军印,一定会迫不及待的自领大将军之职……可他现在都没有动静,也就说明那颗大将军印,并不在他手中。这几日,我思来想去,在考虑这大将军印的下落。   前日我看燕京送来的书信,发现马超竟然得了伏波将军的封号,所以就隐隐猜到,那大将军印在皇叔之手。   呵呵,其实猜出这个结果并不困难。   或许皇叔不清楚那大将军印的威力,可是友若必然清楚。“   刘闯不由得诧异看向许攸,半晌后他摇头苦笑,”先生神机妙算,那大将军印的确是在我手中。“   许攸闻听,抚掌大笑。   ”皇叔既然有这颗大将军印,便有了和曹操相争的资本。   孟德奉天子以令诸侯,乍看的确是占居正统之名;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更为诸侯所忌惮。   皇叔手中有天子诏书,可自领大将军之位,铲除奸党,清君侧。“   诏书?   刘闯听了先是一怔。   他手里哪里有天子诏书?   当初他曾签下衣带诏,可是诏书却在董承之手,如今已经被曹操坏掉。   不过,他也不是愚蠢之人,在片刻呆愣后,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词来:矫诏!   ”先生的意思是……“   许攸点头,嘿然而笑。   在后世出版的《现代汉语大词典》当中,矫诏一词已经被删除。但是在古籍里,矫诏这个词,却是频繁出现。   而在《三国演义》里,矫诏一词也多次出现。   大将军何进为诛杀十常侍,曾矫诏召集外兵;二十二路诸侯讨伐董卓的时候,也是矫诏结盟。   刘闯那还能不明白许攸的意思。   他手里的确是没有皇帝的诏书,但是却可以矫诏,假托天子之名。   反正这年月,天子就是个摆设,谁都能拿他的名头来用。别人用的,难道我这大汉皇叔便用不得吗?   想到这里,刘闯不禁抚掌大笑。   ”先生所言极是,我手中正好有这么一份天子诏书!“   未来,似乎一下子明确了。   既然是要和曹操正面对抗,就绝不能再束手束脚。   左右已经成为一方诸侯,刘闯便是自领大将军,以他而今的实力,相信也不会有人跳出来阻挠。   当然了,就算是有人说三道四,刘闯也不会在意。   当晚,刘闯在河间宴请众人。   许攸、陆逊、庞德、许褚陪他喝了个酩酊大醉。   马上就是新年了,建安七年即将落下帷幕,建安八年也将要到来……   思忖起来,这一年收获颇丰。   虽有邺城之败,可总体而言刘闯还是在迅速壮大。   特别是收了那百万黑山众,更让刘闯有了充足的底气。待百万黑山众进入河套,刘闯在北疆的统治必将迅速稳定。接下来,刘闯要归化南匈奴;接下来,刘闯想要夺取龙城……古诗说得好: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渡关山。那龙城本就是汉家城池,却为鲜卑所据。   这在刘闯看来,就是一个巨大的耻辱!   这一顿酒,刘闯酩酊大醉。   直到后半夜时,他才算醒过来,只觉口干舌燥。   房间里,呼噜声震天介响。   董俷在卧室的角落里搭了一张床,睡得正香甜……   刘闯翻身坐起来,用力揉了揉太阳穴,而后起身倒了一碗水,咕嘟咕嘟饮尽,脑袋总算是清醒了许多。   他刚准备躺下来再睡一会儿,却听到屋外传来脚步声。   ”憨牛儿,主公可醒了?“   ”主公吃多了酒,估计这时候还没有醒来……伯言,有急事不成?“   ”有安平六百里加急。“   就在这时,忽听房门一响,刘闯披衣而出。   ”主公……“   刘闯摇晃了一下脑袋,而后眨巴了一下眼睛,便伸出手。   ”伯言,还未休息啊……安平六百里加急,究竟发生何事?“   陆逊连忙把书信递上,轻声道:”主公,黄阁传信,三日前曹军偷袭信都,高览将军被害。“   ”啊?“   刘闯一怔,旋即大惊失色。   他一把夺过书信,”为何黄阁之前,全无警示?“   陆逊苦笑道:”曹操此次用兵,颇为奇怪……主将并非曹洪等人,而是他的族侄曹朋。   所以邯郸细作并未在意,以至于曹朋突然发动偷袭,高览将军猝不及防,被曹朋所害……“   曹朋?   刘闯眉头一蹙,陷入沉思之中。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35章 混乱的三国   一场春雨过后,大地冰雪消融。   北方寂寥的原野,只平添一抹绿色,却让人感受到勃勃生机。   燕京城外,一座巍峨府邸拔地而起。   门口竖着一杆大纛旗,上书汉武乡侯,汉大将军,正中央是一个斗大的’刘‘字。旌旗在风中猎猎,透出一股庄严气息。经过一个月的谈判,刘闯和曹操决定暂时休兵,各自休养生息。曹操之所以要休战,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伴随着甘宁在东莱登陆,胶东半岛一下子变得动荡起来。没办法,刘闯在胶东经营三载,虽已过去多年,可是那影响力犹在。   曹操也紧急做出应对,拜满宠为青州刺史,稳定胶东局势。   除满宠外,曹操又从徐州调来梁习,为北海国相。同时,他开始大规模提拔曹氏二代子弟。   夏侯渊长子夏侯衡,从子夏侯尚随满宠就任青州。   这夏侯尚有一个妹妹,也就是历史上张飞的妻子,夏侯氏……   想要击退甘宁,并非一桩易事。   此次登陆,刘闯可是为甘宁配备了两个住手,魏越和周仓。而东莱郡太守王修,曾是刘闯部曲,更是刘闯初次屯田时的功臣。刘闯当初离开青州的时候,王修因母亲病重,不敢前往辽东,于是就留在北海。曹操攻占北海之后,见王修才能卓绝,于是便拜王修为东莱太守。   当然了,曹操此举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稳定北海东莱士人的心。   要知道当时留下来的人,可是不少。   此次甘宁卷土重来,王修并没有强力抵抗,而是屯兵阳丘山,固守牟平的策略。这一举动,在许多人看来不免有反复之意。但曹操却知道,王修当时的这个选择,是最佳的方案。   甘宁是什么人?   曹操不是特别了解。   可是王修却知道,甘宁是当初刘闯从荆州点名讨要来的两个人之一。   另一个黄忠,如今已经被刘闯拜为度辽将军,在青州的时候便统帅兵马,是刘闯手下一员悍将。   而甘宁在当时声名不显,来到青州之后便调去海军。   可是,刘闯竟毫不犹豫拜甘宁为主将,就连跟随刘闯从汝南一路征战过来的元从老臣周仓,也只能做甘宁的副手。由此可见,刘闯对甘宁是何等器重。哪怕甘宁并没有展露出什么手段,王修也知道,甘宁绝不是等闲之辈。曹操对冀州开战,刘闯夺取渤海,已经让青州兵力空虚。王修若主动出击,只可能遭遇一场惨败,甚至整个东莱郡都会被甘宁一举拿下。   在这种情况下,固守是最好的选择。   甘宁在登陆东牟之后,也没有太过激烈的动作。   他随后命魏越夺取观阳,屯兵貕养泽,而后又命周仓占领昌阳,并且着手修建港口,作为后方基地。   观阳、东牟和昌阳,皆位于胶东半岛最东边。   占居这三个县城之后,海军可以沿胶东半岛袭掠,给青州乃至于徐州制造更多的麻烦……   双方都做出了最佳的选择,曹操也没有去责怪王修,反而大加称赞。   他现在并不想着能立刻击退甘宁,只想从冀州尽快抽身出来,而后安抚江东,再对付甘宁。   总之,甘宁在东莱的登陆,极大程度的配合了刘闯,更使得刘闯在谈判桌上获得不小优势……只不过,这优势伴随着曹朋攻占安平国,伏击高览而被抵消大半。曹朋攻占了安平国之后,也是强弩之末了。这一点刘闯知道,曹操也心知肚明,所以在谈判时都刻意的避开这件事。你手下的甘宁可以攻取东莱,我的曹友学便能夺你的安平国,大家谁都不落面子。   由于春耕即将到来,不管是刘闯还是曹操,都需要尽快消化这次冀州之战的收获,谈判也就进行的格外顺利。   只是曹操没想到,谈判刚一结束,刘闯便自领大将军,在燕京设立大将军府。   哪怕早就猜到,那大将军印落入刘闯之手,可曹操也未曾想过刘闯会这么快得展示出来。   刘闯而今,坐拥两个半州,实力虽逊色曹操,但胜在他无后顾之忧。   加之他麾下有不少袁氏臣子,所以当他拿出大将军印的时候,冀州士人也没有表现出太过强烈的抵触。就这样,刘闯顺理成章便成为大将军,以二十四岁的年纪,总领天下兵马。   说是总领天下兵马,可实际上也只是在刘闯的地盘里。   不过有了这么一个名头之后,刘闯分封众将也就显得合情合理。   建安八年一月底,刘闯在燕京分封众将。   他自领大将军一职,拜管亥为卫将军,吕布为骠骑将军。   此二人的军职,倒是没有太多人站出来反对。吕布乃当世之虓虎,威名强盛,人尽皆知;而管亥虽然声名不似吕布,可一来他是刘闯的长辈,二来他是最早跟随刘闯的老臣子。自刘闯立足幽州之后,管亥便坐镇辽东,从不插手军中事务。这个卫将军的职务,更多是一种荣耀。   除他二人之外,刘勇也被封为车骑将军。   只是他如今身在交州,甚至很多新近投靠过来的人,并不知道刘勇的存在。   虽最初有些异议,但听闻刘勇的事情之后,那些异议也随之消除。这是一个忠臣,更是一个悍将。刘勇留在交州,实际上就等于是在为刘闯治理。有这么一个封号,他在交州也能多一分威势。   其余诸将,各有封赏。   在分封众人之后,便迎来了春耕。   二月二,龙抬头,一场春雨过后,虽还带着些许含义,但许多地方已经可以进行耕作……   在刘闯看来,建安八年将是极为重要的一年。   为什么呢?   张燕即将投降,在去年中山国黑山贼得到妥善安置以后,滞留于常山郡的黑山众,通过井陉小道开始向并州迁徙。按照计划,十万黑山众必须要赶在三月前抵达朔方,也就是后世库布齐沙漠所在。当然了,东汉末年的朔方,沙漠还没有形成,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原,土地肥美。   这早在开春,新任朔方太守孟建,便组织兵马进行烧荒。   等到这批黑山众抵达朔方之后,经过分配,将沿黄河一线建造家园。   为此,刘闯下令在朔方修建道路。所用的材料一改往年,而是用石臼坨工坊最新研制出来是水泥铺路。如此一来,可以极大程度的加快道路修建,同时刘闯下令,在临戎到广牧之间,建造十五座军镇,以加强边塞的守御。不仅如此,经过整整一年时间筹备而成的府兵制,也要在朔方推行。   这是一种新的军制,也是刘闯在和荀谌等人反复商议之后,做出来的决定。   从某种程度来说,府兵制是兵屯的进化版本。刘闯也想推行募兵制,可问题是在东汉末年,物资极度匮乏,经济极度落后,交通极度闭塞的时代里,想要推行募兵制实在是太过困难。   荀谌曾取笑刘闯说:”只怕你军士还未训练完成,整个军队就要彻底崩溃。“   刘闯想想,觉得颇有道理。   既然无法推行募兵制,那就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改进。   于是,在刘闯等人商议之后,由刘闯提出了府兵制的概念,而后交由荀谌、辛评等人进行设计,再由沮授田丰等人进行修改,一套完善的府兵制,便提前了二百年时间在并州出现。   沮授、田丰依旧没有表示要归降刘闯。   但随着袁氏覆灭,两人的态度也随之发生了动摇。   田释和沮鹄如今都在刘闯帐下效力,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刘闯对他二人都很看重。   可仅仅如此,还不够。   刘闯手下的能人贤士实在是太多了,多的让沮授和田丰都感到有些吃惊。   诸葛亮司马懿徐庶这些人就不必再说了,田豫、阎柔、田畴、孟建、石韬、诸葛均……也都非比等闲。在沮授和田丰看来,田释与沮鹄的才华不差,但也就是与孟建石韬相仿,比之徐邈、黄珍等人,也仅仅是高出一筹。可徐邈黄珍是什么人?那都是跟随刘闯多年的老臣,早就建立有无数的功勋。哪怕他们比不得田释和沮鹄,但凭借功勋,仍旧前途无量。   相比之下,沮鹄和田释的资历相差太多。   这资历怎么弥补?   无非两个途径,一个是建立功勋,另一个就是凭借家世。   功勋这玩意儿,得靠自己。   可家世……   田丰和沮授也是人,哪怕他们刚正不阿,但也希望自己的孩儿能出人头地。   如今刘闯在冀州开始崛起,势必会引发一轮清洗。等到刘闯占居冀州的时候,旧日的元勋世族势必会被他淘汰,取而代之的是一批新兴贵族。比如中山苏氏,比如中山张氏,比如燕京甄氏,比如范阳卢氏……如果真等到那个时候,田释和沮鹄在先天就会落后于其他人。   这种情况下,两位老先生也有些急了。   从建安七年上半年开始,田丰沮授就改变了态度,开始加入南山书院的工作。   当然了,矜持还是要有,不然面子上会很不好看……只是这两位想要矜持,可郑玄是什么人,在第一时间就觉察到两人的变化。正好刘闯在这时候把府兵制的章程递给郑玄,请他帮忙完善。而建安七年的时候,郑玄已经过了古稀之年,精力和身体都大不如早几年矍铄。   毕竟已七十五的高龄,哪怕有张仲景照拂,又习练华佗所创五禽戏,可身体终究比不得从前。   在这种情况下,郑玄已无欲无求。   他看出了田丰沮授的心思,干脆把府兵制的条陈交给田、沮二人,并且请他二人完善。   建安七年底,府兵制条陈完善。   田丰和沮授也在郑玄的劝说下,受管宁之邀,前往燕京就任燕京书院山长。   如此一来,燕京书院的声势也随之大涨……田丰、沮授,这都是冀州老牌名士,声望之高,寻常人根本无法相比。他二人一入燕京书院,旋即引来大批冀州望族子弟前来求学,也使得燕京书院的规模一下子扩大不少。在这种情况下,管宁又引入刘闯的分级制度,在燕京书院开设年级,以加强对燕京书院的规范。预计在建安八年,燕京书院将发展成为北方最大的书院,甚至有可能超过南山书院。不过,书院的教材还要进一步完善,这同样需要时间。   刘闯回到燕京之后,注意力都集中在朔方。   伴随着第一批常山郡黑山众开始迁徙,刘闯下令各地官员,务必要保护这批人平安抵达。   这些人,将成为刘闯在塞北的重要基石。   大迁徙开始了,刘闯也算是清闲下来。   幽州政务,皆有荀谌打理,可说是井然有序。   至于冀州五郡,刘闯也派出了官员。   原渔阳太守步骘,为中山国相;吕岱拜常山郡太守;徐邈为渤海郡太守;荀匡也从玄菟郡被抽调回来,拜河间国相之职。这几个人,都有足够的治理地方的经验,而且才干也不差。   倒是清河国相的职务,刘闯着实费了些心思。   和荀谌反复讨论过后,他最终决定,命张郃出任……这样,也可以进一步拉拢冀州士人之心。   春光明媚,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大将军府后花园里,欢声笑语一片。   草地上,董俷正在和大黑二黑两头棕熊角力,引得荀旦吕蓝等人在一旁跳脚助威。   两头棕熊,已经长大。   大黑体重近千斤,二黑也有六七百斤的份量。   这两头棕熊,全不似那种野生棕熊,平日里吃的极好,胖墩墩,肉乎乎,姓子又很温和。   董俷见到这两头棕熊,就极为欢喜。   这大将军府里,能够与他角力的人除了刘闯便没有第二个。   问题是,刘闯为大将军,怎可能陪伴着他天天打闹?于是两头棕熊也就变成了董俷的玩伴,闲来无事便在一起角力,更渐渐演变成为大将军府极具特色的一幕场景。只见董俷赤着膀子,和大黑搂抱在一起。大黑不时发出咆哮,而董俷更毫不退让,以吼叫还以颜色……   刘闯坐在凉亭中,看着在和两头棕熊角力的董俷,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丫儿,你好像有话要说?“   他早就注意到,赵琰好几次想要开口,却不知什么原因,后来又闭上了嘴巴。   ”夫君,我兄长来信了。“   ”哦?“   赵琰有些扭捏,轻声道:”他想要请兄长帮忙。“   ”帮什么忙?“   ”嗯……信在这里,夫君自己看吧。“   赵琰取出书信,递到刘闯的面前。   诸葛玲突然笑道:”丫儿不好开口,便我来说吧。   其实也是一桩好事,子龙大哥看上了一个女子,想要夫君出面为他提亲,可是又有些羞涩。“   赵云的婚事,一直是刘闯的心事。   听闻诸葛玲这么说,他心里一动,一边打开书信,一边装作好奇的模样问道:”子龙看上了哪家姑娘?“   ”还不是你那结义兄长的妹子。“   ”你是说……“   麋缳笑道:”便是马大哥家的妹妹,名叫马文鹭。“   果然……   刘闯心中忍不住偷笑,这真的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赵云在幽州的时候,这个看不上,那个不情愿。没想到去了一趟西凉,这才几个月的时间,便找到了目标。而且,还不出刘闯的预料。   马超有一个妹妹,名叫马文鹭,和马超是同出一母。   马文鹭今年十六岁,风华正茂,长的也极为漂亮……禽兽!怪不得看不上甄荣,原来是喜欢小萝莉!赵云年近三十,和马超年纪相当。马文鹭是马超的同胞妹妹,出生时因早产,故而营养不良。马超的母亲在生了马文鹭之后,便故去了。以至于马超对这个妹子极为宠爱。   怪不得赵云要刘闯出面,这年岁相差可是不小。   不过,在这个时代,十几岁的年纪差距根本不算什么。君不见钟繇快七十岁的时候,才生下了钟会。   ”若是夫君觉得为难,就算了!“   ”有什么为难,子龙大哥论样貌,论品行那个差了?   我看这件事挺好,若子龙大哥娶了马文鹭,那可是亲上加亲。马大哥和夫君就变成了一家人,到时候岂不是更加亲近?夫君,你觉得呢?“   刘闯搔搔头,哑然而笑。   他沉吟片刻后道:”难得子龙喜欢上一个人,这的确是一件好事。   这样吧,我立刻写信给孟起,把这件事和他提一提。正好过两日二兄要前往西凉,让他顺便把书信带过去就是。   不过,孟起返回西凉已有三个月,西凉局势也已经稳定下来。   如果孟起同意,我看就早早把婚事给办了吧……不然的话,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够得闲。   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样一来,我恐怕无法为子龙主持婚事。”   西凉局势稳定下来,接下来马超就要准备出兵关中。   到时候大战一起,天晓得什么时候能够停下。刘闯倒是很想为赵云主持婚事,可这时间的确是有些错不开。不仅刘闯感到遗憾,赵琰也流露出黯然之色。她大哥被害,世上也就剩下赵云这一个亲人。如果赵云在西凉成亲的话,她便无法参加赵云的婚事,怎能不感失落?   “妹妹别难过,实在不行,你就去一趟武威?”   赵琰闻听,顿时抬起头来,“这……不好吧。”   其实,她已经心动。   “有什么不好,自家兄长成亲,你就算是去了,也在情理之中,更能代表夫君,为子龙大哥壮一壮声势。若不是小宓怀了身子,我和二娘子要留下来照顾,说不得便随你一同前去道贺。”   刘闯面露笑容,看着麋缳微笑不语。   恍惚间,他好像又看到了那个当年随他一同逃亡,虽面临重重危险,却极有主见的三娘子……   “缳缳说的不错,子龙只有你这一个妹妹,你去参加他婚事,他定然高兴。   不过,往西凉一路并不安全,还需有人随行保护。这样吧,我让李逸风率八百飞熊卫随你同行前往。我妻兄的婚事,怎地也不能漏了怯才是。你过去了,顺便也能为子龙涨一涨威风。”   见刘闯同意,赵琰顿觉开怀。   她如小鸡啄米似地连连点头道:“夫君说的是,怎地也不能弱了兄长的身份。”   目光在不经意间扫过坐在一旁,默默不语的曹宪,刘闯心里却不由得一紧。   小丫头比之早先,似乎开朗许多。   可是眉宇间的愁云,却暴露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新年了,大家都很开心。   唯有曹宪心情抑郁,只因为她知道,刘闯和曹操之间的对决,即将拉开序幕。她说是断绝了和曹操的关系,但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她的父亲。曹宪夹在刘闯和曹操之间,一边是生父,一边是夫君,让她这个做妻子,做女儿的人,又怎可能真的开怀?以前,还有曹彰陪伴她左右,至少有一个可以倾吐心声的对象。可是现在,曹彰返回许都……虽说刘闯对她极为疼爱,麋缳诸葛玲等人,也对她非常关照。可这心里面,终究还是压了一块沉重大石。   “玉娃。”   “啊,夫君……”   曹宪坐在那里,却是魂游九霄之外。   “新年了,可曾写信给家里?”   “啊?”   曹宪先一怔,旋即轻摇螓首。   刘闯叹了口气,“玉娃,我知道你心里苦闷。   既然如此,不如找些事情去做。你若是心烦,就写封信回去……我相信你娘亲此刻,在盼望着你的消息。每逢佳节倍思亲,这是人之常伦。我和丈人之间是有些误会,可你终究是他的女儿。他不好意思拉下脸来,可是你作为女儿,却不能不闻不问,岂不是落人的口实?”   曹宪听罢,陷入沉思。   “过几日,我要前往泉州,迎接孔明归来。   到时候我陪你海边遥祭先祖……清明了,总要尽一份孝道,哪怕你不能回去,这祭祀之事却不能怠慢。”   曹宪闻听先愣了一下,旋即心中涌起万般喜悦。   夫君待我,仁至义尽。   我若总是这般闷闷不乐,又怎能让他放心?   想到这里,曹宪用力的点了点头……   夜幕降临,刘闯用了晚饭之后,便来到书房。   虽然说政事有荀谌主持大局,可一应事情,还要呈报于刘闯知晓。   刘闯坐下来,烹了一壶茶水,那便拿起一份卷宗。这卷宗,是司马懿呈报上来,里面记载的是关于曹朋的情况。   曹朋夺取了安平国,在当时的确是打了刘闯一个措手不及。   随后,刘闯下令,命司马懿调动黄阁的一切力量,要弄清楚这个曹朋的情况。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在刘闯的记忆当中,根本找不到曹朋这么一个人物。倒是在前世偶然间为打发时间看过的一部三国穿越小说里,有那么一点印象。不过刘闯可以肯定,此曹朋绝非彼曹朋。依稀记得那本小说里的曹朋是起于南阳,而这个曹朋却是自幼在沛县长大。   刘闯可以肯定,历史上曹操的手下,绝无曹朋此人。   他连夏侯恩夏侯杰这样的龙套都能够记得,如果历史上真有曹朋这个人的话,他应该会有印象。   之所以没有印象,只可能一个原因。   这个曹朋,就如同原来的刘闯一样,因为某种原因未能出世。   自刘闯重生以来,历史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刘闯可以重生,为何曹朋就不能够出世?   曹操在徐州数次用兵,所以这个曹朋能够出现,似乎也不足为奇。   看罢了曹朋的情况,刘闯总算是松了口气。   有一点他可以确认,这个曹朋绝不是重生者,而是实实在在的土著……   不是穿越众就好,如果真的是穿越众,刘闯恐怕真的要感到头疼了!   根据司马懿的分析,曹操之所以让曹朋主持安平国战局,也是一个巧合。根据司马懿的情报,曹操开始着手启用曹氏二代子弟,以加强人才的培养。这个曹朋,是曹操的族子,甚得曹操宠信。而且他颇有才华,武力过人,也是曹操重点培养的对象,是为曹丕将来做准备。   历史上曹魏之所以被司马昭篡位,很大程度上有人才凋零的缘故。   特别是曹氏族人,在三国后期几乎没有什么出色的人才。   曹一代威名赫赫,到曹二代便有明显的不如,至曹三代……也就彻底的淡出舞台。当然了,司马氏笼络人心的手段也很高明。曹操发布唯才是举令,在很大程度上触动了世族的利益。身为世族子弟的司马氏,在这方面得到了世族豪强的拥戴,于是乎迅速的占居了上风。   当时,甚至有许多曹三代都站在了司马氏的一边,其中更有早期曹操忠实拥趸,夏侯氏族人。   世族豪强的力量,在这个时代依旧占居了主导地位。   他们手中拥有太多的资源,会很自然的形成一个巨大的利益集团。   刘闯把卷宗放下,闭目沉思。   后世有很多文学作品,特别是穿越小说里提到了启用寒士,来对抗世族的办法。当时刘闯也觉得这个想法不错。可是重生八年,刘闯渐渐融于这个时代,才知道那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   这年头,能识文断字的人并不多,大部分人都在温饱线上挣扎。   整个社会的资源,都掌控在少数人的手里,你推广教育,吸纳平民读书,想法很好,但却不太现实。   连肚子都吃不饱,连命都保不住,普通人哪有心情读书?   穷文富武,那是后来才产生的局面。   当物资极度的丰富之后,普通人想要获得更光明的前程,便要往上爬……于是乎,读书也就成为他们唯一的选择。可是在东汉末年,所有资源都掌握在豪门世族手中。他们来规范社会的道德,他们来推行社会的演变。如果你触动了他们的利益,势必要引发他们疯狂的反弹。   若遇到那种强势的君主,如曹操这样的人物,可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可一代强势的君主容易寻找,之后呢?   曹操之后,曹丕也好,曹叡也罢都是强势君主,但也仅止于此。   至曹髦登基之后,曹氏对朝堂的掌控力,就已经明显的弱化……   短期之内,豪门世族的利益绝不能够触动。而且,从某种程度而言,刘闯若得了天下,刘氏本身就是世族豪强。动了士族豪强的利益,岂不就是动了自己的利益?就犹如是自毁长城。   这个道理,哪怕是在后世也不曾改变。   天朝建立,一大批新兴贵族出现……历经几十年之后,不管是哪个主上登基,都必须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前世的时候,刘闯愤青过,也咒骂过。可他现在却理解了,有些事情,不是说不能改变,而是要看如何改变。不管是哪一位主上执政,都必须维护他们的阶级利益。   如果真的要大刀阔斧改革,那么……只能是推倒重建。   刘闯从一个曹朋,想到了很多。   他站起身来,走出书房,负手站在长廊之上。   燕京的春夜,风有些冷。   从军都山方向吹来的风,仍带着些许塞北的寒气……想要改变,就要更加小心。   自己的利益集团,绝不能够触动,否则倒最后,很可能是众叛亲离。人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话虽不错,但果真如此?   每一次的舟船倾覆,说穿了就是一个利益集团的变幻罢了。   建安八年二月,刘闯领着曹宪离开燕京,前往泉州。   这个泉州,可不是后世福建省的泉州,而是后世位于天津的武清。东汉末年,这里是易水和泒水的入海口。刘闯带着曹宪,领着一队人马浩浩荡荡抵达泉州。随行者,有陆逊、卢毓和许褚。当然了,董俷也跟随前来……这个大小子也只有刘闯能镇得住,真不敢让他一个人留在燕京。   诸葛亮在出使江东五个月之后,终于返回幽州。   五个月来,他在江东舌辩群儒,令江东众谋士无言以对。   不过,也正因为这样,孙权对他极为看重,更三番五次让人游说诸葛亮,劝他留在江东……   诸葛瑾也曾劝说诸葛亮,甚至以兄弟之情来劝说。   只是,相比诸葛瑾,诸葛亮和刘闯的感情更为深厚。在他最危险的时候,是刘闯救了他一家,而后跟着刘闯南征北战,又是在刘闯的举荐下,拜入郑玄门下,成为郑玄的关门弟子。   七载朝夕相处积累下来的情义,诸葛亮又怎可能背叛。   他说服了孙权出兵广陵,而后迅速离开,在黎大隐的接应之下,从海路返回幽州。   当孙权周瑜等人得知诸葛亮逃离江东的消息之后,也曾派了水军追击……江东水军,在大江上绝对是无人能敌。可到了海上之后,根本不是辽东海军的对手。这里面的差距,不仅仅体现在大海和长江的区别,更有海船的差距。黎大隐当年就是叱诧辽东湾的大海贼,其海战经验,再配合先进的鹞式龙骨海船。双方在东陵岛海域进行了一场短暂的交锋,结果江东水军大败,损失了三艘楼船,不敢继续追击。不过,也因此一战,引起了周瑜的关注……   这些,对刘闯来说都不重要。   海防线的重要姓,迟早会被人知晓。   可是以目前的经济水准,就算周瑜发现了海防的重要姓,也无能为力。   除非,周瑜能建立一支海军,一支可以在海上能够与刘闯相抗衡的海军,否则便没有办法。   但刘闯又怎可能轻易把龙骨海船的技术,交给江东?   大家心里都有一本账,早晚都会成为对手……除非,刘闯被曹操消灭,否则他和孙权势必会有一场恶战。这龙骨海船,关系到刘闯未来的气运,又怎可能把这技术轻易的交给孙权?   不过,江东在经此一败后,也开始注意海上的力量。   据黄阁传信,孙权拜其族兄孙河为靖海将军,并且着手在东陵岛重建水军。   刘闯知道,那所谓的水军就是海军……为此,孙权已下令招抚江东海贼,希望能够加快海军的建设。   同时,孙权也意识到,吴郡毗邻海岸线,实在是有些危险。   所以他在和鲁肃商议之后,有心营造建康,准备迁移治所……   建康,难道要提前出现了吗?   刘闯脑海中浮现出黄阁传来的各种消息,嘴角微微翘起,勾勒出一抹颇为诡异的笑容。   这个时代,似乎越来越有趣了!   越来越多原本在历史上声名不显的人涌现出来;越来越多未知的因素也在悄然的酝酿之中。   这,似乎已经不再是他熟悉的三国。   一个更加混乱的时代,好像要拉开了序幕……   “主公,孔明的船到了!”   卢毓轻声提醒,刘闯这才从沉思中醒来。海风吹来,拂动他身上的衣袍猎猎,刘闯站在一块礁岩上举目向大海上眺望,落日余晖之中,数艘海船出现在海平线上,向岸边慢慢行来。   “子家,我们迎过去。”   刘闯转身,从礁岩上下来,大步流星走向泉州码头。   嗯,历史的确是发生了改变,但那又怎样?   这不正是他所希望见到的结果?虽然刘闯会因此失去穿越众对历史的前瞻能力,可是在未知中奋斗,岂不是更加有趣?曹操、孙权、刘备……相信在未来的日子里,一定会更有意思。   泉州码头,是一座新建成的码头。   当刘闯走到码头上的时候,那三艘鹞式龙骨海船,已经靠岸。   诸葛亮带着一群人,顺着甲板从海船上下来,远远看到刘闯之后,他顿时露出惊喜之色,快走两步。   “亮见过主公。”   诸葛亮要躬身行礼,却见刘闯上前一步,一把将他拥在怀中。   说起来,诸葛亮的个头也不算太低,只是在刘闯面前,他那魁梧的身形却略显几分娇小之态。   “孔明,你总算是回来了!”   刘闯看着有些手足无措的诸葛亮,强忍着心中的激动,大声说道。   以前这家伙跟在左右,倒没有感觉着什么……他这次出使江东,行程万里,刘闯这才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牵挂。不管怎么样,这个家伙从小跟着自己,刘闯是看着他一点点的成长起来。   真的把诸葛亮扔在江东后,刘闯才觉得各种不安和牵挂。   不仅仅诸葛亮是他的妻弟,更重要的是,在刘闯的潜意识里,已经把诸葛亮当作了自己的家人,他的兄弟。   说罢,刘闯的眼睛就红了。   而诸葛亮的眼睛,也红了,甚至在眼中还泛起了一抹晶莹。   “不知羞,两个大男人居然掉眼泪!”   就在诸葛亮要开口的时候,却从他身后传来了一个如银铃般悦耳的声音……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36章 孙尚香   从诸葛亮的身后,跳出来一个身穿大红衣裙的少女。   头上两个髽髻,淡扫蛾眉,明媚皓齿,生的极为亮丽。她身着红群,腰系一根锦带,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环扣更点缀出别样韵味。身后背着一个胡禄,里面插着红翎白茎箭,腰间还挎着一个弓囊,手中持一口绿鲨鱼皮做鞘的宝剑,举手投足间流露出莫名的飒爽英姿……   少女从诸葛亮身后跳出来,便笑嘻嘻的打趣。   刘闯愕然,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疑惑向诸葛亮看去,却见诸葛亮那张俊脸一红,低下脑袋。   “孔明,她是……”   不等诸葛亮开口,少女却抢先道:“你便是飞熊刘皇叔吗?   好像也没什么了不得,只不过高大了些,雄壮了些,长得那么普通,还比不得我二哥俊俏。”   这年月,形容男人英俊,大都会用俊俏二字。   可刘闯却听得很别扭,上上下下打量这少女,突然间心里一动,脑海中便闪现过一个名字……不会吧,难道是她?她怎么和诸葛亮一起出现在这里?孔明之前吞吞吐吐,莫不是……   刘闯激灵灵一个寒颤。   “尚香,休得对兄长无礼。”   诸葛亮眼见少女说话有些没大没小,甚至有些不分尊卑,顿时急了。   他连忙开口呵斥,却见少女冲着刘闯一吐舌头,倏地便躲到了诸葛亮的身后,只探出一个小脑袋瓜子。   尚香?   听诸葛亮对少女的称呼,刘闯已经确定。这红衣少女正是他想的那个人。   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又看了一眼诸葛亮。   刘闯双目微合,轻轻拍了拍脑门,而后沉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回府中再说。”   本来是兴致勃勃的来,哪知道却发生了这样的变故。   虽然说刘闯之前反复告诫自己,三国历史已经发生了改变,不管出现什么状况都不必惊奇。   可是现在……   刘闯必须要梳理一下思绪,才能知道该如何安排。   诸葛亮好像也有点心虚,耷拉着脑袋跟在刘闯身后。   “孔明。你怎么这么害怕刘皇叔?”   诸葛亮扭头瞪了少女一眼,“我不是让你呆在船上吗?你怎么跑下来了……我都想好了,该如何与我兄长开口。你这一跑出来,我打好的腹案也都没了用处,待会儿回去兄长少不得要斥责我。”   “他这么可怕吗?那你干嘛还要跟着他?”   “我可不是怕,是尊敬……他是我姐夫,犹如我兄长,长兄为父你知不知道?”   “可是在吴郡的时候,我看你对子瑜先生也没有这么尊敬。”   诸葛亮脸一黑,低声道:“和你解释不清楚。待会儿不要乱说话……兄长好像已经猜出了你的身份。”   少女一听,露出怀疑之色。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皇叔怎会知我?”   “我哪知道……”   诸葛亮说到这里,脑袋复又耷拉下来。   一行人回到泉州府衙,曹宪正在让人打扫厅堂,看到刘闯黑着脸走进来。不由得一愣,忙迎上前。   “夫君,怎地这么快就回来了?”   刘闯深吸一口气,慢吞吞道:“不回来怎么办,难不成在外面教训孔明?”   “孔明他怎么了?”   “你让他自己说……”   刘闯一屁股坐在榻椅上,看着小心翼翼跟进来的诸葛亮。   曹宪也看到了跟在诸葛亮屁股后面的红衣少女,不由得一怔,旋即好像明白了什么似得,噗嗤笑出声来。   “仲康,你在外面守着。我今天谁都不见。”   “喏!”   许褚领命退下,只不过在从诸葛亮身边走过的时候,突然嘿嘿笑了一声,颇有意味的拍了拍诸葛亮的肩膀,好像是在安慰诸葛亮一样。诸葛亮的脸更红了。瞪了许褚一眼,忙又低下头。   “刘皇叔,你这是做什么?”   少女有些不高兴了,立刻跳出来大声道:“孔明有没有做错事情,你何必黑着一张脸吓他?”   诸葛亮想要拦住少女已经来不及了,心里暗地里叫苦。   哪知道,刘闯并没有生气,反而饶有兴趣的打量这红衣少女,半晌后突然摇头笑了!   “孙小姐,我没有吓孔明。   不过他有没有做错事情,他自己心里清楚。   我是他兄长,莫说吓他,便是骂他打他他也要给我受着……别担心,我不会为难他,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找他麻烦。只是我很好奇,你怎么会跟着他来?难不成,你不怕你兄长生气?”   诸葛亮身子一颤,脑袋垂的更低。   少女瞪大眼睛,愕然看着刘闯。   半晌后,她惊叫一声,指着刘闯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谁?莫不是我兄长派人过来,要抓我回去吗?”   刘闯嘿嘿一笑,却不回答。   这让少女更加惊恐,“我才不要回去。”   “夫君……”   曹宪有些看不下去了,忙站起身推搡了刘闯一下。   刘闯道:“孙将军若是派人前来,估计这会儿还在路上。   从江东来这边,路途万里,怎可能那么快?你们走的是海路,比之陆路要快很多。不过我以为,你兄长的人虽然没到,但估计也快了……这件事,我懒得管,到时候你们想办法解决吧。”   “你真知道我是谁?”   刘闯看着一脸惊讶之色的少女,慢吞吞道:“江东猛虎之庶女,吴国太所出。   你爹就是乌程侯孙坚,你大哥是江东小霸王孙伯符,你二哥是孙仲谋。你本名孙仁。因出生之时身上香气缭绕,故而又有乳名唤作尚香。孙小姐,也不知道我说的这些,可有错误?”   这少女。正是历史上那位嫁给刘备的孙夫人,孙权的妹妹。   孙坚有两个妻子,而且是姐妹。   孙策孙权都是大吴夫人所出,而孙尚香则是小吴夫人所生。大吴夫人早在多年前就已经病故,孙策孙权可说是小吴夫人一手带大。而这个小吴夫人,也就是历史上那个颇有名气的吴国太。   也就是说。孙尚香和孙策孙权兄弟是同父异母。   不过孙策两兄弟对吴国太,敬若生母,非常的孝顺。所以连带着,孙尚香也是自幼受到宠爱。   孙尚香,在后世可谓尽人皆知。   不过对于她的本名,倒是知者甚少。   若不是司马懿为配合诸葛亮游说江东,命黄阁打探消息,说不得刘闯也不会知道的那么清楚。他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江东会派出水军拦截。其实,刘闯得到这消息的时候也非常奇怪。因为按道理说。就算孙权有心留下诸葛亮,也不会派出兵马,那么大动干戈的阻拦。   毕竟,刘闯可不是借居荆州的刘玄德。   他坐拥幽并,吞下半个冀州,更有凉州和交州两个盟友。其实力远不是历史上的刘备可比。   如此大动干戈的阻拦,万一惹恼了刘闯,对孙权并无益处。   所以,刘闯一直觉得奇怪。   但这个时候,他心中的困惑已经解开,孙权为什么要出兵拦截,恐怕不是要留下诸葛亮,而是他这个妹妹孙尚香……可是,孙尚香又怎么会和诸葛亮走到了一起?   刘闯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   看诸葛亮那小模样。就知道这家伙在江东没干好事。   记得历史上的诸葛亮,可是一个对感情极为认真严肃的人,一辈子似乎只有黄月英一个女人。怎么现在……刘闯突然觉得,眼前的诸葛亮和历史上的诸葛亮似乎有些不太重合。他的确是培养出了一个妖孽,但又好像培养出的是一个花心妖孽。居然跑去江东勾走了孙尚香?   乱套了,真的是乱套了!   你诸葛亮把孙尚香勾搭过来,让刘皇叔以后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刘闯突然有一种想要放声大笑的冲动……这种事,好像是有来历的!他抢走了麋夫人,掳走了甘夫人。现在诸葛亮又把孙夫人给勾搭过来,难道要大耳贼去和人搞基吗?   不对,刘备入川之后,似乎还取了一个夫人……却不知道,他还有没有这个入川的命!   孙尚香呆愣愣的看着刘闯,半晌后突然笑了!   “孔明,刘皇叔真的知道我啊。”   孔明脸色更苦,低着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刘皇叔,你竟然真的知道我……”   “玉娃,你把这疯丫头带下去。这海路奔波,也很辛苦,想必这会儿也累了。”   “我不累!”   “尚香!”诸葛亮气得咬牙切齿。   平时听聪明一个丫头,怎么这会儿就没有个眼力价?兄长这是想要单独问我话,你站在这边,我又怎好求他帮忙?   “我还要向兄长商议事情,你先下去休息。”   曹宪这会儿也明白了个中原委,起身走到孙尚香身边,拉着她的手笑道:“妹子,皇叔和孔明有正事要商量,你且随我下去休息。待会儿他们商议完了,孔明自然会来找你……”   孙尚香,点了点头。   等曹宪领着孙尚香出了房门,刘闯也随即站起来。   他背着手,慢慢走到了诸葛亮的身前,突然发出一声幽幽叹息,伸出手拍了拍诸葛亮的肩膀。   “兄长!”   诸葛亮低下了头。   这好端端一个诸葛丞相,怎么让我给培养成了勾引人家妹妹一起私奔的花花公子呢?   刘闯是百思不得其解,亦或者这家伙本性如此?   “孔明,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兄长,事情是这个样子……”   诸葛亮何等机灵,那还能看不出来,刘闯其实并没有生气。   于是,他稳了稳心神,娓娓道来。   自诸葛亮到江东之后,与张昭张纮等人数次激辩,虽比不得历史上舌辩群儒,但也好几次把张昭张纮等人说的哑口无言。也因为那数次激辩,使得他声名鹊起,逐渐为江东人知晓。   而且,诸葛瑾为了设法挽留诸葛亮,也时常带他拜访江东名士。   一来二去,知道诸葛亮的人越来越多。   江东人好俊俏,孙策周瑜,皆姿容俊美之人。诸葛亮同样生的俊美,而且身材高大,比之许多江东人,确是另一番俊俏。他体格健硕,身材高大,长的更是剑眉朗目,惹得不少人称赞。于是,便有了’俏诸葛‘的名号。但也因为这’俏诸葛‘的名字,惹来了不少是非。   许多江东人不愿意被诸葛亮夺了风头,便各种寻衅。   或许,此时的诸葛亮还没有达到后世诸葛丞相的水准,但他经历坎坷,同时又拜得名师,琴棋书画无所不精。一番车轮战后,竟无人能胜得过他。当然了,似周瑜鲁肃等人,也不会为这些许虚名跑来和诸葛亮比试,自然使得诸葛亮名声大振,一时间更是风头无人可比。   一传十,十传百,诸葛亮的名字也不知怎地就传到了孙尚香的耳朵里。   她自然不服气诸葛亮一个外来人这么出风头,于是在暗地里四处挑唆,让人去寻诸葛亮的麻烦。   可是。有才能的大都占居高位,不会跑出来和诸葛亮做口舌之争。   没才能的倒是愿意跑出来,但怎可能是诸葛亮的对手?   孙尚香倒是个越挫越勇的姑娘,后来见没有人再去寻衅。一怒之下亲自出马,女扮男装的找诸葛亮麻烦。谁料想,诸葛亮一眼就认出她女扮男装。只是少年心性,他干脆装作不知,和孙尚香比试起来。   自古以来,美人爱才子。更不要说诸葛亮这种才貌双全的男子。   比之历史上孙尚香嫁给刘备时,刘备那老牛吃嫩草的年岁,诸葛亮显然更加年轻,更能打开少女心扉。耳鬓厮磨,两人竟擦出了火花。诸葛亮本来带着些游戏之意,但是到后来……   建安八年一月,孙权下定决心,跨江攻打广陵。   诸葛亮一见大功告成,便准备撤退。   只是孙权又怎愿意让诸葛亮这样轻易离去?   孙尚香这时候已经情根深种,竟跟着诸葛亮私奔。沿途利用自己的身份,掩护诸葛亮登上黎大隐的海船。   可这样一来,孙尚香便回不去了。   诸葛亮也不忍让孙尚香回去,受孙权斥责。   两个人一商量,于是……   好尼玛精彩的私奔桥段!   还孙尚香协助诸葛亮逃离江东?   刘闯听得是津津有味,不过在听到孙尚香用她的身份。掩护诸葛亮逃离吴郡的桥段时,顿时响起历史上她保护刘备,逃离江东的故事。这个,这个,这个难不成就是传说中的美人救英雄?   “哈哈哈!”   听罢诸葛亮的话,刘闯忍不住抚掌大笑。   在门口明着是守护,实际上竖着耳朵听八卦的许褚,更抱着肚子,蹲在地上大笑不停。   这算不算孙浪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呢?   诸葛亮脸通红。扭头恶狠狠盯着许褚。他有求于刘闯,更不可能瞪刘闯,所以便把这一腔羞怒,转移到了许褚的身上。   刘闯笑得喘不过气来,连连摇头。   “孔明。你这经历倒是离奇,但也算得上是一段佳话。”   刘闯说完,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还是忍不住偷笑连连。   “兄长休要笑我,亮正为此而感到头疼。”   噗—   刘闯又忍不住笑了,旋即他连连摆手,“抱歉抱歉,我并无取笑之意,只是觉得这件事……孔明这次能抱得美人归,乃是好事。按道理说,我本应该向你表示祝贺,可是……这件事我就不参与了。月英和你那丈人那边,只好你自己想办法,哥哥我很想帮你,但帮不上。   哈哈哈哈……”   诸葛亮的脸,顿时黑了!   黄月英性子刚烈,眼睛里容不得沙子。   而黄承彦更是一个脾气暴躁的可爱老头,若知道诸葛亮跑一回江东就惹来这种事,必不会善罢甘休。   不管是黄月英还是黄承彦,刘闯都惹不起。   可以肯定,自家那帮子婆娘是绝对站在黄月英一边,包括诸葛玲,估计都不会给诸葛亮好脸色。   而黄承彦……   还是算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嘛!   这种事情,谁掉进去谁倒霉。   诸葛亮的心思,刘闯当然能猜出来,无非是让自己跳出来为他求情。可是,这种事刘闯避之不及,还自己跳进去?他可以肯定,只要他敢帮着诸葛亮说一句话,估计他就要自身难保。   相信郑玄也会把他一顿斥责……   没办法,他自己就一屁股债还没有算清楚呢。   “兄长,你不能这样。”   诸葛亮见此情况,那还能不知道刘闯的打算,连忙一把抓住了刘闯的手,痛哭流涕。   “孔明,不是哥哥不讲义气,实在是这种事……月英多好的姑娘啊!温柔贤淑,又体贴人。虽说她做的饭菜有些不登大雅之堂,甚至比之那鸩毒还要毒上几分,可也是贤妻良母。   这种事,说不得谁对谁错,只能靠你自己解决。   哥哥实在是帮不上你,了不起我回去后,与二娘子说说。看她愿不愿意出面为你化解灾难。”   “兄长……”   “孔明,就这么着吧。   你这次去江东做得不错,只是也惹了麻烦回来。   估计那江东使者很快就会过来,到时候哥哥我还要为你擦屁股。解决此事……所以,孙小姐的事情,我是真没有办法。最多到时候月英和黄公没意见的话,我可以帮你主持婚事。   就这样吧,我还有事……明天还要陪曹娘子祭祖。”   刘闯说完,大步流星就走。   诸葛亮一脸哀怨之色。看着刘闯头都不回的背影,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他知道这件事会有麻烦,可现在看来,这麻烦可是比他想象的更加严重……一想到自家丈人那火爆脾气,一想到月英那刚烈的性情。饶是诸葛亮智计百出,也不禁感到莫名的头痛!   是夜,曹宪走进书房。   屋中点着松明,门一开,火苗子乱跳,忽明忽暗。   “夫君。你真的不想帮孔明吗?”   刘闯抬起头,微微一笑,“怎么,孔明求到你那边了?”   曹宪叹了口气,点点头说:“可不是嘛……只是妾身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他,这件事只有夫君能说上话吧。”   “夫妻之间的事情。外人怎开得口。   这件事只能让孔明自己解决,我若不开口还好,若开了口,反而没了挽回的余地。月英娘子的性子,的确是有些刚烈,但我相信,只要孔明能坦承说明,月英娘子肯定能够原谅他。   再说了,真儿也一岁了,月英娘子又怎可能真的狠下心来?   孔明得有担当才是。这件事必须他亲口去说,月英娘子最多是气一段时间,慢慢也就消了。   不过,你觉得那位孙小姐,和孔明合适吗?”   曹宪听了一怔。诧异道:“我觉得孙小姐挺好啊?长得美,又天真活泼,没什么不合适。”   合适吗?   刘闯搔搔头,有些茫然。   要知道,史书里对孙夫人的评述可是毁誉半参。   三国志当中记载,孙尚香是一个极其跋扈之人,嫁给刘备之后,仗着她是孙权妹妹的身份,骄妄豪强,经常带着一群东吴吏兵,在荆州纵横不法,即便是诸葛亮也有些奈何不得她。   三国演义里说,孙尚香最后是被孙权给骗回去的。   不过这就有些前后矛盾。   孙尚香也是个聪明人,怎不知刘禅是刘备的宝贝嘎达?当时她要回家探母,又何必带着刘禅回去?她应该非常清楚,孙权那时候可是对荆州念念不忘。而刘备又只有刘禅这一个儿子,如果她把刘禅带去东吴,孙权又怎可能再把刘禅送还?这里面,可是有不小的问题……   此外,三国演义还说,彝陵之战的时候,刘备战败后被谣传战死。   孙夫人伤心不已,望西痛哭,而后投江而死。而且还有后人为她立庙,叫做’枭姬庙‘。   可是遍查三国志,并无这种记载。   孙尚香在返回东吴之后,也就没有了相关记录。   所谓的投江而死,倒不如说是后人对美好爱情的一种向往,故而才有这样的故事流传……   问题在于,刘备几乎能做孙尚香的老爹,比她大了一倍。   当初二人的结合,便是处于政治利益考虑。这样的婚姻,能有几多真爱?反正刘闯是不相信。   刘闯宁愿相信刘备爱孙尚香,也不会相信,孙尚香会为刘备殉情。   原因?   那不科学!   而今孙尚香和诸葛亮走到了一起,刘闯也有些茫然,弄不太清楚两人之间,究竟是怎样的情感。   当然了,诸葛亮帅气,又年轻,才华横溢。   孙尚香喜欢上诸葛亮,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她是孙权的妹妹,这就使得这段爱情里面,不可避免的会参杂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诸葛亮很精明,但他能够收拾得了孙尚香吗?   刘闯有些不太肯定。   但如果只是因为他的怀疑,便要强行拆散这么一段姻缘,刘闯自认还做不到。   曹宪有些不太理解刘闯为什么会这么犹豫,“夫君可是害怕,孙小姐别有用意?”   刘闯摸了摸鼻子,没有回答。   “是不是别有用心妾身不知,不过我觉得,有月英娘子在,就算她别有用心,也瞒不过月英娘子的眼睛。”   这话说的倒是在理!   黄月英的眼力价,刘闯当然不会怀疑。   都属于技术宅的类型,但相比之下,诸葛玲更像是一个纯粹的技术型人才,而黄月英则颇有全能型人才的趋势。这其实并不难解释!黄月英的出身,注定了她的眼界不是诸葛玲能够相提并论。虽然都是豪强世族出身,诸葛氏早就已经出现衰颓之势,而江夏黄氏则一直处于世家豪门的顶端。   荆州五姓之一,江夏第一豪强。   前有太尉黄琼遮风避雨,后有江夏太守黄祖,雄霸江夏。   黄承彦更是荆州有数的名士,属于顶级人才。江夏黄氏,可称得上’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在这样一种环境下长大,黄月英的见识和才学,绝对不是出身没落世家的诸葛玲可比。   历史上,诸葛亮和黄月英相亲相爱,其中也未尝没有相互依持的因素   刘闯愿意相信孙尚香对诸葛亮的感情,也愿意接受,他们之间的姻缘。   只是孙尚香的身份实在是太敏感了,敏感到刘闯不得不去考虑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不过,个人有个人的福气。   刘闯更愿意相信,诸葛亮和孙尚香能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所以,他就在一旁盯着便是   迎回诸葛亮之后,刘闯并没有立刻返回燕京。   他继续留在泉州,一直到清明到来,他和曹宪在海边一起放飞了孔明灯,祭祀祖先后才回去。   孔明灯的原理很简单,制作起来也很容易。   相传,这孔明灯是诸葛亮发明。   不过而今刘闯把这孔明灯提前制作出来,孔明灯也就变成了’皇叔灯“想来日后也会叫这个名字。   他本是为了逗曹宪开心,所以才制作出来。   可是在诸葛亮的眼中,却看出了这孔明灯的其他用途。   ”深夜之中,若以皇叔灯做信号,岂不是更加方便?   而且,我们还可以根据这皇叔灯的数量,进行一些简单的信号传递。比如一盏皇叔灯代表一个意思,两盏皇叔灯代表另一个意思。每次出发前,便根据实际情况进行整编,交由统军主帅保管。这样一来,便不必担心消息走漏,更便于相互之间传递信息,岂非一招妙招?“   好像这孔明灯最初被发明出来,就是为了军事吧   果然不愧是孔明灯的真正发明者!   刘闯制作孔明灯,是为了逗小姑娘开心;可是在诸葛亮的眼中,这孔明灯无疑有更多的用途。   ”嗯,这的确是一个妙招。“   刘闯想了想,也表示了赞同之意。   ”不过这件事,便交由仲达来负责孔明,这次回来你就留在我身边,为我筹划下一步的行动。“   下一步行动?   诸葛亮眼睛一亮,立刻明白了刘闯的意思。   建安八年三月,常山郡第一批黑山众,共十万人,在经过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后,抵达朔方。   朔方的气温刚刚好,正适合进行春耕。   中原这个时候,春耕早就已经开始,可是在朔方,才方到时候。   十万黑山众在孟建的安排下,迅速稳定下来。   紧跟着,第二批黑山众约十五万人从上党出发,越过了长城,向五原方向迁徙。   新任五原太守田畴,也做好了安置移民的准备两批移民共二十五万人,填充进三千里的广袤草原,绝对是绰绰有余。当然了,随着这第二批移民即将到达,荀谌下令,自五原县到受降城修建二十座军镇,以加强边镇的保护,同时也能够稳定这些移民惶恐不安的心情。   当然了,这些个军镇,是由此前从鲜卑俘虏来的战俘进行营建。   根据刘闯制定下来的规矩,这些个战俘只要完成三到五年的劳役,便可以重获自由,并且获得平民身份,居住于并州。不过到那个时候,百万黑山众已经全部迁入并州,汉民的数量将会激增。如此一来,这些个归化胡人休想在边塞掀起风浪,整个边塞也能进一步稳定。   刘闯第一个五年规划,大体如此   不过,当刘闯从泉州返回燕京之后,便发现麻烦已经到来。   以诸葛瑾为首的江东使团抵达燕京,正等着诸葛亮和孙尚香的到来不过,更麻烦的事情还在后面。黄月英已经提前得知诸葛亮和孙尚香的事情。这女子也是非常果断,二话不说便抱着女儿离开燕京,独自一人前往孤竹城。可以想象,接下来的事情会演变得更加复杂。   ”孔明,你还是不要入城了!“   ”啊?“   刘闯轻轻揉着太阳穴,沉吟半晌后道:”你现在回去,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你兄长在城里,到时候你该如何面对?此外,相信这次江东派遣的使者当中,必然会有孙小姐敬重之人,否则仅凭你兄长,是无法说服她离开该死,这碧眼儿的动作还真够快的。你立刻带着孙小姐去孤竹城,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给我把你老婆和你那丈人解决掉。   若不得解决,就一辈子给我留在那边,不要回来“   ”我一个人去吗?“   ”废话,难道还要我陪你一起?我要留在这边,帮你把这屁股擦干净才成。“   刘闯勃然大怒,吓得诸葛亮立刻闭上了嘴巴。   他有些惶恐,有些担心可是刘闯话说到这个地步,他也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除非,他想要送孙尚香回去。   ”子家!“   ”喏!“   ”你陪孔明一起去若他自己回去,说不得黄公会教训他。   你若是陪他同去,总不至于甩你脸色。不过,你也不要掺和太多事情,只陪着孔明就好。“   卢毓听罢,笑着点头答应。   ”兄长,我该怎么劝说月英?“   你不是挺能的吗?   你不是连孙权的妹妹,未来的孙夫人都勾搭过来了吗?   刘闯没好气的看了诸葛亮一眼,半晌后低声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一句话,说不得对你有用。“   ”什么话?“   ”好女怕缠!“   ”什么意思?“   刘闯拍了拍诸葛亮的肩膀,什么话都没有说,催马便向前行去。   ”孔明,你保重!“说话的是陆逊。   ”孔明,休怕女人嘛,就要狠狠的操练收拾。   休丢了咱爷们儿的脸面,我相信,你一定能妥善解决,哥哥我就在燕京,等你的好消息。“   如此欠揍,同时又有些幸灾乐祸的话语,自然是出自许褚之口。   就连董也上去,用力拍了拍诸葛亮的肩膀。只是他力气太大,险些把诸葛亮拍翻在地   眼看着大队人马簇拥着刘闯离去,诸葛亮在风中凌乱。   ”孔明,咱们出发吧。“   卢毓走上来,叹了口气道:”现在暂避一下风头也是一件好事,主公常说家和万事兴。若是不解决好月英嫂嫂的事情,估计你留在这边也没有心思。放心,月英嫂嫂还是很体贴人的。“   月英是很体贴,可我那丈人   诸葛亮叹了口气,拨转马头”那,我们赶快启程吧。“   孙尚香私奔的行为,令孙权恼怒万分。   他当时就要撕毁和刘闯的盟约,不过却被周瑜拦住。   ”其实,尚香和孔明倒也算般配。那孔明才华惊艳,能力出众。琅琊诸葛,也算得上是名门世家,出身也不是很差。而且他还是那刘闯的妻弟,身份和地位,倒也不必尚香差太多。   依我看,如果他二人真能走到一起,也是一段佳话“   孙权闻听,顿时露出不快之色。   他也不是很反对孙尚香和诸葛亮的事情,只是这诸葛亮是刘闯的人,而且孙尚香不告而别,跟着诸葛亮私奔,让他颜面无存。到了这个地位,面子有时候比什么都重要。孙权觉得自己折了面子,而老娘吴国太也是颇为挂念,让孙权也是非常头疼。这件事,肯定要有一个解决。   但绝不能便宜了诸葛亮   周瑜见孙权不高兴,只得在他耳边低声细语了几句。   ”主公莫忘了,刘闯手中的那些海船。“   ”怎么?“   ”尚香若真嫁给诸葛,说不得能为咱们打探来辽东海船的秘密若是咱们能建造出那样的舟船,整个大江,谁又能抗衡?到时候,主公凭此优势,说不得可轻取荆襄。“   荆襄?   这对于孙权而言,可是魂牵梦绕。   自从他和鲁肃畅谈,鲁肃为他献上‘榻上策’之后,孙权便敏锐的觉察到了荆襄的重要性。   大江如龙,江东为龙尾,荆襄为龙腹。   若能夺取荆襄,江东便可以拥有足够的优势。到时候西可入西川,夺取龙首,而后杀入关中,夺取天下;若不得西川,可固守荆襄。到时候以大江为天堑,可为一方诸侯,自保无虞。   孙权,做梦都想夺取荆州。   可是荆州有刘表坐镇,哪怕刘景升已垂垂老矣,可声势犹在。   孙权要想夺取荆州,目前还有些困难。至少,荆州水军虽比不得江东水师,却终究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这种情况下,若能得到刘闯建造海船的技术,打造新式舟船,当可以横行大江,占居上风。如果没有荆州水军的牵制,孙权相信,他夺取荆州绝不只是一个梦想。   刘闯能够雄踞塞北,可他当初的情况,远远比不得自己。   他刘闯能够做到的事情,孙权自信也能够做到。   所以,他这次派遣使团前来幽州,并不是为了向刘闯兴师问罪,而是想要探听出辽东海船的秘密。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37章 念天地之悠悠   正如刘闯所猜测的那样,此次江东使团的规模非常惊人。   诸葛瑾虽担着一个正使的名号,可是当刘闯看到使团名单的时候,就知道诸葛瑾也就是个幌子。   曹操正在安抚孙权,也派出使团,并且以孙氏的老朋友王朗为正使。   ”孙仲谋绝无可能和孟德反目。他这次跨江攻打广陵,不过是买皇叔一个面子。   以江东目前的情况而言,绝非孟德对手。只是皇叔在东莱登陆,更连取冀州三地,让孙权有些畏惧。他不想得罪皇叔,也不愿在这时候与孟德为敌,即便会出兵,也只是掩人耳目。   孟德不会在这时候征伐江东,以我看他会以安抚为主,甚至不惜放弃一些利益……   不过,最重要的一点是,江东目前头号大敌非孟德,实乃荆州刘表。且不说孙权和刘表有杀父之仇。自孙策执掌江东以来,江东和荆州数次交战,只为那荆襄之地孙权便不会和刘表和解。所以一旦孟德让出一些利益,孙权就会休战,而后全力图谋荆襄……刘景升,老了!“   这是许攸之前就做出的观点。   所以在这个时候,孙权出使幽州,绝不可能大张旗鼓。   以诸葛瑾为正使,也算是给了曹操一个交代。不过看他使团的成员,就知道他此次图谋甚大。   孙静,孙幼台,孙坚胞弟。   当初孙坚起事,孙静纠合乡曲和宗室六百人为孙坚班底,令各路豪杰纷纷依附。到后来。孙策破刘繇。攻占会稽。专门派人去请来孙静。当时会稽太守王朗固守固陵,孙策数次水战,却不能取胜。最后还是孙静向孙策献计,才攻破了固陵,占领会稽。此后,孙策拜孙静为奋武校尉,欲委以重任。只是孙静想要会家乡守护宗祠,不愿意出仕。请求留守富春。   孙权继位之后,拜孙静为昭义中郎将。   孙静再次出山,走访江东各地豪强,迅速稳定局面,才使得孙权得以顺利掌控了江东态势。   幼台好黄老之术,在家乡常召集方士……   这是司马懿送来的情报,详细向刘闯介绍了孙静的情况。   在黄阁的情报里,对孙静的评价是五星,与周瑜鲁肃的等级相仿。按照司马懿的说法,此孙氏之根基。   刘闯对孙静的印象不深。   不管是三国志还是三国演义。都没有为孙静留下太多笔墨。   及《三国演义》,孙静也有出场:孙坚欲攻刘表。孙静劝说阻拦,但孙静不听,最终丧命;到孙策图谋江东,孙静为孙策谋划,攻克会稽。待孙策死后,张昭害怕孙静取代他的地位,于是让他专门负责丧事,不愿意让孙静出面……但是等孙权继位,孙静一人坐镇吴会,令孙权后方稳定。   三国演义里,对孙静的描写仅止于此。   但如果仔细琢磨,就会发现孙静的能力之惊人。   孙氏在江东最大的威胁,便是和江东士族的矛盾。而江东士族大多聚集于吴郡和会稽两地,士族力量强大。孙静一人坐镇两郡之地,便使得两郡士族不敢妄为,可见此人是何等厉害。   刘闯看罢司马懿送来的这份情报,也不由得感叹不已……   一部三国演义,隐藏了多少豪强贤士。   如果黄阁的评价没有出差错的话,这个孙静就是一个隐藏的大BOSS,甚至比周瑜鲁肃危险更大。   后世言前期江东,无非张昭周瑜鲁肃。   可在刘闯看来,张昭私心太重,黄阁给予的评价不过四星而已。   相比之下,这个孙静的才能,远比张昭更加厉害……想来虽默默无闻,可是在真实的历史当中,必然占居极为重要的位子。这是一个张子房之流的人物,懂得功成身退,保全其身。   ”若孙小姐见得此人,恐怕会有更多波折。“   这家伙才是使团之中的主导之人,相信就算是孙尚香见到他,也会感到畏惧。   想想也很正常,在孙策未曾发家的时候,孙坚的家人便是被孙静和吴景两人保护。且不说感情,只说孙静在孙氏的地位,他如果有什么吩咐,相信孙尚香就算再胆大,也不敢抗拒。   幸亏把孙尚香送去了孤竹城,否则还真麻烦了!   刘闯放下手中的卷宗,苦笑着摇了摇头。   孙权此次遣使团来,图谋不小啊!   如果说孙权只是为了孙尚香而来,大可不必让孙静过来。   虽说孙尚香和孙权是兄妹,但刘闯觉得,孙权对孙尚香未必有多么亲近。若他真的疼爱孙尚香,便不会让孙尚香老夫少妻,嫁给一个都可以做她父亲,乃至于祖父的刘备刘玄德……   而且,之所以让孙尚香嫁给刘备,还是为图谋荆州。   这种情况之下,说孙权和孙尚香兄妹情深,刘闯是打死都不会相信。   可是现在,孙权却派来了孙静,做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刘闯不由得心中一声冷笑。   ”孟彦,可看出端倪?“   书房里,荀谌和许攸两人分坐两边太师椅上。   荀谌饮了一口热茶,颇为惬意的呼出一口浊气,只觉唇齿留香。   自从刘闯发明了这炒茶之法以后,荀谌便不再饮酒,独爱饮茶。他放下茶盏,笑眯眯看向刘闯。   刘闯一笑,”这孙仲谋之心,路人皆知。   他派孙静来,非是为兴师问罪,恐怕最终的目的,还是咱们辽东海军的海船技术……不知我猜的可对?“   这一点,并非刘闯推测出来,而是陆逊得出的结论。   荀谌和许攸相视一眼。忍不住点点头。露出赞赏之色。   ”孟彦所言不差。孙仲谋之心,果然是路人皆知。“   他江东河道纵横,水军占居主导地位。   刘闯的辽东海军在东陵岛大败江东水师,新式海船所展现出来的威力,他孙仲谋岂能不垂涎三尺?   许攸笑道:”皇叔欲如何为之?“   ”这个……“   刘闯脑海中,突然闪过陆逊的一番话。   ”主公,水军为江东之重,孙权绝不会坐视主公手中舟船而不理。   所以。他一定会图谋主公手里的造船技术……主公所谋者,乃天下大势,绝不可以只顾眼前。江东会是主公牵制曹操兵马的一支主要力量,不可弃之,当设法拉拢,以使其为主公所用。“   陆逊,就在江东。   对于江东的情况,可谓是了若指掌。   他这一番话,也等于是表明了一个态度:江东只可利用,绝不能相信。   所以。刘闯已经有了一个计划,但还需要荀谌许攸。为他进一步完善才可以。   ”我听说,江东而今颇为混乱,粮价飞涨,币制混乱。   据我手中的情报,孙权意欲在今年发行一种大钱,以一当百……管子日:仓廪足而知荣辱。我希望一个更加混乱的江东,而不是一个逐渐平稳的江东。如果能够让孙权把更多资源投注于军备之上,可否达到这样的效果?我是说,孙权的军费越来越高,其民间必然压力更大。   一旦民间赋税无法支撑起军备支出,孙权就势必要向豪强世族伸手,到时候矛盾必然更大。“   荀谌和许攸先是一怔,旋即眼睛一亮。   经济战?   虽然三国时期,已经开始出现经济战的雏形,但还处于一个很低的层次。   刘闯对此,并不是特别擅长。   可是两千年的见识,让他脑海中存有很多想法。   后世,苏美争霸,红色帝国给予美帝巨大的压力……于是,美帝便有了一个‘星球大战’的计划,利用各种方法,迫使红色帝国大力发展军备,把越来越多的资源投入军费预算,最终令红色帝国的经济彻底崩溃,一个庞大的帝国也随之分崩离析,令美帝可谓是不战而胜。   刘闯的想法,就是用星球大战的构想,来彻底击溃江东的经济。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在短时间内江东可以保持强大的力量,牵制曹操,甚至是刘表和刘备。   刘闯呢?   可以依照自己的计划,慢慢的发展壮大。   等到时机成熟,一举引爆整个江东的经济崩溃,到时候孙权就算再厉害,也难以继续支撑。   这,将是一场全新的战争。   刘闯自信,有足够的人才可以加入其中。   孙权在明而刘闯在暗,就算他身边有周瑜和鲁肃这样的人才,恐怕也很难觉察到刘闯的真实意图。   至于荀谌和许攸,则有一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   刘闯的话语,为他们打开了一扇门,也让他们见识到了一种全新的战争思路。如果能够成功,那最终刘闯便可以兵不刃血平定江东,消灭孙权。不过,要想执行这个计划,就需要一个周详而周密的统筹才可以。荀谌和许攸,不禁露出敬佩之色,看刘闯的目光更加炽烈。   他二人都希望能够主持这一场战争!   一旦这种全新的战争方式成功,他们必可名留青史。   ”丈人,你目标太明显,不适合主持此事。   我以为,此事当由子远先生来负责,你在明里掩护,让子远先生暗中计划。此事绝非一人可以完成,需你二人精诚合作方可。不过具体的方案,还需你们仔细筹划,明日我先见过那孙幼台,看看这孙仲谋到底是什么意思。技术,我可以给他,不过还要他出点血才可以。“   鹞式海船的核心技术,便是龙骨技术。   这一点,刘闯是绝无可能交给孙权……龙骨技术,是造船业一个里程碑式的发明创造,江东拥有最强大的水军,也有最优秀的工匠,一旦龙骨技术流出,势必会令江东水军获得实质性的提升。   可是这对于刘闯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荀谌和许攸是什么人物?两个老狐狸,哪能听不出刘闯的意思。   他二人你看我,我看你,突然嘿嘿笑了起来。   ”既然如此,我明日就去孤竹城,查看情况。“   什么技术可以流出去,什么技术必须要保密……这需要更为详尽的谋划。   这种事情,必须要亲临现场,才能分辨出来。许攸而今以降将的身份在幽州,并不为人所重。所以这件事由他去办理,最为合适。   刘闯道:”子远先生过去之后,可以向黄公多多请益。   这方面,黄公是真正的专家,他一定能够给先生一个满意的答复。至于这边,就要烦劳丈人辛苦一下,负责招待江东使团。我会让田释协助配合,先设法拖住他们,等待子远先生回来。“   荀谌连连点头,轻声道:”皇叔所谋,最是周详!“   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在无声无息间已拉开了序幕。   只是这场战争的主导者是刘闯,江东方面根本无法觉察到。一个巨大的阴谋已经瞄准他们。   第二天。刘闯在大将军府接见了江东使团。   诸葛瑾提出要刘闯交出诸葛亮。并且对辽东海军在东陵岛向江东水军攻击,表达了极度不满。   ”孔明,而今不在这边。“   ”啊?“   刘闯一脸苦笑道:”他这次惹了大麻烦,怎敢回来?   孔明妻子,已带着他女儿前往孤竹城,我那夫人也赶去孤竹城劝说。所以孔明根本没有随我回来,在泉州便改道,带着孙小姐前往孤竹城向他那丈人请罪……子瑜要我交出孔明。恐怕有些困难。他这次胆大妄为,我也非常生气,可他是我妻弟,不管怎样我都要为他担当。“   诸葛瑾的脸上,露出尴尬之色。   虽然交出诸葛亮只是一个借口,但刘闯这一番话,还是说到了他的痛处。   我是他姐夫,他不管做什么事情,我都要维护他;你诸葛瑾是他的哥哥,就算是各为其主。也不必拿着你兄弟来作文章。他做的不对,你们有什么要求。我这个做姐夫的为他接下。   这让诸葛瑾这个‘大哥’,情何以堪?   诸葛瑾没想到,刘闯的反应会这么激烈。   只是一个话引子而已,你何必把话说的这么绝对?   他是诸葛亮的哥哥,却从未担负起一个兄长应该担负起来的责任。   随着年纪的增长,诸葛瑾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一直希望能够缓和关系,弥补以往过失。   可现在……   ”皇叔说笑了,子瑜绝无为难孔明的意思。“   孙静见火药味有点浓,连忙起身说话,”其实我家主公,对孔明也是极为喜爱,若我家娘子能够与孔明结为连理,也是一桩求之不得的好事。只是孔明这次做的,实在是有些过了,令我家主公颜面无存……想来皇叔也知道,伯符故去之后,我家主公接掌父兄基业,每日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他一举一动,都要牵扯到方方面面,这件事若没有交代,我家主公的威望必要受到打击。皇叔乃大汉皇叔,当知晓这其中的关系……所以,想讨要一个说法。“   孙静这一开口,便化解了诸葛瑾的尴尬。   同时,他把自己的位子放的很低,却又绵里藏针。   你诸葛亮拐走孙权的妹妹,而且还打败了我们的水军……   身为江东之主,孙权颜面何存?   所以,这个面子你需要还给我们,否则的话,这件事情就不算完。   ”是啊,诸侯之家无小事,再小的事情,也是大事。“   哪知道,刘闯根本就不接孙静的话,只是幽幽一声长叹,连连摇头,显得颇有些无奈……   孙静眼睛一眯,也不禁高看了刘闯一眼。   这位刘皇叔不简单啊!   人道刘闯,必言他悍勇无敌,甚至会说他气运极高。   可现在看起来,刘闯并不是传说中的那么简单……他不肯接招,便让孙静的绵里藏针无下手之处。   孙静,不由得笑了。   ”皇叔说的极是,诸侯之家无小事。“   ”这件事,是孔明的不对。   不过现在,孔明后院起火,家里起了纷争,一时间也无法赶来。我是他兄长,所以这件事我代他向孙将军道歉。我与江东孙氏,也有多年的交情。当年伯符征伐江东时,我便与他相识……孙将军和我也不陌生,说起来有两代之交。所以,我希望这件事能够妥善解决,莫要坏了我两家的交情。有什么问题,咱们都可以商量,孙将军这个面子,我总要还给他。   孙中郎,以为如何?“   刘闯越过诸葛瑾,直接看着孙静。   有的商量就好,就怕是没有商量,那才是麻烦。   孙静闻听,顿时笑了。   他朝诸葛瑾看了一眼,”皇叔所言极是……不过此次是子瑜为正使,我只是仰慕皇叔之名,特来拜见。“   刘闯哈哈大笑,”如此,就好办了。   只要你我有这个诚意,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这样吧,我也久慕孙中郎之威名。也想要多多亲近。这件事我会交给奋武将军与子瑜协商。孙中郎难得来幽州。我便为向导,陪孙中郎欣赏一下这北国风光。江东虽美,可是这塞北风情,未必就逊色……嗯,而今军都风物正好,不如明日我请孙中郎前去欣赏军都景致?“   孙静连忙躬身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说罢,两人哈哈大笑。   ”子瑜是忠厚之人。为人朴实。   你为江东尽忠乃是本份之事,我对子瑜也极为欣赏。只是,请子瑜牢记,你不仅仅是江表虎臣,更是孔明的胞兄。为主分忧是本份,兄弟之情同样也是本份……莫因功而远了亲情。“   酒宴上,刘闯做熏熏然之态,按着诸葛瑾的肩膀说话。   诸葛瑾即惶恐,又羞愧,还带着一丝感激。懦懦不知如何回答。   ”子瑜,你看刘闯此人如何?“   入夜。孙静在驿馆书房中,与诸葛瑾交谈。   诸葛瑾苦笑一声,轻声道:”以前我总认为刘皇叔乃一莽夫,便是上次相见,也未能太过在意。   可现在……   刘皇叔此人,不愧中陵侯之子,看似粗豪,实则心思细腻。今日与他说话,我们几乎是被他牵着鼻子走,从头到尾都是他主导者局势。上次我见他的时候,尚未有如此压力;可是这一次,他看我的时候,竟使我心生畏惧,不知如何开口。此人将来,若不为曹操所灭,必为主公大敌。“   每一个搞政治的人,都是优秀的演员。   诸葛瑾日间在衙堂上那维维是诺的模样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沉稳……   孙静点点头,轻声道:”子瑜说的不差,刘皇叔此人,气势已成。   莫说是你,就连我日间与他交谈时,都会不知不觉为他气势所影响,实在是令人心生忌惮。   明日开始你与荀谌商议,当小心谨慎方可。   荀谌这个人,日间在一旁一直很沉默,也未说什么话语。但荀氏三若,乃颍川顶级谋士,他辅佐刘闯几年,便帮助刘皇叔打下偌大基业,实有真才实学。越是如此,就越是要小心,切不可着了他的道。明日我陪刘皇叔往军都山一游,这边的事情便交给你。记住,尽量争取到那辽东水师的新式战船制造之术。这是我们此行最终目的,与我江东更是意义非凡。“   诸葛瑾郑重其事道:”将军放心,我定全力以赴。“   第二天,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荀谌代表刘闯,在燕京城内的中海紫光阁接待诸葛瑾,双方正式展开了磋商。   这中海紫光阁的命名,纯属刘闯的恶趣味。   上辈子未能进去参观过那天朝中枢,这辈子我就建造一个出来,天天在里面议事……虽然无人知晓刘闯为何会如此命名,可是这紫光阁的名字,倒是非常大气,所以也无人来反对。   刘闯呢,则陪着孙静,前往军都山游玩。   军都山下,汉军大营旌旗招展。   这是燕京戍卫军的大营所在,驻扎着许褚的老罴营,担负着守护燕京的任务。   老罴营而今已更名虎贲军,许褚也被封为虎贲中郎将……   看着兄长的虎贲军大营,孙静也不由得暗自心惊……人道幽州军兵强马壮,如今一见果然不差。   ”孙中郎,我汉军军威如何?“   孙静忍不住赞叹道:”果天军也。“   ”虎贲军乃是我之禁军,除了戍卫燕京之外,若居庸关遭遇敌袭,他们更要驰援居庸关。   此幽州劲旅,虽只三万,便十万鲜卑也休想犯境。“   刘闯说话,豪气冲天。   孙静在一旁,也是暗自咋舌不已。   刘闯有如此兵马,再无后顾之忧……相比之下,曹操而今虽然势大,却四面环敌,远不似刘皇叔这般写意。他和曹操之间,胜负尚未可知。在此之前,绝不能使仲谋与之交恶才是。   不过,那造船技术……   想到这里,孙静又不禁心痒难耐。   两人徒步登上军都山,来到一座烽火台上。   刘闯负手而来,任由强猛山风吹来,拂动衣袍猎猎。   孙静站在刘闯身旁,看上去比刘闯矮了许多。孙静170公分的个头,和刘闯那近两米的身高一比,俨然如孩童一般。   仅是这身高的差距,就给孙静带来巨大的压力。   他突然发现,自己实在不应该让刘闯陪伴,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山风呼啸,触目寂寥。   看着尚透着几分萧条之色的军都山,刘闯脑海中不由得突然闪过这么一首诗词。   此情此景,倒是极为贴切。   孙静在一旁听了,忍不住抚掌叫好,”好诗,只不过好像还缺了些什么。“   刘闯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在不经意间,似乎剽窃了古人的诗词。   重生八载,他倒是很少剽窃诗词。   不过既然已经出口,也就不介意全部剽窃。   于是,在沉吟片刻之后,他轻声吟道:”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诗词出口,烽火台上一阵寂静。   良久,孙静突然道:”却不知皇叔,有何理想?“   ”我之理想,有朝一日能效仿冠军侯,马踏塞北,不教胡马渡关山。“   ”啊?“   ”若真有其时,虽死而无憾。“   孙静眼睛一眯,忍不住侧目上下打量刘闯。   ”今操贼奉天子以令诸侯,自诩为天下正统。   皇叔有此雄心壮志,只恐难以实现……“   ”是吗?“   刘闯微微一笑道:”自高祖斩蛇起义,我汉室国祚延续五百年。   今奸党乱政,朝纲不振,天子蒙尘。不过我始终相信,我大汉忠臣义士多不胜数,只要大家齐心协力,重振汉室并非不可为之。只是。我终究不想这战乱延绵太久。到时候损坏的。都是我大汉元气。   孙中郎,你可知道,我大汉真正的敌人是谁?“   孙静一怔,眼中流露出一丝疑惑之色看着刘闯,心里面更盘桓着,刘闯这句话的真实意图。   难道说,他认为汉室最大的敌人,是我江东不成?   刘闯并没有让孙静疑惑太久。便解释道:”我汉室真正的敌人,非是孙郎,也非曹操……孙中郎可知我曾做过一梦,梦到鲜卑人、匈奴人、羯人万马千军肆虐中华。在梦里,我看到那些胡人肆意杀戮我汉家子弟;在梦中,我看到富庶中原,十室九空,汉家百姓十不存一。   我看到那些胡人,把我汉家子弟称之为‘两脚羊’。   我看到大汉五百年国祚,在铁蹄之下化为尘土……孙中郎也许会取笑我幼稚。可我总觉得,有朝一日这一切。都将会成为现实。易日: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虽然那只是一个梦,却让我心生警惕。有朝一日,我要让我大汉苍龙旗查遍大地,凡阳光照耀下,皆为我汉家江山。“   孙静,沉默了!   他不知道刘闯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些话,可他必须承认,他体内好像有一团火在燃烧,令他的血液在沸腾。   刘闯的梦想,他感同身受。   但孙静更明白,这一切只是梦想,要做到,无异于痴人说梦……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   建安八年的春天,很不平静。   伴随着曹操遣人出使江东,三月中旬,西凉马超在经过数月休整之后,兵分三路挺进关中。   在收到刘闯的书信之后,马超很痛快的便同意了赵云和马文鹭的亲事。   事实上,马文鹭和赵云好像真的是天定的姻缘,前世千年修行只为今生的牵手。谁也说不清楚,他二人怎地就相互倾心。赵琰在抵达姑臧之后,还专门跑去询问赵云,结果得到的答案,也让她颇感吃惊。   ”我也不知怎地,只第一眼看到文鹭,便再也无法忘怀。“   而马文鹭好像也是这样,见到赵云的第一眼,便喜欢上了这位白马银枪的常胜将军。   两人的结合,也使得刘闯和马超之间的关系更亲近一步。   麋芳是个极为聪明的人,见赵云和马文鹭结为夫妻,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   刘闯的长子刘胜,已一岁多了,论虚岁的话,也快三岁。   而马超膝下有一女,是马超妻子在西域时诞下。马超的这个妻子姓杨,并不是豪门子女。但是夫妻二人极为恩爱。算算时间,马超女儿只比刘胜下一个月,马超对她也是非常宠爱。   据说,马超女儿诞生时,正是马超围攻戊己候城。   当时马超围攻戊己候城数月无功,不想女儿出生的时候,却轻而易举攻破了城池。   如此巧合,令马超无比惊讶,于是为女儿取名为马车师,乳名贵女。因为在女儿出生之后,马超几乎是长驱直入拿下车师后部,此后更攻占卑陆,也没有遇到太过强烈的抵抗。   赵云娶了马文鹭,便等于和马超成为一家人。   赵琰同样是刘闯的妻子,虽然还未有身孕,可刘闯身强体壮,年纪也不大……万一将来赵琰生了儿子,有马超和赵云在后面支持,岂不是占居极大的优势?到时候刘胜哪怕是长子,也不免落了下乘。   麋竺是文士,而今官拜西河郡太守。   麋芳是在黄阁,主抓经济,也不掌兵权。   相比起马超和赵云,麋竺兄弟的力量显然有所不如。   所以,麋芳开始琢磨起来,如果能够把马超拉过来,岂不是可以为刘胜日后找来一个强援?   要知道,赵琰生了儿子还好说,万一曹宪、诸葛玲、荀旦三人也生了儿子……   诸葛亮甚得刘闯重视,日后很可能会取代荀谌;荀旦背后有颍川荀氏支持,将来必然是一股庞大的力量。而曹宪……曹宪的威胁相比之下小一些,却不可不防。至于吕蓝、甄宓,虽有威胁。但尚不足以动摇。可是。凡事都要未雨绸缪。刘胜作为刘闯嫡长子,必须要确立他人无法比拟的优势。如此一来,就算是刘闯再有儿子,也不可能动摇到刘胜的地位。   麋芳是刘胜的舅舅,自然要为刘胜未来着想。   所以,当他得知马超膝下有女的时候,便立刻有了主意。   ”未曾想,马伏波千金竟然与我那甥儿同年。“   麋芳装作是随口一语。却引来了马超的重视。   他能够横扫西域,能够返回西凉并且迅速稳定局势,什么缘故?说到底,如果没有刘闯在背后帮助,马超就算有再大的能耐,也不可能这么快掌控西凉。而且,自家这个结义兄弟的声势是越来越大,实力也越来越强。凉州乃苦寒之地,马超自认就算发展,也难有作为。   况且。他和刘闯本就有交情,若日后刘闯能成就大业。对他岂不是好处良多?   ”不知小公子而今,可定下亲事?“   麋芳心里一喜,依旧是一副随意之态,”我那甥儿方两岁,何来亲事?   皇叔如今忙于征战,更没有功夫来讨论这些事情。不过我听人说,有不少人有意和皇叔结亲,其中更不泛名门之女。估计过些时日,等皇叔稳定下来之后,这件事情便要进行商议。“   马超,心动了!   当晚他和妻子杨氏商量,”我想把贵女许配给孟彦之子,却不知夫人以为如何?“   杨氏虽非大家闺秀,但跟随马超也有些年月,这见识倒是不凡。   闻马超说这话,她心里不禁一动。   ”夫君虽为伏波将军之后,却因母系不得为中原人所纳。   刘皇叔乃世之贵胄,且雄踞北疆。其他人妾身不知,但妾身却知道,皇叔是所有人当中,最不在乎夫君血统之人。这些年来,若无皇叔暗中照拂,将军便能够在西域立足,又何来而今声威?妾知将军有大志向,然则与皇叔相比,终究有不足之处。他日将军雄据凉州,难保不会有人挑拨与皇叔的关系。若得为亲戚,则将军此后前程,再无任何忧虑,更可保我马氏一支,重振伏波将军之门楣……此关系我马氏百年气运,若错过了便再也无法挽回。“   杨氏这番话,说到了马超的心坎上。   他因为血统的关系,甚至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待见,更不要说那些素来骄傲的名门士子。   也正因为这样,马超想要割据一方,先天不足。   别的不说,就说凉州那些名士,就不一定能接受马超为一方之主。   但如果马超是刘闯的人,而刘闯是大汉皇叔,更是中陵侯刘陶之子,只这个出身就可以让许多人闭嘴。到时候,马超可以凭借这个关系,在凉州站稳脚跟。不过,这尊卑必须分清。   马超对刘闯,本就佩服。   而且他也的确是有心思,为刘闯效力。   可如果能够在结义兄弟的基础上,再和刘闯成为亲家,那可真是再好不过。   最重要的是,刘闯有儿子,自己有闺女。   如果他日刘闯更够……自己女儿岂不是真的人如其名,是一个贵女?那他马超也就是真正的出人头地。   马超是个很有野心的人,听了杨氏这一番话,更加动心。   如果,如果他的闺女成为刘闯的儿媳妇,而他的妹子又嫁给赵云,那马氏的地位必然稳固。   但只是这么过去提亲,未免少了点诚意。   而今西凉的局势已经稳定,正是时候展示自己能力的好机会……   马超想明白这其中的关键之后,立刻找来了徐庶。   ”我欲兵发关中,不知先生以为如何?“   徐庶倒是没有想那么复杂,在他看来,马超急于出兵,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他想了想,便对马超说道:”将军欲兵进关中,而今正是机会。曹操如今正忙于河东之乱,高干被杀之后,他手下那些兵马无人约束,已经成为盗匪,四处流窜。钟繇曹仁,皆坐镇河东。关中只有一个卫觊,想必也不难对付。不过此次出战,贵在迅猛二字,不可与之纠缠。   此外,韩遂与将军有杀父之仇。   但以我看来,而今还不是征讨那韩遂的时候……“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38章 观沧海   出孤竹城,向东南行,约三十里,有碣石山,主峰峭拔挺立。   刘闯陪同孙静登上街市上,眺望苍茫大海。   荀谌和诸葛瑾的谈判非常顺利,双方各有算计,所以商谈起来也都尽量克制。在会商三日之后,刘闯接到书信,言黄承彦相召。见谈判进展顺利,刘闯索性邀请孙静前往孤竹城。   因为许攸已经传来佳音……   不过,刘闯也知道,此去孤竹城并不简单。   黄承彦突然相召,必然和诸葛亮的事情有关联。本来,刘闯是真不想掺和进去,可是又一想,觉得以黄承彦那牲口脾气,恐怕诸葛亮还真搞不定。思来想去,他最终决定走上一遭。   孙静早就听说过孤竹城,但更让他感兴趣的,却是位于石臼坨的船坞。   据说,刘闯的海船都是在那里制造,他也想过去看看,见识一下辽东新式海船究竟是如何制造。   对此,刘闯并没有反对。   孙静打得什么主意,刘闯当然清楚。   只是这石臼坨工坊的性质,早在建安六年便发生变化。   龙骨海船的生产,以及大型床弩的研发成功,使得刘闯意识到把船坞继续安置在石臼坨,难保会为有心人觉察。当时,刘闯趁着官渡之战横扫幽州,实际上已经得罪了袁绍。而袁绍在官渡之战虽然失败,可实力犹存。两边相比之下,刘闯远远不是袁绍的对手……此外,石臼坨船坞位于辽西。袁绍如果想要找他麻烦,只要从渤海郡出击,沿海岸线可轻而易举攻击刘闯。   如此巨大的破绽,刘闯怎可能露出来?   这石臼坨船坞里面,包含着刘闯的所有心血,他是万万不能被别人察觉。   在和郑玄、荀谌等人商议之后,刘闯最终决定,将石臼坨船坞的主体,从孤竹城这边撤离。   刘闯把工坊和船坞秘密前往沓氏。   早在建安五年初,刘闯就着手安排在沓氏老铁山秘密修建了一座工坊。   而沓氏,聚集了许多工匠。   当时整个辽东的匠人,几乎都在这里,后来还有刘闯从三韩掳掠而来的工匠,以及当年从中原为躲避战火,逃到朝鲜半岛的工匠。这老铁山,也就是后世的旅顺港所在。只不过在东汉末年,这里还是一片荒凉。作为一个天然不冻港,刘闯当然清楚旅顺在后世的重要地位。   所以,把他船坞和工坊迁至老铁山后,便正式置旅大县,拜周奇为旅大长。   周奇,是胡昭的学生,陆浑山人氏,山民出身,没有任何背景……胡昭曾多次向刘闯推荐周奇,刘闯也暗中考核过此人。论才干,周奇可为一郡太守。但想要一下子获得重用,并非易事。   刘闯也是等待了很久,才找到这么一个机会给予周奇安排。   他本身也熟悉机关制造之术,又跟随崔州平做过一段时间的工坊管理,经验非常丰富……   旅大苦寒,兼之荒凉。   崔州平肯定是不愿意跑来这种地方就职。   这也给了周奇机会,于是走马上任,同时还兼任黄阁主簿之职。   而石臼坨船坞,依旧保持原貌。但它的作用,已经从建造转变为单纯的加工。老铁山船坞和工坊所需要的零配件一个各种原材料,都是由石臼坨工坊进行加工,而后送往老铁山船坞建造。待主体工作完成之后,再把床弩、海船送回石臼坨船坞,进行后期加工的工艺。   比如,架设拍竿。   比如,安置弩炮……   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更进一步加强保密工作,同时也能够保证工坊的制式工艺。   不过对外界,石臼坨工坊依旧是刘闯的生产基地……虽然它从性质上已经转变为研发和加工,却无人知晓。   刘闯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甚至许多石臼坨工坊的匠人,都不清楚其中的变化。   孙静想要探查工艺,也只能看一个大概。   刘闯为展现出他的诚意,非常大方的派人随同孙静进入工坊。   然则,其最为核心的技术,孙静根本无法发现。比如龙骨技术,比如复合弓技术……孙静走马观花看到的大都是成品以及零配件。可即便是这样,也让孙静感到震惊,收获良多。   至于更为隐秘的科研技术,孙静就更难发现。   因为那些研发技术,都藏于南山书院之中,并且有邴原黄承彦亲自管理。   在刘闯的调解下,黄承彦最终没有责怪诸葛亮。当然,这也和这个时代,三妻四妾的习俗有关。黄月英虽然心里面不太舒服,但毕竟和诸葛亮成亲多年,这感情很深厚,也不舍放弃。   特别是刘闯建议,诸葛亮从女儿下手。   更建议让孙尚香和诸葛亮的女儿多一些接触,以获取黄月英的好感。   诸葛亮这次虽然有些狼狈,但最终还是渡过了难关。至于他在黄月英面前做了什么样的保证?刘闯不得而知。不过经此一事之后,刘闯敏锐的觉察到,诸葛亮此前还存有的几分纨绔浮夸之气,已荡然无存。再见到诸葛亮的时候,刘闯感受更多的,是一种平和中正的大气。   调解诸葛亮的家事,只是捎带。   刘闯陪同孙静参观了石臼坨工坊后,一行人便登上碣石山。   面对苍茫大海,刘闯不禁心生豪迈之情。   孙静突然笑道:”前次皇叔在军都山烽火台,曾做‘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之词句,静敬佩不已。   今见大海苍茫,却不知皇叔可有感怀?“   在来到幽州之前,孙静心里还带着些许傲气。   自古以来,这幽州便是苦寒荒芜之所,江东虽然也不甚繁华,但在世人心中却远胜幽州……   可是来到幽州之后,孙静才感受到了不寻常处。   在刘闯的治理下,幽州显然和孙静想像中的苦寒之所大有不同。   仅仅是那座燕京城,其规模或许比不得洛阳长安那些个大城,却隐隐透出一种君临天下之气势。   相比之下,吴郡的格局实在是太小了!   只是孙静还是希望能扳回一局,故而笑着向刘闯邀诗。   刘闯一怔,旋即道:”我就问孙中郎才学过人,诗词歌赋无所不通,又怎敢献丑?“   ”诶,皇叔诗词,灵动非凡,我实敬佩。   今与诸公同游碣石山,不如由我抛砖引玉,献丑一回?“   ”愿闻佳作。“   孙静沉吟片刻,便朗朗吟唱。   他的诗词,颇得楚辞之精髓,深得离骚三昧。   孙静吟罢,便看向了刘闯。   刘闯也清楚,这个时候他绝不能露怯。   碣石山……   刘闯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笑道:”闻孙中郎诗句,果然不凡。   我所学不多,便和一首,请诸公指正。“   郑玄身体不太好,所以没有陪同刘闯前来。但胡昭、孔融、邴原等孤竹城南山书院的名士,却随同刘闯出游。除此之外,尚有诸葛亮、卢毓、陈群作陪,这小小碣石山上可谓人才济济。   只是,这些人从未听过刘闯诗赋。   便是诸葛亮,也只听过刘闯那首《山坡羊》。虽诗句寓意颇深,但在诸葛亮看来,却不登大雅之堂。也难过,山坡羊属元曲,诗尽词生,词尽曲生。此时唐诗尚未兴起,建安文风也方有雏形,哪怕是宋词都无法在这个时代得到尊重,更何况那近乎于俚曲一般的元曲呢?   至于胡昭等人,则是好奇不已。   方才孙静说‘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诗句时,令人感受到一种扑面而来的新意。   只是,从未听刘闯诗赋,众人顿感好奇。   刘闯有几斤几两,别人不清楚,胡昭等人最明白。   他幼时蒙难,并未得到很好的教育,哪怕是刘陶留下的文献,也是在郑玄督促下读完。不过,刘闯喜欢读书,他们倒是知道。《十三经注疏》编撰出来的时候,刘闯的确是认真读过。   但是……   海风,强猛。   拂动刘闯身上衣袍猎猎。   他向前走上一步,远眺苍茫大海。   就在众人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忽听他开口颂道:”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春风和丽,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这是历史上,曹操北征乌桓之前,途径辽西时,登山观海所作。   原诗里,是秋风萧瑟。   刘闯差一点就脱口而出。如果他真这样咏颂出来,势必会被人怀疑抄袭。好在他反应不慢,在关键之时,改了诗词,便为春风和丽。从整体而言,这首诗词的格调和气魄并未受到影响。   想要压住孙静的楚辞,刘闯只能用这首曹操的《观沧海》。   左右曹操也不可能再北征乌桓,更不可能东临碣石,也不会再有这首诗词。如果让这首诗词就这么从历史的长河中消失,刘闯也确实不忍。所以在反复思忖之后,决定将这首诗剽窃过来。   丈人,不是我想要剽窃,实在是你也不可能再做出这样诗词来。   与其白白的浪费,倒不如成全一番你的女婿……左右都是一家人,相信你老人家必不会见怪。   刘闯诗毕,仰面成四十五度角目视苍穹。   海浪突然变得汹涌激烈起来,拍击在礁岩上,发出轰隆巨响,虽立于碣石山上,仍清晰可闻。   曹氏父子,是建安文风的倡导者。   在中国文学史上,占据着极为重要的地位。   曹操作出的诗词自然非同凡响,令周遭众人,一时间目瞪口呆……   其实,在刘闯诗赋之前,陈群等人已经做好准备,必要时要吹捧一下,免得刘闯落了面子。   说实话,大家都不太看好刘闯的文采。   只是,谁也没想到,平日里不吭不声,以勇武而著称的刘闯,竟然作出这么一首大气磅礴的诗词。而且这首诗,又是如此应景,简直就是为眼前这一幕所作。这,果真是我家皇叔?   ”好诗!“   陈群第一个反应过来,抚掌称赞。   而诸葛亮卢毓几人,也随即醒悟过来,发出由衷的赞赏。   黄承彦、胡昭、孔融和邴原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康成公今日未曾跟来,着实可惜。“   ”哦?“   ”皇叔可知道,康成公最遗憾什么?   他始终觉得,未能让你继承中陵侯家学,是他此生最大的遗憾。只是,他也知道皇叔早年家中蒙难,底子并不稳固,所以一直没有强求。但若他知晓今日皇叔所做这首诗赋,定然会非常开心。“   刘闯心中,顿升起一股暖流。   他在这世上最亲近的长辈,除了刘勇便是郑玄。   荀谌,也很关心他,但不似郑玄和刘勇那样,没有任何的私心杂念;司马防也是他的长辈,但始终存着几分功利之心。至于钟繇,说实话刘闯和钟繇并无血缘关系。所以,钟繇宁肯支持曹操,也不愿支持刘闯,刘闯心里并无怨念。至于其他人……与刘闯又有什么关系?   他感动。同时又有些惭愧。   站在那里。那顾不得在继续装逼……   孙静看着他。半晌后发出一声感慨,”皇叔文采,实令我深感敬佩。“   ”皇叔,这首诗叫什么名字?“   刘闯抬起头,沉吟片刻后笑道:”就叫观沧海吧。“   ”观沧海?“   陈群和诸葛亮卢毓几人相视一眼,更是连连称赞……   从碣石山返回孤竹城,天色已晚。   刘闯正要休息,却听闻黄承彦有事求见。   这么晚了。黄承彦找我什么事情?莫非还是为了孔明的事?不是说,孔明和月英已经和好了吗?   刘闯心中疑惑,连忙迎黄承彦来到书房。   黄承彦手里还拎着一个包裹,神色严峻。   他先拱了拱手,而后道:”深夜叨扰,实非所愿。   这件事我一直在找机会想要与皇叔商议,可始终不得机会。“   看黄承彦一脸庄重之色,刘闯的脸色也不禁凝重起来。他请黄承彦落座,而后为他奉上茶水。   ”阿丑,在外面帮我看着。任何人不得靠近。“   ”知道了!“   董俷瓮声瓮气的应了一声,便拎着一对大槌到了屋外。   ”那事物。成了。“   ”啊?“   黄承彦站起来,打开包裹。刘闯就看到那包裹里,整整齐齐码放着一摞大约四十公分长短的竹筒。   ”其实,这东西我去年底,便研制出来。   只不过一直不太完善,所以也没有与皇叔知晓……而今,我基本上已将这事物完善了。不过,这事物一旦出现,只怕会引来天大的灾祸。若普及出去,恐怕这战争的格局就有发生变化。   我实不知道把它研制出来,究竟是好还是坏……   但我相信,皇叔一定能够把它妥善使用。天下战乱,已太多年了,我想是时候应该结束了。“   一开始,刘闯听得还有些糊涂。   可渐渐的,他就明白了黄承彦口中的‘事物’究竟是什么。   火药?   刘闯突然激灵灵一个寒颤,一下子明白了,黄承彦为何会如此郑重。   他真的完成了火药的发明……算起来,从刘闯第一次与黄承彦提及此事,到而今研究出来,整整耗时三载。刘闯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激动的情绪,慢慢的平复下来。   黄承彦苦笑道:”说实话,我一直疑惑,皇叔你是从哪里得来的那个配比?   虽不是完全准确,但也极为接近。这三年来,我把全部精力都放在这上面,可当我依照皇叔所言的那种方式制作出来后,便有些后悔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东西不该做出来。“   黄承彦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册子。   ”这是我三年来所做实验的详细记录,最后面有我制作的完美配比和制作流程。   皇叔,我现在把它交给你,还望你能够……我准备返回南山书院,陪康成公看看书,写写字,以后这工坊的事情,我便不再参与。左右有德衡在,相信他一定能够助皇叔成就大事。“   黄承彦,这是向刘闯请辞。   对于他的想法,刘闯自然可以理解。   火药这种武器一旦制作出来,必然会产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它的杀伤力,它的用途……黄承彦又不是傻子,怎可能猜测不出来?这东西,就是一头怪兽。而黄承彦就是亲手把它释放出来的元凶。刘闯有点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倔强的老头,会如此轻易的原谅诸葛亮。因为他亲手释放出来了一头猛兽,也将给这个时代带来恐怖的后果。   ”黄公,你试验过?“   黄承彦道:”我若不是试验过,又怎知它的威力?“   说着话,他拿起一个竹筒。   这竹筒粗大约在十公分左右,有些沉重。   黄承彦苦笑道:”这么一管,可以把五只羊炸的尸骨无存……如果再猛烈一下,威力会更大。   怪不得你鼓捣出来水泥……有这东西。普通的城池如何能够经得住?“   刘闯可以对天发誓。他鼓捣出来水泥。绝不是因为火药。   可是,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向黄承彦解释,半晌之后,他轻声道:”黄公放心,我一定会妥善使用这事物。“   黄承彦,点了点头。   ”对了,我知道皇叔你颇有手段。   我有一件事想要恳请,今孙静前来。所为者恐怕就是那龙骨造船技术。我也相信,皇叔不会把这技术完全交给江东。只是,从江东这次前来的表现来看,孙权对江夏怕是迫不及待。   黄祖当年斩杀祢德祖,我便知他不会有好结果。   只是我黄家立于江夏百年,实不忍见他覆没……我想拜托皇叔,把我黄氏长房从江夏接来辽西。便把他们安置于临渝吧。他们在这里,有皇叔关照,我相信就算再难,也能生存。“   刘闯。用力点了点头。   第二天,刘闯又拜见了郑玄。   郑玄听闻刘闯剽窃的那一首《观沧海》之后。也是极为欢喜。   在郑玄的心中,刘闯的事业能成什么样子?他并不关心。他只关心刘闯的学业,因为在他看来,唯有这学问才担得上是千秋大业。好在刘闯一直没有放弃学习,所以回答还算得体。   ”世父,我有一事相求。“   ”哦?“   刘闯咳嗽一声,轻声道:”今燕京书院已经开学,并且尝试以分级来进行考核。   只是,启蒙书籍实在太少,反反复复也不过那几本,而且大都已不符合如今时代。我有心重编蒙学,以便于推广……“   郑玄一怔,思忖片刻后问道:”那你打算如何编撰?“   ”我有几个想法。“   刘闯挠挠头,苦笑道:”我本打算撰写几本不同类型的启蒙书籍,但是……   我想用一千个字,将三皇五帝,天文地理尽数涵盖。只是我只想出‘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便写不出来了;我还想把天下姓氏汇总起来,也可以让所有人不忘自己祖宗的根本,只是我才疏学浅,无从下手;先父极重教化,世父也谨遵圣人之道。但圣人之道,又岂是那么容易学来。许多人只知术而不知‘道’,等他们长大之后,已难以改变他们的观念。   所以,我又想编撰《弟子规》,以弟子规,圣人训,首孝悌,次谨信,泛爱众,而亲仁,有余力,则学文为根本。可是到最后……思来想去,这件事只能烦劳世父,还望世父答应。“   郑玄,眼中闪烁异彩,捻须而笑。   片刻之后,他慨然应允,”此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业,我义不容辞。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这八个字端地妙不可言。这样吧,我便以此而作,希望能够达到你的要求。至于弟子规……嗯,我可以为你推荐一人。昭姬而今在燕京左右无事,不如有她来作。她的才学,未必逊色于我们这些老家伙。而且博学强记,足以担当这件大事……   至于你说把天下姓氏编撰一起,也是一个不错的方案。   我听黄公说,他准备回来休息,专心教学……论才学,江夏黄氏传承百年,黄公更是才华卓绝。你可以把这件事交给他来作,相信以黄公之性情,一定不会拒绝这么一桩好事情。“   刘闯听罢,用力点点头。   郑玄的主意,他不会反对……   而且这种事情如果全都放在郑玄的身上,哪怕他习练五禽戏养身,也未必能够担当得起来。   郑玄可是一根定海神针,刘闯希望他能长命百岁。   若仅止是为了编撰这启蒙教材,而坏了郑玄的身体,实非刘闯所愿。   郑玄又和刘闯聊了一会儿,刘闯看他露出疲惫之色,便连忙起身告辞。   在孤竹城又停留两日,从燕京方面传来消息,荀谌和诸葛瑾的谈判,也差不多到了尾声。   是时候返回燕京了!   从一开始,燕京就是以一个政治、经济中心而设计,从整体氛围而言,更大气,更有威势。   可刘闯喜欢辽西这几日的生活,别有一番滋味。   只是,身为幽州之主,他必须要回去了。   荀谌和诸葛瑾谈的也差不多了,双方都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如此一来,江东使团也差不多该动身返回,直到这个时候,孙静才见到了躲在孤竹城里的孙尚香。   对自家这个小侄女,孙静是极为宠爱。   可是一想到她胆大包天,又感到非常无奈……   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女儿家终究是要找一个男人做依靠。虽说孙尚香不是诸葛亮的独一无二,可是孙静看得出来,诸葛亮还是挺宠着孙尚香。他有才学,能力出众,更重要的是他背后还站着一个刘闯,也就使得诸葛亮的未来,充满了光明和希望。   ”皇叔。“   ”嗯?“   孙静犹豫良久,终于鼓足了勇气道:”我有一事相求,还望皇叔成全。“   刘闯看孙静一副好像便秘一样的表情,心里便一咯噔,知道这不会是一桩简单的事情……   不过,在表面上他还要做出姿态,于是微微一笑道:”却不知孙中郎所求何事?“   孙静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皇叔当年与伯符也有一面之交。   我思来想去,只有皇叔最为可靠。想必皇叔也知道,伯符故去之后。留下一子。名叫孙绍。而今。他年纪尚幼,还不懂事,所以仲谋对他也还算好。但是……这种事情实在是难以启口。将来等孙绍长大,仲谋是否还对他如此宠爱,很难说清楚。你也知道,伯符在军中威望甚高,且大乔夫人与小乔夫人是姐妹,而小乔夫人又是公瑾妾室。最重要的是。公瑾又是伯符至交,伯符故去时,曾托孤于公瑾……我不知该怎么说才好,想必皇叔能够明白。“   孙静素来是一个条理清晰的人。   可这一次,却言辞模糊。   孙然他吞吞吐吐,刘闯还是听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说穿了,孙绍长大以后,势必会威胁到孙权的地位。他老子那么牛,又有一个统领江东水师,牛到极致的姨父。这也就使得孙绍身边的关系错综复杂。难保不会让孙权生出忌惮。   而在历史上,孙权虽重用周瑜。但给人感觉,总有些隔阂,不是那种君臣相得益彰的关系。   周瑜更常年呆在柴桑,很少返回建安。   这也似乎说明,孙权和周瑜之间,存有一些矛盾。   或者说,孙权对周瑜一直很提防……刘闯现在有些明白了,孙权的确是要提防周瑜。他好不容易执掌大权,品尝到了权力的滋味,绝不可能轻易放手。可是,孙绍的存在,却让孙权如鲠在噎。因为孙绍身后隐藏的实力着实惊人,哪怕是孙权手段高明,也会感到一丝畏惧。   等孙绍长大了,该怎么办?   历史上,周瑜在孙绍没长大成人之前就死了,也使得孙绍少了一个强力依靠,所以没有任何表现。   可是,孙权可不知道周瑜会英年早逝。   周瑜现年,才二十八岁,正是鼎盛的年纪。   而孙绍只有五六岁,等到他长大成人的时候,也是周瑜达到巅峰的年纪。   孙绍是孙策之子,同时又是周瑜的外甥。以周瑜和孙策之间的交情和关系,肯定会支持孙绍。   难不成,到时候让孙权让位吗?   ”孙中郎的意思是……“   这其实已属于家丑,可是孙静却不得不说。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觉得刘闯也算得上一个可以托付之人。   内心中,他当然希望孙绍好,但他也知道,如果让孙绍留在江东,会使得孙权渐渐生出忌惮。最重要的是,孙绍和周瑜的那一层关系,也会让孙权对周瑜有所猜忌,无法真正信任。   周瑜有多大的能耐?   孙静心里很清楚,那绝对是江东的栋梁。   一旦孙权和周瑜产生芥蒂,势必会让江东产生动荡。最要命的是,将来孙绍长大了,万一和孙权争斗起来,这孙氏在江东三代人的努力,很可能会付之东流。同样,把孙绍留在江东,也会有性命之忧。孙静同样了解孙权的性子,他是决不可能容忍孙绍对他产生威胁……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孙绍送出去。   这样一来,孙权和周瑜便不会相互猜忌,而孙绍不但可以平平安安长大,更不会威胁到孙权,动摇孙氏在江东的统治。   这个问题,孙静一直都在考虑。   这次来到燕京,特别是看了燕京书院之后,孙静灵机一动,便有了主张。   让孙绍来幽州……可以加强孙刘之间的联系。不过,我可不是让孙绍来做质子,而是让他来燕京求学。这样一来,孙权的面子也就能够顾及到,不会产生不好的影响,更不会激怒周瑜。   这是一个三全其美的方案。   对孙权,对孙绍,对周瑜都是一桩好事。   至于刘闯,也不会有任何损失……至少在孙静看来就是如此。   他也相信,刘闯不会拒绝他的这个请求。   刘闯眉头微微一蹙,有些犹豫。   他巴不得孙绍去江东闹事……但他也知道,和孙权比起来,这个孙绍恐怕不是孙权的对手,除非周瑜能活着。可是,刘闯是真心不想让周瑜活着。这家伙的威胁,可是相当的大。   矛盾啊,纠结啊!   哪怕刘闯心里多么不情愿,可孙静既然开了口,刘闯还真不好拒绝。   他深知孙静在江东的影响力。因为这么一件小事而得罪了此人。未免有些得不偿失。也罢。就当是养个小狗,也不费什么精神。反正刘闯之前已经收留了袁买,也不多这一个孙绍。   ”孙中郎如此信任我,倒是让我非常惶恐。   小郎君想来这边,我自然欢迎……说起来,时至今日,我仍忘不掉当年与伯符在神亭岭的那一次相逢。可惜他不肯听我劝说,到头来……这样吧。你安排就好,我这边随时都会欢迎。“   孙静闻听,忙一揖到地,向刘闯表示了谢意!   ”什么?孟起在西凉出兵了?是攻打韩遂吗?“   刘闯一回到燕京,就得到了马超兵进关中的消息,让他大吃一惊。   ”主公放心,马伏波并未攻打韩遂,而是兵分三路,取北地、安定和汉阳三郡……元直派人传讯,言马伏波真正的目标。是北地郡。此路兵马,由子龙将军统帅。目的是要打通灵武谷,和朔方连为一体。至于汉阳、安定则是幌子,元直认为若不能把并州与凉州连通,仅凭西凉兵马,恐怕难成气候。只有把并州和凉州连为一体,马伏波进击关中才有胜算……“   刘闯听了汇报之后,不禁点了点头。   他微微一笑,看起来马超对徐庶倒是颇为信任。   只是,凉州和并州如果连在一起的话,他马超可就等于投到刘闯的麾下。   刘闯有些想不明白,以马超那种高傲的性子,怎么会这么轻易的表示臣服?不过,这是一件好事。   说实话,刘闯一直窥觑河西走廊,更窥觑西域的特产。   那可是丝绸之路,在后来更被称之为塞上江南。河西走廊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只可惜马超坐拥宝地而不自知。如果刘闯能够得到河西走廊的话,一定可以极大程度上活跃治下经济。   西域,有很多宝贝……   ”那韩遂那边,可有反应?“   ”韩遂自去年攻击武威失败之后,便返回金城。   据元直传来的消息,韩遂回到进城之后,立刻收拢兵马,还下令烧当老羌二十万部众,向西海集结。他似乎是不想找马超的麻烦,而马伏波虽挟横扫天山六国之势返回,想要收拾韩遂,也非一桩易事。据我推测,韩遂很有可能已猜出主公是马超背后之人,故而不想和主公为敌。“   说来也巧,去年韩遂本打算派遣阎行来拜见刘闯,可是河湟烧当老羌那边,却发生了一些变故。   一些烧当羌不愿意离开自己的驻地,于是和柯最发生了冲突。   韩遂为了尽快平定烧当老羌的动荡,所以临时派遣阎行出征河湟,帮助烧当老羌解决麻烦。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韩遂一直没有和刘闯真正接触。   但司马懿的分析,几乎猜中了韩遂的心思。   一旁诸葛亮突然开口道:”那韩遂才是西凉真正的地头蛇,最好暂时不要与之交恶。   元直的想法,亮也颇为赞成   不过亮以为,元直还应该再大胆一些……韩遂割据金城,坐拥二十万烧当老羌,实兄长真正大敌。且此人手段高明,长袖善舞,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将来主公要夺取关中,此人必须铲除,否则的话,定然是一个隐患。不过,正因他长袖善舞,也给了主公一个机会……   汉阳安定,可以强攻,以增加长安卫觊的压力。   一月时,焦触谋反,高干被杀。高干那些部曲四分五裂,冦于河东……今曹仁和钟繇都在集中精力,剿灭河东盗匪,长安兵力相对空虚。若马伏波此时强攻安定和汉阳,卫觊必然慌乱。他无法从河东抽调兵马,便会派人请韩遂相助。不过以我推测,那韩遂不会出兵。   主公可告知元直,强攻即佯攻,佯攻亦强攻。   只要元直能够把握好这个度,我可以肯定,韩遂和卫觊定会产生矛盾……到时候若马伏波再谋金城,则关中曹军未必会相救。没有了关中曹军的支持,韩遂虽坐拥二十万烧当,亦不足为虑。“   烧当老羌,也是一帮子反复之人。   投靠韩遂有利可图时,烧当老羌自然不吝相助。   可如果……说不到第一个落井下石之人,便是这一帮子烧当老羌。   刘闯深以为然,点头称赞。   ”孔明所言极是,我亦如此考虑。   不过,仅是西凉出兵还不够刺激……今曹操已安抚江东,我当在他动手之前,主动出击!“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39章 矫诏   许都,司空府。   曹操脸色铁青,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一言不发。   这太师椅是曹宪派人送来的礼物,在这个还是以跪坐为主的时代,太师椅和八仙桌的出现,的确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好奇。曹操平日里习惯榻椅,但收到这太师椅后,便感受到了别样的滋味。端坐在太师椅上,会有不同寻常的气派。而且,这是女儿的心意,他自不会拒绝。   可没想到,在舒坦了一个月,刘闯就有了动作。   建安八年四月初,刘闯在燕京矫诏,陈曹操‘十大罪’,以‘诛奸党,清君侧’之名出兵讨伐。   这奸党,自是指的曹操。   曹操素以汉室正统而自诩,如今被称之为奸党,又怎可能高兴?   至于刘闯罗织的‘十大罪’,曹操并不在意。事实上,他也不是第一次被人罗织罪名。早在建安五年,官渡之战的时候,袁绍就曾经罗织曹操‘十大罪’,矫诏讨伐,发动了官渡之战。当时曹操还在生病,因为看了那檄文,被吓出一身冷汗之后病愈,而后率众与袁绍对决。   说实话,他不在意别人怎么说。   如果在意这些事情的话,曹操也就不是曹操。   可问题是,这次出手之人,是他的女婿,让曹操颜面无光。   而更重要的是,刘闯竟然抢先出手,占居了先机。按照曹操的计划,最迟入秋,他将发动对刘闯的征伐。对刘闯。曹操更加忌惮。甚至远甚于袁绍。因为从谋臣给出的论断。刘闯显然比袁绍更具有威胁性。他杀伐果决,同时能虚心纳谏,刚烈果敢。和他相比,袁绍的好谋无断,也就成了鲜明对比。刘闯部下,齐心协力,远不似袁绍帐下那样派系相互倾轧。   虽然说刘闯的实力比不上袁绍,可是他的威胁。却远胜袁绍。   开春以来,刘闯先后迁三十余万黑山众往朔方,进一步加强了刘闯在边塞地区的防御力量。   曹操也在暗中联络鲜卑人,但从目前来看,步度根轲比能的联军,虽说已经和蹇曼和戴胡阿狼泥的联军休战,却元气大伤。同时,丁零大单于儿禅兵发鲜卑,使得塞北局势越发混乱。如此情况之下,想要依靠鲜卑人牵制刘闯的兵力。已不太可能……如果让刘闯平安渡过今年,必然实力大涨。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抢在刘闯动手之前出兵,以抢占住先机……   没想到,没等曹操动手,刘闯就先行动手。   这也让曹操有种猝不及防的感受,好像被刘闯狠狠打了一记耳光。   江东方面,他基本上已经安抚住。   曹操和孙权商议妥当,将东陵亭至海陵一带区域让出来,作为江东和中原的一处商业枢纽。   同时,曹操又为孙权加官进爵,好言安抚。   孙权跨江而击,看似是要对曹操用兵。可大家心里都清楚,孙权目前的实力根本不足以和曹操为敌。他最大的对手是荆州刘表,而不是曹操。所以安抚孙权的工作,实际上并不困难。   只是曹操没有想到,刘闯在这个时候会主动发动攻击。   这次攻击实在是太过突然,整个关中一下子陷入被动之中。河东兵马无法抽调出来,而长安守军则略显薄弱。面对着马超凶猛的攻势,司隶校尉卫觊显得有些狼狈,甚至顾此失彼。   ”未想到闯儿竟如此胆大……“   程昱看罢了情报,也不禁眉头紧蹙。   的确,刘闯的胆子的确很大。才拿下了渤海清河常山三郡,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消化;百万黑山众才开始迁徙,按道理说刘闯应该等消化了他手中的这些力量之后在出击。可谁又能想到,这家伙居然选在曹操动手前发动攻击,这也使得曹操匆忙之中,无法集中兵力抵抗。   ”主公,马超小儿如今攻势虽猛,但我以为,无需太在意。   可使韩遂出兵相助,牵制马超兵力;而后再命卫觊死守关中,不与马超正面相争……待元常与子和平定了河东之乱以后,自会回兵援救。那时候关中必然可占据上风,马超当不战自退。   我以为,真正的威胁不在马超,而是那幽州的刘闯……   若我猜得不错,他必然是想借着关中大乱,主公全力抵抗之时,在冀州发动偷袭。而今冀州,尚未稳定。友学独守安平国,未必能抵挡住闯儿进击。所以,最好向冀州增加兵马,防备刘闯偷袭。“   程昱这番话的意思,是说马超出击,是声东击西之策,为掩护刘闯在冀州用兵。   曹操闭着眼睛,沉吟片刻后把目光转向其他人。   贾诩沉默不语,而荀攸似乎有些赞成。   董昭道:”主公,仲德所言颇有道理,那闯儿喜用诡计,依我看关中未必就是他的目标……主公自去年拿下赵国、巨鹿和安平之后,同样未来得及治理。而刘闯手下,多冀州本地人氏,从他任命张郃与沮鹄镇守清河便可以看出,他有意用这种方式,来获取冀州的支持。   此外,他偷走大将军印,自领冀州牧,狼子野心昭彰。   冀州而今人心未定,若他这时候出兵的话,必然可事半功倍……友学虽能,未必是他对手。   而公明文谦虽勇,亦难抵挡闯儿兵锋……   主公,我赞成仲德的主张,当向冀州增派兵马,加强冀州防御。“   曹操依旧不语,双目微闭,似乎睡着了一样。   可众人皆知,他此时正在思考问题,所以也没有人再开口去打搅曹操的思绪。   ”文若,你怎么看?“   半晌后,曹操突然睁开眼睛,开口问道。   程昱荀攸和董昭的目光,一下子转移到了荀彧的身上。贾诩依旧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双手兜在大袖之中,颇为有趣的看向荀彧。这也让荀彧感到有些不太舒服,心里更苦笑连连。   可以感觉得出来,自郭嘉被刘闯掳走之后,曹操对他越发依赖。   如果是郭嘉在这里,有什么不同意见,会毫不犹豫的提出来,哪怕是曹操发怒,郭嘉也敢据理力争。   可这种事情,荀彧做不来。   他恪守中庸之道,很少当面驳斥别人。   就算是有不同的意见,他最多也就是在私下里讨论,绝不会当着别人的面,让人家下不来台。   只是,郭嘉被掳走后,这种得罪人的事情便由不得他不做。   曹操习惯性的询问他的意见,荀彧也是避无可避。   而今,曹操又向他询问,荀彧颇感头疼。   他不同意程昱的看法,只是……   沉默片刻后,荀彧道:”仲德所言,并非没有道理。   刘闯一定会在冀州用兵,但我以为,他的真正目标,也未必就是安平。我一直都在研究此儿的发迹过程,从他用兵来看,极为大气,从不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所以,他若是用兵,必然会有一连串的动作。关中之战,他未必真要夺取凉州,占领长安,很可能图谋北地。“   ”文若是说,刘闯想要夺取北地郡?“   程昱眉头一蹙,沉声问道。   说起来,程昱并非小气之人。   但这段时间荀彧有几次反对他的意见,也让他感到颜面无光。   所以说话的时候,便不自觉的带着些冲劲儿。荀彧哪能听不出他的火气,只是……他苦笑一声,道:”刘闯最重势,自他起兵以来,莫不是蓄势而发。北地辖六县,人口三千二百户,不足两万人,看似荒凉贫瘠,且多胡人出没。然则仲德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北地出灵武谷,距离朔方不过二百里。同时他连接武威,更占居河西走廊,更是当年丝绸之路必经之地。   马超虽治下天山六国,又有西凉四郡两属国,但其实力并不足以动摇关中……   关键是,他并未得到凉州士族所承认,所以他对关中的威胁,几可忽视。可是一旦马超占居北地,便等于把并州和凉州连为一体。到时候他可以直接寇于关中,关中压力必然倍增。   此外,刘闯携大汉皇叔之名,以大将军印号令关中,关中士族未必会太过抵抗。   到那个时候,马超便有足够的实力对付韩遂……先前重的说借韩遂兵马,但韩九曲心思素来复杂,未必会愿意出兵相助。“   ”他敢!“   程昱勃然大怒,虎目圆睁。   他觉得,荀彧这次驳斥他的意见,有些过分了。   ”他敢不敢我不知道,但我却知道,韩遂此人绝不是那种愿意俯首称臣之人。“   到了这个时候,荀彧也不会给程昱面子。   左右已经得罪了程昱,他也没有其他办法。   ”所以,我以为刘闯此次用兵,真实目的不在关中,而在北地,次之河东。“   ”河东?“   程昱忍不住笑了,”照你这说法,他刘闯的胃口不免太大了些。“   ”可仲德以为,刘闯的胃口真就小吗?“   荀彧立刻道:”自他在辽东起兵以来,先吞辽东,后取幽州,而后塞北,再取并州……   这家伙的胃口,何时又曾小过?“   ”哼!“   程昱冷哼一声,便闭口不言。   而曹操的眉头却紧蹙一起,半晌后又把目光转移向其他人。   ”诸公以为,文若所言可有道理?“   商议的结果,荀彧的意见尽数反驳。   自己果然做不到奉孝那般挥洒自如,笑骂由心的程度。   同样的话,在郭嘉说来,未必会引来这么多的反对。这也和郭嘉的性子有过,大家都已经习惯了他这种作风,所以大多数时候一笑带过。可是现在,让从来担当老好人的荀彧做郭嘉这样的事情,自然会让许多人心里不舒服。甚至连程昱都觉得,荀彧这样做是存有私心。   毕竟,一个恪守中庸之道的人,突然间四处得罪人,总是让人心里不快。   双方唇枪舌剑的一场激辩,曹操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程昱。   不过,他对荀彧所言,马超的目标是北地郡,还是留了心……只不过他也不信,刘闯能有那么好的胃口。刚吞下百万黑山众和冀州三郡,刘闯这就要图谋河东?未免有些不太可能。   所以,曹操认为刘闯的最终目标,还是冀州。   建安八年四月中,曹操下令,命乐进兵进安平国……   随后,他又命夏侯惇为先锋,统兵北上,进驻邺城。曹操自征召兵马,亲自督军前往邯郸。   既然刘闯想要虎视冀州,曹操也不介意,在冀州给刘闯一个教训。   莫非他真以为,我曹操便好欺负不成?   荀彧见如此情况,也知道多说无益。不过他依旧认为,刘闯的胃口很大……可是却不得曹操等人重视。   听天命,尽人事!   荀彧隐隐约约感觉到,此次若刘闯取胜,必然会对曹操带来巨大的威胁。   可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劝说。   安平国,武遂。   滹沱河与漳水,在这里奇妙的汇聚一处之后,旋即有分为两条河道,一条依旧沿漳水而行,另一条又形成一股河道,被称之为东滹沱,而后并行东去,流经河间,在参户亭再次汇聚流入大海。   如此一来,便形成了一个极为奇妙的地势。   武遂便位于东滹沱与西滹沱之间,漳水以北,隶属于安平国所治。   然则去年,曹朋偷袭安平,斩杀高览之后,无力继续北上,便使得安平国一分为二。漳水以南是曹操治下,而漳水以北的安平、饶阳和武遂三县,便纳入刘闯所治。根据双方在一月商议的结果,以漳水为界,互不侵犯。不过,说是这样说,可谁又会把条约放在眼内。   自刘闯、曹操罢兵之后,短短两个月里,双方在漳水两岸,便发生了数次冲突。   曹朋年轻气盛,心高气傲;新任河间国相荀匡与中山国相步骘,一个出身名门,一个干练沉稳,手段老辣。三个人聚在一起,少不得发生各种各样的矛盾。而且大家是敌我关系,自然谁都不可能退让。在几次冲突之后,荀谌突然下令,拜庞德为安平校尉,无萎亭侯……   这一来,也就使得漳水两岸,更加热闹。   庞德是什么人物?   历史上鼎鼎有名的西凉悍将。自投效刘闯以来,争高句丽,战幽州,在平岗大败燕荔游鲜卑,战功赫赫。此前,庞德和许褚在魏郡吃了大亏,老罴营折损了三分之一。若非陆逊在当时沉稳老练,指挥得当,说不得庞德和许褚都要折在魏郡。哪怕后来他退回了河间,一直念念不忘。清水河被曹军伏击,已经成了庞德洗刷不掉的耻辱……所以,他一直在伺机报复。   来到安平之后,庞德立刻下令,汉军渡河寻衅。   他和荀匡步骘不一样,绝不会退让半步。   这也使得曹朋更加愤怒,双方仅止在三月里,便干了三架,不分伯仲。   阳光明媚,初夏骄阳照在人身上,已感受到了一丝暑气。   漳水北岸,两军对垒。   汉军背靠漳水,身后搭建有长长的浮桥,而曹军则严阵以待,曹朋顶盔贯甲,面沉似水……   ”庞德,无耻之徒。“   他手持一杆方天画戟,挺戟跃马,在两军阵前破口大骂。   ”前番方决意休战,而今日便渡河而击,莫非想要撕毁协议,与我家主公为敌?“   庞德冷笑一声,”黄口小儿,不知兵国之事。   今我家主公奉诏讨伐奸党,清君侧,乃是顺天而行,何来背信弃义?倒是你这小儿,前几日才说了休战,却偷偷摸摸在这边集结兵马。若非我察觉的早,说不得便要被你这小儿所骗。“   刘闯发出矫诏,陈曹操‘十大罪’,已表明了态度。   庞德本打算趁曹军没有准备,渡河偷袭……哪知道,他方渡过漳水,便觉察到曹朋在漳水北岸集结兵马。两边打得是一样的主意,都想要出其不意,夺取战争先机。不过现在对上了,也就不必再遮遮掩掩。两边索性排开阵势,准备在漳水北岸决一雌雄,看谁能够取胜。   当然了,这口头上还是要把罪名推到对方身上。   曹朋听了庞德的话,顿时大怒。   ”庞令明,无耻小人,竟敢颠倒黑白。“   说着话,他跃马挥戟,便向庞德扑来。   庞德冷哼一声,也拍马舞刀,和曹朋战在一处。   庞德是刘闯手下一员悍将,此次刘闯自领大将军之职,更册封十大将,庞德便位列其中之一。   刘闯的十大将分别是:赵云、许褚、黄忠、魏延、甘宁、夏侯兰、太史慈、庞德、甘宁和张辽。   马超因为是刘闯的结义兄长,故而不位列其中。   此外,似吕布和刘勇,也不在十大将之列。   庞德能够位列十大将,其勇力自无需怀疑……可是曹朋居然能和庞德打得不分胜负,也是让不少人感到吃惊。两人刀来戟往,杀得难分难解。双方军阵中,更是鼓声隆隆,为二人摇旗呐喊。   曹朋手中这杆方天画戟,是仿照吕布的方天画戟所制,重约六十三斤。   他自幼得异人传授,后又拜入兖州隐士越老夫子门下,与曹操帐下大将越兮,也算得是同门师兄弟。   别看曹朋年纪小,这杆方天画戟确是使得出神入化。   庞德手中的金背银鳞砍山刀,也是石臼坨出品的百炼钢刀。   刀长九尺,刃阔约十公分,一边开刃,另一侧刀背上,则镶嵌银鳞。   这银鳞是庞德受赵云龙鳞枪所启发,请得费沃亲手打造而成,如同鱼鳞一样镶嵌在刀背之上。阳光照耀时,会折射出夺目光亮,晃人眼睛。自庞德有了这口银鳞刀之后,可谓爱不释手。   如今与曹朋战在一起,眨眼间十数个回合不分胜负,让庞德也不禁恼怒不已。   虽然和曹朋交过手,但当时大家都克制着,所以庞德也没有施展全力。他知道曹朋厉害,却不想此前也留了余力。这次大家撕破了面皮,双方便不再保留,自然是打得难解难分……   又十余个回合过去,庞德忽听己方军阵传来一阵骚乱。   他心里一动,忙拨马跳出战圈,举目观望。   只见一队曹军自侧翼突然杀出,直奔汉军后阵而去。   庞德心里一惊,回头向曹朋看过去,就见曹朋的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笑容。   他突然明白过来,自己恐怕是上当了!   曹朋是一个诱饵,用来缠住自己的注意力。趁着双方交手的时候,另一支曹军从漳水上游杀过来,直冲汉军后阵。   汉军此时,仍在不断渡河。   按照庞德的想法,他想要牵制住曹朋的力量,让大军顺利过河。   可现在看来……   庞德顿时大怒,刀指曹朋道:”小贼,焉敢用计?“   曹朋冷笑道:”蠢货,两军交锋,各施奇谋。还以为你这家伙有些本领,不想也一个莽夫!“   说着话,曹朋大戟高举,猛然向下劈斩。   ”全军,出击!“   早就等的不耐放的曹军,伴随着曹朋一声令下,齐声呐喊。   曹军中军人马,在隆隆战鼓声中向汉军逼近,两侧骑军更同时杀出,向汉军直扑而去。   后阵被袭,汉军有些慌乱。   庞德想要稳住阵脚,哪知道曹朋却趁着这个机会发动攻击。   他连忙大声嘶喊,指挥兵马想要拦住曹军。可是军心已乱,汉军在曹军的冲击之下,迅速溃败。   ”将军速退,若被曹军断了后路,便难以脱身。“   庞德的扈从,拼命拉着庞德撤退。   虽然心中不甘,可庞德也知道,这不是逞强的时候。自己这边的阵脚已乱,根本无法做出有效的反击。如果死撑下去,只怕正中了对方的下怀。想到这里,庞德忙拨转马头向漳水对岸退走。曹朋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庞德,催马急追。有庞德亲随跃马上前阻拦,就见曹朋不慌不忙,从兜囊中取出两枚婴儿拳头大小的铁球,扭身打出。距离短,而铁球的速度又快。两名庞德的亲随在马上躲闪不及,便被曹朋打落马下,脑浆迸裂。   ”庞德,休走!“   曹朋干掉两个汉将,便跃马继续追赶。   与此同时,漳水上游出现一支船队,那船头之上站立一人。   此人身材不高,大约在175公分的模样,生的孔武有力,相貌英武。   一张国字脸,颌下一部短髯。   他顶盔贯甲,手中持有一干铁矛,站在船头大声呼喝,指挥曹军攻击……   在他身后,竖着一杆大纛。上面写着魏郡太守,大汉游击将军,正中央一个斗大的‘乐’字。   此人,正是曹操帐下名将乐进乐文谦!   庞德已经跑上了浮桥,正好看到两艘大船从漳水上游冲过来。   他激灵灵打了一个寒蝉,顿时催马便走,更大声喊道:”快走,快走!“   可是,已经晚了,只听轰得一声巨响,一座位于最西端的浮桥在大船凶猛的撞击之下,顿时四分五裂。浮桥上的汉军,好像下锅的饺子一样扑通扑通掉进河中。而大船来势不减,继续重装过来。   汉军惊声叫喊,一个个往水里跳,想要躲过冲过来的战船。   只是……   庞德这时候刚刚上岸,就听到轰的一声响,身后浮桥被毁。与此同时,船只开始向北岸靠拢,曹军从船上纵身跃下,旋即便对乱作一团的汉军展开了砍杀。曹朋在漳水南岸,也登上一座浮桥。不过他不必担心战船会冲撞过来,因为在乐进的指挥下,曹军船只已经掉头向北岸靠拢……大势已去!庞德心中不禁暗自一声大叫,却不敢继续停留,率部仓皇撤退。   丢弃在南岸的汉军,足有三四千人,成为曹军俘虏。   曹朋渡河之后,便立刻与乐进汇合。   ”文谦将军,何不趁此机会追击,抢夺武遂。“   乐进闻听,立刻点头表示赞同。   武遂就位于漳水北岸以北约五十里处,若能够占领武遂,则曹军便可顺利通过漳水,拥有一个桥头堡,占居有利形势。后世堂堂五子良将之一,这点眼界当然拥有。他旋即命曹朋追击庞德,而后他留守漳水北岸,接应过河的曹军。这次行动,也是曹朋和乐进经过商议之后决定。曹操命乐进协助曹朋,就是为了对付漳水北岸的汉军,却不想竟然是大获全胜……   如此机会,怎能放过?   曹朋纵马追杀,曹军士兵更一个个奋勇争先。   庞德已经无法继续稳下来进行反击。只好连连败退。   逃出三十里之后,曹军依旧紧追不舍……这种情况下,庞德哪里还能不明白,曹军的意图?   这黄口小儿,好大的气魄,竟然想一举攻克武遂?   若武遂丢失,曹军便可以长驱直入渡河而攻,那汉军势必要陷入被动。   想到这里,庞德突然勒住战马,厉声喝道:”不能再跑了。若我等再跑,武遂便有危险。   皇叔以国士待我,我当以国士报之。“   他旋即下令,命人通知武遂。紧闭城门。   而庞德带着一干残兵败将,扭头迎向曹军,想要将曹军拦住。   这一场厮杀,极为惨烈。   汉军以数百残兵败将,抵住了曹军两千追兵。庞德舞刀在乱军之中拼杀,大刀翻飞。只见人仰马翻,血流成河。只是不多时,曹朋便催马赶来。他见庞德拦住了追兵,立刻明白了庞德的用意。   内心里。还是极为敬佩庞德。   可这两军交战,容不得半点心慈手软。   曹朋虽对庞德颇为赞叹,但这个时候是绝不会有半分容情。   他跃马挥戟便抵住了庞德,刀戟交击发出铛的一声巨响……   ”令明,事到如今,还不归降?“   ”小贼休要猖狂,这世上只有断头的庞令明,绝无苟且偷生的庞德。“庞德已经杀红了眼。怒吼一声。挥刀便扑向曹朋。就算今日战死这里,也要把这小贼斩杀。这小贼,也是个狡诈之人。绝不可留他活命!庞德主意已定,全不顾生死,招招都是搏命之法……论勇力,庞德和曹朋在伯仲之间。而且在这种情况之下,曹朋本应该占居上风才是。可一将拼命,万夫不当。庞德疯了,尽是以命换命的杀法。饶是曹朋勇力过人,也被庞德杀得狼狈不堪。   不过,曹军中自有将领赶来助战,曹朋渐渐就稳住局势。   眼见庞德不肯投降,曹朋眼珠子一转,趁着二马错蹬之际,从兜囊中取出一枚铁蒺藜球,反手便掷出。庞德猝不及防下,被铁蒺藜球砸中了肩膀,噗通便从马上栽下来。曹军立刻蜂拥而上,庞德从地上爬起来,顺手抄起一杆铁矛,大吼一声,竟步战抵住了曹军士兵……   这可真是一条好汉!   曹朋不由得发出由衷感叹。   但越是这样,就越不能放过庞德。   曹朋心中陡然杀机涌现,纵马便要向庞德扑去。   就在这时候,忽听一阵号角声传来……从武遂方向,一队铁骑呼啸而来。   马上一员大将,金盔金甲,在阳光之下灼灼闪亮。只见这员大将,跳下马近九尺身高,生的浓眉大眼,腰大十围。掌中一口金背大环刀,胯下一匹燎原火,如同一道红色闪电般疾驰而来。   ”令明休要慌张,许褚来也!“   伴随着他一声巨吼,在他身后的骑队,齐刷刷拔出长刀,一手刀一手盾,长刀击盾,合着隆隆铁蹄声响,发出一连串的咆哮。   虽距离战场还有数百米,一股凛冽杀气已扑面而来。   是虎贲军!   庞德看到许褚,心中顿时大喜。   他不由得精神一振,挺矛将一名曹军将领刺落马下。   ”儿郎们休要害怕,援兵来了!“   刹那间,战场上的汉军将士也精神大振,立刻奋勇厮杀。曹朋见此情况,不由得心中一惊。   汉军的援兵,来得好快。   他不认得许褚,但是却能够猜出许褚的身份。   在安平国几个月,曹朋对刘闯这边的情况也做过一些了解,他听人说过,刘闯帐下有一个名叫虎痴的猛将,是刘闯的心腹,悍勇至极。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过,已经到这个地步,曹朋也不可能后退。他大吼一声,催马便迎向许褚,同时高声喊喝:”与我杀了庞令明。“   自有十余名曹军将领,将庞德围住。   夺取武遂,已不太可能……既然如此,我便让你刘闯先折一员猛将再说。   只是,曹朋已经厮杀半晌,气力远远不如先前。甫一和许褚交战。便立刻觉察到情况不妙。   这许褚不愧‘虎痴’之名,大刀势大力沉,勇不可当。   只十余个回合,曹朋便隐隐抵挡不住。   而在许褚身后,源源不断的汉军正向战场本来……   ”友学,休要恋战!“   就在曹朋进退两难之时,乐进率部抵达。   一见汉军的援兵来到,乐进便明白,不可能拿下武遂。而且,汉军来势汹汹。显然不能够力敌。   乐进当机立断,果断下令收兵。   他亲自领兵断后,接下了曹朋,缓缓向漳水岸边退去。   与此同时。汉军方面也传来鸣金之声。许褚也不敢继续追击,下令收兵,而后便来到庞德身边。   ”令明,可无恙否?“   庞德满面羞愧,”若非仲康来援,我险些死在这里。“   ”我是奉子山之命前来……他之前得到消息。听说曹军调兵遣将,担心令明中了曹贼奸计。“   庞德闻听,不禁默然。   事实上,在出兵之前。他也得了步骘的提醒。   只是,庞德和许褚不太一样,他并不清楚步骘的手段,所以也没有在意。   而许褚则是与步骘有过多次合作,早在青州的时候,他就知道步骘的厉害……要知道,当时诸葛亮年纪还小,根本当不得大事。所以在当时。刘闯身边的首席谋主便是步骘步子山。   只不过后来随着刘闯实力的扩张。荀谌来投,成为刘闯首席谋主。   而诸葛亮司马懿也都渐渐长大,又有徐庶等人的辅佐。步骘便渐渐从台前退到幕后。   但是,刘闯并非不重视步骘。   相反他对步骘,是越来越依仗……开始时,步骘留守辽东,为刘闯打理辽东事务。当时阎柔向高句丽扩张,并且对三韩用兵。庞德不知道,他那时候能够在前方驰骋纵横,全都是步骘在后面提供支援。再后来,步骘出任渔阳太守,看上去一点都不重要。但是,稳定幽州局势,安抚民心,修建燕京,推广屯田……如果没有步骘,刘闯就不可能这么快稳住幽州的局面。   可这一切,庞德并不清楚。   他倒没有小觑了步骘,但对步骘的提醒,却未曾放在心上。   听许褚这一席话,庞德不禁更加惭愧。   ”子山先生也曾提醒过我,说那曹朋小儿年纪虽不大,确是一个狡诈之人,要我多多提防。   可是我未曾把他的话听进去,以至于……“   看庞德满面懊悔之色,许褚也不好再说什么,只笑了笑,拍了拍庞德的肩膀。   ”令明也不必太过挂记,子山心胸广阔,必不会把此事放在心上。   本来,他是要亲自前来,但由于主公亲率兵马抵达卢奴,子山要随行左右。你没事儿就好,主公有命,若此次渡河不成,便屯兵武遂,不要和曹军交锋。曹操大军,已经抵达邯郸。“   庞德一惊,”主公要来吗?“   ”此次主公要和曹操正面交锋,怎可能不来?   不过他因为一些事情,被拖住了行程,估计这时候还在汉昌。“   ”汉昌?“   庞德又是一怔。   不过,他没有问刘闯留在汉昌做什么,因为这种事情,也不是他可以过问。   可这次败给曹朋,准确的说,他是败给了乐进和曹朋联手攻击,庞德这心里面,始终无法释怀。   ”仲康,可否助我一次,将曹军赶过漳水?“   许褚闻听,顿时笑了。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递给庞德,”我出发前,孔明与我这锦囊,言令明若为曹军所败,不妨打开锦囊,依计而行。“   庞德连忙接过锦囊,打开来观瞧。   他脸上的阴霾,随之隐去。   庞德抬起头,看着许褚笑道:”怪不得皇叔言孔明有鬼神惧辟之能,有此妙计,焉能不胜?“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40章 水淹三军   灵武谷,位于贺兰山南麓,青铜峡西岸。   这也是关中和漠北的分界点,出灵武谷北上,可直抵朔方。   东汉末年,凉州羌人起事,杀官造反,洗劫城镇,令西北大乱。大将军段颎临危受命,提兵杀入凉州,平定羌人之乱。当时段颎突袭羌人营地,令羌人大败。而后与对方在灵武谷一场血战,段颎更身披甲胄,率先冲阵,杀得羌人大败……溃败的羌人自灵武谷逃离,遁入漠北。   时至今日,在灵武谷一带放牧的牧人,仍可以在草原上看到当年留下来的尸骸。   灵武谷归于北地所辖,却位于河西,为廉县所治。   虽然从地理位置上划分,灵武谷更应该属于武威治下。可由于武威大多是羌狄胡人,所以当初在划分的时候,为保证朝廷对武威的控制,就把廉县纳入北地。这其实也就是说,朝廷在黄河西岸有一个桥头堡,一方面可以监视武威,另一方面也能够集中力量抵御漠北匈奴。   月黑风高,廉县城头,灯火昏暗,城门紧闭。   这里位于偏荒之所,伴随着中原混乱,守卫廉县的兵马也就变得越来越松懈。城头上值守的军卒,一个个有气无力。到子时之后,便纷纷打着哈欠,三三两两躲在角落里避风休息。   城下,漆黑一片。   从天边飘来一片乌云,遮住皎月星辰。   廉县城外的旷野中,影影憧憧,突然出现了无数黑影。   这些黑影行动极为迅速,在旷野之中奔跑,好像鬼魅一样。没有半点声息。   他们清除了城下的鹿角拒马,而后从随身兜囊中,取出飞抓,用力向城头抛去。飞抓显然是经过特殊处理,铁爪飞上城头之后,迅速扣在城墙上。却没有发出一星半点的声息……   黑衣人相视一眼,就见为首之人从腰间拔出短剑,张口咬住剑身。   他用力往下拉了拉,见铁爪固定的极好,而后一摆手,双手抓住绳索。身形猛然向上一纵。   他脚上的鞋,底部配有棉絮。以至于双脚踏在城墙上,声息皆无。   其余黑衣人,也模仿着那头领的动作,顺着城墙攀爬起来。这些人,好像灵巧的猿猴,攀爬的速度很快。待爬到城头上。首领探头向女墙内看了一眼,见左右无人,立刻伸手搭在女墙上。身体好像灵巧的飞燕,刷的一下子掠过墙头,双脚落地之后,声息全无,顺势抄起短剑。   噌噌噌!   黑影闪动,黑衣人纷纷爬上墙头。   这廉县城墙不高,甚至有些残破……对于这些曾经过残酷训练的黑衣人而言,简直是不值一提。   为首的黑衣人蹲下身子,把身体没入阴影中。   他朝着左右两边的黑衣人做出一连串的手势,而后便带着一队人,循着驰道悄然下城。   其余黑衣人则分为两路,一左一右散开。   顺着城头走出二十余步后,一名黑衣人突然蹲下身子,身后的黑衣人也随即蹲下来,整齐如同一人。   五名值夜曹军,懒洋洋走过来。   当他们从就要绕过拐角的时候,从阴影中突然窜出五名黑衣人。   这五名黑衣人的速度奇快,行动更犹如鬼魅。两名走在最前面的曹军,被瞬间扑倒在地,黑衣人手中短剑从他们的喉咙划过,顿时血雾喷涌,当场毙命。而后面三名曹军,则被也被黑衣人迅速解决。从他们动手,到结束,不过数息之间。就在拐角处不远,有十几个曹军正围坐在篝火旁说笑。五名袍泽被杀,这些个士兵竟然没有一个人觉察到,有人正在逼近。   于此同时,城下也在上演着同样的一幕。   三十几个黑衣人好像鬼魅般行进,迅速将城下十余名值守曹军无声无息刺杀,旋即打开城门。   廉县城头,突然间火光冲天。   而在廉县城外,则传来隆隆铁蹄声,一队骑军风驰电掣,向廉县迅速扑来……   ”什么?“   北地太守张既勃然色变,厉声道:”你说廉县失守?“   堂上小校战战兢兢,颤声道:”就在昨夜,西凉军不知是如何动作,竟无声无息攻破廉县。“   ”这不可能!“   张既大怒,站起身来。   小校所说的‘无声无息’,可是一点都没有夸张。   马超猛攻安定,可是北地这边却迟迟没有动作。   张既一直以为马超的目标是安定和汉阳,虽然也做了准备,却未曾想这西凉军已经攻破廉县。   问题是,他此前是一点都没有觉察。   难不成西凉军招来了冥兵?否则怎会毫无声息?   廉县的守卫,远远不似富平,但也有近千人屯驻。这近千人就算不做反抗,站在那里屠杀,也非短期内可以完成。可这支西凉军,竟然神不知鬼不觉拿下廉县,令张既心中顿生疑虑。   张既,凉州名士。   中平二年时,张既不过十六岁,为郡中小吏。   后举茂才,除新丰县令,其治下被评定为三辅第一。   历史上,此人也是在建安八年,因出面游说马腾出兵,助钟繇夹击高干帐下大将郭援而声名鹊起,为曹操看重。可现在,郭援屯兵渤海郡,是刘闯的手下;而马腾在去年便死于韩遂之手,张既也就显得默默无闻,不为人所知。也幸亏凉州刺史韦端看重他,拜北地太守。   可张既的运气实在是不好,方上任便遇到马超出兵的事情。   张既是一个典型的凉州士人,对马超并不在意。   但他上任之后,面对马超的出击,还是作出了反应,命手下大将姜叙率部驰援安定。协助安定太守赵昂。   谁料想到,马超居然攻下了廉县,而且是神不知鬼不觉。   富平和廉县之间,有黄河阻隔,但也不可能事先一点风声都未觉察到……   ”府尊,小人怎敢欺瞒府尊?   那西凉军的确是无声无息攻下廉县。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风声。昨日日间,斥候还与廉县守军隔河询问,那边回复说,没有发现任何情况。谁料想才一个晚上,便发生这种变化。“   ”那可探查清楚。是何人占领廉县?“   小校连忙道:”已经查清,那占领廉县之人名叫诸葛均。而他手下便是马超族弟,马成……“   马成?   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张既可以肯定,这个人绝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当年马腾发迹之后,许多马氏族人来投。所以有一个族弟,并不足为奇……张既所忌惮着,是马超马岱马休这种马氏族人之中。有名有姓的人物。马成?又是什么人?不过张既的注意力,并未被马成所吸引。他敏锐的觉察到了诸葛均这个名字,也令得张既心里一动。   他身在北地。凉州荒僻之所。   但是对天下大势,也有些了解。   至少,张既知道刘闯有一个妻子,就复姓诸葛……   联想到之前有谣言说,马超背后有刘闯的支持。张既那还能不明白,这诸葛均是怎样来历?   脑袋灵光一闪,张既突然反应过来,马超的用意。   一直以来,马超在西凉如同一个被隔绝的力量,得不到凉州士人认可。   若他归降了刘闯,倒也不难解释,此人何以横扫天山六国。只是,他地处西凉,想要获得刘闯源源不断的支持着实困难。以前他和刘闯的关系没有暴露还好,而今暴露了,再想要获得刘闯的物资支援,便非常困难。可是,如果马超占领了灵武谷……张既突然倒吸一口凉气,暗自咋舌。   出灵武谷二百里便是朔方!   而朔方,如今为刘闯所据,据说正在向朔方大量迁移人口。   一旦马超占领了灵武谷,便等于是打通了他和刘闯的联系通道……到时候,刘闯手中的物资,可以通过朔方到灵武谷的漠北通道,源源不断送至武威。而马超有了这样的支援之后,势必会在凉州掀起腥风血雨。马超手中的西凉兵本就凶悍,再有刘闯支援,岂不是危险?   张既闭上眼,沉吟不语。   半晌后,他突然做出了决定……   ”传我命令,立刻调集富平灵州所有兵马,明日一早自上河渡口渡河,务必要尽快夺回廉县,封锁灵武谷。“   西凉军用兵奇诡,神不知鬼不觉拿下廉县。   张既承认,这支西凉军很厉害,也认为那诸葛均确有手段。   可是你诸葛均能够神不知鬼不觉拿下廉县,也暴露了你手中兵力不足的问题。若不然的话,你大军行进,我怎可能没有半点觉察?所以,张既确认,占领廉县的西凉军,人数不多。   趁着西凉军大队人马还未赶来,他必须要抢先夺回廉县,封住灵武谷通道。   若不然,西凉军拿下廉县,与朔方汉军连为一体之后,下一步定然是渡河而击,攻打富平。   想到这里,张既心中已有了决断。   他在富平和灵州两地,屯驻有五千大军,绝对可以在最短时间之内,复夺廉县。   随着张既下令,灵州和富平的兵马,旋即调动起来。   灵州兵马在入夜之后,抵达富平,和张既所部汇合一处。   灵州校尉名叫姚琼,是一员悍将。   他听了张既的解说之后,二话不说便向张既请命,率先渡河……   黎明时分,张既姚琼二人率部抵达上河渡口。河面上浮游一抹水雾,大河水奔腾流淌,轰鸣声震耳欲聋。   ”子玉,渡河之后,便立刻奔袭廉县。   那诸葛均初得廉县,兵力不足……我们必须尽快将廉县夺回,方可占居上风。你拿下廉县之后,便屯兵灵武谷。我会亲率大军,随后抵达接应。只要咱们封住灵武谷,便是大功一件。“   ”喏!“   姚琼领命而去,率部开始渡河。   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姚琼离去的背影,张既突然间有一种不祥之感。   他站在河边,眼看着姚琼率部开始渡河,片刻后用力甩了甩头,那脑海中那一丝杂念驱散。   真是该死,好端端胡思乱想什么?   张既心中生出一丝好笑:不过一无名之辈,靠着用巧才得了廉县,我又何必如此害怕?   想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沉声喝道:”传我命令,三军加速渡河。“   姚琼率两千兵马渡过黄河,平安无事。   张既见姚琼渡河成功,也放下心来,命麾下兵马开始渡河。   一时间,大河之中千帆动,无数艘渡船往来于渡口,人喊马嘶,无比喧嚣。   张既乘坐一艘渡船过河之后,纵身从船上跳下来。   ”子玉将军,可出发了?“   ”回禀府尊,子玉将军已在一个时辰之前动身,奔袭廉县。“   张既心里一笑,轻轻点头。他回过身,看河面上穿行的渡船,心中陡然间升起一股豪情。   从十六岁出仕为一小吏,而后又凭借在新丰三年的政绩得到韦端看重,被招入幕府。两年之后,他为一郡太守。虽则北地郡的级别不高,可毕竟是主政一方。这对于才刚过了而立之年的张既来说,也算是一帆风顺。这次若能抵挡住西凉兵马,切断刘闯和马超的联系……   张既可以想象,他必将得到重用。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若隐若现的马蹄声。   张既心里一愣,忙侧耳聆听。   蹄声已经消失不见,入耳只有那渡河时的喧嚣和吵闹。他心里突然间一沉,有一种莫名担忧。   是错觉?   张既心里面感觉有些怪异,不过旋即又把这念头丢掉。   姚琼已渡河成功,又怎可能再有差池?   不过。他还是下令,命三军加快速度,渡过黄河……   命令才一发出,忽听蹄声传来。   一名斥候飞一般纵马而来,浑身是血,看上去狼狈不堪。   ”府尊何在。府尊何在?“   斥候嘶哑着声音大声叫喊,张既心里一惊。连忙快步迎上前去,大声喝问道:”发生了何事?“   ”敌袭,敌袭!“   ”啊?“   张既看到,那斥候胯下的坐骑,也是血迹斑斑。   而在他肩膀上,还插着一支雕翎箭。斥候大声道:”府尊。发现西凉铁骑……我与手下被他们发现了行踪,在前方峡谷遭遇围攻。一干弟兄为掩护我纷纷战死,我也是费了好大力气。才得以赶回来报知。“   西凉铁骑?   怎么可能!   不过,当张既听到那斥候说到了峡谷之后,突然间激灵灵一个寒蝉。   那峡谷,也就是后世青铜峡所在方位。若西凉军藏于那边,的确是不容易被人发现……   不好!   张既立刻反应过来,要有麻烦。   可是不等他开口,忽听蹄声隆隆,由远而近。   他连忙举目眺望,就见渡口北面,尘烟飞扬,似有千军万马奔腾。   ”结阵,准备迎敌!“   张既脸色大变,连忙嘶声叫喊起来。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一支西凉铁骑,出现在渡口外。   足有数千骑军,分为一队队向仓促结阵的曹军发起冲锋。那大纛旗迎风飘扬,上书大汉破虏将军,参户亭侯,正中央是一个斗大的‘赵’字。大纛旗下,一员大将,胯下一匹爪电飞黄,银盔银甲,身披月白色锦缎子制成的披风,手持一杆龙鳞枪,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   ”拦住他……“   张既话音未落,就见从曹军军中飞骑冲出五员大将,迎着对方便冲过去。   只见那白马银枪的将军,突然把大枪横在马鞍桥上,摘弓搭箭,三支雕翎箭连珠射出……冲在最前面的三员大将,被当场射落马下。另外两员曹将这时候已到了那白马将军面前。可是那白马将军却不慌不忙,收了弓,提枪分心就刺。只见枪影一闪,一员曹将便跌落马下。   另一员将手持大刀劈向那白马将军,而白马将军在马上一个侧身,躲过这劈头一刀之后,二马错蹬一刹那,就见他猛然拔出宝剑,咔嚓一剑便把那曹将劈翻马下。说时迟,那时快,从五员大将冲出去,到全军覆没,不过三五息的时间。张既甚至没能反应过来,就看到自己的几个手下被那白马将军杀死。而且,对方的来势汹汹,丝毫没有因为搏杀而有停顿。   ”常山赵子龙在此恭候多时,尔等还不下马受死。“   那白马将军一手枪,一手宝剑冲入曹军军阵之中,如同猛虎如羊群。枪挑,剑刺,杀得曹军将士人仰马翻。而在他身后的西凉铁骑,则是清一色黑马,马上骑士身穿铁甲,手持七尺长刀,随着那白马将军杀入乱军之中,横冲直撞。曹军刚开始的时候,还想要阻挡对方。   可是对方来势着实太猛,以至于这些个曹军将士,根本无法阻挡。   河滩上,大批曹军士兵是刚下船,仓促应战,如何能够挡得住对方这如同虎狼一般的冲击。   从河面上吹来的河风,拂动赵云身上衣袍猎猎。   只见他手持银枪,催动胯下爪电飞黄,恍如天神一般,一个人便把整个曹军阵型杀了个对穿。   这个时候,已渡河成功的曹军,大约有一千多人。   可是面对着如狼似虎的西凉铁骑,根本无法阻挡……片刻之后,河滩上被鲜血染成一片血色。而在河中央渡船上的曹军,则目瞪口呆的看着河滩上这一幕景象,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赵云横冲直撞,将曹军三次凿穿。   在这种情况之下,曹军将士根本无心抵挡,四散奔逃。   赵云勒住马。举目环视战场。   就见河里的那些渡船,纷纷掉头往回走……他嘴角微微一翘,勾勒出一抹柔和的笑意。   那些家伙,一干败军之将。   就算让他们逃回去,也休想再有任何威胁。   就在这时,忽听一阵喧哗声。   远处。一队曹军结成圆阵,拼死抵挡西凉铁骑的冲击。   曹军已经溃逃。偏偏有这么一队曹军还在死战,顿时引起了赵云的兴趣。他催马上前,喝止西凉铁骑,而后沉声道:”我乃刘皇叔帐下破虏将军,大汉参户亭侯,常山赵云赵子龙……   尔等如今已无胜算。我家主公早就命令朔方讨逆将军夏侯兰率五千兵马,埋伏于石嘴山外。你们的那支前军,想来已无法回兵救援。若聪明的。立刻弃械投降。上天有好生之德,尔等皆为我大汉子民,我实不忍下令将尔等屠杀。但若再要顽抗,便休怪赵某心狠手辣……“   那一队曹军之中,一阵冷寂。   片刻后,只见曹军圆阵分开,从里面步行走出一人。   他身着青色长袍,大袖翩翩……   来到赵云马前,他深吸一口气,而后向赵云一拱手,”我乃北地太守张既,请勿再造杀戮。“   安平国,信都。   曹操大军进驻信都之后,荀攸便早早睡下。   这次北上,荀攸感觉很怪异。他在渡河后便病倒榻上,一直不太舒服。   好在他身体还算强健,在经过中散大夫脂习诊治以后,确定身体并无大碍,于是便随军行进。   只是这一来,也让他颇为辛苦。   郭嘉不在,而荀彧又留守许都没有随行。   曹操身边只带了贾诩和荀攸两人,更极为依仗。好在,这次曹操把中散大夫脂习带在身旁,也使得荀攸得以看护。这脂习,曾为太医令,医术极为高明,声名更远在张仲景和华佗之上。   荀攸吃了一副药之后,便躺下歇息。   半夜醒来之后,他发现自己出了一身汗,于是起来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遵照这脂习的叮咛,命家臣做了一碗羊肉羹。吃罢之后,又出了些汗,荀攸觉得这精神也好转了许多。   ”主公可有派人前来?“   ”哦,主公方才派人送来前线战报,只是见先生在休息,故而不让打搅。“   ”拿过来!“   荀攸这几天身体不舒服,所以也没有怎么关注前方战事。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两名家臣捧着一摞案牍来到他面前。荀攸让他们把案牍放下,又烹了一壶茶,就着松明火光,拿起卷宗。   ”友学出手,果然不凡。“   看罢了曹朋和乐进联手大败庞德的战报之后,荀攸忍不住连连点头,表示赞赏。   他笑着把战报放到一旁,心中暗自喜悦。   曹朋乐进在漳水大胜,虽说没有夺得武遂,但对于曹军士气,的确是颇有助益。主公之前让曹朋主持安平,我还担心他年少气盛。不过现在看来,友学虽年少,倒也不是那莽撞之人。   想到这里,荀攸脸上浮现起一抹笑容。   他对曹朋的感官极好,而曹朋从沛县到许都之后,一直表现的很谦逊,时常向荀攸请教。在内心里,荀攸不免有一种把曹朋当成学生的感觉。眼见着曹朋在前方建立功业,他也觉得脸上有光,心中更加欢喜。   把那战报放在一旁,荀攸又拿起一份卷宗。   卷宗是乐进送来的驻兵地形图,他们在漳水取胜之后,奉命在漳水河畔驻扎。   可是,当荀攸仔细看罢了曹军扎营的图纸之后,却顿时变了脸色……   ”来人,立刻备马,我要求见主公。“   曹操已经睡下,得知荀攸深夜求见,他连忙用凉水洗了一把脸,便披衣来到书房。   脸上,仍残留几分困倦之意。   从许都出兵,先抵达邺城,后赶赴邯郸,在来到信都……曹操已年近五旬,早就过了那鼎盛年华,所以这一路奔波下来,哪怕他身体强健,也有些吃受不起,看上去精神不是太好。   ”公达,这么晚有事吗?“   荀攸连忙道了一个罪,低声问道:”主公可看过友学和文谦送来的地图?“   曹操打了个哈欠,点点头道:”公达说的,可是友学他们在漳水北岸扎下的营盘地形图吗?“   ”正是。“   ”有什么问题吗?“   曹操露出疑惑之色,”我看过那图,友学和文谦的营地设计不差啊。“   ”怎说是不差,我看友学和文谦,将大难临头。“   ”啊?“   曹操一怔,顿时清醒过来。   他立刻站起身,对书房外喝道:”来人,取一张冀州地图来。“   ”喏!“   在门外值守之人是许定,不一会儿的功夫,他拿着一副地图走进来,命人在屋中悬挂妥当。   荀攸手持一支松明,走到地图前。   ”主公,你再仔细看看,文谦和友学的营地,真就得当吗?“   曹操忙走上前,盯着地图查看。   曹朋和乐进的营地,位于漳水南岸,也是河道狭窄之处。漳水上游,是下博县,有曹军兵马驻守。曹操一开始还不觉得什么。可看了一会儿之后,他脸上便露出一抹凝重的神色。   ”公达的意思是……“   荀攸苦笑着点点头,”若我是刘闯,只需要在这里……“   他用手一指地图上那根代表着滹沱河的蓝色线条,轻声道:”哪怕文谦十万大军,也休想躲过去。“   曹操的脸色。越发难看。   他沉吟了一下,突然转身出门,把许定唤来,”孟康,你立刻派人前往漳水大营,传我命令。让友学和文谦马上拔营起寨,后撤二十里……不。四十里安营扎寨,不得有误……“   ”喏!“   许定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可是曹操命令发出,他毫不犹豫便领命而去。   看着许定的背影,曹操脸色非但没有缓和,反而越发的沉冷。   ”公达。来得及吗?“   荀攸沉默片刻,只轻轻叹了口气,”但愿吧……“   乐进的漳水大营。守卫森严。   夜色已深,他巡视完营地之后,便返回中军大帐。   曹朋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正在看书。   乐进坐下来笑道:”友学,在看什么书?“   曹朋把手中书卷一样,”主公才编写的《孟德新书》,之前派人送给我,我还未来得及翻阅。“   孟德新书,是曹操根据孙武十三篇,加上他这些年来行军打仗的经验,撰写出来的一部兵书。这本书的流传并不是很广,除了少数曹氏族人之外,外界没有流传。乐进也久闻这部兵书,却苦于没有机会阅读。见曹朋看得入神,他不禁露出一抹羡慕之色,轻轻叹了口气。   看样子,曹朋的确是曹操要重点培养的人物。   只看曹操把这部孟德新书送给曹朋,就知道曹操对他是何等的看重。   说实话,乐进有些羡慕。   但他也知道,这种事情他攀比不得。   虽说曹操对他也非常看重,但比之曹朋,他似乎还差了些距离。不是说曹操偏爱,只能说在这个时代里,家天下的观念太过强大。身为曹操族侄的曹朋……据说曹操有意收他为义子,虽年纪不大,资历更无法和乐进相比,可是在曹操内心之中,其地位未必就逊色乐进。   似乎觉察到了乐进心中的惆怅,曹朋猛然抬起头。   他突然把书合上,而后递给乐进。   ”文谦将军,要不要看看?“   ”这个……不好吧。“   ”诶,有什么不好。主公把它送给我,那就是我的物品。   文谦将军若是喜欢,不妨拿回去抄写一回。若不是因为这书是主公亲手所赠,我还要用来时时品读,应付主公的考校,便送给你也无妨……“   说到这里,曹朋叹了口气。   ”我听人说,刘闯那厮鼓捣出一种机器,可以迅速拓印成书。   只是这种东西,他保护的很好。主公虽派出许多细作去打探,也未能弄清楚那东西的藏处。“   曹朋说的‘东西’,便是指诸葛玲和黄月英发明出来的活字印刷机。   活字印刷的出现,的确是大大降低了这个时代读书人的读书成本。刘闯有意大力发展书院,特别是在燕京书院开设之后,更需要大量的书籍。而活字印刷机器的出现,给予他很大帮助。   曹操也听说过这种机器,更派人前去打探。   只是这种技术,刘闯肯定要严加保护。   曹操派出了许多细作,可是却毫无所得,甚至还平白损失了不少细作。   也因为这个原因,曹操只好暂缓打探。不过在另一方面,他却开始加大对南山书院学子的招揽。   当然了,收获甚少。   自南山书院在孤竹城重新开设以来,学员已更换了好几批。   有些耐不住辽西苦寒的学子,亦或者因为官渡之战,而担心刘闯会遭遇报复离开的学子,在得知刘闯雄踞塞北之后,后悔不迭。可再想要回去,却不太可能。不少人干脆打着南山书院学子的旗号,四处招摇。还别说,不少地方的官员对从南山书院出来的人,还挺认可。   只是这些学子。大都不可能接触到刘闯的核心技术。   所以曹操虽招揽了不少,但收效甚微。   乐进突然道:”友学可知道,近来在朔方出现的刘公车?“   ”你是说,那可以自动从河中汲水,浇灌农田的刘公车吗?“   ”正是。“   曹朋脸上露出好奇之色,轻声道:”我怎能不知?   说实话。我真没有想到那刘闯一个起于市井之中的家伙,如何有如此奇思妙想,又有何德何能招揽到那么多奇人异事。他年纪也不比我大许多,却如何能够让那么多人对他心服口服?“   乐进听罢,也沉默了。   曹朋这个问题,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当然了。身为曹氏宗族子弟,曹朋得曹操其中。有些心高气傲也是正常。   不过,那刘闯何以服众?   乐进也说不好。   是靠他老子中陵侯的威望吗?一开始乐进是这么认为。   可是现在,谁还会说刘闯是刘陶之子,人言刘陶,必然会说中陵侯乃刘皇叔的父亲……想到这里,乐进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拿着书。站起身道:”友学,下半夜你来值守,我先回去休息。   听说主公已抵达信都。说不得过几日,就会兵临武邑。   这两日,你我辛苦一些,切不可出什么岔子……咱们虽胜了庞德,可那刘闯却未必肯善罢甘休。“   曹朋听罢,点点头表示明白。   乐进随后离开大帐,返回自己的军帐歇息。   而曹朋则坐在大帐之中,又拿出一部由胡昭编撰的《春秋注疏》翻看起来。   大帐外,寂静无声。   不时有刁斗的声响传来,在营盘上空回荡。   大约快到寅时的时候,曹朋伸了一个懒腰,迈步走出大帐。   ”公子,可要巡营?“   有扈从上前,恭敬向曹朋行礼。   曹朋点了点头,扈从立刻去马厩中前来他的坐骑。   他翻身上马,带着一队亲随开始巡营。曹营之中,一片寂静,曹军将士大都进入梦乡,沿途倒是见到不少巡营的军卒,也让曹朋感到非常满意。他巡视了一遍营地,花了差不多近一个时辰的时间。此时,已经快到黎明时分,营地外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只听漳水呜咽。   曹朋带着亲随,策马行出辕门。   他们沿着漳水河岸行走,片刻后曹朋登上一处高岗,举目向漳水对岸眺望。   却见河对岸,黑漆漆,静悄悄……   这两日,汉军倒是没有什么报复动作。   据细作回报,刘闯已亲率大军抵达安平,不日将会兵临漳水。   曹朋见过刘闯……当初邺城之变,曹朋随贾诩前往邺城,曾亲眼看到刘闯是如何杀出重围。   他一直不服气,觉得刘闯就是运气好。   上次在邺城,如果不是东门校尉岑壁突然造反,恐那刘闯就算是有天大能耐,也休想逃出生天。   可是,逃走了毕竟是逃走了,不管曹朋心里有多么的不服气。   ”听到什么声音了没有?“   曹朋本来已打算回营,但是临下高岗的时候,却突然勒住战马,侧耳倾听,半晌后向身边亲随询问。   亲随露出疑惑之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公子,没什么声音啊!“   ”是吗?“   曹朋拨转马头,手搭凉棚向远处眺望。   就在方才,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再仔细看时,那声响突然又一次响起。   轰隆,轰隆……   曹朋的脸色顿时变了,他扭头向身边人看去。   这一回,亲随也变了脸色,显然也听到了那古怪的声响。   顺着漳水隔岸观瞧,曹朋看到顺着滹沱河的河道,隐隐约约有一条亮白色的巨龙朝着漳水呼啸而来。   越来越近,声音越来越响亮。   曹朋的脸色发青,猛然拨转马头大声喊道:”快跑!“   他这时候已经反应过来,什么巨龙,那分明是幽州军在滹沱河上游筑坝蓄水,准备要水攻曹营。   身后洪水的轰鸣声越来越大,震耳欲聋。   一条白色水龙奔腾而来,瞬间将漳水截断……那水浪足有三米多高,轰得一声撞在漳水河堤之上,奔腾的洪水迅速淹没了河堤,如同一头发狂的野兽一样,来势汹汹,扑向了曹营。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41章 短歌行   轰隆!   滹沱河水冲垮了漳水河堤,洪水好像脱缰的野马从决口处奔涌而出。   十里曹营瞬间化为一片水泽,八千曹军几乎被尽数吞没。至晌午时,水势终于退去。乐进衣衫不整,狼狈的站在一处高地上,看着眼前的水泽,欲哭无泪。他并未熟睡,所以才及时逃出曹营。可步行的速度怎么也比不上洪水的追击。最终,乐进带着不足百人的亲随爬上一座土丘,总算是避开了这场灾难。可是他麾下八千曹军,几乎全军覆没,被洪水吞噬。   洪水退去之后,水泽之中随处可见尸骸。   曹军是在睡梦中被洪水淹没,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这种情况下,能够活命便是一桩幸事……也幸亏昨夜乐进得了那本《孟德新书》,看得入迷才没有睡死。若不然的话,他恐怕和面前这一片泥泞水泽中的曹军士兵一样,变成死人。   可是,洪水虽然退去,危机却未解除。   整个漳水南岸变成一片湿地,泥泞不堪……   也不知道友学的情况如何?   乐进心中不免感到一丝沉重。   这么大的水,友学恐怕也凶多吉少。之前在安置营地的时候,曹朋并不同意在南岸扎营。   在他看来,南岸地势低洼,不适合扎营安顿。   但考虑到方便,乐进最终还是把事情敲定,却不成想……   若友学身亡,我百死不能赎罪!   ”将军,快看!“   就在乐进胡思乱想之际。身边亲随突然大声喊叫。   顺着军卒手指的方向看去,一队队汉军从漳水对岸而来。   这些汉军在登上南岸之后,立刻用木板铺在地上,在泥泞的湿地之中滑行前进。这南岸十里营地。在洪水的浸泡下变得寸步难行。可是这些汉军却可以轻松行进,正迅速朝乐进逼来。   ”准备迎战!“   乐进一声大吼,伸手想要拔剑。   可腰间空荡荡的,他这才想起来,之前因为是逃命,他走得匆忙,根本没来得及携带兵器。   不仅是乐进如此,他身边的扈从也大都是这样。   近百人之中,有八成都是两手空空。面对着正迅速逼近的汉军。乐进的心顿时沉下来,眼中透出绝望之色。这种情况之下,又该如何应对?他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那些个扈从,一个个也是脸发白,身子发抖。虽是初夏,阳光明媚。可是乐进却感受到一股发自内心的寒意。   ”儿郎们,报效国家,就在此时。“   乐进一咬牙,猛然从一名扈从手中夺过兵器,便冲向汉军。   只是才跑进水泽。没走几步路双脚便陷入泥泞之中。他奋力拔出双脚,想要和汉军搏杀,却见汉军根本不靠上来,手持一根套索,远远抛出,正套在乐进的身上。紧跟着汉军猛然后撤,一下子就把乐进拉倒在地。十几名汉军蜂拥而上,瞬间就把乐进按在地上,绳捆索绑。   剩下的那些扈从。更无抵抗之力。   很快的。汉军就将那些负隅顽抗的曹军士兵杀得杀,俘虏的俘虏。并且迅速清理战场……   而此时,一艘渡船从河对岸行来。   船头甲板上站在一个魁梧大汉。他从船上跳下来,便站在河堤之上。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群人,庞德许褚赫然也在其中,一个个跟着那大汉,眺望漳水南岸水泽。   ”令明,做的不错!“   ”主公谬赞,此非德之功劳,乃军师锦囊妙计。“   站在刘闯身后的诸葛亮,有些不好意思,轻声道:”令明休要谦逊,若无你执行,何来如此结果?“   这一场大水,也预示着刘闯大军顺利渡过漳水,并且站稳了脚跟。   ”传我命令,着许褚虎贲军立刻出击,务必要在正午之前,拿下武邑,扼守观津。“   许褚连忙上前躬身领命:”末将得令。“   他大步流星离去,带着虎贲军迅速出击。   诸葛亮一旁却突然开口道:”只老虎哥一人,恐难夺下武邑。   不如请令明率部一同出击,若观津曹军驰援武邑,则令明可一举拿下观津,锁住曹军退路。“   刘闯想了想,轻轻点头。   漳水之战,说实话有些出乎刘闯的预料。   原以为庞德能轻而易举渡河,却不想对方曹朋和乐进,竟然设下计策,险些让庞德命丧战场。   不过,诸葛亮旋即做出反击。   这漳水战场的形状非常有趣,东西滹沱河与漳水组成一个漏斗形状,而曹军营盘却恰好位于这漏斗的底部。所以,诸葛亮命庞德在滹沱河上游筑坝蓄水……若乐进当时听从曹朋的主意,在漳水北岸驻扎,说不定就可以觉察到滹沱河水量的变化。可他屯兵于漳水的南岸……   滹沱河水注入漳水,而后在进行分流。   此时正好是春去夏来,连日雨水使得漳水水势极大。   随少了滹沱河的水,但是就漳水表面看去,似乎并没有产生太大的影响。   经过两日蓄水,滹沱河上游的水量达到了一个惊人地步。庞德随即炸毁了水坝,才有了水淹曹军的结局。   而这一切,都在诸葛亮算计之中。   也是这一场大战,诸葛亮锦囊妙计的名声,在汉军中响彻。   他而今拜大将军府军师祭酒,故而所有人都会尊称他一声‘军师’。   曹军被击溃,漳水南岸再无阻拦。   汉军开始修复决口,在漳水搭建浮桥。源源不断的渡河而来。此次刘闯共调集三万大军,准备和曹操掰一掰腕子。当然了,与曹操八万大军相比,刘闯的人马处于绝对劣势。不过。刘闯并未因此而心生畏惧。想当初曹操可以以少胜多,今日他刘闯未必就不能创造奇迹。   况且,曹操在冀州的统治并不稳固,也是刘闯的信心所在。   当然了,他手里还有一个大杀器。   必要的时候,刘闯也不会介意让这大杀器提前登场,相信即便不能获胜,也绝不可能输给曹操。   这是一场翁婿对决,也是刘闯第一次。面对面和曹操的交锋。   刘闯负手站在河堤之上,心中不免有些紧张。   就在这时,太史享带着一队飞熊卫,押着一名曹将走来。   此次刘闯和曹操对决,也抽调了不少新人。   似太史享、刘斌(当初刘闯在颍川的同宗,后前往荆州寻找徐庶)等人纷纷加入飞熊卫序列。   憨牛李逸风身在西凉,而武安国战死。   刘闯身边,就缺少了两个亲随。   虽说董俷依旧跟着他,可是大多数时候,需要刘闯照顾他。而不是他来照顾刘闯。   在这种情况之下,小一辈的人物也开始登场。太史享此前一直是跟随太史慈左右,而今也有十八九岁。看看陆逊卢毓这些人一个个得到重用,太史慈也颇为着急。所以这次刘闯出兵,太史慈便请求太史享随行。这小子这些年来跟随太史慈,倒是把他父亲的本领学了七八成。   特别是一手神射,更深得三昧。   ”咦,这不是文谦将军?“   刘闯看清楚太史享押解之人后,顿时一怔。   他连忙紧走几步。旋即对太史享道:”元复。怎可对乐进将军如此无礼,还不快快为他松绑。“   太史享上前把乐进身上的绳索解开。退后两步,却警惕看着乐进。   其实,他大可不必担心。   且不说刘闯本就是武力过人。他身边还跟随着袁朝年,更有一个巨魔儿董俷,就算乐进想要对刘闯不利,也难以成功。只是他来之前,太史慈曾三番五次的叮嘱,让他好好保护刘闯。   若是让主公亲自动手,那他才真的是颜面无光。   乐进揉了揉胳膊,看了刘闯一眼,突然间苦涩一笑。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果然是风水轮流转。   想当初刘闯落难许都的时候,乐进并不把刘闯放在眼中。可是现在,才几年时间,他却变成了刘闯阶下之囚。   ”皇叔,别来无恙。“   乐进说罢,猛然一挺身子,迎着刘闯目光大声道:”乐进才疏学浅,才有今日之败,心服口服。不过,若皇叔以为这样就会让我投降,那便想错了!乐进虽鲁钝,也知忠臣不事二主的道理。   皇叔若杀我,只管动手。   但若是想要我投降,万万不能……“   乐进,表字文谦,阳平卫国人。   其人容貌短小,以胆识英烈而从曹操,也是最早投效曹操的好汉。后他回本郡募兵,为曹操招来千余人,拜假司马,陷阵都尉。此人一生,战功显赫。兴平元年时,曾在濮阳抵抗吕布。兴平二年,他又在雍丘击溃张超,功勋卓著。   建安二年,他因击败袁术而被封为广昌亭侯。   建安三年的时候,他又西征张绣,随曹操围攻吕布……不过后来,被刘闯将吕布解救出去。   建安四年,乐进斩眭固于射犬,为曹操平定河内之乱立下首功。   建安五年,乐进在小沛击败刘备,拜讨寇校尉之职。官渡之战的时候,他和于禁各领步骑五千,侧击袁绍。从延津西南至获嘉,沿途焚烧三十余屯,斩首俘虏数千,招降袁绍部将何茂王摩等二十余人。回到官渡之后,他又跟随曹操,履立战功。如果不是刘闯的出现,那么在历史上偷袭乌巢,斩杀淳于琼的人便是乐进。   乐进武力不过养气中的水平,谋略也不甚高明。   然则凭借一腔热血,凭借他忠肝义胆,在历史上被曹操列入五子良将之中,足以见其人之能。   刘闯目光复杂看着乐进,心里面也有些犹豫。   乐进这个人和郭嘉的情况不一样。   郭嘉是他的同乡,而且对于刘闯而言,郭嘉始终是他前世极为喜爱的一位谋士。   所以,郭嘉不肯降,刘闯不介意养着他,哪怕他身在汉营心在曹,刘闯也不太介意……而郭嘉呢?也很聪明。你不杀我,我也不给你添乱。你要养着我,那我就随你的心愿。   但是在理论上,刘闯依旧存着招降郭嘉的可能。   乐进却不一样,他一上来就堵死了后路,让刘闯别无选择……   虽然对这个历史上位列五子良将的人颇为敬重,但说实话,还达不到让刘闯忍气吞声的地步。   乐进梗着脖子,脸上毫无惧色。   刘闯就知道,这个人想要为他所用,根本不可能。   乐进是曹操的心腹,也是最早跟随曹操的手下,足有十余年的光阴。   不管是曹操落魄,亦或者曹操发达,他始终都没有抛弃曹操,可算得上对曹操是忠心耿耿。   这种人,心眼很死,绝无劝降可能。   可让刘闯放他回去,刘闯也不太愿意。   他朝左右看了一眼,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叹,”文谦心意已决,我再说什么,便是羞辱了文谦。   来人,送文谦上路,愿来世你我能相得益彰。“   乐进却笑了,看着刘闯嘿然道:”若有来世,我定要与皇叔再决一回。“   ”好。我等着你!“   乐进转身离去,太史享带着人紧紧跟随。   ”如此忠臣良将,却不为我所用……“刘闯深吸一口气,扭头看了众人一眼。不无遗憾道:”只可惜了一位好汉。“   远处,咕隆隆鼓声三通。   片刻后,太史享带着乐进的人头回来。   刘闯看了一眼那血淋淋的首级,犹豫一下道:”派人把文谦的尸首送去信都,请曹公妥善安葬。“   ”喏!“   曹操,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许定还在路上,便得到曹朋乐进大败的消息。   他听闻之后,也是大吃一惊,连忙率部疾奔武邑。   哪知道。在往武邑的路上,却遇到了曹朋……原来,曹朋并未死在漳水南岸。他发现的早,所以才得以逃脱。可由于当时情况严峻,曹朋根本没有机会去救援乐进,便跑回武邑城中。   哪知道,他刚到武邑,便得到消息说,刘闯兵马奔袭观津。   曹朋担心后路断绝,于是向武邑令讨来兵马。想要驰援观津守军。却不想,在往观津的路上,许褚于半路伏击。说起来,许褚本打算直接攻打武邑,但是被庞德拦住。庞德并不是无能之辈,他劝说许褚,若强攻武邑,必然损失惨重。可若是攻打观津,武邑方面一定会很紧张。毕竟。观津一旦被汉军夺取。武邑便成为一座孤城。庞德的计策,佯攻观津。伏击援兵。   若武邑不驰援观津,那就全力攻打观津,封住武邑的后路。   若武邑驰援观津。则可趁机夺取武邑……   总之,这个计策有许多变化,可进可退。   许褚听了以后,立刻答应。   他也知道自家的本领,练兵打仗可以,但要说这谋划,似乎的确不如庞德。   曹朋在驰援观津的途中,被许褚打得大败。   他奋勇杀出一条血路,这才算是逃出生天……只是如此一来,他也知道武邑和观津必有危险。   曹朋不敢再返回武邑,便带着残兵败将退向信都。   ”你是说,那观津守将,是许褚?“   许定听完后,脸色一变。   他心里面其实挺复杂,颇有些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滋味。   想当初,许褚要随刘闯走,可许定却借口留恋家乡,所以不愿跟随。当时的刘闯,非常狼狈,到处流窜,连个栖身之地都没有。许定当然不肯跟随刘闯,甚至还阻拦许褚跟随刘闯。   以至于到后来,许褚带着八百青壮和许定分家,跟着刘闯东征西讨。   而今,许定拜虎卫校尉,颇受曹操看重。   可许褚已成虎贲中郎将,虎痴之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后悔不后悔?说实话,有那么一点。   但如果再让许定选择一次,他还是会选择和许褚分家!   ”友学先走,我来断后。“   身后汉军追兵已渐渐逼近,许定仓促间做出决定,让曹朋先撤退,他带着虎卫军在路上结阵。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一队骑军从远处风驰电掣般行来。   看到曹军在路上结阵,追兵也立刻停下追击的脚步。许褚纵马上前,举目朝对面看过去……   刹那间,许褚愣住了。   只见曹军阵前,许定横刀立马。   自从建安元年许褚跟随刘闯离开许家庄之后,他就再未见过许定。   却不想,兄弟两人居然会在这里重逢,而且是在这么一种情况之下重逢,使得许褚心生感慨。   犹豫一下之后,许褚催马上前。   他把金背大环刀横在马鞍桥上,在马上拱手朝许定一欠身。   ”兄长,谯县一别,已有七载。   请恕许褚甲胄在身,不得见礼。“   许定目光复杂,看了一眼顶盔贯甲,威风凛凛的许褚。   说实话,许定对许褚一直存有怨念……他虽是许褚的兄长,但确是庶长子,故而从小到大,他都不似许褚那样得到宠爱。而且,许褚天生神力,勇武过人。也非许定能够相比。许褚而今已经到了炼神初期的巅峰,而许定如今还只是养气后期的水平,甚至距离巅峰仍有距离。   可是,他已经三十多了。早过了巅峰状态。   这也是许定对许褚心怀怨念的另一个原因,凭什么许褚就能够有如此成就?   但而今,所有的怨念都没有了。   许定苦笑一声,也拱手还礼,”仲康,别来无恙。“   兄弟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半晌,许定道:”我前年有了一个儿子。仲康也有侄儿了。“   ”恭喜兄长……我在两年前,得主公介绍,与幽州鲜于氏皆为夫妻,也成家了。“   ”恭喜!“   说完之后,两人又没了话语。   许褚的妻子是鲜于辅的侄女,也算得上是大家闺秀。   许定迟疑一下,再次抱拳拱手,”你我而今各为其主,下次再见,你不必留情。“   ”兄长也是。“   ”保重。“   ”保重……“   许褚许定说完后。许定拨转马头,带着兵马缓缓退走。   看着许定离去的背影,许褚这心里面颇不是滋味,感觉着好像有一块石头压在心里面,难受的让他想要发狂。   ”许中郎,可要继续追击?“   许褚犹豫一下,叹了口气,也拨转马头。   ”收兵,回城!“   是夜。刘闯率部进驻武邑。   武邑长在得知曹朋败走的消息之后。二话不说,立刻举城献降。   开玩笑。连曹朋都跑了,他如何能抵挡汉军的攻击?且不说曹朋走的时候,带走了武邑的兵马。就算那些兵马还在武邑。也抵挡不住汉军的攻势。更重要的是,这武邑长是冀州人。听说刘闯对冀州人极好,昔日袁绍手下,不少在他帐下效力,也让武邑长心中多了些期盼。   所以,当庞德率部抵达武邑的时候,不费一兵一卒,兵不刃血便拿下武邑县城。   刘闯进城后,更对那武邑长颇为亲切,温言安抚。   他让武邑长继续留在武邑,而后便下令,在武邑和观津一线扎下营寨,准备对抗曹操……   刘闯渡过漳水,便等于向前迈出一大步。   而曹操绝不会容忍刘闯继续推进,势必会督帅兵马,来与他进行决战。   这,也将是刘闯和曹操第一次的对决!   三万汉军,源源不断渡过漳水。   而刘闯手中的战争机器,也开始隆隆运转起来。   就在刘闯渡过漳水的时候,张辽命郝昭从滹沱河提兵南下,屯驻漳水北岸,与阜城隔河对峙。   阜城守将吕旷,原本为袁氏部将。   在归降曹操之后,驻守阜城。   同时,张辽亲率大军自元氏南下,屯兵济水北岸千秋亭,虎视巨鹿……   安平国,信都。   曹操坐在太师椅上,看着横在堂前的棺椁,脑袋里一片空白。   乐进的尸身便躺在棺椁之中,刘闯将之斩杀后,命人送到信都,交还给了曹操。   ”痛煞我也!“   曹操看着乐进的尸体,忍不住大叫一声,险些当场昏迷。   想当年,他刺杀董卓未果,讨回家乡招兵买马。   乐进是第一个前来投效他的外姓将领……三国演义里说,乐进是和李典一同投奔的曹操。可事实上,李典的资历远远比不上乐进。追随曹操戎马十余载,曹操对乐进的感情也非常深厚。   而今,乐进竟然被刘闯斩杀,也使得曹操心中,愤怒不已。   ”叔父,都怪朋无能,救不得文谦将军。“   曹朋这时候也讨回信都,跪在堂前,一脸悲伤之色。   曹操也知道,这件事怪不得曹朋。   乐进担心驻扎漳水北岸难有退路,一力要求退守南岸……曹朋当时还送了地图过来,可是曹操却没有在意。曹军在漳水南岸的溃败,也使得曹朋此前大胜庞德的优势顿时化为乌有。   可即便如此,曹操也没有想要责怪乐进。   他摆摆手,”友学起来,这件事怪不得你……也是我有些粗心大意,才使得闯儿有可乘之机。“   曹操抬起头来,眼睛通红。   他脸上带着一抹骇人杀机,一字一顿道:”传我命令,三军北上,我要亲自与那闯儿对决,为文谦报仇雪恨。“   荀攸贾诩在一旁听了,不由得眉头一蹙。   说实话,目前和刘闯在安平国决战,绝非上策。   安平国的地理位置,注定了他四面环敌,曹操很难集中兵力。   以荀攸和贾诩的想法,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放弃信都,弃守安平,退守巨鹿……这样一来,曹操背后便能够有一个依托,更能够发挥兵力上的优势,轻易就立于不败之地。   但问题是,曹操此时已疯狂了!   他要为乐进报仇,便不可能退出安平国。   荀攸和贾诩相视一眼,两人又朝着曹朋看过去,却见曹朋的脸上,也流露出一抹难言的忧虑之色。   ”主公……“   荀攸大着胆子,想要上前劝解。   哪知道他刚一开口,就被曹操拦住。   ”公达休要再劝我,我意已决,不杀闯儿,誓不收兵。“   建安八年四月末,曹军北上,屯驻棘津城。   刘闯听从诸葛亮的建议,在观津驻扎,双方大军总人数超过十万人,与安平国相互对峙。   清晨,下起了雨   这场雨水的到来,或多或少的缓解了观津的酷暑。   雨雾蒙蒙,刘闯领着诸葛亮、陆逊、卢毓和董俷,在太史享和飞熊卫的保护下,从观津城内行出,查探地形。   刘闯没有骑马。而是立于一辆轻车上。   董俷站在他的身后,单手持一顶黄罗伞,为刘闯遮挡雨水。   刘闯占居了观津,便等于立于不败之地。   特别是在史涣率部进驻弓高之后。刘闯便等于把安平河间与中山三地连为一体。   刘闯这次回辽西,从辽西抽调了史涣前来。   而今辽东的局势越来越稳定,特别是随着刘闯的海运能力提升,麋家也加大了中原流民的招拢。在过去两年间,仅辽西一地,便增加人口近十万,使得辽西汉民人口的数量达到二十七万之多,比之建安四年刘闯初至辽西的时候,增加了三倍有余;而辽东郡人口。已增加至五十万;玄菟郡人口从建安四年的四万五千人,增加至八万人;乐浪郡则从二十五万人口,增加到而今三十六万人……也就是说,整个辽东的汉民人数,在过去几年中翻了一倍。   如此巨大的人口,对于辽东五郡,却毫无压力。   汉民人口的增加,使得刘闯在辽东的统治达到了一个高峰。   高句丽、朝鲜半岛的投降,也让刘闯在辽东的声望,无人可以抗衡。   百万乌丸?   已经被拆的七零八落。   东部鲜卑战败。燕荔游战死,乌丸人哪里还敢在刘闯的面前惹是生非?   这也就使得辽东的归化速度加快不少,两年中,共有近三十万乌丸人归化,更进一步加强了刘闯的统治。   这种情况下,史涣继续留守辽西,已没有意义。   在和他商议之后,刘闯把他从辽西调出来,屯驻河间……   三座城池。相距不远。犹如常山之蛇。   刘闯在查看了观津地形之后,便准备返回。就在这时候。却忽然听到诸葛亮一声轻呼传来。   ”主公,快看。“   顺着诸葛亮手指的方向,朦朦雨雾中。刘闯看到了一群人。   距离他大约有六七百米的样子,看那旗号,他一眼便认出是曹操……   心里一动,刘闯心中顿时产生一个念头:现在冲过去,把曹操杀了,那曹魏定然会不战自溃。   可是这念头也只是在他心里一闪。   曹操如果那么容易被干掉,他也就不是曹操了!   他既然敢出来,怎可能没有防备?虽然说双方已经势成水火,但是在未曾真正开战之前,都还算克制。   更重要的是,如果这时候干掉曹操,会便宜谁?   曹操那些手下,会疯狂的向刘闯进行报复……刘闯更不可能一下子接手曹操所有的势力。到时候,只可能便宜了刘备孙权之流。刘闯才不会做这种事!曹操虽然难对付,却好过让刘备孙权之流得利。老子就算是死在曹操的手中,也绝不会让刘备和孙权在一旁看热闹……   远处,曹操的人马也停下来,显然是发现了刘闯。   看得出,曹操其实也挺纠结。   但最终还是忍耐下来,没有来找刘闯的麻烦。不过,过了一会儿,只见一骑飞驰而来,在距离刘闯约四五十米的地方停下。   ”前面,可是刘皇叔?“   ”正是。“   ”我家主公,请你一叙。“   ”主公,不可上当。“   卢毓连忙阻拦,却见刘闯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怕什么?我去见自家丈人,能有什么危险?“   说着话,刘闯一抖缰绳,轻车呼啸而出。   董俷站在他身后,纹丝不动,一只手牢牢抓着黄罗伞。   刘闯到那曹将马前时,微微一笑,”文烈,别来无恙。“   这员曹将,正是曹家千里驹,曹休曹文烈。   在许都的时候,刘闯曾经见过曹休,两人之间的关系还算不差。   司马防设计刺杀刘闯的时候,便是曹休率先看来;后来几次冲突,也都是曹休出面来处理。   只不过,当年的阶下囚,而今已是可以和曹操分庭相抗的一方诸侯。   刘闯还是刘闯,可是给曹休带来的感觉,和当年已经是大不相同。   见刘闯开口,曹休连忙还礼道:”有劳皇叔挂念,休尚可。“   刘闯和老曹家的关系,其实挺复杂。他是老曹家的女婿。同时和一些曹二代之间也颇有交情。但是,他又和曹操势同水火,已难以调解。在这种情况下,刘闯也好。曹休也罢,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曹操骑着马,行出队伍。   他身边只带了两个人,随行护卫。   ”孟彦,别来无恙。“   看到刘闯的时候,曹操并没有之前见到乐进尸体时的那种暴怒,而是给人一种彬彬有礼的感受。   刘闯勒住马,在轻车上拱手一揖到地,”闯拜见丈人。“   不管怎么说。曹操都是他老丈人,这长幼之间的礼数,刘闯还要尽到。哪怕他和曹操转过来便要你死我活,可现在,他和曹操确是心平气和。甚至在刘闯心中,对曹操还有些敬佩。   曹操骑在马上,似乎仍低了刘闯一头。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刘闯,眼中流露出一抹古怪颜色。   此前,刘闯在许都的时候,曹操虽然重视他。但说实话,并未真正与刘闯有过交流。   而今刘闯已经成为一个能够和他分庭相抗的诸侯,也使得曹操再看到他的时候,心里陡然有一种古怪的感觉。   这是他的女婿,更是他死生大敌!   ”你送来的太师椅,极好。“   刘闯笑道:”丈人觉得好,那我就满足了。“   ”你设计的这马鞍,也极好。“   马鞍和双镫,是当年刘闯离开许都时。为了帮助曹操对抗袁绍。专门送给曹操做礼物。如今,马鞍和双镫已经普及。就连江东的孙权,也开始进行装备。只是曹操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颇有些古怪。刘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接口。沉默半晌后道:”丈人觉得好,自然好。“   ”玉娃,可还好吗?“   ”她很好……“   ”怎地你们成亲这么多年,却没有动静?“   此时的曹操,并不像那个‘治世能臣,乱世奸雄’的一代雄主,更像是一个长辈,和晚辈东拉西扯。   刘闯有些赧然,心里不禁吐槽:你道所有人都似你那般禽兽?   你闺女嫁给我的时候才十二岁,你让我怎可能狠得下心来对她下手?   ”赶快有个孩子,也能多些运道。“   ”闯谨记丈人教诲……“   ”孟彦,你可知道,我最后悔什么吗?“   ”啊?“   ”当年你到许都的时候,我真不该心慈手软,直接杀了你,也许就没有现在这么多的烦恼。“   刘闯也笑了。   对嘛,这才是曹丞相应该有的气魄。   ”若那时候丈人杀了我,那你的外孙日后可就没了父亲。“   曹操听了,举起马鞭笑指刘闯道:”你这家伙,倒是脸皮厚,好像没有你,我闺女就没人要一样。“   可你四个女儿,除了大女儿嫁给夏侯楙之外,其他三个都是一辈子的悲苦。   刘闯倒是没有辩解,呵呵笑了。   他两人在这里说笑着,也让跟在曹操身后的两个人,都放松了警觉。   ”我听说,你会作诗?“   ”啊?“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小小年纪,哪来这许多悲苦寂寥……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当顶天立地,持三尺青锋,创不世之功业才对。相比之下,我倒是更喜欢你那首《观沧海》。星汉灿烂,若出其里,歌以咏志,幸甚至哉。这才是大丈夫应有之气度……说起来,前些时日我也曾赋诗一首,正想唱和。原本以为你这家伙不学无术,却不想……今日正好,便与你唱和一回,帮我指正。“   要和我唱和诗词吗?   你曹操这不是欺负人嘛!   你好歹是建安文风的创始者,我……   不过,话既然说到了这个份上,刘闯是不可能退缩的。   说句不好听的话,这也是他和曹操之间的一场交锋,一场对决,一场看不见道光建议的厮杀。   ”愿闻丈人佳作!“   曹操微微一笑,闭目沉吟半晌,突然大声吟唱。   ”周西伯侯,怀此圣德。三分天下,而有其二。   修奉贡献,臣节不隆。崇侯谗之,是以拘系。   后见赦原,赐之斧钺,得使征伐。为仲尼所称,达及德行,犹奉事殷,论叙其美。   齐桓之功,为霸之首。九合诸侯,一匡天下。一匡天下,不以兵车。正而不谲,其德传称。   孔子所叹,并称夷吾。民受其恩,赐与庙胙,供奉天王。   小白不敢尔,天威在颜咫尺。晋文亦霸,躬奉天王。   受赐圭瓒,秬鬯彤弓。卢弓矢千,虎贲三百人。   威服诸侯,师之所尊。八方闻之,名亚齐桓。河阳之会,诈称周王,是其名纷葩。“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42章 冀州之战第二弹(一   汉乐府中,有《相和歌?平调曲》之说,其中又有短歌行和长歌行之分。   曹操这首《短歌行》,刘闯倒是有些印象。   说起来,曹操一生曾作过两首短歌行,除了这首之外,便是后世流传颇广的‘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那首。   刘闯立刻明白了曹操的心意。   他借由这首短歌行,来表达他的心意,同时也希望刘闯能够理解他,能够放弃和他继续为敌。   刘闯,沉默了!   曹操眼中带着一丝希翼之色,心中有些忐忑。   半晌后,刘闯抬起头,看着曹操,目光显得格外坚定。   曹操的心里,不由得一凉……   ”丈人所为者,汉室也;我所为者,亦汉室也。   这看似并无冲突,然则最终……丈人便无谋逆之心,但最后却未必能够遂了心愿;我一心为汉室,但结果如何,我也难以确定。有的时候,身不由己。丈人身处高位,当明白我意。   高处不胜寒,哪怕你我到头来,也难以作出决断。“   按道理说,刘闯应该赋诗相和。   但最终,他没有再去剽窃诗词……一来,曹操这短歌行做得颇为大气,在刘闯的内心之中,唯有曹操另一首《短歌行》方能与之抗衡。只不过,那首短歌行却有不祥。历史上曹操唱着那首短歌行,被周瑜一把火烧得狼狈而走。虽有些巧合,但在刘闯看来终究不合心意。   况且,那首短歌行在此时作。未免不太应景。   除了曹操这两首短歌行之外。后世还有其他的短歌行作品。   别的不说。曹丕、曹叡都做过短歌行,可是在气势上,远远比不得曹操的短歌行大气磅礴。   李白的短歌行倒是不错,不过太浪漫了些。   至少在刘闯看来,没有那种霸气,很难和曹操的短歌行抗衡。   既然没有合适的作品,那就不要去强行剽窃,反而会落了下乘……曹操的心意。是想要借这首短歌行来表达他平定天下的理想。但现实和理想终归是有差距,刘闯已无法再去回头。   如果,如果当年没有刘备从中作祟,说不得刘闯会为曹操效力。   可是现在……   一切都晚了!   就如同曹操不会退让,刘闯也不可能改变主意。   他把话说的非常清楚:曹操你现在说你所为者是大汉江山,可是等你到一定位置的时候,便身不由己。你现在是领着大家往前走,等你想要休息,不想继续往前走的时候,你身后的那些人。会推着你往前走。到那时候,你是走。还是不走?而我的情况,和你没有区别。   大家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都没有后退的余地。   其实,你心里清楚;我心里也明白,又何必自欺欺人?   曹操的心里一抽,看着刘闯半晌说不出话来……他也说不清楚这时候是怎样的一种感觉,有欣慰,也有些后悔。   没有见识到刘闯的文采,可是这些直白的话语,给他的触动更大。   良久,曹操叹了口气,轻声道:”孟彦,我现在更加后悔,当初没有在许都杀你。“   高处不胜寒,这五个字说得实在是太好了,正切中了曹操的心思。   刘闯却呵呵笑了,”丈人当年没有杀我也是好事,否则这人生岂不是太过平淡,少了些刺激?“   ”是啊,有了你这家伙,这日子过得倒是更加精彩!“   说到这里,曹操突然拨转马头。   ”孟彦,你不打算把我留下来吗?“   刘闯轻声道:”若我这时候把你留下来,岂不是伤了玉娃的心?“   曹操想过刘闯各种答案,却唯独没有想到,刘闯会这么回答他……他微微一笑,旋即又如释重负般长出一口气,轻声道:”代我好好照顾玉娃,若是欺负了她,我定不会放过你。“   ”丈人放心,我自会代她好。“   曹操又看了刘闯一眼,猛然一催胯下马,扬长而去。   而跟随曹操而来的两个青年,则犹豫了一下。   其中一个青年冲着刘闯大声说道:”刘闯,你休要得意……记住我的名字,我叫曹真,定取你性命。“   说完,他便和另一个青年便匆匆离去。   曹休苦笑着朝刘闯一拱手,”皇叔切莫生气,子丹的性子向来如此。“   那青年是曹真?   刘闯不由得一愣。   这曹真可是在历史上留名的人物,表字子丹,是曹操的义子。   《魏略》记载,曹真本姓秦,其父秦绍为就曹操而死,故而后来被曹操收养,改姓为曹。曹操怜他自幼丧父,于是向儿子一样对待他,还让他与曹丕住在一起,代之甚至胜过曹丕。   此人勇敢,曾射杀猛虎。   在司马懿的情报之中,也专门提到了此人。   曹操让他统帅虎豹骑,拜为灵寿亭侯,其地位和曹朋相似。   对了,方才在曹操身后的另一个青年,似乎也是炼神境界的武将。他带了一个干儿子曹真过来,那另一个青年莫非就是曹朋吗?司马懿的情报里说,曹真和曹朋的关系很好……   曹朋在漳水南岸败于刘闯,更丢了武邑和观津两城。   而且据庞德说,那曹朋也是个炼神境界的武将,和庞德不在伯仲之间。   刘闯已经能够肯定,方才那个在曹操身后一言不发的青年,就是曹朋曹友学。这两个人,可都是曹操身边极为看重的之人,怪不得他有胆气跑来和自己说话,原来还跟着一个超级打手。   想到这里,刘闯忍不住笑了!   看起来,这一次倒是少不得要和曹操。见一个高下。   次日。天刚亮。   刘闯才在中军大帐中点卯。便听闻外面有曹军搦战。   心里不由得一怔,他立刻点起兵马,带领文武众将杀出观津,在城外摆开了阵势。   雨已经停了,一轮骄阳高悬,热浪滚滚。   远眺对面,只见曹军早就摆开了阵势,战鼓声隆隆作响。呐喊声响彻云霄。   曹操跨坐马上,于门旗下观战。   而两军阵前,一员曹将走马盘旋,正耀武扬威向汉军挑衅。   ”此乃何人,如此张狂?“   刘闯看到那员大将嚣张跋扈,不由得眉头一蹙。   ”此人名叫刘虎,据说原本叫做刘安。   十八岁的时候,曾徒手杀虎,故而改名刘虎,是曹操上次返回许都之后。招揽来一员猛将。“   曹操年初返回许都之后,便发布了招贤令。   刘闯也有所听闻。不过并未在意。   之所以没有在意,是因为曹操这次招贤令,并不是刘闯印象中的唯才是举令。也许是受到了荀彧等人的反对,此时的曹操还没有能力完全压制世族力量,故而招贤令发出,却不似历史上那唯才是举令一样引起轰动。不过即便如此,还是让曹操招揽到了不少有本事的人。   这个刘虎,便是其中之一。   只是,刘闯却没有听说过此人。   三国时期,的确是有一个名叫刘虎的人,不过是刘表的侄子。   而这个刘虎,明显不是荆州刘虎,所以刘闯嘴角一撇,冷声道:”何人前去,为我取这狂徒首级?“   ”主公休怒,代末将取他人头。“   刘闯话音未落,一员大将便纵马而出。   他认得那员大将,正是早先在滹沱河渡口,与刘闯有过一面之缘的黑山校尉杨凤。   只是,这杨凤显然不是刘虎的对手,只几个回合便落到了下风。杨凤之子杨明一见杨凤不是对手,连忙跃马冲出,想要助杨凤一臂之力。不成想,杨明刚一杀出,曹军之中也冲出一员曹将。   ”狗贼莫非要以少胜多,看箭!“   那曹将纵马飞驰,在马上弯弓搭箭,连珠三箭射出。   杨明连忙举刀封挡,好不容易将对方三箭躲开,却不想对方又是连珠神射,将杨明射落马下。   杨凤见杨明被射下马,顿时心里一慌。   他本就不是刘虎的对手,这心里一慌,手上难免就慢下来,被那刘虎手起刀落,劈落马下。   只片刻功夫,刘闯便连折两员大将。   曹军顿时士气高涨,摇旗呐喊起来……   曹操在门旗下,捻须而笑,露出一抹得意之色。   而刘闯则面沉似水,提椎便要出战。   哪知道,他还未行动,一团黑影呼的便从他身边冲出去,朝着那刘虎飞奔而去,一边跑一边怒声道:”敢杀我叔叔的人,照打!“   刘虎斩杀了杨凤,正在得意。   哪知道从对面窜出一个黑铁塔般的大小子,手提双槌,飞奔而来。   是一员步下将?   刘虎哪会把对方看在眼中,他正要大开杀戒,在曹操面前建立功勋。见又有人前来送死,刘虎当下露出狰狞之色,厉声喝道:”哪里来的黑小子,居然前来找死,还不报上名来。   某家倒下,不死无名之鬼……“   只是,不等他话音落下,对方就已经到了他跟前。   董俷天生一对飞毛腿,速度奇快。   他也不和刘虎废话,眼见距离刘虎还有三五步的距离,猛然纵身跃起,双槌泰山压顶,大吼一声,”泰山槌。“   铁槌嗡的一声,带着一股锐风便砸落下来。   刘虎还在喊话,哪料到这黑小子居然是不讲规矩,说打就打。   这也是刘闯教育的结果,他知道董俷脑袋瓜子不清楚,所以干脆对他说:”上了战场之后,不管对方和你说什么,你都不要理睬。外面的人很坏,会欺负你,所以你要先打死对方。“   董俷,曾经被欺负怕了,他最讨厌被人欺负。   刘虎喊话,在他看来,就是欺负他,自然手下毫不留情。   那刘虎眼见董俷双槌落下,匆忙间举刀相迎……只听铛,希聿聿战马嘶鸣,董俷那一对大槌势无可挡,砸开了刘虎的大刀,连人带马一下子砸成烂肉。   就在刚才,刘虎还耀武扬威。   可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一堆烂肉。   这种变化,也让曹操脸上的笑容顿时不见。他下意识的手上用力,顿时疼的一咧嘴……原来,他手上还捻着胡子。这一用力,却把胡子拔下来好几根。不过,曹操却未曾在意。   ”此儿又是何人?“   这家伙,俨然就是一个刘闯的翻版。   曹操大惊失色,连忙向左右询问。   他对董俷倒是有些印象,昨日董俷曾在轻车上掌黄罗伞,只是曹操并未留意。   左右文武相视一眼,却无人应声。   因为他们和曹操一样,对董俷的来历,并不是非常清楚。   不过,知不知道董俷是谁不重要,一员曹将厉声喊喝:”黑小子,敢杀我大将,还不拿命来。“   一匹青骢马从门旗下冲出,马上大将跳下马身高九尺开外,掌中一口圆盘大斧。   此人,名叫孙韩,青州人氏。   曾经为黄巾贼,后归降曹操,拜军司马。   其人骁勇,力能扛鼎。一口圆盘大斧,曾在曹操讨伐汝南刘备的时候。斩杀刘辟。立下大功。   曹操这次发布招贤令。曹仁在河东向曹操推荐了此人。   孙韩纵马到董俷跟前,二话不说,轮斧就劈。   这也好,大家都不用啰唆……董俷也不闪躲,左手槌扬起,铛的一声崩开孙韩的圆盘大斧。只是这孙韩本就是力大之人,人借马势,巨力惊人。董俷虽崩开了对方的大斧。却被那斧上传来的巨力,震得向后倒退一步。不过,董俷虽然身形粗壮,可是脚下却极为灵活。   他接着这后退一步的功夫,身体猛然滴溜溜一转,错步扭身,右手槌横扫千军。   ”你给我下来吧。“   孙韩一斧落空,便觉察到有些不妙,连忙横斧招架。   只听铛的一声巨响,孙韩双手合谷迸裂。鲜血淋淋。那圆盘大斧,再也拿不住。铛的掉在了地上。   董俷瞠目欲裂,双槌高举过头顶,朝天一柱香嗡的就砸下来。   就在这时,忽听有人高声喊喝:”黑小子,休要逞威,看箭……“   先前射杀杨明的那员曹将,挽弓搭箭便射向董俷。一支雕翎箭带着破空锐啸,正中董俷的肩膀。腾地董俷大叫一声,不过手中大槌却没有因此而减力,啪的便砸在孙韩的头顶上。   犹如一颗被敲碎的西瓜,孙韩的脑袋被砸的血浆飞溅。   而刘闯身边,却恼了一员大将。   太史享纵马而出,厉声喝骂道:”只敢暗箭伤人的鼠辈,便只有你会用箭吗?“   说着话,他手上已取出弓箭,弓开如满月一般,一直赤茎白羽三翼箭唰的便离弦射出……   太史享的箭术,学自太史慈。   后又跟随吕布左右,师从曹性,神射无双。   那射伤董俷的曹将名叫曹信,是曹操的本家侄儿。   他的射术,师传夏侯渊。见太史享箭矢飞来,他立刻在马上一个镫里藏身,躲过了太史享的箭矢,而后翻身又坐在马上,朝着太史享就是一箭还击。只是他这一箭刚射出,就听身后有人喊道:”曹信,小心!“   原来董俷砸死了孙韩之后,心中对暗箭伤他的人愤恨不已。   曹信和太史享在阵前对射,他却拖着大槌向曹信扑去……   而曹军阵中,又冲出来两员大将,一个叫马胜,一个叫做马延。   这两人虽然都姓马,但并无血缘关系。马胜,原本是河内大盗,曾为救自家兄弟,单人独骑劫牢,在县城里砍杀二十余人后,救了他的兄弟扬长而去,举城官兵无人敢出城追击。   后来马胜落草为寇,叱诧河内。   得曹洪举荐,又归降曹操,颇为曹操看重。   而马延是青州人,一杆长矛杀法骁勇,为中军掌旗官。   这两人眼见董俷扑向曹信,心中便知道不好,连忙冲出来想要解救。   哪知道,他们这一出来,却激怒了刘闯……本来曹信射伤董俷,就让刘闯恼怒不已。今又见曹军要以多胜少,那还能忍耐得住,一催胯下象龙马,提椎便杀出本阵,将马胜马延拦住。   刘闯这一出战,汉军立刻发动攻击。   庞德、许褚二人率骑军从两翼杀出来,直扑曹军军阵。   而曹操见此情况,也连忙下令全军出击……一场混战,随之拉开了序幕。   东莱,貕养泽。   风,并不猛烈,但是却驱散了初夏的炎炎酷暑。   貕养泽蒸腾的水汽,带来了一丝凉爽之意。王修端坐在貕养泽畔的凉亭中,石桌上摆放着一个酒坛子,上面还带着一丝丝凉爽的水雾。显然,这酒坛子是刚从井水里拿出,摆在这里。   ”父亲,万一他不肯来,怎么办?“   站在王修身后的青年,忍不住低声问道。   王修看了他一眼,”他若不来,我便在这里一直等着。“   青年闻听,顿时哑然。   片刻后,从远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王修猛然睁开眼,站起身来。   只见从东面行来一直骑队,为首之人跨坐一匹狮子骢。威风凛凛。眨眼间便来到凉亭外停下。   ”叔治。别来无恙。“   马上那人甩蹬下马,大步流星便走进凉亭。   王修忙迎上去,一拱手道:”兴霸,确是威风更盛当年。“   骑马之人,正是甘宁。   他听了王修的称赞,也不客套,哈哈大笑。   ”这是……“   ”兴霸莫非忘了?这便是犬子,王凌。“   ”哦!“   甘宁一拍脑门。笑着说道:”你看我这记性,当年我们离开的时候,他还只有这么高,如今已是大人了。“   说着,他还用手比划了一下。   王凌感到颇为羞愧,上前行了个礼,便退到王修身后。   ”兴霸,这是我珍藏多年的惠泉美酒,这次为招待你,我可是亏大了。“   看着王修那张略显苍老的面容。甘宁不由得叹了口气,”叔治。你这又是何必?你也知道,我这次是奉皇叔之名前来,更有魏越和周仓将军助战……我知道你很有本事,可是休想拦我。“   王修,沉默了!   半晌后,他突然一笑,”咱们先吃酒,再说正事。“   说罢,他伸手拍开了泥封,为甘宁满满斟上一杯。   甘宁也不客气,端起碗一饮而尽,而后又把碗放在石桌上,”叔治,你我也算老相识……当年你早于我投效皇叔,只可惜后来未曾随皇叔一同离开。不过,我们也知道你有难处,所以从未怪过你。便是皇叔,每每提起你的时候,也是颇有遗憾……他曾对我说,当年若非叔治你的帮助,他也无法在北海立足。“   王修鼻子一酸,眼泪唰的流下来。   ”皇叔待我有知遇之恩,只可惜当初家中脱不得身,如今还要与皇叔为难。“   他深吸一口气,旋即抬起头看着甘宁,沉声道:”兴霸,我知道你骁勇善战,勇不可挡。   只是,这东莱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局面。   若这个时候再启战事,必然会百姓流离……当年皇叔不就是希望能够给天下百姓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吗?如今东莱刚好转一些,你便领兵杀来。多年心血,也将付之东流,请兴霸三思。“   甘宁看着王修,哭笑不得。   他很佩服王修,建安三年时,王修奉刘闯之命为东莱太守,曾发誓要把东莱治理好。   后来东莱为袁绍占据,他被罢免了官职。   而后又为曹操所取,当时曹操曾派人问他,想要做什么官?王修却告诉曹操,他只在东莱为官。   这是一个好官!   可是,未免有些书生意气。   你道这兵国大事,是你这么一说就能够改变不成?   莫说是你我,哪怕是刘闯,在如今这个时候,也不可能改变主意。   王修治理地方,甚至搞科研都是一把能手。但是对于这兵国大事,却幼稚的好像一个孩子。   可是看着他那双澄净的眸子,甘宁却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叔治,你莫要为难我。   此皇叔所命,任何人不得改变……我知道,你对东莱有感情,可有些事情,非你我能够扭转。今皇叔与曹操在冀州对决,乃决定天下气运归属之际。你要我放弃对东莱的攻击,未免太过幼稚。你可以派人去问问曹操,这种情况之下,换做他曹孟德,是否能够收兵不战呢?“   王修脸色一变,露出一抹黯然之色。   ”难不成,东莱真要再造战火肆虐不成?“   甘宁犹豫了一下,苦笑道:”其实,要想东莱免去战火,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哦?“   ”你,回来吧!“   ”啊?“   王修一怔,瞪大眼睛看着甘宁,半晌说不出话。   他倒是没有想过这件事,只是当这话从甘宁口中说出来的时候,让他感到突然。   良久,他苦笑着摇摇头,”当年,我弃皇叔而去,已是不忠。   曹公不嫌我出身贫寒,再次委以我重任,让我为东莱太守,多年来可谓是信任有加,从未有过干涉。我所求的事情,曹公都尽量满足。若我这时候再背曹公而去,岂不是那两面三刀的反复小人?我已经对皇叔不忠,焉能再对曹公不义?兴霸还是别在说这种话,我做不到!“   本是一句肺腑之言,哪知道却恼了甘宁。   只见甘宁拍案而起,指着王修道:”你也知道你对主公不忠,那你有何苦再为难于我?   曹操对你信任有加,莫非主公便对你猜忌不成?你当初家中有变,主公体谅你,甚至在公开场合,也从未怪罪过你。今主公要征伐曹操,重振汉室江山。你却拿出一副公正的嘴脸,要主公停止对东莱用兵?王叔治,我真他娘的是看错了你!我本以为你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好汉,所以今天才前来赴宴,吃你这一杯水酒。你觉得对曹操不公平,可你阻拦主公大业,难道对主公便公平不成?   狗屎的东莱郡……   当初若不是主公,这里不过是一荒凉之地。   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东莱百姓着想,说穿了不过是为你自己的名声考虑……你背叛不得曹操?   呸,那你又怎能弃主公而去!“   ”我……“   王修嘴巴张了张,想要辩解。   可是这话到了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因为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甘宁说的有道理,你王修当年得刘闯的赏识,一步步成为东莱太守。可是在刘闯最困难,最危险的时候,你却弃刘闯而去,一个人留在了东莱……   但,刘闯没有责怪你,反而积极为你开脱。   如今刘闯要复夺东莱,你非但要阻止,还劝说甘宁休战。   这也就是甘宁,换个脾气暴躁的人。比如许褚,说不得会立刻动手,暴打王修一顿。   你说你可以对刘闯不忠,却不能对曹操不义……这道理怎么都说不通。刘闯是你的故主。如果没有刘闯,你王修哪儿来的名气?如果没有刘闯,你道那曹操,便真的能看重你才能?   ”兴霸……“   王修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想要开口解释。   不过,甘宁却站起身来,甩袖往凉亭外走。   走到凉亭外,他突然停下脚步,回身朝王修看了一眼。目光森冷。   ”叔治,昔日你我曾为袍泽,故我今日前来。   不过从现在开始,你我再无交集,以后再见便是陌路……到时候,你莫要怪我不讲情面。   话我可以告诉你,主公对东莱势在必得。   你若是想要为你那曹公尽忠,只管放马过来……甘兴霸别的不成,打仗杀人却远比你擅长!“   说着话,甘宁仓啷便拔出宝剑。   衣袍撩起。剑光一闪。   一片衣襟飘然落地……   这叫做割破断义,从此以后在相见,便是敌人。   王修呆愣愣站在凉亭中,他本是一个单纯的人,哪有那么复杂的想法?   他只是觉得,如果曹操和刘闯开战,他多年来好不容易经营的东莱郡,必然会再次陷入动荡。刘闯和曹操是翁婿,翁婿之间有什么不可缓和?他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想。却从未想过。刘闯和曹操之间的这场对决,实则牵扯了天下大势。更关系到未来汉室江山的走向……   我让甘宁休战,真的是对皇叔不公吗?   王修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甚至。连甘宁离去他都没有在意,只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父亲,父亲……“   王凌的喊声,把王修惊醒。   他露出颓然之色,半晌后叹了口气,轻声道:”我们回去吧。“   ”父亲,其实……咱们只要留下甘宁……“   ”住口!“   王修厉声道:”兴霸之勇,你焉能知晓?   再说了,就算你留下他,还有魏越和周仓。那周仓或许声名不显,确是刘皇叔身边元从老臣。若真害了兴霸,周仓绝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东莱生灵涂炭,岂不是违背我本来初衷?“   王凌,立刻闭口不言。   回到长广城中,王修脑海中却尽是甘宁那森冷的目光。   他耳边不断回响着甘宁的话:你觉得对曹操不公平,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所作所为对皇叔可有公平?   这话反反复复在他耳边回响,以至于王修整夜无法入睡。   闭上眼,脑海中就会浮现出甘宁那森冷的目光,和那凌厉的剑芒……   我只是想要尽我本份,我从没有想过,要对不住皇叔?可是,可是我现在这样做,不就是对皇叔的不公吗?我阻拦甘宁,是对皇叔不忠;我不阻拦甘宁,确是对曹公的不义……   这忠义二字,在他脑海中不断闪现。   一会儿是曹操的面庞,一会儿是刘闯的脸……   王修忍不住啊的一声大叫,痛哭失声道:”我这等不忠不义之人,又有何面目活在世上?“   天亮时,王凌没有似往常那样见到王修处理公务,不禁心中疑惑。   他来到王修的卧室门前,轻轻叩响门扉。   ”父亲,父亲?“   可是屋中却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音。   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间笼罩在王凌的心头。   他猛然打开房门,抬头看去,却见王修挂在横梁之上,竟然悬梁自尽。   ”父亲!“   王凌瞠目欲裂,嘶声喊叫。   可就在这时候,有小校来报:”甘宁率辽东兵马,已兵临城下。“   左右撕破了面皮,甘宁也就不再在意和王修的关系。可他哪知道,他昨天那一番话,却使得王修悬梁自尽。   王凌听闻甘宁兵临城下,不禁咬牙切齿。   ”甘宁,我誓取你狗头!“   他红着眼睛,厉声喝道:”来人,与我提枪备马,随我出城迎战……“   建安八年四月末,长广城破。   东莱郡太守王修悬梁自尽。而王凌率部出击,却被甘宁临阵斩杀。   长广告破之后,挺县守军旋即投降……魏越此时也趁机兵进牟平,驻守于阳丘山的曹军听闻王修战死的消息。立刻溃败而逃。幸亏于禁派出夏侯尚和夏侯衡自即墨出兵,抢占了曲成,总算稳住阵脚。可饶是如此,汉军一举攻克黄县、挺县和长广三县,将胶东东部尽数拿下。   三国时的黄县,也就是后世的蓬莱。   这里,有一处天然良港,辽东海军得了黄县之后,便彻底在东莱站稳脚跟。   于禁有心发动反击。然则手中兵力却出现不足。   建安八年五月初,渤海郡太守郭援提兵出击,偷袭乐陵成功,在青州成功拿下了一座桥头堡。   臧霸得知消息后,也是万分惊恐。   他旋即下令,从平原国调兵遣将,兵进西平昌。   可如此一来,青州的兵力立刻呈现出空虚之势……   而甘宁在得到了黄县之后,对青州沿海的袭击更加凶狠,乃至于到了疯狂的地步。最猛烈的时候。甘宁麾下部将,原乐浪郡两大海贼之一的长岑贼首领风驰,在一天时间里袭击的过乡、当利、下密和寿光四县。虽然并未攻入城中,但是对当地的破坏,确是极为惊人。   乃至于臧霸不得不向夏侯渊求援,从泰山郡借调来八千兵马,分布于青州沿线。   可这样一来,于禁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无力对东莱用兵。   当然了。于禁可以向徐州借兵。但问题是。周仓手下的海军,也不是吃素的……为了警告青州地方。周仓跨海攻打琅琊、海西以及东海。特别是在东海,周仓更攻入朐县,斩杀朐县长黄革;而在海西。周仓还袭击了徐家集……当初朐县长黄革曾差点坏了刘闯的性命;而海西徐家,更帮助过刘备。刘备是刘闯的死地,身为刘闯元从,周仓又岂能放过那徐家?   徐州,为之震动。   徐州刺史徐璆,便是海西徐家集人,听闻海西受创严重,也不禁害怕起来……   他自顾不暇,哪有余力支援于禁?   就在甘宁在东莱轰轰烈烈的闹将起来的时候,远在安平国的观津城,更是战况激烈。   刘闯和曹操,都打出了火气。   双方从最初有节制的斗将斗阵开始,渐渐演变成为大规模的厮杀。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曹操就损失了十余员大将;而刘闯这边同样有损失,杨凤父子且不说,更折了岑壁,令刘闯心痛不已。不管岑壁当初是否背叛过他,但是在邺城对他有救命之恩。   归降刘闯以来,也颇为用心,让刘闯非常看重。   可是……   刘闯自开战以来,折损校尉级别将领有八人,军司马更多达十数人,而死伤兵士已近千人。   这种情况下,不管是曹操还是刘闯,都有些控制不住了!   今天我杀你一员大将,明日我就要斩首你一员将官……曹操兵马,损失也达到千人以上。   特别是曹操族侄曹信被杀后,曹操能恼怒不已。   曹信,就是那个射伤了董俷的人……他射术无双,和太史享数次斗箭。   最后一次,太史享从刘闯那边借来象龙,靠着象龙的神骏,于两军阵前将曹信射杀。这也气坏了曹操。在太史享射杀曹信当天,曹操便提兵猛攻观津。本来,刘闯是要出城迎战,可是在诸葛亮等人的劝说之下,最终他改变了主意。   ”主公,我们这次来,不是要和曹操决战,而是要拖住曹操兵马。   你一次次硬碰硬和他交手,其实正中了他的下怀……你看那曹操好像是恼羞成怒,实则心里清楚的很。主公越是与他对决疆场,他就越是高兴。他兵力占居优势,实非我们可以相比。“   连续十余天的血战,刘闯终于清醒过来。   他突然意识到,这样不停的对决,吃亏的其实是自己。   曹操的人多啊……他消耗的起,可自己却消耗不起。当初出兵之前,他便和诸葛亮商议妥当,要凭借观津武邑的城池之险,来消磨曹军士气。可不知是怎地,那日在雨中和曹操谈话之后,刘闯就有些控制不住脾气,一心想要和曹操对决。表面上他占光了,可实际上……   这老家伙,果然是老奸巨猾。   刘闯不知不觉中就中了他的奸计!   ”那以孔明之见,当如何是好?“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43章 冀州之战第二弹(二   对曹操,刘闯有一种先天的敬畏。   这是一种源自于前世的记忆。   哪怕是面对刘备孙权,刘闯都不会有如此感受。   虽说刘闯现在已经是一方诸侯,即便是和曹操相比,也不过逊色一筹。可是,当他面对曹操的时候,还是会产生一种焦躁心理。而这种焦躁的心理,很容易让他陷入曹操的陷阱……   诸葛亮提醒之后,让刘闯迅速稳下心来。   他开始冷静思考对策,不再似之前那样的冲动。   ”对付曹操,切不可自乱阵脚,需保持冷静,步步为营。“   诸葛亮也不理解刘闯这种焦躁的情绪是因何而来,但现在刘闯已经变得冷静下来,他便可以大胆谏言,”今曹操势大,主公切不可心急。若越是着急,就越容易为他所趁,甚至被他算计。   曹操身后,有贾诩荀攸出谋划策,更有荀彧运筹帷幄。   所以在这种情况之下,主公当固守观津,消磨他曹操的锐气……锐气不可持,待时机成熟的时候,主公便可以翻转局面,到时候再出击与之对决,也未尝不可。不过现在,还需忍耐。“   刘闯,三万兵马。   曹操,八万大军……   论兵力,曹操占居先天的优势,绝不是刘闯目前可以抗衡。   ”主公难道不认为,而今的局势,其实就是又一次官渡之战的翻版吗?“   ”哦?“   刘闯若有所思的向诸葛亮看去。却见诸葛亮一脸轻松。   ”而今的曹操,便是当年的袁绍;而主公,可比作那时候的曹操。   当然了,而今的曹操远非当年袁绍可比,但现如今的主公,也同样不是当初的曹操可相提并论。   曹操八万大军来袭。气势汹汹。   可实际上。他却犯了一个错误……他占领巨鹿、赵国,不过短短数月,人心未定。   加之冀州连年战乱,早已不是当初钱粮广盛的局面。这样一来,他要维持大战,必须要从河南调运粮草。粮道漫长,势必会让他的压力倍增。所以。曹操才会设计让主公与他决战。   而主公呢?   幽州粮食连年丰收,中山河间也有两载未曾遭遇战乱。   这种情况下,主公便无粮草之忧。况且观津背依漳水,而郝昭和张辽又扼守漳水渡口。主公的粮道,可通过水路自中山源源不绝送抵战场。这场大战,主公拖得起,而曹操却拖不起。“   刘闯连连点头。对诸葛亮的分析。也颇为赞成。   诸葛亮说完,便看了一眼陆逊。   陆逊立刻明白过来,忙站起身道:”主公现在,就是要和曹操比耐心。   虽主公兵力不比曹操强盛,可麾下将军却个个能征善战。真要打起来,未必就失败……但那样一来。便是两败俱伤,与主公而言。并无益处。逊与军师商议过,以为主公当务之急,便是拖住曹操兵力。主公的目光,不应该放在冀州,只要其他地方取胜,曹操必不战自退。“   ”伯言所言,极是!“   刘闯不由得汗颜。   此次与曹操的对决,早在他未出征之前,便已经确定了方针。   可不知是怎地,当他遇到曹操之后,便无法克制住那种想要和曹操拼命的想法。   屌丝心理吗?   刘闯说不清楚,只是单纯觉得,当他面对曹操的时候,果然是压力山大啊!   当曹操提兵前来的时候,发现刘闯已避战不出。   他心里不由得一愣,连忙派出斥候打探消息……结果从观津大营中传来的消息是,刘闯病了!   ”那闯儿如此强壮,何以生病?“   ”此千真万确,小人绝不敢诳语。“   前往观津打探消息的斥候顿时慌了手脚,连忙匍匐在地道:”据小人打探的消息,昨夜那刘闯染了风寒,以至于病倒榻上。据说,观津而今为他的妻弟诸葛亮接掌,诸葛孔明已派人前往燕京,请张仲景前来为刘闯诊治。小人本想再打探一下,但观津那边突然加强了防御。   小人担心耽误了军机,故而才回来禀报。“   曹操听罢,眉头紧蹙。   片刻后他突然问道:”元升,你说一个强壮之人,果然会被风寒所染,而后病情变得严重吗?“   元升,是脂习的表字。   他想了想,点头道:”依我看,那刘闯可能是染了风邪。   这风邪之症,并不是说身体强壮便会避免。有的时候,越是强壮之人,就越是容易被风邪所染。不过这种病,来的快,去的慢,需要慢慢调理。习未曾见刘闯,故而也做不得断定。“   曹操想了想,突然笑了。   ”元升,不如就请你代我走一遭,去观津探望一回?“   ”啊?“   曹操笑道:”不管怎地,那刘闯终究是我女婿。   我与他对决,是出于公义,而非私怨……今他既然病了,我怎地都要探望一下,以全我翁婿之情。“   说实话,脂习并不愿意去探望刘闯。   哪怕说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可那观津现在,如龙潭虎穴。   不过,曹操既然说了,他便不能拒绝。   于是,他准备了一下,便带着使团离开曹军大营,前往观津汉军大营探望。   傍晚的时候,脂习从观津回来。   ”习入观津之后,刘皇叔便接见了我。   从表面上看,刘皇叔好像是满面红光。不过我却发现,他坐在那里不一会儿,便浑身出汗。他说话时,中气不是很足,所强打精神,但还是露出了破绽。我以为。刘皇叔当是染上风邪。“   曹操闻听。忍不住笑了。   刘闯想要隐瞒,可他没想到,脂习竟然会是一名医生。   这也就让他露出了破绽,更让曹操下定决心,要趁此机会强攻观津。   夜,深了。   观津汉军大营里,刘闯显得有些虚弱。   他坐在榻椅上。苦笑着连连摇头,”幸亏孔明猜出了曹操的意图,说不得今日就要露了破绽。“   以曹操多疑的性情,怎可能真的相信刘闯生病?   所以从昨天开始,刘闯就水米未进。   而后在接见脂习的时候,他怀里踹了个热水囊。这已经进入仲夏,天气越来越热。身上揣那么一个热水囊。是人就难免一身臭汗。脂习的医术高明。可毕竟年纪大了。他又不可能靠刘闯太近,所以怎能看出端倪?不过,虽只是那么一会儿的时间,也够让刘闯感到难受。   ”接下来,不知曹操会如何动作?“   诸葛亮笑道:”主公不必担心,接下来咱们只管坚守就是……“   建安八年五月。曹操加强了对观津的攻势。   一波波的攻击,给汉军带来了巨大压力……庞德、许褚、太史享轮番上阵指挥。诸葛亮陆逊则在城中运筹帷幄。双方在观津大战三日,曹操损失不小。而观津却依旧牢牢掌控在汉军手中。   刘闯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在战场上,更让曹操进一步确定,刘闯的确是病了。   这种情况下,他当然不可能放过机会,虽损失不小,可是曹操却依旧下令,对观津持续进攻。   到第五日,曹操的攻势,突然减缓。   连日的猛攻,让他军士们非常疲惫……若继续强攻下去的话,说不得要适得其反。   在这种情况下,曹操只好下令,休整一日,再做攻击。   可就在当晚,他突然接到了一封战报,汉军已攻破北地,俘虏了张既,兵临射姑山……   这是要夺取关中的节奏啊!   曹操顿时大惊。   ”北地被夺,张既被俘,为何毫无风声?“   贾诩苦笑道:”这次马超去北地郡,颇为奇异。   按道理说,他所为者是灵武谷,而北地太守张既在灵武谷屯驻近千兵马,竟然被西凉军神不知鬼不觉拿下。张既随即与灵州校尉姚琼联手,要渡河夺回廉县。哪知道被西凉军半途截击,张既被俘,姚琼战死……后来张既便归降了西凉军,而后领西凉军兵不刃血拿下富平。   主公或许不知,这张既为北地太守虽不长,可是他在凉州,特别是三辅颇有名望。   他在前面引路,沿途关隘全无抵抗……西凉军可说是长驱直入抵达射姑山,更使得安定郡内也出现动荡。马超亲率大军,攻占逢义山。如今凉州治下,以人心惶惶,乱作了一团。“   曹操脸色,阴沉似水。   半晌后,他轻声道:”韦端为何不让韩遂出兵?“   贾诩回答道:”那韩遂素有九曲之名,为人极为精明。   韦端不是没有派人往金城,可那韩遂却借口河湟羌人暴乱,不肯出兵救援……也正因此,凉州才会如此混乱。韦端以也派人向卫觊求救,可西凉军兵临射姑山后,关中兵力空虚,卫觊手中无人可用,哪里还有人马支援韦端?“   ”河东战况如何?“   ”河东匪患已经平定,匪首焦触为曹仁将军斩杀,各地盗匪则纷纷归降。“   曹操沉吟片刻,抬起头道:”立刻传我命令,着子和率部返回关中,支援韦端,绝不可令凉州有失。“   贾诩似乎有些犹豫,”可子和若离开河东,仅凭元常一人……“   曹操突然间激灵灵一个寒蝉,耳边突然回响起荀彧的声音。   ”主公切莫小看了那刘孟彦,他的胃口可不小。“   当时,荀彧说这番话的时候,可是得罪了不少人。   甚至连曹操也觉得,荀彧高估了刘闯……可随着战局拉开,他突然发现,荀彧并未言过其实。   刘闯的胃口,的确比他想象的更加惊人。   可是,如果曹仁不出兵救援的话,凉州的局势必然会更加恶劣。   现在所有人都已经清楚,西凉军背后,正是刘闯。   现在所有人都已经清楚,西凉军背后,正是刘闯。   如果马超真的掌控了凉州的话,整个关中都将为刘闯窥觑。那时候,关中动荡,司隶混乱……   曹操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在大帐中踱步。   河东、冀州……   他突然发现,自己面临一个两难的选择。   曹仁若撤离河东,河东必然会出现兵力空虚的状况。虽说钟繇会坐镇河东,可万一刘闯发动攻势,钟繇是否能够挡住刘闯的攻击?若河东丢失,则河内随即就要陷入危险的境地。   可如果曹操这时候要加强河东的守御,就必须要抽调出冀州兵马。   而今,他正占居优势。   刘闯又大病不起,短时间内无法参战,势必会让汉军士气低迷。若不能趁此机会,把汉军赶回漳水北岸,刘闯把河间安平和中山连为一体之后,冀州的战局必然会产生巨大的变化。   是继续猛攻刘闯,亦或者是驰援河东?   眼前的形式,这观津的汉军就好像一块马上要入口的肥肉,令曹操难以割舍。   这也是曹操目前面临的最大问题:他治下人口众多,且钱粮充裕。   但他地处中原,恰好是四面受敌。要说起来,曹操调集二三十万兵马,绝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可问题在于,他周遭的敌人实在太多,让他很难集中兵力,把潜在的优势变为真正的优势。   这,也是刘闯敢于和曹操对决的一个主要原因。   想到这里,曹操有些头痛了!   他沉吟良久之后。猛然抬起头道:”文和。可令元常加强守备……若闯儿出兵河内。就让他为我坚持二十天,不,十五天即可。十五天内若我无法回援,是战是降便有他决断,我绝不怪他。“   曹操决定要赌一回!   如今的情况,说实话也容不得他去考虑。   东莱那边,由于王修自尽,使得甘宁得以占居胶东东部。更夺了黄县。   局势并不容乐观,但也算不得糜烂……曹操需要一场大胜,来稳定局势,提高士气。刘闯就在他眼前,他如果不能趁着这次机会击败刘闯的话,在接下来,肯定会引发更多的矛盾。   而且,曹操有信心,他能够击溃刘闯!   让钟繇坚持十五天,也是一个无奈之举。   曹操现在实在是抽调不出人马。来驰援钟繇……   贾诩见曹操已做出了决定,也不好再劝说什么。他也清楚。曹操这个决定是无奈之举,只希望钟繇,能够坚持下去。   观津之战,越发激烈。   曹操开始不计成本的发动攻击,一副定要将刘闯打回漳水北岸的架势。   而刘闯呢?   依旧没有出现。   在观津主持战局者,依然是诸葛亮和陆逊两人。   不过,刘闯不出现并不代表他现在会很轻松……相反,刘闯一点都不轻松,反而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冀州之战,刘闯共投入五万人。   而东莱之战,刘闯同样投入了一万五千人。   六万五千人的投入,令刘闯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他边界线很长,注定了他必须要在塞北进行防御……而黑山众的迁徙,同样是压力巨大。刘闯必须要确保塞北平静,不会有异族袭扰。若不然,那百万黑山众便难以安心在并州生活。   黑山众是一个非常敏感而脆弱的群体……   他们之所以愿意跟随张燕投靠刘闯,一方面是对张燕的信任,一方面是因为刘闯能够为他们提供土地,还有一个方面,就是他们相信刘闯能够确保他们在朔方的安全。百万黑山众,近十年漂泊,已如同惊弓之鸟。一点点的动荡,都可能给他们带来巨大的影响,令他们惶恐不安。   刘闯在朔方,布置了近五万大军,并下令建造军镇。   所有的这一切,就是想要给百万黑山众一个安全感……也就是说,刘闯无法抽调塞北的兵力。   六万五千人,已经是刘闯可以投入的最大兵力。   一旦观津败退,势必会引发一系列的问题。   这一战,刘闯和曹操一样,都必须取胜,没有其他的选择。   可想要取胜,又谈何容易?   他诈称生病,从观津退至武邑。   但是对观津的战局,依旧极为关注……不过,他现在头疼的,并不是观津的局势。   曹军的攻势虽然猛烈,可短时间内休想攻破汉军防线。刘闯之所以头疼,是一封来自东莱的战报。在经过最初的慌乱和动荡之后,于禁李典渐渐稳住阵脚,并且得到了夏侯渊支持。   夏侯渊从泰山郡抽调出三万兵马,进驻北海国。   同时,在满宠的主持下,青州船厂开始恢复生产,制造海船。   青州船厂,早在光和年间便被废弃,一直以来不为人重视。但随着刘闯来自海上的攻击出现之后,许多人开始正视海防线的问题。满宠为青州刺史之后,便开始大量招收工匠,重新开办船厂。虽说他们生产出的海船性能远远比不得汉军的海船性能,可胜在其工艺相对简单,制造相对容易。   满宠不需要性能多么优良的海船,也不需要多么出色的海船水手和将领。   他要做的,便是抵消刘闯从海上攻击的威胁……   而最重要的是,曹操治下人口众多,工匠更是多如牛毛。当曹操的海船开始游弋沿海之后,辽东海军的攻击力度,显然减弱许多。这样一来。于禁李典也就能腾出手。集结青州兵马。   哪怕是甘宁占领了黄县。可以源源不断获得从辽东送来的支援,却终究比不得于禁就地征召。   这也使得甘宁的压力,随之倍增。   ”我原本以为,王修会归降我,为我稳定东莱局势。   兴霸魏越和周仓,都是将才,可治理地方,却远远比不上王修……东莱不靖。则兴霸三人危矣。若不能尽快改善这种局面,用不得多久,兴霸他们便要退出东莱。上次我们退走,还有道理可讲。这次我们主动出击,许多东莱百姓站出来支持。如果我们再次撤退,那些支持我们的人,便要受到打击……那样的话,等我们下次再攻入东莱时,便再寻不到盟友。“   刘闯紧急找来诸葛亮和陆逊,把眼前的情况与他二人知晓。   ”所以。兴霸他们必须要给我钉死在东莱,牵制青州兵马。“   说完。他抬起头看着诸葛亮和陆逊,”孔明,伯言……你二人可有计策,助我渡过这难关?“   诸葛亮陷入沉思,而陆逊则眉头紧蹙。   半晌后,陆逊说道:”以东莱目前之局势,必须要派一人前去,稳定局势,使兴霸将军可以全力应战。“   他深吸一口气,猛然躬身行礼。   ”伯言不才,得主公知遇之恩,却未得机会报答。   此次东莱局势紧张,伯言斗胆请命,愿往东莱,助兴霸将军稳定局面。若不得成功,便战死东莱。“   古人讲千金一诺。   陆逊这番话出口,已表明了态度。   刘闯眼睛一眯,看着陆逊半晌说不出话。   怎么说呢?   从目前的情况而言,陆逊的确是去东莱最好的人选。他懂得水战……虽然水战和海战完全是两个概念,但从一些基本要素来说,还是有共通之处。历史上的陆逊,总领江东水军,与曹操对抗多年。此后江东水师,在陆逊一家传承三代,足以见这个家族对水军的天赋……   陆逊,为人机警,智谋过人。   他懂得军事,更通晓政务,而且颇为谦逊。   甘宁是个桀骜之人,若是派一个强硬之人前去,势必会发生冲突。   唯有陆逊,才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只是东莱的局势并不算太好,陆逊手中资源不多,而刘闯能够提供给他的支援也很少。这种情况下,若陆逊折在了东莱,定然是一大损失。   可是,除了陆逊之外,刘闯实在想不出更好的人来。   ”主公若定东莱,非伯言不可。“   诸葛亮在三思之后,也上前谏言。   陆逊颇为感激的看了诸葛亮一眼,再次躬身道:”冀州之战,有孔明足矣。   逊留在这边,用处不大。倒不如让我前往东莱,也可以为主公分担压力,此方为臣子本份。“   刘闯,长叹一声。   ”伯言既然意志坚决,我便不在劝说。   只是,事可为则为之,若不可为……伯言切不可冒险。失一个东莱,我刘闯还承受得住,可若我失了伯言,犹如断我一臂。这样吧,伯言去东莱,我再抽调三百剑士,随行保护。“   黄阁剑士营,已初具规模。   廉县一战,便是剑士营的手笔。   神不知鬼不觉打开廉县城门,八十九名剑士,却无一伤亡。   而今剑士营,已经开始了第二批的训练……刘闯手中并无太多剑士,这次一下子抽调出三百剑士随同陆逊前往东莱,也等同于是把刘闯身边的剑士全部调走,配给了陆逊。如此,也表现出了刘闯对陆逊的重视。   陆逊不禁匍匐在地,泣声道:”逊必不负主公厚望!“   当天晚上,陆逊便离开了武邑,带着三百剑士,直奔渤海。   在那里,有海船送他前往东莱。   只是谁也不知道,陆逊这一去,是否能够为刘闯平定下东莱混乱的局势?   而在陆逊启程的同时,远在河东绛邑府衙外,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绛邑长,名叫贾逵,表字梁道,是河东襄陵人。   时贾逵年方二十三,如果按照东汉时期的年岁计算方法,则为二十五岁。二十五岁为绛邑长,听上去好像很厉害。然则绛邑是下县,而且颇为贫瘠。特别是河东动荡多年,绛邑残破不堪。故而一个二十五岁的县长,在这个时代来说,并不是一件多么令人吃惊的事情……   天色已晚,绛邑府衙一片寂然。   贾逵年纪虽然不大,但治理绛邑却颇有政绩。   想当初,绛邑残破,盗匪横行,故而无人愿意前来。而当时贾逵在河东为郡主簿,临危受命,出任绛邑长之职。两年来,在贾逵的治理下,绛邑逐渐恢复了生气。从最初绛人纷纷逃离家园,到如今有陆陆续续返回绛邑,足以说明贾逵在这两年之中,对绛邑的巨大贡献。   绛人爱贾逵,人颂贤君。   在历史上,高干命郭援攻河东,所经城邑皆下。   惟独贾逵坚守绛邑,令郭援攻之无果。无奈之下,郭援调来匈奴兵急攻,绛邑方出现溃败。   时绛人提出条件:若要我们投降可以,但不能加害加快。   郭援后来俘虏的贾逵,让他投降。   贾逵怒道:”安有国家长吏为贼叩头!“   郭援因此暴怒,欲杀贾逵。绛人得知消息,满城呼喊:负要杀我贤君,宁俱死耳!   你郭援答应过不杀贾逵,而今却要违背诺言杀了我绛邑的贤君,那我所有绛人愿与你玉石俱焚。   郭援因此,不敢加害贾逵……   当然了,如今是建安三年,但高干已死,郭援驻守渤海郡,不太可能与贾逵相遇。但贾逵并没有感到轻松,反而有一种莫名惶恐。曹仁率部离开河东,回援关中。这原本是一次极为普通的兵马调动,却让贾逵觉察到了一丝不妙。曹仁离开河东,那河东岂不是兵力空虚?   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状况,但贾逵却无法心安。   他坐在书房中,心不在焉的翻阅一本《春秋注疏》,脑子里却在想着河东即将面临的局面。   贾逵相信钟繇,但是……   他总觉得,钟繇难以依持。   就在这时候,有家臣来报:”贤君,府外有闻喜人裴儁求见。“   闻喜人裴儁?   贾逵一怔,旋即站起身来。   在过几百年,闻喜裴氏将成为河东四姓之一,是天底下出去五姓七大家之外的顶级门阀贵胄。   不过在目前而言,闻喜裴氏不过是河东一个普通的豪强。   裴儁之父裴茂,为灵帝时期尚书,年轻时曾求学于中陵侯刘陶门下。不过灵帝之后,裴氏便出现了没落。裴氏家族四分五裂,有的去了江东,有的去了荆州,还有的跑去了益州。   裴儁年十八岁,留在了老家。   而他的兄长裴潜,却跑去荆州避难,如今就职于长沙。   裴儁自幼有神童之名,能过目不忘。贾逵对他极为敬佩,两人时常书信往来,还成为朋友。   只是这突然间,裴儁来绛邑又是何故?   贾逵心中疑惑,不过还是派人请裴儁进来。   ”奉先,你怎么突然来访?前几日你不是还书信告诉我,你姐夫被刘璋征辟为长史,要前往西川,你不能出门吗?“   奉先,是裴儁的表字。   裴儁闻听,呵呵一笑道:”我姐夫不去了!“   ”哦?“   贾逵是什么人物?从裴儁这一句回答里,便听出了许多不同寻常的消息。   而今的裴氏,并非名门望族。   裴茂死后,裴家更迅速没落,朝中也没有什么靠山。据说裴儁的姐夫为了那蜀中长史之职,可是费了不少心力。得有人介绍,刘璋才同意征辟他。可突然间,却改变了主意。若不是发生了什么变故,相信裴儁的姐夫是不会改变主意。河东动荡,又怎比得上西川的安宁?   贾逵比裴儁大七八岁,心思缜密。   他并未在脸上表露出什么,而是与裴儁谈笑风生。   等带着裴儁进了书房之后,贾逵才变了脸色,紧张的问道:”奉先,是不是出事了?   好端端为何要改变主意?虽说故土难离,可你之前说的不错……河东的局势动荡,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往西川才是最佳选择。我还劝过你,可你不听。现在,怎么突然间变了?“   裴儁长出一口气,笑道:”大兄,你何时能不要这么聪明?“   ”啊?“   裴儁看着贾逵一脸的疑惑,当下笑了一声道:”不是不去西川,而是我姐夫找到了更好的出路。“   贾逵眼睛一眯,凝视着裴儁。   ”什么出路?“   ”兄长莫急,先看罢这封信再说。“   说着话,裴儁便取出一封书信递到贾逵面前。   贾逵犹豫了一下,从裴儁手中接过书信,挑亮了松明之后,打开书信,认真的阅读起来……   这封信,是贾逵早年间一位长辈所书。   书信的内容很简单,是劝说贾逵,为大汉皇叔,汉大将军刘闯效力。   贾逵和那位长辈,失去音讯已有多年。原以为这长辈已经故去,没想到尚在人间,还写了书信回来。对于这长辈,贾逵非常尊敬。少年时,他得这长辈提携颇多,常以为恩师相待。   看罢书信,贾逵沉默了!   他闭上眼睛沉思半晌,才轻声问道:”如此说来,兄长是投效了刘皇叔吗?“   裴儁点点头,”姐夫已决定前往燕京就职,为大将军府掾属。   虽说比不得那长史好,可是为大将军掾属更得看重。他在西川,没什么朋友。这次之所以能够为刘益州征辟,也是他那位名叫法正的好友推荐。只是,法正现在的情况并不好,颇为蜀人排挤,郁郁而不得志。姐夫的才学,远远比不得法孝直,便是去了西川,又能有什么好?“   贾逵想了想,轻轻点头。   ”可是……“   ”想来兄长也知道,家父早年间曾在中陵侯门下求学。   今大将军为中陵侯之子,算起来还是我的长辈。他派人前来,征辟我姐夫去大将军府效力。   这上门请,和送上门显然不可同日而语。   我姐夫在三思之后,决定去燕京那边试探一下……正好那天听到他们说起大兄的名字,据说大将军也知道兄长之名,准备派人前来邀请。我觉得既然是这样,倒不如我自己过来送信。“   ”大将军,竟然也知道我的名字?“   贾逵显然是非常惊讶,忍不住问了一句。   裴儁笑道:”知不知道,这封书信岂不就是明证?“   贾逵一下子沉默了,脑子急转。   他突然间想明白了那封书信的含义,片刻后问道:”却不知大将军要我做什么?“   裴儁正色道:”对于这个,大将军并未说明。   我出发的时候,他的使者对我说,让我转告兄长,只管耐心等待……待时机成熟时,便是大功一件。“   也就是说,贾逵只要在合适的时间,做出合适的举动,便可以立下大功。   这不禁让贾逵怦然心动……   他站起身,在屋中徘徊。   裴儁也没有再开口劝说,而是静静看着贾逵。   别看贾逵只是绛邑长,可是对时局一直在关注。   刘闯和曹操在冀州的对决,战况非常激烈。但贾逵隐隐约约觉察到,这场对决的主战场,其实并不是在冀州。也就是说,别看冀州打得那么凶狠,实际上却无法主导整个战局形式。   难道说……   贾逵激灵灵打了个寒蝉,抬头向裴儁看去。   却见裴儁正笑盈盈看着他,轻轻点头,却微笑不语!   建安八年五月末,天气是越来越炎热。   曹操最终未能攻破观津防线,而刘闯在休养了一个月之后,终于重新走上战场。   热浪滚滚,从漳水方向吹来的风,丝毫不能让人感到凉爽,反而使得空气里平添了一种湿漉漉的气息。   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就会出一身白毛汗。   曹操的心情,也开始变得燥郁起来。   他对观津的攻势,越来越猛。一座土城,在烈日的照耀下,泛着一抹血色的光晕。   城墙,几乎变成了暗红色。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让人感觉到很不舒服。   刘闯亲率大军,出城迎战。   对于他这次主动出击迎战,也让曹操颇感意外。   双方在观津城外摆开了阵势,却没有任何的废话……伴随着隆隆的战鼓声响起,曹军方阵踏着整齐的步点,向汉军步步逼近。   而汉军阵前,战马飞驰。   刘闯端坐马上,面无表情,神情严峻。   ”弩车出阵!“   刘闯一声喝令,从军中呼啦啦退出数百辆弩车,迅速架好。   诸葛亮高举起令旗,猛然向下一劈,”放箭!“   八百巨汉手持木槌,在口号声中同时击打弩车机括。只听蓬的一声响,一排枪弩冲天而起。   每一辆弩车上,安放着十支枪弩。   八百辆弩车同时激发,便是八千支枪弩飞出。   那枪弩的形状,与雕翎箭相仿,只是体积明显要大许多。   八千支枪弩破空而起,铺天盖地,令日月无光。   曹军立刻高举盾牌,哪知道这枪弩的力道,远比普通的弩箭更加凶狠,啪啪啪,木盾被枪弩击碎,曹军根本来不及闪躲,便被枪弩钉死在地上。看到这一幕,曹操不由得心中一跳。   ”那是什么东西?“   身边众将,面面相觑。   谁想到,刘闯在大病一个月之后,居然推出这样的武器。   双方此前交战,战况惨烈无比,可是汉军都没有使用这样的武器……曹操心中,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刘闯这次一改之前的坚守之势,主动应战。   这原本让曹操心里很高兴,可是现在,他却高兴不起来……刘闯拿出了他的秘密武器,莫非是准备和我决一死战吗?亦或者,情况发生了变化,使得他可以鼓足勇气,和我面对面决战?   这念头一起,使得曹操心惊肉跳……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44章 冀州之战第二弹(三   观津城外,笼罩着一层血色。   战场上到处是残断的兵器,旌旗锣鼓遍地。放眼看去,横七竖八的尸骸在血色之中,更透出凄然之感。无主的战马悲鸣,在战场上漫无目的的游荡,嘶鸣,好像在呼唤它们的主人归来。   双方兵马,已开始收拢,缓缓退出战场。   曹操立于门旗下,看着正逐渐退回大营的汉军人马,脸色难看。   这是一场极为惨烈的厮杀,规模或许算不得太大,但却给曹操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汉军的骁勇,汉将的凶残,令曹军士兵心惊肉跳……这场大规模的搏杀,令汉军之前的颓废一扫而光。虽则汉军死伤近两千之多,可是曹军的损失丝毫不比汉军少,甚至还要多出一些。汉军被曹军压制了十余日,终于做出了反击。从场面上来看,双方好像是不分伯仲。可曹操心里很清楚,经过这一场厮杀之后,汉军的士气得到了巨大提升,必然更难对付。   相反,曹军猛攻观津十余日无果,而在这场正面对决中又没有占到便宜,士气必然迅速降低。   一场看似势均力敌的大战,可实际上却为双方带来了不同的结果。   ”河东方面,可有消息?“   回到大营之后,曹操立刻唤来董昭询问。   不知为什么,自从把曹仁抽调关中,曹操就有一种感觉,刘闯的真实目的,就是在河东。   荀彧的话。再一次在他耳边回响。   刘闯的胃口很大。有的时候。甚至会不顾一切扑向猎物。   当然,这个猎物必须要足够吸引人才行。而河东无疑就是一个诱人的猎物,一旦刘闯拿下河东,将会加强他与凉州的联系。这也是曹操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只是他不相信,刘闯真能拿下河东。亦或者说,曹操相信钟繇,不可能抵挡不住十五天的时间……钟繇的才干,曹操心知肚明。而且颍川世族的态度。在短期内不会发生变化,曹操对此也非常的肯定。   可是,他心里依旧有些不太安稳。   所以他命董昭专门去留意河东的局势,甚至是每天都要询问一下。   董昭摇摇头,”子和返回关中以后,河东并没有什么动静。刘闯那边也没什么动作,估计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冀州。其实,主公未免太高看了刘闯,他现在冀州自顾不暇,又有什么余力图谋河东?哪怕元常是他的舅父。可以我对元常的了解,便是他亲子。也不会因私废公。“   曹操摇摇头,叹了口气。   ”我不是不信元常,实在是,实在是那闯儿……“   脑海中,浮现出那日在观津城外的相逢。   ”高处不胜寒,丈人和我其实一样,我们走到了如今的地步,便只能往前走,绝无法后退。“   是啊,冥冥中似乎有那么一股力量,让曹操不得不咬着牙往前走。   到如今,谁也退后不得。   曹操心里,对刘闯始终心存忌惮,而且这忌惮是越来越重。   今日在观津城外的一场厮杀,让他看到刘闯还没有尽全力……也就是说,他还有后招。   此前,情况那么危机,刘闯也未投入新式弩车。   而今他突然把弩车投入战场,是不是说明他已经布置完毕?   满怀心思,曹操早早便回帐休息。可是他躺在榻上,却依旧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总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闯儿身边能人甚多,那荀友若便是文若,也极为称赞。   今他与我在这边对峙,荀谌自始至终都未出现,只有一个诸葛小儿在为他出谋划策。难道说……   曹操猛然翻身坐起,站起身来在大帐里徘徊。   这样反反复复,他忽而躺下,又忽而坐起,一直折腾到大半夜,才迷迷糊糊睡下。   也不知睡了多久,曹操猛然睁开眼睛。   只听到大帐外似有人在说话,”孟康,主公可睡下了?“   ”是啊,刚睡下还不到两个时辰。“   许定的声音传进帐中,听得出来,他是在可以的压低了声音,”公仁先生若没什么紧要的事情,不妨稍迟些再来。这几日主公的休息都不甚好,好不容易才睡着,让他再多睡一会儿。“   曹操,旋即清醒。   ”公仁吗?进来说话。“   那边许定话音刚落,就听到曹操的声音。   许定脸上一苦,看了看董昭,便侧身让出通路。   董昭倒没有责怪许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许定也是为曹操考虑,他又怎可能因此而埋怨。   ”公仁,有什么事吗?“   董昭走进大帐,还没等见礼,就听曹操问道。   他苦笑一声,连忙快走几步,”主公,河东战报。“   曹操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蓦地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先前的困意一下子不见了踪影。他目光灼灼,看着董昭,心里忐忑不安。   董昭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比较平稳。   ”主公,刚得到消息,元常被困白波谷,刘闯以太史慈和魏延为先锋,荀谌为主帅,攻入河东。“   ”什么?“   曹操虽然已有了心里准备,却没想到局势会如此恶劣。   他站起身来,瞪大了眼睛问道:”元常手中至少有两万兵马,何以会如此快的溃败?“   ”河东裴氏,反了!“   ”啊?“   ”汉军在三日前,得河东裴氏族人帮助,翻过通天山,拿下永安。   元常得到消息之后便提兵前去阻拦,不想在平阳遭遇太史慈伏击,几乎全军覆没。幸亏平阳守将拼死掩护,元常才得以逃脱。他原本打算前往临汾重整旗鼓。不想绛邑长贾逵突然造反。率部拿下临汾。河东裴氏子裴儁裴奉先。提兵占领箕关,封住了河东与河内的联络。   刘闯大将魏延则偷袭采桑津,直逼龙门山……   元常率残兵败将在白波谷被荀谌团团包围,而刘闯大将太史慈则奔袭安邑,更命徐盛夺取下阳城,屯兵颠軨坂。“   董昭说完,抬起头看向曹操,一脸羞愧之色。   之前他还在心里吐槽。觉得曹操是大惊小怪……可是眨眼间,刘闯就狠狠的抽了他一记耳光。   河东竟然在三天之间,被汉军攻占。   钟繇两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   这的确是让董昭感到无比震惊,他怎么也没想到,钟繇会这么快的战败。   难道说,钟繇是有意为之?   两万大军怎么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战败啊!那可是两万人,不是两万鸡鸭……就算是鸡鸭,也不可能这么快被杀干净。董昭心里不免有些猜疑,在得了消息之后,便匆匆来报与曹操。   哪知道。曹操却沉默了!   他并没有似董昭现象中那样暴怒,而是安详坐在榻椅上。脸上带着沉吟之色。   ”可知元常,何以这么快战败?“   三天,只有三天!   曹操可是给了钟繇十五天的时间,哪知道才三天就溃不成军。   这的确是让曹操感到疑惑。但他不相信,钟繇真的会勾结刘闯……否则的话,他大可不必上演这么一出戏码。钟繇是刘闯的舅父,如果他真要和刘闯勾结的话,似乎也无不可之处。   曹操脑海中,突然想到了日间刘闯所使用的弩车。   莫不成,刘闯在河东动用了其他的武器?   若不是这样,凭钟繇两万大军,怎么也不可能这么快溃败。   董昭露出尴尬之色,摇头道:”河东方面,尚无这方面的消息传来……“   ”立刻派人,与我打听清楚此事。“   ”喏!“   董昭匆匆离去,而大帐中便只剩下曹操一人。   他坐在榻椅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良久之后,他突然冷笑一声,”倒要看看,你这小子还有什么本领。“   只在一个晚上,河东战败的消息便传遍了曹营。   曹军人心惶惶,有些不知所措。   也就在这时,刘闯却率部前来,在曹营外搦战……   这还真的是风水轮流转啊!   之前都是曹操去搦战,而今掉了个个。只是,曹军士气低落,曹操在三思之后,决定暂不出战。   任凭汉军在曹营外如何叫骂,曹操只稳坐中军,充耳不闻。   ”主公,我愿领兵,与那闯儿死战。“   曹真耐不住了,便抢身出来,向曹操请战。   哪知道,曹操却摆了摆手,”子丹,沉住气……大丈夫当学会认清形势,当进则进,当退则退。   那闯儿如今气焰正炽,这时候出战并无益处。   今日避战,任何人不得出去……如违我命令,格杀勿论。“   说罢,曹操的目光落在曹真身上,令曹真有种不寒而栗的感受。   曹操很清楚,曹真是什么样的性子……这个小子,性情高傲,容不得半点委屈。如果不是刘闯,曹操倒不介意曹真出战。可是现在……曹操觉得,在没有弄清楚状况之前,还是隐忍一下为上。   他刘闯可以避战不出,难道我就不可以避战不出吗?   关键是要尽快弄清楚钟繇怎么会这么快败北的真相……曹操相信,那刘闯手中必然还有后招。这个时候在莽撞出击,殊为不智。等弄清楚了河东战败的真相之后,再做决断也不迟。   想到这里,曹操嘴角微微一翘。   他不是那种受不得气的人……想当初,他迎奉天子东归,本打算做大将军。   可是袁绍一封书信,让他不得不让出大将军印。   许多人都说,他这件事有些窝囊。   可曹操自己清楚,当时他若与袁绍交恶,势必会遭遇袁绍的攻击。哪怕从骨子里,曹操不担心袁绍。但是在当时的情况,他四面环敌。西有张绣、南有袁术,东有吕布,怎可能与袁绍交恶。让出大将军印,也为曹操争取了充足的时间……现在,我且忍耐一下,看你有何手段。   正如曹操所猜测的那样,刘闯见曹操避战不出,只叫骂一阵,便收兵回城。   他没有选择强攻,因为他也知道,强攻曹军并无益处。   曹操显然是已经做好了防范,在这种情况下,强攻非但没有任何益处,反而很容易损兵折将。   昨天的硬碰硬,是为了提高士气,稳定军心。   今日若再去硬碰硬,便殊为不智。   回到观津之后,诸葛亮便迎上前来。   ”主公,曹操没有出战?“   刘闯点点头,突然问道:”孔明,你怎么看?“   诸葛亮微微一笑,轻声道:”以曹操而今之势,断不会轻易避战。   他昨日未讨得便宜,肯定会设法讨回面子。可今日他避战不出,便说明他怕了……若不是发生了变故,他绝不会如此决定?所以亮以为,曹操是心有忌惮,所以才不愿意与主公交锋。“   ”那孔明以为,他是因而是怕了?“   诸葛亮的眸光闪闪,轻声道:”莫不是河东方面,已见分晓?“   必是如此!   诸葛亮的猜测,和刘闯的想法不谋而合。   如今,河东战报尚未传来。但根据曹操的表现,想必是河东已经有了分晓。   若是如此的话……   刘闯心里面便盘算起来。   这时候,太史享突然匆匆上前,将一封书信递给刘闯。   刘闯也没有躲避众人,而是当众把书信打开,扫了一眼之后。忍不住哈哈大笑……   ”孔明所言。果然不差。   看起来我与曹操之间的胜负。也要在今天见一个分晓。“   说完,他目光扫视众人,用低沉的声音道:”河东大捷,荀军师已攻入河东,钟元常被困白波谷。“   大堂上,一阵安静。   片刻之后,猛然爆发出一连串的欢呼之声来。   刘闯面带笑容,微笑不语。   他和诸葛亮目光相触。不约而同的点点头,心中已然会意。   虽然大家对荀谌何以会如此迅速的战败钟繇感到疑惑,但刘闯不说,他们也不会开口询问。   大家只需要知道一件事:刘闯赢了!   主公赢了!   至于刘闯是如何夺取了河东,似乎并不重要。   等该解开谜底的时候,自然会揭开……而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大声的欢呼!   也难怪,从刘闯屯兵观津,眨眼间快一个月的时间。这段日子里,所有人都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特别是在刘闯退到武邑的那一段时间里。庞德许褚等人,莫不是战战兢兢。   他们不是不相信诸葛亮。而是曹操那一段时间里,攻势着实太猛……如今,所有的压力都消失了,最艰难的一段时间,也已经过去了。接下来,只看刘闯要如何反击,来取得胜利。   诸葛亮站起身来,轻轻咳嗽了一声。   ”诸公,决战就在今日,请大家务必要打起精神。“   决战就在今日?   众人心中一怔,忙向诸葛亮看去。   却见诸葛亮面带笑容,脸上透出一抹高深莫测之色……   是夜,月黑风高。   曹操安排好了巡营将领之后,便返回帐中歇息。   这一整天,他都在思索河东的事情。越想,他就越感到害怕……因为他隐隐觉察到,刘闯很快就会发力。偏偏,他不知道刘闯的后招是什么?河东大败一天没有弄清楚,他就一天不得安宁。   夜已经深了,外面起了风。   从漳水河面吹来的风,湿漉漉的,却没有丝毫的凉爽之意。   曹操睡不着,便坐在帐中看书。   今日他看的书,是南山书院编撰而成的一部《考工记》。这考工记是一部记载战国时期手工业各工种规范,以及制造工艺的文献。书中以齐国手工业为根本,同时又保留了大量先秦手工业的生产技术。不过,南山书院编撰的这部《考工记》当中,还有一些墨家的文献。   墨家,是先秦时代,百家争鸣不可或缺的一种思想。   而墨翟本身,也对科技文化极为重视,留下了许多关于这方面的记载。   只是随着大秦崛起,楚汉争霸,墨家文化逐渐失传,只有少数人还保留着墨家思想的典籍。   这部南山书院版本的《考工记》里面,便附上了一些关于墨家文化的记载。   曹操对这部书,颇有兴趣。   因为从这部《考工记》里面,他似乎感受到了一种别样的思路……   大汉以农业为重,对手工业等方面的重视,相对薄弱许多。似当年齐国临淄,聚集百万工匠的盛况,在有汉以来几乎不见。虽然朝廷建立了这样那样的工坊,可实际上并无特殊之处。   但曹操却发现,手工业的存在,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加重要。   南山书院,海船、弩车……   他放下书本,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从北海东莱开始,刘闯对手工业匠人的重视,就超乎寻常。   他在都昌下邑建立船坞,可是却没有引起人们的重视。包括曹操,也只是认为刘闯建造船坞,是为了退往辽西做准备。他最多会对刘闯的眼光而称赞一番,但却没有对此太过留意。   直到这次刘闯跨海来击,显示出了不同寻常的攻击手段,使得曹操才下令,让满宠重开船厂。   但,也仅仅如此。   刘闯编撰这部《考工记》,果真只是为了造船吗?   听说,他在河套推行一种名叫刘公车的灌水工具,可以把水从河道里抽出来。浇灌位于高处的田地;听说他发明了一种名叫‘水泥’的东西。不但能加快道路修建。还能够加强城池防御能力。据说,刘闯在塞北建造了许多军镇,便是用这种水泥做材料,使得建造时间缩短许多。   听说……   曹操意识到,在过去几年里,他忽视了很多东西。   他把过多的精力投注在了袁绍的身上。等到他消灭了袁绍之后,却发现一个比之袁绍更加凶猛的野兽,已盘踞在北疆。刘闯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大规模招揽工匠,并且加强手工业制造。这也使得刘闯得以迅猛发展,北疆两州在他的治理下,显得极为兴旺和发达……   手工业,手工业!   曹操发现,他真的是小觑了刘闯。   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轰隆,轰隆,轰隆……一连串的巨响。   打雷了吗?   曹操一怔,连忙走出大帐。   却见曹营里乱作一团。硝烟弥漫。   空气中,弥散着一股子刺鼻的气味。从辕门方向。窜起滚滚浓烟。   曹军士兵仓皇奔逃,一个个哭喊不停。   ”怎么回事?“   ”主公,大事不好……那刘闯招引天雷,雷击辕门。“   ”什么?“   曹操话音刚落,就听到又是一连串的巨响。   这一次,他看清楚了。   只见辕门处窜起一团团火光,巨大的声响便是伴随着那火光而起。火光中,曹操亲眼看到,一名曹军将领连人带马被炸的千疮百孔。那种视觉上的冲击,让曹操感受到一种莫名恐惧。   轰隆!   一声巨响传来。   一排弩枪从曹营外射入,其中有一支弩枪便落在距离曹操大约百米之处。   曹操看出,那弩枪是用木头制作,弩枪尾部,还有一根引线在迅速燃烧。紧跟着,弩枪发出一声巨响,腾起一团火焰。   周遭五米的范围内,曹军士卒被炸翻在地。   这是什么?   曹操的脑袋嗡的一声响,顿时一片空白。   他好像有些明白了,为什么钟繇会在短短三天,便败得溃不成军。   昨日刘闯使用弩车的时候,曹操还不是特别清楚刘闯的意图……可是现在他明白了,刘闯分明是借助战场上的搏杀,来确定弩车的射击距离。而且,也正是因为昨日刘闯把弩车投入使用,才使得曹操没有多做提防。现在,他终于使出了最后的杀招,却让曹操感到无比震惊。   ”主公闪开!“   曹朋的声音突然间传入曹操耳中,他扭头看去,就见曹朋飞速向他跑来。   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见曹朋猛然纵身而起,一把将他扑倒在地。一支弩枪呼啸着在空中掠过,紧跟着轰的一声响,在半空中炸开。曹操被曹朋压在身下,却挣扎着抬起头想要看清楚。   可这一看,却吓了他一跳。   弩枪爆炸后,喷射出许多金铁物品。   而距离爆炸现场最近的一名曹军士兵,被瞬间打成蜂窝煤一样的模样,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   ”友学,这是什么?“   曹朋爬起来,搀扶曹操。   他的脸色同样苍白,没有半点血色。   听到曹操询问,曹朋忙回答道:”这定是那刘闯使得妖法……主公,前军已经乱作一团,估计用不得多久,辽东兵马就会杀来。这里已经不再安全,请主公上马,朋死战护主公撤离。“   ”撤……对,赶快撤退!“   曹操心里当然清楚,刘闯使出这种大杀器之后,曹军必然惶恐,根本不可能再继续抵抗。   那爆炸声此起彼伏,惨叫声回荡在曹军大营的上空。   曹军营外,许褚庞德太史享等人也是目瞪口呆。   说实话,当刘闯拿出这新式武器的时候,他们还有些不太明白。   他们不明白,刘闯为什么会那样信誓旦旦,要一举击败曹操……那可是曹操啊,偷营劫寨的专家。他怎么可能不做防备,便是偷营劫寨,也不可能一战功成。谁又料想,刘闯和新式武器,竟然会如此大的威力。许褚亲眼看到,在一排弩枪射出之后,曹军辕门,轰然倒塌……   ”如此交锋,要我等何用?“   太史享看到这一幕景象之后,忍不住嘀咕起来。   许褚很快从那震撼之中清醒过来,恰好听到太史享这句话,忍不住笑了!   ”小子,你道这东西使不尽吗?   这打仗到最后还是靠人……等弩炮射完,便是你我出击之时!赶快做好准备,快要停止射击了!“   太史享也是一时失言,听了许褚这一番话之后,便立刻清醒过来。   是啊,这打仗到最后,还不是要靠我们?   想到这里,他便紧了紧手中大枪,在马上扭动两下之后,做出跃跃欲试之态。   远处,最后一轮弩炮发射出去,伴随着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许褚猛然一催胯下马,提刀冲出。   ”随我出击!“   刹那间,喊杀声震天。   曹军大营里,已乱成了一团。   在十轮弩炮攻击结束之后,整个前营就变成了废墟。   此前,安置在辕门外的拒马鹿柴,也都化为了灰烬。而那些前营的曹军,早已溃不成军,四散奔逃。   汉军铁骑冲入曹营,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许褚庞德兵分两路,一直杀到了中军,才算是遭遇到了对方第抵抗。   当然,那抵抗也是微乎其微。   曹操早在汉军发动攻击的时候,在曹朋曹真曹休等人的保护下,退出曹军大营。不是他们要临阵逃走,实在是那场面太过惊心动魄。在十轮弩炮攻击中,曹军的伤亡其实并不如想像中那么惊人。可是弩炮带来的影响,却不是用伤亡的数字就能够简单的体现出来……   哪怕伤亡不大,可是曹军将士的心里面,已经乱成一团麻。   对于未知事物的恐惧,是人类的本能。   在面对一轮轮弩炮的攻击之后,曹军上到曹操,下到普通士兵,已经完全失去了冷静……   曹操仓皇逃离曹军大营,直奔信都方向而去。   哪知道才跑出没多远,就遇到一支汉军的劫杀。为首之人,便是刘闯的同宗刘斌……曹休一见情况不妙,便立刻领兵上前拦住刘斌。曹真曹朋两人保护着曹操继续逃跑,一直跑出二十多里。   喊杀声,已经渐渐远去。   曹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勒马在旷野之中,突然仰天大笑不停。   ”主公何以发笑?“   曹操摇着头笑道:”我笑那闯儿终究是年轻,这次靠着出其不意取胜,可是安排却不甚周详。   子丹友学你们看,若他在此地再安排一支兵马,你我便插翅难飞。“   话音未落,突听前方传来一声巨响。   一蓬火光腾起,一队兵马杀出,便拦住了曹操的去路。   火光中,曹操看得很清楚,那为首大将,赫然正是刘闯。在他马前,还跟着一个如同凶神恶煞一般的董俷。刘闯手持甲子剑,在马上微微一欠身,”丈人,闯在此恭候丈人多时矣。“   曹操,顿时傻了眼。   好在曹朋反应机敏,厉声喝道:”子丹,速保护主公离开,我拦住闯贼。“   说着话,他纵马舞戟而出,便扑向刘闯。   同时,从曹朋身后又冲出三人,正是曹操手下大将,有青州三虎之称的邢烈、穆荣平和吕英三人。这三人二话不说,便围住了董俷。而曹朋则挥动方天画戟,一副搏命姿态拦住刘闯。   吕英三人,原本是黄巾出身。   曹操收服百万青州黄巾贼的时候,三人一同归顺曹操。   靠着一身勇力,从小卒而成为如今的校尉。董俷虽然凶猛至极,可面对着这青州三虎,一时间也难以取胜。   曹操不敢再迟疑,拨马就走。   刘闯想要追击,却被曹朋拦住……   ”你就是曹朋?“   刘闯在马上轮刀抵挡,一边打一边问道。   那曹朋却牙关紧闭,挥舞方天画戟,根本不理睬刘闯的问题。   这家伙一杆大戟,的确是深得三昧。刘闯虽然胜他一筹,但想要在短时间里取胜,也不太可能。   有道是一将搏命,万夫莫敌。   曹朋好像一头疯虎,大戟翻飞,戟云重重。   与刘闯走马盘旋十余个回合,竟然不落下风……可就在这时候,忽听得一声惨叫声传来。他偷眼看去,就见穆荣平被董俷一槌砸落马下。吕英和邢烈二人双战董俷,可是董俷却毫不畏惧。那一对大槌翻飞,魁梧雄壮的身形,显得格外灵巧,只杀得吕英邢烈两人盔歪甲斜。   曹朋这一分神,便露出了破绽。   二马错蹬,刘闯突然从肋下抽出一根铁鞭,甩手砸出。   这叫做刀里藏鞭,打得就是一个出其不意。曹朋猝不及防下,被铁鞭抽中了后背,甲叶子乱飞。   手中方天画戟再也无法拿住,他哇的喷出一口鲜血,伏在马上就走。   刘闯有心把他留下来,哪知道那吕英见曹朋败走,一咬牙,竟挺枪拦住刘闯,二话不说,分心就刺。   这家伙的枪,极快!   但是,对于曾领教过赵云枪法的刘闯而言,吕英这一枪毫无威胁。   他在马上微微一侧身,探手啪的便攫住了枪杆,手中甲子剑顺势一抹,快如闪电。吕英无处可躲,被刘闯一刀斩落马下。与此同时,董俷突然弃了手中铁槌,飞身将邢烈从马上扑下来,而后一手抓住他的腿,一手踩着他另一只脚,两膀一用力,大吼一声,竟把邢烈生生撕成了两半。   不过也正是这一会儿的耽搁,曹朋已不见了踪影。   刘闯抬手,示意停止追击。   他没有想过这一次就要了曹操的姓命,甚至从一开始,刘闯就没有想过,能够把曹操留下来。   留下曹操,对他并无益处。   到时候河南大乱,必然会战乱又起。   刘闯不希望曹操这个时候战死,他还需要曹操在许都,抵挡住孙权和刘备。   所以,在杀了那青州三虎后,刘闯便下令收兵。   而曹操在曹真的保护下狼狈而走,眼见着跑出去三十多里之后,忽听前方马挂銮铃声响,把曹操吓了一跳。   ”前面,可是主公?“   曹操听到这声音,心里顿时一颤,便放下心来。   他听得出,那是曹洪的声音。   抬头看过去,就见曹洪领一队兵马疾驰而来。看得出,他也是经过了一番厮杀,整个人好像血人一样,遍体鳞伤。不过,看到了曹操,曹洪不由得心中大喜,连忙跳下马来,来到曹操马前。   ”末将无能,未能守住营地。   那汉军不知道使了什么妖法,令我营中兵马大乱。   末将到中军时,主公已经离开……我好不容易从乱军中杀出来,一路追赶,总算是见到主公。“   曹操闻听,不由得泪如雨下。   天亮时,曹操总算是稳住了阵脚,收拢残兵败将。   此次观津之战,被刘闯用新式武器打了个措手不及,让他损失惨重。   五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到最后收拢起来的兵马,满打满算不过两三千人……   其中,又有曹朋重伤,曹休也险些丧命。   徐晃、荀攸、贾诩等人在天亮之后纷纷赶来,总算是让曹操这心里面稳定下来。   看着凄凄惨惨的队伍,曹操心中不由得万分懊悔。   当初,荀彧就不赞成他坚守安平国,认为他应该退至邯郸,并且集中力量来对付凉州兵马。   可是曹操却不肯听,坚持想要和刘闯决战。   到头来,这一场大战过后,曹操可谓是死伤惨重。   ”主公休要慌张,咱们先退回信都,而后让出安平,坚守邯郸。   就算那刘闯能使妖法,也休想攻破邯郸一线。到时候再让文若派出援兵,一定能够重整旗鼓。“   董昭看曹操情绪有些低落,连忙上前劝慰。   哪知道,曹操听罢却哈哈大笑,”公仁,我何来慌乱。“   ”啊?“   ”这次安平一战,我受益颇多。   许多我从前忽略的事情,这次得我这女婿的教训,突然豁然开朗。   嘿嘿,区区一次失利,算不得什么。我又不是没有经过惨败,怎可能就这么容易被击倒?若真如此的话,岂不是被我那女婿看轻了?不过,信都绝不可去……我这女婿用兵,素来滴水不漏。上次我在邺城给了他一个教训,这次他要不报复过来,便做不得我曹操的女婿。   你看他这段时间,一直调动的是观津武邑兵马。   可是弓高兵马,始终不见动作……若我猜得不错,他今日既然发动攻击,想来弓高辽东军,必然会趁机夺取信都。我现在回信都,才是自投罗网。他想要安平,我便把安平交给他。“   在经过短暂的失落之后,曹操似乎有鼓起了勇气。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因为失败而产生的悔恨,相反却洋溢着一种久违的兴奋。   原本以为袁绍死了,这世上便没有人能够做我曹操的对手。没想到我这个女婿却给我了一个惊喜,居然用这种方式将我打败。不过孟彦,你如果认为这样就可以让我心灰意冷,那可就小看了我曹操。你要安平,我给你……我倒要看看,你就算得了安平,又能奈我何呢?   想到这里,曹操不由得越发兴奋起来!   这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快乐,也激发了曹操的雄心。   他整顿了兵马之后,便立刻下令向巨鹿撤退……在退往巨鹿的途中,曹操也得到了消息。   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刘闯在发动猛攻的时候,命史涣自弓高出击,一举拿下信都。   ”我就知道,这小子得了机会,绝不会轻易把手。“   曹操得知了消息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哈话大笑,”公仁,可曾派人打听清楚,闯儿这次所用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45章 冀州之战第二弹(四   刘闯为弩炮命名为天雷火,配方严格保密。   别说曹操,就算是刘闯的手下,也没有多少人知道这天雷火的来历。当初黄承彦把火药的配方交出去之后,便接受了郑玄的邀请,潜心编撰蒙学百家姓和三字经。除了刘闯之外,也只有郑玄和诸葛亮知道这天雷火和黄承彦有关。郑玄之所以邀请黄承彦编撰蒙学,未尝没有保护他的意思。他是从黄承彦自己口中得知了火药的事情,也意识到这火药将带来的影响。   而在火药制成后,刘闯便迅速在辽东的新昌开设工坊,进行生产加工。   而负责这天雷火生产的人,就是管亥。   那工坊地处辽东荒蛮之地,根本无人知道它的存在。当天雷火制成后,会交由麋家商行转递过来,这其中经过许多道周折,更无人能够弄清楚,天雷火的真正出处,以及生产地区。   曹操让董昭打探天雷火的秘密,自然没有什么收获。   董昭除了打听出一个名字,其余的全无头绪。   曹操闭上眼睛,在思忖良久后,便把贾诩找来,”文和,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也不管你要花费多少,总之我要你为我弄清楚天雷火的来历,并设法将那制作方法弄来,你可愿意?“   贾诩一怔,露出犹豫之色。   这可是一个艰巨的任务,而且极为危险。   但是,他也亲眼见到了天雷火产生的影响。所以贾诩心里也非常清楚,刘闯把这天雷火引入战场。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如果不能尽快把天雷火的秘密弄清楚。必然会带来严重后果。   曹操把这件事交给他。而不是让董昭负责,也说明了此事的难度。   深深吸一口气,贾诩轻声道:”主公若要我来主持此时,休要问我,休要催我……另外,把友学调到我手下,我需要他助我一臂之力。若主公能够答应我的要求,贾诩愿领此事。“   如此神物。刘闯岂能不防?   曹操也知道,就算是贾诩来主持这件事,想要在短时间内找到答案,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他沉声道:”此事我就交给文和主持,还请文和能够竭尽全力。“   ”喏!“   贾诩,躬身领命。   依照着曹操的想法,他退出安平,据守巨鹿。   而刘闯在得了安平之后,一时间也难以继续进攻……哪知道,刘闯在抵达信都之后。并没有就此而收手。他进驻信都后发出的第一个命令,就是让驻扎于千秋亭的张辽渡河而击。   同时。他又拜史涣为游击将军,自信都出发,沿绛水而攻薄落亭。   曹操命曹真屯兵大陆泽阻挡,可谁料想到之前刘闯的天雷火威力太大,以至于当史涣摆出弩车后,曹军就开始出现溃败。待史涣出击时,哪怕曹真竭力指挥,也无法稳住曹军阵脚。   可实际上,刘闯哪儿来那么多的天雷火?   河东使用一次,观津使用一次,几乎将他手中库存的天雷火消耗一空。   虽说有新昌制造局在辽东开始加工,但在这个科技并不算发达的时代,想要再生产出一批同等数量的天雷火,没有几个月,甚至半年的时间,根本无法做到。这牵扯到设备、技术等各个方面的问题。特别是把天雷火投入战场上使用,所要付出的各种消耗,数量极为惊人。   华夏祖先发明出火药之后,只用来制作烟花爆竹。   其实这里面不是没有原因……又有哪个君主,愿意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在这上面消耗?   黑火药的出现,的确是一次划时代的发明。   但黑火药毕竟不是黄火药,他对这个时代带来的震撼和影响力很大,可要说到杀伤力……还远远无法达到后世那种触目惊心的地步。其实刘闯心里也很清楚,想要把黑火药便为黄火药,没那么容易。而且他也没有那个能力来制作出媲美于后世的硝酸炸药来。黑火药的用途,震慑远远大于杀伤。可以说,一旦黑火药的配方泄露出来,其威慑力自然会减弱。   不过,在目前来说,天雷火的震慑力依旧惊人。   史涣一路杀过来,曹操虽下令抵挡,可是却无法稳定住士卒的惊慌。   人言刘闯,擅长妖法,有呼风唤雨之能……这也让曹军上上下下,惶恐不安。   每次对上刘闯的兵马,还没有交锋,便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这种情况下,曹军如何抵抗?   曹操当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但一时间却无法解决。   事实上,他也知道刘闯手里没有那么多的天雷火,否则几次对阵,焉能有不使用的道理?   但是,知道是一回事,真正面对汉军攻击,是另一回事。   曹操也不敢肯定,刘闯手里是不是真的没有天雷火。如果刘闯再使用一次的话,天晓得是什么结局。   ”退兵!“   曹操和荀攸商议了一番之后,最终下定决心,让出巨鹿。   老子能让给你一个安平,就能再舍去一个巨鹿。   于是,他下令舍了巨鹿,退守邯郸,屯兵于丛台之畔。   连丢两郡,说不心疼是不可能的……但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丢了巨鹿与安平,是最好的选择。   邯郸,古之赵国国都,城墙坚厚。   丛台易守难攻,可以化解天雷火带来的巨大威胁。   更重要的是,曹操退到邯郸之后,其粮道过长的短处便随之消除。同样,在历经多次大战之后,安平、巨鹿民力明显不足。刘闯如果继续南下的话,势必会面临粮草短缺的情况……   ”依我看,巨鹿是闯儿的极限。“   荀攸表情凝重。看着曹操道:”不过。若他手中还有天雷火的话。也有可能会继续南下攻击。“   曹操端坐太师椅上,捻须沉吟。   ”若他有天雷火,怎可能弃而不用?   先前张辽围攻瘿陶的时候,若他手里有天雷火,决不至于打得那么辛苦。   当时他只要拿出天雷火轰上一轮,瘿陶兵马必将不战自溃。你道那闯儿手中兵马果然充足吗?在观津的时候,他已经使出了全力。如果他有天雷火的话,绝不会留在手里当作摆设。   我便和他赌一回。赌他手中天雷火告罄……“   不得不说,曹操赌性很大。   荀攸本就是一种假设,他其实也不太相信刘闯手里还有天雷火。   而且,他可以肯定,那天雷火的制作工艺并不简单,若不然他刘孟彦何至于之前对袁绍的时候那么辛苦?几轮天雷火下去,以袁军那种尿性早就不战自溃,又何苦打生打死的辛苦?   既然曹操做了决定,荀攸也不再赘言。   ”那元常怎么办?“   曹操一怔,旋即露出苦涩笑容。   ”我能稳住阵脚。便实属不易。   荀友若扼守颠軨坂,屯兵皮氏。已经封锁了从关中驰援河东的道路。   况且马超在西凉又不消停,子和在安定堪堪将他挡住,却无力进行反击……元常!我当初说过,请他在河东坚持十五天。若十五天后仍无改变,便随他决定,我不会对他任何责怪。   而今,十五天转眼到来……我相信,以元常之聪明,一定可以做出最佳的选择。“   最佳选择是什么?   曹操没说,荀攸心里也清楚。   钟繇这个人很聪明,他绝不会轻易赴死。   而且,他和刘闯还是名义上的甥舅,而颍川荀氏与钟氏也是世交,刘闯也好,荀谌也罢,怎可能会往死里逼迫钟繇?钟繇呢,会在做足了姿态之后,向刘闯投降。这一点,毫无疑问。   可是这种话若说出口来,总让人感觉到不适特别舒服……   建安八年六月中,暮夏。   白波谷凉风徐徐,钟繇徒步走上山顶,举目向山下眺望。   他被困白波谷,已十余日了……手中尚有五千兵马,可是粮草已绝,士兵们早就无心再战。   山下,汉军死死堵在白波谷的出口处。   荀谌亲率大军,围困钟繇。   他一不出兵攻打,而不派人来劝降,只是封锁住白波谷出口处。钟繇曾尝试进行突围,可没等到谷口,便被瓢泼箭雨射回来。对此,钟繇也是非常无奈,他深知自家儿郎已没了士气。   脑海中,仍不时浮现出平阳之战的场景。   哪怕是到现在,钟繇也没有弄清楚,他究竟是怎么输给了对方。   虽则汉军兵强马壮,可他手握两万兵马,就算打不赢对方,但坚守十五日却并不困难。   哪知道,一场天崩地裂般的大爆炸,令曹军不战自溃。   钟繇至今仍记得,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令得他坐下战马受惊,生生把他掀下来。如果不是他麾下部将杨维拼死保护他突出重围,说不得在平阳之战,他钟繇就要成为荀谌的阶下囚。   说实话,钟繇很不服气。   但不服气又有什么用处?   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那滚滚的浓烟,那刺鼻的气味……   哪怕是钟繇自己,都没有信心再去面对汉军,更何况他部下拿下将士。   十五天的期限,即将到来。   钟繇心里也没有把握,手下这五千兵卒会拼死抵抗。   断粮三日,儿郎们早就没有斗志……这种情况下,就算他钟繇有天大的本事,又如何抵挡对方?   想到这里,钟繇不由得咬紧牙关,脸上露出一抹难色。   ”府尊,再这样下去,儿郎们恐怕坚持不得太久。“   站在钟繇身后的一员武将,忍不住低声道:”昨日已经有人开始杀马充饥,估计用不得多久,儿郎们就会彻底崩溃。当务之急,只有两条路。趁着大家还有些心气,拼死冲杀出去。便是战死疆场,也好过整日里提心吊胆,连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睛。如此下去,死路一条。“   杨维,有一个很牛的表字,唤作伯约。   他是陇西襄武人氏,曾在董卓帐下效力。   董卓死后,作为西凉军中的一员大将,李傕对他颇有好感。   这家伙在西凉声名极响,年轻时曾率领百余襄武青壮,生生击溃了上千马贼,故而在西凉有‘杨无敌’之称。不过,随着华雄徐荣吕布纷纷投效董卓,杨维也就不敢再用‘无敌’之名。   他是个聪明人,‘无敌’这个绰号,实在是太拉仇恨。   当时董卓帐下多骄兵悍将,不管是吕布还是华雄徐荣魏越,哪个不是骄横万分?   不过由此也可以看出,杨维当初在西凉军中,还是颇有地位……李傕把杨维招揽之后,这家伙曾在长安城下,硬抗吕布二十回合,最后在其他人的帮助下,靠着人数优势把吕布赶走。   经此一战,杨维声名大振。   只是,伴随着李傕郭汜反目,西凉军威风不再。   特别是汉帝东归后,杨维就越发不看好李傕……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钟繇奉命出任司隶校尉,安抚李傕。钟繇何等眼光,立刻就发现了杨维的存在。此后。他经常与杨维互通书信,嘘寒问暖,令杨维感激不尽。李傕死后,杨维便投靠了钟繇,并且助钟繇平定关中匪患。   从这个角度来说。杨维可称得上是钟繇身边的心腹。   但他现在说的这个办法,却让钟繇一声苦笑。   ”伯约,你以为儿郎们还有决死之心吗?“   如果一开始被困白波谷的时候,这些曹军士兵说不定还能做出拼死之事。可现在……被困十余日,没吃没喝,一个个饿的面黄肌瘦。肚子吃不饱。又何来的斗志?别看杨维这么说,可实际上他自己都没有这个信心。听得钟繇这么反问,杨维咧嘴一笑,便闭上了嘴巴。   他与钟繇,谁也没说第二条路。   其实,钟繇也好。杨维也罢,都知道第二条路才是正确选择。   可两人都不愿说出来,其中的原因,也极为复杂……   让舅舅向外甥投降?   钟繇实在是拉不下脸来。   想当初,刘闯逃离许都的时候,钟繇曾恩断义绝的对刘闯说:再相见时,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但谁又能料想到……当年那个狼狈而逃的小家伙。如今已崛起北疆,成为一个能够与曹操相抗衡的霸主。而那时候称雄的诸侯们,刘表死守荆州,毫无进取之心;孙策被人所杀,早已魂归九泉。袁绍偌大基业,已烟消云散。剩下那个刘备,惶惶如丧家之犬,寄人篱下。   有的时候,钟繇真想要感慨一声,这命运的无常。   当然了。除了向刘闯投降之外,钟繇还有一个选择,便是自尽。   可钟繇什么人?   老奸巨猾,能趋利避害,怎可能为曹操尽忠?他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刘闯给他下台阶的机会。   而且,钟繇也相信,荀谌决不可能对他赶尽杀绝。   就在这时,有小校来报,”山谷外送来一封书信,邀请府尊明日一早前往汾水亭相见。“   钟繇发现,这小校呈报的时候,眼中尽是期望。   也就是说,他也想钟繇前去赴宴。   到了这个时候,外界的情况已经断绝,刘闯和曹操的对决结果,也无人知晓。大家都期盼着,能够早日结束战斗。投降就投降吧,能先吃一顿热乎乎的饭菜,比什么事情都要划算。   军心,已经涣散!   钟繇心里叹了口气,虽未接过书信,也知道是何人所书。   ”回复过去,明日我当准时赴约。“   ”喏!“   看着那小校欢天喜地的跑去回复,钟繇不由得苦笑摇头。   ”伯约,人心思降……如此情况下,又如何突围?“   杨维一脸赧然,连忙道:”末将思虑不周,险些坏了大家的性命。“   钟繇叹了口气,挺起胸膛来。   ”也罢,便我身死,且为大家求一生路。   相信友若也不会逼我太甚……伯约,你回去准备一下,明日一早,随我前去赴约。“   杨维心中顿时一喜,不过脸上却流露出一抹凝重之色,”府尊忍辱负重,维又何惜此身?“   两个老狐狸,都不是那愚蠢的人。   杨维知道,钟繇需要一个台阶。而他何尝不是希望借此机会,能有一个好东家?   左右大家心里都清楚是怎么回事,只是在脸面上,还是要表现出足够的气势,也算是保全颜面。   第二天,钟、杨二人带着一队亲随,来到白波谷谷口。   早有汉军等候在此,见钟繇和杨维两人到来,两员大将早已等候多时。   他们快步迎上来,躬身见礼,”高平(高槐)奉我家军师之命,在此恭迎元常公。   请元常公虽我等来,军师在汾水亭已备好酒菜,言要与元常公叙旧……“   高平、高槐,是高览的堂弟。   当年高览归降之后,便把这两人引介到刘闯帐下。   这两个人的武力并不是很强,不过养气初期的水准,而且也都过了最好的年纪,很难再有精进。   只不过,这两人却生就一副好皮囊。长的仪表不俗,相貌堂堂。   而且他二人也精通兵法,善于治军。   刘闯便让他二人在大将军府中任职,此次荀谌出征河东,更带了两人前来。也有提携之意。   高览在安平国战死,刘闯一直心怀愧疚。   所以,在回到燕京之后,便决意要提拔二人。只是荀谌却拦阻刘闯,认为冒然提拔,不但会引起其他人不满。说不得还会让两人产生骄横之心。刘闯的手下,大都是那种一步步爬上来的人,靠的是才干和功勋。高平高槐的资历不足,又无特别显赫的功劳,也无法重用。   这次带二人来河东,就是为他二人争取功劳。   只要有了功劳。刘闯再提拔两人,也不会有什么人说三道四。   钟繇点点头,一拱手,”还请两位带路。“   高槐要留守军中,于是便由高平带着钟繇杨维一行人,来到汾水河畔。   汾水亭,顾名思义。便位于汾水西岸,又称汾阴亭。   荀谌早就等在亭子里,只见他身着便装,一件月白色的大袍,头戴纶巾,手持团扇,颌下黑须。   ”元常,怎这么晚才来?“   钟繇也不客气,示意杨维在亭外等候,他迈步走进汾水亭。   ”某一介败将。自比不得友若你春风得意……谷中军务繁忙,我总要安抚一下,才好赴约。“   钟繇的语气有点冲,不过荀谌却不甚在意。   他哈哈一笑,撩衣坐下。   ”快来快来。许久未与你这家伙吃酒,倒是想念的紧。“   荀谌和钟繇,的确是许多年没有在一起聚过。   也难怪,钟繇看中了曹操,而荀谌则辅佐袁绍,两人之间关系敌对,自然不可能产生太多交集。   不过,他们之间却不是没有联系。   这年月里,哪怕明天就要生死相见,今日你我是好友,也可以把酒言欢。   公是公,私是私,大家谁也不会把公私掺和在一起……这,也许就是后世所言的名士风范?   ”孟彦,而今可好?“   两人寒暄过后,钟繇便询问起了刘闯。   荀谌沉默了一下,”他怎能不好?前几日他刚败了曹操,夺了巨鹿,如今屯兵檀台,整日里忙的焦头烂额。连康成公七六寿辰都未得前去拜见。若有机会,你还要多教训他才是。“   乍一听,好像是在责怪刘闯。   可实际上,却是一种炫耀……   钟繇询问刘闯,其实是想要打听冀州战局。   大家都是老江湖了,这种说话的艺术,荀谌怎能不知?   曹操,败了?   钟繇闻听心里一颤,虽竭力做出沉稳姿态,可是那嘴角的抽搐,还是显露出他内心的惊骇。   曹操居然败了,他居然输给了刘闯?   要知道,曹操当初割据安平巨鹿,可现在荀谌只说巨鹿,但钟繇却能听出来,曹操恐怕连安平也丢了。怎么会败得这么凄惨?曹操兵进冀州,可是挥兵八万,按理说应该占居上风。   可是……   钟繇脑海中,突然浮现起平阳城外那惊天动地的爆炸。   难道说……   钟繇心里一颤,似乎已明白了其中缘由。如果刘闯在冀州动用了那种手段,曹操战败倒是在情理之中。无他,那种手段实在是太过于骇人。哪怕是到了现在,钟繇回想起来仍会感到恐惧。   曹操输了,也就是说河东大局已定。   他闭上眼睛,露出一抹苦涩笑容,”闻喜裴氏,何以反我?“   ”元常莫非忘了,那裴茂曾师从子奇,有这么一层关系,裴氏反又如何?“   钟繇闻听,顿时露出恍然之色。   当初他来到闻喜的时候,也不是不知道刘陶和裴氏的那么一层关系。   只不过,当时曹操占居了上风,钟繇也就没有在意这件事情。在他看来,哪怕裴茂师从刘陶又如何?刘陶已经故去,裴茂也不再人世间。这层师生关系,还有谁会在意,或者看重?   却忘了,荀谌和刘陶关系莫逆!   我这次倒是输得不冤枉,是我自己有些轻敌了……   想到这里,钟繇叹了口气,”如今我为鱼肉,尔为刀俎,却不知友若你又准备如何处置我呢?“   那啥,马上周一了,求个推荐票吧!   哪知道,荀谌却哈哈大笑。   ”友若,你这是何意?“   钟繇一脸不高兴的样子,站起来便要拂袖而去。   哪知道荀谌一把将他拦住,摇着头笑道:”元常,你我自幼相识,你到了这个时候,怎地想不开呢?向孟彦低一下头,便真的会死吗?你也不想想,你是他舅父不错,可他是大汉皇叔,领大将军印统领四州之地。他若真想把你怎地,又何苦围着你,迟迟不肯动手呢?“   ”我……“   ”你明知道孟彦不会奈何你,我也不可能奈何你。   孟彦所求者,不过是你向他低头。   大丈夫能屈能伸,你又有什么不情愿?你是向我大汉皇叔低头,不是与你的外甥低头,难道有错吗?“   被荀谌一顿数落,钟繇也沉默了。   他当然清楚,这个时候他除了低头别无选择。   可他又不想这么平白就掉了面子,日后与刘闯相见时,会不好看。   ”他也知我是舅父,便不能早些动作?直让我受这些罪?“   荀谌道:”孟彦也想速战速决,他甚至想明天就打过大河,迎奉天子。   冀州之战的情况你可知晓?   孟彦在那边,死死拖住曹操,不能打的狠,也不能输给他……我不动手时,他是绝不会发难。为此,他损失兵马数千,在观津和曹操鏖战近月。直到我败了你,他才向曹操发难。   你也是知兵的人,怎说出这种没道理的话?“   钟繇听罢,沉默了。   半晌后,他叹了口气,苦笑道:”当初曹公与我十五日,言十五日过后,我可自行决断。   今距离十五日尚有两天。   我可以归降孟彦,但我必须要坚持十五天才可以向他低头。“   ”不是想要缓兵之计?“   ”这个时候,我便是缓兵之计,难不成就有胜算?   我告诉你,给我准备好粮食,儿郎们都已经饿得不行了……你要我投降,我可以投降,但你必须要让我能安抚儿郎们两天。而且,我归降之后,那些儿郎若愿为孟彦效力便投入军中,若不愿意的话,你们也不要阻拦。是我自己无能,才使得他们身陷险地,我不能为难他们。“   荀谌二话不说,便点头答应。   ”孟彦曾对我说过,你是他舅父,也是他这世上为数不多的长辈。   只要你肯低头,什么都好说……今孟彦声势越来越大,而今更横扫冀州,眼看有统领河北之势。可他现在,却苦于无可用之人。手底下多是些降将,更无与他贴心之人辅佐。我虽竭尽全力,仍时常感力有不逮。你是他舅父,之前看着他苦苦挣扎,而今却不能再偷清闲。“   钟繇闻听,哼了一声。   他心里也感到有些惭愧,因为在刘闯最困难的时候,他没有给予刘闯太多支持。   除了一个郭援,刘闯再没有从他手里得到过什么帮助。   反倒是他支持曹操力度甚大……官渡之战的时候,钟繇一次便献给曹操两千余匹战马。不管那些马质量如何,两千匹战马依旧是一个惊人的数字。本以为,曹操才是能够辅佐汉室的能臣。却不想自家外甥,竟撑起了一片天空。如今仔细想来,钟繇也觉得有些对不住刘闯。   当初,当初如果他不是生病,不愿见客,或许就不会有后来那许多的波折。   若说钟繇心里没愧疚的话,那绝对是违心。   只不过,和这时代大多数人的选择一样,那个时候,谁又会认为一个连栖身之地都没有的刘闯,能够成为而今霸主?   想到这里,钟繇又忍不住,发出一声幽幽长叹……   两天之后,钟繇在白波谷外归降刘闯。   荀谌旋即命人把钟繇送去真定,因为刘闯这个时候,就屯扎于真定。   消息传到邯郸,曹操也不禁发出一声叹息。   程昱当时就勃然大怒,建议曹操抄了钟繇的家。   可是曹操又怎可能犯这种错误?   ”仲德,此时怪不得元常,相信他也是无奈之举。   当初,我曾告诉过他,让他坚守河东十五日。而今,他的确是做到了这一点,内无粮草,外无援军,你要他如何选择?他能够信守承诺,在白波谷坚持了十五日,已经是仁至义尽。   我若再去追究他,便有些苛求了……“   ”可是……“   程昱还想再说什么,却见曹操一摆手,”可是,他是闯儿舅父。   那又如何?   当初他选择辅佐我,而且尽心尽力,更为我一手拿下关中,劳苦功高。元常的人品我深信不疑,他断然不会做那种勾结刘闯,私献河东的事情。仲德,说起来我还是那闯儿的丈人……“   你不能因为钟繇和刘闯是亲戚就妄加指责。   我是刘闯的丈人,难不成也要追究?   曹操把话说到了这个程度,程昱虽然依旧不肯释怀,但也不好再说什么。   说实话,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当初荀彧就对他说过:刘闯真正的目的,很可能是拿下河东。   可当时,谁也没有在意。   他们不相信刘闯有这么大的胆子,更不相信,刘闯会如此凶残。   现在……   程昱知道,曹操这样做,固然是因为钟繇做到了坚守十五天的承诺,同时也是因为钟繇背后,还有一个庞大的颍川世族集团。你真要是抄了钟繇的家,看着吧,那帮颍川世族绝不会善罢甘休。伴随着曹操这次失败,颍川世族的威望必然高涨,荀彧的地位也定将再获提高。   程昱也只能这么说说,他更知道,如果刚才那话传出去,恐怕迎接他的,将是疾风暴雨般的打击。   不仅仅是颍川,还包括兖州士族。   抄家灭族,那可是人神共愤的恶行。   曹操劝他,其实也是在保护他……   只是一想到这么就败给了刘闯,程昱心里面总是觉得不太舒服!   但是,不管程昱心里怎么想,冀州之战已经落下了帷幕。   刘闯使用天雷火,在某种程度上的确是给了曹操一次沉重的打击。   受命于天,呼风唤雨……也开始变成了刘闯的一个标签。曹操知道刘闯的天雷火是一种武器,但是普通百姓,却不知道这其中的玄机。各种各样的谣言,开始在各地流传起来。比如说刘闯手中的大将军印,就有人说是刘闯梦中获得,乃是高祖所授,让他辅佐汉室中兴……   这也让荀彧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连许都都开始出现这样的谣言,可以想象,这件事会给曹操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于是,荀彧急忙派人前往邯郸,把许都的情况告之曹操。   曹操也知道,这个时候他必须要返回许都。若不然许都的情况会越来越糟糕,他需要在许都坐镇,方可化解这种谣言。   ”确让那闯儿再得意一时吧。“   站在丛台之上,远眺河北大地,曹操苦笑一声。   就在他准备离开邯郸,返回许都的时候,却意外收到了一件礼物。   刘闯派人送来了一个消息:他把海船的制造技术送给了孙权,相信用不得多久,孙权定会向荆州用兵。   这家伙,居然把造船技术送给了孙权?   曹操闻听,勃然大怒。   他对前来送信的卢毓道:”他刘孟彦是不是在向我示威?难不成以为这样,我便会向他低头?“   卢毓面对曹操的暴怒,却毫不畏惧。   他嘿然笑道:”皇叔的意思是,若曹公对此有兴趣,他也可以送与曹公?“   ”哦?“   曹操一怔,眯起双眼打量卢毓。   ”那小子从不做赔本的生意,他送我这造船之术,有何要求?“   卢毓笑道:”皇叔起于北海,更一手打造了胶东。   今胶东战乱不止,实非皇叔所愿……若曹公愿意,皇叔可以把这造船之术送给曹公。但求以沽水为界,使胶东不兴战乱。从此以后,皇叔与曹公当尽翁婿之情,岂不成就一段佳话?“   沽水为界?   曹操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副东莱地图。   刘闯这个要求倒是不算过分,沽水以东本就为他所占居。   如果曹操非要收回东莱的话,恐怕少不得要有一场苦战……据说,刘闯向沽水派遣了一个名叫陆逊的家伙。那小子年纪不算大,不过手段却不弱,迅速稳定了东莱东部的混乱局势。   如此一来,也使得甘宁可以集中力量,和曹军相争。   双方在过去一段时间互有争斗,彼此各有伤亡……但整体而言,刘闯并不占据上风,更在短期之内,无法威胁到青州的安全。如果刘闯愿意交出这造船技术的话,倒也是一件好事。   而且,如果孙权对刘表用兵,那么荆州的威胁,便不复存在。   曹操突然觉得,刘闯其实挺不错。   这家伙至少还把我当作是丈人,居然要为我分担压力?   想到这里,曹操心里不禁有些高兴,忍不住哈哈大笑……   不对,这个小混蛋怎会有如此好心,帮我分忧解难?按道理说,这小混蛋应该恨不得我焦头烂额才是。   曹操目光落在卢毓身上,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突然间露出恍然之色。   这个混账小子……   曹操冷哼了一声,脸色陡然转冷。   ”回去告诉你那皇叔,就说中原在我之手,稳若磐石,不用他来为我操心。“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46章 凉人治凉州   曹操所辖,多陆地。   不过青州徐州的海岸线为刘闯海军所扰,也让他苦不堪言。   早在甘宁登陆东莱的时候,曹操就有过打造海军的想法。只是北方造船技术相对落后,而青州等地的船坞废弃,想要重新开工,势必要费许多周折。而当时,曹操的主要精力都在和刘闯的对抗之上。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让满宠在青州重开船坞,制造海船。这也表明曹操的注意力,已经开始从单纯的陆上转移到海上……说起来,也算是刘闯带给曹操的一种改变。   刘闯让卢毓捎话,有两个意思。   孙权得了我的造船技术,必然会加强对荆州的攻势。   江东孙氏,对荆襄之地早就虎视眈眈。而鲁肃的榻上策,从某种程度上完善了江东的战略部署。   如果说孙策对荆州开战,是一种本能。   那么孙权一旦对荆州动手,必然是早有准备……   荆襄的重要性,不用刘闯提醒,曹操心里面也清楚。   一旦让孙权得了荆襄七郡,115个县城共六百多万人口便要落入江东之手,孙权必然实力大增。   孙权可不是刘表,他进取心虽比不得孙策,但也是野心勃勃之人。   刘闯是在提醒曹操,如果孙权取得了舟船的技术优势,那么荆州必然会陷入动荡之中。   到时候,首当其冲受到威胁的便是曹操……别看孙权现在好像孙子一样,可一旦得势,必为中山狼。   曹操,又怎能想不明白。   不过在提醒曹操的同时,刘闯还向曹操传达了另一个信息。   这天下英雄,唯你曹操和我刘闯。   中兴汉室也好,逐鹿天下也罢,也只有你曹操和我刘闯才能够做到。我现在和你相争。不是为私怨,而是出于公义。麻烦你给我好好守着中原,等我抽出手来夺取。别到时候我还没有动手,你就被孙权之流所败。那样的话,你曹操就真的让我这一个小子,大失所望了……   这其实和曹操当初与刘备煮酒论英雄的意思相同。   不过曹操那时候夸赞刘备。有试探的意思;而刘闯则赤裸裸表达了他的野心,能够与我相争之人。只有你曹操。天底下可以算作是我对手的人,也只有你曹孟德。所以,千万别在我打败你之前输给别人。   对于刘闯的挑战,曹操欣然接受。   甚至,他内心里还有一些兴奋,一种因为受到挑战而产生的激动。   卢毓达到了目的之后,便告辞离去。   荀攸忍不住道:”主公,刘闯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曹操捻须,微微一笑。   他没有回答荀攸的话语。因为他很清楚,有些事情他和刘闯心里明白即可,却不用说出口来。   眼中,流露出一抹期待之色。   刘闯小儿,切莫让我失望才是……   建安八年七月,曹操下令班师回朝。   他留下吕虔为魏郡太守。又拜京兆长陵人赵戬为赵国相,命吕旷守武安,曹休屯丛台……   这赵戬,字叔茂,曾辟公府,为尚书选部郎。   董卓当时准备让他的人充入台阁,但赵戬拒不听从。令董卓大怒,欲杀死赵戬。而赵戬却从容自若,见到董卓之后,陈说是非,令董卓羞愧难当,最终向他道歉,并拜为平陵令。   王允被杀后,唯有赵戬将之收敛。   后客居荆州,及年初曹操颁布招贤令,赵戬自荆州来投。   此人颇有名望,即便是在冀州这样一个极为排外的地方,也受到许多赞誉。   曹操让他做赵国相,也正是想借助赵戬的名望,来安抚冀州人。他已经觉察到了,想要对付刘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此前他太想要速战速决,以至于事事都落了刘闯的算计。   既然速战速决不可能,那我索性徐徐图之。   刘闯现在的情况是,虽得了河东,可要彻底消化,还需要一段时间。   只看谁的速度快,谁先把手里的地盘消化掉。   曹操深知,想要干掉刘闯的话,必须要仔细谋划,一步步的来,而不能太过心急……   冀州二次大战之后,刘闯在曹操的心目中,已变成了劲敌。其威胁甚至已经超过了袁绍,让他不得不谨慎对待。以前,曹操对刘闯同样心怀忌惮,可总体来说,并未真正放在眼中。   但接下来……   曹操在离开邺城的时候,派曹休出使真定。   ”小子保重,待我卷土重来时,咱们再较量一回。“   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关系,不管是曹操还是刘闯,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把对方当做了知己。   随着曹操离开,冀州也渐渐恢复平静。   刘闯占领河东之后,旋即拜杜畿为河东太守。   杜畿,当初随刘闯从许都来到辽东,表现的非常低调。   不过刘闯对他却一直很关注,不为别的,只为他未来那个名叫杜预的孙子。   杜畿低调,但才干不俗。   过去五年里,他先后在昌黎、高句丽为辅官,辅佐鲜于辅、阎柔治理地方,政绩不俗。   若不是这次刘闯要抽调杜畿回来,阎柔也准备向刘闯举荐杜畿为高句丽太守。高句丽现在,已经彻底纳入刘闯之手。在经过反复考虑之后,刘闯决定派田畴为高句丽太守,拜阎柔为朝鲜都督。按照阎柔的报告,再过几年,占城稻将大面积在朝鲜半岛推广,可为刘闯粮仓。   如此甚好,也免了再换一个人,到时候还要重新适应。   杜畿,京兆人氏。   这次能够回到河东,也是惊喜异常。   当他抵达真定的时候,刘闯立刻把他招至府衙。   ”河东在这两年来,接连战祸。已不堪动荡。   建安四年的时候,河东有人口六十万。然而这次拿下河东,虽未具体统计,但人口减少甚多。我要你在一年间,务必稳定河东局势,争取在明年底。使河东人口恢复到战乱前的数量。   此我连通凉州的重要通道。   来年关中是否能够顺利收回,只看你这一年的努力。   伯侯。你自随我以来,一直表现低调,不喜与人相争,故而声名不显。可我知道你的才干,我也相信,你能够将河东治理妥善。而今河东,盗匪猖獗,我会命文长留驻河东,助你一臂之力。“   魏延。战功显赫。   跟随刘闯征战四方,从辽东开始崛起,先后参加数次大战,为刘闯帐下十大将之一。   可是刘闯这番话的意思,却明显是要以杜畿为主,魏延为辅。   杜畿心里激动。连连点头。   ”畿受皇叔厚恩,至今未立寸功。   今愿为皇叔平定河东,必令河东大治。“   刘闯点了点头,又开口道:”河东这边,情况有些复杂。   这里虽不似豫州冀州那般世族林立,但豪强众多。河东卫氏,立足河东已数百年。根基深厚。卫觊是曹操心腹,其族人必不会轻易向我低头。要压制卫氏,还需多费心思。卫氏这百年望族,而今虽是一头病虎,却不能掉以轻心。河东豪强众多,可与之多多亲善、联络。   闻喜裴氏,曾师从先父,可以重用……另外,我再给你配备一个助手,就是绛邑长贾逵贾梁道。   他在河东颇有名望,可与之多多交流。   总之,河东我交付与你,还往伯侯,勿负我所托……“   如果只听刘闯话面上的意思,听不出太多问题。   可杜畿却心里一咯噔,敏锐的觉察到,刘闯在提到‘河东卫氏’四字时,刻意加重的语气。   卫氏,是一头病虎?   在旁人看来,河东卫氏还是一个庞然大物。   其宗族盘踞河东四百年,族人数千,僮客过万,可算得上是河东第一豪强。   得大将军卫青余荫,卫氏在过去这四百年间,虽朝堂变幻,但是在河东的影响力却与日俱增。   这样一个庞大的宗族,而且又亲善与曹操。   杜畿立刻就明白了刘闯的意思:他不希望,也不想看到这么一个庞大的力量存在于他眼皮子底下。   主公,这是想要除掉卫氏吗?   杜畿心里面有些发颤,但却毫不犹豫的点头道:”主公心意,畿已明白,必不负主公所托。“   之后,刘闯又召见了贾逵,与他一番恳谈。   本来,刘闯的意思是带贾逵回幽州。可是贾逵却不愿意现在离开河东,希望能留下来做一番事业。对于这种请求,刘闯自然不会拒绝。贾逵留下来,也是一桩好事。杜畿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难免会遇到一些麻烦。如果有贾逵这个地头蛇帮衬,再加上魏延的武力,则河东定可迅速恢复元气。   把一切事情都安排妥当之后,刘闯这才返回燕京。   临行之前,他征求了张辽的意见,拜郝昭为广年长,檀台校尉。   随后,他加封张辽为奋武将军,屯兵襄国,也就是后世的邢台地区……拜徐盛巨鹿郡太守,加振武将军衔,郓亭侯。徐盛也是最早跟随刘闯的近臣,妻子更是刘闯义妹,当初跟随麋缳的贴身小丫鬟。这些年来,徐盛也大都是居于幕后,为刘闯打理事务,兢兢业业,从无怨言。   而今刘闯也算是彻底稳住了局势,徐盛也随之从幕后到台前,成为一郡太守。   此前,徐盛做过定襄太守,有从政经验。   但相比之下,巨鹿和定襄完全是两个层次。巨鹿的繁华,巨鹿的人口,都不是定襄郡可以相比。   对徐盛来说,这巨鹿郡太守,也将是他的一个新起点。   伴随这冀州之战落下帷幕,东莱战局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刘闯以造船之术,换取东莱为自由贸易区,也将加速胶东半岛的开发。   陆逊在甘宁的帮助下,很快稳住了东莱的局势。   而曹操见刘闯停止向西扩张,于是便同意了以沽水为界,双方休战的方案。不过,不管是刘闯也好,曹操也罢,都知道这只是一次暂时的休战。一旦双方恢复了元气,必然会再起争纷。   到那时候,整个胶东必然会战火炽烈。   所以陆逊在得到通知后,便迅速改变了方针,开始加大对胶东的开发。   大批三韩俘虏被送到胶东做苦力,此外还有大量鲜卑战俘,也被送来此地……陆逊手下控制的人口,一下子激增数倍。他命魏越在阳丘山至沽水一线,建造坞堡,开设军镇,并推广屯田。胶东早在建安二年便开始屯田,在民间颇有基础。只不过,陆逊是依照府兵制推行兵屯,表面上增加的只是一些苦力和战俘,但实际上,却在悄然之中强化了胶东的防御。   只不过这效果,还需要时间的验证……   东莱战事平息,凉州也随之停止了进攻。   马超占领逢义山之后,便迟迟不肯继续东进;刘闯命张既为太守,让他继续留在北地。   之所以任命张既为北地太守,也是钟繇的提议。   ”凉州偏荒,但是却颇为排外。   非凉州士人不得为当地所接受,几如割据。今马超虽横扫凉州,但勿论是资历还是名望,都远不足以服众。想当初他老子马腾看似强盛,实则不过韩遂一马前卒。何也?盖因那韩遂为凉州名士,故而马腾虽勇,却难以称雄。孟彦欲定凉州。还需谨记凉人治凉州,否则必乱。“   其实,这种情况并非凉州一地独有。   几乎各地都有极强的地域保护,外人难以涉足。   东汉末年时期,曾有一位官员就任南阳。   结果到了南阳他才发现,他根本无法插手南阳的事务。无奈之下。他只好请当地一名士协助他治理。说是协助,实则大小事情都交给了那名士。而他根本无法插手其中。好在那名士能力不差,把南阳治理的井井有条。那官员在南阳就任三年后,便急不可耐的调离南阳。   凉州也是一样。   纵观凉州大小官员,几乎都是凉州本地人,外人更插手不得。   钟繇说的,是金玉良言。   他为官多年,几经沉浮,对于各地官场的风貌可谓是了如指掌。从能力上来说,荀谌未必逊色钟繇。但要说到对官场的了解。十个荀谌加起来,恐怕也抵不过一个钟繇。这家伙,就是个官场老油子。刘闯日后要统领朝堂的话,似钟繇这样的官场老油子,的确是少不得。   听了钟繇的提醒,刘闯顿时恍然。   ”张德容这个人我听说过。虽说他的声名不显,但能力的确不俗。   你让他行军打仗,的确是难为了他。可如果让他治理地方,却绰绰有余。当初他在新丰,为三辅第一。哪怕是韦端这些人,对他也赞不绝口。这个人,我为司隶校尉的时候便听人说过。本打算过些年再做提拔。却不想……你要想真正涉足凉州,就必须要启用这个人……“   张德容,便是张既。   刘闯本打算让羊衜为北地太守,可现在听来,还是有些欠考虑。   ”可是如何使此人归心?“   钟繇笑道:”这有何难?我便书信一封与他,他定不会拒绝。“   这就是钟繇和荀谌的差别所在。   同样是颍川名士,同样出身望族。   但是从地位上来说,荀谌比之钟繇高一筹。   可若说影响力,荀谌是拍马不及。钟繇八面灵通,交际很广。而今他既然降了刘闯,自不会甘心荀谌之下。比智谋?钟繇自认他高明不过荀谌。但是比交际,比人脉,比声望,荀谌还远远无法和钟繇相提并论。   从张既这件事上,刘闯看出了钟繇的能量所在,更看到了钟繇的智慧。   如果说是出谋划策,钟繇就算再厉害,也不过是和荀谌伯仲之间。   而荀谌跟随刘闯日久,可以说是在刘闯最困难的时候,便开始帮助刘闯,这里面的感情深厚。   所以,钟繇从一开始就不准备和荀谌争夺那谋主的位子。   他扬长避短,走辅佐路线。   我帮助你打通各种关系门路,你总不成会小觑我。   有时候,人脉同样是一种能力……   果不其然,张既接到钟繇书信后,便毫不犹豫决意归降。   此前,张既为赵云打开了北地关隘,但是内心里,并不愿意就这么归降。谁料想钟繇一封书信,便让他改变了主意。张既对钟繇可谓深信不疑,而对于刘闯皇叔的身份,也颇为尊敬。   刘闯旋即命张既为北地太守,拜羊衜为灵州校尉。   这灵州校尉的人物,就是要为刘闯扼守石嘴山口,确保朔方和西凉的联络通畅。   羊衜才投效刘闯不久,但是得孔融推荐,而且又参与了西凉之战,做灵州校尉是绰绰有余。   张既归降之后,旋即向刘闯举荐了汉阳郡冀人赵昂赵伟章。   这赵昂,在凉州小有名气,而今为羌道令。   在原有的历史上,建安十八年时,马超围攻冀城,城中饥困,于是凉州刺史韦康,也就是现任凉州刺史韦端的儿子不愿再战,于是举城献降。赵昂当时劝阻韦康,但韦康却不肯听。   后来,马超背信杀韦康,劫持赵昂之子赵月为人质,胁迫赵昂为他所用。   不过韦康为人忠义,密谋与梁宽等人联手为韦康报仇,起兵讨伐马超……建安十九年,赵昂与妻子王异坚守祁山三十天,等到了夏侯渊的援兵。可是他的儿子赵月。却最终为马超斩杀。   从冀城之战开始,到祁山之战,赵昂九出奇策,功勋卓著。   而他的妻子王异也是一个奇女子,在冀城之战中骗去马超妻子杨氏的信任,为赵昂取胜争取了机会。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刘闯前脚还在发愁凉州如何治理,结果扭头便得了一名贤才。   赵昂投效之后。钟繇又写了一封书信给杨阜。   之前杨阜被赵云俘虏,一直被扣押在武威,坚决不愿投降。结果钟繇一封信过去,杨阜就改变了态度。这也让刘闯不禁感慨,千般妙计,有时候比不得人脉充足,钟繇果然是厉害。   就凭借这两封书信,钟繇便轻而易举站稳了脚跟。   在刘闯准备离开真定的时候,荀谌便笑着对他说:”休小看你这便宜舅父。   当初他在曹操帐下低调沉稳。是不得已而为之……他是天子东归重臣,便是曹操对他也颇有猜忌,令他不敢轻举妄动。可现在,有你这么一个外甥,他自然不必再低调隐藏。你只管盯着他,这老家伙奸猾精明的很。有些时候。你必须要逼他一下,他才会心甘情愿献策。“   典型的官场老油子!   刘闯忍不住一声感慨,但同时,又暗自庆幸……   建安八年七月,刘闯班师还京。   与此同时,凉州局势在无声无息中,也出现了变局。   夏侯兰率部进驻凉州。从马超手里接过了逢义山,继续保持对安定的压力。   这原本是一次极为正常的轮换交接,所以人都认为,接下来马超必然会出兵汉阳,威胁陇西。   就是曹仁,也这么认为。   当西凉军和汉军进行交接之后,他立刻屯兵街泉亭,以防止马超偷袭。   本来,徐庶领杨仆马岱已攻下祖厉,跃跃欲试要向汉阳郡发兵……可谁也没想到,当夏侯兰和马超交接逢义山之后,马超赵云突然间合兵一处,共计大军两万掉头南下,出其不意攻占榆中。   这榆中,可是韩遂所治。   马超突然转向,令韩遂大惊失色。   不过最让他感到吃惊的是,当马超占领榆中之后,韦端竟然命令驻守牧苑的凉州大将庞恭从牧苑退守狄道。同时,韦端大将赵衢则趁机出兵,夺回祖厉。西凉军对此,却毫不在意。   这是个什么节奏?   韩遂顿时懵了!   这一连串的变化,让人有一种眼花缭乱的感受。   特别是马超和韦端的一次互换,更让韩遂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马超出兵之初,韩遂还加以小心。   但是随着马超攻占逢义山,徐庶夺取祖厉,赵云俘虏张既,韩遂也就松了口气。   西凉军这个节奏,分明是找曹操麻烦的节奏。   而当时烧羌发生动荡,卫觊韦端派人向他求援的时候,韩遂二话不说便拒绝了对方所请……   可是现在……   韩遂感到不妙,立刻派人向韦端求救。   与此同时,马超也扯起了为父报仇的旗帜,西凉兵马全部披麻戴孝,马超更在榆中杀人祭旗,发誓要将韩遂诛杀。不过他的口号非常有趣,竟然是:只诛韩遂,从者无罪。这样一来,金城郡立刻人心惶惶。什么样的官员统领什么样的人……当初他韩九曲背信弃义,而今马超为父报仇,天经地义,与我等有什么干系?甚至,有许多金城豪强更对韩遂变了态度……   莫非,马超和韦端已经和解?   不可能!   韦端是什么人,韩遂心里最清楚,他怎可能看得起马超,又与他和解?   韩遂心中,更加惶恐!   ”公英,韦端怎么说?“   允吾县衙里,韩遂一把拉住了成公英,有些紧张的询问。   成公英,金城郡人,自幼与韩遂交好,也是韩遂的心腹,最得韩遂看重。   如果说这世上韩遂不会坑谁的话,那必然是成公英。两人相交莫逆,远胜于韩遂和马腾那种利益交集。   只是,成公英对韩遂的做事方法,一直不太认可。   他认为韩遂聪明是聪明,但是算计太过……换句话说,韩遂这个人是见一个人坑一个人,和他合作的人,几乎没有一个得到好下场。他的心思太多,算计太深,早晚会受其所害。   与人相交,还是要真诚一些。   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   你一次两次能够成功,时间长了,大家都对你心怀忌惮,到时候你只能害了自己。   为此,成公英也劝过韩遂,但韩遂却听不进去。   这次出使狄道,成公英就觉察到,韩遂恐怕是被人给算计了……   总走夜路终遇鬼!   韩遂,遇鬼了……   成公英叹了口气,轻声道:”文约,这次我去陇西,根本未曾见到韦端。   见我的人是韦端之子韦康,而且元将见到我之后,也只和我说了一句话,便不再理睬我……“   ”什么话?“   成公英苦笑道:”岷山参狼羌作乱,恕我父子无力驰援。“   一句话。说的韩遂一怔。顿时遍体生寒。   之前。他告诉韦康说,烧当老羌作乱,所以他抽调不出兵马,所以无法给韦端援助;现在好了,人家还回来了。韦康一句参狼羌作乱,便把成公英打发回来。可韩遂却知道,参狼羌怎可能作乱?   后世人谈论羌人,难免会想到五胡乱华中的羌人之乱。   可实际上在东汉末年的时候。羌人和汉人之间的界限并不是特别清楚。汉人一方面提防羌人,另一方面和羌人又有各种各样的合作。而羌人也是如此,他们同样防范汉人,不过又无法避免对汉人的依靠。在凉州大地上,羌汉混居的情况很常见,彼此间的交流也很频繁。   韩遂和参狼羌虽然没太过密切的来往,但怎可能不知道参狼羌的情况?   参狼羌而今和白马羌正为西倾山的一块草地争斗不休,两边都在寻求官府的支持,求韦端还来不及,怎可能在这个时候找韦端的麻烦?换句话说。韦端就是赤裸裸的羞辱韩遂……   老子就是不出兵,你能如何?   韩遂这下子。可真的是慌了。   ”公英,那我该怎么办?“   成公英用力揉了揉自己的面颊,沉声道:”文约,这个时候你千万不能乱了方寸……   此釜底抽薪之计,绝非马超那等莽夫可以设计出来。   我如今仔细思之,马超这次出兵从一开始,就显得很不正常。   你想想,你与他有杀父之仇,可是他回来之后,却没有立刻与你报仇。虽说马腾马超父子之间的那笔烂账说不清楚,但于情于理,以那马超匹夫性情,都应该先找你报仇才是……可是他没有,反而兵发关中,直接攻取北地、安定和汉阳三郡。这里面,有太多不正常。“   韩遂闻听,顿时陷入了沉思。   如果成公英不提醒他,他或许还没有察觉。   可是现在思来,好像是有些不太正常……韩遂对马超很了解!他绰号韩九曲,找谁合作算计谁。和马腾的合作也算是比较长久,但并不代表他不算计马腾。换句话说,如果不是需要马腾这么一个打手,他说不得早就把马腾卖了!既然与马腾合作,韩遂自然会对马腾的情况做详细了解。说实话,韩遂还挺喜欢马超……原因嘛,他觉得马超和他老子一样,都是莽夫。   但此次马超出兵,明显不合他的性格,更使得韩遂感到无比忌惮。   为了避免受到马超的攻击,韩遂还派人让烧当老羌迁徙,以至于一部分老羌和韩遂发生冲突,至今仍未平定。   以前没有往深处想还好,如今仔细想来,韩遂是越想越害怕。   马超背后有人,有能人为他出谋划策!   可是马超那暴躁的性子,怎可能招揽来能人相助?那结果就只有一个,马超背后之人已直接插手凉州事务。   马超背后是谁?   不言而喻!   最可怕的是,从一开始,自己的所有动作便在对方的意料之中。   迁徙老羌,拒不出兵……   对了,攻下祖厉的那个家伙是谁?好像叫做徐庶!   此前,韩遂并没有在意徐庶是何方神圣。一个无名小卒,又能有什么本事?可是现在,他却可能肯定,那徐庶就是刘闯派给马超的谋主。此人心思缜密,自己一举一动都被对方猜中无疑。徐庶攻占了祖厉之后,为什么迟迟不继续攻击?现在想来,便是为今日之举而谋划!   也就是说,徐庶在此之前,已经和韦端取得了联系。   他假借攻打汉阳掩人耳目,实则真正的目标,就是他韩遂……   一直以来,韩遂都是以智谋而著称,以算计他人而出人头地。可是这一次,他发现竟然被别人算计了。而且对方的算计,显然要比他高明。韩遂没有遇到对手的时候,常为他的算计而得意洋洋。可是现在他遇到了更高明的棋手,他的算计,尽在那个叫徐庶之人的算计之中。   想到这里,韩遂不由得激灵灵一个寒蝉。   他突然感到非常害怕,一种莫名的无力之感。便涌上心头。   ”公英。你要帮我!“   韩遂一把拉住成公英的手。涕泪横流。   如果对手是马超?十个马超他韩文约也不会害怕……可现在,他的对手是刘闯。   那刘闯是什么人?   是大汉皇叔,是汉大将军,是汉武乡侯,是连一代奸雄曹操都无法占到便宜的当世枭雄……   曾几何时,韩遂并不把刘闯放在眼中。   可现在,他心里非常清楚,随着刘闯打通河东。占领北地,他的地盘实际上已经和凉州连为一体。他要是愿意支持马超,那他韩遂万万不是对手。不说别的,只说他这次在冀州呼风唤雨,招引天雷的手段,谁又能够敌对?哪怕韩遂明知道那些传说有夸张之处,却明白单凭他自身的力量,绝不是刘闯的对手。以前,他还可以联合凉州士人,以抵挡外来者的名义去和刘闯抗衡。可是现在。刘闯已断了他联合其他人的路子,只能靠自己来对抗马超。   韩遂一想到这些。就不禁感到恐惧。   成公英看着昔日好友全无半点颜色,也不禁为他难过。   沉吟良久之后,他轻声道:”当初你让彦明前往幽州拜访皇叔,本是一个极为正确的选择。   偏你见刘皇叔和曹公起了争纷,所以改变主意观望。   咱们已错过和刘皇叔联络的最佳时机……而今马超兵临金城,除非刘皇叔下令,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韩遂心里一动,似有了然。   ”公英,你的意思是……“   ”韦端今不愿相助,而关中兵马,更自顾不暇。   曹公在冀州新败,也不敢面对刘皇叔兵锋,哪怕让出安平国和巨鹿,以换取喘息的机会。   文约坐拥二十万烧当,看似强大,实则不足为凭。   而今之计,只有取得刘皇叔的谅解,让他命马超休战……文约在凉州经营多年,手中这二十万烧当更可以作为资本。马超看似强横,但若没有了刘皇叔的支持,实则不堪一击。若文约能得到刘皇叔的背后支持,定然能够转危为安。以我看来,刘皇叔未必真就支持那马孟起。“   刘闯和马超之间的关系,知者甚少。   所以在成公英看来,在韩遂和马超之间,刘闯应该会选择韩遂。   韩遂闭上眼,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半晌后,他一咬牙道:”公英,还烦请你再辛苦一回,代我出使幽州,拜见刘皇叔。   我愿意用二十万烧羌为觐见之礼,换取刘皇叔的支持……你去幽州之后,我会命程银杨秋梁兴三部兵马,死守金城县,阻挡马超之攻击。只是我现在不清楚刘皇叔给予了马超多大的支持,也不清楚他是否传授那呼风唤雨,招引天雷的秘法于马超。我会尽力抵挡此人,金城能否得以保全,便系于公英你一人……我知我从前所做不对,但还请看在数万金城子民的份上,请公英尽力则个。我不知道能够支持多久,但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来拖延马超。“   事到如今,韩遂什么都不顾了!   连‘金城子民’的名义都丢出来,也是希望成公英能够尽心尽力。   这种情况之下,成公英又怎可能再拒绝?   他想了想,便开口道:”我当尽力而为,不过文约也要想办法再与韦端,亦或者关中卫觊联系。   韦端卫觊,一个是凉州乡亲,一个要顾全大局。   文约还要尽可能放低姿态,我相信,以韦端卫觊之眼界,不会看不出马超独霸西凉之危害……“   找刘闯是一条路,求取援兵也不能停止。   韩遂听罢,连连点头道:”公英放心,我自会向韦端认错,与卫觊求援。“   当晚,成公英便收拾了一下行李,带着亲随扈从启程离开允吾。   不过就在成公英动身只是,从武威张掖县城里也行出一队人马,朝着河湟西海方向一路行去……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47章 老羌   河湟的河,指黄河;湟则是指湟水,其中还包括了其支流大通河。   春季融雪之时,也是河湟丰水期,古称三河间。河湟地区是指湟水和黄河冲击而成的两个谷地的统称,西接青藏高原,介于黄土高原和青藏高原,更是连接陇西凉州的重要通道。   河湟谷地,水草丰茂,土地肥沃。   羌胡据此地而生,繁衍生息。   东汉末年时,羌人已不是单纯依靠游牧而生,更有许多人随汉人学会农耕,并在河湟耕种。   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   中原乃至关中的天气仍带着些酷暑残留的炎热,而河湟已凉风徐徐。   一队骑军越过大通河,逆流而上。   那为首的两人,一个是诸葛均,另一个却是赵云。   ”子龙大哥,再往前走,就要进入烧当羌的领地,还请多多留意。“   诸葛均突然开口提醒,赵云默默点了点头,向身后小校一摆手,马队的骑士们纷纷取出盾牌,把弓箭准备妥当,长刀更随即跨在马背之上,以方便出鞘。这支马队的雏形,便是飞熊骑。不过伴随着赵云和夏侯兰独领一军,飞熊骑旋即被分开,成为两支独立的骑军……   赵云手下的这支骑军,名为矢锋骑,意思是说行动如同闪电,快似离弦之箭。   而夏侯兰所部,则改称为无当骑。   清一色配以重甲骑士,所用兵器也都是大刀长矛。   无当,便是无人可挡的意思,也代表着夏侯兰那支兵马的特点。   这两支骑军,也是刘闯最为重视的骑军。此次随同赵云夏侯兰入凉州作战。从某种程度上,也表明了刘闯对凉州势在必得的决心。夏侯兰如今屯驻逢义山,负责牵制曹仁所属兵马。   而赵云这支轻骑,在和马超汇合之后,奉徐庶之命。保护诸葛均前来河湟。   诸葛均这次入河湟的使命,非常重要。   他将承担起分化河湟羌人的任务,以确保马超对金城韩遂之战的胜利。   前面曾经说过,金城汉人的数量不多,而登记造册的人数更少。整个金城,大都是以归化羌胡为主。而韩遂的主要依持,便是烧当老羌。不过,伴随前次烧当老羌大迁徙,引发了河湟动荡。许多羌人故土难离,特别是一些依靠农耕而生的羌人,更不愿意轻而易举离开。   最重要的。是烧当老羌羌王柯最霸道无比。   他的部族,占居了河湟谷地最好的土地,而那些迁徙的羌胡,则无法获取足够的生存空间。   羌胡和匈奴鲜卑人一样,彼此间也是征战不止。   烧当老羌早就有心独霸河湟,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和借口。   一旦那些羌人部落失去了自己的土地,便如同无根飘萍。用不得多久就会被老羌彻底吞并。   对此,那些羌人部落自然不肯答应。   老羌趁机征伐,激怒了一些羌人部落首领。这些首领立刻联起手来,准备和老羌来一次对抗。   身为刘闯的代表,又是马超身边的首席谋主。   徐庶对凉州的局势一直都在关注,而对于河湟的内乱,也都进入眼底。   老羌若统一河湟,必将成为凉州心腹之患。到时候那些羌胡有了一个主体,会纷纷归附,为祸凉州。这绝不是徐庶愿意看到的结果。于是在五月初便传书刘闯,有意利用讨伐韩遂的机会,来解决河湟羌乱。   刘闯对此,颇为重视。   虽然说历史上的三国时期,羌人并未统一。也没有对中原形成太大的威胁。可有一点必须承认,三国动荡百年,凉州羌乱从未停息。   曹操数次安抚,可效果并不明显。   这里面,当然也有未来诸葛丞相的功劳,他帮助刘备占居西蜀之后,一直在拉拢和招揽羌胡。   不过,随着中原战乱结束,三国归晋。   羌人的确是出现了一次短暂的统一,并且对中原,对汉人造成了惨痛伤害。   刘闯当然不会坐视烧当壮大,如果再加上韩遂这个野心勃勃的野心家,必然会产生巨大的祸害。所以,徐庶的报告送到他面前后,刘闯就立刻表示同意,并全权交由徐庶负责此事。   徐庶占领了祖厉之后,并未继续攻击。   他先是设法和韦端等人暗中联系,假刘闯之名,对韦端等凉州士人加以安抚。   后随着钟繇归降,韦端等人的态度也发生了悄然变化。在和徐庶反复谈判后,韦端同意马超向韩遂报仇,而凉州的豪强不会插手此事。而作为代价,徐庶必须归还祖厉,并退守鹯阴河。   对此,徐庶并无异议。   他很清楚,刘闯现如今还没有足够的力量来吞并凉州。   如果要强行用兵,最终的结果只能是便宜曹操,令韦端等人彻底倒向关中。   那可不是一件好事……要知道,凉州士人虽表面上臣服曹操,可实际上一直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他们向朝廷称臣,也愿意听从曹操的命令。可是,曹操若真要插手凉州事务,却极为困难。在原有的历史上,马超起兵,杀了韦端之子韦康,已实实在在威胁到凉州士人的利益,更逼迫凉州士人彻底倒向曹操,才使得曹操得以有可乘之机,向凉州之地进行渗透。   有的时候,越是偏荒,越是苦寒的地方,就越是闭塞,就越是排外。   相反,那些富庶之地,人口众多,商业繁荣,排外的思想也就相对会弱一些……   如今刘闯要掌控凉州,不和韦端这些凉州士人打好关系肯定不行。只有让韦端这些人愿意真心实意的配合,他才能插手其中。   徐庶也深明这个道理,所以在关键之时,还是做出退让。   韦端保全了汉阳、陇西和安定的完整,又可以得到刘闯这么一个强援。如此一来。他就可以在夹缝中求生存求发展,利用刘闯和曹操之间的矛盾来壮大自己,同样是收获颇丰……   不过,如何令归化河湟,也是徐庶必须要面对的一个问题。   在求教了杨阜之后。徐庶决意派遣使者前往河湟,分化羌胡。   烧当不是想要一家独大吗?那些反对老羌的羌族部落,便可以成为对抗老羌的力量。   可是,派何人前往?   就在徐庶犹豫不决的时候,诸葛均自动请缨。   这孩子的年纪也不小了,而且也逐渐的展现出了他的才能。   打北地一战。便是诸葛均出谋划策,利用刘闯的剑士营神不知鬼不觉拿下廉县,而后有引得张既出兵援救,被赵云一举击溃。此一战,诸葛均谋划周详,算计精明的特点展露无遗。   而听闻徐庶要派人前往河湟。诸葛均二话没说,便表示愿意前往。   这小家伙,是和他二哥对上了!   与历史上的诸葛均不同,这一世的诸葛均得到了全面的发展。他最早跟随刘闯,又入南山书院求学,学识不俗,辩才无双。而在他心里。也一直想要超越诸葛亮,所以遇到机会,便不肯轻易放过。徐庶对诸葛均的这种好胜之心也非常赞赏,两人还因此成为了至交好友。   他当然想要成全诸葛均,只是单让诸葛均一人去,却未免有些不放心。   所以,他拜托了赵云,请赵云随行前往。   一来赵云勇武过人,可以保护好诸葛均;二来嘛,这金城之战是马超的复仇之战。赵云虽然是马家的女婿。但马超却不希望赵云也参与进来,他是希望靠自己的力量,来解决韩遂。   赵云无奈之下,只得退出。   但徐庶却认为,让赵云这么闲置未免可惜。   左右赵云也是马超的妹夫。便让他去河湟走一遭,也算是为他那死去的老丈人报仇,又不会让马超感到不快。   赵云,欣然领命。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这几乎就是河湟的真实写照,只让诸葛均一路上颇感惊讶。   他和赵云一边赶路,一边低声交谈。   就在这时候,忽听前方传来消息,一队羌骑正向他们行来……   ”箭上弦,结阵!“   赵云二话不说,立刻传令。   矢锋骑脱胎于飞熊骑,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勇士,而且经过严格的训练,以及一次次搏杀。   听闻有敌情,矢锋骑丝毫没有慌乱,刹那间结成一个雁行阵,一个个在马上利箭上弦。   远处,一队羌骑正迅速逼近。   从对方奔行的速度上,赵云便看出了端倪:来者不善。   ”子衡,且退到中军,送死的人来了。“   赵云说着话,猛然催马上前,抬手便摘下大枪。   他把头盔上的白银面具往下一拉,便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嘴和下巴来。   阳光照在面具上,折射出夺目的银光来。眼看着那支羌骑越来越近,而且丝毫没有减缓速度的迹象。   赵云便更加肯定,这支羌骑绝非善类。   ”矢锋,奔射!“   他一声令下,身后八百矢锋呼啸而出,迎着那羌骑便冲了过去。   眼见着进入射程之后,矢锋骑便开弓放箭。刹那间,箭矢如雨,朝着对面奔袭而来的羌人射去。羌骑显然没有想到,这支汉军竟然如此大胆。这可是在河湟,他们竟然敢对羌人下手?   不过,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冲在最前面的羌骑,在一连串的惨叫声中纷纷落马。   矢锋骑一轮奔射之后,双方便已经靠近。他们立刻收起弓箭,拔刀出鞘,向对方冲杀起来。   ”是何方羌贼?“   诸葛均脸上毫无惧色,催马来到赵云身边轻声问道。   赵云面无表情,稳坐爪黄飞电,”一群跳梁小丑,管他是什么来历?“   身为刘闯帐下十大将,虽然刘闯并没有排名顺序,但是十大将中单以勇力而言,赵云排名第一。当然了,搏杀起来的话,赵云和黄忠在伯仲之间。但黄忠年迈,终究比不得赵云年轻力壮。百回合之内两人可不分上下,但百回合之后,赵云必能战胜黄忠,这并不是秘密。   赵云平日里不张扬,为人也很低调。   可是身为炼神中期的武将,那骨子里都会透着一丝骄傲。   他对自己手下的矢锋骑可谓信心满满,虽做好了搏杀的准备,但是并未立刻出手。   事实上,这支羌骑在矢锋骑的冲击之下,迅速溃败。三百多人的骑队全军覆没,无一人活命。   战斗只持续了片刻便告以结束。   赵云命人打扫战场,将那些无主的战马收拢起来,居然缴获了百余匹上等战马。   ”可能看出,是何方羌骑?“   赵云不管对手,只问对手在何方。   可诸葛均却不能不闻不问,忙示意向导过来询问。   那向导是一个归化羌人,战斗开始的时候,他便躲在后面查看。   看着汉军好像割草一样的干掉三百多羌骑,向导不免心惊肉跳……听到诸葛均的问话,他连忙下马跑过去查看。过了片刻,他又跑到诸葛均的面前,轻声道:”这些应该是老羌马贼。“   所谓的老羌马贼,也就是支持韩遂的那些羌人。   烧当老羌依靠游牧为生,但想要过上舒适的日子,单靠着游牧根本不太可能。于是许多老羌开始袭掠商队,甚至寇犯村镇。以掳掠足够的财富,再通过金城换取奢华物品来享受。   这帮子老羌,也叫做生羌,形容他们野蛮嗜杀。   而另一部分靠农耕以及正常贸易的羌人,则被唤作熟羌。对汉人的文化非常仰慕,生活习惯已接近汉人的生活方式。   诸葛均道:”看起来,这老羌的确猖狂。“   他话有所指,这些老羌马贼如此明目张胆的在河湟谷地进行劫掠,已称得上是肆无忌惮。虽说在出发之前,他就知道老羌猖狂。可是现在看来,恐怕还是低估了这些家伙的凶残……方才这些老羌出击,没有任何预兆,便直接冲过来。如果换做是普通的商队,怕是凶多吉少。   ”这些老羌劫掠的对象,怕不会仅限于商队。   估计那些在河湟生活的普通羌人部落。也深受其害。子龙将军,若再遇到这些人,万不可心慈手软。咱们一路西进,要笼络那些熟羌,便少不得用这些个生羌的人头作为觐见之礼。“   赵云听罢,顿时笑了。   ”既然小郎君有此吩咐,云遵命就是。“   在接下来的旅途中。诸葛均一行人又遭遇了数次袭击。   其中一次,老羌马贼的数量几近千人。不过赵云早有防备,矢锋骑更一举将之击溃,斩杀三百余人。一连串的战斗,也使得诸葛均这支人马为人知晓,也渐渐受到了熟羌部落的欢迎。   凉州人排外,羌人同样排外。   他们一开始并不清楚这些个汉人的来历,可是当他们看到一颗颗血淋淋的马贼人头时,态度也渐渐发生了变化。   一路西去,让诸葛均眼界大开。   这一日。他指着草原上一群牦牛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牲口,何以长成如此模样?“   牦牛,作为高寒地区特有的牛种,诸葛均从未见过。   想到与他解释了这些牦牛的用途,更把这牦牛称作是河湟之宝。   而诸葛均听过之后。越发感到好奇,便忍不住对赵云道:”朔方苦寒,牛羊匮乏。   这些牦牛既然有耐寒之能,何不将之送往北疆?特别是辽东、高句丽等地,更需要许多牛开垦荒地,我觉得这种牦牛,最为适合。待返回凉州之后,便与兄长提一下,看可否操作。“   事实上,牦牛最初主要生活在高寒之所,北疆并无引进。   不过在后来,随着人们对北疆的开发,牦牛也渐渐出现在塞北苦寒之地,并演化出许多品种。比如后世的俄罗斯牦牛,吉尔吉斯斯坦牦牛,便是从河湟地区引进,而后演变而成。   赵云点点头,对诸葛均的主意颇为赞赏。   ”子衡,再往前咱们就要到唐蹏部落,到时候若谈判顺利,这件事想来不会太难。“   唐蹏部落,以部落首领的名字而命名。   最初,这个部落只是一个松散的联盟,由一群小部落组成。   但是伴随着西凉地区的冲突越来越多,羌人之间也开始出现分裂,于是战乱频发。于是,这些小部落在经过商议之后,决意组建成一个大型部落,更推举出一个名叫唐蹏的人为首领。   这唐蹏是个极有勇力的人,且性格豪爽,颇有些仗义疏财的味道。   唐蹏部落组成之后,便迅速壮大,成为赐支河首地区的大型部落,总人口达五万余人。他们依附老羌,在赐支河首繁衍生息,开垦荒田,是一个半游牧半农耕的部落。这次烧当迁徙驻地,唐蹏部落也接到了通知。只不过,他们在赐支河首有太多土地,怎可能轻易离开?   而这唐蹏部落又是一个大部落,他们不肯迁徙,其他小部落也就不肯从命。   这让老羌极为恼怒,于是出兵威胁。   唐蹏部落的首领唐蹏,也是个极为强硬的人……你老羌威胁,我更不会退让。于是乎,双方便发生了冲突,到现在已渐渐演变成了大规模的争斗,使得整个河湟谷地都陷入惶恐不安。   赵云是要提醒诸葛均,这个时候不要去想那些没用的事情。   只要能说服唐蹏,令唐蹏归化。到时候想要牦牛,便不费吹灰之力。   诸葛均哪能听不出赵云话语中的意思,当下笑道:”将军放心,均晓得轻重。“   两人正说着话,忽听前方蹄声阵阵。   赵云脸色一变。厉声喝道:”矢锋骑,结阵。“   入河湟以来,矢锋骑已经经历过数次大战,早有经验。   故而赵云一声令下,矢锋骑便立刻结成雁行阵,拔刀出鞘。准备作战。   ”将军不要冲动,好像是唐蹏部落的人。“   诸葛均看到了对面骑队中的旗帜,连忙大声呼喊,拦住了赵云。   只见那一队骑士在距离矢锋骑还有三百余步的时候便停下来。从骑队中跃出一匹龙驹,向前紧跑百余步,便大声喊道:”前方可是汉家使者?我乃唐蹏大王帐下伊健妓妾。奉我家大王之命,特来迎接汉家使者。“   是唐蹏的人!   诸葛均和赵云相视一眼,就见诸葛均紧跟着纵马而出。   ”我便是汉家使者诸葛均,敢问唐蹏大王何在?“   看到诸葛均,那伊健妓妾便一怔,旋即哈哈大笑,”小娃娃。你就是汉家使者?   莫不是汉家无人,竟派你这么一个小娃娃前来……你倒着是玩耍不成?还不快叫你家大人过来。“   诸葛均年纪小,偏偏又长了一张娃娃脸。   这也使得他看上去比实际年纪还小,很容易令人产生误会。   诸葛均眉头一蹙,沉声道:”汉羌两族会商,乃是大事,怎可儿戏?   你若不相信,便带我去见你家大王,他自然清楚。“   哪知道,诸葛均话一出口。伊健妓妾却勃然大怒,”汉家欺我太甚,说好了是要派能做主的人过来,哪知竟派你一个小娃娃前来,莫非是看不起我家大王。看不起我唐蹏老羌不成?“   他说话张狂,丝毫不把诸葛均放在眼里。   一旁赵云眉头一蹙,猛然两腿一夹马腹,爪电飞黄长嘶一声,如离弦之箭便冲出本阵。   伊健妓妾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见汉军中一员大将飞骑而出,眨眼间便到了他跟前。伊健妓妾本能的拔刀想要阻拦对方,哪知赵云在马上微微一侧身,让过他手中钢刀之后,轻舒猿臂,啪的就抓住对方的腰带。只听赵云在马上一声轻叱,手臂一用力,一下子把伊健妓妾从马上拎起来,狠狠摔在地上。   这伊健妓妾素以勇武而著称,可是在赵云手里,却无半点还手之力。   被摔在地上之后,伊健妓妾被摔得头昏脑胀。   他爬起来,怒声喝骂:”汉狗胆敢偷袭。“   说着话,他翻身上马,从一名随从手中抢过一杆长矛,挺矛便刺向赵云。   赵云端坐马上,见伊健妓妾手中长矛刺来,在马上一让,伸手就抓住了矛杆,往怀里一带。   噗通,伊健妓妾再一次摔落马下。   没等他站起来,一杆长矛便抵在他胸前。   赵云看着那些跃跃欲试,想要上前救援的扈从,厉声喝道:”哪个再敢妄动,便取他狗命。“   ”住手,都住手!“   就在这时,马蹄声响起。   从远处又来了一队人,为首那人跳下马身高大概在175公分的样子,生的格外粗壮,孔武有力。   他蓬头散发,额头上套着一枚金环。   来到人前,就看到一脸羞愧之色的伊健妓妾,不由得脸色一变。   ”汉家将军,我是唐蹏。   你为何要对我的手下动手?难不成你们不是来和我们会商,而是要和我们开战吗?“   这人,就是唐蹏?   诸葛均上上下下打量了来人一眼,催马上前道:”我乃大汉使者诸葛均,奉大汉皇叔之命,特来与大王会商。只是你这手下,却好像不愿意我们会商。非但不信我身份,还口出污秽之言,实非待客之道。唐蹏大王问我是否要开战,我却要问问大王,莫非要与大汉为敌?“   别看诸葛均长了张娃娃脸,可这一番话出口,却让唐蹏不由得心头一颤。   他扭头向诸葛均看去,只见诸葛均年纪虽然不大,可言谈举止,举手投足莫不流露出贵气。   唐蹏心里一动,连忙拱手道:”蛮夷之人不晓汉家礼数,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天使海涵。“   诸葛均,笑了!   他朝赵云看了一眼,赵云立刻会意。   把手中长矛挪开,赵云手上用力,把那杆长矛狠狠戳在了地上。   ”下次若再敢出言不逊,某必取你项上人头。“   说完,赵云策马后退。   伊健妓妾面红耳赤,心中更怒火中烧。   身为唐蹏部落的勇士,长这么大他没这么丢人过。对方赤手空拳,轻而易举就把他干趴下两次。如果说第一次赵云是偷袭,他被摔落马下还情有可原;第二次则不然,自己是有备而来,更是主动出击。哪知道对方还是轻轻松松就把他干趴下,那模样好像打小孩子一样。   赵云才一退下,伊健妓妾噌的一下便窜上去,伸手抓住长矛,想要拔矛再战。   哪知道,他方一用力,就听喀吧一声,那矛杆竟一下子断成两截。伊健妓妾收不住力,噔噔噔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手里拿着半截矛杆,一脸迷茫之色。我的力气怎么这么大?一下子把长矛折断了?可转念一想,伊健妓妾顿时脸通红……什么他折断了矛杆,分明是赵云在把长矛戳在地上的一刹那使了一个巧劲,把矛杆折断。而他还傻乎乎的想要去报复,结果却丢了老鼻子的人。抬头向赵云看去,却见赵云正打量着,脸上挂着一抹古怪笑容。   ”伊健妓妾,你在做什么?“   ”我……“   伊健妓妾这时候也清醒过来,扭头向唐蹏看去,却不知如何开口。   再回过头看向赵云的时候,伊健妓妾的眼中已经没了恼怒之色,而是快走几步。从腰间取出一口短刀双手举过头顶。   ”蛮夷之人不知上国勇士之厉害,方才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这是羌人的一种礼节,当他们遇到比他们厉害的人,并且发自内心敬佩的时候。便会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他们的尊重。赵云在出使之前,得徐庶的叮嘱,也学了不少河湟羌人的礼节。   他先是一愣,旋即跳下马,伸出双手接过伊健妓妾手中的短刀,而后有从腰间解下佩剑。放在伊健妓妾的手中。   赵云这口宝剑,可是刘闯命人专门打造而成。   采用百炼之法,也使得这口宝剑格外锋利……   伊健妓妾接过宝剑也一愣,旋即站起来兴奋的大声叫喊。   他用的是羌人土语,赵云自然听不懂。不过他身边跟着向导,向他解释了伊健妓妾的意思。   伊健妓妾是说。赵云是他的朋友,以后大家要以朋友的礼节对待。   唐蹏一旁也轻轻点头,而后对诸葛均笑道:”天使远道而来,还请到我王帐歇息。“   ”大王请!“   ”天使请……“   赵云展现了他的勇武之后,这些个羌人的态度,也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唐蹏在路上询问诸葛均旅途的情况,诸葛均则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把他沿途诛杀老羌马贼的事情告诉了唐蹏。唐蹏心里一动,忙使了个眼色,就见一名骑士飞驰而去……   抵达唐蹏部落的时候,已经天黑。   大家自然不可能再谈论什么公务,于是唐蹏摆酒设宴,款待诸葛均一行人。   ”这是我河湟特产美酒,用大通河之水所酿。“   唐蹏得意洋洋的向诸葛均介绍他们的美酒,哪知道诸葛均却一摆手,”我家皇叔听闻唐蹏大王是爱酒之人,特备了些幽州特产的酒水。命我送与大王。来人,把我带来的酒呈上来。“   ”你们汉家的酒我喝过,好是好,不过太绵了些,没有味道。“   ”诶。大王饮过之后,再做评价。“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小校送来十瓿酒坛。   那酒坛色泽黝黑漆亮,颇有中原的风格。   诸葛均拎起一坛酒在手,一巴掌拍开了酒坛子上的泥封,顿时一股浓烈的酒香,在大帐中萦绕。   唐蹏闻到那酒香,不由得一愣。   ”好酒!“   只闻这酒香,他便知道这酒和他以前饮过的中原酒水不同。   诸葛均为他满上一碗,酒香更烈。   唐蹏端起来一口饮尽,只觉腹中好像有一团火在燃烧,令他忍不住大呼一声痛快,眸光闪亮。   ”这是什么酒?“   ”此我家皇叔命人酿造的烧刀子,还说大王一定喜欢。“   唐蹏闻听顿时大笑,连声道:”知我者皇叔,这酒果然是人间佳酿。“   说完,唐蹏便命帐中的侍妾们把酒分给了大帐中的其他人。诸葛均在一旁默默观察,看到唐蹏这个举动,心中也不禁暗自称赞。这倒是符合徐庶的情报,唐蹏为人豪爽仗义,果然不假。   ”大王只管痛饮,这次我过来,共带来二百瓿烧刀子,定可令大王喝得畅快。“   唐蹏连连点头,笑容更加灿烂。   是夜,唐蹏众人酩酊大醉。   诸葛均推辞了唐蹏派来的侍妾服侍,洗了一把脸之后,便把赵云唤来。   ”子龙将军,方才在大帐里,可看出端倪?“   赵云一怔,摇头道:”却未看出什么。“   ”这唐蹏部落的情况,似乎并不是太好。   晚宴时,我发现酒席宴上的酒肉明显不足……这不符合军师对他的了解。据我所知,唐蹏此人非常好客,从来不会在酒宴上表现吝啬。今日酒席宴上酒肉不足,从另一个方面也能看出来,唐蹏部落近来损失不小。若不然,今晚酒宴就不会出现酒肉不足的现象……他虽然没有在酒宴上表达出来,不过我却能感受到他心中苦闷。唐蹏部落虽然是赐支河首最大的部落,但是比之老羌,始终还是差了一筹……我想。他现在也很犹豫,是和我们合作,还是归附老羌。“   赵云沉声道:”以子衡观察,他可愿与我们合作?“   ”这个却说不好,还要明日再做试探。“   诸葛均说完。停顿了一下。   ”不过,我却想到了一件事。“   ”哦?“   ”子龙将军不觉得,咱们沿途遇到老羌马贼太多了些吗?“   赵云想了想,点头道:”特别是快到唐蹏部落的时候,老羌马贼还敢如此猖狂,倒是让我感到意外。“   ”这说明。唐蹏快顶不住了。“   诸葛均站起来,在大帐中徘徊。   ”羌人视领地为生命,若非不得已,不可能任由对手如此猖狂。   可是,咱们在距离唐蹏营地只有二百里的地方还遭遇了一次马贼袭击……当时我没有想太多,可现在思之。却颇为诡异。这说明唐蹏已经无力控制他部落二百里的范围,也说明那老羌的兵马,必然也在逼近这里。明日我再试探一下他的口风,我看那伊健妓妾对你颇为敬重,若可能的话,你明天不妨找他来询问一下,看看唐蹏部落现在的真实情况究竟如何。“   赵云点头答应。和诸葛均又商议了片刻,才告辞离去。   第二天,诸葛均便和唐蹏展开了正式会商。   唐蹏倒是愿意和汉家合作,只是对于诸葛均所提出的归化要求,好像有些抵触,始终不肯点头。   会商,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诸葛均这次来,主要就是要设法让唐蹏部落归化。   别小看这归化,如果唐蹏部落肯彻底归化的话,势必能带起许多中小部落归化。从而进一步削弱烧当老羌的力量。削弱烧当老羌,便是削弱韩遂。不过,诸葛均也知道,这件事不能着急。经过这两日和唐蹏的接触,他大致上已弄清楚了唐蹏的性子。是个极要强的家伙。   他如果不愿意,就算是刀斧加身,他也不会低头。   想要他同意归化,便只有唐蹏自己想明白……也许在诸葛均而言,他不清楚唐蹏为什么不肯答应。因为在他看来,归化朝廷是一件好事,不但可以获得武器装备的支援,还能过上奢华享受的生活。然而在唐蹏看来,如果他同意归化,很可能会令他的族人失去了自由……   这是一种理念上的分歧,想要化解并非易事。   ”子衡,我刚才在路上看到一队伤员,好像是刚打了败仗。“   诸葛均在营地中思考如何使唐蹏低头,忽见赵云从外面匆匆走进来,表情显得有些凝重。   ”伤员?“   诸葛均一怔,连忙起身道:”子龙将军,我们出去看看。“   两人从大帐中走出来,步出营地之后,很快就来到了赵云所说的那处地方。   只见一个小型营地正在营建,诸葛均和赵云看到许多羌人倒在地上,身上还带着伤,模样极为凄惨。   ”伊健妓妾!“   就在诸葛均和赵云感到疑惑的时候,赵云看到伊健妓妾从营地中走出。   ”子龙大哥!“   伊健妓妾面对赵云的时候,表现的非常恭敬。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难道说,你们外面发生了战乱?“   伊健妓妾苦笑一声道:”子龙大哥,这些都不是我们的族人……不过和我们唐蹏部落,倒是有些关系。他们原本是赐支河首中游,积石山下的一个小部落。我家大王的女儿,便嫁给了他们。只是在十天前,他们被老羌袭击,营地被付之一炬。整个部落六千多人,除了那些战死和投降的,只剩下眼前这些人。我家大王正在和他们的首领商议对策,我是奉命前来进行安抚。“   老羌,果然行动了……   想想也在情理之中,赵云他们一路过来杀了那么多老羌,烧当老羌又怎可能得不到消息?   想到这里,诸葛均不免有些担忧。   他和赵云正要返回营帐,却见一个羌人迎面走来,对诸葛均和赵云道:”汉家天使,我家大王有请!“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48章 血战赐支河首   唐蹏王帐里,唐蹏面沉似水。   在大帐之中跪有一个青年,正匍匐地上痛哭。   当诸葛均走进王帐时,那青年突然止住了哭声,扭过头向诸葛均看去,眼中流露出一丝恨意。   诸葛均见此,顿时一怔。   他疑惑的看了一眼那青年,而后便确定下来,他和这青年素未谋面。   ”白虎文,且起来说话。“   唐蹏沉声说到,青年这才爬起来,低着头退到一旁。   ”子衡先生,请坐。“   唐蹏叹了口气,示意诸葛均坐下。   他闭上眼睛,沉默片刻后开口:”想来子衡先生方才在外面也看到了,老羌已经对我动手了!“   ”是的,刚才外面时,我已经看到。“   唐蹏咬咬牙,沉声道:”这件事,说来与子衡先生也有关系。   子衡先生一路过来,杀了不少老羌马贼,更惊动了柯最。他似乎已经觉察到我与刘皇叔联络,所以才如此迫不及待的向我动手。白虎种羌也是我唐蹏部落的一支,一直在积石山下生活。白虎文是我的女婿,这次被柯最手下小王注脂袭击,整个部落几乎被灭绝,我那乖女也死于乱战之中……子衡先生,我不是要怪罪于你,只想说我们的会商必须要有个结果。   不知子衡先生,以为如何?“   白虎种羌,是一支纯粹的羌人,论及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秦穆公的时代。   这支种羌是一支熟羌,早在秦穆公时代便开始农耕生活,后来关中动荡,白虎种羌索姓从凉州迁徙到了河湟。不过他们的规模一直不大,是依附着其他种羌而生。想当初,白虎种羌得名是因为当时的首领猎杀一头白色老虎,将虎皮献给秦王,也因而得姓白虎,延绵至今。   可是,这么一支历史悠久的种羌,如今已近乎灭绝。   六千余人的部落,只剩下千余部众,损失极为惨重……   诸葛均立刻明白了,为何之前那白虎文会用仇视的目光看他。他心中不由得晒然,怪不得这白虎种羌延续了千年血统,却始终无法雄霸河湟。一支欺软怕硬,靠依附他人为生的种羌,又如何能够崛起?说实话,如果不是他们习惯依附强者,恐怕早就被其他的部落吞并。   就因为自己一路杀了老羌马贼,于是老羌决定要对唐蹏开战。   白虎种羌因为坐落积石山,是唐蹏部落的一个盟友,于是便首当其冲,遭遇老羌的袭击……   说到底,还不是你白虎种羌不够强大?   若你白虎种羌足够强盛,想必那老羌也不敢拿你开刀。   想到这里,诸葛均便没有再理睬白虎文,而是笑着对唐蹏道:”却不知道大王又如何考虑?“   ”汉家朝廷强盛,人口众多,兵强马壮。   我蛮夷之人,心向上国久矣……我当然愿意与刘皇叔合作,只是归化一事……未免强人所难。“   唐蹏抬起头,看着诸葛均道:”若子衡先生把归化一事取消,我当与皇叔合作。“   哪知道,诸葛均却哈哈大笑,”大王这话说的有趣!“   ”大胆!“   白虎文突然怒声喝道:”若不是你们这些汉人在河湟挑拨离间,我们羌人又怎可能相互征伐?你们这些家伙,来到河湟便大开杀戒。到头来你们一转身回去,却惹来老羌凶残报复。   大王,汉家人素无信义,绝不能与他们合作。   以我之见,这祸事是这些汉家人带来,不如把他们交给老羌王,相信老羌王定然非常高兴。“   哪知道,唐蹏眼皮子一翻,看了白虎文一眼。   他又看了看诸葛均,突然伸手从面前书案上抄起一块青铜印,抬手便狠狠砸向白虎文。   那白虎文惨叫一声,被青铜印砸的头破血流。   唐蹏厉声喝骂道:”老羌厉害,难不成我唐蹏便杀不得人吗?   亏你是我女婿,你妻子被老羌杀死,你不想着报仇雪恨也就罢了,还想着向那些老羌求饶?   我问你,如果那柯最向你要我的人头,你是不是也要把我的人头,一并奉上?“   ”大王……“   ”给我滚出去。“   白虎文眼中恨意更浓,但是却不敢和唐蹏顶撞,于是低着头退出大帐。   ”子衡先生,我很愿意和刘皇叔合作,可是归化一事……我唐蹏部落虽不是什么大部落,可是在这河湟谷地已自由自在的生活几十年。我们敬神灵,敬天地,同样也无拘无束。可你现在要我归化,岂不是变成了你汉家奴仆?唐蹏虽是个蛮夷之人,但却不愿被祖宗们责骂。“   说到底,这些羌人自在惯了。   他们不愿意受拘束,也不愿意去低声下气的生活。   诸葛均却笑了,连连摇头,”大王恐怕是误会了……   我此前三番五次与大王解说,归化并非为汉家奴仆。刘皇叔怀仁厚之心,绝无奴役你羌民之意。你们归化了,便等于有了保障。没错,归化之后你们会受汉家律法所约束,但同样,汉家律法也会尽量保护你们,是你们不至于被人欺凌。自皇叔崛起幽州之后,便有天下大一统之心。不问种族,不问血统,只要你们服从律法,便是汉家子民,与其他人一样。   当然了,你羌人习俗,皇叔不会让你们强行改变。   你们可以继续生活在这河湟谷地,若有人向生活于集镇,也不是不能……   总之,你看那幽州乌丸,此前反抗甚烈,不惜勾结鲜卑。可是归化以后,无不安居乐业。想要继续牧放天地之间就继续,想要到汉家人里面生活,我们也不反对,而且是一视同仁。“   一视同仁?   这话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却难。   刘闯自推行归化政策以来,也费了不少心力,才有而今的局面。   唐蹏怦然心动,有些犹豫。   诸葛均继续道:”大王想,若我们联手,皇叔会向河湟持续输入大量物资。   而这些物资,将会给河湟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你们到时候翻脸不认人,皇叔岂不是养虎为患?皇叔希望的是羌人能够融入我汉家人的生活中,从此以后羌汉一家,相亲相爱。可你们若不肯归化,便始终是读力于我汉家之外。两家人磕磕碰碰也就罢了,打起来更是两败俱伤。   此,实非皇叔所愿意见到的结果。“   唐蹏依旧保持着沉默,诸葛均也不再开口。   良久之后,唐蹏苦笑一声道:”此事,我们可以继续商量。   若皇叔能待我羌胡如汉家子民,我自然愿意归化……不过,而今局势却有些紧张。柯最命注脂芒中两家小王寇我部落,却不知刘皇叔能够给与我什么样的支持?“   唐蹏愿意坐下来谈,就说明他其实是愿意归化。   诸葛均心知,这种事情逼迫不得,于是话锋一转道:”今伏波将军马超兴兵金城,欲报杀父之仇。想来大王也清楚,烧当这两年跋扈嚣张,只因为他们有韩遂背后支持,获得了大量的物资。今我出使河湟之前,我家军师开始筹划。若大王愿意,我们可以向大王提供精良的武器以及各种物资,以确保大王无后顾之忧……同时,我汉家锐士,已枕戈待发……只要大王点头,十五天之内,便有八千西凉强兵入河湟,与大王并肩作战,对抗那老羌。“   汉家的武器,唐蹏非常向往。   只是一直以来,汉室对武器的控制极为严格。   唐蹏沉吟良久,轻轻点头。   诸葛均又道:”其实,我知道大王担忧,害怕以后被我等控制。   可是大王不与我们联合,便要归降那柯最……说实话,我不认为柯最会善待大王部落。你心里非常清楚,柯最此人野心勃勃,一直想要一统河湟。倒是大王部落真要是被他并走,大王所要的自由,所想的无拘无束,恐怕也就成了一句空话。那柯最,便会善待大王的子民吗?“   唐蹏咬紧牙关,慢慢抬起头来。   ”先生说的不错,那老羌待我等如猪狗,若依附了他,只怕从此我唐蹏部落便要为他奴役。“   说着话,唐蹏站起身。   ”我愿与皇叔联手,也同意此战之后,与皇叔商议具体的归化事宜。   不过,当务之急是对抗老羌,柯最既然已经开始动作,单凭我唐蹏部落,恐怕还不是对手。我想请子衡先生辛苦一趟,随我前去拜访附近几个部落。烧当十万老羌以好战而得名,汉家兵马要进入河湟,也需要一段时日。我必须把其他部落联合起来,才能够撑过这一段。   只是那些老家伙,可未必会听我劝说。   子衡先生能言善辩,若能随我同行,说不得事半功倍。“   唐蹏把话说到了这个程度,诸葛均如释重负,心里面也随之一松。   ”既然大王开口,均焉有不从?“   赐支河首一带,散落有十余个大大小小的羌人部落。   唐蹏要联合这些人,就必须要一一拜访。   他和诸葛均商议了一下,两人决定立刻动身……   这次拜访部落,汉家痕迹要尽量减弱,所以诸葛均便没有让赵云随行,而是让他留在部落。   临行前,诸葛均对赵云提醒道:”子龙将军留在这里,还需要多小心。   我担心,那烧当老羌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得会有所动作……唐蹏这次带走部落里五千青壮,防卫势必空虚。你当和那个伊健记妾稳定这边的情况,以免那些老羌会乘虚而入……   另外,小心白虎文!“   诸葛均随着唐蹏走了。   在离开营地之前,诸葛均已派人前往张掖,恳请马超出兵相助。   自冀州之战结束之后,刘闯和曹操之间的博弈,也开始从中原向关中转移。   在七月末,曹操向关中增兵三万,拜夏侯惇为京兆尹,全权主持关中战局……同时,曹操又把夏侯渊从泰山郡招来,屯兵河洛。短短月余时间,河洛司隶聚集大军五万,来势汹汹。   而刘闯也不甘落后。   伴随着百万黑山众的迁徙已经全面拉开序幕,张燕从上党前往真定拜见刘闯之后,率三万大军自上党进驻西河。高顺所部,自太原进驻上党,扼守壶关,领奋威将军,假上党太守。   而之前镇守西河郡的大将黄忠,统八千铁骑,向凉州进发……   如此一来,徐庶手中可用兵马也在增加,对河湟之战似已成竹在胸。   赵云留在了唐蹏部落,他听从诸葛均的吩咐,保持着和伊健激妾之间的往来,同时更暗中留意白虎文的一举一动。唐蹏离开营地三天,白虎文表现的都非常平静。大部分时间,他都呆在小营之中,安抚他那些族人,很少走出营地。可不知为什么,赵云总觉得有些不正常。   诸葛均不会是无的放矢,他既然让赵云提防白虎文,必有其中道理。   可是白虎文却没有任何异常举动,也让赵云感觉到,不知该如何是好……按道理说,白虎文表现正常,赵云应该高兴才是。可白虎文越平静,他心里的不安就越发强烈。但是,他又找不到证据,自然无法和伊健激妾说明。无奈之下,赵云只能下令,矢锋骑马不卸鞍,人不卸甲。   转眼间,唐蹏离开营地,有十天了!   从诸葛均传送回来的消息看,他们的成果颇丰……   位于赐支河南岸的俄何羌已同意和唐蹏合作,并且派出三千大军与唐蹏合兵一处。除此之外,卢水胡治元多同样同意出兵。唐蹏还派出使者前往岷山白马羌,与白马羌大帅杨腾联络。据说,唐蹏和杨腾的关系非常密切,若是白马羌愿意出兵相助,胜算也就能增加一分。   赵云这心里,也算是渐渐稳定下来。   入八月初,气温越来越低。   入夜后一场瓢泼大雨,使得河湟温度骤降。   赵云陪着伊健激妾巡视了一下营地之后,便返回自家营帐。   为了表示对汉家的尊敬,唐蹏命人在赐支河首上游建造了一座营地,专门供赵云的矢锋骑居住。   河湟谷地,水草丰美,战马更不需要为草料发愁。   赵云回到营帐后已经天黑,于是在巡视一圈之后,便回到军帐里歇息。   帐篷里,点着松明。   他从榻椅上拿起一卷公羊传,有些心不在焉的翻了翻,便和衣而卧。   大帐外,雨声淅淅沥沥。   赵云翻来覆去难以入睡,于是披衣而起,走出大帐。   冰凉的秋雨打在脸上,赵云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他站在大帐门前,向远处眺望。唐蹏部落营地里的灯火闪动,想来还不到休息的时候。这场秋雨过后,想必河湟就要冷下来了。也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家中娇妻,想来已望穿秋水……想起妻子,赵云心里陡然生出一丝甜蜜的感觉。压在心头的那份沉重,也好像一下子减轻不少,心情顿感愉悦。   就在这时,从远处唐蹏部落的营地中,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赵云心里一颤,原本已经准备转身回军帐,此刻也停下脚步,举目观瞧。   可是,那惨叫声过后,却是一片寂静。   风声呼号,杳无踪迹……   我听错了吗?   他侧耳聆听,半晌之后突然脸色一变,厉声喝道:”矢锋骑,全部上马备战,敌袭,有敌袭!“   伴随着赵云的喊喝之声,宁静的营地顿时热闹起来。   灯火闪动,已经准备休息的矢锋骑风一般冲出军帐,纷纷翻身上马,取出兵器。   赵云也从军帐旁边的栓马桩上解下缰绳,翻身跨坐马背上。爪电飞黄希聿聿长嘶一声,在夜色中回荡。   他擎枪跃马,冲出辕门。   身后矢锋骑紧紧跟随,朝着唐蹏部落的营地冲去。   远处,喊杀声响起。   声音是从唐蹏部落中传来,当赵云率人赶到的时候,整个唐蹏营地已经乱作一团。一群羌人身着衣袍,露着膀子,胳膊上还系着红布,手持火把钢刀在营地里飞奔,见人就杀,逢人便砍。   唐蹏部落的羌民遭遇袭击,也是慌乱不堪。   他们四处奔走,哭喊不停。   赵云眉头一蹙,二话不说便冲入营地。   迎面一队羌贼拦住他的去路,却见赵云挺枪就刺。   那杆龙鳞枪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如同闪电般的芒影,为首羌贼便被刺落马下。赵云手中这杆大枪,只一个动作,那就是刺。向前刺,向左刺,向右刺,向上刺,向下刺……一枪快似一枪,但见枪影重重。爪电飞黄所过之处,羌贼无不应声落马,竟无一人能够阻拦赵云。   ”伊健激妾何在?伊健激妾何在?“   赵云纵马飞奔,见到那身上缠着红布的人便杀。   他一边杀,一边大声喊道:”我乃天使使团,尔等休要慌张,随我杀敌。“   这混乱之中,有一个主心骨出现,顿时令营地里的羌民稳定下来。羌民们开始有组织的进行反击,不少青壮更跨坐马上,跟随在矢锋骑左右,协助赵云等人击杀羌贼。   ”伊健激妾在哪儿?“   ”不清楚……伊健激妾大人晚上应邀前往白虎种羌赴宴,哪知道这白虎种羌突然杀入营地。“   白虎文,果然有问题。   赵云心知,那伊健激妾凶多吉少。   可是他也知道,当务之急是要把白虎文等人除掉,否则唐蹏部落必然大乱。   这时候,远处火光闪现。   从赐支河方向火光跳动,蹄声如雷。   ”老羌来了,老羌来了……“   有人高声叫喊,让刚稳定下来的营地,再次陷入恐慌之中。   赵云闻听,一把抓住最先跟随他杀敌的一个羌人,”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治无戴!“   ”治无戴,你与我听好,现在是你唐蹏部落生死存亡之际。   唐蹏大王不在,伊健激妾下落不明,我要你保护族人迅速撤离……休要慌乱,我自会为你断后。“   赵云说完,纵马便朝那老羌出现的方向行去。   治无戴愣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大声喊道:”大家不要慌张,有汉家将军为我等断后,都不要慌张。听我命令,能骑马的骑马,能赶牛的赶牛,别在意那些财物,咱们扎陵湖撤退。“   有人出来组织,效果自然不一样。   羌民渐渐冷静下来,在治无戴的带领下,朝着扎陵湖方向逃逸。   雨水,迎面打在赵云的脸上,却无法熄灭赵云心中的怒火。   诸葛均已经提醒过他,要他小心白虎文,可是……   赵云感到非常羞愧,心中更杀机涌动。一路上,他不断击杀羌贼,并指引那些四处逃窜的羌民向后撤退。   ”子龙大哥,快来救我!“   就在这时,忽听有人高声叫喊。   赵云连忙看去,就见一队羌贼押解着一队俘虏正往外走。   那叫喊之人,赫然正是伊健激妾。   赵云二话不说,催马上前。   两个胳膊上系着红布,手持大刀的贼将上前阻拦。   这两人,便是白虎文的亲随,一个名叫白虎星,一个名叫白虎君……也是白虎文手下两员大将。   白虎文是不想和老羌为敌,因为他觉得,以他们现在的能力,根本不是老羌的对手。   而白虎种羌之所以遭遇如此大难,便是那些汉家人带来……他有心劝说唐蹏不要和汉人合作,哪知道却被唐蹏一顿呵斥。白虎文恼羞成怒,趁唐蹏带着部落里的精锐离开,于是暗中和老羌联络,想要一举将唐蹏部落灭掉。我白虎种羌千年血统近乎灭亡,你唐蹏部落焉能独活?   况且,他若是灭了唐蹏部落,是大功一件。   相信柯最那边一定会帮助他重新组建白虎种羌,说不得还能取代唐蹏,成为赐支河首之王。   白虎文怀着这样的想法,最终决议勾结老羌,偷袭部落。   白虎星和白虎君两兄弟是白虎文的心腹,自然清楚白虎文的想法。   他们俘虏了唐蹏的家人,又抓了伊健激妾,正准备送给老羌。见赵云前来,两人也立刻纵马上前拦住了赵云。白虎星手持一口大刀,而那白虎君则舞动手中长矛,一刀一矛扑向赵云。   赵云却不慌不忙,龙鳞枪扑棱棱一抖,一道枪影掠过。   那白虎星举刀想要拦住,哪知道眼前枪影掠过,却拦了个空,赵云大枪凶狠没入白虎星的胸膛,随后他双手一合阴阳把,啪的把白虎星的尸体甩飞出去,大枪顺势又是一颤,铛的便架住白虎君手中长矛。赵云的枪速,快如闪电……吕布曾说过,单以速度而言,赵云远胜他巅峰之时。而黄忠也说过,赵云出枪的速度世所罕见,虽变化不多,可威力确是惊人。   吕布、黄忠,也几近宗师。   他二人都对赵云的枪法赞叹不已,白虎星兄弟虽然悍勇,又岂是他的对手。   只见赵云架住那白虎君的大枪之后,大枪往下一压,枪势不减,几乎是贴着那矛杆刺过去。   白虎君虽然是白虎文手下大将,却何曾见过这么快的枪。   只听他一声惨叫,被赵云一枪刺落马下……   ”该死的白虎文,我早就知道,这家伙不能相信。“   伊健妓妾重获自由之后,便抄起一杆铁矛,抢了白虎星的坐骑翻身上马。   赵云只看了他一眼,你若是早知道白虎文不是好东西,还那么兴高采烈的跑去吃白虎文的酒?   不过,这种时候他不可能去拆穿伊健妓妾,只沉声道:”老羌来犯,部落动荡。   今我前去阻拦,你负责保护族人撤离。方才有你族人治无戴已带人往扎陵湖撤退,你速与之汇合。“   伊健妓妾闻听,连忙点头。   不过他才走了两步,便又拨转马头追上赵云道:”子龙大哥,大王家人被白虎文俘虏,特别是小王也为他抓住,若不救出小王,那白虎文必然会趁机机会要挟大王,我随你一同救援。“   伊健妓妾知道,他这次惹了大麻烦。   唐蹏把族人交给他,结果却被白虎文袭击了营地。   如果不把唐蹏的家人救出来,到时候唐蹏回来,又岂能善罢甘休?   赵云闻听眉头一蹙,”大王家人在何处?“   ”便在王帐之中。“   赵云闻听,二话不说催马就往王帐方向而去。伊健妓妾不敢怠慢,连忙紧紧跟随在赵云身后。   此时,老羌人马已经冲入唐蹏部落之中。   整个部落都陷入动荡,唐蹏部落的羌民四处逃散。哭爹喊娘。   而烧当老羌的人马,追着那些逃散的羌民一通狠杀。乍看上去,他们和唐蹏羌民好像不是同种,更像是生死仇敌。杀起他们的同种,老羌兵马毫不留情。火光中。照映着一张张狰狞的面庞。羌民的惨叫声、哭喊声以及那些老羌张狂的大笑,在营地的上空回荡不息……   赵云一马当先,一路厮杀。   龙鳞枪下已不知死了多少人,一身雪白战袍,几乎被鲜血染红。   远远看到,王帐外火光熊熊……靡靡细雨无法浇灭那松明燃起的火焰,在黑暗中更显一抹诡异。   当赵云带着伊健妓妾来到王帐门口的时候,一队白虎羌迎面拦住。   ”来者何人?“   赵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因为对方说的是羌人土语。不过看装束,他便知道对方是何方来历。所以也不答话,纵马上前拧枪就刺。那杆龙鳞枪翻飞,一道道枪芒在赵云身边掠过。   枪芒过处,白虎羌兵纷纷落马。   而伊健妓妾更如同一尊凶神恶煞,跟在赵云身后一阵追杀。   白虎羌兵迅速向王帐集中过来。赵云见此情形。大河一声道:”伊健妓妾,进去救人,我来拦住这些狗贼。“   说话间,他手中大枪招数一变,变得更加迅猛。   那杆枪在他手里翻飞舞动,宛如有了生命一样。一抹枪芒过处,必有一个白虎羌兵跌落马下。   只眨眼功夫,便有二十多羌兵死于赵云枪下。   与此同时,矢锋骑也跟上来,挥刀劈砍。这王帐周围的羌兵不过四五百人。被赵云几个冲锋过去,留下遍地尸首,余者四散溃逃。这时候,伊健妓妾保护着一群老弱妇孺从王帐中走出。   这些女人,大都是唐蹏的侍妾。   别看唐蹏年纪已经不小,可是对女人的色心却丝毫不减。   他一共有三十多个侍妾,数量极为惊人。   赵云看到那些被吓得脸色惨白的侍妾,眉头一蹙,沉声道:”伊健妓妾,我们保护她们撤走。“   ”将军,我家王子被白虎文带走,说要送给老羌。   大王年过五十,膝下只有这一个儿子,还请将军救他……“   白虎文不在王帐?   赵云向伊健妓妾看去,却见伊健妓妾苦笑着点头。   唐蹏只有一个儿子,而且是爱若珍宝。赵云此前也曾见过那位小王,十四五岁的年纪,确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最重要的是,那孩子对汉家颇为向往,能说得一口流利的汉话,还识文断字,背诵汉家经典。赵云对那孩子也颇为喜爱,听闻小王子被白虎位带走,也急了眼。   ”伊健妓妾,保护她们撤退,我去救人。“   说完,赵云又从矢锋骑中抽调出四百人,让他们随行保护。   ”伊健妓妾,撤退之时,尽量收拢族人……只要你们族人还在,就能保全元气,切不可因为要逃命,而对族人不闻不问。“   ”子龙大哥的吩咐,我岂能不遵?“   这时候,伊健妓妾对赵云是言听计从。   不说别的,只说这大帐外横七竖八百余具白虎羌兵的尸体,就让伊健妓妾不能不佩服。   ”白虎文带小王子去了何处?“   ”说是往老羌中军而去。“   赵云听罢,立刻拨转马头,催马就走。   在他身后,还跟着不足百名矢锋骑……赵云此次入河湟,一同就带了八百矢锋骑。此前与老羌马贼交锋,死伤了几十人。诸葛均随同唐蹏去拜访其他部落,也带走了二百名矢锋骑。   满打满算,赵云手中不过五百多人,之前一阵冲杀,也死伤了十余人。   他又拨给了伊健妓妾四百人,手中兵马,已不足百人。   伊健妓妾想要劝说赵云多带些人马,可是不等他开口,赵云已带着人匆匆离去。看着赵云的背影,伊健妓妾忍不住一声长叹,”子龙大哥艺高人胆大,我实不如也!汉家英雄如此了得,我羌种与之为敌,实非明智之举……大家都上马,跟着我们,切不可辜负子龙大哥美意。“   唐蹏的家人。纷纷上马。   伊健妓妾则在四百矢锋骑的保护下,一路向扎陵湖撤退,沿途更不停收拢逃散的族人,也杀了许多老羌羌兵。   而赵云呢,却直奔老羌中军而去。   只是他这次面对的。不再是那些白虎羌兵,而是老羌人马。   对这些老羌,赵云更不会心慈手软。大枪翻飞,爪电飞黄所过之处,只杀得老羌人仰马翻。   从部落辕门冲出去大约不足三五里地,迎面就见一支人马拦住赵云去路。   ”汉家贼,敢杀我族人,还不拿命来。“   一匹遍体黑亮,不生一根杂毛的神骏龙驹之上,端坐一个彪形大汉。   那老羌身上披着兽皮衣甲。头戴兜鏊,掌中一口圆盘大斧,跳下马足有190公分左右的个头,生的孔武有力,若凶神恶煞。他胯下那匹战马的脖子上。还系着几颗血淋淋的人头。看到赵云之后,老羌顿时露出狰狞之色,跃马便把赵云拦住。   此人名叫宕蕈,是兴海胡大人。   所谓兴海胡,便是位于赐支河曲兴海一地的羌人,依附于烧当老羌。   这宕蕈在赐支河曲,声名极为响亮,号称有万夫不挡之勇,身为烧当老王柯最所喜。这次他奉命随芒中和注脂两个少当小王前来,为先锋军。一路上。这家伙杀了不少唐蹏部落的羌民。之前遇到白虎文的时候,得知唐蹏部落中还有一支汉家兵马,于是顿时产生了兴趣。   在他看来,若杀了那汉家兵马,必能为柯最赏识。   所以他匆匆赶来,迎面就遇到了赶来的赵云。   赵云只看了这厮一眼,连话都懒得说,纵马拧枪而上。   龙鳞枪刺出,发出一声撕破空气的锐啸。宕蕈只看到一抹残影掠过,吓得连忙举大斧相迎。   铛的一声,枪尖正刺在那圆盘大斧的斧刃之上。   宕蕈只觉一股巨力袭来,手中大斧险些拿捏不住。他心中一紧,连忙想要变招,哪知道赵云的大枪更快,唰的又是一枪刺来。宕蕈再次崩开赵云的大枪,二马错蹬的一刹那,龙鳞枪在赵云手中突然一转,唰的从肋下探出,犹如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狠狠便刺向宕蕈腰间。   宕蕈再想闪躲,已经来不及了。   大枪撕裂他身上的兽皮甲胄,直接就贯入他的腹腔。   宕蕈在马上一声惨叫,而赵云则面不改色,手腕一振,啪的把大枪抽出来,直奔宕蕈身后老羌冲去。   那宕蕈在马上栽两栽,晃两晃,噗通便掉落马下。   整个五脏六腑被赵云那一枪搅的乱成一团,鲜血顺着伤口汩汩流淌,脏器也流淌出来……偏偏宕蕈又没有断气,那巨大的痛楚,让他一声声嘶吼惨叫,可是身体却使不出半点力气。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家伙死定了!   而赵云却好像这件事和他毫无关系一样,已跃马冲进人群之中。   那杆枪吞吐寒芒,一个冲锋下去,便有二十多老羌跌落马下……   又行出大约四五里,远远就看到一队人马,正在行进。   看对方的衣装,赵云便知道是白虎羌兵。他更没有半点犹豫,马上加鞭,爪电飞黄如同一道闪电,便冲入白虎羌兵的队伍之中。白虎文正兴高采烈的前去和芒中汇合,哪知道赵云竟然从后面追杀上来。他吓了一跳,连忙大声呼喊道:”给我拦住他,休要放过这汉家狗。“   数十名白虎羌兵跃马而上,只是不等赵云动手,矢锋骑便把他们包围。   赵云好不减速,继续纵马追来。   白虎文眼见躲不过去,连忙拨转马头,提刀便迎上赵云。   这家伙手中这口大刀,份量不轻,足足有三十多斤。只是和赵云走马盘旋三个回合之后,就见赵云在马上枪交左手,探手从兜囊中取出一枚小枪,二马错蹬刹那抖手掷出,将白虎文当场击杀。   这时候,一员羌将恶狠狠挺矛刺来。   赵云在马上微微一侧身,让过了对方的长矛,探手一把揪住对方的后衣领。他本想把对方从马上救下来,却不想入手却是一个极为坚硬的物品。赵云心中一愣,猛然手上用力,只见一道冷芒掠过,那羌将顿时身首异处。战马拖着一具无头死尸,跑出去五六步,噗通一声,尸身落地。   而赵云的手里,却出现了一口式样极为奇特的钢刀。   火光照耀下,那钢刀的刀身上,呈现出横亘数道的波浪形纹路,刀刃之上寒光流转,冷气逼人……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49章 大捷   羌将,名叫邻戴,并非烧当老羌。   此人属西羌部族,常年在赐支河西南通天河流域活动,为通天河流域一个极为有名的羌贼。   柯最听说了此人,便派人前去邀请。   恰巧这家伙刚劫掠了一个商队,而那商队却是西羌大豪所属。   那西羌大豪,坐落于昆仑山口一带,是昆仑山口地区的羌人豪强,家中有奴仆数千人,即便是当地一些西羌部落,也不敢与之为敌。邻戴虽然骄横狂妄,但也知道得罪了这种西羌大豪的结果。所以在得到柯最的邀请之后,这家伙二话不说,便麻溜离开通天河,来到烧当做客。   赵云手中这口刀,又名镔铁刀,是那西羌大豪专门派人从西域重金收购而来。   镔铁刀,实际上就是后世的大马士革刀,产自于波斯萨珊王朝。   而东汉时,波斯语发音为班奈,翻译过来就是镔铁的意思。大马士革刀在东汉末年,并不为人所知晓。特别是在中原地区,知者寥寥。那西羌大豪也是在偶然机会听说了这镔铁刀的存在,于是花了重金,请波斯名匠打造而成,能削铁如泥,可称得上是一口罕见的宝刀。   邻戴得了这口刀之后,喜出望外。   他把其他的赃物送给柯最,只留下这口宝刀。   原本打算这次偷袭唐蹏部落立下功劳,会得到柯最重用。却不想在战场上遇到了赵云,一口宝刀也随之落入赵云之手。   看着这口刀,赵云有些发懵。   不过,不等他反应过来,两名羌将已冲到跟前。   其中一人举矛刺向赵云,赵云本能挥刀,咔嚓一下子便把那羌将手中的长矛斩断。赵云一怔,心中旋即大喜,左手枪趁势扬起,斜刺而出 ,把那羌将刺落马下。一手枪,一手刀,赵云就如同一头疯虎般,在乱军中横冲直撞。枪刺、刀砍,人马过处更是一片残值断刃。   ”赵将军救我!“   一个童稚的声音传来,赵云抬头看去,却见一个少年被绳捆索绑绑在马上,两个羌兵正向他扑去。   赵云认得出,这少年就是唐蹏之子唐驹。   他连忙催马上前,把那两个羌兵斩杀,而后挥刀割断了唐驹身上的绳索。   ”小王子随我来。“   唐驹二话不说,从地上拾起一口大刀,翻身上马。   ”我们走!“   赵云大声喊喝,一马当先向外冲。   这时候,老羌从四面八方跟上来,赵云见老羌来势汹汹,便收起镔铁刀,大枪翻飞舞动,周身好像围绕着一道道枪芒一样,纵马向外冲锋。所过之处,老羌纷纷落马,惨叫声不止。   从乱军中冲杀出来,赵云扭头看,才发现唐驹竟然没有能够跟上。   他向左右看了两眼,跟在他身边的矢锋骑,只剩下三十多人。   心中一狠,赵云拨马又往回冲。远远就看到唐驹在十余名矢锋骑的保护下,正深陷于重围。   ”小王子休怕,我来救你!“   赵云大吼一声,复又杀过来。   把围困在周围的老羌杀退之后,赵云见四面八方仍有源源不断的羌兵涌来,心中不由得有些着急。   ”赵将军快看,那边是注脂!“   唐驹突然在马上一指,赵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乱军中一队羌兵正迅速逼来。   一杆大纛,迎奉飘扬。   不过那旗杆上系着的是三根火红色的狐狸尾巴吧……   脑海中,突然闪过刘闯一句句: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赵云猛然一催爪电飞黄,”小王子,跟上。“   他单手擎枪,左手拔出镔铁刀,一路冲杀,直奔那注脂大纛而去。注脂万万没有想到,赵云在这种情况之下还敢发动反击。他先是一怔,旋即心中腾起一团怒气。这汉家将军,太过张狂。   想到这里,注脂提刀便迎上前。   哪知道和赵云不过交战五六个汇合,赵云趁着他一个疏漏,挥刀劈下。镔铁刀毫不费力,便把注脂手中大刀砍成两段,大刀顺势一抹,撕裂注脂身上的甲胄,直接在他身前扯开了一个血口子。鲜血合着脏器一下子就流出来,注脂惨叫一声,从马上跌落,唐驹旋即上前一枪把他刺死。   赵云冲到那大纛跟前,挥刀把大纛砍倒。   眼见着注脂被杀,老羌也顿时大乱……   唐驹上前把大纛上的三根红狐狸尾巴取下来,双手高举过头顶,递给了赵云。   ”小王子,你这是……“   ”将军今日杀了老羌小帅,这狐狸眊便是将军的无上荣耀。“   原来,在羌人习俗中,这狐狸眊就好像临阵夺旗一样,是一桩荣耀……如果说此前唐驹对赵云的尊敬只是因为他是汉家人,那么现在他对赵云的尊敬,则是发自于内心。   赵云也不客气,结果狐狸眊,便系在爪电飞黄的脖子上。   白马,红眊,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醒目。   这就如同是赵云的一个标志一样,他冲到哪里,那里的老羌就迅速败退。   在唐驹的配合下,赵云带着人在乱军中冲杀了一阵,身边渐渐聚拢起来数百名唐蹏部落的青壮。   此时,雨已经停了。   天边透出鱼肚白的光亮。   赵云保护着唐驹和一干羌民且战且退,慢慢向扎陵湖畔撤退。   眼见着就要到扎陵湖的时候,忽听身后蹄声隆隆。   原来,烧当小王芒中得知注脂被杀的消息之后,连忙调集兵马,追杀过来……   晨曦下,烧当老羌如潮水般扑来,赵云脸色微微一变,勒住了战马,厉声喝道:”小王子带老弱妇孺先走,我来断后。“   唐驹顿时不乐意了,大声道:”这是我唐蹏部落的事情,赵将军为救我等,已经征战一晚,如今贼兵来犯,我身为唐蹏的儿子,又岂能临阵脱逃?唐蹏部落的勇士们,随我列阵!“   这唐驹,倒是个极有血性的少年。   赵云看了他一眼之后,也不再劝说,横枪立马,目视前方。   晨曦中,老羌追兵越来越近。   赵云反而越发平静,从兜囊里撤出一块白布缠在手上,而后在枪杆上一抹,将大枪的血迹擦干。   他此时已浑身浴血,如同一个血人般。   一夜厮杀,赵云在赐支河首七进七出,斩杀羌将百余人,羌兵不计其数。   说实话,这会儿他已经感到了疲乏。   但身为刘闯的使者,这种情况之下,赵云是绝不会退走……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汉家光荣。   老羌兵马,距离赵云等人不过三五百米。   忽然间,从远处传来了一阵阵悠扬的号角声……   一队兵马从扎陵湖方向疾驰而来,远远看去,至少有数千铁骑,铺天盖地。   为首一员大将,正是伊健激妾。   而在他身边的是一个青年,看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却生的极为雄壮。   ”是白马驹!“   唐驹看清楚那青年的样貌,突然间发出一声欢呼。   而这时候,老羌追兵突然停下来。   芒中见到唐蹏部落有援兵抵达,也是吓了一跳,不敢继续追击。   这里是赐支河首,这里是唐蹏的地盘。周围的部落,也大都是以唐蹏马首是瞻……现在他们来了援兵,也就是说唐蹏那边已经有了觉察。本打算偷袭唐蹏部落,现在看来,怕是难以成功。   芒中不是莽撞之人,见此情况,也不敢再战。   哪怕他手中兵力占居一丝上风,可是在赐支河首……   ”白马驹是谁?“   赵云心中疑惑,不由得低声询问。   唐驹连忙回答道:”白马驹就是岷山白马羌大人杨腾之子,名叫杨驹。   他比我大一些,在岷山和西倾山一带,声名响亮。我父亲和杨腾大人交情莫逆,只是不知道这白马驹,怎么会跑来这边。“   羌人,喜欢称呼种姓。   比如白虎文的种姓是白虎,柯最的种姓是烧当,唐蹏的种姓是则是卢水……   所以,唐驹称呼杨驹的时候,会习惯性的称之为白马驹。   ”卢水驹,你可无恙?“   杨驹远远的便高声喊喝,唐驹连忙催马迎上前去。   伊健激妾这时候来到赵云身边,看赵云浑身是血,好像血人一样,也不禁吓了一跳。   ”子龙大哥……“   ”伊健激妾,不要追击。“   赵云不等伊健激妾开口,便大声对他道:”老羌援兵在后,兵力占居优势。   咱们这时候不可硬敌,先退回扎陵湖再做商议……咱们的任务,是要保全部落的元气,而非逞一时威风。“   伊健激妾和唐驹有些不甘心,但也知道赵云说的不差。   杨驹则听了唐驹的介绍,特别是看到爪电飞黄马脖子上系的那三根红狐狸眊,眼中顿时流露出敬佩之色。   他也赞成赵云的意见,于是上前劝说。   杨驹这次及时赶来,纯属意外。   他是在烧戈羌遇到了唐蹏,然后告知唐蹏,老羌近来兵马调动非常诡异,使得诸葛均顿生警惕。   在诸葛均的劝说下,唐蹏停止继续游说。   他决定在扎陵湖畔召集各部落大人,共同举事……而后杨驹便带着他的部曲,提前出发,赶来赐支河首。却不想在路上,遇到正向扎陵湖撤退的治无戴,这才知道唐蹏部落遇到变故。随后,他又带人前来救援,于途中和伊健激妾汇合,双方迅即合兵一处,前来驰援赵云。   ”卢水驹,这时候切不可莽撞行事,待回去与大王汇合,咱们再做打算……“   老羌的偷袭,并没有让唐蹏感到恐惧,相反更加愤怒!   唐蹏部落在这次偷袭中死伤颇为惨重,大约有三千余人被老羌掳走杀害,被抢走的牛羊无数。   不过,部落元气未伤。   赵云及时的反击,令唐蹏部落迅速做出反应,并保全了大部分的财产。   第二天,唐蹏率部抵达扎陵湖,眼看着那些族人,唐蹏恼羞成怒,同时又隐隐感到了担心。   已是仲秋,河湟的严冬即将到来。   损失大量牛羊和口粮的唐蹏部落将面临严峻的局面,若没有得到有效补充,整个部落都有可能在这个冬天四分五裂。   ”大王不必担心,我家军师早就准备好了粮草,足以帮助大王渡过严冬。“   诸葛均见此情况,连忙劝慰唐蹏。   唐蹏听了他这番话,总算松了一口气。如果西凉愿意给予他支持,他倒是有信心渡过严寒。可是他心中的怒火却越来越炽烈,对老羌的仇恨,也随之变得更加强烈。烧当这次做的太狠了!如果不是赵云救援及时,只怕他整个部落都将被老羌灭掉。如果说,唐蹏之前还想着留几分情面。可是在这件事发生之后,唐蹏也就明白了,他和老羌之间早已势成水火。   柯最想要一统河湟,而唐蹏却希望能够享有自主。   两个人之间的分歧已经无法调和,既然他柯最做的这么狠,唐蹏也就不必再有什么顾虑了!   ”请子衡回复皇叔,就说我卢水十六胡。愿意归化。听从皇叔调遣。“   论实力。唐蹏部落肯定不是柯最的对手。   哪怕唐蹏联合了赐支河首一带的部落,也难以抵挡老羌的攻击。   刘闯虽要他归化,但是却同意保留羌人足够的自由,同时还能享受到刘闯提供给他们的支援。如果西凉兵能够进入河湟,凭借西凉兵精良的武器,充足的粮食,绝对能够与柯最抗衡。   ”三天之后,我当在扎陵湖会盟卢水十六胡。凡是不来会盟着,从今以后便是我唐蹏的死敌!“   诸葛均一笑,心里暗自高兴。   不过在表面上,他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温言劝慰了唐蹏一番。   ”这次若不是子龙将军出手相助,我这部落五万余族人只怕就死在那柯最手中。   请子衡先生回报皇叔,就说我唐蹏但有一息尚存,就绝不会让那柯最向金城,增调一兵一卒。“   与唐蹏联合的目的,便是要拖住烧当老羌。   韩遂在金城独木难支。相信用不得太久,马超就能攻占金城。   诸葛均轻轻点头。”有大王这句话,相信皇叔也会非常高兴!“   许都,司空府。   曹操端坐在太师椅上,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一样。   不过,在大堂上却站立一人,正滔滔不绝与曹操汇报着事情。   大堂两边,荀彧荀攸程昱和董昭等人也都面色凝重,静静聆听着那人的汇报。   ”原本,韩遂死守金城县,想要拖延时间,待烧当老羌出兵援救。   可是烧当老羌这次的动作过于激烈,不但彻底激怒了以唐蹏为首的卢水胡,更使得西倾山白马种羌也感受到了威胁,故而出兵相助。如今,整个河湟都处于动荡之中,唐蹏在河湟发起会盟,除卢水十六胡表示愿意共同抵抗老羌之外,便是位于西羌的十二种羌也纷纷响应。   老羌势大,但是却被死死拖在了河湟谷地,无力驰援韩遂。   三天前,马超攻破金城县,斩杀韩遂部将程银梁兴……西凉大军已攻占枝阳和允街两县,兵锋直指允吾。今马超命其族弟马岱为先锋,屯于湟水之南。韩遂再三拜请韦端出兵相救,可是韦端却迟迟不肯出兵。无奈之下,韩遂又派人前往长安,向司空求援,恳请援兵……“   程昱的目光,落在了荀彧的身上。   在经历了冀州一战之后,程昱也明白过来,讲运筹帷幄,他的确是不如荀彧。   此前,曹操五大谋主并未分出排名。可是现在,郭嘉被刘闯掳走,囚禁于燕京大将军府中;贾诩奉曹操之命执行任务,所以没有前来参加这次会商。程昱和荀攸,更精于战术,而非布局。   如今凉州的局势如此混乱,也使得程昱不得不期盼荀彧能够出谋划策……   曹操突然道:”那闯儿帐下,怎恁多猛将?“   他目光灼灼,却隐隐透出一抹羡慕之色”这赵云,我也略知一二。   当年我征伐徐州,陶谦请来刘备,赵云便是刘备帐下一名主骑……不过在徐州之战中,此人并未出战,所以我也未曾留意。没想到,此人竟如此悍勇,带着百余骑军,竟硬抗老羌数千兵马,更斩杀了注脂……可惜了!此人是闯儿妻兄,想要招揽此人,恐怕是不太可能。“   听到曹操这话,众人不由得哑然。   大家都没有想到,曹操居然把注意力放在那赵云身上。   赵云在赐支河首,于乱军中七进七出,斩杀羌将百人,士卒不计其数。羌人以‘上将军’的称呼来称呼赵云,也使得赵云不仅仅是在河湟,便是西凉羌胡,也都知晓其名。再加上赵云是马超的妹夫,也使得刘闯在西凉的地位,进一步提升。赐支河首一战后,位于大通河上游,盘踞于敦煌三危山脚下的休屠各王梁元碧更亲自派人前往武威,向马超表示臣服。   这支休屠格,并非当年随马超往西域的都野休屠各,而是一支一直极为独立的羌胡部落。   梁元碧性情骄狂,即便是当初马腾执掌西凉时。也不没有低头臣服。   可是现在……   曹操说到这里。话锋却突然一转。沉声问道:”今马超小儿猛攻金城,一旦金城失守,势必整个西凉都将为马超所据。况且闯儿又拉拢了卢水胡,河湟谷地若为其掌控,可随时威胁武都。   韦端这次,不免有些过了!   韩遂之前虽有些不对,但情有可原……韦端坐视不救,韩遂必死。若韩文约被马超所杀。整个西凉便要被马超彻底控制。闯儿可不费吹灰之力掌控西凉,到时整个凉州必为其所控。“   话说到这个地步,曹操的意图已经非常清楚。   程昱和荀攸也轻轻点头……   曹操的意思就是,向凉州派兵!   不过,荀彧却一直沉默不语,脸上始终笼罩着一层凝重之色。   ”文若,你怎么不说话?“   荀彧抬起头,犹豫片刻后轻声道:”凉州素来排外,不愿为外人掌控。   此前,元常耗时数载。方与凉州士人取得联络。今元常为刘闯俘虏,他手中的人脉必然会为刘闯所用。且之前刘闯夺取了河东。也使得韦端等人心生忌惮,不再像此前那般亲近司空。   伯儒大才,只是性情清高,不似元常那般圆融。   他坐镇关中,和韦端等人相互扶持尚可,但如若进入凉州,难保他与凉州士人产生争执……   司空欲救韩遂也在情理之中,但绝不可出兵相助,应该遣一人往陇西与韦端商议,由他出兵最为妥帖。如若冒然出兵,以韦端的心思难保不会心生猜忌,到时候反而可能适得其反。“   荀彧也赞同救援韩遂,但是却不同意曹操出兵。   曹操眉头一蹙,也有些为难。   今马超在金城攻势极为猛烈,说不定什么时候,那韩遂就支撑不住,为马超所害。   这绝不是曹操希望看到的结果,他更希望韩遂能够活着,牵制马超,牵制刘闯,以维持现在的平衡。可惜,刘闯绝不会坐视这种平衡,他要拿下关中,必然会先行掌控凉州。从他目前的举措来看,钟繇很可能已经归附了刘闯。若不是这样,刘闯也绝无可能得到韦端的支持。   那些凉州士人,更不可能为刘闯效命!   曹操突然有一种时不待我的感受……   刘闯步步为营,先是在冀州取得胜利,夺取了河东。而后他又和曹操议和,却在暗地里搅动凉州动荡不堪。这是不愿意给我喘息之机啊!曹操深知,刘闯这是在逼迫他向凉州增兵。可是正如同荀彧所言,一旦他向凉州出兵,势必会令韦端等人心生不满,甚至倒戈相向。   冀州之战,曹操已损失惨重。   他本打算稳一下阵脚,但刘闯却不肯答应……   是出兵,亦或者不出兵?   曹操心里面也感到非常为难……   良久,他沉声问道:”若以文若之间,何人出使凉州为妙?“   就在这时,一直在一旁沉默无语的曹真开口道:”主公,文若先生所言虽有些道理,可是战场之上,局势千变万化。即便是主公派人前去和韦端商议,便能够保证这中间战局没有变化?   我听说,那马孟起骁勇善战。   而韩遂最大的依仗便是烧当老羌,而今却被卢水胡死死拖在河湟谷地。金城本就是贫瘠之所,外无援兵,内无粮草,韩遂果真能够撑下去吗?莫等到韦端同意出兵时,金城已破,悔之莫及。“   曹真身为曹操族侄,素来表现低调。   今天突然跳出来开口说话,也让曹操感到一怔。   他很高兴,因为他看到曹二代已开始展露才华……此前,只一个夏侯尚和曹朋,还远远不够,如今又有曹真出现,使得曹操也增添了许多信心。曹真说的很有道理,战局千变万化,谁也无法保证,那韩遂能够坚持到韦端同意出兵相救。如果……如果韩遂坚持不到韦端同意出兵,又该如何是好?那马超决不可能给韩遂任何喘息之机,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个徐庶。   这件事,的确是有些棘手。   曹操一时间也无法做出决断,目光再一次落在荀彧身上。   ”文若,子丹所言,并非没有可能……“   其实,荀彧也在两难之中。   他何尝不知道战局千变万化的道理,可他也的确是有些担心,担心曹操冒然出兵,会引发起整个凉州士族的反抗。到那时候,刘闯便有足够的理由插手进来。虽然刘闯如今已经插手凉州,但毕竟还顶着一个马超的名头,自己并未真正涉足。这也说明,刘闯同样担心会激起凉州士族的敌意,所以才会以马超出面,他在后面暗中支持。曹操若是出兵,也就给了刘闯足够的借口和理由出兵。据说,刘闯在朔方已经完成了整体部署,三十万黑山众进驻朔方之后,极大程度的弥补了朔方人口不足的缺点,同时也加强了并州与凉州之间的联系。   八千黑山军,屯驻石嘴山口以北。   表面上是为了防备漠北的北匈奴偷袭,实则是想要保证并州和凉州之间的道路通畅……   刘闯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   他对凉州虎视眈眈,对关中同样心生窥觑。   是曹操出兵,还是说服韦端出兵?   曹操的目光落在荀彧的身上,也让荀彧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良久,荀彧叹了口气,站起身道:”子丹所言,的确是有道理。   但凉州士人的抵触之心,也不能不做提防。以我之见,可派人与韦端商议,借道凡亭山,屯驻瓦亭关。如此一来,可使马超心生忌惮。不得不分兵防御。同时,司空继续与韦端商议,让他出兵救援韩遂……这样一来,若韦端不愿出兵,韩遂抵挡不住的时候。司空也好做出应变。“   这是敲山震虎之计,其威慑意义更大。   曹操眼睛一亮,不禁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荀彧这条计策的确是不错,既不会过分刺激韦端,也能对马超形成牵制。   ”可是,派何人出使陇西为好?“   荀彧想了想道:”昔日太尉皇甫嵩功高威重。为凉州士人所敬。   况且,槐里侯祖籍凉州安定。皇甫太尉故去,膝下有一子名皇甫坚寿,而今便在洛阳为官。   司空可遣其出使凉州,以皇甫太尉之威名,想来韦端也不会驳了皇甫坚寿的颜面。只要司空能将兵马派驻进入凉州。则凉州之局必有寰转余地。此事,除皇甫坚寿,无人能够担当。“   皇甫坚寿?   曹操顿时回响起来。   想当年,董卓死后,李傕郭汜为稳定局势,强行征辟皇甫坚寿入朝为官。   后汉帝东归,皇甫坚寿随汉帝一同到了洛阳。曹操迎回汉帝之后。便迁都许都。皇甫坚寿因病未能随行,便留在洛阳……再后来,曹操拜了皇甫坚寿为洛阳令,一晃也有数年光景。   ”皇甫坚寿甚好,就请公仁辛苦一遭,前往洛阳请他出使凉州!“   曹操在经历冀州之败后,其实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失。   他的根基,是兖州、豫州。   只要曹操愿意,他随时可以从这两地抽调十万兵马,与刘闯再次交锋。   可是。江东孙权跃跃欲试,荆州刘表虎视眈眈。曹操在这种情况下,也不敢轻易和刘闯再次开战。至少在他没有稳住孙权刘表之前,他是不会和刘闯再次交锋。而刘闯呢?则是无力开战。   在夺取了冀州两郡之后,刘闯已经是筋疲力尽。   数载征战。对于幽州的民生也有极大的影响……若不是这两年推行屯田,又加强了商业行为,幽州恐怕已无以为继。夺取冀州,从表面上看的确是一场大胜。可是冀州连年征战,特别是从建安六年开始,冀州各地战火延绵,已不是当初袁绍统治时,钱粮广盛之所……   刘闯夺取安平巨鹿,便要担负起两地一百五十余万人口的民生问题。   此外还有清河、渤海两郡,同样也为战火所波及。哪怕在过去一年中,渤海清河两地休养生息,可近两百万人口要想恢复到早先的强盛状态,也绝非一桩易事。再加上并州到手,百万黑山众迁徙。几百万人口的吃喝拉撒,刘闯若不能够处理好,就势必会引发剧烈动荡。   这,绝非刘闯希望见到的结果。   他需要时间,需要时间来休养生息……如果能给他一年,甚至半年时间的休整,他就可以恢复一些元气。   可是,刘闯也非常清楚,曹操绝不会允许他安安静静的休养生息。   凉州之战,是刘闯牵制曹操的一条策略。   ”只要关中乱起,曹操就不敢轻易出兵,兄长便可以安心发展。“   借由凉州,挑动关中之乱……也是大将军府一早就确定下来的一条计策。不过荀谌也好,诸葛亮也罢,都心知肚明,曹操是不会让刘闯那么轻易的占领凉州。若不能占领凉州,休养生息之策便只能是一句空话。等到曹操稳住孙权刘表之后,下一步必然是集中全力,对付刘闯。   凉州,凉州……   刘闯站在大将军府的衙堂之中,看着摆放在他眼前的凉州沙盘,也不禁是眉头紧蹙。   ”皇叔,那成公英又来了!“   卢毓轻手轻脚走进衙堂,来到刘闯身边,在他耳边低声禀报。   ”他还不肯罢休吗?“   ”此人心智倒是颇为坚定,虽皇叔几次拒绝与他相见,但他却不肯罢休。“   ”嗯,这成公英的情况,可曾打探出来?“   ”仲达今早送来了成公英的消息,正要呈递皇叔。“   说着话,卢毓把一份卷宗递给刘闯,刘闯接过,翻开卷宗一目十行的扫了一遍。脸上不由得露出惊讶之色。   ”这成公英,居然还有如此才干?“   ”此人在凉州倒是颇有些名望,不过因为一直依附于韩遂身边,所以知者不多。   根据仲达送来的情报,韩遂之所以能够死死把持住金城。外有烧当相助,内有这成公英为他治理,所以才得以在金城称雄。他这次带来二十万户籍名册,看样子倒是颇有诚意归附。“   刘闯闻听,顿时笑了。   ”韩九曲的诚意,一钱不值。   便是这成公英此来。恐怕也存了缓兵之计的意思。   他想要我暂缓对韩遂的攻击,以方便韩遂与韦端修复关系。一旦韩遂取得了韦端的谅解,只怕孟起便要腹背受敌。孟起虽然是凉州人,可身具羌人血统,很难为韦端之流真正接纳。   他们还是会选择支持韩遂,到最后说不得联起手来对抗与我。   我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若这次孟起不能消灭韩遂,那我此前所有的筹谋都将要付之东流。“   卢毓听罢,不禁沉默。   半晌后,他又问道:”那这个成公英,还要不要见?“   把卷宗放在沙盘上,刘闯想了想,旋即笑道:”见。为何不见?   我也想看看这个藏在韩遂身后,为他出谋划策的成公英,究竟是怎样的人。仲达对他的评价可是不低,还说此人满腹经纶,有经天纬地之才……我也想听听,他成公英能有何说辞。“   不一会儿的功夫,卢毓领着一个中年男子,走进衙堂。   刘闯坐在太师椅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这成公英,却见他一表人才。举手投足颇有风度。   只是,那张颇为俊俏的脸上,因为忧虑而略显疲态。   成公英见到刘闯,双手抱拳一揖到地,”金城成公英。奉韩遂太守之命,特来拜见大汉皇叔。“   刘闯微微一笑,连忙上前把成公英搀扶起来。   ”公远道而来,本该早早相见。   奈何前两日身体不适,故而未能及时与先生相见,实闯之过也。“   成公英连道不敢,在刘闯的礼让之下,在一旁落座。   看得出来,他其实很焦急。   不过当着刘闯的面,他还是尽量保持了几分礼数,在客套几句之后,才起身道:”韩太守久慕皇叔之名,一直心怀敬意。他早就想派人前来拜会皇叔,但却为琐事耽搁,还请皇叔勿怪。“   刘闯眼睛一眯,沉默不语。   一双眸子,眸光灼灼,凝视着成公英。   半晌,他轻声道:”非是琐事,实为不屑乎?“   成公英心里一咯噔,抬起头向刘闯看去。   他万万没想到,刘闯竟然丝毫不留情面,把话一下子说开。   没错,如果不是刘闯战败曹操,如果不是马超兵临城下,只怕韩遂也不会这么乖乖的前来拜会。   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   可一旦是要把话挑明了,也就没了寰转的余地。   也就是说……刘闯窥觑凉州之心已无需隐瞒。   ”先生之名,我也有所知。   先生名为那韩文约部曲,实则是他至交好友……对韩遂,我相信先生比我更加了解。此人腹中若黄河九曲,长于算计。今日他派你前来,拿着那所谓的二十万烧当,看似要归附我,实则是想要威胁……呵呵,也许在他韩遂想来,我与他并无深仇大恨。只要他表示臣服,我定会阻止孟起出兵攻打……若先生也这样以为,恐怕失算了!我与孟起,乃八拜之交。“   ”啊?“   成公英闻听,心里顿时一颤。   刘闯站起身来,看着成公英道:”孟起乃我兄长,我更不会做那背信弃义之事。   凉州,我汉之所治。奈何自董卓以来,为宵小割据,更使得凉州战火不断,百姓苦不堪言。   今我欲取凉州为我所治,先生也是我汉家子民,却不知是要帮着那韩遂与朝廷相争,亦或者是尽一汉家子民之本份,为朝廷效力,为凉州百姓寻求一方乐土呢?“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50章 建安八年,东线无战事   在成公英面前,刘闯丝毫没有掩饰他对凉州的勃勃野心。   成公英原本打算借助韩遂的名望,来挽回目前不利的局面,可谁料想刘闯把他和马超之间的关系一下子挑明,也使得成公英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而刘闯接下来的话语,更是在逼迫成公英做出选择。他虽然没有说出来,可言语之中,已经把韩遂反贼的身份给敲定确认。   你帮助韩遂,便是反贼!   要知道,而今的刘闯已有这个资格,更有这个资本说这样的话语。   你说我是指鹿为马也好,说我是颠倒黑白也罢,这江山还是汉家的江山,我刘闯依旧是大汉天子皇叔。我现在说你韩遂是反贼,你韩遂就是反贼。左右你韩遂也就是一反贼起家的诸侯,我就是要对付你,我就是要染指凉州,你奈我何?别忘了,我现在还是汉大将军呢!   汉大将军,拥有讨逆和征伐的权力!   虽然刘闯这个大将军的头衔,并未得到曹操的认可,但他手中有大将军印,更左右三州之地,天底下除了曹操之外,再也无人能够与之抗衡。现在,我就是要灭了韩遂,你成公英怎么说?   一边是屠刀,一边是锦绣前程。   刘闯目光灼灼看着成公英,而成公英则露出苦笑之色。   眼前的刘闯,和传说中的刘闯似乎大不一样。   在凉州的时候,许多人提起刘闯,依旧是言他的勇武,说他的出身,亦或者说他气运惊人。   哪怕是韩遂。也没有真个把刘闯放在眼里。   他嘴巴上表示敬重,但大多数时候更出于无奈。就比如这次让成公英出使幽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成公英很清楚,韩遂说是想要归附刘闯,但始终未曾下定决心。如果不是这一次马超打上门来。恐怕韩遂也不会轻易向刘闯低头……依着他的性子,一定是坐山观虎斗,等到刘闯和曹操分出一个胜负,他才会做出选择。不过现在看来,韩遂的策略很难成功。   这是一个极具野心的家伙,而且羽翼已丰。   成公英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不过,他并没有就此而退缩。   刘闯把话说明,那他也就不用在遮遮掩掩,于是冷笑一声道:”皇叔欲重治凉州是一桩好事,可惜未必能够成功。   文约而今虽处于劣势,却毕竟是凉州名士。   此前皇叔设计离间了他和韦端刺史的关系。使得韦端刺史不愿出兵相助。可现在不出兵,不代表就真的会坐视文约被马超所灭。皇叔既然决意扶持那马孟起,但也别忘记了,马超的羌胡血统。皇叔重庶人而轻士人,相信用不得多久,韦端刺史定能醒悟,胜负尚未可知。“   成公英说着话。便抬起头凝视刘闯。   而刘闯对他这番言语,却似乎根本不放在心上,脸上笑意更浓。   ”韦端,一冢中枯骨耳,莫说他不敢,就算他真敢如此,我也丝毫不惧。   一群只知夸夸其谈者,又能奈我何?不过,我倒是对先生更感兴趣,却不知先生可愿留下。助我一臂之力?“   成公英闻听,不由得哈哈大笑。   ”皇叔真是说笑,有道是忠臣不事二主,更何况我与文约虽非八拜之交,却也是多年弟兄。   今我奉命前来劝说皇叔。乃是为皇叔着想,既然皇叔决意要与那马蛮子合作,那就无需赘言。到时候却要看看,皇叔这凉州美梦,能否得以实现。这凉州之地,绝非皇叔想象般简单……“   成公英言语之中,透着浓浓的不屑之意。   刘闯心中,却陡然间升起一股杀机……   他不在意韩遂,不在意韦端,可是对这个成公英,却颇有些忌惮。   这家伙在凉州的根底,甚至尤胜于韩遂。只是他不喜欢抛头露面,所以一直在韩遂身后为他出谋划策。根据司马懿的情报,这个成公英在凉州的影响力非常大……在西凉地区,这一点尤为显著。他不但是治理地方颇有手段,与各地羌胡的联系,也非常密切,令人不得不防。   成公英道:”有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我与皇叔已无话可说,皇叔执意要与文约为敌,那咱们便在凉州见分晓。久闻皇叔善战,手中更有精兵强将。却不知皇叔手中钢刀可能杀得干净我凉州士人。若不能,便休想染指凉州。“   刘闯,笑了!   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可心中的杀意也越发强烈。   目视成公英离去,刘闯闭上眼,沉吟良久之后,突然道:”元复何在。“   ”末将在!“   太史享迈步从屋外走进来,向刘闯躬身行礼。   ”我不喜欢方才那个人……不过两国交兵,不斩来使。   我听说,近来幽州不靖,盗匪横生。你便代我多多留意,莫要使他在我这里出事才好……“   太史享一怔,旋即露出恍然之色。   他连忙躬身道:”末将明白,定会保护那人周详。“   ”顺便,请孔明前来!“   ”喏!“   太史享领命而去,刘闯则再一次走到沙盘旁边。   目光炯炯的盯着眼前的凉州沙盘,半晌后他突然一声冷笑,”我也想看看凉州名士的手段!“   成公英也知道,他这次激怒了刘闯。   可是,没办法……   大家各为其主,各有各的立场。他身为韩遂的谋主,更是韩遂的好朋友,又怎可能在刘闯面前示弱?   左右已经是势如水火,那就索性撕破面皮。   从大将军府出来后,成公英不敢在燕京继续逗留。   当晚。他趁着夜色,带着几个亲随悄然离开了驿馆,匆匆忙逃离燕京。   按道理说,他离开燕京之后,最佳的归途应该是先往南走。而后西行返回凉州。可是他很担心,刘闯不会轻易放过他。哪怕有两国交兵不斩来使的规矩,他也不敢掉以轻心。所以,成公英离开燕京之后,便带着人北上,试图自塞北西行。而后自漠北入西凉,再回金城。   塞北,轲比能步度根联军和蹇曼联军已经休战。   在经历了近两载的鏖战之后,双方都是元气大伤……而伴随着丁零儿禅的南下,双方也不想继续斗下去。不管是轲比能步度根还是蹇曼,都意识到再打下去的话。于鲜卑并无益处。   汉军经历两载发展,在大鲜卑山已经稳定下来。   虽然儿禅这两年一直试图攻破大鲜卑山,奈何田豫早有准备,数次将儿禅击退,也迫使得儿禅不敢继续东进,于是转而南下。儿禅也知道,单凭丁零的力量。很难对鲜卑人产生威胁。所以他派人和坚昆人取得了联系,双方商议之后,联手南下,试图夺取鲜卑人的地盘。   坚昆,和后世的吉尔吉斯族同根同源。   《史记》当中,坚昆又做‘鬲昆’。   在唐代时期,坚昆名叫吉嘎斯;而到了元代则称之为吉尔吉斯;至清代,又唤作‘布鲁特’。   在蒙古人崛起之前,北亚的白种人和黄种人大体以西西伯利亚的叶尼塞河为界。   坚昆是赤发碧眼的白种人,而丁零人则属黄种。   汉代时期。坚昆主要是生活在叶尼塞河上游,从事畜牧业,又兼农业和狩猎,是当时西西伯利亚平原上一支极为强大的力量。其牧地辽阔,几乎将叶尼塞河流域的草场全部占居。   《汉书》当中曾记载‘坚昆东去单于庭七千里。南去车师五千里,与乌孙、塞种毗邻,又与匈奴接壤。从这方面而言,坚昆是漠北地区最大的部族。西汉年间,汉将李陵投降匈奴之后,匈奴单于任命李陵为右贤王,长期驻于坚昆。其后人,以及西汉王昭君的后代与坚昆人融为一体。   公元前四十九年,匈奴西征,吞并坚昆。   而后鲜卑崛起,坚昆复又依附鲜卑……而至现在,坚昆拥有强兵三万,更成为漠北地区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如果,如果鲜卑没有发生内乱,坚昆是绝对不敢答应儿禅的请求,与鲜卑人为敌。不过,也正是因为蹇曼的崛起,鲜卑自建安六年起便内乱不止,极大削弱了鲜卑的力量。坚昆人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于是也产生了窥视之心,便答应儿禅,联手南下。   丁零、坚昆两部大军,又联合乌孙、呼揭部落,大军几近二十万,浩浩荡荡南下而来。   这种情况下,步度根轲比能与蹇曼三人,也不敢再继续斗下去,于是决定休战,联手对抗丁零坚昆联军。   成公英这时候选择走漠北,倒是一个极为明智的选择。   他从燕京逃出之后,晓行夜宿,更不敢表露身份……在抵达幽州西北边塞城市马城的时候,他设法混入一支前往西域的商队,而后离开幽州,穿越弹汗山,一路向西行进。   离开幽州之后,成公英总算是松了口气。   刘闯对他的确是心生杀意,不过现在看来,他还算是遵守了规矩。   所以,成公英也放了心,开始留意这塞北的景色。   已到了暮秋时节,塞北秋风萧瑟,隐隐带着一丝严冬的含义。成公英对这种景致,倒是不太陌生。不过他一路走下来,却发现这塞北与河湟乃至西凉相比,虽同样萧瑟,又隐隐含着勃勃生机。   与商队中的人交谈,成公英更得知,这支商队是中山张氏名下。   他们主要是经营从西域到幽州的商路,把西域各种异域货物送来幽州,又将中原货物卖到了西域。   ”而今赖皇叔威名,总算是重新打通了西域商路。   你是不知道,那些西域的稀罕物品甚多,在这边销售极好;而且,那些西域商品到了燕京之后,会迅速被送往江东、中原以及交州各地,并且从那边换来极其丰厚的回报。我们走这条商路不过一载,却抵得上过去十年间的收益……呵呵,皇叔对此,也是表现的很支持。“   成公英连忙向那商人询问货物品种,但大都感到非常陌生。   听了那商人的话语,成公英也不禁暗自心惊。   刘闯对于商人,似乎不似其他人那么抵触,甚至是大力扶持……而正是这些商人,为幽州创造了巨大的财富。   在其他地方,大都是以农业为主,并征收大量农税。   而在刘闯的治下,农税并不是很高,也极大的激发了当地农民的兴趣;不过在另一方面,刘闯又加大了商税的比例。但是在增加了商税之后,他也给予了商人很大的便利,其中还包括了提高商人的社会地位等措施。所以,这商税虽然高居不下,依旧吸引了大批人从事。   成公英不免在心里盘算,若能够在凉州推行同样的政策,是否能够成功?   可思来想去,最终却只能放弃……   幽州和凉州一样,皆苦寒之地。   但幽州和凉州又不同,毗邻大海。而这个优势换做其他人,似乎也没什么用处。但是放在刘闯手中……刘闯手里拥有一支极为庞大的商队,可以行商南北。他不需要理会中原战火纷飞,依靠着他手中强大的海上运输能力,便可以把中原乃至于江东、交趾地区的特产送抵幽州。可如果是走陆路,便要经过重重关隘,更不要说各地战火纷飞,弄个不好便要赔得精光。   而马超横扫天山六国,更使得刘闯在西域地区有了一个极为坚强的后盾。   他可以凭借天山六国为跳板,把大批货物送至西域各国;同样西域各国的产品,也能通过天山六国,源源不断送至幽州。而后再向中原,向江东,向交趾输送,并从中获取惊人利润。   凉州,显然没有这个优势。   别的不说。就说那河西走廊,如果没有强横的实力,谁又能保证货物的安全?   刘闯而今在河西走廊、漠北走廊、塞北走廊的力量无人能够抗衡,的确是提供了巨大便利。   一旦他占领了凉州,而后在打通益州商路……   成公英突然激灵灵一个寒蝉,似乎明白了刘闯为何这么着急染指凉州的真实用意。   这家伙。绝对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啊!   成公英在心里暗自嘀咕,同时又盘算着,该如何把这个消息告之曹操,以期换来更多支持。   现在看来,单凭韦端等人,恐怕很难抵挡刘闯对凉州的侵蚀。   刘闯手中有一张很厉害的底牌。能够不断吸引、拉拢凉州豪强加入他的阵营。   现如今,他的底牌还没有亮出来,所以效果并不明显。可一旦他彻底垄断了西域商路,相信那些凉州豪强一定会迫不及待的投向刘闯。再强大的世族,如果没有足够的钱粮财货,也无法维持整个家族的运营。自董卓祸乱关中以来,凉州豪强、关中士族都深受战乱的影响。虽勉力维持,但同时更在不断的衰落。昔日八百里秦川富庶天下,而今已经成一句空话而已。   许多关中、凉州豪强在战火中衰落、灭亡……   大量的土地被废弃,人口也在急剧的流失。这一切,都需要有一股新生的力量加入其中,一旦刘闯愿意开放河西走廊,与关中和凉州豪强分享西域商路的利益,那些人如何能抵挡?   成公英越想,就越是心惊。   他觉得,必须要尽快把这消息传出去。让凉州士人能够有所惊醒。   商队,夜宿于阴山脚下。   一轮皎月高悬,把清冷的月光洒遍山峦,恍若披上一层银霜。   成公英坐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正奋笔疾书。   营地里。篝火熊熊。   不时会有歌声传来……   成公英却对此毫无兴趣,把所有的精力都投注在书信之上,书写不停。   他把自己在幽州所见所闻,乃至他对刘闯的种种猜测都写在了信中。当写完了书信之后,他不由得长出一口气,放下笔来。相信这封书信传出去后,必然会引起重视。曹操也好,韦端也罢,都不会再坐视刘闯染指凉州,到时候必然合兵一处,对抗刘闯。一旦曹操和韦端出兵,则金城之危必然能够缓解。马超骁勇,徐庶多谋……可是要对抗整个凉州,而且还要再算上一个曹操,恐怕也是力有未逮。那个时候,韩遂便可以脱身出来,再进行筹谋。   想到这里,成公英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他把书信放进随身携带的兜囊里,而后挂在帐篷的挂钩上,便和衣而卧,很快进入了梦乡。   这十余日,他可说是提心吊胆。   如今到了阴山,只要绕过黄河便进入漠北。   哪怕刘闯在漠北颇有些实力,但相比起塞北而言,终究还是有所不如。   过漠北入凉州,自己也就算是安全了……   成公英的心情总算舒缓了一些,昏沉沉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间他被人推醒。   醒来之后,成公英才发现自己好像一颗粽子一样被捆绑着,那帐篷里还弥漫着一股血腥气息。   三个随同他离开燕京的亲随,就倒在血泊之中。   一根彪形大汉,长着一部好像山羊计较一样曲卷的胡须,身穿一件兽皮袍,正拿着一封书信在看。书案上,还放着一个兜囊,正是成公英随身携带的兜囊。那封书信,不用问是成公英写个曹操和韦端的书信。除了那彪形大汉之外,帐篷里还站着四个青年。而那一路上对成公英照顾颇为周到的商队首领,则脸色苍白在那大汉身旁坐着,战战兢兢,面带惧色。   ”张先生,你这是……“   ”我叫于羝根!“   彪形大汉突然开口。   他把成公英的书信折好,又放进兜囊里,而后站起身来。   ”受降城所属,为温侯部曲。三个月前受皇叔所赐,拜为阴山校尉。   皇叔对你不告而别非常不满,所以派人让我将你拦下,顺便给你些教训……我在这里,已等候你多时。怪不得这一路上都不见你消息。原来是躲进了商队。若不是老张与我相识,于偶然间告诉我说,他这商队里有一位大贤,我险些与你错过。不过,既然落入我手,便随我走吧。“   那商队的首领。手指着成公英破口大骂道:”你这泼贼,原来是想要对皇叔不利。   亏我这一路上待你若上宾,险些便坏了皇叔的大事……于校尉,这件事与我确无干系,还请你恕罪。“   ”我知道此事与你无关,不过你回去之后。还要与你家家主说明,若不然皇叔问起,只怕你家家主也不甚清楚。“   ”这个,我明白!“   两个青年上前便把成公英架起来。   成公英还要呼喊,可嘴巴刚一张开,一个青年便在他口中塞了一团破布。   看那动作,显然熟练无比。   成公英呜呜发出声响。还想要挣扎。   于羝根看了他一眼,一摆手,就见一青年拎起一个布袋,把他套在里面。   ”今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你这商队里,也从未有这么一个人出现。   该怎么做,你心里比我更清楚。   这几具尸体,便请你费心处置……呵呵,不要露出马脚。“   商队首领微微一笑,”于校尉只管放心。几具尸体剁了扔在草原上,用不得两日便了无痕迹。“   于羝根笑着点点头,便让人抬着成公英走出帐篷。   成公英被套在布袋里,有些昏昏沉沉。   他先是被送到了阴山脚下的一座兵营里,而后被人强迫着换了一身衣服。又被封住嘴,蒙上眼睛,而后绳捆索绑的丢在一辆马车上。   从头到尾,于羝根便没有再出现,只几个扈从做了这一切。   成公英有心说话,却发现对方都是一群匈奴人,根本不懂汉话。而后,他被丢在车上,只知道马车奔驰,一路上被颠簸的好像散了架似地。途中他几次被人从车上拖下来,灌了他一些水,又强迫着他吃了些东西,然后再封住嘴,蒙着眼丢在车上,马车继续向前行进……   周而复始!   一开始的时候,成公英意识还算清醒。   可随着这一路的颠簸,他的意识也渐渐的模糊下来。   他甚至记不清楚,马车走了几天,也弄不明白,马车是朝什么方向行进。   总之,昏昏沉沉的在马车上一路走下来,到最后,整个人就好像傻了一样,任由对方摆弄。   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他只知道,他一直在赶路。   终于有一天,马车停下来,而后有人把他从马车上架下来,搀扶着走进了一间屋子。   嗯,感觉着好像是一间屋子!   眼睛被蒙着,嘴巴被堵着……成公英坐在那里,脑袋一阵阵发昏。   屋子里,静悄悄的。   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人声,可是却听不太清楚。   成公英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心里面更感到了一丝莫名的惶恐。   若有人站在他面前,哪怕拿刀逼着他他都不会害怕……可是现在,在经过那长途跋涉的颠簸之后,整个人都好像要昏过去一样。不管是精神还是肉体,都受到了极为严酷的折磨。   他知道,抓他的人是刘闯。   可是,那刘闯又要如何处置他呢?   成公英原本以为,他不会害怕……可是在这个时候,他心中却腾起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不过,就在成公英忐忑不安的时候,位于他房间不远处的一间书房里,刘闯正在和郭嘉诸葛亮二人推杯换盏。   自从把郭嘉掳来后,刘闯从没有向他发出过招揽。   似郭嘉这种人,想要让他归心并非一桩易事。   他既然认定了曹操是明主,就很难让他改变主意。想要郭嘉效力,最好的办法就是彻底将他的认知击碎。只有战胜了曹操,刘闯才有可能得到郭嘉的认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最初,郭嘉打定了主意,终生不为刘闯献策。   哪怕刘闯几次战胜曹操,他也觉得,那不过是刘闯的运气。   如果刘闯敢来游说他投降的话,他不介意一口唾沫吐在刘闯的脸上……好在刘闯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也让他省了这一口唾沫。转眼近两载光阴,郭嘉对曹操的信心毫无动摇,但在心里,也渐渐承认了刘闯为雄主的事实。   事实上,刘闯能够做到如今这一步,的确是不容易。   他的起点币曹操更低,面临的困难更远远大过曹操……可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一次次战胜曹操,更生生从曹操的手里夺下安平和巨鹿两郡,迫使得曹操不得不退守于邯郸。   这种情况下,如果再说刘闯是靠着运气崛起,那其实就是对曹操的羞辱。   此刻,郭嘉正拿着成公英所写的那封书信,一字一句的读着,心中同样是惊骇万分。   身处幽州。可是郭嘉并无自由。   虽则刘闯会时不时派人送给他一些战报。但都不是非常完整。   而今他看罢了成公英所写的内容。对刘闯的布局总算是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在惊讶的同时,更感到非常吃惊。   说穿了,刘闯的战略非常简单,总结起来四个字:经济控制。   他通过打通西域商路,等于是间接控制了凉州的经济命脉。日后一旦他拿下凉州,整个凉州集团,都将面临重新洗牌。谁靠向刘闯,谁就可以发展壮大;反之。那些反对刘闯的人,将失去发展的契机,更将面临乡党围攻。刘闯不言仁,不谈义,一个’利‘字,足以把凉州掌控手中。   看罢了成公英的书信,郭嘉不禁苦笑。   谁又料想到,刘闯手中这苦寒之所,却变成了他发展和腾飞的根基所在……   ”孔明,这成公英如何?“   刘闯抿了一口酒。笑着向诸葛亮发问。   诸葛亮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此人的眼光和心思。的确不同凡响。   从一些细微之处,便看出兄长布局谋划,确是不凡……这个人,绝不能让他返回凉州,甚至不能让他离开大将军府。如若不然,兄长布局必然为他泄露,到时候少不得又要费些手脚。“   郭嘉突然开口:”两国交兵,不斩来使。   皇叔扣留这成公英,若传扬出去,恐怕于皇叔声名不利。“   刘闯忍不住哈哈大笑,”可问题是,谁又知道我把他扣留?“   ”你……“   刘闯站起身,”奉孝,何不与我一同去见见这成公英呢?“   郭嘉倒是没有拒绝,只微微一笑道:”也罢,就让我看一看,这个能使皇叔忌惮之人,是什么模样。“   三人从书房里走出,直奔一旁的厢房而去。   厢房门外,太史享快步上前,躬身向刘闯行礼。   刘闯只朝他点点头,太史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走过去把房门打开。   成公英坐在地上,眼睛被蒙着,嘴巴也被堵着。   听到脚步声,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人一把架住,紧跟着眼前光线陡然一亮,刺得成公英连忙闭上眼,片刻之后复又睁开了眼睛。   诸葛亮手持一把短刀,上前把他身上的绳索割断。   成公英这才看清楚刘闯三人,顿时露出愤怒之色,做势便要扑上来拼命。   ”先生最好还是不要妄动,而今你已经是一个失踪之人,便是我杀了你,也不会有任何人知晓。   对我这大将军府而言,不过是杀了一个偷窃府中财货的家贼而已。“   ”你……“   成公英怒视刘闯,可心里面还是有些忌惮。   郭嘉忍不住道:”他明明在此,如何已经失踪?“   刘闯笑着在屋中太师椅上坐下来,轻声道:”十天之前,金城使团离开了燕京,成公英也在其中。不过在抵达赵国之后,成公英突然失踪,下落不明。随行使团也不甚清楚他的去向……据我猜测,成公英应当是已经明白,韩文约身陷绝境,故而才逃离使团,自谋生路。   先生之前一声不响的离开燕京,以为能躲过我的耳目。   殊不知,从你踏出燕京城门的时候,成公英便不复存在,只有幽州成英,乃我府中的家僮。“   郭嘉一怔,旋即明白了其中奥妙。   成公英担心被刘闯迫害,所以想偷偷溜走。   于是刘闯将计就计,命人假扮成公英,随一个所谓的金城使团离开燕京,而后在邯郸失踪……   如此一来,世人会以为成公英因为韩遂穷途末路所以独自离开。   却不知,成公英已经被刘闯重又抓回来,变成了所谓的幽州人’成英‘,是大将军府的奴仆。   换句话说,只要成公英无法走出大将军府,就不会有人知道,刘闯已将之扣留。   ”三日前,孟起攻破允吾,占领洛都谷。   韩遂部将杨秋张横战死,所谓金城八部将,而今也只剩下一个马玩独活。他带着马玩和他的女婿阎行,退守临羌,想要凭龙耆城之险死守。抵御西凉兵马。韩文约现在。可谓是内外交困。河湟卢水胡唐蹏已归化于我。卢水十六胡联合西羌兵马以及白马羌杨腾,集结大军八万,与那老羌在河湟谷地死磕……呵呵,柯最如今已无力支援韩遂。若韩遂知道你弃他而去,却不知又将是怎样的心情?那龙耆城看似固若金汤,可如果没有老羌,又能坚守几时?   先生自以为聪明,却不知道恰恰害了那韩遂的性命……“   成公英听罢。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而诸葛亮则走上前,把成公英所书的那封书信,摆放在他的面前。   ”先生好眼光,竟然看出了皇叔的布局。   我之前还有些奇怪,为何皇叔要费尽心思把你留下来。现在我倒是明白了,若是放你离开,必成皇叔心腹之患。“   成公英这时候,也冷静下来。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你欲何为?“   刘闯冷冷一笑。”之前我与先生两条路,可惜先生没有做出选择。   如今我再与你两条路。自尽以全忠义之名,亦或者留在这大将军府,做一个大将军府的奴仆。   不过,你便是死了也没有用,因为没有人知道你死在这里。   世人谈起你成公英,只会说成公英弃友离去,下落不明;若我是先生,一定会选择活下去。只有活着,才有机会洗刷身上的冤屈;只有活着,你才能证明你的清白。若有一天我败了,先生的一切都可以恢复。不过如果我一直赢下去,便只好委屈你在这里做一辈子奴仆。“   是自尽而亡,还是忍辱偷生?   摆在成公英面前的两个选择,似乎都不是很好。   成公英瞪大了眼睛,怒视刘闯。   而刘闯则站起身,”另外,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曹操派遣皇甫坚寿出使陇西,意图驰援韩遂。“   ”果真?“   ”这是我刚得到的消息……“   刘闯说完,便甩手而去。   郭嘉却愣了一下,紧跟着刘闯,走出房间。   诸葛亮也跟着走出来,只留下成公英一个人在屋中呆愣。   ”皇叔,这是什么意思?“   刘闯笑道:”没什么,只是给他一个希望而已。“   ”哦?“   ”此人有大才,可以重用。   日后若我平定凉州,只靠孟起恐怕难以支撑。   张既杨阜虽有名望,但却过于清高;成公英这个人能治理地方,对待异族也能一视同仁。在这一点上,凉州名士虽多,却无一人能胜过此人。偏偏那凉州,羌胡众多。如果没有一个了解凉州,同时又熟悉羌胡生活习性,而且能一碗水端平的人去治理,势必还要引发羌乱。   此非我所愿,所以才想要把他留下。“   ”可是你……“   ”一个人想死容易,想活却难。   给他一个希望,然后在把他的希望彻底毁掉,再想死便非一桩易事……“刘闯说着话,看了郭嘉一眼。他笑呵呵道:”到那时候,我再给他一个希望,相信他自然可以明白我一番苦心。“   郭嘉没由来打了个寒颤,闭口不言。   半晌,他轻声道:”孟彦,你与中陵侯全无半点相似之处。   若非有康成公和元常作证,我实在想象不出来,中陵侯怎会有你这种阴狠毒辣的儿子……“   ”我可以把这话,当作是你对我的夸奖吗?“   郭嘉愣了一下,旋即苦笑摇头。   见刘闯要离开,他犹豫了一下,突然道:”皇叔,若有朝一日司空为你所败,我便为你效力。“   刘闯的身子一颤,停下脚步。   他扭头向郭嘉看过去,轻声道:”奉孝所言当真?“   ”我可不想被你这般折磨,只是你却要向我证明,你有这个资格让我为你效力。“   刘闯的眼中,闪过一抹精亮。   片刻后,他轻声道:”奉孝,我会让你知道,唯有我才能让这汉家天下,变得更加强大……“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51章 瓦亭(一   成公英就这样失踪了,而燕京大将军中,则多了一个家奴成英。   不过,谁又会在意这种事情?一个小小的家奴,根本不可能入大人物的眼,更何况这个家奴根本走出大将军府的二进大门。所以,成公英就好像雨水一样,在悄然之中无声的蒸发。   许都,皇城,安乐宫。   汉帝一副凝重之色,在大殿里徘徊。   伏皇后则沉默的站在一旁。   ”梓童,皇叔既然已经大胜曹操,何以至今不肯发兵呢?“   曹操在冀州遭遇大败,观津一战损失惨重。   汉帝虽身在深宫里,一样能够得到外界的消息。只是他非常不高兴,因为刘闯在观津大胜之后,虽夺取了安平和巨鹿,却迟迟不肯南下,甚至还把战场转移到了凉州,让他难以赞成。   那苦寒之地,有何可取?   汉帝对凉州可谓是深恶痛绝,究其原因,便是当年董卓出身凉州。   而且,他在关中多年,甚至凉州人口稀缺,土地贫瘠。   你刘闯有这个功夫,为何不挥兵南下长驱直入,解救朕于水火之中?偏偏要去打那劳什子凉州,岂不是因小失大?如果你打下豫州,胜似十个凉州……可是,这些话汉帝也只能向伏皇后吐槽。曹操从冀州返回许都之后,对汉帝的控制也就显得越发严密。以前,伏完还可以时常入宫觐见,可如今就算是伏完想要进宫,也变得非常困难。用曹操的话说,是要保护皇帝的安全。但大家心里都非常清楚,曹操这是要彻底切断汉帝和外界的联络……   好在。汉帝身边还有些贴心人,悄悄把消息传入宫中。   也正是因为这样,汉帝如今是盼星星盼月亮的希望刘闯杀回许都来,以方便解救他于水火之中。   ”梓童,你说那刘闯会不会暗藏祸心?“   伏皇后听了,心中不由得一紧。   自从她嫁入皇室,见惯野心勃勃之辈。   她心里清楚。许多权臣奸妄,最初并非奸臣。只是身处高位,当他们达到了一定程度之后,便难以选择。   谁敢说董卓当年入洛阳,便存了篡位谋逆之心?   以少帝之懦弱,董卓大可以让他继续在位,又何必辛辛苦苦的废掉少帝,改立如今的汉帝?   私心,肯定会有。   但在当时。董卓未必就存了坏心思。   可是到了后来……   刘闯的情况,伏皇后也听到了不少。说实话,对于刘闯,伏皇后还是非常敬佩。   四年前,刘闯可谓是连一块栖身之地都没有。却在短短四年之中,打下而今基业。能够和曹操分庭相抗。从这一点而言,便足矣说明当年选择刘闯做外援,是一个极为正确的选择。   哪怕许多人觉得刘闯是运气好。算不得真本事。   甚至连汉帝也这么认为,感觉着刘闯能够有如今的成就,是他慧眼识人,一手提拔起来……   可伏皇后却不赞成!   若那刘皇叔只是运气好的话,如何能够打下如今基业?   要知道,刘闯的对手从公孙度到袁绍,再到鲜卑人,而至如今的曹操,哪一个又是等闲之辈?   他能够从这众多对手中杀出一条血路来,便足以证明他的能力。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伏皇后反而有些担心。   刘闯杀回许都,必然是踏踩着森森白骨。指挥千军万马而来。如果汉帝不能认清楚这样一个局面,到头来很可能会造成汉帝和刘闯之间的矛盾。那时候,恐怕才是真正的灾难到来。   只是,这些话伏皇后不能说出口来。   她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妾身不知兵,但想来刘皇叔如此安排,必有他的道理。   陛下不必太过焦急,这种事情有的时候,甚至不是刘皇叔能够做主……好在刘皇叔而今已经有了起色,能够和曹操分庭相抗。相信用不得多久,他就可以马踏中原,前来迎奉陛下。“   这原本只是一句很普通的劝慰话语,可是汉帝却不高兴了。   ”他再厉害,也是朕的臣子。   若非朕当初一力支持,他何来如今成就?   看他这样子,恐怕也是个野心勃勃之辈……朕可不想前门拒虎,后门进狼。赶走了曹操,再迎来一个董卓。此事,还需要早作准备才是。等他打败了曹操,朕还需将许都掌控手中。“   汉帝,也许是无心之语,可是听在伏皇后耳中,却胆战心惊。   陛下想的是不是太多了一些?   伏皇后心里盘算:今惟有刘皇叔有迎奉之心,各路宗室皆坐视不理。   这刘皇叔现在还没有击败曹操,陛下便想要算计刘皇叔。这真要是激怒了刘皇叔,岂不是大祸临头?   伏皇后没有和汉帝辩驳,只是微笑着点头。   不过,在出安乐宫后,伏皇后便立刻找来了心腹:”立刻派人与国丈知会,请他设法与刘皇叔接洽。“   至于如何接洽?   伏皇后相信,伏完会非常清楚。   先和刘闯取得联络,然后拉上交情……若不然将来陛下激怒了刘皇叔,二人之间连个可以说话,能牵线搭桥的人都没有,才是一桩大麻烦。   自刘闯击败曹操,许都城中便开始躁动不安。   一些此前身受曹操打压的老臣,又开始跳出来蠢蠢欲动。   汉帝之所以会责怪刘闯不立刻南下许都,里面也有那些个老臣的挑唆。这些人被曹操打压的喘不过气,早已经有些难耐。好不容易曹操失利,也让这些人看到了希望,更随之产生了勃勃野心。这不,刘闯还没有杀回来,这些家伙就开始算计来算计去,想要打压刘皇叔。   可问题是。那刘皇叔就那么容易打压吗?   想到这里,伏皇后不禁忧心忡忡……   没错,刘闯是汉室宗亲,是中陵侯之后;可他自幼在市井中长大,性情同样暴烈,恐怕尤甚于董卓和曹操。他能从一无所有,到而今指挥千军万马。手下猛将如云,又岂是等闲之人?   激怒了此人,恐怕尤甚于曹操和董卓!   建安八年九月末,马超攻陷临羌。   马玩为马超临阵击杀,韩遂得阎行死战,这才杀出重围,退守木乘谷。   无奈之下,韩遂只好再次派人前往陇西向韦端求助,同时又恳请柯最派出援兵。给予他支援。   此时的柯最,也是一脑门子官司。   卢水胡首领唐蹏、白马种羌大帅杨腾以及西羌大豪彻里吉在扎陵湖歃血为盟,调集大军八万合围老羌。   唐蹏部落遭受柯最的攻击,虽损失不小,但元气未伤。   而且,他的遭遇也得到了其他各部落的同情……柯最野心勃勃。不宣而战的举动令所有羌人感到恐惧。特别是白马种羌杨腾,和柯最只一座西倾山相隔。若柯最灭了唐蹏,下一步必然东进。到时候。白马种羌少不得要受到威胁,绝不是杨腾所希望见到的结果。而且,杨腾之子杨驹,甚得大汉皇叔帐下军师中郎将徐庶看重。汉家的实力?杨腾非常清楚。别看如今中原混战,可汉家的力量依旧强大……当年种羌造反,声势何其惊人!席卷凉州,关中震动……可是汉家发力,太尉段颎出兵征讨。种羌甚至没撑过三个月,便被打得落花流水。   今唐蹏有意归附汉家,日后必能在河湟有一席之地。   杨腾也希望能够趁此机会交好刘闯。也算是为日后谋一条退路……   所以,杨腾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和唐蹏一起出兵,更有那西羌大豪彻里吉。率八千骆驼兵前来助阵,也使得唐蹏手中实力大增。   同时,徐庶见时机成熟,也随即兵出张掖,跨过大通河。   他命西平人麹演为先锋,又命张掖人和鸾、武威人颜俊以及酒泉人黄华为副将,统兵三千,直逼西海。随后,徐庶又请振武将军黄忠为主帅,敦煌人韩德为副将,统帅八千铁骑进驻河湟。   此一战,徐庶势在必得。   因为他很清楚,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   韩遂节节败退,相信那曹操绝不会坐视马超占居凉州。   所以,曹操一定会派人说服韦端,甚至有可能亲自出兵……   如果不能一战功成灭掉韩遂,平定河湟的话,再想要统一西凉,恐怕会非常麻烦。   为此,徐庶命赵云从河湟退出,屯兵牧苑,以防备韦端出兵救援韩遂。   ”真正的大战,即将开始了!“   徐庶深吸一口气,对马超道:”请将军不必顾虑那韦端和曹操,我自有对策。   当务之急,将军务必尽快攻占木乘谷,只要木乘谷告破,韩遂便只有龙耆城一座孤城,不足为虑。   至于老羌柯最,恐怕很难撑过这个冬天。   皇叔传信,请将军务必在柯最溃败之前拿下龙耆城,封死那老羌退路……凉州之战成败,就要看将军的手段。“   龙看城,是河涅往凉州的要道更是西部都尉治所所在。   马超也清楚龙耆城之战的重要性,所以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军师只管放心,超绝不令一个老羌进入凉州。“   ”如此,就要拜托将军。“   徐庶与马超商议妥当之后,当晚便准备动身,返回金城县。   他之所以来写谷,也是为了查看金城局势。虽然此前刘闯已经吩咐,金城之战务必要以马超为主,不要轻易干涉。不过,徐庶也知道,马超这个人性情暴躁,或多或少沾染了一些羌胡习性。一旦他攻击不利,就很容易失去理智,甚至有可能下达屠城的命令,洗掠城镇。   金城的汉人数量本来就不是很多,如果马超再洗掠一回,必然会产生严重后果。   要知道,凉州士人对马超一直不太认可,此次之所以默认他和韩遂交锋,也是因为马超为父报仇,合情合理。可一旦他洗掠城镇,便容易被那些人抓到把柄。刘闯也说过,在不干涉马超的前提之下,尽量保证金城的完整。所以,徐庶对金城战况一直保持关注,一方面尽量为马超出谋划策,另一方面则尽力降低他的存在感,以免马超会因为他插手太多而反感。   马超不是傻子,如何不明白徐庶的苦心。   徐庶这是在维护他的颜面,这份情意他不能拒绝。   所以,两人的合作也非常好,徐庶尽量不插手具体事务,只负责在幕后谋划;而马超对徐庶则始终保持尊重。他告诉马岱、马休和杨仆越吉等人,对待徐庶就如同对待他一样,绝不可怠慢。   ”将军,那阎行骁勇,韩遂诡诈。   而木乘谷地势复杂。易守难攻,切不可力敌……我这里有主公送来的一个锦囊。如果木乘谷之战进行不利,可以打开锦囊查看。我今晚就赶回金城,听说曹操派出皇甫坚寿出使狄道,我担心那韦端会有变故,还要早作提防。龙耆城一战,务必尽快结束。还请将军费心。“   临行之前,徐庶递给马超一个锦囊。   马超连忙接过来,非常谨慎的收好……他目送徐庶离去,这才返回写谷大营。   ”兄长,徐军师是不是太过小心了?“   回到帐中,马休忍不住道:”韩遂已走投无路,只剩下龙耆城一座孤城。   到这个时候,徐军师还如此谨慎,未免太小看了兄长。依我看。徐军师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小。“   哪知道,马超眼睛一瞪,”你给我闭嘴!“   他看大帐中只有马岱和马休两人,才轻声道:”孟彦来信告诉我,元直胸怀锦绣乾坤。有经天纬地之才。你道孟彦是什么人物?会轻易称赞人吗?他既然这么推崇元直,就说明元直有真才实学。元直或许小心,但却每每料事如神……我们这次金城之战进展顺利。没有付出太多伤亡,便拿下整个金城。靠的是什么?除你我兄弟骁勇之外,更有元直在后运筹帷幄。   搏杀疆场,一百个元直都不足为虑。   可若说到运筹帷幄,料敌先机,你我远非他的对手。   孟彦派他来,也确是费了一番心思……我再警告你们,对待元直绝不能轻视,需怀敬重之心。“   马岱,是马超的心腹。从小跟着马超。   而马休呢?   也是从小害怕马超……马腾一死,马休对马超也就更加尊重。   他眉头微微一蹙,看了一眼马超手中的锦囊。犹豫片刻后轻声道:”那韩遂,难不成还有回天之力?“   马超一怔,看着眼前的锦囊,久久不语。   半晌后,他突然笑道:”孟彦就是这样喜欢装神弄鬼,我倒要看看,那韩遂还有什么手段。“   他说着话,把锦囊贴身藏好。   而后站起身道:”明日一早,兵发木乘谷!“   燕京,大将军府。   刘闯依旧站在凉州沙盘前,直勾勾看着沙盘上的山川地形,脸上却透出几分凝重之色。   ”兄长不必在担心金城之战。   有元直和子衡相助,又有兄长那个锦囊妙计,孟起要斩杀韩遂,绝非一桩易事,何必担心?“   ”你不了解孟起!“   刘闯叹了口气,扭头看着诸葛亮。   ”孟起心高气傲,甚至有些刚愎倔强。   这与他早年经历有关……他母亲是羌人,身上流淌着一半羌胡血脉,以至于马腾对他一直心存不满。哪怕他再努力,甚至到而今炼神境界,也不得马腾所重。你看他好像信心满满,实则颇有些自卑。越是他这样的人,就越是骄傲!他不想被任何人看不起,也就养成唯我独尊的性子,刚愎自负。韩遂而今,如一头困兽。困兽犹斗……这急了眼的狗更加可怕。   这次金城之战,是孟起复仇之战,不管是元直还是子衡,都不好插手太多。   我可以让元直插手河湟,因为和孟起无关。   可如果让元直直接插手金城,孟起这心里面未必会舒服……所以我才送了一个锦囊给他……   不过我也知道,以孟起的性子,如果不遇到麻烦,绝不会拆那锦囊。   他这人太过骄傲,而那韩遂却是老奸巨猾……说实话,我的确是有些担心,孟起着了那韩遂的诡计。“   一旁,站着一个身穿灰袍,家臣打扮的男子。   听到刘闯这一番话,他猛然抬起头,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成公英没想到,刘闯对马超会如此了解!   哪怕刘闯告诉成公英,他和马超是八拜之交,可成公英还是觉得,刘闯和马超始终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自从被关在大将军府里,刘闯说到做到,对成公英一如其他家臣。   而成公英则一直相信。曹操会出兵援救韩遂,所以一直存有希望……他可不想背上那弃友之名,于是忍辱负重的在大将军府生活。一开始,他还有些不太习惯。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渐渐适应了这大将军府杂役的身份。在慢慢适应新的身份同时,成公英也在观察刘闯。   他一直不明白,刘闯这个人的脾气并不是很好。而且文采也不甚高深。   除了出身和运气之外,这家伙似乎没有什么优点……可为什么能招揽到一大批人对他死心塌地?   刘闯,很真!   至少他对身边的人,非常真诚。   这也让他的人格魅力获得极大提升,而他的勇武,他的出身,以及他早年间创下的传奇,更使得这个人的身上,笼罩了一层神秘光环。有的时候。成公英实在想不明白,刘闯为什么总能赌对?从青州开始,他的每一次决断都好像是赌博,可到头来却证明,他赌对了!   一次是赌,两次是赌。三次是赌……   可四次、五次、六次……成公英也不得不承认,刘闯除了运气好之外,更有一种常人无法觉察到的洞察力。而他对部曲的宽容。也是普通人无法理解。就比如马超这次金城之战,刘闯为了那所谓的兄弟情义,居然不肯插手具体事务。若换一个人,恐怕是很难做到吧!   至少,文约便没有这样的胸怀!   可你就知道,马超一定会听从你的计策?   成公英心中晒然,复又低下头,认真的打扫房间……   徐庶回到金城县之后,没等他坐下来喘口气,诸葛均却找上门来。   河湟一行。诸葛均可谓是功德圆满。   唐蹏起兵对抗柯最,诸葛均便不好继续留在河湟。   用诸葛均的话,”从现在开始。河湟之战便是羌人之间的内斗。   唐蹏也需要这一战,来证明他的能力……我为兄长所差,这时候若继续留在河湟,恐不太合适。   若唐蹏这种情况下都无法取胜,那也说明此人不堪重用。“   所以,扎陵湖歃血为盟之后,诸葛均就随着赵云返回金城……同行者,还有唐驹和杨驹两人。   这也是唐蹏和杨腾所托,希望唐驹和杨驹二人能够在徐庶身边多学些本事。   二人到金城后,徐庶便把他们打发到了赵云帐下,命其屯驻牧苑。   诸葛均行色匆匆,手中拿着一纸书信。   他走进来,便开口道:”元直,仲达来信。“   ”哦?“   ”曹操已决意出兵凉州,皇甫坚寿出使狄道,相信韦端必不会反对。“   徐庶闻听,不由得眉头一蹙。   他沉吟片刻,轻声道:”那可曾探听到,曹操派遣何人入凉州?“   ”据说,是曹仁曹子孝。“   徐庶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身为刘闯身边三大谋主之一,徐庶非常清楚,刘闯的对手是什么人。所以,早在刘闯为还未席卷幽州的时候,徐庶便开始留意曹操的手下。曹操手下有什么人物?徐庶也心知肚明。   曹仁……   这绝对是曹操手下一等一的悍将。   说其悍,并非是指他勇武,而是指曹仁智勇双全,兵法出众,谋略不凡。   刘闯曾评价此人:几与文远相弗。   一个和张辽相比也不遑多让的人,又岂是等闲之辈?   曹操命曹仁统军,足以见曹操对凉州的重视。   真正的决战,终于来了!   徐庶突然感到无比兴奋,在他看来,什么韩遂韦端,都做不得他对手。]而曹仁,无疑是一个分量足够的对手。也只有1容这样的对手击败,才能够显示出他真正实力。内心中,倍感雀跃,身体里更好像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徐庶长身而起,”来人,取地图来!   这金城县衙,而今已经成为整个凉州之战的指挥中心。   一副用数张野牛皮制成的凉州地图摆放在徐庶的面前,也让他突然生出一种指点江山的豪气。   “子衡,若曹操兵入凉州,当取何处?”   诸葛均站在地图前看了一会儿,用手往地图上一指,轻声道:“若我是曹子孝,定选瓦亭。”   “瓦亭?”   徐庶脸上,透出一抹灿然笑意。   “子衡所言极是,若我也曹仁,也会走瓦亭关。”   这瓦亭,地处六盘山,群峰环拱,四达交驰,易守难攻,有’铁瓦亭‘之称,为陇右扼要之所。   瓦亭,也就是萧关。   汉文帝十四年,匈奴善于率十四万骑兵与北地都尉孙昂大战,关破孙昂阵亡,更成就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位抗击匈奴而战死疆场的高级将领。公元二十五年,也就是更始三年,班彪自长安出发,在这里凭吊孙昂。也就是从那之后,史书之中再未有萧关这一名称,改为瓦亭。   徐庶和诸葛均都认为,曹仁如果要进入凉州,必然会占领这瓦亭关。   “一旦曹仁占居瓦亭关,进可攻入凉州,退可坚守关中,便立于不败之地。   更重要的是,若曹仁拿到瓦亭关之后,凉州各地豪强原本观望的态度,势必会产生巨大变化。到那时候,我等便要腹背受敌,弄个不好,之前种种谋划都将要付之东流。甚至可能会出现全面溃败的局面。   所以。若要取胜。关键就在瓦亭。   只有抢在曹仁面前占领瓦亭,才能够稳住凉州局势,进而震慑韦端,令其不敢轻举妄动……”   “那,谁可出战?”   诸葛均想了想,“瓦亭事关重大,需有沉稳骁勇之人镇守。   要我说,子龙最为适合……不过兄长你让他屯驻牧苑。想必是要他阻挡陇西韦端的援兵。嗯,这样一来的话,子龙将军便抽不出身来。而汉升将军今已深入西海,无法及时出兵援救。   所以我以为,这最合适的人选……”   不等诸葛均说完,徐庶便抢先开口道:“夏侯衡若!”   “正是!”   徐庶深吸一口气,在心里盘桓起来。   夏侯兰是主公爱将,更是当年的青州元从。除此之外,他还是黄忠的女婿,武力自不需担忧。   他跟随刘闯南征北战。从最初徐州之战,到而今驻守逢义山。可谓是战功赫赫。   论勇武,夏侯兰可能比不上赵云。   但是论声名,夏侯兰的名气恐怕犹胜赵云一筹。   若是由他出战,必可以震慑曹仁。况且,夏侯兰为人谦逊低调,遇事更沉稳多谋……嗯,他的确是瓦亭之战的最佳人选。   想到这里,徐庶便做出决断,“立刻派人前往逢义山,传我命令,着夏侯兰率本部兵马立刻出击,必须要抢在曹仁占领瓦亭之前,拿下关城。”   “那逢义山……”   “便使杨阜驻守逢义山!”   荀彧请出皇甫坚寿出使陇西,是一步妙棋。   韦端这时候,也觉察到了刘闯勃勃野心……只是马超为父报仇,让他实在不好插手。但是在皇甫坚寿的劝说之下,韦端迅速拿定了主意。如果韩遂死了,难不成马超便会就此收手?   就算是马超愿意,恐怕刘闯也不会答应。   到了这个地步,刘闯对凉州的野心,已昭然若揭。   所以,不管韦端对韩遂有多么反感,他都不能坐视韩遂被马超消灭。   当然了,韦端也不好直接出兵,而是先派遣使者前往金城,表面上是要化解双方恩怨,实则是要寻一个出兵的借口。   建安八年十月初,关中迎来初雪。   曹仁率大军抵达阴槃之后,便立刻调兵遣将。   该由何人为先锋官,占领瓦亭关呢?   曹操心中自有属意之人,便是随同他一同出征的曹真曹子丹。   只是,就在他准备让曹真出发的时候,却意外收到京兆尹夏侯惇的来信,请他往漆县相聚。   夏侯惇,是曹操的爱将。   而且曹家和夏侯氏乃世交,曹仁和夏侯惇之间的关系更非常亲密。   夏侯惇既然相邀,曹仁也不好拒绝。于是,他连夜出发,在第二天一早抵达漆县城外……   “元让,你不坐镇长安,怎跑来这边陲小县?”   见到夏侯惇,曹仁便开口笑道。   他和夏侯惇之间,也没有什么规矩,说起话来也显得格外随意。   “过几日,我便要前往龙门山。”   “哦?”   曹仁心头一震,连忙道:“莫非河东有变故?”   夏侯惇神色凝重,点点头道:“伯儒收到书信,河东卫氏遭遇强力打压,短短数月损失惨重。”   “不是吧,那闯儿真敢对卫氏动手吗?”   曹仁露出骇然之色,瞪大了眼睛看着夏侯惇。   河东卫氏,那可是河东的庞然大物。四百年雄霸河东,可谓是河东第一豪强。   虽则如今的河东卫氏已大不如从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依旧把持着河东第一名门的名号。   卫氏传承四百年,不但家学渊源,更兼人脉广博。   刘闯居然敢对河东卫氏下手,难道就不怕激起河东世族的反对?   “不是刘闯……”   “啊?”   夏侯惇苦笑道:“其实,就是那闯儿在幕后指使,不过出面的人,确是闻喜裴氏。   你也知道。裴家同样是河东望族。虽然比不得卫氏。可论声望,未必就逊色河卫家太多。那裴氏与闯儿又有很深的渊源。前代裴氏家主裴茂,便是闯儿之父,中陵侯刘子奇的门生。   今刘闯占领河东,自然会扶持裴家。   而裴家和卫家也争斗多年,此前裴氏一直倍受打压,如今有了机会,自然不会放过卫氏……   伯儒而今已心神不宁。根本无法驻守龙门山。   而那河东太守杜畿,这段时间更调兵遣将,不断向皮氏增兵。如此情况之下,我实不敢掉以轻心。一旦龙门山失守,闯儿兵马便可以长驱直入关中,到时候整个司隶都将为战火所扰。”   曹仁捻须,轻轻点头。   “元让担忧不无道理,那刘闯如今不比当年,更有足够的实力,威胁关中。   这家伙。实在是让人头疼。   不仅是在河东掀起风浪,在凉州更是摩拳擦掌……若非元让找我来。我说不得便要出兵凉州。对了,你这次这么匆忙把我从阴槃找过来,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若没甚事,我还要马上返回。”   夏侯惇露出几分赧然,吭吭哧哧说不完整。   “元让,你我相知多年,有什么话不好说吗?”   “我这里有一封书信。”   夏侯惇苦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到了曹仁手里。   曹仁一脸疑惑之色,打开书信迅速看了一遍,顿时眉头紧蹙……   信,是曹丕所书,内容其实也非常简单,向曹仁推荐人才。若曹丕推荐的是其他人,曹仁倒不会太过在意。可偏偏这次曹丕推荐的人,和眼前的夏侯惇有着极为密切关系……夏侯惇次子夏侯楙,同时也是曹操庶长女的丈夫。这可让曹仁有些头疼,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曹丕是希望曹仁能够给夏侯楙机会,让他能建立功勋。   怎么建立功勋?   无非斩将夺旗,占领城关。   曹丕的意思非常清楚,想要请夏侯楙为先锋……曹操这一年来,一直在努力选拔人才,更大力扶持曹二代将领。所以,曹丕这推荐也不算过分,可是曹仁此前,已属意曹真,让他颇有些为难。   夏侯惇亲自前来,其实也表明了态度。   说起来,夏侯惇也不容易。   他四个儿子,三子夏侯子江、四子夏侯子臧年纪都还小。长子夏侯允,却自幼多病,身体不好,而今膝下最为疼爱的,便是这夏侯楙。夏侯惇年纪也不小了,自然希望能有子嗣出人头地。特别是曹操现在大力提拔曹二代将领,夏侯渊的侄儿夏侯尚以及长子夏侯衡如今已在军中站稳脚跟。偏偏夏侯惇的几个孩子,都无法担当重任,也使得夏侯惇的心里万分焦虑。   曹丕举荐夏侯楙,夏侯惇心里是赞成的。   不过他也知道,曹仁未必会赞成夏侯楙统帅兵马,所以才亲自出面。   曹仁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手指着夏侯惇道:“元让,你这次可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啊!”   “这个……”   “说实话,我本来已打算着子丹为先锋官。”   “那……要不就算了?”   夏侯惇红着脸,低着头,懦懦开口。   曹仁看着自家这位老兄弟,也颇为感慨。   想当初,夏侯惇何等悍勇,可谓曹操帐下第一猛将。   可是自从在徐州数次为吕布所败,后来又经历一场军中哗变之后,整个人就变得有些懦懦。   这也让曹仁感到心痛!   想当初,他得夏侯惇照拂颇多。   而今夏侯惇求到他面前,若这么就给回绝了,曹仁心里也过不去。   “元让,我可以让子林为先锋……不过,我话必须要说清楚,子林必须听我将令,否则休怪我无情。”   夏侯惇闻听,顿时笑了。   “子孝放心,子林自幼熟读兵书,焉能不知这军令如山的道理?”   曹仁点头道:“你也知道,此次瓦亭之战,事关我大军进驻凉州……我会让子丹随行,若不出意外,便无有大碍。”   这个功劳,我可以给夏侯楙,但只此一次!   夏侯惇哪能不明白曹仁的一番好意,连连点头道:“有子丹随行,子孝这次西进凉州定能马到功成。”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52章 瓦亭(二   “子丹,此去瓦亭,虽然子林是先锋,但你还是要尽心尽力才行。   我知道你生性谨慎,原本是前锋军的最佳人选。奈何这次二公子出面恳请,元让也是言辞诚恳。子林轻佻,但毕竟跟随主公多年,熟读兵法,想来也不会出大错。你尽力配合他,需谨守瓦亭。下寨必当要道之处,是闯儿兵马急切不能偷过。安营之后,便画四至八道地理形状图送来我看,凡事还要商议停当而行,绝不可冒然行动。此次若瓦亭守住,则西进凉州第一功非你二人莫属。这次委屈了你,但入凉州之后有大把机会,你也不要心生怨恨。”   回到阴槃之后,曹仁立刻找来曹真,向他反复解释。   曹真原本是信心满满,以为这入凉州第一功非他莫属……谁料想,曹丕横插一杠子,也使得他只能屈从副将。   若说心里没有怨念,那必然是假话。   不过,曹仁既然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曹真也不好再说什么。   对夏侯惇,他非常尊敬。   只是那夏侯楙……曹真和他不算太熟悉,但不管怎样,都属于曹二代的序列,也不好薄了颜面。   再者说了,这里面还牵扯到了曹丕和夏侯惇,曹真也能理解曹仁的难处。   “将军放心,真心里明白。”   他拱手领命,也让曹仁松了口气。   说实话,曹仁也害怕曹真因为这件事生出不满的情绪。   见曹真答应尽力辅佐夏侯楙。曹仁如释重负般出了口气,伸手拍了拍曹真的肩膀,不再赘言。   第二天,夏侯楙抵达阴槃。与曹仁合兵一处。   曹仁立刻下令,拜夏侯楙为先锋,曹真为副将,率五千兵马先行出发,赶赴瓦亭屯驻。   “三天之内,我必率大军抵达瓦亭。”   临出征时,曹仁把夏侯楙叫来面前,“此次瓦亭之战,乃我等进入凉州的关键。   三天之内,绝不可有任何闪失。若失了瓦亭。你便提头来见……此外。凡事需与子丹多商议,切不可自作主张。我猜想,那刘闯绝不会坐视我占领瓦亭。必然会派出大将前来征战。   今刘闯在凉州兵马之中,黄忠身在河湟,屯驻西海之畔;赵云坐镇牧苑,需防止韦端兵马;马超正全力攻打那木乘谷,也抽不出身来。所以我以为,徐庶一定会派逢义山的夏侯兰前来……那夏侯兰骁勇善战,更追随刘闯多年,久经沙场,兵法出众。你切不可小觑此人。”   夏侯兰跟随刘闯的时间很久,曹仁对他当然了解。   从徐州到许都。再到辽东……这夏侯兰可谓是刘闯手中一支利刃。   其麾下无当骑,更先后参与过刘闯在北疆的诸多战役。虽则这两年他屯驻朔方,没有参加冀州之战。可是对曹仁来说,他对夏侯兰的了解,远胜过赵云的了解。所以在他看来,夏侯兰的威胁也远远大过赵云。毕竟,赵云至今也只有河湟一战的威名,的确是比不得夏侯兰声名响亮。   夏侯楙,维维是诺。   他点起五千兵马,和曹真一道离开阴槃。   只是,他前脚才离开阴槃,后脚便有些不高兴的说:“子孝叔父未免太过谨慎,竟惧那闯儿如斯?   依我看,闯儿不过是运道好,哪有什么真本领。   至于那夏侯兰,当年也不过是吕虔将军帐下一小骑耳。若不是跟着闯儿,哪来那许多威名?”   夏侯楙心里对夏侯兰,极为轻蔑。   虽说都复姓夏侯,可是在夏侯楙看来,夏侯兰根本不配这个姓氏。   一介贱民,不过是搭上了那刘闯才有了名声……想当初还不是如丧家之犬般,四处流浪?   这种人,怎配得上’夏侯‘姓氏。   曹真眉头一蹙,心中有些不快。   不过他看在夏侯惇和曹丕的面子上,并没有驳了夏侯楙的面子。   夏侯楙见曹真不符合,心中顿时有些不喜。   可他却不敢找曹真的麻烦……毕竟,曹真是曹操的干儿子,而且很得曹操重视。莫说他,就算是曹丕也不敢太招惹曹真。而今曹二代开始崛起,曹朋曹真曹休三人,更是极为亲密。   在这种情况之下,曹丕也想要拉拢曹真等人,只是曹操犹在,曹朋三人对曹操忠心耿耿,曹丕也不敢太过露骨。也正是这个原因,曹丕迫切希望能扶植几个可用之人。素来与曹丕亲善的夏侯楙,也就是曹丕要努力扶植的对象。此次西进凉州,曹丕自然希望夏侯楙能夺得首功。   所以,夏侯楙不喜曹真,但也不敢过分。   只是这心里面便有了芥蒂,总觉得曹真太过骄傲……   两人兵到瓦亭之后,夏侯楙看了地势,忍不住笑道:“子孝叔父何故多心?这瓦亭之险,西凉兵如何敢来?”   曹真见他有些懈怠,连忙道:“子林切不可掉以轻心。   瓦亭是关中屏障,也是西进凉州之扼要。西凉兵马必不会坐视我等占领瓦亭,还要小心防范才是。当务之急,需在这四至八道总口处下寨,才能提前做好准备,防备那西凉军偷袭。”   哪知道,夏侯楙却笑了。   “子丹所言虽有道理,却非良策。   当道又岂是下寨之所?到时候根本无缓冲之地……我观此地,侧边有一高山,四面皆不相连,且树木极广,是天赐之险,可在山上屯军。兵法有云,凭高视下,势如劈竹……若西凉军敢来,定叫他片甲不留。”   曹真听罢,却不禁眉头紧蹙。   “我虽司空经阵,每到一处。司空都会尽心指教。   我观此山,乃绝地也……若西凉兵断我汲水之道,辅以火攻,军士不战自乱。”   夏侯楙听罢。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子丹,你莫要用主公压我,更不要胡言乱语。   孙子日:置之死地而后生……如果西凉军果然断了我汲水之道,我兵士岂不死战?可以一当百。   我熟读兵书,便子桓也颇为称赞,你为何却要与我作对?   莫非是看我夺了你先锋之职,故而心生不满,才故意反对与我吗?”   曹真闻听,脸色一变。   他强压着怒火,“子林此话怎讲?我不过是与你就事论事。何来与你作对?   若你执意在山上下寨。我也不拦你。这样吧。你分我两千兵马,与山下下一小寨,可与你成掎角之势。若西凉兵到来。我们也能够相互呼应,免得首尾不能相顾。此我肺腑之言,绝无半点私心杂念。你我皆为司空效力,西进凉州事关重大,我又怎可能些许小事而罔顾大局?”   就在这时,有斥候来报:“西凉军已夏侯兰为主将,统兵三万,正逼近瓦亭。”   夏侯楙见说不动曹真,心里也格外恼怒。   “你不听我的命令,我也没有办法。   这样吧。我与你一千兵马自去下寨……不过,待我破了西凉兵,斩了那夏侯兰,你可别与我抢功。”   一千兵马?   曹真这心里,顿时怒火中烧。   可是夏侯楙态度坚决,又是先锋官……他也清楚,如果再争辩下去,说不得反而会让这家伙更加恼怒。到时候连一千兵马都不给自己,岂不是更加麻烦?想到这里,曹真一咬牙,自领了一千人离开,在山下扎营。   同时,他又派人画了地理形势图,将夏侯楙下寨之所告之曹仁。   只是这心里面,却感到极为不安……   夏侯楙看不起那夏侯兰,可是那夏侯兰跟随刘闯南征北战的时候,你夏侯楙还在家中读书。   一个如此刚愎自用之人,如何对付得了夏侯兰这等悍将?   曹真,感到无比头疼!   夏侯兰得了命令之后,立刻率部自逢义山开拔,直奔瓦亭而来。   快到瓦亭的时候,他突然得到消息,曹仁先锋军,已经抵达瓦亭……夏侯兰闻听,顿时露出震惊之色。   “未想到曹操动作,竟如此迅捷?”   他以为自己的动作已经够快了,哪知道曹军的速度比他还要快。   这也让夏侯兰感到万分头疼,咬着牙半晌不语。   曹操占领了瓦亭,势必会严防死守。   自家虽带着三万大军,可是在那等险要之所,根本摆不开阵型。想要强攻,必然损失惨重……这可不是夏侯兰所愿看到的结果。但问题是,曹操占领了瓦亭,夏侯兰除强攻之外,再无其他办法。   “将军何故面露苦恼之色?我观瓦亭,却不难攻取。”   夏侯兰抬头看去,确是参军庞淯。   这庞淯,是酒泉表氏人……杨阜归降以后,向马超推荐了此人。   不过马超性子倨傲,对书生不甚欢喜。但徐庶对此人却极为喜爱,于是便讨要过来,推荐给了夏侯兰。   他在给夏侯兰的信中说:“子异义士,有大才,不可怠慢。”   徐庶那是什么人?   堂堂大将军府军师中郎将,更是刘闯身边三大谋主之一。   他如此推崇此人,足见这庞淯有真才实学。夏侯兰自从做了这无当骑主将之后,便苦于身边没有幕僚。他想要找刘闯要,可问题是刘闯身边都缺人,又能从何处给他调拨?普通人,夏侯兰看不上;有真才实学的,刘闯肯定要先据为己有……好在这次入凉州之前,孟建对他说:凉州,义士何其多也。只要衡若能耐心寻找,必然可以找到适合之人,何苦为难大将军?   想想,好像是这个道理。   所以,夏侯兰到逢义山之后,便四处打听人才。   夏侯兰跟随刘闯的日子也不短了,在不知不觉中更沾染上了刘闯的喜好,开始注意招揽能人。   只不过,凉州排外情节很重,夏侯兰更不是刘闯,有一个大汉皇叔的名头,所以迟迟没有进展。   后来还是张既听说了,向他推荐了两个人。   一个名叫胡遵,是安定临泾人,年纪不大,文武双全;另一个叫做傅允,来头却不小。此人的父亲名叫傅睿,原本是代郡太守。公孙瓒杀了刘虞之后,傅睿也受到牵连,被公孙瓒所害。   这傅家,可是北地望族。   傅允的堂兄名叫傅巽,而今客居荆州,刘表待若上宾。   若换个人出面,傅允未必会答应。可张既是北地太守,此前赵云横扫北地的时候,张既极力保全了傅家,也使得傅允感激不尽。张既告诉傅允,夏侯兰是皇叔帐下的重臣,更是元从大将……他丈人是黄忠,翁婿皆为刘皇叔十大将,如今更独领一军。你现在去投刘皇叔,未必能得了刘皇叔的重视。但如果有夏侯兰举荐,将来在大将军府谋一席之地,绝非难事。   更重要的是,夏侯兰这个人的性子很好,能礼贤下士。   他愿意帮你的话,可以省却不少麻烦……   傅允听闻,欣然答应。   这两人,一个精于内政,一个长于练兵。   夏侯兰对这两人也是极为看重。拜傅允为军中主簿。胡遵为帐前小将。   可是。即便有这两人相助,夏侯兰还是觉得人手不足……他缺一个为他出谋划策的人。   庞淯的到来,恰好填补了这个空缺。   他和庞淯一番长谈之后,庞淯不但言及治军之法,更指出无当骑许多缺陷,让夏侯兰恍然大悟。   当下,他拜庞淯为长史,随行军中。   而今听庞淯这么说。夏侯兰不由得愣住了。   他诧异道:“子异何以如此认为?”   庞淯笑道:“方才我询问了斥候,却听说曹军虽抵达瓦亭,可是当道并无寨栅……也不知那曹军主将是如何思考,竟然引军屯于山上。所以我说,要去瓦亭不难,只是还需确认。”   夏侯兰听罢,也是一怔。   半晌后,他说道:“莫非曹军主将有毛病不成,屯军山上,岂不是自陷绝境?   对了。可打听出来,那曹军先锋官何人?这样。请子异在辛苦一趟,我使子敬相随,前去瓦亭确认。”   子敬,不是鲁肃鲁子敬,而是胡遵胡子敬。   庞淯当下领着胡遵离开大营,直奔瓦亭而去。   至瓦亭的时候,天色已晚。   初雪之后,月朗星稀……庞淯到山下以后,围着山转了一圈,顿时明白了这瓦亭的防御。   夏侯楙在山上也听闻了消息,忍不住大笑。   “亏得他们聪明不来围山,若不然必要他有来无回。”   旋即,他又下令道:“若西凉兵赶来,只见山顶红旗招动,便四面皆下,打他们一个落花流水。”   庞淯胡遵探明了情况之后,立刻赶回营寨。   “那曹军先锋官名叫夏侯楙,乃夏侯惇次子。   他率部屯于山上,不过距离山东十里处,当道有一小寨,据说是曹操族子曹真所设。”   夏侯楙?   没听说过!   不过夏侯兰倒是知道夏侯惇,故而摇头叹息。   “夏侯元让一世英名,今日必将毁于小儿之手。”   他随刘闯去许都的时候,曾经见过夏侯惇夏侯廉和夏侯恩三兄弟。   当时夏侯廉对他非常亲热,还询问过夏侯兰的出身。   这年月,夏侯姓氏本就不多,夏侯兰既然也复姓夏侯,说不得和夏侯氏有些关系。还别说,这夏侯兰和夏侯氏之间还真有些联系。据说是早年间从谯县迁出去的一支。不过,如果论血缘,只怕是出了五服之外。当时夏侯廉还说要让夏侯兰归宗认祖,最终因他随刘闯逃离许都,不了了之。但这份情意,夏侯兰却牢记在心中。故而听闻夏侯楙的身份,不免扼腕。   至于那曹真,夏侯兰却不敢掉以轻心。   刘闯见过曹真,故而在冀州之战结束后,曾传讯各部兵马,将曹真告之大家。   一个能够让刘闯如此重视的对手,夏侯兰是绝对不会轻视……他站起身来,在大帐中徘徊片刻。   “明日一早,便与我围攻山上曹军。   不过还需防范那曹真偷袭……就由子敬率三千兵马,与当道阻拦,绝不可是曹真抵达山下。”   “喏!”   胡遵躬身领命。   庞淯道:“将军欲除夏侯楙,无需兴师动众。   我有一计,可不费吹灰之力,将夏侯楙彻底击溃。”   夏侯兰连忙道:“还请子异指教。”   庞淯在夏侯兰耳边低声细语了几句,夏侯兰眯着眼,连连点头。   待庞淯说完,夏侯兰露出兴奋之色,“子异之策大妙,明日就依计而行,看那夏侯楙小儿还敢张狂。”   第二天一早,夏侯兰提兵抵达瓦亭。   他命大军围住瓦亭山,而后命庞淯断了山上的汲水之道。   夏侯楙在山上得知消息,顿时兴奋不已。   在他看来,扬名立万就在今朝,只待对方发动攻击,他便要下令进攻。   只是,汉军并未立刻发动进攻。   夏侯楙在山上看得清楚,就见汉军在阵前摆开了一辆辆投石车,大大小小多达二三百架……   这是要做什么?   我居于高处。你想要用发石车来攻击我。未免有些困难。   就在他疑惑不解的时候。忽听山下汉军大阵中传来隆隆战鼓声。   紧跟着,发石车咯吱吱一阵响,汉军大阵前令旗招展,一团团火球带着滚滚黑烟,呼啸着向山上飞来。   蓬!   一连串的声响过后,那火球之中包括的火油罐子落地粉碎。   火油遇火,迅速燃烧起来。   那山上的林木更遇火燃烧,瞬间火势熊熊……   火攻?   夏侯楙心里一惊。连忙下令想要稳住阵脚。   可是这山上火势起来之后,汲水之道又被汉军断绝,曹军立刻慌乱起来。   山下的投石车依旧不断发射,一团团火球腾空而起,落在山上,更使得火势越发强猛起来……   “冲锋,给我往下冲!”   夏侯楙见此情况,连忙指挥曹军向山下冲锋。   只是,汉军早就严阵以待,根本不给曹军任何机会。一见曹军冲过来,便立刻万箭齐发。冲到山下的曹军士兵。被迎面射来的箭雨射到在火场中。有的身上更沾了火油,一下子变成火人,凄厉喊叫。   曹真在山下也觉察到夏侯楙情况不妙。   虽然他不喜欢夏侯楙,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却不能见死不救。   于是,他点起兵马便要前来救援,哪知道在半途中被胡遵率领的西凉兵马拦住,一顿狠杀。   曹真的兵力,比不得胡遵。   而胡遵更是坚定守势,只用箭矢……   曹真几次攻击都被汉军击退,还丢下了百余具尸体在山道之上。   见此情况,曹真也急了……可是他手中无兵,而且在这狭窄山路上想要发起冲锋,也非常困难。胡遵指挥汉军,稳住阵脚,缓缓推进。大约坚持了有半个时辰,曹真眼见大势已去,只得带着三四百残兵败将,从瓦亭山道退走。他前脚刚一退走,胡遵后脚就占居了曹军营寨。   此前,曹真下寨的时候,充分考虑到地形地貌。   只是他没想到,辛辛苦苦建造起来的一个营地,却平白为汉军做嫁衣。   胡遵占领曹军营寨之后,也不贪功。他命军卒依寨而守,并且迅速派人通报了夏侯兰。   夏侯兰得知曹真已经退走之后,总算是松了口气。   “士宗,你立刻通知子异,着他带人前往营寨驻守。   这里便交给我……且看那夏侯楙,还有什么手段。”   而这时候,山上的夏侯楙已经乱了手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山上的曹军已乱成一团,四处奔跑。火势越来越大,并且渐渐向山顶蔓延……夏侯楙见此情况,不禁心中万分懊悔。悔不该不停子丹之策,若屯于当道,这西凉兵定不会如此轻松。   “将军,此地已不可久留,当尽快突围。”   两名曹军将领上前,劝说夏侯楙突围。   夏侯楙也知道,这种情况下,什么势如劈竹都只是一句笑话。   他想不明白,他明明是依照着兵法而行,结果为何会是这个样子?他想了想,便咬着牙大声道:“传我命令,大家突围。”   说罢,他提枪上马,带着人就冲下山来。   火势强猛,已无法扑灭。   夏侯楙沿途从火场中冲过去,扑面而来的火焰,把他身上的衣袍烧烂,整个人看上去格外狼狈。   好不容易到了山下,汉军已停止了射箭。   夏侯兰率三千无当骑列阵,见曹军向他扑来,手中银枪高举,厉声喝道:“无当,出击!”   三千重甲骑兵,如同一股黑色洪流,想着曹军扑去。   夏侯兰更一马当先,手中银枪一振,“夏侯楙,你往哪里走!”   两名曹将上前想要阻拦,却被夏侯兰一枪一个,刺落马下。夏侯兰的枪法,和赵云一脉相承……以前,他枪法没有学全,所以威力不大。可是自从和赵云重逢之后,便苦心修炼。   自进入炼神境界之后,夏侯兰的枪法也渐趋成熟。   和赵云的枪法一样,夏侯兰的杀法也是以刺杀为主,同样讲求速度。   不过,他的枪法想必赵云,多了些刚猛和惨烈,枪出无回,不似赵云枪法圆融。可这种惨烈刚猛,枪出无回的招数,正适合于夏侯兰的性子。把两名曹将刺落马下之后,他一眼便盯住了夏侯楙。夏侯楙见无法躲避,便硬着头皮上前。只是他的枪马功夫比之夏侯兰,有天壤之别。哪怕他老子是夏侯惇,可夏侯惇的一身武艺,夏侯楙连三成都没有学到,如何是夏侯兰的对手?   只两个回合,夏侯兰突然使了一招丹凤朝阳,大枪奇诡刺出。   夏侯楙已无处闪躲,举枪相迎。   哪知道夏侯兰这一枪确是虚招,眼见两枪就要交击一处,却突然一振,奇诡的穿过夏侯楙的手臂,大枪紧跟着一扫,啪的便拍在夏侯楙的腰部,把他一枪从马上拍落。   紧随在夏侯兰身后的刀斧手一拥而上,把夏侯楙死死按在地上。   夏侯兰看了这家伙一眼,嘴角一撇,厉声喝道:“夏侯楙已被生擒活捉,尔等再不投降,格杀勿论!”   “传令,三军加速行进!”   曹仁站在路旁,面露忧虑之色。   他不断催促麾下兵马加速前进,可是他也知道,曹军已经是用最快的速度行进……   接到曹真送来的书信和地理形状图,曹仁立刻觉察到不妙。   这夏侯楙就是一个纸上谈兵的赵括……瓦亭地形,只要当道下寨,任凭西凉兵三万大军,也休想通过。   可这家伙偏偏是自作聪明,还自高视下,势如劈竹……西凉军根本不需要和你交锋,只要断了你汲水之道,而后围山火攻,任你多少兵马都白搭。虽则此前凉州下了一场小雪,却不能缓解过去两个月的旱情。只要一点火,就能让你整座山烧起来,到时候曹军便死路一条。   “元让误我!”   曹仁收到书信后,忍不住捶胸顿足。   哪怕他手下兵马尚未调集完整,却不敢再耽搁,急急忙忙率部赶往瓦亭。   在出发的同时,他还写了三封书信。   瓦亭没事还好,一旦有事,则整个西进计划都将受到影响,而凉州局势也会发生巨大变化。   这种后果,曹仁也承担不起。   所以他必须提前写信告之曹操,若真发生问题,也能有一个退路。   同时,他还写信给夏侯惇和曹丕,把瓦亭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知夏侯惇曹丕两人。如果,如果瓦亭失守,而西进凉州大计受阻的话,夏侯惇和曹丕也少不得要被责难,需提前通知。   这种事情,他隐瞒不得,更不敢隐瞒。   大军出青石岸,沿泾水抵达凡亭山。   曹仁看曹军将士一个个疲惫不堪,也不好再催促他们赶路,于是下令休息。   当晚,他们便夜宿凡亭山下,曹仁独自坐在大帐之中,守着一份凉州地理形状图反复查看。   瓦亭如果失守,他必须要做出应对之法。   是强攻瓦亭?   亦或者是屯驻乌氏,必须要做好完整的计划。   曹仁可以猜想到,如果瓦亭被西凉军占领,西凉军一定不会冒然发动进攻。只是他们便有了借口,一个可以向韦端发难的借口。你韦端不是说不插手金城战事吗?而今你同意曹操屯兵瓦亭,也就代表着凉州所谓的自主已不复存在。到时候,西凉军有足够的理由对韦端发起攻击……   不行,瓦亭绝不容有失!   想到这里,曹仁暗自祈祷,夏侯楙能够撑住一天。   只是,就在他暗中祈祷的时候,忽听大帐外一阵喧哗。   “启禀将军,曹小将军回来了……”   “什么?”   曹仁听罢心中一颤,连忙起身走出大帐。   大帐外,人声鼎沸。   曹真浑身是血,匍匐在大帐外,看到曹仁顿时放声大哭。   “将军,真无能,瓦亭失守了!”   曹仁倒吸一口凉气,紧走几步一把将曹真抓起来,厉声问道:“才一天,才一天怎么就失守了?”   “子林不听劝谏,执意引兵在山上下寨。   那夏侯兰抵达之后,派一支人马山道伏击我,而后又切断山上汲水之道,围山火攻。我带兵想要援救,奈何子林只与我一千兵马。西凉军人数占优,且稳扎稳打,我根本没有可乘之机。   后来我被赶出瓦亭,又听说子林被夏侯兰俘虏……   而今西凉军已进驻瓦亭,我不敢怠慢,所以连夜赶回来报信。”   曹仁闻听,心中一阵阵发冷。   这夏侯兰可真是果断啊,上来就围山火攻。这件事,还真不能怪罪曹真,谁让他不是主将,手中更无兵马。他能够出兵援救,已经是尽了本份。而今被西凉军赶出瓦亭,实非曹真之过。   这件事说到底,是自己的错!   如果不是曹仁顾忌兄弟情义,临阵换将,也就不会有瓦亭之败。   想到这里,曹仁轻轻拍打了一下曹真的肩膀,“子丹,此事非你过错,实我之过也。   不过,瓦亭必须要夺回来,若不然西进凉州大计,必将付之东流……传我命令,三军连夜拔营,与我兵发瓦亭。西凉军新得瓦亭,立足未稳。我等无论如何,都要尽快将瓦亭拿下。”   西凉军占领瓦亭之后,凉州上下一片哗然。   狄道刺史府中,更因为此事而争论不休……一直以来,凉州都保持着其超然的独立性。哪怕是曹操稳定了关中,也无法插手凉州事务。可现在,韦端同意曹军驻扎瓦亭,令凉州此前的超然,一下子被打破。而刘闯入凉州一来,一直在遵循凉人治凉州的政策,或多或少赢得了不少凉州士人的认可。   加之西域商路的开通,使得不少凉州豪强看到其中利益……   这些个凉州豪强一直在观望,希望等待合适的机会,能够插手其中。   如果曹操夺下瓦亭,西进凉州成功,这些个豪强或许也不会太过反对。可现在,西凉军抢先占居瓦亭,夏侯兰凭借瓦亭之险,将曹军牢牢阻挡在瓦亭以东,也使得凉州豪强无法继续保持沉默。   你韦端既然同意曹操进驻凉州,那我刘闯也可以插手其中……   一旦刘闯大军进驻,凉州的局势必然会发生巨大变化。这个时候,凉州豪强们也知道,是他们做出决定的时候了。所以,最先跳出来反对便是天水四大姓的孔、王、薛、杨汉阳望族。   而在此之前,天水四大姓对韦端,可谓是忠心耿耿。   韦端对此,也是颇为头疼。   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局面。   原本以为曹军可以轻而易举拿下瓦亭,西进凉州……谁料想,瓦亭之战竟然以曹操失败而告终。   虽然曹仁率兵仍在和西凉军鏖战,可韦端心里却明白,失去了瓦亭的曹军,想要击败西凉军,可谓是困难重重。因为,就在瓦亭之战开始后不久,便有消息传来汉大将军刘闯命破虏将军魏延率部强渡大河,西进北地。而魏延大军的进入,也代表着凉州局势发生巨大变化。   金城郡,木乘谷。   阎行正独坐于大帐之中,愁肠满腹。   马超屯兵写谷,很快就向木乘谷发动了攻击。   最初,阎行凭借他强悍的个人武力,以及木乘谷复杂的地形,大败马休。   若非马岱拼死相救,说不得马休便要被阎行斩于马下……之后,马超强攻木乘谷不得,只好暂时休战。   论武力,阎行和马超在伯仲之间。   阎行本来颇为自得,认为自己击败了马超,能够坚持下去。   谁料想没过多久,便传来夏侯兰攻占瓦亭,把曹军阻于瓦亭以东的消息。而陇西方面,韦端也是焦头烂额。他倒是派出兵马想要救援韩遂,可惜在大夏遭遇西凉军阻拦。西凉军主将,便是之前扬威于河湟的赵云赵子龙。双方在大夏城外一场苦战,韦端所部不但是大败而走,更丢失了大夏、河关数城。也就是说,西凉军已成功进驻陇西,韦端无奈之下,只好命其长子韦康屯兵安故,希望能够阻拦西凉军的进击。不过,西凉军在占领大夏之后,便再无动作。   阎行知道,这并非西凉军没有余力攻击,而是在等待机会。   韦端现在是自顾不暇,凉州豪强对于他让出瓦亭,同意曹操西进凉州的决定非常不满,正对他大加指责。   可以说,韦端现在是犯了众怒。   连一向支持韦端的天水四大姓都改变了态度,足以证明他大势已去。   这种情况下,木乘谷还能坚守多久?龙耆城又能坚持多久?   卢水胡联军在河湟谷地可谓是连连告捷,老羌小王芒中被杀,柯最更被河湟联军打得狼狈不堪。   而屯驻在西海的汉军大军,在振武将军黄忠的率领下长驱直入,已攻占盐池。   其大军兵锋,已直指老羌王帐。柯最还能支持多久?恐怕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丈人死守龙耆城,若是连柯最也败了的话,可就真的是穷途末路,再也没有任何的挽回余地。   那时候,我又该何去何从?   阎行想到这些,不免心中更加惆怅。   想我一身武艺,勇力过人,在凉州算得翘楚。   何以马超可以顺风顺水,而今人言锦马超,哪个不交口称赞?就连自家部曲,也对马超敬佩不已。   端起酒碗,阎行一饮而尽。   可这酒入愁肠愁更愁,他这心思,也随之变得更加纷杂……   “将军!”   “什么事!”   “辕门外有一人,自称是敦煌周烈,说是和将军乃旧识,特来拜访,有要事相商。”   周烈?   阎行听到这名字,不由得心头一动!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53章 凉州之变   周烈,凉州敦煌人,素有才名,举孝廉,着有《义例》一书。   阎行早年间未娶韩遂之女的时候,与周烈结识,两人关系颇为密切。后阎行娶了韩遂之女,而周烈却看不起韩遂的为人,故而便有了芥蒂。自那以后,周烈再也没有和阎行有过来往。建安四年,周烈妻子病故,可是因家贫无法操办丧事。阎行听说后,派人送去钱两资助,却被周六拒之门外。阎行也因此而恼怒不已,既然周烈不领情,他索性不去理睬周烈。   这一晃,便四载光阴。   而今阎行是穷途末路,周烈却突然来访,不免让阎行感到疑惑。   不过,阎行很快就猜出一些端倪……周烈是敦煌人,而敦煌属马超所治,莫非周烈是奉了马超差遣?   想到这里,他心中便有了打算。   故友既然前来,阎行是不会失了礼数。   于是,他起身迎出大帐,来到辕门外,就见一黑袍男子,牵着一匹马,正孤零零站在那里。   男子的年纪,看上去有四十上下,两鬓有斑白之色。   可阎行却知道,对方的实际年龄,不过三十三四……   “宝坚兄,别来无恙。”   阎行虽然对周烈当年的固执非常恼怒,可是看周烈而今的样子,却不禁心生凄然。   周烈才华不差,可惜出身于寒门。虽举了孝廉,更着有《义例》,但是对他的生活却没有太过实质性的改变。生活依旧贫寒艰苦,据说他妻子生病的时候,甚至连买药的钱都没有。   可这个人却极为执拗,性情更如他的名字一样。刚烈无比。   当时有酒泉大豪张就想要招揽周烈,可那张就的声名太差,以至于三次邀请,周烈都不肯前去。最后惹得张就颜面无存,对周烈更心生怨念。百般打压。周烈,却不曾向张就低头。   这,是一个傲骨峥嵘的奇男子!   周烈清癯的面庞,透出一抹笑容,“彦明,可还好吗?”   “兄长说笑了。你看我这样子,可像是好吗?”   阎行说罢,上前两步和周烈用力的拥抱了一下,而后侧身请周烈入营。   两人来到大帐之中坐下,阎行命人送来酒食。   “兄长,这许多年不见。以为你我再也无法相聚。   今日兄长前来,先不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行先饮为敬,请兄长满饮一杯。”   周烈看了阎行一眼,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阎行果然是聪明人,看样子他已经猜到了自己的来意……也罢,既然当初向军师讨要了这差事。总要尽力完成才是。更不要说,周烈内心之中,也希望能够解救阎行,让他跳出火坑。   两人吃了几杯酒,周烈放下铜爵。   “彦明,我之来意,想必你已经清楚。”   阎行心里一咯噔,旋即做出一副轻松姿态,“兄长你素来骄傲,何以会去投奔马孟起那杂种羌?   我那丈人。或许声名不好,但始终都是凉州名士。   说来,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何对我那丈人如此反感,甚至仇视……你看不上我丈人也就罢了。又何必去投效马超呢?马超此人虽勇,却是个暴躁凶残之徒,我实不明白兄长为何要为他效力。”   “谁说我为马超效力?”   “啊?”   周烈傲然一笑,“周宝坚虽不才,但也不至于瞎了眼。   马超,一莽夫耳,有霸王之勇,却无雄主之姿。我效力着,乃我大汉朝廷,是当今大汉皇叔。”   阎行脱口而出,“有区别吗?”   周烈笑道:“如何没有区别?   马超勇冠三军,能驰骋于疆场,却无安定天下的才能;而皇叔才智卓绝,当初马超西进天山,便是皇叔背后支持。那时候,我也不太明白刘皇叔为何要马超入西域……可随着西域商路打通,我便明白了皇叔用意。彦明不知,今凉州豪强无不对西域商路垂涎三尺,也因此而对刘皇叔生出亲近之心。不费一兵一卒取天山六国,更为如今入主凉州而打好基础……   此庙算之能,又岂是马超可以相提并论?   休看马超而今为西凉之主,实则刘皇叔早已把西凉掌控手中。   酒泉太守苏则已投效皇叔,对皇叔颇有推崇,而西凉名士更无不对皇叔倾心……这次刘皇叔出兵河湟,更是卢水十六胡归化。马超在西凉的根基,被刘皇叔于举手投足间分化。不需多久,凉州必为皇叔之基业。我今为皇叔效力,又有何不可?莫说是我,便是马超那等骄傲之人,也早已归心于皇叔……况且金城一战结束,马超必往幽州,西凉便彻底归于皇叔。”   周烈说到这里,便饮了一口酒水。   而阎行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心中更感到无比惊骇。   他倒是没有看出来这天山六国的妙用,而今听周烈这么一说,他也不禁对刘闯的手段震惊。   “兄长……”   他喉咙发干,嘴巴有些发涩。   周烈道:“至于韩遂,非我挑拨你翁婿关系。   此人只能同甘苦,却不得共富贵。他私心甚重,算计太深……当年他和马腾随北宫伯玉李文候起事,结果没多久便害死北宫伯玉和李文候;投效朝廷,为耿鄙刺史看重。到头来却挑动军中闹事,令耿鄙丧命;他又推举王国,从而得金城之地,为凉州一方诸侯。可结果呢?王国同样是不明不白的死掉……更不要说,那马腾马寿成,与韩遂八拜之交,还不是死在他手里?   这个人反复无常,心中没有半点信义。   莫说你是他女婿,就算是他亲生儿子,若有利益可图时,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去算计……   当年你入赘韩家,不过是他看重你一身勇力。   可贤弟你有没有想过,正因为你入赘了韩家,至今不过一检验校尉;可以你的本事,凉州如此动荡局面,就算是没有韩遂,也能闯出一番功业。人言金城,必言韩遂!贤弟你勇武过人,有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之能……可问题是,有谁知道?出了这凉州,你什么都不是。”   这番话,说的阎行心里一阵刺痛。   是啊,每次为韩遂出战,斩将夺旗,冲锋陷阵……可是那功劳和名声,都被韩遂拿走,甚至连程银杨秋之流,也能独领一军。在凉州,提到金城,首先是韩遂,而后是程银杨秋候选之流的八部将。甚至连那烧当老羌的柯最都人尽皆知,唯有他阎行……人言阎彦明,只会说他是韩遂的上门女婿。可谁又知道,韩遂在西凉偌大声名,便是他阎行一人一枪杀出来的?   以前没有人把这话挑明,阎行也没有往深处想。   而今周烈把这里面的奥妙说的清清楚楚,也使得阎行的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你阎行,就是个吃软饭的主!   周烈冷笑,又接着道:“建安元年,百兴氐人寇金城,是你带着八百健卒,将氐人击溃;建安二年,大通河马贼猖獗,是你深入狼巢虎穴,将那马贼首领击杀;同年,韩遂和马腾发生冲突,又是你临阵抵挡住马腾攻击,还险些杀了马铁;建安四年,西海羌人作乱,你斩将夺旗;建安五年,老羌马贼过赐支河,偷袭河桥,又是你带着人血战一日,夺回归义城……”   “够了,兄长,够了!”   阎行抱着头,露出痛苦之色。   周烈道:“够了吗?可我却觉得不够。   马超因为遇到了刘皇叔,轻取天山六国,锦马超之名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你阎彦明在河湟东征西讨,到头来却平白成就了候选程银八部将之名,韩遂更因此得羌人敬重。可是你呢?如今还是一个小小的检验校尉,要仰仗他人鼻息而生……我实不明白,这就是你所求功业。”   “我……”   阎行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周烈站起来,走到阎行的身边,“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彦明你论勇武,不逊色马超;论兵法谋略,犹在马超之上。可马超而今却得了伏波将军之封号,重振马伏波家声;而你呢?却惶惶如丧家之犬,若不是韩遂手中无人可用,你以为你能够独领一军,屯兵木乘谷吗?   有些话,总要有人说出来。   你这般本事,却被人万般算计,只因为你识人不明,不得明主赏识。”   阎行猛然抬起头,眼睛通红。   “可韩遂,始终是我丈人。”   历史上,韩遂最终还是算计了阎行,但阎行却因为投效了曹操,把韩遂打得落花流水。   不过那是十年以后的事情,而今的阎行对韩遂,始终存着几分感激。只是,那感激在周烈一番话语之中,已变得越来越少。有些事情一旦挑明了,就会难以忍受。可是让阎行反了韩遂,他又实在不忍。   周烈怒道:“是你丈人又如何?   我又不是让你与你丈人为敌……今刘皇叔占居瓦亭,将曹操阻于关中;而凉州内部也有了争执,韦端哪儿来的精力来援救韩遂?至于老羌柯最,不过一蠢贼耳!想他一羌贼,竟想独霸河湟?而今白马羌、卢水胡与西羌联手,更有振武将军牧马西海,柯最老羌早晚必亡。   你是一个聪明人,更是一条好汉。   当年我不满你投效韩遂,可你总是我兄弟。而今韩遂覆没在即,我实不忍我兄弟随他灭亡。   你有大好本事,日后建功立业,封侯拜将也非难事,又何苦为韩文约卖命?”   阎行,闭上眼。   他表面上看去似乎极为平静,可是抽搐的面颊,却显示出他内心之中的争斗,是何等激烈。   周烈见此情况,也就闭上了嘴巴。   有些事情,不能够逼迫太急,反而会适得其反。   他知道,阎行是个极有主见的人。有些事情,必须让他自己想清楚,想明白才能够做出决定。   这种情况下,任何言语都是多余。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接下来如何抉择,便只有阎行自己做主。   于是,周烈退到一旁,默默的斟了一杯酒水,看着阎行也不言语……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阎行睁开眼,看了一眼周烈,“我不会与我丈人为敌。”   “笑话,我是那种坏人伦常的人吗?”   “那……”   周烈把铜爵放下,目光灼灼凝视阎行道:“彦明,我问你,你是大汉子民吗?”   “啊?”   阎行一怔,犹豫片刻点点头道:“我当然是大汉子民。”   “那就好……你既然是大汉子民,当知我大汉之敌何人?”   “这个……”   “呵呵,我来告诉你吧……我大汉之敌,便是异域蛮夷。   中原富庶,蛮夷窥觑,每每寇边袭扰。自刘皇叔接掌北疆之后,东征乌丸,北灭鲜卑,为我大汉开疆扩土。然则,我大汉江山之领地太过广袤,北面蛮夷更层出不穷。先有鲜卑,而今又有丁零坚昆之辈……我来之前,皇叔曾与我一封书信,言:漠北匈奴自鲜卑内乱以来。便蠢蠢欲动。入冬以来,北匈奴大人胡薄居姿职先后三次寇我边塞,令得皇叔震怒非常……   然则,汉室内乱未止,皇叔实无力征讨。   彦明你勇冠三军。这小小西凉已容不得你飞腾……我此前已受命拜漠北镇抚使一职,将屯驻漠北,抵御匈奴。我向皇叔举荐了你,皇叔也颇为赞成,言若彦明愿为大汉效力,可为镇抚将军。主持漠北战局。也正是有皇叔这个保证,我才斗胆前来寻你。治理地方,令百姓安居,你不如我;可若言征战沙场,斩将夺旗,一百个周宝坚也比不得一个阎彦明……   我只问你。你是想继续留在这里,与韩遂一同丧命;亦或者是随我前往漠北,你我兄弟联手,建功立业,博取功名?”   周烈不是让阎行背叛韩遂,而是以大义之名征召。   为国效力,也免了阎行与韩遂为敌的纠结。更不会有人因此对他说三道四。   大义面前,其他皆不足为虑。   刘闯可以说为阎行考虑周详,那么接下来,便是阎行自己做出抉择……   心里,万分感激。   阎行长叹一声,“皇叔能为行如此大费周章,行若再不知趣,岂不是辜负了皇叔这一番美意?”   当下,阎行命人擂响点将鼓,在大帐之中召集众将。   他把他的选择。告诉了营中众将。   只是不等他说完,就见一人跳出来大声道:“将军乃主公女婿,却在这个时候背主公而去,与禽兽何异?”   阎行眼睛一眯,一眼就认出。这家伙是韩遂身边的一员大将。   韩遂对阎行从未放心过,哪怕是让他驻守木乘谷,也在他身边安置了耳目。   在以前,阎行倒不觉的什么。可是听了周烈一席话之后,这种行为也让阎行感到格外恼怒。   你看看人家刘皇叔,说要用我,便是镇抚将军。   虽然这镇抚将军是刘闯自己增设的一个封号,却也是杂号将军。   似黄忠赵云,乃至于夏侯兰马超而今也不过是杂号将军,自己寸功未立,便如此优渥……   更重要的是,刘闯对阎行表现出了足够的信任。   “我为主公之婿不假,但更是大汉臣子。   今漠北匈奴胡薄居姿职屡次兴兵寇边,犯我大汉边界,是国家之耻。刘皇叔征辟我前往漠北,乃是为国家效力。我并未背主公而去,但是在大义面前,忠孝不得两全,想来主公定能理解。”   那韩遂亲信大怒,振臂呼喊不停,更提出要带本部兵马离开。   阎行本不打算撕破面皮,也被这厮激怒。   见他喋喋不休,阎行纵身上前,拔剑将之刺翻在地。   “今我意已决,哪个再敢反对,便是我大汉之敌。”   谁也没想到,阎行竟如此心狠手辣,说杀人就杀人……众将面面相觑,片刻之后突然齐声呼喊道:“为国效力,实幸甚。我等愿随将军出塞,杀尽匈奴,为我大汉扬威,建功立业。”   谁心里不明白,韩遂而今已经是穷途末路。   若继续留在金城,是死路一条……别看刘闯约束马超,不让他在金城屠城。可一旦韩遂战败,马超绝不会对韩遂的部曲心慈手软。那到了那个时候,刘闯也不可能再去阻拦马超……   毕竟,杀父之仇,总要有一个宣泄的途径。   可如果跟着阎行离开,即不必担负背主之名,远征异域还能建功立业。   该如何选择,大家心里都非常清楚。   以前是苦于没有门路,没有机会……可是现在,刘闯把这门路把这机会送到跟前,若再错过的话,便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众将纷纷表示愿意跟随阎行离开木乘谷,也使得阎行心中大定。   当晚,阎行下令三军收整辎重。   趁天还没亮,便拔营起寨,悄然从木乘谷撤离。   而到了天亮的时候,马超率部进驻木乘谷,距离龙耆城已不过二十里……   “这阎彦明倒是好运道,竟然得主公看重,被派去了漠北。”   进驻木乘谷以后,马超忍不住发出感叹:“主公果然神机妙算,早就知道这阎行必然会离韩遂而去。”   “兄长。那阎行可是杀了小三。”   马休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却见马超脸上露出不屑之色。   “叔起,你把他当成兄弟,可他何曾视你我为兄长?   疆场搏杀,死伤难免……我们的敌人是那韩遂。阎行离去,便等于断了韩遂爪牙……莫非你心中存有不满?”   小三,便是马铁。   马休也就是随口一句,不禁苦笑。   马超对马铁的敌视,尤甚于对马腾。   马腾不管怎么说是他老子,这父子之情多多少少还存留一些。可是马铁……在马超看来与他毫无关联。事实上。马腾没死的时候,马铁嚣张跋扈,对马超也是颇为不敬。你不当我是兄长,我也不必把你当做兄弟。所谓兄友弟恭是相辅相成,你也别想我去单方面的付出。   他这种思想,若换在中原肯定要被斥责。   不过。马超的母亲是羌人,更自幼在羌人之中长大,才不会理睬这些事情。   你待我好,我便待你好……你敢待我不敬,老子大耳刮子教训你。   “三天,三天之内,我要那龙耆城告破!”   马超看了一眼马岱和马休。目光灼灼。   孟彦已经为我做到了这个地步,如果我再不能尽快拿下龙耆城,岂不是显得我无能?这凉州,实在是无趣。孟彦已多次邀我前往幽州,到时候可光明正大与天下豪杰争雄,不亦快哉!   阎行的突然离去,也使得韩遂措手不及。   得知马超兵不刃血拿下木乘谷后,韩遂在龙耆城破口大骂。   可是,不管他如何恼怒,都必须要面对一个事实。那就是龙耆城而今,已经变为一座孤城。   柯最在西海再败,芒中战死。   柯最之子柯吾更被黄忠斩杀,西海别部告破。   大势已去!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韩遂也好。柯最也罢,已经没有了其他的出路。   虽则柯最派人向唐蹏请降,可这一次卢水胡白马羌和西羌好不容易联起手来,若不能彻底吞下烧当,以后必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所以,唐蹏和杨腾彻里吉商议之后,便斩了柯最的使者。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你柯最既然发起了这场战争,就必须做好全军覆没的准备!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就在龙耆城岌岌可危,老羌即将灭亡的时候,凉州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燕京,大将军府。   刘闯把手中的书信传阅众人,脸上更露出灿烂笑容。   “未曾想,韦端居然出这样的昏招,凉州之事定矣。”   韦端做了什么事,让刘闯如此高兴?   其实很简单,韦端只是杀了一个人而已,而且是一个寒门士子。   若在以前,韦端这么做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可是现在……   “没想到,韦端居然把薛夏给杀了!”   钟繇脸上透出惊讶之色,半晌后苦笑着摇头,“这一次,韦端面临的困窘,不逊色当年黄祖杀祢衡。”   薛夏,何许人也?   此人乃凉州汉阳郡人氏,表字宣声。   薛夏出身寒门,但博学有才,与凉州名士贾洪等七人共为儒宗。   这可是宗师级的人物,论声望和名气,甚至比祢衡还响亮。   可这样一个人,却被韦端所杀,可想而知在凉州引发的动荡,是何其巨大。   想当初,黄祖杀了一个祢衡,便众叛亲离;曹操杀了一个便让,几乎让整个兖州士人反对。   薛夏薛宣声的名气在后世或许远不比祢衡大,但是在这个时代,哪怕他身处凉州这样的苦寒之地,可论及地位,却远胜祢衡,几与当年被曹操所杀的边让相仿。在历史上,薛夏在凉州地位崇高,但因寒门出身,受天水四大姓排挤,甚至联手陷害,差点死在那牢狱之中。   是曹操听说了他的事情,把他解救出来。   而曹丕待其更若师长,不称其名,而唤作’薛君‘。   可现在,这样一个在凉州享有崇高威望的人,竟然被韦端杀了。   刘闯虽然不清楚薛夏是什么人,可是钟繇却非常清楚,以至于钟繇解说之后,刘闯也是大吃一惊。   这韦端,莫非是昏了头不成?   东汉末年,士人为尊。   虽说后来的门阀贵胄尚未形成,但已有了雏形。   韦端,无疑是凉州士人的代表人物,可这并不代表他可以杀死其他的名士。除非,世族联手,否则这种行为必然会遭受到全天下的指责。这一次,韦端是真的坏了规矩,有了麻烦。   可韦端为何要杀薛夏?   原因嘛,颇有些复杂……   自韦端听从皇甫坚寿的劝说,同意曹操屯驻瓦亭,便使得局势变得复杂起来。   凉人治凉州,这是多年以来凉州形成的一个潜规则。凉州荒僻,凉州苦寒,凉州名士在士林中威望不足……这一切的原因,也造就了凉州士人极为抱团,更极为排斥外来势力的习惯。   如果曹操占领瓦亭,并且成功进驻凉州,事情可能还好办一些。   可问题是,曹操偏偏丢了瓦亭!   此前,刘闯入凉州,打得是马超为父报仇的幌子,所以凉州人虽然不满,但是并没有阻止。   师出有名的好处,就在这里。   韩遂杀了马超,你总不能让马超不报这杀父之仇吧。   可是,刘闯对凉州的侵蚀,却小心翼翼,一点点的向凉州调派兵马。   哪怕是在他取得观津大捷之后,也没有大规模派驻兵马入凉州,只是命黄忠带着八千人进驻,名义上是为了讨伐河湟。而在此之后,钟繇的介入才使得刘闯可以加强对凉州的控制力度。但也仅止如此……他启用了大量凉州士人,也算是给了凉州士族一个保全颜面的交代。   如今。你韦端居然同意曹操进驻凉州?   虽然他没有成功。但你确实是答应了他的条件……   既然如此。我也要进驻凉州。你韦端如果想和我为敌的话,我也不会在意。毕竟,刘闯有一个优势,那就是他手下有大批凉州士人,更通过西域商路与河西走廊,拉拢了一批凉州豪强。他有这样的根底,也敢于和韦端叫板。于是乎,韦端的处境也就变得越发艰难起来。   天水四大姓。是凉州豪强的一个代表。   他们是最反对韦端同意曹操进驻凉州的决定,特别是在曹操失瓦亭之后,意见越发的强烈。   要知道,天水四大姓一直在窥觑河西走廊。   此前他们已开始和刘闯进行谈判,希望能够在河西走廊里分一杯羹。可由于韦端的决议,让他们的种种努力付之东流。所以这天水四大姓极为恼怒,多次发动对韦端的抨击。也亏的是韦端在凉州声望的确不低,身边自有一群人为他说话,为他辩解,才算是堪堪逃过……   可是。有了天水四大姓的开头,其他各地豪强也就不甘寂寞。   韦端也因此被骂的狗血淋头。狼狈不堪。   也就是在这时候,薛夏不知是怎地跳出来,指责韦端错误决定。   天水四大姓,凉州各地的豪强,那是凉州的根基所在。他们指责韦端,韦端哪怕是恼怒也无可奈何。可你薛夏,不过一寒门士子,也敢跑出来说我的不是,找我的麻烦?韦端已经被骂的恼羞成怒,心里正憋着一股气。薛夏跳出来,便一下子激怒了韦端,下令杀了薛夏。   “薛宣声在一个错误的时间,发出了一个错误的声音。”   刘闯从身旁的火炉上提起一个铁壶,滚烫的热水冲入茶杯,而后把茶杯放在一只木雕小船模型上,顺着茶盘上的河道传递过去。这叫做曲水流觞,刘闯也是闲来无事,命人打造出这么一套茶具,立刻引得许多人羡慕。这种风雅之事,是荀谌钟繇乃至于诸葛亮卢毓等人最喜欢做的事情……钟繇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茶水,只觉唇齿留香,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   “而今韦端犯了错,正是主公的机会。”   诸葛亮也喝了一口茶,“凉州虽偏荒苦寒,却勾连汉中,直达西川。   今主公边事已定,可暂时不必分心;韩遂已如瓮中之鳖,灭亡也就是在这几日光景。灭了韩遂之后,主动可命元直夺取凉州,谋划关中。此前,因为凉州士人的反对,所以我们不敢轻举妄动。如今韦端杀了薛夏,也等于是挑起了凉州士人的内乱,正可以趁机将之夺取。”   钟繇也轻轻点头,“孔明所言极是。   此天赐良机于皇叔,若不取之,恐遭天谴啊。”   你如果不趁机拿下凉州的话,实在是对不起老天爷对你的眷顾。   你看看,你想要凉州,老天爷帮着你让韦端犯了错。这是大好的机会,错过了便不会再有。   刘闯听得也是怦然心动。   只是他眉头一蹙,“那曹操便会坐视我夺取凉州吗?”   诸葛亮笑了,“曹操必不会坐视主公夺取凉州,可如此一来,岂不正是主公的大好机会吗?”   “哦?”   刘闯一怔,看着诸葛亮。   而一旁荀谌和钟繇,则露出了赞叹之色。   他旋即明白了诸葛亮的意思,不由得连连点头。   “孔明所言,深得我心……”   说着话,他又冲泡了一壶茶,分茶汤于众人。   “如此,便请诸君,尽力谋划!”   他站起身,用力舒展了一下身子,“也许,决战时机已经成熟,只看凉州之战究竟会是怎样结果。   嗯,这件事就交由孔明来负责,凉州方面,还需劳动舅父大人辛苦一遭。   元直智谋虽深,可毕竟资历还是有些浅薄。   想要压制住那些个凉州老狐狸,恐怕非舅父老大人不可。告诉他们,只要他们愿意与我合作,河西走廊可任由他们的商队通行,我保证他们在河西畅通无阻。另外。孟起之前派人送信与我。有意前来幽州。他离开之后。可令苏则为武威郡太守,罢贾逵河东主簿之职,任酒泉太守……至于金城太守之职,可以让杨阜代领。不过西部都尉,需由我亲自任命。”   这一来,就等于刘闯让出了陇西、汉阳、安定以及张掖四郡的利益。   相信那些凉州士人如果聪明,应该知道该如何做出选择。   “皇叔准备以何人为西部都尉?”   荀谌突然睁开眼睛,好奇看着刘闯。“另外,唐蹏的卢水胡、白马羌和西羌彻里吉又该如何安排?”   “西部都尉,我的确是有一个合适人选。   我想以赵伟章为西部都尉,屯驻西海。另外,我想要在河湟设立西平郡,田释而今正在做相应的计划。   卢水胡、白马羌可并入西平郡,占居河湟谷地。   唐蹏杨腾酌情录用,只是那彻里吉……我却以为是一个桀骜不驯之辈,恐怕是不好安抚啊。”   钟繇笑道:“莫非主公图谋西羌吗?”   刘闯微微一笑,却不言语。   西羌。大概就位于后世的青海昆仑山地区。   而彻里吉更封锁着昆仑山口,日后若想要向西挺进。这昆仑山口就不能不占居。   当然,此时的昆仑山还处于一片蛮荒苦寒之中。当地多羌胡,以游牧为主,甚至与世隔绝。   想要拿下昆仑山口,并非一件易事。   可刘闯一向喜欢谋后而动,既然有这个想法,就必须要提前做出安排。   “要除掉彻里吉不难。”   钟繇想了想,轻声道:“那彻里吉常年居于西羌,想必也是个贪婪之辈。   此次他之所以出兵,也是看有利可图……据我所知,此人行商西域,与西域疏勒国关系极为密切,更兼通商珊蛮,在域外颇有些门路。皇叔此前使马超夺取天山六国,想来也不会就此罢手。既然如此,何不先与之好处,让他为皇叔打通西域各国门路,而后再做处置呢?   他若得皇叔支持,实力必然膨胀。   到时候唐蹏和杨腾岂能坐视,必然心生恨意……   只要派人稍一挑拨,相信唐蹏和杨腾必然会有所行动。到那时候,主公可兵不刃血拿下西羌。”   嫉妒,是人类的原罪!   刘闯忍不住在心里一声感叹,钟繇这条计策,的确是高明。   不过……似乎有卸磨杀驴的嫌疑。但想想日后河湟的稳定,一个强大的西羌,亦或者是强大的卢水胡或者白马种羌,都不是刘闯希望看到的结果。也许,让他们自相残杀,才是最好的策略。只要势态能够掌控在刘闯的手中,那么勿论彻里吉还是唐蹏杨腾,都不足为虑。   “既然如此,便让赵昂再担起西平郡太守之职,如何?”   钟繇哈哈大笑,“此亦我所想,赵伟章才干卓绝,对皇叔也颇有亲近之意,正可尽力拉拢。”   刘闯点点头,向荀谌看去。   却见荀谌脸上露出赞赏之色,“如此安排,凉州可定!”   就在刘闯和众人商议的时候,远在许都的司空府中,却愁云密布。   曹丕匍匐在地上,低着头不敢说话,额头上冷汗淋淋。   而在太师椅上,曹操则一脸怒色,手握太师椅扶手,指关节发白,可以看出他内心里是何等暴怒。   “你做的好事!”   曹操终于爆发出来,指着曹丕破口大骂,“哪个给你这权力,居然敢擅自过问前方战事,安插人手?”   曹丕身子一颤,头几乎贴在地上,一言不发。   一旁,荀彧荀攸程昱和董昭都沉默无语,不知道该如何劝说曹操。   由于曹丕的擅自介入,曹仁临战换将,启用夏侯楙……如果夏侯楙胜了,一切都还好说。可现在,夏侯楙被刘闯俘虏,已送往幽州;而曹仁更因此失了瓦亭,令曹操陷入尴尬境地。   瓦亭一失,也代表着刘闯抢到了先手。   这种情况下,曹操和刘闯之间,必然少不得一场针尖对麦芒的决战。   可是,以曹操目前情况来说,他并不想这么快和刘闯对决……原因嘛,很简单,他还没做好准备!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54章 冀州之战第三弹(一   观津一战,曹操及时抽身而出,保全了实力。   可是,安平国和巨鹿丢失,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虽则曹操随后在河内大败袁绍部将张晟,并张晟部曲两万余人。但观津的失败,终究不是区区两万人能够弥补。曹操实力得到保全,但声望却受到巨大打击。便是在许都城里,也有人开始蠢蠢欲动,欲对曹操行不利之事。   当然,些许跳梁小丑还不足以动摇曹操的地位。   但刘备在新野的崛起,却让他感受到了一丝压力……   刘备自得了庞统之后,拉拢了一批荆州士族,也使得他迅速在新野站稳脚跟。在庞统和陈登的筹谋之下,刘备数次袭掠南阳。张绣面对刘备的袭掠,损失颇为惨重,已有些抵挡不住。   说实话,曹操本来不打算这么快向南方用兵。   可刘备的威胁的确存在,也让他不得不去正视。   无奈之下,曹操命李典为南阳郡太守,复又征辟南阳郡人吕常为副手,协助李典抵御刘备。   吕常,南阳郡人,本张绣帐下一小吏。   然则吕常才能卓绝,天姿果毅,在军中威望极高。   李典向曹操推荐了此人,曹操听闻,立刻拜吕常为阴德亭侯,协助李典治理南阳。这吕常的出身不好,不过在人脉却很足。即便是在荆州治下,也有许多人听说过他的名声。而在南阳郡,吕常更为人称赞。要知道,南阳郡是东汉时期的大郡。领36县。人口更多达二百五十万左右。其人口之众,几乎能比得上一州人口的总和,富庶程度也能因此看出端倪。   不过,南阳郡的排外性也很强,对外人难以接受。   张绣是西凉人,从叔父张济自关中撤离,带着一干残兵败将来到南阳。当时有贾诩为他筹谋划策,总算是让张绣站稳脚跟。可后来贾诩去了许都。张绣再想控制南阳,便力有不逮。   而刘备手下陈震,便是南阳名士。   更有庞统,出身荆襄五大姓之一的鹿门山庞氏,自然更容易得到南阳人的支持。   这也是张绣屡屡被刘备击败的原因……如果不是这样,以张绣的脾气,未必会向曹操求援。李典吕常二人配合之后,便迅速稳住南阳郡的局势。虽然在刘备的进攻之下,李典吕常处于下风,可是已能够稳住阵脚。不至于焦头烂额。一旦李典和吕常稳住,刘备再想讨便宜就难了……他屡次兴兵。实则手中并无太多资源。而李典吕常背靠豫州,可以得到曹操充分的支援。此消彼长,刘备在数次偷袭无果之后,在陈登和庞统劝说下,停止了用兵。   曹操现在,也颇感头疼。   南阳稳住了,可东莱始终是卡在他喉咙里的一根刺。   而江东更是不太稳定,哪怕曹操数次安抚,可是孙权得了新式战船,野心也随之膨胀起来……   内忧、外患!   这四个字充分说明了曹操目前的状况。   刘闯若占领凉州,便等于给曹操又增添了一个巨大的隐患。   这种情况下,曹操是不可能坐视刘闯得到凉州。本来,他可以有极好的机会进驻凉州,控制凉州的局势。但失瓦亭之后,那优势随之被扭转过来,再想进驻凉州,就必须要和刘闯死拼。   曹操,实在是不太愿意做这样的选择。   看着匍匐地上的曹丕,曹操闭上眼,良久之后道:“子桓,你先起来。”   “孩儿不敢!”   “我让你起来,你就起来!”   “喏!”   曹丕胆战心惊的爬起来,垂手而立。   “你的心思,我能够明白。   你也想各家子弟能够尽快独当一面,为我分忧解难。可子林并非良才,只可为一军中参事,而不得独当一面。这件事,有你的过错,也有元让和子孝的过错。元让和子孝那边,我自会责罚,你……”   曹操沉吟片刻,突然道:“我听说,孙权如今在丹徒秣兵厉马,蠢蠢欲动。   你犯了这么大的错,若我不予你责罚,必被人说我处事不公。你明日去海陵吧,我会通知文博,让他协助你做事。让你去海陵,并非是让你去做一个闲人。此前闯儿送我海船图纸,我一直都在筹谋此事。你去海陵,便在那边给我建起船坞,修建海船……我要你在三年,不,两年之内为我打造出一支海上水师。以前我对海战不甚留意,如今看来却是疏忽了……   青州、徐州海岸甚广,需有水师镇守。   我不求你能击败闯儿的水师,但你要给我牵制住他水师的力量。同时给我盯住那江东碧眼儿。”   荀彧轻轻点头,表示赞成。   而程昱几人则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劝解。   建造海船,打造水师……这可不是一桩易事。   曹丕颇有才华,程昱等人也非常赞成。但把这么一桩事情交给曹丕,是不是太过轻率?   曹丕年十七岁,让他独力撑起这局面恐怕是有些困难。   曹操道:“子桓,你可觉得困难?”   曹丕咬了咬牙,躬身道:“孩儿确敢肩头压力甚大。”   “那就对了……说起来,那江东碧眼儿也不过比你大五岁。   似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他已经在豫章抗击士燮;十九岁时便独力担负起江东基业,更有今日之成就。江东猛虎二子,皆非等闲。孙伯符号称江东小霸王,而孙仲谋更坚韧沉毅,有经世之才。我曹操的儿子,绝不能输给孙坚的儿子。我要你去海陵,也是要与你一次历练……   两年之内,你若能有所成就,我可以既往不咎。   可若你依旧碌碌无为。休怪我不念父子之情。到时候二罪并罚。定取你项上人头。”   曹丕咬着牙道:“父亲放心,孩儿定不使父亲失望。”   “你下去准备吧……需要什么帮手,便与我知晓,我会尽力帮你。”   “喏!”   曹丕躬身退出房间,在门口忍不住长出一口气。   方才,他的确是怕了!   曹操那样子,活脱脱要把他生吞活剥一样。虽说去海陵,会困难重重。但曹丕心中却突然涌起一种莫名的豪情。父亲把我比作那江东碧眼儿,未免太小觑了我。我所求者,乃是那飞熊刘闯!区区江东碧眼儿,还没放在我心上……大丈夫做事,当如那飞熊闯儿,才算得英雄!   曹操没有想到,他的一番激励,却让曹丕把刘闯当作了目标。   不过想想,似乎也很正常。   刘闯的年纪比曹丕,也不过大八岁。   在曹丕这个年纪。刘闯带着三十六贼肆虐徐州,转战千里。先后遭遇强敌,却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来。十七岁的时候,刘闯已经拿下了北海国,成为一方诸侯。就这一点而言,刘闯比之孙权似乎更加出色。   不过,就算曹操知道曹丕心中的想法也不会生气。   他之所以拿出孙权来刺激曹丕,也是因为在他心目中,孙权远远比不得那刘闯带来的威胁……   “文若……”   曹操把曹丕赶走之后,便向荀彧看去。   荀彧叹了口气,轻声道:“司空这么处置,也是非常公平。   二公子虽说年幼,但天资不俗。想那刘闯和孙权,也是时势造就。二公子缺的不是才干,而是机会。他此去海陵,或许会遇到诸多难处。但我相信,以二公子才华,定不会辜负司空期望。   只是……”   “文若有话,但讲无妨。”   “今闯儿占居瓦亭,将子孝死死挡在关中,其一统关中之势已成。   韦端擅杀薛宣声,其影响未必小过当初黄祖杀祢衡。祢衡,一狂士耳,便令江夏黄氏几近狼狈;那薛夏乃凉州八大儒宗之一,才学和德行极好,声望极高。韦端杀了他,只怕整个凉州会因此而产生动荡。刘闯筹谋已久,自马超横扫西域便做出安排,必不会放过这机会。   接下来……他一定会大举向关中用兵。   他而今在凉州已经有了基础,韩遂覆没在即,韦端更使了昏招,想来谋取凉州并非难事。   徐元直智谋深沉,可担当大局。   那夏侯兰、赵云、黄忠皆有万夫不挡之勇,据说新入北地的魏延,也是刘闯帐下十大将之一。   小小凉州风云汇聚,必有一番争斗。   我也知道,司空现在只想守住关中稳定,不希望这时候和闯儿交锋……可一旦闯儿得了凉州,绝不会就此罢手。到时候,司空就算是不想战,也由不得司空,还请尽早做好准备……”   曹操不由得一阵头疼,苦笑连连。   曾几何时,他何曾想到昔日他根本不放在眼中的刘闯,竟然会给他带来如此困扰和麻烦?   早知如此……   曹操忍不住用力甩了甩头。   现在说这些都迟了,与其后悔当初养虎为患,不如想办法把刘闯击溃。   可是,该如何做才好?曹操低着头,沉吟半晌之后道:“那闯儿既然打上门,我若畏战,岂不令人耻笑?他既然要打,我便陪他打这一回。传我命令,十日之后我当亲率大军,督战长安。”   把曹操逼到亲自出马,也算是本事了!   程昱等人连忙道:“主公何需亲自出战?”   “我若不去,何人可敌?”   “这个……”   曹操深吸一口气,苦笑着摇摇头道:“我知诸君心中忧虑,只是闯儿划出了道,我便想要退避,也无处可退。关中不可失,我需亲自前往,以振奋军心士气……我往长安,许都之事便交由文若……想来那荆州大耳贼,必不能成为我后顾之忧……呵呵,文若以为如何呢?”   荀彧,笑了!   曹操的意思很明白,刘备就交给你荀彧来解决,绝不能让他干扰我的事情。   “司空放心,一大耳贼不足为虑。   虽则他今得一庞统,又有陈登相助,毕竟寄人篱下,根基浅薄,成不得气候。”   荀彧也知道,曹操亲自督战长安,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河东渐定,刘闯气候已成……他在凉州用兵,摆明了就是窥觑关中。说实话,以目前之形式,曹操亲自督战是最好的选择。   曹操又道:“我若督战长安,闯儿必谋邯郸。   他如今在冀州颇有气候,必须要谨慎防范。仲德有谋,能断大事,且有贲、育之胆,可当重任。我意由仲德为冀州刺史,屯兵邺城,以防范闯儿偷袭,不知仲德可愿担当此重任呢?”   程昱听罢,忙躬身道:“主公放心,昱但有一息尚存,绝不容冀州有失。”   “邯郸,可失。   邺城,绝不得有失……另外,我知道那闯儿手中有一种武器名为天雷火。   此前,我使文和与友学负责查探此事,不过至今未有消息。所以,你要多多提防,那天雷火威力不小,更容易乱我将士军心。若与闯儿对决,务必要小心,切莫被那天雷火所伤。”   “喏!”   程昱知道,这是曹操对他的关怀,心中不禁感激不已。   把事情商议妥当之后,曹操便着手准备出兵长安之事。他先下令夏侯渊出函谷关,屯驻华阴。   最近一段时间,河东也是调兵遣将。   魏延进入北地郡之后,杜畿马上任命一个名叫毌丘兴的人屯驻皮氏。   这毌丘兴。是闻喜人,年不过三十岁。   裴儁向杜畿推荐了此人,盖因此人长于兵事,智谋不俗。而在历史上,此人在黄初时为武威太守。不过。真正使毌丘兴扬名的,还是他的儿子毌丘俭。这毌丘俭在魏明帝时,为尚书郎,后拜荆州刺史。青龙年间,明帝讨伐辽东,毌丘俭为度辽将军。使持节,加护乌丸校尉,大败公孙渊。此后,毌丘俭有东讨高句丽,大破高句丽兵马,得胜而还。明帝死后。司马擅权。毌丘俭起兵讨伐,结果为司马师所败,被杀……这是一个曹魏重臣,不过而今方出生不过周岁。   刘闯当初任命杜畿的时候,给予了他足够权力。   没办法,谁让杜畿有一个好孙子,刘闯对杜畿自然不同一般。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杜畿居然在河东又启用了一个名臣之父。杜畿手握河东军政大权,任命一个都尉,根本不需要通报刘闯。若不是这样,说不得刘闯早就把毌丘兴征辟,也不会留给杜畿。   但也正因此,毌丘兴才有了施展才华的机会。   他屯兵皮氏,数次击退夏侯惇兵马,也使得杜畿对他越发看重。   在贾逵为酒泉太守之后,杜畿也加大了对河东人才的选拔,毌丘兴便是其中之一。   当然了。若非毌丘兴和裴儁认识,恐怕也不太容易得杜畿重视。毕竟,裴儁和刘闯同门,论辈分的话,还是刘闯的师侄。同时更是刘闯用来打击河东卫氏的中坚力量。他推荐的人才,杜畿自然要高看几分。而且在经过交谈之后,杜畿也充分觉察到这毌丘兴的才华卓绝。   让夏侯渊屯兵华阴,就是为了震慑河东。   只是,就在曹操开始调兵遣将的时候,却突然得到了一个消息:韩遂,死了!   阎行离去之后,韩遂最终未能坚持过三天。   在马超猛攻之下,只两天光景,龙耆城告破……马超攻入城中以后,手刃韩遂,并把韩遂满门诛杀。   徐庶没有派人前来阻止,因为……这种事司空见惯。   如果换做韩遂攻破了姑臧的话,估计韩遂做的会比马超更加狠辣。   杀父之仇,岂是等闲?徐庶已经劝解太多,若这种事他还要出头的话,势必为马超所迁怒。   这,绝非徐庶所愿看到的结果。   马超占领了龙耆城的第五天,赵昂奉命前来接任西部都尉,并着手建立西平郡。   黄忠则在龙耆城下,斩杀了溃败而来的烧当老羌羌王柯最……唐蹏等人见此情况,也迅速停止了攻击。柯最一死,老羌迅速溃败。二十万老羌四分五裂,被唐蹏等人吞并的吞并,杀死的杀死,大约有三万余老羌部众自河湟谷地逃出,越积石山,过赐支河向西川方向逃去。   河湟之战,随之告以段落。   唐蹏等人留驻在西海,等候刘闯的封赏。   赵昂精通羌人土语,更得徐庶关照,自然很清楚如何对待唐蹏等人。   而黄忠在结束河湟之战后,便急匆匆向徐庶请战。此时,陇西已经大乱……韦端斩杀了薛夏,引发凉州豪强不满。原本就与韦端对着干的天水四大姓趁机出兵,整个陇西随之陷入连绵战火之中。   “凉州之战,当速战速决,不可拖延太久。”   徐庶把黄忠和赵云找来,便开始进行布置。   “今衡若苦守瓦亭,曹军攻势甚猛。   此前,我因害怕凉州士人反对,所以迟迟不敢增兵。今凉州内乱已生,陇西实不足为虑……接下来,瓦亭必为决战之地,我欲请子龙前往瓦亭助战。若击退曹军,占领开头山,夺取乌氏……呵呵,我大军通往关中之路也将随之畅通。子龙,却不知你可愿领兵,前往瓦亭?”   徐庶话音刚落,黄忠却怒了!   “军师也忒看不起人,子龙自河湟以来,已经历多次征战,早就疲乏。   衡若那小子,也忒不当事。   手握三万大军。却被曹军打得抬不起头……某愿领一支兵马,前往瓦亭助战,斩那曹仁首级。”   “这个……”   徐庶面露担忧之色,“将军方在河湟激战,更斩了那柯最。想来也疲惫不堪。   想将军年近六旬,这般奔波,实有些辛苦。   衡若在瓦亭做的不差,将军也不必责骂他。只是前往瓦亭助战,最好还是由子龙前往……那曹仁毕竟是曹操爪牙,不可轻视。万一老将军有三长两短。我回去后如何向主公交代?”   黄忠须发贲张,“军师何以言我老迈?   今我虽近六旬,尚能斗食,开得强弓,使得大刀……主公尚言我有狮虎之勇,为何军师偏看我不起?”   说完。他一把攫住赵云的手臂。   “子龙,你若不服气,咱们马上较量,以胜负论。”   赵云别看战场上骁勇刚烈,但是在私下里,确是个脾气极好的人。   闻听黄忠这么说,他连忙摆手。“将军别误会,想来军师并不是这个意思。   云有自知之明,如何是将军对手?当初在幽州的时候,主公就言能与温侯对决者,非将军莫属。”   一旁马超、马岱和马休三人,颇为吃惊。   说实话,马超有些看不太起黄忠,总觉黄忠老迈,不足以言勇。   可是他却知道赵云的本事……河湟谷地七进七出,杀得那老羌人仰马翻。可谓是声名远扬。   换个人,马超会不服气。   可赵云是他妹夫,而且又是刘闯的妻兄。   说白了,这是刘闯真正的心腹。马超虽然和刘闯有八拜之交,但自认未必能够比得赵云更亲近。   一家人!   他和赵云也算得上是一家人。   而且赵云别看平日里很温和。骨子里却极为骄傲。   能够被他认可,甚至能够得到刘闯赞誉,号称可以与吕布争锋的人,马超这心里也格外敬佩。   只是,他不明白徐庶为什么会如此说……感觉着,他好像是故意要激怒黄忠。   黄忠听了赵云的话,忍不住嘿嘿一笑,而后扭过头,黑着脸道:“军师,连子龙都说不如我,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这位是老资格,论资历除了太史慈许褚等人,没几个能比得上他。   徐庶笑道:“既然将军执意前往,那庶也无话可说。   我与将军八千人,前往瓦亭助战,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八千人太多!”   黄忠一摆手,“河湟初定,陇西大乱,还需兵马震慑。   瓦亭有兵马三万,足矣败曹操兵马……我只待八百亲卫前往,倒要领教一下那曹仁的手段。”   徐庶还想再劝,可是黄忠主意已定。   无奈之下,他只好同意了黄忠的请求,命黄忠前往瓦亭。   “军师,你明知汉升将军形如烈火,又何必激他?”   徐庶笑道:“非是我要激怒汉升,实主公来信叮嘱。”   “啊?”   “以我的意思,也是让汉升将军前往瓦亭。   他和衡若是翁婿,且对衡若有授艺之恩,衡若对他极为尊敬。除了他之外,谁也压不住衡若,哪怕是子龙也未必能成。不过主公以为,汉升将军性情刚烈,不愿服老。若能激他一回,必可令汉升将军更加尽力……我也是没办法。谁料想主公所料不差,老将军果然不服老。”   说罢,他笑着对马超和赵云道:“若他翁婿此次大破曹军,日后必为一段佳话。”   “那,我呢?”   马超忍不住问道:“军师可有安排?”   “将军客气了,将军乃主公兄长,我又岂能安排?   莫说是我,恐怕历数大将军府,除主公之外,无人能够安排孟起。   大将军之前已有了安排,请将军报仇之后,便前往燕京……大将军说,他一直牢记当初与将军在许都时所立下的诺言,要并肩作战,共举大事。今关中战事将起,想必冀州也要有所行动。大将军请将军尽快赶往燕京……他还说,若错过了时机,可别怪他不给将军留机会。”   马超忍不住哈哈大笑,心情也格外愉快。   虽然他明知道徐庶有夸大的成分在里面,可从另一方面而言,也代表着刘闯对他的情义……   想当初,刘闯落魄许都,马超更险些成为质子。   两个不得意的人聚在一起,互诉衷肠,于是有了八拜之交。   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人的身份地位都有了巨大的变化。马超在天山打下了天山六国,又返回西凉,为父报仇,算得上是出人头地。可他心里也清楚,如果没有刘闯的支持,他谈何容易?   留在凉州?   也许能保住西凉基业……   但马超知道,更大的可能是会引起那些凉州士人的反感。   凉州士人,决不可能会容忍一个拥有羌人血统的人统治凉州。为此,马超也曾经纠结过……不过在反复思考之后,他决定答应刘闯的邀请,前往幽州和刘闯同襄盛举。虽然到了幽州,两个人的关系会发生一些变化。比如在兄弟情义中,会多一份主从关系,但又有何妨?   马超如今的眼界不同了,有些事情他看得很清楚。   他要想做一番事业,必须要有一个依附之人。可这天下,又有哪个能如刘闯待他如同手足?   “军师客气了,不过皇叔如此盛情,我实不宜拒绝。   凉州已无大事,有军师在,定可令凉州越发繁荣。我准备明日一早便动身,前往幽州和皇叔汇合。想那区区韦端,必不是军师的对手。我便在幽州,与皇叔一同恭候军师的捷报。”   说完,马超带着马岱和马休,便告辞离去。   送走马超三人,徐庶松了口气。   说实话,他还真担心马超三人不走。   如果马超三兄弟不离开凉州,始终都是一个襟肘。   只有让马超走了,他徐庶才能真正当家作主,在这凉州,乃至关中大地上,大展拳脚,施展才华。   “子龙,今凉州大局已定,然变数犹存。   韦端和天水四大姓争执不断,据说有意从岷山抽调参狼羌助阵……而且,我听说曹操欲亲自坐镇长安,督战关中。若我猜测不错,他定然会派人前往汉中,游说张鲁前来为之助阵。   那张鲁和刘璋恩怨颇深,相互征伐不断。   而刘璋而今占居西川,实力胜过张鲁……若曹操以利诱之,想必张鲁便不会拒绝。所以我要你率矢锋骑出击,于最快速度夺取陇西,封住武都通往凉州之路,保证瓦亭之战顺利进行。”   赵云听罢,也不犹豫,便点头答应下来。   徐庶松了口气,在太师椅上坐定。   此一战,当为我扬名之战,不管是谁阻挡于我,某必杀之!   建安八年十月中,关中之战于悄然无声中,拉开了序幕。   赵云率先出击,攻占安故。   韦端之子韦康死守狄道,并派人向韦端求援。而此时,韦端在临洮正抵御天水四大姓的攻击,得知赵云兵进陇西,不由得大惊失色。   “坚寿误我,坚寿误我!”   之前他听信皇甫坚寿的游说,同意曹操进驻凉州。   本以为能借此机会,打压西凉军。   按照韦端的想法,他是不可能真的支持曹操。他只是想用曹操来牵制西凉军,而后用西凉军牵制曹操。这样一来,他便可以居中左右逢源,坐收渔人之利。只可惜,随之曹操失瓦亭,韦端的诸般算计成了一场空。不禁没能牵制西凉军,反而惹来一身骚,令凉州士人反对。   最恼火的,便是那薛夏。   天晓得他杀一薛夏,怎会惹来这么大的麻烦,引得凉州士人抱成团的反对他。   这种情况下,天水四大姓出兵陇西,也使得韦端恼羞成怒。你个小小豪强,居然也给我添乱?当初如果没有我的支持,又何来你天水四大姓如今的声势。所以,韦端一怒之下,兴兵来战。   可谁料想,汉军在这个时候,向陇西发动进攻。   “立刻派人传信,让元将弃守狄道,屯兵鸟鼠洞穴山。我将提兵前往五溪聚与他汇合……只要我能坚持十天,参狼羌必然会来支援。曹司空更不会见死不救,看那狗贼能奈我何。”   狄道无险可守,说实话不宜作战。   所以韦端便让韦康领兵屯驻鸟鼠洞穴山,而他屯兵五溪聚,可以相互呼应,抵御敌军。   他相信,只要能撑过这段时间,便可以迎来转机。   且不说参狼羌,曹操真能坐视那西凉军,占领了凉州不成?   只是,他命令才发出,便得到了从狄道传来的消息。   赵云攻占狄道,越白石山直逼五溪聚……   “怎么可能!”   韦端感到一阵发懵,有些弄不清楚状况。   这韦康刚传信说赵云占领了安故,何以就攻破狄道城?就算那狄道再不经守,韦康手里也有万余兵马,怎么也能抵挡一下。可这一眨眼,狄道就被赵云攻破了,难不成那赵云有妖术不成?   “元将呢?”   元将,是韦康的表字。   韦端心系爱子,连忙询问那斥候。   斥候哭诉道:“公子他……在乱军中被贼人所杀。”   “啊!”   韦端只觉心里一痛,好像刀搅一样。他只有韦康这一个儿子,可说是把一生心血都投注于韦康身上。而韦康呢?也很争气!史书记载,韦康身高八尺五寸,相貌英俊,雅度非凡。   孔融曾评价韦康:渊才亮茂,雅度宏毅,伟世之器也。   而太尉杨彪也称赞说:“韦康年少有老成之风昴昴千里之驹。   可现在,他韦家的千里驹,却死于乱军之手,怎不让韦端心痛?   ”那赵云,是如何攻破狄道?“   ”狄道非是被赵云所破,乃是贾洪勾结贼人,开城献降。   大公子觉察之时,为时已晚,西凉军入狄道之后,便在贾洪等人带领下直扑府衙。大公子在乱军中,不知为何人所杀……“   ”贾洪……狗贼邪!“   韦端不禁捶胸顿足,对贾洪更破口大骂。   他哭道:”我早知那八大儒宗盘根错节,休戚相关。   之前我便要杀了那老狗,偏你反对,言不可一错再错。而今元将你却受其所害,我必与你报仇。“   贾洪,是陇西名士,八大儒宗之首,与薛夏交情莫逆。   韦端杀了薛夏之后,便有心将其余七人斩杀。可是韦康却不同意!他认为韦端杀死薛夏已经铸成了大错,如果再杀了贾洪,势必会令整个凉州士人所仇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韦康说的也有道理。而此人宽厚,甚至有些天真……历史上,马超围城时,曾偏说韦康饶他性命。   当时韦端已死,韦康接受凉州牧。   杨阜等人都强烈反对韦康投降马超,可是韦康不相信,开城投降。   没过多久,马超便找了一个借口,把韦康杀死……   这个人,可以为名士,却做不得一方诸侯。而现在,也正是因为他的天真,使得他送了性命。   韦康认为,饶了贾洪他们,可以缓和与凉州士人之间的关系。   可问题是那贾洪与薛夏犹如手足,又怎可能善罢甘休?   韦端强忍悲恸,问清楚了狄道的情况。听闻赵云在占领狄道之后马不停蹄便越过白石山往五溪聚而来,韦端不禁咬牙切齿。   ”闯儿欺我太甚,若非是他,我焉有今日。“   他觉得,凉州发生的这一切变故,都是刘闯惹来的麻烦。如果不是刘闯支持马超,如果不是他帮着马超替父报仇,又何来这许多的麻烦?刘闯是幕后黑手,而马超便是那引狼入室之人。   殊不知,在他对马超破口大骂的时候,马超三兄弟带着西凉兵已离开凉州,进入了河东……   ”不杀赵云贾洪,我誓不为人!“   韦端在伤心过后,咬牙切齿道:”传我命令,点起三军,我要让那赵云死无葬身之地。“   ”且慢!“   就在这时候,从一旁闪身站出一人。   韦端看清楚那人,不由得眉头一蹙,”伯彦,何以阻拦我?“   这个人名叫李俊,表字伯彦,是凉州武都人。   在历史上,韦康被马超所害,正是这李俊和杨阜等人设计,为韦康报仇雪恨。他是极为坚定的韦派份子,对韦家更忠心耿耿。韦康看他阻拦自己,心中颇为不喜,脸色也随之阴沉。   ”莫不成,伯彦不欲我为元将报仇?“   李俊连忙摆手,”主公此话从何说起……元将待我如手足,我怎可能不想为他报仇?   只是,那赵云骁勇善战。主公莫忘了,他在河湟谷地面对千军万马犹能杀得老羌人仰马翻,其勇武可见一斑。我听说,此人还是刘闯的妻兄,甚得刘闯所重。所以,对付此人,只能智取,不可力敌。   我有一计,若将那赵云生擒活捉,说不得可逼迫西凉军退兵。   主公想来,那赵云既然被刘闯那么看重,又怎可能看他身死?至于元将之死,依我看与赵云关系不大。本就是敌对双方,他围攻狄道也在情理之中。真正的元凶,是那贾洪,是那天水四大姓。贾洪之流之所以敢背叛,便是因为西凉军来犯……若西凉军撤走,贾洪何足畏惧?就算是那天水四大姓,也不过一群跳梁小丑。若没有西凉军支持,他们什么都不是。“   韦端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得不说,这李俊说的也颇有道理……害死韦康的人不是赵云,而是那贾洪之流。   想到这里,韦端深吸一口气。   他强压着心中的恨意,低声道:”伯彦所言极是,可那赵云骁勇,却不知伯彦有何妙计,将他生擒活捉?“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55章 冀州之战第三弹(二   赵云也没想到,狄道之战会如此轻松。   贾洪的临阵倒戈,使得汉军轻而易举攻克了狄道。至于韦康之死,他并不是特别清楚。汉军攻入狄道之后,便展开了激烈厮杀。混乱之中,谁晓得谁是谁?甚至到现在也没有人清楚这韦康究竟死于何人之手。看情况,更像是被流矢射杀……所以赵云对此,也颇感到无奈。   他出兵之前,徐庶对他说,尽量保全韦康性命,也是希望能够借用韦康来控制凉州。   只不过现在韦康死于流矢,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混战之中突发状况很多,他总不能让部下问清楚对方身份在进行厮杀。所以,韦康死了也就死了,说实话赵云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贾洪打开城门,算是立下首功。   不过在狄道破城之后,赵云本打算去论功行赏,却发现贾洪在家中自尽。   贾洪留下一封书信,把原委一五一十道来。   薛夏是我过命的好朋友,而且他指责韦端,也算不得错误。这年月,清流名士的地位很高,可以抨击朝政,指点江山。而施政者对他们,却无可奈何。就比如曹操杀了边让,黄祖杀了祢衡,果真是他们残忍嗜杀?说穿了,那边让也好,祢衡也罢,都有取死之道,只不过他们有一个清流名士的身份,使得当权者对他们颇为忌惮,有的时候更是束手无策……   比如曹操,他杀了边让之后,便引发兖州动荡。   于是乎在遇到祢衡那种狂生的时候,他也不得不顾虑三分,于是把祢衡送给了刘表。刘表对祢衡生了杀心,同样不敢轻举妄动,而是把祢衡送去江夏,交给黄祖来处置。黄祖对祢衡可谓是待若上宾,可祢衡却依旧狂妄不羁,数次让黄祖难堪,最终使得黄祖一怒之下杀了祢衡。   总之,名士是这个时代一个极为特殊的群体!   韦端杀了薛夏,是对士人集团的一次挑衅。贾洪身为凉州八大儒宗之首,和薛夏更情投意合,怎可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所以,不管是出于公心还是出于私谊,贾洪决定背叛韦端。   可另一方面,韦康是个宽厚之人。   贾洪在狄道居住的时候,颇得韦康关照。   韦端杀了薛夏后,曾想要杀了贾洪,却被韦康阻止。   这份情谊,他贾洪也心领了。所以他打开城门背叛韦端,却不想使得韦康身死,心中格外愧疚。   在得到韦康死讯之后,贾洪便决定自杀,也算是偿还了韦康的恩情。   赵云看罢书信,也颇为感动。   于是下令为贾洪厚葬,并派人前往金城县,将韦康的死讯以及贾洪的书信一并交给徐庶,由徐庶负责处理。   随后,赵云命和鸾暂领狄道,他亲率大军东进,直奔五溪聚。   兵贵神速,既然夺下狄道,那接下来便要尽快除掉韦端……不趁着这家伙倒霉时痛打落水狗,一俟他回过神来,势必会更加疯狂。赵云很清楚自己的使命,所以刻不容缓,挥军东进。   五溪聚,便位于洮水以北,毗邻襄武。   赵云抵达五溪聚的时候,襄武令,天水人姜叙率部前来汇合。   这姜叙,和杨阜是姑表兄弟,更因姜叙的举荐,投奔刘闯帐下。   双方在五溪聚扎营,便商议如何南下,攻打漳县。可就在这时候,忽闻辕门外有一支陇西军前来搦战。领军的大将,便是李俊。   ”李伯彦骁勇,且颇有谋略,精通兵法。   这个时候,他本应死守漳县,等候援兵,何以率部前来搦战?将军当谨慎小心,此中必有蹊跷。“   赵云闻听,不禁冷笑。   ”伯奕放心,自我为皇叔效力以来,南征北战,东讨西杀,什么场面没经历过?   区区一李伯彦,尚不在我眼中。   我当率一部兵马出战,请伯奕为我押阵……若能除了这李俊,漳县之战也可以少费些手脚。“   姜叙身在凉州,自然听说过赵云在河湟的威名。   而且杨阜来信也告诉过他,子龙将军私下里虽然温和,实则内心骄傲。   他是皇叔的妻兄,论武艺更是皇叔帐下翘楚,乃皇叔帐下十大将之首,为人谨慎,心思缜密。你到了之后,当尽量和子龙将军配合,为他拾遗补缺。大事之上,相信将军自有定夺。   有了杨阜的叮嘱,姜叙对赵云也就多了几分了解。   当下,他不再阻止赵云,而是亲自带队,为赵云压阵。   五溪聚外,陇西军严阵以待。   旗门下,李俊率众将正向汉军大营眺望。   只听汉军大营中传来一阵鼓声,紧跟着辕门打开,一队汉军从营中杀出来,迅速列阵集结。   为首一员大将,头戴亮银盔,身披亮银鱼鳞铠,手持龙鳞枪,脸上带着一副半遮面的银鳞面具,身披白袍,腰系玉带,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身后大纛旗上,写着一个斗大的’赵‘字。   李俊立刻明白过来,这员大将,恐怕就是赵云赵子龙。   他刚要催马上前,就听身后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杀鸡焉用牛刀,将军又何必亲自出战。   某愿出战,为将军斩他首级。“   话音未落,一员将跃马而出,便向赵云扑去。   李俊认出那人的身份,原来是武都人苻健。   说起苻健,并非汉人,而是武都氐人……韦端统领凉州多年,在对待异族方面,倒是有些成就。至少在他治下,他安抚住了羌人,拉拢了参狼羌,更稳住了武都氐人。这苻健,便是武都小氐王。韦端这次和天水四大家对抗,也请来了武都氐人助阵。苻健早就憋坏了,今李俊搦战,汉军出营,苻健便再也忍耐不住,纵马轮锤,便扑向赵云,想要夺取这头功一件。   李俊张了张嘴,却没有唤住苻健。   他知道赵云骁勇,但苻健在武都氐人之中,更有第一勇士的称号。   一杆长柄倭瓜锤,重约八十余斤,在武都,乃至于在汉中一带,名声极为响亮,无人能敌。   正好看看,这赵云有何本事。   李俊想到这里,便任由苻健前去对战。   赵云刚摆好阵,就见对方杀出一将……看打扮,却不似汉家将领,特别是头戴金环,散发披肩的发式,赵云便知道,此人不是羌人,便是氐人。心中不禁一冷笑,赵云二话不说,拧枪跃马便迎上去。   苻健厉声喝道:”我乃武都小氐王苻健,汉家人通名报姓。“   赵云冷笑一声,”一蛮夷小王,也敢嚣张,先吃我一枪!“   龙鳞枪扑棱棱一振,一式盘蛇出洞,唰的便刺向苻健。苻健轮锤相迎,枪锤方一交击,赵云就试探出对方的力量。这家伙力气不小!不过,在赵云看来,苻健显然还不足以做他对手,两人马打盘旋,三个回合之后赵云突然大枪一拦,铛的崩开苻健手中长柄锤之后,枪顺势在手中一领,唰的一枪刺出,快如闪电。苻健只看到一抹残影,等他想去抵挡的时候,那杆龙鳞枪已到他胸前。想要闪躲已经来不及,就听噗嗤一声,龙鳞枪撕裂了苻健胸前铁甲,狠狠贯入苻健胸口。   苻健大叫一声,从马上噗通一下栽倒下来。   赵云甩去枪头上的血珠子,根本没有去看苻健一眼,大枪遥指李俊,”李伯彦,你不是要与我比试吗?   赵云今在此处,还不上来受死!“   李俊的脸色,顿时变得格外难看。   在他看来,苻健或许不是赵云的对手,但至少也能够抵挡一下。   可谁料想只三个回合……   李俊心里本有些犹豫,可听了赵云的喝骂声,顿时勃然大怒。   他大喝一声,拍马舞刀便向赵云扑来。   赵云毫无惧色,与李俊打了十余个回合,二马错蹬时猛然抽出那口镔铁刀,反手唰的一下子便扫过去。李俊在马上听到锐风声响,连忙一缩头,那口镔铁刀把他头上兜鏊顿时劈落。   李俊吓了一跳,忙拨马就走。   赵云立刻追上去,身后矢锋骑同时呼喊,向陇西军发起攻击。   李俊这时候哪敢再和赵云纠缠,匍匐马背上落荒而逃……他这一走,陇西军顿时大乱。与此同时,矢锋骑发起冲锋,陇西军只抵挡片刻,便随着李俊败逃下去。   赵云率矢锋骑,紧追不舍。   而姜叙却眉头一蹙,心中突然生出一丝不祥之感。   按道理说,李俊败了,应该是往漳县方向逃走。可他现在败走的方向,却明显不是漳县,而是鸟鼠同穴山的方向。   那鸟鼠山,是中国文献中最早有记载的名山之一。   山海经中有记载:鸟鼠同穴山,渭水出焉……   所以,这鸟鼠山实际上也就是渭河的发源地。它是古代渭河进入洮河谷地的要道,也是西秦岭北支山脉的一部分,同时也是中原通往西域的边塞要地,更是丝绸之路必经之所在。   这里,位处高原,鸟鼠同穴。   飞鸟以鼠穴做鸟巢下蛋,而鼠类则通过飞鸟报警,防止猛禽侵犯。   鼠在穴内,鸟在穴外,各自生育,互不侵害,甚至相互扶持,也是这鸟鼠同穴山名字由来。   姜叙熟知陇西地形,一眼便看出李俊败逃的方向是鸟鼠同穴山的方向。   他心里不由得暗道一声:不好!   李俊这次前来,看样子是有备而来……只怕他还有奸计!而子龙将军不清楚陇西地形,只怕会中了埋伏。   想到这里,姜叙连忙派人前去阻拦。   可矢锋骑冲锋起来,快如离弦之箭……等到姜叙反应过来的时候,赵云带着矢锋骑,已朝着李俊逃跑的方向追击下去。   姜叙心里一紧,连忙道:”传令三军,与我出击,切不可是赵将军遇险!“   只是,匆忙追击,难免会有些磨蹭。   虽然说’军令如山倒‘,可东汉时期的兵员素质,的确是不怎么出色。等到姜叙率部追击的时候,赵云已带着矢锋骑追出去十余里。前方陇西军已经彻底溃败,而李俊更带着人亡命逃窜。   眼看着追到鸟鼠同穴山下,忽听得一阵隆隆战鼓声。   从鸟鼠山两侧杀出一支人马,韦端端坐马上,双眸赤红,厉声喝道:”杀赵云者,赏万金!“   李俊之前劝说韦端,对赵云最好是生前活捉为好。   可是,韦康毕竟是因赵云而死,韦端又怎可能放过他?   他比李俊看得更加清楚,而今凉州时局,已不再是他能够控制。   如果活捉了赵云便能迫使刘闯收兵,那刘闯便不会有今日这样的局面。   所以,韦端临阵改变了主意,要斩杀赵云,为韦端报仇……乍见陇西军伏兵四起,赵云面具背后的目光,却依旧沉冷。看着如潮水般涌来的陇西军,赵云非但没有露出半点惊慌之色,心中反而腾起一股强大的战意。他紧握手中龙鳞枪,猛然一催战马,爪电飞黄仰天长嘶。   ”想当初,某在河湟,兵不过百人,却照样杀得羌贼丢盔卸甲。   我矢锋骑从不问敌人有多少,只看敌人在何方……矢锋骑,随我出击!“   ”杀!“   三千矢锋骑同时呐喊,震耳欲聋。   对面扑来的陇西军士兵,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那股子狂野的杀意。   赵云跃马拧枪,一马当先。   两名陇西军将领上前阻拦,却被他一枪一个,刺落马下。   身后矢锋骑,长刀闪闪,杀入乱军之中。陇西军人数众多,可是面对着如此凶猛的冲锋,顿时乱成了一锅粥。赵云在前方领路,所过之处只见枪影重重,陇西将士无不被他刺落下马。   韦端在中军看得清楚,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赵云,怎地如此凶悍?   不过这时候,他是绝不会退缩。赵云你就算在骁勇,又能怎样?我这次调集三万大军,十倍于你。若不能将你击杀在这鸟鼠同穴山下,我以后又如何阻挡住你西凉军更加凶猛的攻击?   韦端别无选择,唯有死战而已。   他调兵遣将,下令全军冲锋……而李俊这个时候,也带着残兵败将翻身回来,加入了战团。   对于韦端临时改变主意,李俊也颇感无奈。   不过,既然已到了这个地步,说什么都没有用。如果不能杀了赵云的话,只怕他们也无力继续留在陇西。   想到这里,李俊大吼一声:”元博,今日是你我报效主公之时,你我联手,斩那赵云。“   元博,名叫王灵,武都人氏。   历史上此人与李俊联手,协助杨阜为韦康报仇。   不过这个时候,杨阜已经投效刘闯,历史上那几位义士,也只剩下李俊和王灵两人跟随韦端左右。   王灵年过三旬,生的相貌果毅,膀阔腰圆。   胯下马,一柄开山斧,是韦端帐下一员猛将。他和李俊一直不太对付,不过听到李俊的呼喊声,王灵没有拒绝,大吼一声纵马而上,带着十几员部将和李俊一左一右,便围住赵云。   十几员陇西将,把赵云围得风雨不透。   却见赵云毫不慌张,大枪翻飞,上护其人下护其马,枪影环绕周身,每一次出枪都会有一名陇西将从马上跌落。不过,李俊王灵也都不是等闲之辈,是养气巅峰的武将。两人联手,带着十几员将围住赵云狠杀,即便赵云骁勇,一时间也无法从重围中突围,被死死纠缠住。   而其余将领,则在韦端的指挥下,开始向矢锋骑发动了攻击。   赵云眼见矢锋骑一个个栽落马下,眼睛都红了!   这矢锋骑是刘闯心血,由当年飞熊骑……如果今日在这里被消灭,他赵云有何面目去见刘闯。   想到这里,他突然大吼一声,枪势随之一变。   枪影呼啸掠过,一道道,一抹抹的残影飞舞。赵云的枪法,以迅捷而著称,可这并不代表他只会快,而没有其他变化。龙鳞枪一改之前的路数,枪枪搏命。三名陇西将在眨眼间被刺落马下。趁着陇西将慌乱的刹那,赵云腾出一只手,从兜囊中取出三枚小枪,抖手掷出。   只是,这小枪投掷的匆忙,并未造成伤害。   可即便是这样,还是给赵云制造出来了一个机会,反手拔出镔铁刀,刀枪并举,枪挑刀劈。   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传来,只让王灵李俊二人心惊肉跳。   十几名陇西将在眨眼间被赵云杀了大半。王灵见势不妙,瞠目轮斧便扑上前来。赵云的大枪刚崩开了李俊的刀,眼见王灵大斧劈下来,他猛然一催马,爪电飞黄刷的向前一窜,手中镔铁刀扬起,一道寒光掠过。王灵只觉手中一轻,原来大斧斧柄被镔铁刀无声的斩为两段。   不等王灵反应过来,赵云接着爪电飞黄前窜之势,手中镔铁刀扑棱一翻,刀口朝外,刷的一刀就抹过去。这一抹,快的惊人。王灵只觉眼前一抹冷芒掠过,人头一下子飞出去,鲜血从腔子里喷洒而出。   ”元博!“   李俊眼看王灵被杀,不由得悲呼一声。   赵云斩了王灵之后并没有就此停住,他在马上猛然回身,镔铁刀脱手飞出,正中李俊的额头。   李俊头上的兜鏊,此前被赵云劈落,刀锋没入颅骨,李俊大叫一声便从马上跌落。   ”挡我者,死!“   赵云眼睛通红,双手擎枪,复又冲向陇西军。   在陇西众将的眼中,只看到两道寒光,紧跟着王灵李俊便纷纷被杀。   几名陇西将相视一眼,齐声发喊,拨马就走。   十几个人围困赵云不得成功,更不要说还有王灵李俊二人带头……如今就剩他们四五个人,如何是这银鳞面具将军的对手?王灵李俊一死,陇西军顿时乱了。也就在这时候,忽听一阵喊杀声传来。姜叙率一万兵马追到了鸟鼠同穴山下,眼见赵云身陷重围,姜叙也急了。   ”元泽,速救子龙将军。“   这元泽,名叫韩德,张掖人氏。   一柄开山斧,有万夫不挡之勇……他原本是张掖郡合黎山山贼,受徐庶招抚,于是率部投效。   黄忠入河湟的时候,韩德便为先锋,立下赫赫战功。   此次他随赵云征战陇西,本负责押送粮草。哪知道赵云抢先出战,韩德才抵达军营,便和姜叙前来驰援。   韩德很清楚赵云的身份,也知道若救下赵云,必将飞黄腾达。   他二话不说,拍马轮斧便冲入乱军之中。那些陇西军本来就有些丧胆,如今赵云援兵抵达,更是乱作了一团。韩德冲入战场,便大声呼喊赵云的名字。   一名矢锋骑大声道:”将军往中军而去。“   韩德顺着那矢锋骑手指的方向看,就见赵云带着百余矢锋骑,在乱军中如劈波斩浪般,朝着陇西军的中军冲杀。所过之处,陇西军人仰马翻,无人能够阻拦。看到这场面,韩德只觉热血沸腾。于是大吼一声道:”儿郎们随我冲杀,今日誓杀韦端,休要让那老贼逃出生天。“   大斧翻飞,只杀得血流成河。   不过韩德却发现,他追的速度虽然快,却比不得赵云的速度。   此时赵云的眼中,只剩下那鸟鼠山下的大纛旗……韦端也没想到,他调集了三万大军,竟然奈何不得赵云,心中也是惊慌失措。眼见赵云向中军扑来,而西凉军援兵抵达,韦端心知大势已去。   他连忙下令撤退,可赵云却紧追不舍。   ”休走了那大纛旗下之人。“   韦端在前面听得真切,忙下令把大纛丢弃。   可赵云仍不放过,爪电飞黄如同一抹闪电在战场上掠过,越追越近,令韦端心中更感惊慌。   赵云足足追了二十多里,才算停止了追击。   韦端来的时候,带着三万大军浩浩荡荡,气势汹汹。   可退走的时候,身边兵马不足八百。   漳县,他是不敢再回去了……当务之急是赶回临洮。先稳住阵脚之后,再退守武都……到时候与参狼羌和武都氐人合兵一处,还有翻身的机会。只是他未想到,还没有等他抵达临洮,却听说孔信带人已攻破临洮县城。那孔信,是天水四大姓之一的孔家子弟。他占领了临洮,也就等于是断了韦端退往武都的通路。一时间,韦端只觉心灰意冷,茫然失措。   大好基业,便这么没了吗?   怎么好端端,便一下子变成了丧家之犬?   韦端好半天才清醒过来,咬牙切齿道:”我们往西走,出陇关去关中。   曹司空已带人抵达长安,相信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理。只要咱们去了长安,定有机会杀回凉州。“   扈从亲军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出声反驳。   是夜,天降大雪。   十月的凉州气温很低,天气很冷。   韦端带着一干亲随仓皇而走,夜宿朱圉山山脚下。寒风呼号,鹅毛大雪纷纷扬扬飘落……有扈从猎来了几只兔子,在山脚下点起篝火烤制。韦端也饿坏了,狼吞虎咽便吃了一条后腿。   ”主公,这里有一些酒水,可以御寒。“   有扈从捧着一壶酒,递给韦端,韦端也不客气,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往日他从不沾的劣质酒水,而今却如同佳酿一般。酒足饭饱之后,他便靠着一棵大树下休息。也许是真的累了,韦端很快就进入梦乡。   不远处,那些扈从见韦端熟睡,慢慢站起身来……   建安八年十月末,韦端兵败鸟鼠同穴山。   在败退关中的途中,韦端被他部下亲随所杀,首级送往襄武。   自古以来,弑主者大都没有好结果。虽然对方杀了韦端,为徐庶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可徐庶最终还是决定,让人把那弑主之人连同韦端的首级送往天水。表面上,他告诉对方若把首级交给天水四大姓,一定会得到丰厚赏赐。那亲随倒没有怀疑,带着韦端的人头直奔天水。   如果,他们杀的是韩遂,杀的是马超,都没有问题。   可他们杀的是韦端!   哪怕韦端而今在凉州是众叛亲离,可他毕竟曾是凉州豪强。   徐庶杀了韦端没有问题,赵云杀了韦端没有问题,哪怕是天水四大姓杀了韦端,也没有问题。   但你这些个亲随,深受韦端恩惠,却在韦端穷途末路之时杀了他,就是不行!   你们杀的是堂堂凉州牧,你们杀的是凉州豪强名士……如果不追究的话,以后谁还敢任用亲随扈从?   ”这些人杀了韦端,与我等而言确有功劳。   可他们是韦端的亲随,杀了韦端便是弑主,必不为世人所容。我们不能动手,那会伤了人心。所以我才让他们去天水,我也相信,天水四大姓绝不会放过这些人。这样一来,既可以不伤我等名声,又可以结交凉州豪强。对天水四大姓来说,同样是弥补声望的大好机会。   此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呢?“   赵云虽有些不以为然。不过也觉得徐庶这样处理。的确是目前这种情况下。最好的选择。   果不出徐庶所料,那些亲随到天水之后,便立刻被天水四大姓所杀。   韦端这一死,也预示着凉州战事已基本落下帷幕。   徐庶假凉州牧,随后屯驻临洮。   他旋即下令,命孔信率部屯驻戎丘,假南部都尉之职。毕竟,孔信夺取了临洮。理应有所封赏。这同样是安抚天水四大姓家族以及凉州各地豪强的手段。毕竟南部都尉,不是徐庶可以轻易委派。这件事他必须要呈报于刘闯,而后由刘闯进行任命,孔信的南部都尉才算名正言顺。不过在此之前,孔信假南部都尉之职,正可以为徐庶扼守武都要地,保证陇西平靖。   要知道,韦端虽然死了,可武都尚有参狼羌和武都氐王。   谁也不敢保证这两支人马会不会偷袭,徐庶又怎敢不严加防范?   可不管怎么说。韦端死了,徐庶也可以安心了!   在安排妥当了临洮的事情之后。他旋即前往冀县,坐镇汉阳郡,准备下一步和曹操的对决。   而此时,黄忠也抵达瓦亭,与夏侯兰合兵一处。   黄忠秘密抵达瓦亭之后,一改夏侯兰之前置顶的防守方案。在查清楚状况之后,他便下令夏侯兰佯攻凡亭山,牵制曹仁的注意力。而黄忠则率一支轻骑,偷袭开头山,一举将开头山曹军击溃,斩开头山曹军主将严苞之后,与夏侯兰形成夹击之势,虎视凡亭山。   开头山曹军溃败,乌氏长顿是惶恐不安。   曹仁见此情况,便知道凉州之战已基本上结束……他原本想退守乌氏,可谁料想乌氏长在得知开头山失守之后,便带着家小逃离乌氏。他这一走,令乌氏顿时大乱。曹仁心知,若退守乌氏,只怕少不得要有很多麻烦。最重要的是,黄忠夺下开头山后,以威胁到曹仁粮道。   这种情况之下,曹仁当机立断,弃凡亭山,退守青石岸。   夏侯兰本打算乘胜追击,但却被黄忠阻拦。   ”衡若切不可小觑了曹子孝。   主公曾说过,这曹仁乃曹氏之中第一智将,几与文远相若。曹操用兵,素来滴水不漏。曹仁极为智将,又怎可能没有重兵押阵?你如果这么匆忙追击,只怕着了曹仁的诡计,反而不美。“   ”那怎么办?“   黄忠笑道:”曹仁既然退守青石岸,显然是觉察到不妙。   他在青石岸摆开阵势,想必是要守株待兔。他想等我们前去,偏不如他所愿……咱们这就兵分两路,你我各领一支人马,你取乌氏,我取朝那。只要夺取朝那,汉阳便只剩下高平一座孤城。皇甫坚寿死守高平,切断我们和安定的联系。所以,怎地都要拔了这颗钉子……“   皇甫坚寿,皇甫嵩之子。   他在游说韦端成功之后,便驻守高平,也就是后世的固原。   这高平,有第一城之称,易守难攻。皇甫坚寿守在这里,原本是负责阻挡逢义山汉军袭击。   不过如今杨阜为金城太守,魏延则接掌逢义山。   只要能够攻破高平县,那么黄忠和魏延就能够合兵一处。   到那时候,曹仁便不再有兵力上的优势,黄忠可以在青石岸,与之决一死战。   不过想夺取高平……的确不是一桩容易的事情。   那皇甫坚寿将门之后,皇甫嵩更是东汉末年的第一名将,论威望丝毫不逊色于卢植卢子干。   夏侯兰蹙眉道:”皇甫坚寿凭坚城而守,恐难以攻破。   不如这样,我取朝那,请丈人坐镇乌氏,方可以抵御那曹仁来犯。“   黄忠闻听,顿时怒了!   ”衡若,你道我是要与你争功吗?“   夏侯兰心里一慌,连忙摆手,”丈人,我绝无这个想法。“   ”曹仁现在在青石岸,摆出一副守势,绝不会轻易出击。   你只要多加小心,便可以保乌氏无虞……我取朝那,一来当年我和皇甫义真曾并肩对抗过黄巾贼。虽然那时候皇甫嵩为朝中重臣,而我不过是南阳一介校尉,但也算是有一段情义。   我去和皇甫坚寿说项。他想必也要三思。   再者说了。文长性情高傲。本就不满十大将你排位在他之上。当初他是随我一同投效皇叔,我去了他会给我一些面子。若你过去了,你们谁主谁副,该如何决定?到时候,又是麻烦。“   夏侯兰听罢,顿时露出恍然之色。   ”丈人所言极是,倒是小婿有些冒昧了!“   当下,二人兵分两路。夏侯兰兵不刃血拿下乌氏,便下令严防死守,监视青石岸曹仁动向。   与此同时,黄忠则率三千兵马直扑朝那。   朝那守将名叫梁宽,与杨阜姜叙赵昂关系莫逆。   早在杨阜驻守逢义山的时候,两人便暗中联系……谁料想杨阜突然前往金城,也让梁宽感到非常紧张。好在,杨阜在抵达金城之后,便写了一封书信给徐庶,请他转交梁宽。而徐庶则把书信交给了黄忠。黄忠出兵之前,就派人前往朝那。把书信交给梁宽。梁宽等这封信,已等得有些心焦。故而黄忠兵马才抵达朝那,梁宽就迫不及待下令,命部下打开城门,迎接黄忠。   黄忠攻占朝那之后,高平就变成了一座孤城。   魏延从河东赶来,接手逢义山兵事,旋即提兵八千,兵临高平。   两下夹击,把高平顿时夹在了中间。皇甫坚寿也慌了手脚,想要派人前去求援,可信使方一出城,便被黄忠拿下。   曹操率兵刚一到长安,便得到高平失守的消息。   他不禁为之扼腕长叹,感慨这凉州局势变化之快……   不过,对于曹仁退守青石岸的决定,曹操倒是极为称赞。如果当时曹仁死守凡亭山或乌氏不放,一旦被黄忠截断了粮道,五万大军便成为一支孤军。到时候,黄忠夺下青石岸,断了曹仁退路之后,五万大军就将全军覆没。可以说,曹仁弃守凡亭山,是当时最佳的选择。   可是,曹仁却失了瓦亭!   曹操闭上眼睛,沉吟片刻之后道:”子孝失瓦亭,罪无可恕;然其退守青石岸,保全兵马确是有功。   功过相抵,过大于功。   青石岸关系关中门户,断不容有失。   传我命令,告诉子孝……让他务必死守青石岸,不容有失。若他丢了青石岸,便让他提头来见。“   卫觊在一旁看这架势,不由得心里一紧。   他张了张嘴,有心为曹仁求情。可是看曹操那张阴沉的脸,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时候开口的话,弄不好连自己都要被牵扯进去。   ”另外,着曹真为破虏校尉,屯驻汧县。   告诉子丹,瓦亭之败与他无关,让他不必太过在意。当务之急,是要守住汧县,切断西凉军东进之路。“   ”主公,让子丹驻守汧县……子丹年纪太小,恐不是那赵云对手。“   ”子丹年纪虽小,可是却分得清楚轻重。“   曹操眼睛一瞪,向一旁夏侯惇瞪了一眼。   夏侯惇心里一哆嗦,立刻闭上嘴,不敢再出声。   夏侯楙失了瓦亭之后,夏侯惇也是忧心忡忡。一方面,他为自己那糊涂的决定而后悔;另一方面,他又担心夏侯楙的生死。哪怕夏侯楙再不是东西,始终都是他的儿子,他怎能不关心呢?   可现在,夏侯楙被俘虏,生死不明。   夏侯惇本想向曹操请命前往青石岸,只是当他站在曹操面前的时候,却又不敢开口。   看着夏侯惇那维维是诺的样子,曹操也觉得有些难过。   想当初他在老家起兵讨伐董卓的时候,夏侯惇是第一个赶来相助之人。自曹操起兵以来,夏侯惇可算得上是劳苦功高。看着昔日骁勇的夏侯元让,而今这副痛苦的模样,曹操心里也不是滋味。可是,夏侯惇插手曹仁调兵遣将,实犯了曹操的大忌,也让曹操心里难以释怀。   当着卫觊的面,曹操不想让夏侯惇太难堪。   于是叹了一口气,”对了,这两日许都可有消息,那刘闯小儿有何异动?“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56章 冀州之战第三弹(三   ”今早许都传来消息,刘闯去了辽东。“   曹操愣住了,心里感到非常困惑。   这个时候,换做他肯定是留守燕京,亦或者进驻冀州……刘闯在这个时候突然跑回辽东,让曹操心里多了几分猜忌。莫非刘闯要耍花招?亦或者说,他去辽东还有其他的目的不成?   ”据说,管亥病了,而且病情有些严重。   刘闯是得知这消息以后,便急匆匆离开燕京赶回辽东……“   管亥病了?   曹操闭上眼睛,陷入沉思。   他倒是知道管亥的来历,也知道管亥对于刘闯而言的意义。   据说这刘闯当初在朐县的时候,身边除了一个刘勇之外,便只有这个管亥和他最为亲近。而这个管亥,据说是黄巾贼出身,曾围困北海国。后因部曲谋反,带着一干亲随离开,隐居在朐县。也不知是怎地,和刘闯就认识了……虽然不知这过程怎样,但曹操却相信,刘闯和管亥之间的关系,一定是非常的密切。若不然,刘闯绝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燕京,前往辽东。   不过……   曹操心里突然一动。   他命贾诩和曹朋负责在辽东打探天雷火的消息,刘闯这个时候去辽东,会不会和这个有关呢?   文和做事谨慎,算无遗策,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那刘闯身边似乎也是能人不少,万一……曹操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有些沉重,脸色也随之难看。   但他现在却不好做出决定!   因为之前曹操曾对贾诩说过,让他一力担当此事。   也正是这个原因。贾诩行动之后便没有什么消息传来。曹操倒是不担心贾诩有什么问题,因为贾诩身边还跟着一个曹朋。而这个曹朋,却是机灵的很,能够在一定程度监视住贾诩。   只是……   曹操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关中之战。已经蓄势待发。   曹操在抵达长安之后,便开始调兵遣将。   夏侯惇此前犯了错,被罢去京兆尹,率部屯驻高陵,防备汉军自北地郡偷袭;而后他命于禁驻守龙门山,以抵御河东兵马。又命夏侯惇驻守吴岳山下,可以和汧县相互呼应,以保证右扶风之安危。未算胜,先算败……这次的对手,与往昔不同,虽不是刘闯主力。却挟凉州大胜之威势而来,哪怕是曹操也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当然了,他之所以不发动攻势,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许都荀彧尚未出招,新野刘备始终是个麻烦。   只有在荀彧解决了刘备这么麻烦之后,曹操才会大举兴兵。若不然,他在关中打得正火热的时候。刘备刘闯突然南北夹击,势必会给曹操带来巨大威胁。解决了刘备,也能少一后顾之忧。   当然了,荀彧也没有让曹操等待太久。   十一月中,周瑜自柴桑发兵,攻击江夏。   江东水师集结一批新式战船,在大江之上轻而易举击溃荆州水师。   水军大将凌操,临阵斩黄祖于浔阳口,荆州水军大败而逃……幸亏蔡瑁张允水师及时赶到,才算是稳住了江夏的局势。不过黄祖的死。却使得江夏大乱,更使得荆州也陷入动荡之中。   曹操得知消息后,抚掌大笑。   ”文若计成矣,大耳贼必不复为患。“   南阳,新野县衙。   陈登兴冲冲走进县衙后宅。就见刘备坐在门廊下,正悠然自得的编一双草履。   见陈登进来,刘备忙招手笑道:”元龙来的正好,看我这草履,编制的如何?“   ”主公这是……“   陈登蹙眉走上前,看着刘备道:”今将士们正刻苦训练,士元也在荆州为主公奔波。何以主公却在家中这等事,若传出去岂不是被人耻笑?“   ”这个……“   刘备顿时露出赧然之色,连忙起身向陈登道歉。   自汝南兵败之后,刘备在陈登的帮助下,一路从汝南逃到了荆州,总算是站住了脚。后来,他又在偶然机会下,于水镜山庄听到司马徽提及庞统之名,于是便心生仰慕之心,三次前往鹿门山招揽,最终使得庞统归心,下山前来辅佐。   这庞统长的不甚出众,可用丑陋二字形容。   但不得不说,他才干着实不俗,投效刘备之后,的确是为刘备解决了许多麻烦。   而且,招揽到庞统的最大好处,是通过庞统背后的鹿门山庞氏家族,使刘备得到了不少荆州人的接纳。要知道,在此之前,荆州人对刘备可是颇有猜忌,许多人甚至对他怀有敌意。   而今虽不说是彻底没了敌意,但至少在表面上,不会在针锋相对。   庞氏属荆襄五大姓之一,和其他世族豪门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庞统的投效,令刘备感到轻松许多。他击败了曹仁,数次与张绣作战也占居上风。本来,这是一桩很让人高兴的事。可随着刘闯占居凉州的消息传来,令刘备原本颇为愉悦的心情,一下子荡然无存了……   ”元龙可听说,闯贼而今取了凉州?“   陈登的脸色好转许多,轻轻点点头,”自然听说了消息。“   ”可元龙是否知道,那个在凉州声名崛起的赵云赵子龙,曾经是我的部曲?“   ”啊?“   陈登闻听一怔,旋即露出恍然之色。   ”莫非这赵子龙便是当初皇叔来徐州时,军中主骑?“   ”正是他!“   提起赵云,刘备这心里便滋滋痛,同时更生出一股无名怒火,”想当初,他兄长去世离开徐州。临走之前曾对我说:终不背德也。可谁料想,他居然投靠了刘闯……也不知那闯贼使了什么妖术,竟然让子龙改变了主意。若子龙从我,我又何至于似丧家之犬,寄人篱下?“   陈登闻听。不禁苦笑。   他对赵云倒是有些印象,当初是刘备军中的一名主骑。   只不过,陈登当时为徐州名士,又怎可能会留意一个小小的主骑?后来曹操退兵,赵云因家中兄长被杀,于是离开了徐州。若不是刘备提起来。陈登甚至不记得刘备军中有这个人。   他倒是替刘备感到可惜,这赵云在凉州声名鹊起,已展露出独当一面的才干。   ”既然那赵云曾为主公效力,当时主公为何不留住他呢?“   ”这个……子龙原本是伯圭的部曲,他兄长过世,我当然不能强留。“   合算着。赵云从头到尾都不是你的人,你又何苦在这里叹息?   陈登心中晒然,不过脸上却不能表露出来。   他笑着道:”既然当年主公有恩德于赵云,何不派人书信一封,请他前来?“   ”这个,可以吗?“   ”有何不可……主公也说,赵云为闯贼所惑。   主公对他又有恩德。可在信中揭穿闯贼面目,而后招揽于他……相信赵云定不会拒绝。“   刘备听罢,深以为然。   他念头一转,突然开口问道:”对了,元龙今日前来,有什么事吗?“   ”呵呵,我来是为向主公道喜。“   ”喜从何来?“   陈登笑道:”士元方从襄阳传信过来,言黄祖被害,江夏群龙无首。   刘荆州正在为江夏的事情颇感棘手,迟迟无法做出决定。由谁人来接手江夏。那江东周瑜屯兵浔阳口,虎视江夏。荆州人多畏惧周瑜,不敢前去。士元建议,主公前往江夏,却胜过在新野弹丸之地。江夏人口近三十万。物产丰富,更兼连同长沙武陵,实为兵家之要地。   主公可暂居江夏,而后图谋荆州。   到时候西进巴蜀,可得根基之地,再图谋天下,大事可期……“   刘备蹙眉道:”江夏乃荆州东面门户,其位置何其重要。   景升如今性情多疑,又怎可能轻易许于外人?士元想法虽好,只是未免异想天开,恐难成功。“   陈登道:”主公放心,士元既然提出此议,必有其谋划。“   他沉默片刻,轻声道:”若能在江夏立足,胜过新野这弹丸之地……主公想来也看得清楚,南阳排外情绪很重,非南阳人难以在此立足。虽主公有陈震相助,但始终不是长久之计。   此前,南阳只一个张绣,尚不足以惧。   而今曹操派来李典,又任用吕常,显然是要对主公不利……自去年开始,襄阳便掐断了咱们的粮草辎重供应。新野所需,皆靠袭掠张绣方得以自足。若曹操加强了防御,再想袭掠,恐非易事。而江夏方面,虽有江东进犯,但地域广袤,人口众多。主公若能够在江夏立足,便无需担心粮草辎重……那刘景升而今惶惶如惊弓之鸟,若主公愿为他抵御江东,想来他也要考虑一番才是。   再加上士元和机伯他们游说,相信此事也并非不可能……相反,若主公继续留在新野的话,处境会越发艰难。当初刘表让主公来新野,是想要让主公为他抵御曹操。而今曹操受闯贼所扰,已无心南顾。今闯贼占居凉州,势必会东进关中,曹操接下来必然把所有精力,都投注于关中,更不可能南下荆州。如此一来,刘表无曹操威胁,又怎能让主公留在新野?“   换句话说,在刘表的眼里,刘备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   刘备也清楚这一点,只是从陈登口中这么赤裸裸说出来,心里或多或少感到有些不太舒服。   不过,刘备是个极为坚忍之人。   能在历史上三分天下,创立蜀汉,又岂能没有心机?   陈登为人清高自傲,说话一向是尖酸刻薄,有的时候甚至让人无法接受。但刘备却知道,陈登对他是忠心耿耿。为了他,陈登丢了徐州老家的基业;为了他,四处奔走,至今居无定所。   他说话虽然比较直,但并无恶意。   如果换一个角度思考的话,自己多少还有利用的价值,总好过一无是处。   只是,去江夏……   荆州内部可谓是派系林立,哪怕是荆襄五大姓之间也是矛盾重重,相互争斗不止……自己在新野,也难以摆脱算计。若是去了江夏,岂不是更为人忌惮?刘备想到这里,不禁眉头紧蹙。   ”元龙,若去了江夏,恐怕也难保安生吧。“   ”主公,你在新野便不被人忌惮吗?   上次你去襄阳,刘荆州问你关于立嫡的事情,你便已经卷入这荆州内部的矛盾和争纷之中。   刘景升膝下儿子,长子刘琦,次子刘琮,而刘表独爱刘琮。   刘琦身边,有一个当年从山阳跟随前来的旧部;而刘琮则代表着荆襄士人。勿论你选择哪一方,都不免得罪另一方。哪怕你两不参与。更会得罪两边。这容不得你不去选择,既然如此,主公何不主动一些?荆襄士族,对主公敌意颇深。毕竟主公是外来人,不得他们接受。   哪怕有士元居中调解,可士元终究不是庞德公……   士元也认为,主公应该趁机交好大公子,唯有这样才能使伊籍等人更加归心,为主公效力。“   陈登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他站起身道:”至于江夏,其实主公大可不必担心。   江夏的豪强实力,自黄祖被杀之后,已消弱大半。而今荆襄五大姓之一的黄氏家族。已经大半撤离江夏。前往辽西临渝安顿。剩下多为黄祖一房族人。也是群龙无首,相互争斗不止。   若主公去了江夏,趁机拉拢安抚。或许收获颇丰……士元已派人去了江夏,与黄祖之子黄射联络。若进行的顺利,主公这时候只要稍示善意,黄射必然归心。至于其他四姓,蔡氏忠于刘表,而庞氏和习氏则保持中立,只剩下一个蒯氏仍掌控军政,态度模糊,无法琢磨。   不过这于主公而言,并无太大影响。   有大公子支持。再有黄氏归附,主公大可以在江夏站稳脚跟。“   荆襄五大姓盘根错节,不过内部的争斗也格外激烈。   特别是黄氏没落后,对荆襄世族的影响很大,比如庞氏、习氏已不再过问政务,如同闲云野鹤。真正控制荆襄政务的,是蔡氏和蒯氏两大豪强。蒯氏表面上看去是支持蔡氏,但这两年明显有让权的趋势。去年,蒯祺外放桂阳,便是一个强有力的证明,蒯家有意向南迁徙。   这对于刘备而言,的确是一个极大的优势。   本来,他还觉得有些麻烦,可听了陈登这么一说,倒觉得这江夏似乎也不是不可获得。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从外面走进来一个青年。   这青年本名寇封,原本是长沙寇氏族人,骁勇干练,甚得刘备所喜,于是便收为义子,改名刘封。   ”父亲,刘磐公子在外求见。“   ”哦?“刘备连忙起身,”快快有请。“   刘磐,是刘表的侄子,拜长沙太守之职。   刘备听闻刘磐前来,不禁感到疑惑。因为这刘磐对他,从来是不冷不热,既不亲近,也不疏远。而今他突然前来拜访,让刘备有些不明所以。不一会儿的功夫,刘封领着一个青年走进来,向刘备躬身一礼。   ”磐见过玄德公。“   ”啊,巨石公子何必多礼!“   刘备连忙上前搀扶,而后诧异问道:”公子前来,不知有何指教?“   刘磐笑了笑,沉声道:”州牧派我前来,言多日未与玄德公相见,颇为想念,想请玄德公前往襄阳一叙。“   刘表请我去襄阳?   刘备听罢之后,心里顿时一咯噔。   上次刘表请他去,询问了立嫡的事情,结果差点激怒蔡夫人,也使得刘备之后一段时间,都是小心翼翼。   而今刘表又请他去襄阳,刘备心里不免有些忐忑。   他向陈登看去,却见陈登轻轻点点头,那意思是说:只管答应。   刘备道:”州牧有请,备焉能不从。   只是匆忙间,还需做些安排,请公子在厢房稍候,待我安排妥当之后,立刻与公子动身。“   刘磐笑着答应,便随着刘封去了厢房。   他前脚刚走,后脚陈登就露出笑容,”恭喜主公,贺喜主公……此去襄阳,必有喜事。“   ”元龙,何以见得?“   ”若刘景升欲对主公不利,士元那边必然会有消息传来。   今士元那边没有消息,也就说明此去无甚大碍。刘表这个时候邀请主公前去襄阳商议事情,定然与江夏之事有关。主公到了襄阳之后,不妨先听听刘表的意思,而后与士元进行商议,争取尽快拿下江夏……时不待我,趁刘闯和曹操而今纠缠不休,也正是主公谋取荆州的最佳时机。“   刘备听罢,轻轻点了点头,露出若有所思之态……   建安八年十一月,刘闯来到了襄平。   正如情报里所说的那样。刘闯此次来襄平,是因为管亥得了重病。   管亥的身子骨强健,本无甚大碍。谁料想今年辽东天冷的早,他一不小心染了风寒。又没有放在心上,入冬之后竟一病不起。管亥,是刘闯身边的至亲之人,可说是除了刘勇之外,便是管亥。哪怕是钟繇、荀谌这些人比起来,都未必能有管亥来得重要。所以,听闻管亥生病,刘闯二话不说,便带着董俷和太史享,又匆忙从孤竹城找来了吴普。急急忙忙赶来襄平探望。   至于前方战事。刘闯便托付给了荀谌。   关中之战尚未开始。短期之内不用刘闯费心。   抵达襄平后,吴普便为管亥进行了诊治……说白了,管亥这场病纯粹是因为自己不注意才变得严重起来。而襄平本身也有大夫。为管亥诊治过,已基本上稳住了病情。吴普到了之后,为管亥调理了一下,又重新开了两服药,便告诉刘闯,管亥的身体没有大碍,不必担心。   ”叔父,你可是吓死我了!“   虚惊一场,让刘闯如释重负。   ”我就说了没事,偏我那婆娘不停。还派人给主公送信……“   ”叔父,我和你说过,这私下里你莫要叫我主公,还是和以前一样,唤我大熊就好。“   ”诶,礼不可废。   你而今好歹也是汉大将军,执掌天下兵马,便是在私下里,也不能废了礼数。   主公关心我,我很感动……可而今正是大战将起的时候,你跑来辽东,不免有些因小失大。“   管亥一脸不高兴,恶狠狠道:”待回头,我再收拾那婆娘。“   ”叔父,婶婶而今怀了身子,她也是关心你,我看这件事就算了吧。“   刘闯坐在管亥身边,感到格外轻松。   那种感觉,就好像又回到当年在朐县的时候,管亥说话虽然不客气,却总透着一股浓浓的关怀之意,让刘闯这心里面,也是格外温暖。而今他身份越来越高,地盘越来越大,可是身边能够说话的人,却越来越少。刘闯心里也知道,并不是他和大家的关系淡了,而是因为他的身份和地位不一样了,大家在明里暗里,有意无意中维护他的威严,也是为他考虑。   可是,那种寂寞的感觉,终究是不太舒服。   而今能够似管亥这样开口似长辈一样斥责他的人,似乎除了郑玄之外,也只剩下管亥一人。   哪怕是荀谌和钟繇,在他面前也会保持一种尊敬……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高处不胜寒吧!   刘闯实在是不敢想象,若有一日郑玄管亥和刘勇都不在了,谁还会再来斥责他呢?   也正是这原因,刘闯对管亥的身体状况,也就格外的重视。   ”叔父,我听说你近来饮酒颇多。   我也知道,辽东苦寒,适当饮酒有助于身体。可是,也要有节制才好……那烧刀子酒性甚烈,还是少喝一些为妙。我还想着过些年,陪你一同回青州老家,你可别自己喝坏了身子。“   ”青州老家?“   管亥眼睛一亮。   他突然拉住了刘闯的手,”主公,若你对青州用兵的时候,可一定要让我做先锋才是……“   故土难离,哪怕是管亥也难以免俗。   年纪越大,对故乡就越发怀念……想他当初从太平道起事,便离开了家乡。后来辗转东海郡,哪怕是在北海国,也没能回家探望。一晃这就是许多年了,管亥心里对家乡的眷恋,也越发强烈。身在辽东,哪怕是如同辽东王一样的存在,可管亥还是希望能够回老家看看。   刘闯听罢,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算得甚事……不过叔父想要做先锋,还要先养好身子。   到时候被酒掏空身子,就算我有心拜将,恐怕叔父也会力有不逮。“   管亥听了,哈哈大笑。   ”戒酒,戒酒……我病好了之后就戒酒!“   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事情比回家乡更重要。提起青州,管亥的话一下子变得多了起来……   说了会儿话,管亥困意涌来。   刘闯见他露出疲惫之色,便起身告辞。   管亥的确是年纪大了,也没有挽留,便告了个罪,回房休息。   出太守府的时候,迎面就见常胜匆匆走来。   看到刘闯,他连忙躬身施了一礼。   常胜也是当年最早随刘闯的老人……想当初,刘闯自朐县逃离,带着三十六蚁贼横行徐州。而今,三十六人中活着的寥寥无几。裴绍而今在朝鲜半岛,为阎柔帐下中郎将。裴炜则去了高句丽;张承张超兄弟,如今在黄阁做事;而李伦……去年在高句丽染了风寒,年初时病故。   只有常胜,留在了管亥身边。   本来常胜也是在黄阁,但管亥来了辽东后,他就回到管亥身边,现如今也有了家室。   建安六年九月初,常胜有了一个孩子,小名多多,大名常昊。刘闯当时因为在外作战,所以是麋缳派人送了贺礼。   看到常胜,刘闯心中不胜感慨。   ”主公,大当家的可休息了?“   ”嗯,刚有些疲乏,这会儿估计已经躺下了。“   刘闯看得出来,常胜似乎有事情,于是问道:”怎么,有什么事吗?“   常胜犹豫一下,见左右无人,便轻声道:”前些时候,新昌工坊接连发生事故……大当家的感觉有些蹊跷,便让我前去查探。我刚得了些消息,便匆匆赶回来。想要与大当家呈报。“   ”新昌?“   刘闯心里一动。   ”便是天雷火工坊。“   ”怎么回事?“   刘闯这下子有些不淡定了,连忙拉着常胜询问缘由。   天雷火工坊出事了?   这可是一件大事……   要知道,天雷火而今是刘闯手中的秘密武器,如果出事了。说不得会使局势发生改变。   想当初黄承彦制造出天雷火,便说这东西很可能会产生巨大的影响。为了确保天雷火的安全,刘闯甚至把天雷火工坊从辽西秘密迁来辽东,为的就是防止天雷火的秘密被其他人知晓。   ”老常,你别急,咱们到屋里慢慢说。“   刘闯说着话,便拉着常胜返回太守府,命人寻了一间安静的房间。   常胜道:”大约在三个月前,天雷火工坊的一名工匠突然失踪。   主公也知道,这天雷火工坊的人员。都是要经过严格的选拔。每一个人都需要进行严密的监控。那工匠是负责制作火药药粒的工匠。更是从辽西而来,极为可靠。可他却突然失踪,没有任何迹象……当时大当家便觉得有些不太正常。所以命我秘密前往新昌来调查此事。“   ”结果如何?“   ”我在新昌秘密走访,却发现那失踪的工匠在失踪之前,曾经和配药工坊的匠人往来密切。   而且我还发现,在过去三个月里,工坊曾几次发生失窃的情况。   若不是工坊里的守卫森严,说不得那制成的火药就被带出工坊……我又仔细探查,结果……“   ”结果怎样?“   ”那失踪的工匠在失踪之前,曾多次出入新昌一家商行。   而那家商行背后,便是田绍把持……主公可还记得田绍?就是当初帮助咱们攻克襄平的辽东大豪。“   ”你是说……“   ”还有一件事,夫人便是田氏族人。“   刘闯激灵灵打了个寒蝉。   他知道常胜说的夫人是谁……那可是管亥的妻子。   管亥在来到辽东后。便娶了辽东田氏家的女人为妻,据说两口子关系极好。   刘闯知道,常胜这番话的意思并不是说管亥也参与了此事。而是说,管亥很可能被人欺瞒。   闭上眼,刘闯深吸一口气。   他沉默片刻,轻声道:”此事和婶婶不会有关系……这件事你不必告诉叔父,你知我知便可。“   ”喏!“   常胜连忙躬身领命,但他犹豫了一下,又轻声问道:”那还要不要继续追查?“   ”暂时先不要追查下去,免得打草惊蛇。“   ”喏!“   常胜躬身领命,和刘闯闲聊片刻之后,便告辞离去。   而刘闯则沉吟良久,才带着太史享离开太守府,当晚便在辽东驿馆中住下。   是夜,风起!   到下半夜的时候,突然下起了雪。   刘闯坐在驿馆的书房里,蹙眉沉思。   天雷火工坊的工匠;火药的失窃;辽东大豪田绍……在这一连串的线索中,似乎有一条线在串联着。一般来说,天雷火工坊的匠人并不是很清楚他们生产的物品究竟是什么用途,因为最后的组装,是在辽西石臼坨工坊进行。可是,却有人想要偷走火药,这原本就不太正常。   而那个工匠的突然失踪,更让刘闯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担忧。   那家伙专门负责制药,对火药的制作流程就算不是特别熟悉,但至少也略知一二。他本是辽西人,为了防止天雷火的秘密被发现,所以才到了辽东。在辽东,那家伙可是两眼一抹黑,如果没有人配合,他根本不可能藏匿起来;至于田绍,刘闯也有一些印象。当初他偷袭襄平的时候,正是这田绍为内应,协助自己攻破襄平,生擒活捉的公孙度……说起来,这个人还是一个大功臣。只是由于身体的原因,无法予以重任,但刘闯对他的封赏却颇为丰厚。   难道说,这家伙是个天生二五仔吗?   如果是他参与其中,那失踪的工匠……   不过,他又是受何人收买?   刘闯越想,就越发感到事态有些严重。   别看只是一个小小的工匠失踪。可事关天雷火,再小的事情也是大事。   ”主公,司马主簿求见!“   ”嗯?“   太史享在外面轻声通禀,刘闯一怔。心里不由得愕然。   司马主簿,便是司马懿……自他接掌黄阁之后,神龙见首不见尾。   上次见司马懿的时候,还是在几个月前,冀州之战结束后,刘闯返回燕京的途中,和司马懿见过一次。当时司马懿说去凉州,之后便不见了人影。不过他的情报却源源不断的送到刘闯的手里,也使得刘闯可以及时而准确的掌握前方发生的事情,以及各地传来的消息……   这家伙。居然在辽东?   刘闯眼睛滴溜溜一转。立刻意识到。这其中必有蹊跷。   ”让他进来。“   ”喏!“   不一会儿的功夫,房门打开。   司马懿身着一件大氅,身上还沾着雪花。一脸风尘仆仆之色。   时隔数月,再见司马懿的时候,刘闯也颇为吃惊。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司马懿好像老了十岁一样。论年纪,他比刘闯还要小一些,可如今看上去,却好像三十多岁的人一样……而且,司马懿的鬓角,竟然有斑白的迹象。他迈步走进房间,便躬身向刘闯一礼。脸上带着疲倦之色,眼睛布满了血丝,眼袋非常明显,似乎没有休息好,整个人看上去很疲惫。   ”仲达,你……“   ”主公,深夜冒昧来访,多有打搅,还请主公见谅。“   刘闯连忙上前扶住了司马懿,拉着他在榻椅上坐下。   ”元复!“   ”喏!“   ”去让伙上准备些驱寒的肉糜羹来。“   司马懿连忙摆手道:”主公,不必如此麻烦……“   ”这里没有主公和臣下,只有哥哥和弟弟。   你这家伙整日里不见踪影,怎地看上去如此辛劳?舅父把你交给我,若你出了岔子,我日后如何与舅父交代?“   司马懿闻听,嘿嘿笑了。   刘闯看着他也是颇感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实话,他对司马懿还是存着几分提防的心思。虽则让司马懿主持黄阁,但却又暗中派人监视他的动作。但四年来,司马懿可说是极为勤勉。给刘闯的感觉,这司马懿更像是历史上那个事必亲躬的诸葛丞相,整日忙的不亦乐乎。   ”仲达,你怎会在这里?“   司马懿连忙道:”兄长,我来辽东,也是一个偶然。   此前,临渝石臼坨工坊发生了一桩命案,死者是石臼坨工坊的一名监工。我当时正好在南山书院,受戴太守之邀便前去查探。表面上看,那只是一桩极为简单的命案,监工欠了人钱两,被人逼债太急,于是自尽而亡。可是我却发现,那里面似乎有一些不同寻常之处。   那监工虽有些好赌,但是却不至于欠那么多钱两;而且,过去两个月里,他得了出入赌坊频繁,每次输赢的数目也都不小。我就感觉着,这里面必然有一些古怪。于是便追查下去,发现那赌坊背后的人,乃辽东田绍暗中支持……我不清楚这件事田绍是否知道,但我觉着事情绝不是这么简单……后来我还发现,在过去一段时间里,不少工坊的工匠都收到招揽。   而且招揽他们的,都和田绍名下产业有关。   我就觉着,这件事透着古怪,或者说田绍透着古怪……于是我便顺着这条线秘密前来辽东。   兄长也知道,黄阁成立之初,便是在辽东。   虽然现在黄阁的主要任务是查探和搜集曹操的情报,可是对辽东却从未放松过……   结果……“   司马懿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抹极为古怪的笑容。   ”兄长猜猜,我发现了什么?“   刘闯的眼睛一眯,看着司马懿道:”别卖关子,快说你发现了什么?“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57章 冀州之战第三弹(四   司马懿觉察到蹊跷之后,就立刻从辽西追到了辽东。   当常胜在暗中查探的同时,留守辽东的黄阁在接到司马懿命令之后,也迅速行动起来。历时四年打造而成的黄阁,已经初步显现出后世情报机关的雏形。刘闯虽然不懂如何组建情报机关,但前世毕竟看了那么多的谍战片,也阅读过不少后世情报机关的传记书籍,或多或少懂得这情报机关的结构。而这么一个领先于这个时代一千多年的情报机构,在司马懿的主持下,足以横扫这个时代。   而司马懿也没有撒手不管,甚至亲自前往天雷火工坊打探。   当然了,他没有办法混入天雷火工坊,因为那需要严格的人员筛选。   可是,他选择了另一个办法,在工坊附近的一家酒肆里打零工。通过那些工坊里工匠的交谈,他还是捕捉到了许多蛛丝马迹。而这一个个蛛丝马迹,再加上黄阁源源不断送来的情报,汇聚在一起之后,司马懿便迅速做出了判断:所有的一切,都是那辽东大豪田绍主使。   ”当初田绍帮助兄长拿下襄平之后,便骄横跋扈。   陈长文为辽东太守时,因顾虑到他本地豪强的身份,故而对他也非常优渥。只是这样一来,却使得此人越发骄横。兄长开设广鹿岛盐场,令田绍颇为眼红,几次想要私自制盐,甚至还挖了广鹿岛盐场的盐工。据说,连那广鹿岛盐监令吉普,也曾受到了此人私下里的拉拢。   去年,他因为制造私盐太过猖獗,管太守下令捣毁了他的私盐工坊。还抓了十几个田氏族人。   若不是太守夫人出面求情,说不得就人头落地……田绍当时表现的非常诚恳,还专程登门道歉。可是私下里,他却口出狂言,说当初若非他出力。主公根本无法夺取辽东,更不可能有而今的基业。他甚至说,在辽东这一亩三分地上,他田绍的话,比主公的律令更有用……“   刘闯坐在一旁聆听,却一言不发。   司马懿看了他一眼之后。又接着道:”而且,田绍此前一直和夫余国私下里贩卖货物。   而今兄长和夫余国结好,不再限制贸易往来,也使得田绍的利益受到不小的损害。加之他身有残疾,始终无法为兄长所用,而他的儿子去年也因为在南山书院惹了祸事。被孔山长逐出书院……总之,这两年发生的事情,让他对兄长心怀诸多不满,乃至于对兄长满腔怨恨。   大约在八月时,田府内突然出现了许多陌生面孔。   那些人操一口官话,平日里也不与其他人进行交谈……田绍对外说,那些人是他的远房亲戚。而今中原战乱。所以前来投奔。但根据黄阁的调查,田绍是土生土长的辽东人,上溯六代,皆生活在辽东,在中原根本没有亲戚。可惜,这些人深居简出,又不与其他人交谈。   我也不敢打草惊蛇,只让黄阁所属暗中监视……   这段时间来,田绍经常召见新昌的手下,言语之间更多打探天雷火工坊的情况。   我猜测。他很可能是想要打听天雷火的配方!   此外,我还打探到一个情况。田府西跨院这三个月来守卫森严,即便是田绍的亲信也不得靠近,大都是由那些外来人负责守卫。田绍对府里人说,跨院里有一个病人。好像病情很严重。若靠近他,很可能会沾染上……不过,据我的耳目探知,这三个月来,田绍经常会运送一些硝石硫磺等物品进去。只是我那耳目无法进入西跨院,所以具体情况也无法探知。“   刘闯听罢,倒吸一口凉气。   他可以肯定,那些所谓的外来人,很可能就是曹操的细作。   天雷火而今虽然广为人知,但真正了解天雷火,知晓这天雷火用途的人,却只有曹操……不管是孙权还是刘备,亦或者刘表刘璋,对天雷火也大都是道听途说,没有亲身领教过天雷火的威力。况且,他们现在和刘闯没有直接的冲突,似刘表刘璋乃守成之人,不可能产生兴趣;而刘备现在寄人篱下,也未必有这个能力来进行打探;孙权倒是很有可能,不过他刚得了新式海船的造船技术,在短时间里不会来冒犯刘闯,所以也可以排除出嫌疑……   这些人都排除了,剩下的便只有曹操。   ”仲达,可打探清楚,那些外来人的首领是谁?“   司马懿露出赧然之色,轻轻摇头道:”那领头的人,年纪应该不小。   只是他平日里不常露面,甚至没有人知道他的样貌;不过据我安插在田府的耳目禀报,那些人当中,应该有一个姓曹的人。因为他在偶然之间曾听那些人称呼其中一人做:曹公子。“   曹公子?   刘闯一时间,还真有些猜测不出对方的来历。   姓曹的人多了去,就连刘闯的手下还有一个曹性呢。   而且,曹操族人子弟众多,天晓得派来什么样的人物。不过那几个耳熟能详的人,应该不会跑来辽东。曹仁而今身在关中,曹洪屯兵冀州,曹纯坐镇河洛……至于曹氏二代子弟,刘闯知道的也仅仅是曹丕曹彰曹植曹冲,另外再算上曹朋和曹真,余者大都不是特别清楚。   曹丕?据说他插手军务,被派往海陵。   曹彰曹植曹冲,如今好像都在许都,而曹真则在关中……慢着慢着,我好像忽视了一个问题!   刘闯突然想起来:自观津之战结束,曹操退守邯郸。   那为’朋公子‘,曹朋曹友学便没有在露过面,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据许都传来的消息,说曹朋是入秋后生了一场大病,返回谯县老家休养。可刘闯一直奇怪,似曹朋这种已达到炼神境界的人,虽不说寒暑不侵,可一般来说,却很少会染上重病。   历史上,许褚裸衣战马超,也只是病了两天。   此后没多久,他就在渭水河上救曹操……也就是说,练武到了他们这个境界,就算染上病症,也会很快痊愈。可是曹朋一病数月,音讯全无。莫非……刘闯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他深吸一口气,向司马懿看去。   就见司马懿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也正看着他。   ”主公,肉羹做好了。“   门外,太史享的声音传来,刘闯立刻起身,打开房门,从太史享手中接过食盘,”传令下去,三十步内没有我命令不得任何人靠近。“   ”喏!“   刘闯复又关上门,把食盘端到了司马懿跟前。   ”仲达,连日辛苦,看你这样子,怕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   先吃点东西,咱们再商议。“   司马懿连忙起身,接过食盘。   他坐在榻椅上大口大口的吃饭,而刘闯则坐在旁边,脸上流露出一抹沉思之态。   ”仲达!“   ”嗯……“   司马懿是的确饿了,吃得正香甜。   听到刘闯唤他,他连忙放下碗筷,抹了一把嘴看着刘闯。   ”你别紧张!“刘闯笑着摆了摆手。他沉吟片刻,轻声道:”我只问你一件事:管婶婶可有牵扯其中?“   ”哦……“   司马懿连忙摇头,”田夫人和这件事应该没有关系。   其实,夫人在田氏,并不算嫡支,而是一个分房庶女,并不得看重。之所以她能够嫁给叔父,说实话也是巧合。叔父成亲时,曾说不要那年纪太小的……结果不知怎地,就选了夫人过门。夫人入府以来,一直是深居简出,也不常和族人交道。去年她之所以出面求情,还是因为那被抓的田氏族人当中,有一个是她的侄儿。她兄长死得早,只有这么一个子嗣。   而夫人幼年时,得兄长关照颇多……“   刘闯听罢,长出了一口气。   田夫人而今有了身孕,怀着管亥的孩子。   如果这件事当中,她也有参与的话,只怕会给管亥带来沉重的打击。   如果真的和这位田夫人有关,刘闯便不得不考虑管亥的感受;不过,也幸亏是没有关系,使得刘闯少了许多顾虑。   ”兄长,要不然咱们主动出击,把田府抄了?“   刘闯想了想,却摇了摇头。   ”而今不知道那主使之人是谁,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我现在也不敢肯定,这件事是田绍一人所为,还是有其他人也插手其中。当初咱们占领辽东的时候,虽杀了一批人,但是从大局上考虑,并未深究。所以我觉得,这件事情未必只有田绍一人参与,弄不好还有其他人插手。我不想总这样提心吊胆,最好能一劳永逸,一次解决。“   司马懿眼中闪过一抹森然,轻声道:”其实要想一劳永逸,也不是没有办法。“   ”哦?“   ”只不过,需兄长出面,来做一回诱饵。“   ”仲达,计将安出?“   司马懿点了点头,走到刘闯身边,踮着脚尖在刘闯耳边低声细语了一阵子,刘闯的脸上旋即泛起一抹笑容,更连连点头。   ”仲达此计甚妙!“   ”那我……这就下去安排?“   ”好,我会让人全力和你配合。“   ”喏!“   司马懿闻听大喜,躬身离去。   而刘闯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良久,他突然嘿然而笑,站起身来打开房门,来到门廊上。   丈人,咱们的对决恐怕要开始了!   刘闯在襄平停留了三日,便决定返回燕京。   管亥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好转,在吃了吴普两服药之后,也仅仅是让精神恢复了不少。   在刘闯离开的第二天晌午,他突然在太守府中召见田绍。   田绍也不知道管亥找他有什么事情,不过一郡太守唤他前去,他自然也不能拒绝。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没错,田绍是辽东大豪,家有良田千顷,奴仆僮客数千。可是在官府的眼中,这根本算不得什么。没有一个出身,始终是田绍的一个软肋,让他没有足够的底气来对抗官府。   ”府尊唤绍来,不知有何吩咐?“   田绍来到府衙之后,恭恭敬敬向管亥行礼。   管亥的气色并不是太好,整个人看上去也显得非常疲惫。   他揉了揉太阳穴,示意田绍落座。   ”绍公,今日请你来,是有一件事要与你商议。“   ”请府尊吩咐。“   ”大将军昨日离开,行色匆忙。   他这次来辽东,主要是两件事……一来,大将军是探望我的病情;这二来嘛,今大将军与曹操用兵在即,更需要大量粮草。幽州今年虽然丰收,但这一年来,也增加了近二十万人口。   加上冀州元气未曾恢复,需要从幽州调集大批粮草前去赈济。   如此一来,前线的粮草便有些匮乏……至于并州那边,能自给自足便是庆幸,根本抽调不出粮草来。所以,大将军决意自三韩和高句丽抽调五十万斛粮草,以资助前方的粮草供应。这两日。粮草便会送抵襄平,可是我手中牛马车却严重不足……我听说,绍公你家中牛马车颇丰,不知可否借三千辆与我使用?此关系前方战事,若可以的话。于绍公是大功一件。“   原来是借牛马车!   田绍不禁松了口气,不过脸上却露出为难之色。   ”三千辆牛马车,恐怕是有些多了。   我手中现在能紧急找来的牛马车,最多不过一千二百辆,若再多的话,恐怕要从其他地方抽调。“   ”那就抽调一下吧。尽量凑足最好。“   ”喏!“   田绍躬身领命,准备向管亥告辞。   哪知道,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大当家,不好了,不好了!“   常胜神色慌张的从外面一路小跑进来,一进门就大喊大叫道:”大当家。出事了!“   管亥脸色一沉,”乱喊个什么?什么大当家……你这家伙说了多少次,为何总不长记性。“   ”府尊,府尊!“   常胜连忙改口,慌慌张张道:”府尊,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大……“   常胜刚开口,却发现田绍坐在一旁。连忙闭上嘴巴,跑到管亥身边,在他耳边一阵低语。   田绍支棱着耳朵,侧耳倾听。   只是常胜的声音很小,以至于田绍听得不是特别真切。   他隐隐约约只听到了’爆炸‘、’受伤‘、’昏迷不醒‘……之类的词语。哪知道,管亥听罢顿时脸色大变,一把攫住常胜的胳膊,”你可别和我开这种玩笑,这好端端怎会爆炸?“   他话出口,便意识到说漏了嘴。连忙向田绍看去。   ”绍公,你先回去吧。   车辆的事情,还请多多费心。“   田绍本打算留下来探听一下消息,可管亥既然下了逐客令,他也不好继续留下来。   他连忙告辞。起身向外走。   却隐隐约约听到管亥问:”好端端怎么会爆炸?“   ”我也不知道啊……好像是说大将军……准备渡河的时候,不知……就爆炸了。   ……不醒,正返回襄平。元复和西平随行保护……很严重啊!“   田绍走出衙堂,便再也听不清楚管亥和常胜的对话。   他脑子急速转动起来,一边慢腾腾往外走,一边思索着方才常胜和管亥之间的对话。   爆炸?   什么爆炸?   难道说……   就在这时,管亥带着常胜从他身后匆匆跑过去。   田绍刚要开口呼喊,却见管亥和常胜理都不理他,一阵风似地冲出了府衙的大门。   紧跟着,蹄声阵阵,渐行渐远!   田绍,心里不由得一动……   回到府中,田绍便直奔西跨院而去。   ”田翁,你怎么来了?“   ”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与都亭候禀报,还请通融。“   ”哦,请稍等!“   守在西跨院门外的人点点头,便转身进了院落。不一会儿的功夫,他又出来,躬身请田绍进去。   田绍随着那人走进院子,直奔中堂而去。   中堂里,两名男子正在手谈。   一名老者,一个青年,正杀得惨烈。   ”文和先生,朋公子!“   田绍见那两人之后,连忙躬身行礼。   青年,仍低着头看着期盼,苦思冥想。   而老人则抬起头,朝田绍微微一点头,”田翁,快请坐。“   有随从忙搬来一张椅子,田绍的屁股才一落下,便急不可耐道:”文和先生,出大事了!“   ”哦?“   ”刚才我去府衙,管亥让我为他找三千辆牛马车,说是过两日从三韩和高句丽送来五千石粮食,然后送往燕京。我离开的时候,却突然看到常胜跑进来,慌慌张张与那管亥交谈。他们的声音很小,我也听不太真切,之后管亥便匆匆忙带着常胜离开,连我与他招呼他都没理。“   老人眼中,眸光一闪。   如果刘闯在这里的话。一定能够辨认出那青年正是曹朋。   而这老者,也正是贾诩……   贾诩露出和煦笑容,温言道:”那田翁都听到了什么?“   ”我只隐隐约约听到’爆炸‘,’昏迷不醒‘的字样。   看管亥他们离开时候的模样,很可能是刘闯昨夜渡河时。队伍中发生了爆炸,刘闯昏迷不醒。“   ”哦?“   曹朋一旁猛然抬起头,目光灼灼,沉声问道:”田翁,你所言当真?“   ”这个……我也只是猜测。   不过我回来的时候,已经派人去打探消息。而且还让人去新昌打听情况,看看是不是刘闯临走的时候,从新昌带走了那天雷火。“   贾诩脸上,笑意更浓。   ”田翁果然心思缜密……嗯,你说的这件事,倒是很有可能。   不如这样。你继续打听这件事,另外在打探一下,那五十万斛粮草,会在什么时候送抵襄平。“   田绍连忙答应:”文和先生放心,我这就去打探。“   田绍前脚刚走,曹朋便一把推开了棋盘。   ”友学,你干什么?“   ”我去问问那王子泰。天雷火若没有组装完成,也会发生爆炸?“   贾诩摇头道:”方才田绍在的时候,你表现很好。可怎地他一走,便沉不住气了?“   ”我……“   ”友学,咱们这次奉主公之名,打探天雷火的秘密。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从燕京到辽西,从辽西到辽东,总算是有了一些线索。如今,刘闯突然发生意外。颇有些突然。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自然是一桩好事;可如果是假的呢?“   曹朋激灵灵一个寒蝉,”那我们岂不是……“   ”所以,千万不要乱了分寸。   不管这件事是好还是坏,咱们都不能乱了阵脚。   这里是辽东。不是许都……这里是那闯儿的根基所在,所以咱们的一举一动,都要谨慎小心。“   ”多谢先生指点。“   ”好了,咱们去问问那王子泰。“   贾诩坐了一会儿,这才站起身,带着曹朋来到后面的一间厢房。   厢房外,守卫森严。   贾诩走到门口,轻轻敲门,”子泰,我有一件事想要向你请教。“   过了一会儿,房门打开。   从屋中传来一股刺鼻的气温,一个中年男子从里面走出来,身上还沾染着浓浓的硫磺和硝石的味道。   ”子泰,实验的怎样?“   中年男子名叫王子泰,原本是石臼坨的一名工匠。   他也是配置火药,研磨火药颗粒的监令,掌握着黑火药制作流程里的一个重要工序。   他摇摇头,”还是无法完成。   我按照你们提供的那些方子配制,险些发生危险。“   ”子泰,我有一件事想要向你请教。“   ”什么事?“   ”这天雷火的药末在运送途中,有没有可能会发生爆炸?“   王子泰愣了一下,”当然有可能爆炸……这玩意儿其实很危险,一个不小心就会爆炸。“   他说完之后,疑惑的看着贾诩和曹朋,”不过你们放心,我配制的时候非常小心,绝不会有纰漏。“   ”嗯……那我就放心了。   子泰,你再试一下,若还是不成功,咱们便离开这里。   我会让田绍再设法弄一些配方过来,争取找到最佳的方案。就算是无法成功,我也一定会带你前往中原。“   王子泰点点头,”那我继续去试验。“   说完,他便返回房间,随手关上了房门。   贾诩和曹朋相视一眼,眼中不约而同的都流露出一抹兴奋之色。   他们回到中堂,曹朋便兴奋道:”如此说来,那闯贼真有可能遇到了危险?“   贾诩沉默片刻,摇摇头,”在没有确认之前,最好是不要肯定。   咱们再等等看,说不得田绍很快会有消息传来……那闯儿的运道一向很好,这次怎么会……我总觉得有些蹊跷。不过,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实在是天助曹公。刘闯如果出了事情,燕京必然大乱。到时候主公不但可以夺回冀州,便是横扫北疆,也不是一桩难事……友学,这个时候咱们都务必要冷静一些。先等等,然后看情况而定。刘闯真要遇险,说不得是我们的机会!“   曹朋听罢,连连点头……   是夜,田绍传回来了消息。   ”昨夜在辽水畔,有天雷巨响,浓烟滚滚,人喊马嘶。   辽水对岸的人,都听到了巨响声……我派人前去打探,发现刘闯所部兵马,正在往襄平返回。“   ”你怎知道是闯贼兵马?“   田绍嘿嘿一笑,轻声道:”那个深得刘闯所喜的黑大个,也在队伍之中。   我的人打听了一下,昨夜的确是发生了爆炸,死了不少人。辽水畔已经被兵马包围,任何人不得靠近。此外,管亥好像也昏迷过去,我的人看到他已经返回城中,情况看上去不是很好。“   ”那闯贼呢?“   田绍苦笑道:”朋公子,非是我不愿打探,实在是……   我的人如果去打听这种事,说不得便要引起怀疑。即便是这样,我的人也差点被人发现。“   ”友学,不得无礼。   田翁此次前去打探,已经是冒了极大的风险。“   曹朋摸了摸鼻子,向田绍微微一欠身,以表示道歉。   田绍连忙表示不必道歉,而后轻声问道:”朋公子不必担心,我已派人继续打探消息。   这几年来,我田绍虽屡受打压,可也算得上是辽东的人物。太守府中有我的人,相信用不得太久,就会有消息传来。另外,新昌那边最迟明早就会传来消息,到时候真真假假,自然清楚。“   贾诩微笑道:”那就有劳田翁!“   这一晚,襄平城中戒严,两座城门皆有重兵把守,城中更彻夜有兵马巡视。   襄平百姓敏锐的觉察到了气氛不太正常,许多人更因此而惶恐不安。   到第二天早上。田绍再次前来西跨院拜见贾诩。不过这一次,他看上去很高兴,精神也略显亢奋。   ”刘闯昨晚,回来了!“   ”哦?“   ”虽然没有看得清楚相貌,不过他那匹马。还有他那体型能一眼辨认出来。他是昨晚深夜送抵襄平,如今便在太守府中。而今太守府守卫森严,我的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消息传出。   那刘闯似乎是昏迷不醒,而管亥也因此再次病倒。   太守府中现在完全是常胜做主,我听说他已经派人前往燕京送信。估计很快会有兵马前来。   另外,新昌那边也有了消息。   大约在三天前,从天雷火工坊送出了十车火药,大约在百石左右。   若百石火药爆炸,的确是威力惊人……文和先生,这可是大好的机会。闯贼重伤昏迷不醒。管亥也卧床不起。府衙中只有常胜一人,此外就是一个黄口小儿,还有刘闯身边那傻小子。   若文和先生同意,正好可以伺机而起。   我已经联络了一些朋友,两天之内可以聚集三万大军……城中,差不多有六千余人,足以改变辽东局势。“   田绍目光灼灼。看着贾诩,眼中透出一抹期待之色。   可是贾诩却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似地,久久不语……   ”我记得,田翁你说过,管亥的妻子,是你田氏族人?“   田绍一愣,旋即明白了贾诩的意思,连忙点头道:”文和先生所言不差,我那族妹本是个寡妇。却不知怎地被管亥看中,便嫁去了太守府,而今还怀了身子。她那一房,而今只有一个族侄,恰恰在我手下效力。若文和先生不放心。我便让他去打探一下消息,你看如何?“   ”嗯,田先生可否也辛苦一遭,再去一趟太守府?“   田绍愕然看着贾诩,有些迷糊。   ”你那族侄要去,你也要去……这件事非同小可,若不能确保万无一失,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田绍的脸色,顿时变了!   他当然听得懂贾诩的意思。   如果刘闯重伤,如果管亥病重,那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可如果刘闯没有重伤,亦或者管亥装病,那事情一定是有蹊跷。弄个不好,自己很可能依旧露出了破绽,人家是想要对付自己。   可如果是假的,自己过去,岂不是送上门吗?   田绍看着贾诩,脸上露出了苦色。   贾诩依旧是一脸的和煦笑容,可是在田绍眼中,却变得极为阴森。   这老东西也不是什么好人,这么危险的事情,居然让我去做?可是,自己已经上了贼船,现在就算是想要下船,也不太可能。田绍犹豫半晌,最终下定了决心:也罢,希望那刘闯是真的受伤。   他前脚走,贾诩就立刻让曹朋准备,收拾行囊。   ”先生,这不是还没有确定吗?“   ”若是确定了,那就晚了!“   贾诩沉声道:”我们还需未雨绸缪,提前做好准备。   这样,友学你立刻动身前往那营口镇,让人准备好船只……三天,如果三天后我没有回去,你二话不说,立刻启航,千万不要滞留。“   ”那先生岂不是有危险?“   贾诩哈哈大笑,”我能有什么危险,你道我辛辛苦苦着史阿训练出来的狐剑士便是摆着让人看得吗?放心,我自有办法脱身。当然了,如果这边能够取胜,则我会派人找你。你立刻带着人,抢先一步夺取险渎,给我堵住辽东大门。不过,若真是这样,你定要面临一场血战。   那昌黎郡、辽西的兵马一定会前来平定叛乱,我要你在险渎至少坚守十天,到时候才能撤退。“   贾诩说着说着,表情渐渐凝重起来。   曹朋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躬身领命。   ”如此,我这就动身。“   ”本来我打算让子泰随你走,可是他现在还有一场实验,至少需要一天的时间。   等实验结束之后,不管他是否成功,我都会送他前往营口镇。友学。到时候你务必要保护他安全撤离。“   ”朋绝不辜负先生厚望!“   傍晚,田绍回来了。   只不过看上去,他是一脸的轻松。   ”情况如何?“   ”说来,真是吓了我一条!“田绍坐下来,咕嘟咕嘟喝了一通水。而后一抹嘴回答道:”那管亥居然见我了!“   ”哦?“   ”不过他装的是一副无事的样子,可我却看得出来,他身子并不是很好。“   ”何以见得?“   ”管亥这个人,嗜酒如命。   以前让我陪他吃饭的时候,一定会与我畅饮。可是今天,他只吃了两爵。便露出醉意……我那族侄方才告诉我,管亥午饭的时候,只吃了一碗肉羹。他平日里的饭量惊人,如今只食一碗肉羹,更说明他身体不甚康健。另外,我那族妹告诉他。府中今天的守卫很严。“   贾诩想了想,突然道:”你现在手里有多少人?“   ”大约可以凑来四千人。“   ”那城外……“   ”嘿嘿,不瞒先生,我昨夜听说闯贼重伤的消息,便联络了一批人。   他们已经调集了两万余人在我城外的田庄,只要我发动,他们就会立刻响应。绝无半点问题。“   贾诩看着田绍,目光里透出一抹柔和。   ”既然如此,那就事不宜迟,咱们今晚行动。“   ”啊?“   田绍听了一怔,诧异看着贾诩。   贾诩之前还反对他冒然行事,怎么突然间又要发动起来?   ”田翁不必疑虑,我之前之所以不同意,也是因为不清楚具体的情况。   现在看来,那闯贼重伤必然不假。闯贼重伤,而管亥的身体又不太好。说明这件事确凿无疑。有道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闯贼重伤昏迷不醒,你到那昌黎、乐浪和玄菟郡,甚至高句丽郡的人马会没有反应?我知道,田翁是想要等那五十万斛粮草来了。一把火烧掉……   那样一来,闯贼的损失会更加严重。   可问题是,万一明日闯贼援兵抵达,又当如何?   田翁的忠心我不怀疑,可是其他人……万一走漏了风声,到时候便是田翁你,也会有危险。“   田绍听了贾诩这番解释,的确是合情合理,不禁连连点头。   ”还是文和先生智谋过人,考虑周详。   这样,我这就去进行安排,子时动手,里应外合。“   ”不单单是要里应外合……闯贼不是说过,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吗?   田翁带一支人马强攻府衙。想必现在闯贼重伤,管亥又重病在身,襄平城内定然是群龙无首。我领一支人马,则负责打开城门,里应外合。唯有这样,才可以在尽快结束战斗,掌控襄平。“   说着话,贾诩嘴角一翘,轻声道:”我已经让友学在外面做好了准备。“   本来,田绍对贾诩还有些怀疑。   可听了贾诩这番话,疑虑顿消……贾诩不愧是曹司空所看重的人,深谋远虑,部署周详啊!   想到这里,田绍忍不住笑了。   ”既然如此,就请先生先休息,我这就下去准备。“   夜,深了!   辽东的天气,更是格外寒冷。   一场大雪过后,使得气温极具降低,几若滴水成冰。   襄平城中更安静异常……虽则许多人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从日间城中严密的守卫,和频繁进出的兵卒可以看出端倪,一定是发生了大事情。所以天一黑,襄平百姓纷纷回到家中,关门闭闩。到了戌时,长街上几乎不见一个人影,空荡荡的,令人心中陡然发寒。   田绍在庭院中,顶盔贯甲,手持一口大刀。   他跨坐马上,目光炯炯扫视众人。   ”大家都听好了,光宗耀祖,只在今夜!   若能够攻破府衙,咱们便是这辽东的主人……什么大将军,什么管亥,从今以后,便是咱们做主!“   五更已毕,马上周一了,求一张推荐票!   总算是把债还了,五更毕!   蓦然发现,马上就要周一了。   新的一周,求些许推荐票壮壮胆气,老新会继续努力,也恳请大家能够继续支持!!!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58章 冀州之战第三弹(五   襄平古城,沸腾了!   伴随着田府大门洞开,无数手持器械的家丁嘶喊着冲出大门,襄平城内也有二十余处门户洞开,涌出更多人来。这些人举着火把,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长街口处汇合后,有迅速分开。   田绍带着两千多人直奔府衙而去,剩下的那些人则呼喊着向城门方向奔行。   而襄平郡府,却是大门紧闭,鸦雀无声。   田绍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来到郡府门外,大刀朝着郡府方向一指,厉声喝道:”与我破门!“   十数名壮汉扛着一根沉甸甸的撞木,朝着郡府大门扑去。   蓬,蓬,蓬……   一连数声闷响,郡府大门哐当一下子被撞开,跟在田绍身后的那些个家丁,顿时发出一连串兴奋的嘶吼。   田绍咧嘴,嘿然而笑。   他大喝一声:”建功立业便在今朝,儿郎们随我杀!“   说完,他纵马便向郡府大门冲去,在他身后,则跟随着一群疯狂的家臣,一个个挥舞着刀枪木棒,气势汹汹。   只是,郡府内,却没有声息。   田绍冲进郡府之后,才发现这一路上竟然没有遭遇任何抵挡。   难道说,郡府里的人都死光了不成?   不过这个时候,也容不得他去多考虑。事实上,当那一帮子家丁奴仆跟随田绍冲入郡府大门之后,便已经控制不住。田绍几乎是被裹挟着前进,身体已经无法自控。眼看着就要到中堂的时候。忽听一阵急促的梆子声响起。从两边房顶上,突然出现了一排排的弓箭手,包括中堂的屋顶上,也埋伏了百余名弓箭手。梆子声再起。箭矢如雨,朝着庭院中的人射去。   十几个刚靠近中堂的家臣,被瞬间射成刺猬。   与此同时,郡府大门外长街两边的巷子里,也冲出一队队官军。   这些官军人数并不多,大约也就是三四百人左右。却队列整齐,行进间极为从容。甫一靠近那些乱兵,官军就齐声喊喝。走在最前面的官军旋即竖起盾牌,紧跟着身后的那些官军手持投枪,凶狠向乱兵投掷。田绍的那些家丁奴仆人数虽多。却从未经过真正的军阵操演。   面对着对方这一轮凶猛的投枪。刹那间就是近百人当场被杀。   更有许多人重伤倒地。发出凄厉的哀嚎……不过,官军却丝毫没有乱象,而是在一声声’左右左。投枪‘的口号声中,继续投掷投枪。三轮投枪过后,便要三四百人倒在血泊之中。而官家则在口号中继续前进,只是武器从先前的投枪,变成了刀盾,一步步挤压着乱兵的空间。   这些个官军,恍若一部精密的杀人机器。   踏步,出刀,后队跟进,继续踏步。出刀,后队继续跟进。   相互间配合极为娴熟,彼此间的保护更是格外周详。那些凄厉的惨叫声,似乎根本无法让他们动容。当然了,外人也看不到他们的面部表情,因为这些人的脸上,都带着一副黑色面具。   ”左右左,出刀!“   一排钢刀挥舞,便有数十名乱兵被砍翻在地。   有那倒地之后,并未死去的乱兵还想要挣扎,却被紧跟在后面的官军上去一刀砍死……   而郡府内,更是血流成河。   屋顶上的那些个弓箭手,先是用弓箭,而后又使用手弩,不断射杀着那些冲进来的乱兵。   也就在这个时候,中堂大门哐当一声打开。   中堂里,灯火通明,大约有百余名官军顶盔贯甲,在里面守候。   正中央一张太师椅上,端坐着一个身形魁硕的青年。   他身子微微向前倾,一只手撑着下巴,似乎正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惨烈的屠杀,嘴角微微勾勒出一抹弧度,好像是在微笑。而在他身后,则站立着一个如同雄狮般壮硕的青年。   他身上只披了一副轻甲,狮鼻阔口,横眉细目,显得是跃跃欲试。   正拼命闪躲箭矢的田绍看到这一幕,不由得一怔,突然间嘶声吼叫:”闯贼,你不得好死!“   到现在这状况,田绍那还能不清楚,这根本就是一个计策。   刘闯根本没有受伤,恐怕那所谓的管亥病重,也只是一个幌子,就是为了诱使他们动手……   看样子,刘闯是早有准备。   这分明是打算一锅端的节奏,恐怕那些在城外的兵马,如今也有危险。   而刘闯却露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站起身来摇摇头,”一群蠢货,实在是耽误我的算计……阿丑,干掉他们。今晚只要是踏进郡守府的人,一个都不要放过,给我斩尽杀绝。好好的日子不去过,却想着要来造反。哼哼,莫非以为我刘某人的刀不锋利吗?也罢,今天就给你们这些家伙补上一课!四年前我没有大开杀戒,不是我不敢杀,而是上天好生之德……“   早就等得不耐烦的董俷听闻刘闯吩咐,大吼一声,轮锤便冲出中堂大门。   与此同时,屋顶上的弓箭手也停止射箭,从两边厢房中用处二百余官军,便加入了战团。   惨叫声,此起彼伏。   刘闯则面无表情的坐在太师椅上,品着茶水,还从书案上拿起一本书来。   田绍已经从马上摔在地上,瘸着一条腿,拼命闪躲。   可是他们这次面对的,并非普通官军,而是刘闯耗费大量钱粮,精心打造出来的一支锐士,飞熊卫。   飞熊卫人数并不多,只有两千人。   而郡府这边,不过一千人而已。   但这些人都是经过严格挑选,又经过了残酷的淘汰和训练。   当初。刘闯训练这支飞熊卫的时候,诸葛亮就曾吐槽说,他训练飞熊卫的花费,足以组建起一军兵马。每日三餐。餐餐有肉。这些个吃饱喝足之后,便只剩下训练的飞熊卫,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这些人,就是一群杀人机器。刘闯让许褚操练他们,让庞德操练他们,让王越指点他们,又让张辽训练他们。从几十万人里挑选出这两千人,其悍勇可想而知。   田绍那些乌合之众,又如何是这些杀人机器的对手。   郡府上空,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   而刘闯则神情自若的坐在中堂看书。对那喊杀声。惨叫声。求饶声……更是充耳不闻。   ”刘皇叔,刘皇叔……我投降!“   田绍努力闪过一名飞熊卫劈来的长刀,在地上懒驴打滚。而后爬起来高声叫喊:”看在草民当初曾有过功劳的份上,刘皇叔饶我一回……啊!“   他一个闪躲不及,险些被人砍中。   可饶是如此,他的后背还是被砍了一道血口子。   刘闯坐在中堂里,翻了一页书,而后面露笑容,轻轻点头。   ”刘皇叔,我是受人挑唆,才做这种糊涂事情……挑唆我的那个人叫贾诩,他还从新昌招揽了一名工匠名叫王子泰。如今就在我府中负责进行火药的调配。贾诩而今带着人去城门方向,刘皇叔,我愿为你取他项上人头。“   贾诩?   刘闯的身子微微一颤,慢慢放下书,站起身来。   他走到中堂门口,还有两个不知死活的僮客嚎叫着朝他扑来。却听得仓啷一声龙吟响,刘闯拔出巨阙。一道寒光闪过,一名僮客当场被刺翻在地。而另一人见势不妙想要逃走,却见刘闯紧走几步,长剑招出白蛇吐信,噗嗤一声便刺入那人的后心。一连两剑,却是颇有些灵动之气。   刘闯这些日子随王越学剑,倒是颇有些水准。   ”贾诩,贾文和吗?“   田绍扑通跪倒在台阶前,大声道:”没错,就是他。“   刘闯顿时笑了,”没想到我这丈人倒是看得起我,居然连大名鼎鼎的毒士也派过来……呵呵,你刚才说,贾诩带人去夺取城门?“   ”正是。“   ”那好,我正想要见见他。“   刘闯说着便走下台阶,田绍刚站起来,却见眼前一抹剑芒掠过,刘闯手起剑落便把他刺翻在地。   ”皇叔!“   ”我从没有说过要饶你性命,既然你决定要反我,那就休要怪我心狠手辣。   不过,我也要谢谢你,若不是你跳出来,我又怎知道这辽东治下,还有这么多人对我心存不满?“   ”你……“   田绍指着刘闯,还想要咒骂,却见董俷健步窜上来,一槌把他的脑袋砸烂。   ”阿丑,随我杀人去!“   刘闯说着话,便向郡府外走去。   董俷咧开嘴嘿嘿一笑,健步如飞来到刘闯身前,双槌翻飞,硬生生从中堂大门杀出一条通往郡府大门的血路。   刘闯手持宝剑,跟在董俷身后。   而在他身后,府内的厮杀已经基本结束,冲进来的数百名乌合之众,在飞熊卫的合围之下,没有一个活口。   此时,郡府大门外的厮杀,也渐渐进入了尾声。   在飞熊卫凶狠的攻击之下,那些个家丁奴仆早就被杀破了胆子,一个个蹲在地上瑟瑟发抖。还有一些尚负隅顽抗的人,刘闯看了一眼,大都是田氏家中的族人。刘闯突然大吼一声:”田猛,给我滚出来。“   一个青年颤颤巍巍走到府衙门口,颤声道:”田猛拜见皇叔。“   刘闯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记耳光,打得那田猛一下子倒在地上,满嘴是血。   ”混帐东西,你姑父是辽东太守,你姑母是你唯一的亲人,你竟然还跑来造反?“   说完,他回头道:”把这个混账东西拖进去,交给夫人处置……就说,我已经处罚过他,可饶他一命。“   ”喏!“   身后自有飞熊卫上前,把那田猛从地上拖进了郡府大门。   紧跟着,有人牵着象龙马过来,刘闯翻身跨坐马上,从扈从手中接过那口甲子剑,厉声喝道:”凡今日参与谋逆者,格杀勿论。“   伴随着刘闯一声令下,那些已经停了手,看押俘虏的飞熊卫齐声呐喊,长刀出鞘。   ”元复!“   ”喏!“   ”给你五百人守住郡府,一个都不放过。   其余人等,随我走。“   刘闯说着话,催马就走。   ”刘皇叔,饶命啊……“   任凭那些人嘶声哭喊,但是刘闯却恍若未闻。   太史享脸上露出一抹狰狞之色,他拔出宝剑,厉声喝道:”都听到没有,主公说了,格杀勿论!“   喊杀声,再次响起。   刘闯,并非残忍。   而是在这个时代,有些时候讲道理,远不如赤裸裸的铁和血更能让人看清楚形式。   对于辽东,刘闯自认是花费了不少的心血。   从他占领辽东之后,便一直施以怀柔政策,对辽东豪强,也大都是以安抚为主。原因嘛……很简单,当时他要对幽州作战,要对乌丸作战,要对高句丽作战。一个稳定的大后方,不能或缺。所以在那个时候。刘闯是绝不会轻易大开杀戒,否则很容易引起整个辽东的对立。   可是,随着刘闯的根基稳固,他需要立威。   辽东依旧是他极为重视的大后方。可是却残留了太多当年公孙度时期的印记。   这些人在公孙度死后,或是为利益而投靠刘闯,或者是迫于形势,归附刘闯。但不管怎样,这些人始终是刘闯的心腹之患。早在陈群和步骘为太守的时候就曾经说过:辽东宗族强盛,豪强众多。虽则身处苦寒之所,却多野心勃勃之辈,与胡虏无异。若得机会,当尽力铲除。   这些个宗族豪强,实力不小。   他们霸占良田。藏匿人口。勾结盗匪。已经成为辽东的心腹之患。   刘闯此前并没有找到机会,所以也不好下手……没想到此次前来,原本只是为探望管亥。却找到了清洗这些个家伙的借口。既然要清洗,那就清洗一个干净。刘闯正准备加大对辽东移民的力度,这些个祸害存在,始终都是麻烦。在这一方面而言,刘闯从来都不会心慈手软。   斩草除根,才是真正的道理。   与其和这些人讲道理,倒不如杀鸡儆猴,扶植一批新的豪强。   襄平城中,喊杀声四起。   从城门方向传来的喊杀声,更是响彻云霄。   不过刘闯却不在意。直奔田府而去。   贾诩竟然跑来了辽东?   这的确是有些出乎刘闯的意料之外!   如果这次不是来专门探望管亥的话,恐怕辽东还真的会出麻烦……   想到这里,刘闯就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寒颤,遍体生寒。   看样子自己还是大意了……不过仲达这次做的不错,他能及时发现田氏的异动,并且亲自前来处理。可以看得出来,司马懿在这方面的确是做到了尽心尽力。虽然不能把黄阁全部托付给司马懿,但从目前来说,他的确是最为合适的人选。当然了,当务之急还是要抓住贾诩。   田绍说,贾诩去了城门。   刘闯打死都不会相信……   贾诩是什么人?   当世有名的毒士,智计之深,未必就逊色于荀彧和郭嘉。   他来辽东不久,便说反了田绍,而且还从天雷火工坊招揽了一个工匠,可见他的可怕之处。   最可怕的,是这家伙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留在襄平。   制作火药的硫磺和硝石以及炭粉,虽不难制作,但也要费些功夫。   这家伙就直接在襄平进行实验,而后通过田绍的关系,弄来那些材料……这个家伙,可真是胆大。   不过,说贾诩跑去夺取城门?   刘闯是绝不可能相信……那家伙从来不会让自己立于危墙之下,甚至他很有可能已经看穿了自己的计划,故意鼓动田绍造反,而后伺机脱身。在刘闯看来,这才符合贾诩的作风。   所以他肯定,贾诩绝不会去参与夺门之战。   田府,此时也很混乱。   田绍带着人前去夺取郡府,而府中的老弱妇孺一个个胆战心惊。   刘闯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攻破了田府大门,并且迅速命人把住了府中的门户,胆敢抵抗者,便毫不犹豫的斩杀。   而他则带着董俷直奔田府西跨院而去,只是当他冲进西跨院的时候,却见庭院中空空荡荡,不见一人。   ”你,叫什么名字?“   刘闯看着那带路的田府家人,沉声问道。   此人,便是司马懿留在田府之中的一个眼线,在田绍身边做一个扈从。   虽然说不上是心腹,但却可以打听到一些比较隐秘的消息。听到刘闯询问,那人连忙回答道:”小人复姓公孙,单名一个龙字。“   ”公孙龙?你和公孙度……“   ”啊,小人和公孙度绝无关系。   小人是辽西公孙,而非辽东公孙,还请皇叔明鉴。“   ”辽西,令支公孙吗?“   ”正是。“   原来,这是公孙瓒的族人。   虽说公孙瓒也是辽东公孙氏的一支,但血脉已隔得很远,在五服之外。所以,在公孙瓒和袁绍对抗的时候,公孙度甚至出兵帮助袁绍夹击公孙瓒。也就说明这两家之间,关系淡薄。   ”公孙,这里的人呢?“   公孙龙连忙摇头道:”不太清楚。   田绍命小人留守在外院,所以根本不清楚这边发生的状况。“   刘闯点点头。看了两眼屋中的陈设,而后有伸出手,贴在一副提炼黑火药粒的器皿上……   果不其然,贾诩这老狐狸见情况不妙,便带着人跑了。   刘闯沉吟片刻,突然间转身往外走。   ”公孙,你留在这里,给我看着田府上下。我留三百飞熊卫与你,不得使一个人逃脱。   阿丑,咱们去城门!“   刘闯一声令下。便带着董俷匆匆忙离开了田府。   此时。襄平城里的骚乱已经渐渐平息。常胜率一千飞熊卫死守城门。把那些试图夺取城门的反贼尽数击溃。与此同时,管亥也带领兵马,扫荡了城外的那些乱兵。此次田绍召集了大约两万多兵马。人数虽众,却不堪一击。管亥只带领兵马一围困,叛军立刻出现了骚动。   城里,还经历了一场厮杀。   可是城外,管亥几乎是不费一兵一卒,便将叛军击溃。   击溃叛军之后,管亥命一部分人继续追击叛军,他则带领一支人马,匆匆返回襄平。   当刘闯抵达襄平城门口的时候,管亥正带领兵马进入城里。   看到刘闯过来。管亥兴致勃勃道:”主公,今日一战,辽东定当大定。“   ”叔父,刚才可有兵马出城?“   ”啊?“   管亥一怔,露出疑惑之色。   一旁常胜道:”方才府尊大人前来,我派人出城迎接……主公,莫非有问题?“   刘闯一听,顿时急了眼。   ”阿丑,上马,与我追!“   他说着话,纵马出城。   而董俷则从一名骑军手中抢过一匹马来,翻身上马,跟着刘闯便冲出城去。   襄平城外,一片漆黑。   偶尔可见星星点点的火光跳动,却让刘闯无所适从。   贾诩,会从何处逃离?   刘闯勒住马,横刀于旷野之中,沉思不语。   ”叔叔,咱们去哪儿?“   董俷跑到刘闯身边,低声问道。   刘闯则回头向追上来的管亥询问,”叔父,此地最近的出海口,是在哪里?“   ”最近的出海口?“   管亥搔搔头,旋即开口道:”若说最近的出海口,恐怕是营口镇了。   那里位于辽水入海口,而且常年不冻。自前年开始兴建,而今已成为一个集市……“   ”来人,我们去营口镇。“   刘闯说罢,对管亥道:”叔父,你留在襄平坐镇,我最迟明天晚上一定会回来。“   ”喏!“   管亥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令出如山,他也看出来这情况不妙,于是不敢怠慢,忙带着人回城。   不过回去之前,他却命人把马匹全部交给了刘闯。   刘闯也不敢迟疑,命众人一人双骑,便赶奔营口镇……   大约在天亮时,刘闯抵达营口镇。   这营口镇,便是后世营口所在。此前,这里是一片荒芜,不过随着刘闯大力发展海上贸易,也使得营口镇迅速成了规模。只是,当刘闯抵达营口镇的时候,却见营口镇黑烟滚滚,火光熊熊。   司马懿浑身是血,还绑着胳膊,匆忙来到刘闯面前。   ”仲达,怎么回事?“   司马懿面露悔恨之色,”主公,司马懿无能,竟使得那曹贼逃走。“   ”啊?“   ”我之前得到消息,营口镇的船只出现异动,所以便匆忙赶来查看。   就在两个时辰前,突然有一群人冲进镇子里,到处点火……我带人阻拦,险些被对方所害。   后来他们接应了一批人上船,便迅速离开。   离开的时候,还烧了不少停泊在码头上的船只,堵塞了航道,令我等无法追击。“   ”该死!“   刘闯跳下马,顿足捶胸。   ”这次跑了贾诩,却不知何时再有机会……“   其实,刘闯心里也清楚,贾诩不好对付。   这家伙曾先后做过许多人的谋主,可那些人不是死,就是臣服曹操,唯有这贾诩是越发得意。   贾诩做事,算无遗策。   更何况他身边很可能还跟着一个号称是曹二代第一人的曹朋,想要抓住这两个人,难度着实不小。   可是这么眼巴巴看着他从自己手中溜走,刘闯这心里还是觉得不太舒服。   好不容易贾诩自投罗网,谁料想到……以后再想要抓他,恐怕是更加困难。更重要的是,这老狐狸偷走了自己黑火药的配方。虽然不太清楚他是否拿走了完整配方,但他手里有一个工坊的监令,便等于是有了一个坚实的基础。而曹操手底下的人才可不少……这种情况下,他们把黑火药研制出来,似乎也不是不可能。不过,就算他们知道配比,也不可能马上成功。   想当初,刘闯把配比交给黄承彦,黄承彦可是用了近三年的时间,才得以成功……   只是这样一来,自己必须要加快速度了。   务必要敢在曹操研制出天雷火之前解决曹操,若不然天雷火一旦流失出去,必将成为心腹之患。   ”仲达,旅大而今由谁出镇?“   ”而今坐镇旅大的,是周元福。“   ”周仓?他不是在东莱吗?“   ”两个月前,周将军染了病,所以回旅大休养。   过些时候他就会返回东莱……“   ”那旅大。有多少船只?“   ”二十余艘吧。“   刘闯一咬牙,恶狠狠道:”立刻派人前往旅大,命周仓出海拦截,要尽可能把贾诩给我拦住。“   ”贾诩?“   司马懿愣了一下。突然惊呼道:”主公,你是说贾诩就在那船上?“   他身为刘闯的耳目,手里掌握着曹操手下所有谋士的情报,自然清楚那贾诩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听闻刘闯这么一说,他那还能保持冷静。   这次辽东之变,居然是贾诩亲自主持?怪不得……   同时,司马懿也是咬牙切齿,”若早知道是贾诩,便拼了一死,也不放过他们。“   刘闯看着司马懿面露懊恼之色。不禁微微一笑。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司马懿的肩膀。”仲达,贾文和已经老迈,不足以为虑。   你还年轻。早晚能够超越他……这次让他跑了没关系,不管怎样,你破了他的计划,也算是大功一件。“   司马懿心里,这才好受一些。   可是想到贾诩就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走,他这心里面,就感觉很不舒服。   就在这时,从营口镇里走出一人。   那人看上去好像是个伙计,战战兢兢来到队伍前,颤声道:”敢问。那位是刘皇叔?“   ”你是何人!“   ”我,我是这镇里兴隆记的伙计……昨晚有一个人,给了我一百钱,让我把一封书信交给刘皇叔。   他说,刘皇叔肯定会来。“   刘闯眼睛一眯,摆手示意飞熊卫,让那人过来。   那小伙计战战兢兢递过来一封书信,司马懿连忙接过一支松明火把,凑到刘闯跟前。   ”此次平手,来日再战!“   信上面只有八个字,可是却透出一股子莫名的挑衅之意。   刘闯眯起眼睛,心里不由得一咯噔。   平手?   按道理说,他这次可是破坏了贾诩的计划,贾诩理应失败才是,为何要说是平手?   难道说……   司马懿也看到这八个字,先一怔,又看了一眼刘闯的表情,突然间笑了。   ”主公莫要被这贾文和所欺,我敢肯定,他并未得到天雷火配方。“   ”哦?“   ”你想,这贾诩如果真得到了天雷火配方,绝对会秘而不宣。   等他把天雷火制作出来时,两军再战,他突然使用,岂不是出其不意?可他偏偏说什么平手,就是要让主公以为他得了天雷火,心生忌惮。这种掩耳盗铃的招数,又怎可能瞒得过人?“   刘闯闻听,顿时露出恍然之色。   司马懿说的不错,如果贾诩真得到了配方,一定会秘而不宣。   他想要诈我!   不过,他也是真的佩服这时代的人物,鬼主意是一个接着一个。如果不是司马懿看穿了其中的奥妙,只恐怕刘闯要提心吊胆许久。想到这里,刘闯不由得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这个贾诩,果真是一条毒蛇!   建安八年十一月,关中之战拉开了序幕。   但就在这时,辽东却爆发了一场叛乱……以辽东大豪田绍为首的二十六家辽东豪强,联手密谋造反。   幸亏刘闯及时发现,将这场谋反一举击溃。   田氏族人中,仅田夫人一支幸免,田氏宗族男女老幼共一千二百人,被刘闯连根拔起,全部诛杀;而其余二十六家辽东豪强,也同样是遭到了刘闯的血腥屠杀。仅辽东郡一地,因田绍造反而受到牵累着便多达万人……其余似乐浪、玄菟两郡,也受到波及。刘闯在镇压了田绍的反叛军之后,一改此前温和态度,祭起屠刀,在辽东、乐浪和玄菟三地大开杀戒。   短短一个月里,便有近万人死于屠刀之下。   此外,又有三万多人因为受牵连而被罚作苦役,重者二十年,轻者三年,令得幽州为之震动。   一直以来,刘闯在幽州人的眼中,虽然强硬。但并不残忍。   可是这一次,他们却看到了刘闯血腥的一面……据说,刘闯是命人在辽水河畔行刑。一万多人,足足杀了一个月。把整个辽水染成红色。由于是在严冬,辽水冰封,以至整个河面都成了红色,而河水两岸的刑场,更被鲜血浸透……此后十年,辽水河滩的土地都呈血红。   后来,人们称这块河滩为:红水湾!   不过,这一场屠杀,也使得许多人清醒过来。   在刘闯的治下,他们生活并不算艰苦。   自刘闯占居幽州以来。想方设法来改变他们的生活环境。   推广高产作物。推广屯田。鼓励农桑,更从交州换来大量的棉花作物,以抵御严寒。   刘闯发明出了火炕。使得人们天冷时不在感到寒冷;刘闯推广商业,也使得幽州的物品日趋丰富。   在这种情况之下,还要去造反?   难道说,非要生活在冰天雪地里,一定要忍受着异族袭扰的日子,才算是安居乐业吗?   刘皇叔不是不会杀人,若真激怒了他,杀起人来会让天地变色,令人心惊胆战。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的过日子为好。幽州越来越繁荣。人口越来越多,对于幽州而言,似乎并无坏处。   甚至连刘闯自己都没有想到,他原本只想要清洗当年的辽东余孽,却换来了一个更加安定的幽州。   只不过在这个时候,刘闯已无心理睬这些事情。   周仓在得到命令之后,便立刻率船队出击,准备在渤海湾内拦截贾诩。   可谁料想到,这贾诩竟然没有走青州航线,而是直奔沽水入海口,在泉州登陆,而后飘然而走。   泉州,可是幽州治下。   等到刘闯得到消息,在想要派人在岸上阻拦时,贾诩一行人已穿过渤海郡,顺利抵达青州。   对此,刘闯也不禁感到无奈。   这个贾文和,实在是太难对付了……   辽东之乱的余波仍在持续,而关中之战的序幕,也已经拉开。   黄忠、魏延夏侯兰起兵五万,兵临青石岸。   哪知道曹仁据城而守,死死挡住了黄忠大军的兵锋……而赵云在拿下陇关之后,却遭遇曹真和夏侯渊的合力阻击。虽然赵云骁勇善战,奈何对方也不是等闲之辈,双方一下子僵持起来。   与此同时,曹操也得到了消息。   刘备从新野调离,随刘表长子屯兵江夏。   这也使得曹操顿感如释重负,南阳没有刘备的威胁,便不足以为虑。   荀彧兵不刃血的解决了曹操南面之忧,同时又通过刘备,制衡了江东的西进,可谓一举两得。   这样一来,曹操再无顾虑。   于是,他亲率大军屯驻郿县,准备寻找战机,向凉州发动反攻……   一时间,关中战火如荼。   不过冀州邯郸,却显得格外冷清。   程武是程昱之子,奉命驻守邯郸。   他抵达邯郸后,便严密监视北面汉军动向。   说来也奇怪,关中打得那么热闹,可是汉军却好像没有任何动静。   张辽屯兵易阳,却按兵不动;而郝昭驻守鸡泽,也没有任何动作。不仅仅是邯郸,其他各地汉军都好像陷入了一种沉默。所有人都没有行动,似乎是想要等待关中之战的最终结果。   程武身为程昱之子,自幼便在程昱的督促下练武研读兵书。   从他的名字,也能看出程昱对他的期望。   此次程昱为冀州刺史,督战邺城,程武身为他的儿子,并没有享受到什么特权,而是走到了前线。   面对汉军如此古怪的反应,程武也觉得有些不太正常。   可是,汉军没有动作,也使得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索性以不变应万变,看你们能耍出什么花招来。   程武一方面秣兵厉马,一方面下令加强防御。   不知不觉中,便已到了十一月中。   这个时候,辽东之变的消息终于传过来,也使得程武如释重负。   原来,不是汉军不动手,而是因为刘闯后院起火,不在燕京……不过,辽东之变已经结束,相信用不得多久,刘闯就会返回燕京。到那个时候,汉军必然会有动作,少不得一场大战。   程武一方面感到轻松,另一方面又有一种莫名的压力。   是夜,他在巡查了一番城中守卫之后,便返回府衙休息。   谁料想,当后半夜到来,程武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忽听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声传来,整个邯郸在这一声如同天雷般的轰鸣里,颤抖不停。   程武从床上被震下来,惊恐的问道:”发生何事?何处传来的声响?“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59章 千军万马入中原   ”杀!“   寂静的夜里,伴随着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邯郸北门城墙,几乎塌陷了一半。   整个邯郸城在巨响声颤抖,在城头上值守的曹军,几乎有三分之二被淹没在那一片尘烟。   早在邯郸城外埋伏多时的汉军,也在这一声巨响,向邯郸发起了攻击。   张辽跨坐一匹燎原火,凝视着邯郸古城,嘴角勾勒起一抹邪魅笑意,大枪遥指邯郸城门,发出一声咆哮。   三千汉军铁骑,呼啸着扑向邯郸古城。   而那些从废墟爬起来,尚未从巨响声恢复过来的曹军将士,耳听隆隆铁蹄声,顿时惊慌失措。   ”快点烽火!“   有那聪明的曹军士兵,大声呼喊。   可是城墙塌陷,又如何燃放烽火……   程武慌慌张张跑出府衙,提枪上马。   ”贼人在何处,贼人在何处?“   他大声叫喊,可是回答他的却是一阵阵哭喊声。   曹军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次爆炸,吓得惊魂失魄。汉军则在张辽的率领下,如风一般冲进了邯郸古城。雪亮的钢刀,在黑夜闪烁着一抹抹迫人的光毫。铁蹄过处,钢刀扬起,带起一蓬蓬血花飞溅。   两名亲卫死死拉住成为,大声道:”公子,事不可违,当存有用之身,还请公子走。“   程武想要拼命,但也知道没有用处。   这种情况下,曹军整个都失去了斗志。又如何能抵挡住汉军如狼似虎的攻击?放眼看去,火光熊熊,黑烟滚滚。曹军士卒哭爹喊娘的抱头鼠窜,汉军冲进城之后,几乎无人前去抵挡。   程武咬着牙,终于下定决心。   这种情况下,莫说把汉军打出城去,恐怕连抵抗的能力都没有。   天雷火,一定是天雷火……程武突然激灵灵打了个寒蝉。脑海浮现出关于刘闯的种种传说。传说,这家伙能呼风唤雨,传说,这家伙能招引天雷。可是他明明还在辽东,何以会出现在此地?如果那家伙真的出现在这里,今晚想要挽回败局。只怕是势必登天还难……   败局已定,程武也不是一个迂腐之人,立刻下令撤退。   其实,这个时候已不需要他下命令,整个邯郸古城都陷入一种莫名的惶恐之。曹军士兵好像没头苍蝇一样的四处逃窜。而汉军入城之后,直扑府衙。显然是打算要战决。   程武在亲随扈从的保护下,狼狈从邯郸古城的另一个城门逃离邯郸。连夜退往梁期。   张辽入城之后,并未继续追杀,而是下令收拢俘虏,稳定城局势。   说实话,这次偷袭邯郸,可是使用了大量天雷火……虽说张辽听说过天雷火的名头,却从未见过天雷火的威力。这一次。他是真领教了。只一次,就让大半个城墙一下子塌陷成废墟。   ”若不是主公先命剑士营潜入城埋放天雷火。想要夺取邯郸,恐怕也不是一桩易事。“   不过,邯郸夺取,却变成了一座废城。   城墙的塌陷,固然使得汉军可以轻而易举攻占城池,可同时也失去了防御的屏障。   庞德已奉命埋伏于丛台,伏击丛台援军;可是在邯郸以西,还有武安县城。曹操派了袁绍降将吕旷驻守武安县城,他若是发现了情况,必然会出兵救援,却不知道郝昭能否守住渡口。   这次邯郸之战,是经过了非常周密的部属。   诸葛亮亲自督战檀台,就是要一举功成,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不过,曹操在邯郸屯驻了近两万兵马,相对而言还是占据兵力上的优势。   而那个程昱也非等闲之辈……主公曾说过,程昱是曹操手下五大谋主之一,绝不会善罢甘休。   待占领了邯郸之后,必然还会有一场恶战!   张辽登上邯郸南城门,举目向远处眺望……他眉头紧蹙,心里面更感到万分忐忑。诸葛亮三路大军并进,而邯郸一路只一万兵马,相比之下的确是有些兵力薄弱。本来张辽是不同意这样的方案,认为如此一来,势必会造成兵力分散。可诸葛亮还是要兵行险招,强占邯郸。   也不知道,丛台和武安方面的战事,进展如何。   天,渐渐亮了。   经过一夜的骚乱,邯郸在清晨时,恢复了平静。   空气仍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硝烟味道,极为刺鼻。城墙坍塌处更是一片废墟,废墟里依稀可见那残缺的尸体。黑火药的威力相比之后世而言,显然还算不得太大。可是在这个时代,对于邯郸这种夯土筑成的城墙来说,想要炸开一个缺口,却不是一件太过困难的事情……   ”将军,丛台大捷!“   ”哦?“   ”令明将军与丛台伏击曹军援兵,并顺利夺取丛台。   丛台守将曹休向南败逃,庞将军派人前来询问,可否要乘胜追击。“   ”军师有命,固守邯郸!“   张辽轻轻摇头,”告诉令明,让他守住丛台等待新的命令。“   ”喏!“   ”武安方向,可有消息传来?“   ”启禀将军,武安曹军已经收兵,郝昭校尉已下令在河畔扎营……“   张辽闻听一怔,好奇问道:”那吕旷也是袁绍帐下名将,何以如此轻易的退兵?会不会有诈?“   ”回禀将军,非是有诈。“   斥候连忙回报,”吕旷本欲强行渡河,然军师早在将军出击之前,命人在河下游处遍查旌旗,点燃火把。吕旷见此情况。也不敢冒然强攻,所以见到郝昭校尉扎营后,便迅撤退。“   张辽不禁连连点头,”孔明是长大了,这一手疑兵之计使得的确巧妙。“   同时,他心更暗自赞叹,当初刘闯看好诸葛亮的眼光,的确是不差。要知道,诸葛亮而今也不过二十二三岁。可是却智计百出,展现出非同寻常的才干,的确是让张辽惊叹不已。   ”军师可有其他吩咐?“   ”军师说,请张将军多备沙袋,填补缺口。   正午过后,他会率军抵达。争取能尽快将城墙筑起,以抵御曹军反扑。“   一夜筑城吗?   虽说刘闯当年在辽东筑起过冰城,但明显不适合邯郸。   邯郸的气温,远远比不得辽东低寒……虽说眼看着已至寒冬,但要说一夜筑起坚城,恐怕也不太容易。不过。既然诸葛亮这么吩咐,张辽也不可能抗命。他立刻命人准备沙袋。把那塌陷的城墙填补上,而后等待诸葛亮的到来。   大约在正午后,诸葛亮率部抵达。   不过,他带来的人却不是兵将,而是大批的工匠,以及近五千辆骡马大车。   ”军师,这是要干什么?“   诸葛亮嘿嘿一笑。”今日咱们夺了邯郸,那程昱又怎可能善罢甘休?   若我猜的不差。最迟三天,他一定会率部抵达。我们的目标,便是把程昱死死拖在邯郸城下十天。只要能拖住他十天,冀州战局便可以明朗化。若冀州战局明朗,则关之战便可大功告成。“   张辽面露疑惑之色,”可邯郸这副模样,想要抵御十天,恐非易事。“   ”将军莫急,亮自有妙计。“   说着话,诸葛亮带着张辽来到一辆马车前,掀开上面的帷布。   马车上,装着一袋袋的水泥……诸葛亮笑着道:”这是石臼坨工坊研制出来的新式水泥,可以比以往所用的水泥更快凝固。我带了五千车水泥,并有大批工匠,便是要在两天之内,重筑邯郸。“   水泥,早在建安六年便开始大规模的生产。   只不过初期生产的水泥,远远达不到刘闯所期望的效果,于是在两年,南山书院也在不断的进行改进和研制。大约在年初的时候,南山书院研制成功了一种新式水泥,可以迅凝固,而且坚硬度也较之之前所生产的水泥更高。诸葛亮这次,几乎把开设在广昌的水泥工坊库存一次搬空,为的就是要给程昱一个惊喜……他命人炸塌了邯郸城墙,的确是易于攻击。   可同样的,邯郸城的防御便成一个大问题。   以程昱的智慧,不可能考虑不到这个情况……所以,程昱一定会趁汉军立足未稳的时候,发动反击。   没有城墙的守护,邯郸城便是一座危城。   而程昱有兵力的优势,又怎可能坐视汉军攻占邯郸?   要知道,若是汉军拿下了邯郸,与邺城便只剩下一城之隔。刘闯手里有天雷火,邺城也未必能够坚守。   诸葛亮自认,若换做他是程昱的话,也会发动反击,压制汉军南下。   张辽见此情况,也不再赘言。   他立刻下令加快对邯郸城墙的填补修复,同时诸葛亮下令,八千工匠一起开动,搅拌水泥,重筑邯郸城墙。   这八千工匠,再加上从邯郸城俘虏的曹兵曹将,以及征调的青壮,足足有两万多人。   一个个沙袋迅填入坍塌的城墙缺口处,而工匠则把那搅拌好的水泥迅浇筑。那轰轰烈烈的场面,更惊动了邯郸的百姓。汉军入城之后军纪森严,并没有去打搅邯郸百姓的生活。   昨夜的天雷火,今天的大兴土木,以及秋毫不犯的军纪……   邯郸人很快就从惶恐恢复归来,三五成群来到城门口,看着那高大的城墙拔地而起,让他们不由得发出一连串的惊叹声。   ”这东西不夯实,能行吗?“   ”成不成,到了明日便可见出分晓。“   汉军士兵倒是信心满满,也使得那些邯郸百姓对这奇怪的筑城方式越发好奇起来。   张辽看着迅筑起的城墙,心里面也是有些忐忑不安……也不知道这新式的水泥,果真似孔明说的那么好用?他即有些期待,又有些不安。就这样,在期待和不安,一天悄然过去……   正如诸葛亮所猜测的那样,程昱在得知邯郸失守,程武败退梁期的消息后,大惊失色。   哪怕是在他出发之前,曹操便说过’只要守住邺城就是胜利‘的话语,可程昱却不这么认为。在经历了观津之败以后,曹操声望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原本坚不可摧的统治地位也受到了动摇。许都城里那些个牛鬼蛇神蠢蠢欲动,随着被曹操镇压,但并没有就此根除掉……   曹操不可能似刘闯那样在辽东大开杀戒,以巩固他在辽东的统治地位。   这次贾诩在辽东挑动造反,并差一点获得成功。可是经过刘闯这一轮血腥的屠杀之后,相信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只要刘闯还活着,辽东就会固若金汤。而许都的情况不一样,那里有太多地方豪强,太多世家望族,以及太多的大汉老臣。如果曹操学刘闯那样祭起屠刀的话,很可能会引来一场巨大的动荡。就曹操目前的情况来说,是绝对无法承受,也只有忍耐。   如果,如果邯郸丢失,那些牛鬼蛇神就会再次跳出来。   程昱是坚定的曹党,在他的心目之中,也唯有曹操才担得上明主二字。   所以无论如何,邯郸不可以丢失!   他急忙招来程武,仔细询问了邯郸之战。   听闻汉军动用天雷火炸踏了城墙,程昱眼睛一眯,心里便盘算起来。   汉军此次投入的兵力并不多,因为到目前为止。巨鹿、安平、河间与清河四郡都没有兵马调动的迹象。也就是说,这次偷袭邯郸,也是刘闯的一次试探,想要看看自家这边的反应。   程昱有这种想法也不足为奇。刘闯而今的情况说起来并不是很好。   他在凉州投入了近十万兵马,每日消耗的辎重粮草不计其数。这种情况下,刘闯是否有余力攻击冀州?程昱对此,表示非常怀疑!要知道,刘闯扩张很快,但也造成了他根基不稳。   在短短时间内,获得了大量的领地,也掳掠或招揽了大量的人口,刘闯本身就要承受巨大压力。再加上凉州之战,也进一步消耗了刘闯的力量。他真会那么有底气。再全力攻打冀州?   程昱想到这里。心中已拿定了主意。   ”德厚。闯贼而今尚在辽东,故而汉军无法调动太多兵马。   我欲亲率大军夺回邯郸,你便守在邺城。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要确保邺城的安全。待我夺回邯郸之后,便会立刻返回。“   ”父亲,杀鸡焉用牛刀,夺回邯郸何必父亲亲自前往,孩儿愿戴罪立功,还请父亲成全。“   说实话,程武觉得挺窝囊。   邯郸一战,他甚至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便被那一场天雷火所败。   程昱眼睛一瞪,”你去又有何用?   非是我不给你戴罪立功的机会。此次汉军主将乃是那张辽张文远,世之虎将,岂是你能对付。若非他为了贪图方便,炸毁了邯郸城,为父也不敢轻言夺回邯郸。我知道你心里不服气,认为张辽用天雷火胜之不武。可我问你,若张辽手中还有天雷火,你又当如何对付?“   ”这个……“   程武一犹豫,不禁低下了头。   他对天雷火的确是有些忌惮,更没有应对之法。   不过,程武却有些不太服气问道:”孩儿是没有对付那天雷火之策,莫非父亲便知道如何应对?“   ”总胜过你手足无措!“   程昱一句话,说的程武面红耳赤。   邯郸之战的时候,当城墙被炸开之后,他的确是手足无措,没有在第一时间发动反击。可那种情况下,别说是他程武,邯郸上下哪个不是六神无主?就算他及时反应过来,也无法调动那些慌乱不堪的军卒前去应战。因为那种情况下,大家都乱了,我就算清醒又有什么用处?   可这些话,程武却不敢说出口来。   当下,程昱在邺城点起两万大军,直奔梁期而来。   而梁期城中,曹休刚把逃回来的曹军聚拢在一处,差不多有八千多人。   算上程昱带来的兵马,总兵力已近三千。此外,武安县仍在吕旷之手,他的手里至少也有数千兵马。   ”文烈,邯郸乃是我邺城门户,若邯郸丢失,我邺城必将直面贼人。   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要夺回邯郸才是……我这次调集兵马,便是要尽快将邯郸夺回来。你在梁期,可派人查探邯郸的情况?闯儿兵马如今在做什么?可有援兵前来邯郸助战?“   曹休连忙摇头道:”回禀州牧,我从昨日开始,便一直打探贼人动向。   那张辽在占领了邯郸之后,分出一部分兵马挡住了吕旷将军的援兵,而后便下令修复城墙。   从昨天到现在,他们一直在忙于修复邯郸城墙。而巨鹿方面和常山国方向,也没有贼军援兵的迹象。“   程昱闻听,顿时放了心。   他立刻下令,命曹休为先锋,率部八千人,前往邯郸。   而他亲率大军在后,与次日凌晨起兵,向邯郸迅速扑去……   不过,程昱兵马才有动作,张辽便得到了消息。   他忍不住称赞道:”军师果然神机妙算,那程昱真的率部前来。“   诸葛亮倒是没有流露轻松之色,眼睛微微一眯,轻声问道:”文远将军,邯郸城墙修复如何?“   ”已大部分补上缺口,但还有一部分尚未完工。“   诸葛亮想了想,看着张辽道:”如此的话,恐时不待我。   请文远将军率部迎击,我不管将军用什么手段。定要将那曹军阻拦一日。一日之后,将军可自行撤退。“   这,绝对是一个极为艰巨的任务。   但是在张辽看来,这件事似乎并不足为虑。   他当下哈哈大笑道:”军师放心。辽定会拖住曹军一日!“   冀州之战,大幕拉开。   张辽攻占了邯郸的时候,十艘海船从营口镇缓缓而来,在漳水入海口处靠岸。   刘闯从海船上纵身跳下来,大步流星往岸上走。   码头上,则有一队军卒迅速搭起了甲板,一名飞熊卫牵着象龙马,缓缓从船上行走下来。   渤海太守郭援快步迎上前去,向刘闯躬身一揖。   ”主公,终于来了!“   刘闯看到郭援。脸上顿时浮现起一抹笑容。   他上前和郭援拥抱了一下。而后在他耳边低声问道:”子义和仲康可曾到达?“   ”子义将军和仲康将军都已经抵达高城。三万兵马屯驻盐山下,对主公翘首以盼,都有些等不及了。“   ”甚好!“   刘闯点了点头。这才松开了郭援。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郭援几眼,这家伙可是清瘦不少。   刘闯道:”公助这一年来在渤海做得很好,舅父也对你是交口称赞。   若不是政务繁忙,说不得他便要来探望你……若有空闲的话,不如写封信,与舅父报个平安。“   郭援的舅父,就是钟繇。   他和刘闯是名义上的表兄弟,可实际上却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当初,郭援是奉钟繇之命辅佐刘闯,却不想才四五年时间。钟繇便成了刘闯的部曲。只不过,钟繇到燕京后,并没有和郭援联系。他是降将,自然要避讳。若是一来就拉帮结派,很容易会惹得其他人反感。若真如此,不管是对钟繇还是对郭援来说,都不会是一桩好事。   钟繇何等圆滑之人,怎可能会烦这样的错误?   他到了燕京,大部分时间是和许攸、荀谌、辛评这些人拉关系。不过心里面,始终是挂念着郭援。   历史上这对甥舅是兵戈相见,最终郭援死于钟繇之手。   刘闯并不知道历史上郭援的结果,不过能看到钟繇和郭援团圆,他心里面也感到非常高兴。   和郭援寒暄几句之后,刘闯便在郭援的引领下,来到港口临时搭建的中军大帐。   刘闯坐下来,询问了一下幽州目前的情况。   郭援笑道:”主公在辽东大肆整顿,幽州百姓莫不交口称赞。   便是在渤海,那些豪强望族也老实许多,见到我的时候也不似先前那般张狂。此皆要拜主公那一场整治。若不然的话,我恐怕也无法轻松下来,跑来这边专门迎接主公……对了,主公下一步要如何进行?是直奔盐山,还是先去南皮休息?荀老大人此前还专门派人询问。“   ”老大人有和吩咐?“   郭援轻声道:”孔明已经在邯郸开始行动,老大人让我转告主公,兵贵神速,夺取青州只在朝夕。“   言下之意就是说,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邯郸和关中,你可以行动了……   刘闯点点头,”明日你带飞熊卫返回南皮,我和元复西平轻装简行,前往盐山和子义汇合。   对外就宣称,我在辽东偶染风寒,需在南皮休息两日,而后会直接前往邯郸督战。“   ”喏!“   郭援连忙躬身领命,而后借口让刘闯休息,告辞离去。   刘闯从辽东直接跨海而来,的确是颇为辛苦。   一路奔波下来,哪怕他身体强健,也有些撑不住。   不过,刘闯却丝毫没有困倦之意,而是站起身来,在大帐中不住的徘徊。   良久,他突然停下脚步。   双手紧握成拳,刘闯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内心中略显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眯着眼自言自语道:”臧宣高,咱们之间的这笔帐也是时候来清算一下。这一次,我定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建安三年,曹操征伐徐州。   刘闯为了驰援自家老丈人吕布,带着黄劭徐盛和许褚赶奔徐州救援。   那一次,也是他败得最为凄惨的一回。   由于臧霸的倒戈,刘闯退路被断,更折了一个黄劭在徐州。   当时若非麋竺帮忙,刘闯甚至有可能死在东海郡。这件事情,刘闯一直念念不忘。特别是黄劭的死,也是他始终无法释怀的一件事情。黄劭,是他重生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此后归降刘闯,更说降了薛州。虽然说他的才能也许不似诸葛亮这些人惊艳,但对刘闯忠心耿耿。   那一次,黄劭看出了臧霸的破绽,并提醒刘闯。   可惜刘闯却小觑了黄劭,没有把他的警告放在心上,以至于后来有了被迫前往许都的事情……   一晃,五年!   而今已是建安八年末,距离黄劭故去,整整五年。   此前刘闯荀谌诸葛亮还有许攸四个人聚在一起商讨冀州之战的对策时,许攸献计,何不偷袭青州?   在这之前,刘闯的目光只集中在凉州和冀州两处。   可是伴随着许攸的这一次提议,却使得他的眼界一下放宽许多。   是啊,天下人都以为他会攻取关中,夺取冀州,统一河北……但恐怕没有人会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偷袭青州。没错,偷袭青州的结果,会使得战场扩大,局面变得更加混乱。   但若是成功了。只怕曹操会更手忙脚乱。   要知道,若刘闯能够占领青州,就等于他的触角向河南延伸过去。最重要的是,对青州开战之后。会极大程度上接应东莱的陆逊,缓解他目前所面临的压力。要知道,哪怕刘闯此前和曹操已经议和,双方小冲突却依然不止……特别是随着凉州之战刘闯和曹操的正面对决,也使得东莱的冲突随之加剧。幸亏陆逊背后有一支强大的海军,也幸亏甘宁可以冲锋陷阵。   但时间长了,陆逊未必能够抵挡住曹军的正面进击……   是时候缓解一东莱的压力了!   同时,对青州开战的话,刘闯压力固然会很大,但是曹操的压力会更大。   可以想象。一旦刘闯攻入青州。打过黄河。孙权、刘表乃至于刘璋会是怎样一种想法?曹操的根基比刘闯身后,这是他的优势。但同样的,他占居中原。四面环敌,更不要说他挟天子以令诸侯,为诸侯所忌惮;而刘闯呢?伴随着百万黑山入并州,北疆的局势渐渐趋于稳定。   哪怕有匈奴、有鲜卑、有丁零这些异族的存在,可是在短时间内,这些异族都无法给刘闯带来威胁。   这样一来,刘闯便只有一个对手:曹操!   而曹操呢?   则需要面对更多的敌人!   此消彼长,曹操的压力未必会比刘闯小,甚至会更大。   大将军府在对青州之战的事情上,争论很大。荀谌和钟繇认为不适合冒然用兵;而许攸和诸葛亮则认为。现在是最佳的用兵时机。最后,还是田丰和沮授说了一句:战事延绵,生灵涂炭。皇叔固然要承受压力,曹操便轻松许多?这种事都是双方的,只看谁能抢占住先机。   从战略眼光上来说,田丰沮授的眼界比之荀谌高明。   这两位老先生至今不肯投效刘闯,可是为了他们的儿子,还是站出来发表了意见……   刘闯当即决定,偷袭青州。   左右大战已经拉开序幕,他和曹操同样要承受巨大压力。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能获得胜利!   刘闯做出决定之后,立刻秘密调太史慈和许褚所部前往渤海郡集结。   这一切行动,都进行的非常隐秘。   太史慈和许褚都是刘闯身边的元从老将,特别是太史慈,本身又是青州人。当年他从东莱撤到了辽西,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有机会杀回老家去,太史慈自然是表现的格外踊跃。   至于许褚,他和他的老罴营早耐不住寂寞,跃跃欲试。   釜水河畔,曹休在经过一整日长途跋涉,历经重重险阻,终于渡河成功。   不是说这道路有多么远,而是这一路上着实太难行进。官道之上,陷马坑多不胜数,许多地方还有断木阻隔。甚至有一段路上,足足六里地布满铁蒺藜,使得曹军防不胜防。可以说,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以至于原本只要半天就可以走完的路程,足足走了一天。   曹军一路上折损战马百余匹,伤亡兵卒数百人……   可是,曹军连敌人的踪影都没有发现。   这也让曹休心中格外恼怒,几次破口大骂汉军无耻。   但是,汉军越如此,就越说明他们底气不足。曹休不敢迟疑,强行急进,终于在夜幕时分渡过釜水。   到釜水之后,曹军也是筋疲力尽。   曹休见此情况,也知道若继续急进,恐怕得不偿失。   无奈之下,他只好下令下寨扎营,准备休息一晚再出发。白天光线充足,还折损了这么多的兵马。晚上视线阻隔,万一汉军伏击偷袭,曹军恐怕是很难防备,到时候也会损失更大。   所以,在下寨之后,曹休一面派人去通知程昱,一面带人加强巡视。   在确定周围没有什么敌军踪迹之后,曹休总算是松了口气。他回到中军大帐,让人烧了一桶热水,好好的洗了洗脚,这才上床休息。   只不过,曹休喜欢读书。   即便是在行军打仗的时候,也会手不释卷。   他上床后。便拿起一部孟德新书翻阅,直至夜半,困意涌来,他才和衣倒下。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睡了多久,一阵喊杀声,使得曹休突然惊醒。   他连忙翻身坐起来,大声道:”外面何事喧哗?“   ”少将军,大事不好……贼军偷营。“   有亲军连忙禀报,曹休心里一惊,连忙下榻,命人为他披挂盔甲,而后抄起大枪便走出大帐。   闯贼若真以为我好欺负,那可就错了!   我知你好用偷袭。焉能没有防备?   曹休冲出大帐之后。翻身上马。   却见一队汉军。一个个清一色身披白袍,头上插着一根火红色稚鸡翎,在一员大将的带领下冲入曹军大营。   那员汉将。胯下马手中枪,杀法骁勇。   曹军将领上前阻拦,却无一人是他对手……   这员将在营中横冲直撞,直奔中军而来。   眼见着就要到中军大门,却又突然折返,率部向外冲杀。   曹休一见,不禁勃然大怒,于是带着催马便追赶上去……汉军偷营的人并不多,估计也就在百余人。可是这百余汉军,却一个个如猛虎下山。跟着那员将杀到辕门口的时候,蓦地又调转马头,再次杀入营中……   ”狗贼,焉敢欺我!“   曹休火冒三丈,这帮子汉军实在是太过猖狂,简直就不把曹军上下放在眼中。   他纵马上前,拦住那汉军大将,拧枪就刺。却见对方那员将,在马上不慌不忙,举枪向外一崩,只听铛的一声响,两厢战马同时发出希聿聿长嘶。曹休心里一颤,大声喝问道:”来将何人?“   ”某家,雁门张文远!“   话音未落,张辽便复又挺枪杀过来。   这一次,张辽却是打起了精神,一杆大枪翻飞舞动,犹如怪蟒出洞。   曹休在曹二代当中,论枪马武艺,可说是少有人能够抵挡。除了曹朋那个家伙之外,便只有夏侯尚、夏侯霸这几人能胜过他。除此之外,还有曹操那个三儿子曹彰,也不知是个什么怪物,年纪小小便已到了养气巅峰,枪马功夫少有人能敌。曹休的武艺,也在养气巅峰境界,但是面对张辽,显然是力不从心。只六七个回合下去,曹休便被张辽杀得盔歪甲斜,无力招架。   眼看着曹休抵挡不住,曹军将领蜂拥而上,合力抵挡张辽。   面对十余对手,张辽却毫无惧色。   大枪呼呼作响,枪芒翻飞,只杀得曹军将领纷纷败退……   曹休见此情况,也不敢再去和张辽单打独斗。他一声令下,曹军士兵蜂拥而上,便把张辽困在中央。   张辽见此情形,也不恋战,拨马便突围。   ”儿郎们,休得恋战,随我杀出去!“   他一马当先,手中大枪颤动,杀得曹军士兵狼狈而走。   不一会儿的功夫,张辽便杀到辕门口……他回头看,却发现有几十名部曲被困在曹营之中,于是复又杀将回来。那一身白袍,早就被鲜血浸透。张辽犹如一个血人一样在曹军大营中横冲直撞,与那几十名部曲汇合后,一声招呼,再向外冲杀。   曹休在远处观战,也不禁胆战心惊。   怪不得人言张辽乃世之虎将,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也就在他这一愣神的功夫,张辽带着那百名勇士便冲出曹营,扬长而去。   曹休连忙喝止兵马追击,”而今正是夜半,外面情况谁也不知道,冒然追击的话,只怕会中了闯贼伏击。“   他深吸一口气,轻声道:”传令下去,人不卸甲,马不卸鞍,全军加强戒备,以免闯贼再来偷袭。“   曹军将士见曹休这么说,也不敢追击下去。   曹休说的没错,外面一片漆黑,而这里又距离邯郸不远,万一有贼人埋伏,岂不是正中了诡计?   张辽带领众人杀出曹营之后,一直跑了二十多里,见身后没有追兵,这才算停下来。   ”这曹休,倒是个谨慎之人!“   他突然笑着对左右道:”不过这样正好,今夜偷营,曹休必然会更加紧张。   待明日出发的时候,速度不会太快,我等也不必强行阻拦,见机行事就好……估计邯郸现在,已经做好了准备!“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60章 斩将(一   蓬!   一声闷响。   一块礌石轰在邯郸城墙上,却见火星飞溅,但邯郸城墙却没有丝毫损坏,只留下一个白印子。   水泥凝固之后,邯郸城墙极为坚硬。   而且正值隆冬时节,诸葛亮命人在城墙上浇灌冷水,一夜成冰。溜滑的城墙,使得以往那些攻城手段都失去了作用。云梯根本无法在城墙上搭靠,上面的士兵只要用推杆一推,就可以轻而易举把云梯推开。至于弓箭,投石车之类的器械,在坚固的邯郸城墙面前,似乎也威力大减。   诸葛亮手持一把羽扇,身穿鹤氅,卓尔不群立于城上。   城外,曹军如潮水般向邯郸发起一波波凶猛的攻击,但却被诸葛亮从容不迫的化解。   ”军师,井阑车……曹军出动了井阑车。“   诸葛亮顺着身边扈从手指的方向看去,眼睛一眯,嘴角微微一翘,勾勒出一抹森然冷意。   ”传令,大弩上弦!“   一排女墙后早就架好的床弩,已张弦欲射。   这大弩,又名’绞车弩‘,原本应该是唐代才出现的产物。   但是随着刘闯设计出轴承图录之后,经黄承彦和马钧多年研究,并不断完善,设计出这种力达十二石的强弩。以轴转车,也就是用绞车张弦开工。弩臂上有七条矢道,居中一支巨箭,长三尺五寸,粗约有五寸,以铁叶为翎,而后在左右个安置三支小箭。轰击机括,诸箭齐发,威力巨大。根据南山书院的实验,这种绞车弩五百步之内,可将碗口粗细木桩一举折断。   诸葛亮此次来邯郸,便带了近二百架绞车弩。   据说,马钧而今已经开始设计第三代大弩,到时候射程可达八百步,威力较之绞车弩更大。   不过,这第三代大弩何时能够生产,尚不太清楚。   如今这第二代绞车弩,便足足领先这个时代近五百年,刘闯已经非常满足。   眼看着十数辆井阑车进入射程,诸葛亮眼睛一亮,大声喝道:”放弩!“   每一架绞车弩,需十人操作。五十名大力士同时抡起大锤,狠狠砸在机括之上,三百五十只大弩呼啸着从城头上射出。两辆井阑车被大弩击中,只听一连串咔嚓声响,车体顿时崩塌。而那些跟在井阑车后的曹军躲闪不及,被大弩射中。弩箭上巨大的力量,直接把曹军士兵射为两段。那血腥的场面,即便是久经战阵的程昱和曹休看到,也不禁为之色变,心中惊恐。   一名曹军士兵被射成两段之后,并未立刻死去。   他的双腿仍站在地上,可是上半身却在血泊中挣扎哀嚎,直令周围曹军将士为之心惊肉跳。   程昱这次兵临邯郸,便做好了强攻邯郸的准备。   那些曹军士兵,也预感到会有一场血战,可谁又料想到,会是如此景象。   ”州牧,不能再打了!“   曹休脸色发白,轻声道:”邯郸有如此利器守城,军卒们已经被吓破了胆。   更何况他们手里很可能还有天雷火,如果逼急了他们,定然会投放在战场上,儿郎们会失去斗志。“   程昱的脸,也是一片惨白。   他何尝不清楚,邯郸明显是打算和自己来一场消耗战。   不过,他也清楚,邯郸兵力不足,就算手中握有守城利器,可一旦死伤过重,必然无力支持。   更不要说,汉军的大弩也让程昱眼红不已。   若他手中有这等利器,何愁曹公不横扫天下?这个时候,他绝不能退!一旦退缩,势必会让士气更加低落。想到这里,程昱便摇了摇头,”文烈,慈不掌兵……而今局面已容不得我们退缩。我知道你的心思,可这时候若收兵的话,只怕会让儿郎们更加恐惧,唯有强攻!   传我命令,再上两营兵士,我就不相信这邯郸能坚持多久!“   曹休听了这话,点点头,一咬牙厉声喝道:”传令,再上井阑,与我猛攻邯郸,临阵退缩者,斩!“   一句话,曹军立刻齐声呐喊。   战鼓声隆隆敲响,直让人热血沸腾。   诸葛亮在城门楼上依旧一脸平静,他轻轻摇动羽扇,片刻后沉声道:”与我点起狼烟,命文远将军出击!“   ”喏!“   军卒连忙跑去释放狼烟,而诸葛亮则命令弓弩手继续放箭。   绞车弩威力巨大,但是射速不快。   必须要用绞车把弓弦张开之后,放上大弩,而后调整角度,在轰击机括,才可以发射出去。但这也是无奈之中的无奈!碍于这个时代的科学技术,想要让床弩如同连珠箭一样射出,肯定不太现实。这床弩的目标,主要是那些井阑车。在一轮施射之后,弓弩手已冷静下来,连忙转动绞车,填放弩箭,而后瞄准缓缓驶来的二十余辆井阑车,伴随着诸葛亮一声令下,大弩射出,将冲在最前面的三辆井阑车射中。   井阑车威力巨大,可同样的,行进速度缓慢。   三辆井阑轰然倒塌,引起曹军一阵慌乱。   ”继续施射,绝不可使井阑靠近城墙。“   一时间,邯郸的战况越发激烈。   一边是程昱不顾一切,想要速战速决;另一边则是诸葛亮沉着应对,将曹军的攻势一次次化解。   当双方激战正酣的时候,埋伏在城外的张辽和庞德二人突然杀出,侧击曹军两翼。   当天将黑时,双方终于停止了攻防。   张辽庞德的攻击,的确是给程昱带来了一些麻烦。不过,程昱早有防备,所以并未有太大损失。但总体而言,曹军首日攻城并不算顺利。死伤人数,几近千人,而且死状极为凄惨。   最重要的是,程昱损失了八辆井阑,让他心痛不已。   ”诸葛小儿,想要步骑夹击,里应外合,故而命张辽庞德二人埋伏城外。   这更说明他手中兵力不足……邯郸今日抵抗虽然非常坚决,可实际上是外强中干,坚持不得多久。   文烈,命儿郎们暂且休息,明日一早咱们再攻邯郸!“   曹休其实不太想攻打邯郸,因为在此之前,他曾受到荀彧的书信,也是让他尽量守住邺城即可,不必计较邯郸的得失。在荀彧眼中,只要邺城在手,曹操在河北便有一个回旋的余地,足以牵制汉军兵马。邯郸虽然重要,但是和邺城相比……其重要的程度似乎远远不够。   可惜,程昱却不愿意接受邯郸的丢失。   他一力要夺回邯郸,在他来说,理由同样充分。   夺回邯郸,邺城就能有一道屏障。若邯郸丢失,邺城便要直面兵锋,退无可退,绝非上上之选。   双方都有道理,曹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只能让人前往许都,把程昱的决定告之荀彧。   而后尽力帮助程昱,若能夺回邯郸固然是一件好事,如果夺不回来,那就坚守邺城,阻挡汉军。   但是在内心里,曹休却隐隐约约感到了一丝不安……   邯郸之战拉开序幕,双方僵持不下。   与此同时,刘闯秘密抵达高城,与太史慈和许褚汇合之后,便下令以太史慈为先锋,强渡马颊水,偷袭乐陵。   本来,许褚想要为先锋,但却被刘闯劝住。   ”仲康所部,悍勇无敌。   然老罴营多步卒,且皆披重甲,行军速度缓慢。   子义所部皆为骑军,而且历经塞北之战以后,行军速度奇快。有道是兵贵神速,此次咱们对乐陵用兵,就在于一个’奇‘字。乐陵是青州门户,又有马颊水为天堑,若不能一战功成,战局势必焦灼。我们要用最快的时间夺取乐陵,方能起到奇兵效果。而这一方面,恰恰是老罴营所不具备的优势。不过,老虎哥不必担心,占领乐陵只是开始,害怕没有机会立功吗?“   许褚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是立功心切。   自上次刘闯驰援袁尚失败之后,许褚就没有太多机会走上疆场。   而今,凉州之战打得如火如荼,夏侯兰赵云黄忠魏延履立战功,也让许褚眼红不已。他是刘闯的心腹,可是却没有足够的战功。这也让许褚感到非常不高兴,一门心思想要建功立业。   好不容易等到冀州之战,却依然没有他的份儿。   张辽、庞德二人参战,偏偏他要在一旁坐视……若不是刘闯准备对青州用兵,说不得许褚非闹将起来不可。可谁料想到,到了渤海之后,这青州第一战却被太史慈抢走,也让他更加着急。   刘闯一番却说,总算是安抚住了许褚。   不过,他依旧是跃跃欲试,咧着嘴道:”主公,你可不能欺负老实人,平原之战,非我莫属。“   你还是老实人?   刘闯忍不住笑了……   也许是受三国演义的影响,在后世很多人的眼里,许褚和张飞相差不多,都是那张莽撞之人。   可事实上,不管是许褚还是张飞,心眼儿都不算少。   特别是许褚,更是小心思不断,看上去似乎很粗豪,实则心思细腻。   刘闯道:”老虎哥,我怎可不敢欺负你……若不然的话,你又跑去找我叔父告状,我少不得又要被斥责。“   这件事,还有一个典故。   在一年前,清河之战结束后,许褚在南皮看中了一名女子,便抢回家中。   如果那女子是普通人家,刘闯倒是不介意为他出面保媒。毕竟许褚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成家立业。可关键是那女子竟然是袁谭的小妾,而且还是清河望族崔氏子女。许褚抢走了那崔氏,使得崔氏非常不满,便一纸诉状,告到了大将军府,甚至还派人请了沮授和田丰出面。   别看田丰和沮授没有为刘闯效力,但是地位颇为超然。   而今,他二人为了自家孩儿的前程,进入燕京书院为山长。虽说名义上不归刘闯所属,但实际上已经向刘闯低头。而刘闯呢,对他二人也是非常尊敬……事实上,刘闯不求他两人真个效力,只要能帮他把握方向即可。如果真让田丰为他效力,刘闯也未必能够接受。那田丰是什么脾气?刚直不阿,敢对着袁绍指责袁绍的错误。刘闯不怕别人指责他的错误,但也要分场合。如果田丰当着大家的面指责他,估计就算刘闯能够忍受,这心里面也会很别扭。   所以,做山长挺好!   田丰和沮授二人出面,也使得刘闯不得不重视此事。   特别是他当时正尽力安抚冀州士族,如果不能妥善解决,少不得又是一场麻烦。   许褚似乎也知道自己惹了祸,居然急急忙忙派人前往交州,请刘勇写信为他求情。刘闯本来就不想处置许褚,刘勇再一说情,他自然不会再处罚。不过,为了这件事,他专门去向沮授和田丰求情,忍受了田丰一顿斥责,总算是让两个老家伙转头为许褚求情,向崔氏说项。   清河崔家也知道许褚是刘闯的亲信,只是有些咽不下这口气。   现在沮授和田丰出面,崔家也就不再追究……不过有一个条件,许褚必须让崔氏做他的正妻。   许褚最终是抱得美人归,却让刘闯费了好大一番手脚。   如今听闻这家伙得了便宜还卖乖,便忍不住刺了他一句……   许褚也是个能伸能缩,会装傻卖萌的二货,听刘闯这么一说,他哈哈一笑,便溜出了衙堂。   看着许褚背影,刘闯也是苦笑摇头。   他正准备处理一下军务,却见太史享从外面进来,躬身道:”主公,子远先生来了!“   ”啊?“   刘闯闻听心里一动,顿时喜出望外。   说实话,他挺头疼手头上这些军务,以前他身边都有人专门处理,可这次前来高城,却没有带来。亲自处理军务,的确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他正想在该如何解决,许攸却跑来了!   ”快快有请……不,我亲自去请。“   说着话,刘闯便匆匆走出衙堂,来到大门外。   许攸站在府衙门前,看到刘闯出来连忙躬身见礼,”拜见主公。“   ”子远先生前来正好,我手里正好积压了许多军务,正要请先生帮忙。“   说着话,他拉着许攸便往里面走。   许攸也没想到刘闯会来这么一句,先一怔,但旋即心里面却涌起一股暖意。   刘闯越是这样,就越说明他没有把许攸当作外人。要知道,许攸也算得上是三姓家奴,先投靠袁绍,后投靠曹操,而今又归降了刘闯。这怎么说都不太好听,所以许攸到了燕京以后,也颇为低调。好在他当年奔走之士的名头,比荀谌还要响亮。加之刘闯待他敬若上宾,也渐渐解开心结。   只是……你要不要把话说的这么明白?   许攸连忙拉住刘闯,”主公先别急,处理军务,自有攸与子家,主公还是看看,谁来了?“   刘闯一愣,扭头观看。   这一看,却让他不由得心中大喜,快走两步,大声道:”兄长,你怎地来了?“   原来,在许攸身后,除了跟着一个卢毓之外,还有三个人。   为首那人,身高接近190公分,生的面如冠玉,齿白唇红,细腰乍背,姿容不俗……头戴幞头,身穿黑袍,腰系玉带,脚下蹬着一双黑靴。他站在那里,见刘闯看过来,也不禁笑了。   ”皇叔,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来人,赫然正是马超。   刘闯看到马超,自然是惊喜万分。   他连忙上前和马超一个熊抱,然后拉着马超的手道:”兄长怎地不在燕京休息,却跑来高城?“   马超笑道:”凉州战事结束,有元直子龙和汉升将军他们在,我也难以施展。   故而我杀了韩遂之后,便带三千西凉兵自漠北而来中原。谁料想到了燕京就听说皇叔在辽东大开杀戒。正好子远先生要来,所以我才斗胆相求,与他一同前来高城,为皇叔排忧解难。“   刘闯闻听,连连点头。   ”兄长来的正好,正可助我一臂之力。“   在衙堂上,刘闯摆酒设宴,为许攸卢毓和马超三兄弟接风洗尘。   ”子远先生来的正好,昨日我命子义偷袭乐陵,若再晚来一日,说不得我便要起兵前往重合。“   许攸笑道:”今邯郸开战,而关中也鏖战不止。   曹操在青州的守备相对松懈,兵力也略显空虚……此前他命于禁屯兵北海,也分散了一部分兵力。若主公这个时候动手,势必会令曹操首尾难顾。只是,此战关键不在乐陵,而在西平昌。曹操命臧霸屯驻平原,此人却端地不可小觑。若能将此人招降,则可顺势占领平原……“   哪知道,许攸话音未落,刘闯便连连摇头。   ”子远先生,青州之战谁都可以饶,唯有臧霸不能饶。“   ”哦?“   ”我也知道我这样做,可能有些不理智……但臧霸与我有深仇大恨,若不诛杀此獠,我心难定。   其余事情,我都可以答应先生,只有此獠绝不饶恕。“   刘闯没有说原因,但他把话说到这个地步,许攸也不禁苦笑。   想必这臧霸和刘闯之间的恩怨很深,若不是如此,以刘闯的脾气,断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马超则诧异道:”皇叔与那臧霸,难道有深仇大恨?“   刘闯犹豫了一下,于是把当年臧霸临阵倒戈的事情,与许攸等人说了一遍。   ”我曾在公美面前发过誓,要用臧宣高人头祭奠。   我也知道此人才干卓绝,但我誓杀之……大丈夫在世,信诺为先,况乎死者?公美当年为我出力甚多,我若不报此仇,焉得为人?子远先生,还是那句话,我愿意听从你的主意,但是这臧宣高的人头,我要定了……若不诛杀此獠,取他项上人头,我如何对得起公美在天之灵?“   马超一旁闻听,不由得连连点头。   ”皇叔所言极是,臧霸此人,当杀!“   刘闯微微一笑,目光向许攸看去。   却见许攸蹙眉沉思片刻,而后轻轻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便依了主公所愿。   只是这样一来,少不得要有一番激战。子义取乐陵之后,需尽快夺取西平昌,而后渡河占领高唐,切断臧霸退路;而后主公可需遣一支精兵,夺取著县,为子义守住侧翼,以免陷入重围。   唯有如此,主公方可攻取平原,将那臧霸一举拿下。“   说完,许攸忍不住苦笑:”可如此一来,这战事势必扩大。   满宠绝不会坐视臧霸被围,定会出兵援救……而那臧霸也会困兽犹斗,与主公死战。“   许攸看着刘闯,目光里透着一丝忧虑。   原本,许攸只打算占领青州河北之地,尽量避免青州战事扩大。   可是刘闯坚决不肯饶过臧霸,也代表着青州之战必然会扩大,甚至有可能出现无法预料的变故。   但许攸并没有因此而恼怒刘闯,认为刘闯不肯纳谏。   他曾先后辅佐袁绍和曹操,很清楚身为谋士的本份……他的任务,说穿了就是为刘闯出谋划策,拾遗补缺。刘闯说出他的目的,那么作为刘闯的谋士,所要做的事情便是尽力完成。   刘闯也有些纠结,眉头紧锁。   这时候,却见马超站起身来,”皇叔何必苦恼?   子义将军夺取乐陵,想来也极为疲乏。不如由我出兵,夺取西平昌,而后渡河占领那高唐。到时候,我可让二弟和仲起联手出镇著县,为我守护侧翼。不过我还要向皇叔讨要一人,助我守御高唐。   至于那臧宣高,便请皇叔亲自前往,唯有手刃仇人,才不负义士英灵。“   刘闯听了之后顿时一愣,”兄长远道而来,我怎好……“   ”诶,当年蒙皇叔不弃,与超结为异姓兄弟。然则结拜以来,超得皇叔之助多矣……今皇叔欲为义士报仇,超怎能坐视?超投皇叔以来,身无寸功,然皇叔待我胜似手足,此番恩情一直没有机会报答。请皇叔与我一支将令,任那曹兵曹将多如牛毛,也休想救走那臧霸。“   马超之勇,无需担忧。   这可是能够杀得曹操丢盔弃甲,割袍断须的猛人。   对马休,刘闯不甚了解。历史上,马休死得早,也没有什么展露才干的机会。可是马岱的才能却极为不俗。那可是后蜀时期,自诸葛亮死后少有几个能够独当一面的老将军。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而且遇事不乱,极为冷静。也唯有这样的人,才可为马超守住侧翼。   ”却不知兄长欲讨要何人?“   马超微微一笑,目光一转,却落在一旁正饮酒的卢毓身上。   ”皇叔可否让子家助我一臂之力?“   刘闯向卢毓看去,却见卢毓也是一脸疑惑之色。   说起来,卢毓跟随刘闯也有年头了。但他平素里非常低调,颇有些不显山露水,很少人知晓他的才能。哪怕在历史上,卢毓的声名也远远不如他老子卢植响亮。可不要忘了,正是这个家伙,创立了后来五姓七大家之一的范阳卢氏,更使得范阳卢氏成为天下顶级的门阀。   虽然说,这与卢毓后人的努力也有关系。   但却不能否认,正是这个卢毓,为五姓七大家打下最为坚实的基础……   卢毓乍听马超点了他的名字,也是吓了一大跳。   他疑惑的向马超看去,有点想不太明白,马超怎么会想着让他前去帮忙?不过,卢毓心中更多是一种紧张的情绪。他很害怕刘闯会因此产生一些不太好的想法,那对他而言可不是一件好事。   自卢植死后,卢家败落。   卢毓勉力维持,才算是保住卢家门楣不坠。   幸亏刘闯攻占了幽州,把他招募过去。在那之后,卢家逐渐开始恢复元气,而且随着刘闯对卢毓日益看重,卢家的地位也渐渐在提升。卢毓而今拜大将军掾,说起来手中没有任何权力。可他这个大将军掾,就如同后世领导的贴身秘书一样,地位可是丝毫不比别人差……   除了那些个老人家,比如荀谌、钟繇这样的人物之外,同辈人当中,哪怕是诸葛亮见到卢毓也要客客气气。   可如果刘闯因此而产生猜忌,那卢毓的日子恐怕就要难过了!   刘闯也有些诧异,朝卢毓看了一眼。   ”子家乃卢中郎之后,才能卓绝,心思细腻。   他在我身边一直没有太多的表现机会,既然兄长点名要他相助,也是子家的机会,这可是一件好事。“   说着话,刘闯向卢毓看去。   却见卢毓一脸的紧张之色……   ”子家,那就烦劳你辛苦一遭,随我兄长出征。“   卢毓心里万分纠结,答应不是。不答应不是,苦着脸不知该如何是好。   许攸一旁笑道:”子家家学渊源,得卢中郎真传,乃最为合适的人选。   孟起。我在路上只是这么一提,你居然记在了心里,而且还跑来挖主公的墙角,胆子确是不小啊。“   卢毓闻听,顿感如释重负。   马超先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他方才向刘闯要人,似乎有些犯了忌讳。   也难怪,马超常年在西凉,虽横扫天山六国。后又为西凉之主。对这官场上的一些问题并不是非常清楚。他秉承羌人直爽性格。与刘闯也没什么客套。在来高城的路上,马超无意间听到许攸夸赞卢毓,在得知卢毓是卢植之子以后。更生出敬佩之心,所以便开口去讨要。   可是看卢毓的脸色,马超也知道办了坏事。   他连忙起身想要解释,却见刘闯一摆手,”子家的才干本就不俗。   别人不清楚,可是我却非常了解。子家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从来都不必为那些琐事而费心,处理事情也是井然有序,极为得体。可惜他一直在我身边,没有机会真正施展才华……也是我私心太重。实在不想放子家离开。兄长是不知道,方才看到子家,我顿感轻松许多。“   卢毓的眼睛顿时红了,连忙上前匍匐在地,哽咽道:”主公待我恩重如山,待此次青州之战结束,我还是愿意回到主公身边做事。主公整日操劳,若换一个人,我这心里也不放心。“   一句话,把此前的尴尬尽数消去。   许攸看了一眼刘闯,不由得在心里暗自感叹,刘闯的手段高明!   有今日这一番话,卢毓岂能不死心塌地为刘闯效力?   而马超也没了此前的尴尬,不无羡慕道:”皇叔得子家这等俊才归心,怪不得能有如此成就。“   心里也有些感慨:我在西凉的时候,为何从未留意这些人才?   不过,也不是马超不懂得招揽人才……事实上,历史上的马超在凉州时,对人才也极为留意。   只不过他的出身和地位注定了他不可能得到士人的认可,更不要说他啊的手段简单而粗暴,特别是在对待赵昂的问题上,先把赵昂之子赵月作为人质,而后又杀了韦康,以至于赵昂到最后也没有归心,甚至还让他的妻子,也就是历史上颇有名气的烈女王异欺骗马超妻子杨氏,而后将马超妻儿诛杀。   他身上流淌着羌人血脉,不管马超如何努力,始终无法为士人接受。   而刘闯的情况不同,汉室呈国祚五百年,天下早已经归心。   刘闯身为汉室宗亲,是天子亲口承认的大汉皇叔,并且又是中陵侯刘陶的儿子。哪怕他幼年历经磨难,这出身始终无法改变。于那些士人来说,接受刘闯,远比接受马超更加容易。   卢毓的父亲卢植便是汉室忠臣,卢毓对刘闯自然容易接受!   若不然,在卢毓为刘闯效力不久后,便收到了荀彧的书信,邀请他前往许都,准备举荐给曹操。   说来,卢毓当时有些心动。   不过后来又一想,他就算去了许都,有荀彧推荐,也未必能够立刻得到重用。要知道,当时卢毓才十八岁。刘闯本就是一个年轻人,重用卢毓毫无压力。可是曹操奉天子以令诸侯,又怎可能轻易重用一个刚刚弱冠的青年?事实上,历史上的卢毓在官渡之后的确是去了许都。不过……直到曹操拜丞相,命曹丕为五官中郎将的时候,卢毓才被曹丕征召过去,为门下贼曹。再后来,卢毓又得了崔琰的推荐成为冀州主簿,一步一步的发展,直到他三十多岁才正式入朝廷为官,当上了吏部郎。   相比之下,去许都远不如在刘闯帐下效力更为适合。   而今,卢毓二十二岁,已经是大将军掾。   将来若刘闯打败了曹操,入主朝堂之后,卢毓做个两千石大员绝非难事。   哪怕卢毓年轻,也不会有人敢跳出来反对。一来他老子的面子摆在那里;二来他是跟随刘闯一步步走上朝堂,论资历论功勋,估计到时候除少数人能超过他之外,无人能与之相比。   刘闯见卢毓不再紧张。也就没有就这件事继续讨论下去。   相信接下来,马超会和卢毓进行更深层次的交流,这也就不是刘闯需要费心的事情。   只是,卢毓一走。刘闯身边终究还是缺了一个顶替的人。   许攸犹豫一下,轻声道:”主公而今独揽四州军政,事务会越来越多。   到时候就算是子家回来,估计也忙不过来……我想向主公推荐三个人,说不得能为主公分忧。“   刘闯眉毛一挑,饶有兴趣问道:”不知子远推举何人?“   ”我荐清河崔林,可谓大将军府主簿。“   ”崔林?“   ”此人乃清河东武崔琰崔季珪之少弟,表字德儒。“   刘闯闻听,顿时露出讶然之色,”那他年纪可不小了吧。“   许攸哈哈大笑。”主公如此想便错了。德儒而今还不到而立之年。“   清河崔琰。那是在后世也颇有名气的一位名士,而且清河崔氏更是后来五姓七大家之一。刘闯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崔琰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年过四旬,四十有三。按照刘闯的想法,崔林是崔琰的弟弟,至少也要三十多岁。他又是出身名门,未必会来刘闯帐下做主簿。   可实际上,崔林和崔琰的年纪,整整相差了近二十岁。   这要拜崔琰和崔林的老爹,老来纳妾,五十才有了崔林……   见刘闯闹了个大红脸,许攸连忙话锋一转。”德儒才学不俗,且有过目不忘之能。   只不过,他是庶子,加之平日里低调,从不与人相争,故而族中知者不多,唯有崔季珪知晓,对他一直很照顾。这次我来渤海,得元皓所托,想来是崔季珪找到了元皓,请他举荐。   可主公你也知道,田丰老儿好颜面。   他一直喊着绝不会为主公效力,也就不好意思向主公举荐,于是便找到了我……   德儒读书万卷,心思细腻,且能过目不忘。若有此人相助,至少能够分担子家一半的事务。“   刘闯闻听,非常惊讶。   崔琰他是知道的,而且在他占领了清河国之后,得郑玄举荐,征辟了崔琰。   而今,崔琰为并州刺史,可谓刘闯的一员干将……按道理说,崔林由崔琰推荐最为合适。可是崔琰却担心他开了这个头以后,族人会寻他的麻烦。也是为了清静,崔琰才找了田丰。   因为崔琰知道,只要田丰开口,刘闯肯定会卖田丰的面子。   至于崔林,刘闯是真的没有印象。   试想,连崔氏族人都不知道崔林,刘闯又怎可能知晓?而在后世,知道崔林的人也不甚多,刘闯也就没什么印象。不过,在历史上,崔林确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崔琰最终不得好死,而崔林却得以善终。他在曹魏历任大鸿胪,司徒等职务,位列三公,是曹魏一位重臣。   刘闯当下道:”既然如此,便使他为大将军府主簿。   子远先生说推荐三人,却不知剩下两位,又是什么来历?“   ”呵呵,我举荐的第二位,名叫孟康,表字公休。   孟公休是安平国人,曾求学于公与门下,年方而立。此人遇事冷静,做事颇有章法,反应也非常机敏,有机变之能。只是公与不好意思开口,所以才找我举荐。此人可为大将军府掾属。“   掾属,也就是卢毓的手下。   如果说卢毓是大将军府的秘书长,那掾属便是机要秘书的类型。   ”沮先生也忒好面子,不过既然是他所荐,便应下就是。“   ”这第三个人……名叫韩宣,字景然。   此人便是渤海郡人,说来主公可能不信,他而今就在高城,乃高城主簿。   我之所以举荐此人,是因为当年他的父亲对我有恩……只可惜我一直未能给予关照,后来还险些让他受了牵累。景然精通礼仪,更通晓典籍,熟读大汉典章,做事也非常的认真。   此人,可谓大将军府掾属……“   许攸说着话,露出一丝赧然之色。   而刘闯却哈哈大笑,”既然如此,子远先生何不早与我知?此人,我用了!“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61章 斩将(二   只是一个机要秘书的职务,刘闯是断然不会驳了许攸的面子。   更不要说,许攸既然开了这个口,也就说明这个韩宣韩景然绝不是那种不学无术之人。刘闯身边,的确需要一个熟悉律法,精通大汉典章的人物。卢毓虽然也擅长此道,可你总不能指望着一个堂堂的秘书长大人整天埋首于案牍之间。那对于卢毓而言,的确是有些大材小用。   况且,卢毓即将出征。   刘闯身边也的确需要一个来之能战的人物,立刻接手他手上的琐事。   有许攸作保,这个韩宣甚至不必再去费心思调查,让他接手就是,对刘闯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至于崔林和孟康,估计一时半会儿无法过来。   而韩宣就在这高城县,可以立刻把他调过来,不费吹灰之力。   许攸当然也很高兴,一来刘闯卖他的面子,让他可以偿还当年韩宣父亲对他的恩情;二来田丰沮授等于是欠他一个人情。虽然这人情不一定有用处,却终究是有这么一个关系不是?   中国自古以来便是一个人情的社会,即便是在一千八百年前,也同样如此。   许攸当下与刘闯道了谢,又命人去找韩宣过来。   那韩宣得知消息后,也是惊喜非常。   他一个小小的高城主簿,居然可以得到刘闯的看中……刘闯那是谁?那可是大将军,如今河北的主宰。在此之前。韩宣可谓是历经坎坷。而今终于有出头之日,竟让他喜极而泣。   不仅是韩宣惊讶,连高城令也很意外。   他连忙向韩宣道喜,又让人把他方准备好的一件新衣服取来。赠与韩宣。   韩宣这是要去大将军府做事了!虽则只是一个掾属,但也算是一步登天,再也不是他一个县令能够随意呵斥的人物。这年月还没有’宰相门前七品官‘的说法,但这道理大家是心知肚明。大将军府的掾属,那就等于是大将军的心腹。一旦攀上这个高枝,韩宣前途不可限量。   高城令甚至暗自庆幸,他从未亏待过韩宣……   韩宣前来府衙报到的时候,刘闯并没有立刻召见。   许攸带着他来到公房里,又是一番嘱咐。韩宣自然领了许攸这个情,他也知道。刘闯这时候见不见他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把事情做好。到时候有许攸帮衬。刘闯自不会亏待他。   而刘闯呢?   此时已回到后宅,呼呼大睡。   许攸、马超等人的到来,也让刘闯松了口气。不必整日为琐事而费心。   青州之战,有马超的加入,刘闯也很放心。如果抛开演义上割袍断须的典故,历史上的马超也的确是曾经横行凉州,让曹操吃了不少的亏。军事上,马超绝对是一个强人,只可惜他在政治上,甚至不如一个毛头小子来得机灵。所以,让马超为先锋官,的确是一个极佳的选择。   只要马超能占领高唐。堵死那臧霸的退路,刘闯就有十分把握,斩杀臧霸。   所以在酒宴上,他也喝得有些高了,回房之后便沉沉睡去。   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刘闯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却见屋中的光线昏暗,显然已到了傍晚。   旁边,有一碗蜜浆水。   水已经凉了,可刘闯却毫不在意,端起来咕嘟咕嘟喝了个精光。   他深吸一口气,从床上下来,正准备洗脸,却听到屋外传来交谈声:”元复,主公可醒了?“   ”是子家吗?“   刘闯一耳朵便听出那说话之人的身份,于是开口问道。   门外一静,旋即卢毓开口道:”主公,大事不好了!“   刘闯手里拿着一条湿巾,打开门走出来,”子家,什么事情,让你如此惊慌?“   卢毓苦笑道:”仲康和马将军打起来了!“   ”嗯!“   刘闯还不是很清醒,点点头转过身准备回屋。可走了一步,他突然醒悟过来,蓦地回身道:”你刚才说什么?“   ”主公,许将军和马将军打起来了!“   刘闯闻听大惊失色,把手里的湿巾一丢,迈步便走出房间。   ”他们现在何处?怎么会打起来了?“   他一边走一边询问,甚至顾不得还光着脚。   幸亏太史享拦住他,让他把鞋子船上,不过刘闯却顾不得穿戴整齐,从太史享手里一把夺过大袍,便风一般冲了出去。   原来,刘闯让马超为先锋,渡河而击,夺取高唐,却惹恼了许褚。   之前刘闯向许褚承诺,说是等太史慈夺下了乐陵之后,便让许褚做先锋。他本来是美滋滋的,谁料想却听说改由马超做先锋。许褚一下子就怒了,二话不说便带着人去找马超麻烦。   这种事,许褚是不好找刘闯询问的。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马超改变主意,向刘闯辞去先锋的职位。   可马超也是个桀骜性子,他方投刘闯,也想要抢得首功,又怎可能会把先锋官让给许褚?   两人一个桀骜,一个暴躁,一言不和便打将起来。   卢毓在一旁劝说,却根本无法拦住两人。   两人索性相约在城外比武,如果马超输了,就让出先锋官;如果许褚输了,则要向马超道歉。   卢毓看情况不妙,便急忙赶来找刘闯。   这两个人都不是一般人,一个是刘闯的结义兄长,一个却是元从老将。说起来,许褚也算是刘勇的入室弟子,曾跟随刘勇学艺。和刘闯的交情非同一般。若这两个人打起来,莫说他卢毓,就算是许攸都拦不住。能够阻拦他二人的,恐怕也只有刘闯。其他人都不可能劝说住马超许褚。   刘闯一边赶往城外,一边听卢毓解释。   他也暗自责怪自己,似乎是有些忽视了许褚的想法。   这件事,如果他事先和许褚说一下,相信许褚就算不愿意,也不会有什么怨言。也正是他的疏忽,造成了如今的局面。这两个人……不管伤了谁,都不是刘闯愿意看到的结果。马超是他的结拜大哥不假,可许褚还是他的’老虎哥‘呢。论关系,当然是许褚和刘闯的关系更近。   如果……   刘闯不敢想下去。心里的愧疚感也越发强烈。   高城城外。西凉兵和老罴营列阵两边。   此时天光大暗。已是黄昏。   城外早就黑下来,两边的兵卒点起了松明火把,许褚马超二人正走马盘旋。打在一处。   许褚刀疾马快,势大力沉;而马超枪法纯熟,杀法也异常凶悍。才出得城门,刘闯就听到隆隆战鼓声。他心中越发着急,连忙催马来到两军阵前。此时,许褚和马超已斗了三十多个回合,双方不分胜负。许褚显然也没有想到,马超居然如此悍勇。他打得性起,突然间一声怒吼,趁着双方错蹬而行的时候回到本阵。跳下马一把将身上的铠甲扯下来,再次提刀上马。   时,已隆冬。   青州的天气很冷,虽不说是滴水成冰,但也让人感到颇为难耐。   许褚扯下了盔甲,身上只披着一件小褂,赤着膀子,拍马舞刀便冲向了马超。   马超看许褚光着膀子冲过来,也吓了一跳。   不过,他却毫不慌张:你光着膀子我就怕你不成?莫说你光着膀子,就算是一丝不挂我也不怕!   想到这里,马超拧枪跃马而上。   许褚金背大环刀范围,那金环乱响。   哗棱棱……许褚舞刀到马超跟前,猛然在马上长身而起,”小白脸,敢抢我的功劳,看刀!“   说话间,大刀嗡的一声便劈下来,刀光一闪,快如闪电。   马超举枪相迎,只听铛的一声响,金背大环刀劈在枪杆上,马超只觉一股巨力袭来。他暗叫一声:这黑厮好大气力!   不过,马超却丝毫不惧,双膀叫力,一声大喝,”开!“   铛……   金背大环刀被马超崩开,而许褚在马上却并没有就此收手,而是顺着马超崩的力量,大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光,呼呼呼接连三刀。这三刀一刀比一刀快,一刀比一刀力道强……马超使尽气力,好不容易才算是崩开了许褚这连山三刀,可是两只胳膊几乎失去知觉。   二马错蹬,马超甩了甩手,心中也有些怒了。   他大吼一声,催马冲向许褚。   二马照头,马超大枪扑棱棱一颤,分心就刺……许褚有连山三刀,马超也有家传的连环三枪。那枪势迅猛,快若闪电。若非许褚精神集中,就险些被马超刺中。这两人刀来枪往战在一处,远处观战的马岱和马休两人,却是脸色煞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束手无策。   自家兄长的本领,马岱和马休心知肚明。   谁想到,这许褚竟如此凶悍,和马超眼见着斗了百十合,居然不落下风,而且越战越勇……   马超是他们兄长,马岱和马休固然希望马超得胜。   可是许褚也是刘闯的老哥哥,论关系恐怕比马超更加亲近。若伤了许褚,只怕刘闯会不高兴。所以,二人虽有心上去助战,可想想还是算了。马超赢了许褚,那还好说;可如果他们三兄弟联手战许褚,刘闯岂能善罢甘休?别的不说,刘闯麾下十大将,至少有一半人会心生不满。   所以,马岱马休两个人是看得着急,却又无可奈何。   而疆场上,马超汗流浃背,而许褚也是浑身蒸腾着热气。   两个人都打出了真火,谁也不跟相让,谁也不愿意低头……这一场大战,让两边观战的军卒,也是目瞪口呆。   这要是再打下去,伤了谁可都不是好事!   可问题是,这种情况之下,又有谁能够劝阻这两人呢?   刘闯到两军阵前的时候,马超和许褚已打得难解难分。   看到双方都打出了真火,刘闯也怒了!   你们切磋归切磋,怎可以来真的?万一谁受了伤,岂不是让我难做?   ”元复,拿我椎来!“   伴随着刘闯一声沉喝,太史享带着两名亲卫,扛着刘闯那支盘龙八音椎走上前来。刘闯在马上一探身,啪的将大椎拿起,而后催马便杀入疆场。   马岱马休两人看到刘闯出现,也是大吃一惊。   这时候,马超和许褚也快要见了分晓,马超拧枪刺向许褚,却被许褚在马上侧身,啪的抓住枪杆。两个人同时在马上用力,两匹马希聿聿长嘶不止,马打盘旋,在原地不停的打转。   ”你们两个,都给我松手!“   刘闯说话间,来到两人中间,盘龙八音椎破空发出锐啸,不等马超和许褚看清楚,那椎头已经点在枪杆之上。这看似毫不用力的一点,可是许褚和马超却如受雷击,两人同时松开手,大枪铛的一声便落在了地上。鹅蛋粗细的枪杆上,竟出现了一个奇异的弧度,而大枪两端则因为许褚和马超的角力,被扭成麻花一样的形状,无不显示出双方都使出了全力……   ”两位哥哥,你们这样打下去,岂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许褚和马超也心里暗自吃惊,但脸上都露出了赧然之色。   刘闯把大椎放下,翻身下马。弯腰拾起地上那杆不成模样的大枪。   他眉头一蹙,沉声道:”兄长,你这杆枪恐怕是废了,回头先从武库之中寻一杆趁手的兵器。待此战结束之后,我让人给你专门打造一杆枪,权当作是我替老虎哥的赔礼,还请勿怪。“   刘闯都下了马,许褚和马超又怎可能继续坐在马上?   两人齐刷刷下马,垂手而立。   听了刘闯的话,马超心中一喜。   他知道刘闯说送他大枪,定然不是等闲作品。   谁不知道,刘闯手中可是聚集了一大批能工巧匠……   刘闯说着话,把枪交给从后面赶过来的太史享。而后从身上解下了衣袍。走上去便披在许褚身上。   ”老虎哥。你也是……这次是我的不是,让孟起为先锋官是我临时决定,未能提前通知你。还请你别放在心上。也是成家的人了,怎地还和以前那样好勇斗狠?这么冷的天,你玩儿什么裸衣战?万一生了病,我少了一员大将事小,可若是少了一位哥哥,我心里又怎过意的去?“   那还带着刘闯体温的大袍披在许褚身上,却让许褚心头感动万分。   他心里暗道:大熊还是看重我的……哼,这一回,便放过你这小白脸。   一场龙争虎斗,便这么落下帷幕。   刘闯毫不留情的斥责了两人一顿之后。又让双方收兵回营。   ”兄长明早就要出征,且先回去休息吧。   仲康今天是有些莽撞,得罪了兄长,还请你勿怪。不过,仲康并无恶意,他说话一向不经大脑。若有得罪之处,请兄长海涵则个。青州之战,依旧以你为先锋,还望兄长旗开得胜。“   马超听罢,笑着一摆手。   ”皇叔不必放在心上,若不是与仲康一战,怎知那虎痴骁勇?   以前见过子龙出手,也见识过汉升老将军的厉害。却不成想,仲康并不输于他们,不愧是十大将之列。我之前也有些莽撞,皇叔也不要责怪仲康。你不是说过,不打不相识,我与仲康经此一战,也是惺惺相惜……许将军,今日有得罪之处,待我凯旋回归,再与你请罪。“   马超说话,也非常客气。   而许褚也不好再黑着脸,于是拱手向马超道歉。   送走了马超和他的西凉军,刘闯看了许褚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咱们走吧,别站在这里……你不冷,我还冷呢。“   许褚闻听,咧开嘴嘿嘿笑了。   刘闯并没有立刻回营,而是和许褚一起来到老罴营的驻地。   在大帐中坐下之后,刘闯才开口道:”老虎哥,我也不瞒你……最初我是想你攻占西平昌,让你来做先锋。不过子远先生提醒了我,如果不拿下高唐,堵死臧霸的退路,便很难将之手刃。   你骁勇善战,而老罴营更是训练有素。   但是这次是要渡河而战,难度会随之增加……相比之下,孟起更适合这个任务,所以我才临时改变了主意。可这次也是我的错,未能提前通知你。不过,你心里有气,便找我说就是,何苦去找孟起的麻烦?他是我结义兄长,可你是我的老虎哥。有什么话,便不能对我说吗?   亦或者是,你觉得我只顾着结义兄长,而忘了昔日与我同甘共苦,并肩而战的老虎哥?“   许褚连忙摇头,”我可没这么想。“   刘闯这一番话,让他心头的怒气一下子烟消云散,反而觉得有些对不住刘闯。   ”好了,你好好歇息,明日孟起出征之后,我们也要拔营起寨。   到时候子义攻占乐陵之后,我会命他屯兵西平昌。你便是我的先锋官,咱们一同拿下平原,取那臧宣高的首级,以告祭公美在天之灵。你不会忘了公美的仇吧,他可是等着我们为他报仇呢。“   当年黄劭战死,许褚也在一旁。   提起黄劭,许褚的眼睛就红了,用力点头道:”主公放心,我誓取那臧霸人头!“   有道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刘闯好不容易安抚下了许褚,又化解了马超和许褚之间的恩怨,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一早,马超率三千西凉兵以及三千汉军自高城拔营起寨。迅速向乐陵开拔而去……而刘闯这边也准备妥当。可就在他准备出征的时候,却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让他哭笑不得。   老罴营中军大帐,刘闯焦虑的询问吴普,”仲康情况怎样?“   吴普笑了笑,”主公放心,许中郎并无大碍,只是昨夜受了风寒,以至于风邪入体,才病倒在床。我已经为他开了药。照着方子吃两天药。包管又生龙活虎。主公也不必太过担心。“   刘闯点点头,走到病榻旁,看着病怏怏的许褚。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许褚则蒙着头,不敢和刘闯对视。   看着这二货的模样,刘闯便气不打一处来。   他示意帐中众人退出去,而后掀开了被褥,指着许褚破口大骂,”你个许老虎,争强好胜……这回好了吧?老子等着你为我斩将夺旗,攻城掠地,你倒好,却变成了病老虎。这回老实了吧?“   什么风邪入体?   就是这家伙昨夜裸衣战马超,结果染了风寒。   刘闯是哭笑不得,而许褚则脸通红,心里面也是格外后悔。   他娘的,早知道就不脱衣甲了!   看着这货有气无力的样子,刘闯也有些骂不出口了……这件事说到底,也是因为他的大意而造成。明知道许褚那脾气暴躁,却没有提前通知便改了主意,的确是刘闯自己的疏忽。   ”也罢,你先好好养病。   老罴营我带走了……等你病好了,再与我汇合。   我可告诉你,早点好……要不然,等我杀了臧霸之后你再过来,可别怪我不给你机会。“   许褚忙不迭点头,懦懦不知如何是好!   就这样,刘闯让许褚留在高城养病,他则亲自挂帅,并派遣太史享前往乐陵,命太史慈为先锋官。一俟攻取乐陵,太史慈便立刻挥兵西南,夺取安德县。而许攸,则坐镇乐陵,总领全局。   许褚是欲哭无泪,原本想着能斩将夺旗,谁料想和马超打了一架之后,马超是什么事都没有,而他征讨平原的先锋官位子,也被太史慈给抢走。细想起来,这一架打得实在是冤枉。   而刘闯却没时间来顾虑许褚的心思,他和许攸商议妥当之后,当天正午便拔营起寨。   三千老罴,再加上两千飞熊卫,五千兵马浩浩荡荡向青州杀来。   乐陵守将名叫周宣,表字孔和,擅长卜算。   其卜算之术极为高明,在青州颇有名望。这一日,他卜算出有血光之灾,心中极为忐忑。就在他苦思这血光之灾从何而来的时候,听闻汉军兵临城下,立刻意识到这血光之灾的由来。   其人善卜,也更相信自己卜算的结果。   于是他又卜算一卦,得出的结论是,若要与汉军为敌,必有杀身之祸。所以这周宣二话不说,立刻下令开城献降。他乐陵屯驻了大约三千兵将,真若是抵挡的话,也不是不能一战。可是周宣宁可相信自己的卜算结果,不顾身边众人的劝说,执意投降……如此一来,太史慈几乎是不费一兵一卒,兵不刃血的便攻占了乐陵。而当太史慈入城后询问周宣,听到周宣是因为这么一个原因才开城献降的时候,太史慈也是目瞪口呆,不知道该如何评论此事。   依照着之前的计划,太史慈占领了乐陵之后,便按兵不动。   他前脚刚稳住了阵脚,马超便率部抵达。   把刘闯的战略意图告之太史慈以后,太史慈倒是颇为羡慕。不过他也知道,让马超渡河而战,的确是一个比较合适的选择。只是此战他不能斩将夺旗,多多少少这心中有一些遗憾。   马超刚走不久,太史享便来了。   ”主公命我为先锋官,夺取安德?“   太史慈闻听一怔,忍不住道:”主公不是要仲康为先锋官,怎地又变成了我?   我知道仲康那脾气,若主公罢了他的先锋官,少不得一番吵闹……难不成他又做了什么混事?“   太史享噗嗤笑出声来,把许褚那悲催的遭遇,和太史慈讲述了一遍。   说起来,太史慈和许褚是最早一批跟随刘闯的元从,两人之间的关系非常好。要知道,刘闯三十六骑闯徐州,转战千里时那一批老人里,刘勇而今身在交州,为南海都尉;管亥年纪渐渐大了,坐镇辽东。黄劭战死,周仓去了水军……这也使得太史慈和许褚的交情更深厚。   听完了太史享的陈述,太史慈不禁摇头苦笑。   有道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许褚这一回可真是应了这句话。千方百计想要斩将夺旗,可到头来……不过,太史慈这心里也暗自警醒。许褚可以和刘闯这么闹腾,却不代表他也可以这么闹腾。伴随着刘闯的地位和身份越来越高,越来越尊贵,这尊卑之分还要恪守才是。也许刘闯不在乎这些,但若换一个人这么闹腾,说不得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要知道,许褚和马超,一个是刘闯的结义兄长,一个和刘闯自幼相识。   而其他人若这么做,必然会被人耻笑没有规矩……主公如今已走到了这一个地步,自己也要更加谨慎才是。   想到这里,太史慈也在暗自警醒自己。   ”父亲,既然主公命父亲为先锋官,何不立刻出击,攻取安德?“   太史慈愣了一下,眉头一蹙,却摇了摇头道:”传我命令,三军原地休整,并与我大张旗鼓,招揽兵马,务必要使臧霸得到我们要出兵的消息。“   ”喏!“   太史享躬身领命,转身就走。   可走了两步,他突然停下来,扭头看着太史慈,一脸愕然之色。   ”父亲……“   太史慈微微一笑,却向坐在一旁的周宣看去。   这周宣是一个奇葩。   说才干的话,他不是没有,而且还相当不俗。乐陵在他的治理下,虽位于最前线,可是却能够安居乐业。而在百姓的眼里,这周宣是一个好官。所以在他决定投降的时候,除少数一些人反对之外,举县皆赞成他的决意。只是这么一个人,精通易数,甚至到了痴迷的地步……   周宣这样的情况,其实在后世也很常见。   就比如民国时期的川军将领,国民革命军上将,有王灵官之称的王陵基,和周宣属于同一种人。   伴随着刘闯的崛起,麾下需要越来越多的人才。   而太史慈如今也水涨船高,拜度辽将军,此前又领了寒亭侯的爵位。   可以说,太史慈的发展已经到了一个瓶颈。同时,他也是刘闯帐下,最先达到这个瓶颈的人。这种情况下,单纯的武力已经很难在让太史慈获得升迁。所以他需要组建班底,需要拥有自己的幕僚。不过,南山书院的人,太史慈挖不动;而燕京书院的人,还不算太成熟。   世家大族子弟,会把目光集中在大将军府。   相比之下,太史慈能够招揽的人才并不是很多……至少在幽州冀州,他还没有碰到合适的幕僚。   周宣这个人有才干,但让他主政一方,便是个笑话。   所谓人尽其才,太史慈跟随刘闯这么多年,或多或少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刘闯也需要人才,太史慈自然不可能与刘闯去争夺。但是他可以挑选一些适合于他的人才,比如这个周宣,在太史慈看来,就很适合做他的幕僚。事实上,在占领了乐陵之后,太史慈就询问过周宣的建议。哪知道,周宣居然当着他的面进行卜算,还得出一个上上大吉的结果。   前面说过,周宣对他卜算的结果是极为迷信。   既然卦象上说,他辅佐太史慈是一件好事,那么自然不会拒绝。   见太史慈朝他看过来,周宣便明白了太史慈的意思。   他微微一笑,”少将军,寒亭侯这么做才是最为正确的选择。   刘皇叔既然要彻底困死臧宣高,那就必须要断去他的退路。马伏波偷袭西平昌,渡河攻打高塘,也并非一件易事。寒亭侯在这边大张旗鼓,便是为了吸引那臧宣高的注意力。等到他发现破绽的时候,马伏波便已经拿下高塘,到时候再大举进攻,臧宣高便如瓮中之鳖。   此外,寒亭侯已经拿下了乐陵,这青州第一功无人能够夺走。   这时候若继续抢夺功劳,说不得会得罪旁人。你方才也说了,皇叔其实是想要许中郎为先锋。可许中郎现在病了,而这斩杀臧霸的功劳若是为君侯所得,许中郎心里岂不是要不快?   臧霸,可以死于许中郎之手,可以死于刘皇叔之手,却万万不能死于君侯之手。“   太史享听罢,似懂非懂。   ”既然父亲已经有了主张,那孩儿依令行事就是……只是这样按兵不动,未免有些不太妥当吧。“   周宣笑道:”君侯可按兵不动,却不代表少将军要按兵不动。   少将军如今也算是大将军身边亲随,可是至今未有太大功劳……今君侯在此大张旗鼓,少将军可以趁机偷袭鬲国,为皇叔南征平原剪除臧霸一支臂膀。鬲国小县,人口不过万人。可若是少将军将之夺取,刘皇叔便可以免侧翼之忧,全力攻打安德。此实为少将军大功一件……“   周宣说到这里,复又向太史慈看去。   ”最重要的是,少将军拿下鬲国之后,臧霸必然会兵进安德。   如此一来,待马伏波攻占高塘的时候,就算臧霸得到了消息,也无法及时作出反应……如此一来,臧霸必死于皇叔之手,而于少将军而言,拿下鬲国的功劳,更胜于夺取安德。“   太史享的年纪必经还有些小。   哪怕他之前和诸葛亮一起曾求学于南山书院,但是收获并不是很多。   论武艺,十个诸葛亮也不是太史享的对手;可论脑袋瓜子,一百个太史享,却未必能抵得上一个诸葛亮。   不过,他好歹是和诸葛亮一起求学,虽然不太明白周宣的意思,却能感觉到周宣是在帮助他。   忍不住诧异看向太史慈,却见太史慈笑道:”元复,便听周先生的主意,行事去吧。“   ”喏!“   太史享点点头,便明白了周宣而今的身份。   毫无疑问,周宣已经充当了太史慈的军师,就如同诸葛亮与刘闯一样。   太史享对诸葛亮的脑袋瓜子素来很敬佩,现如今周宣既然做了太史慈的军师,他的态度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太史享先与太史慈告辞,而后又恭恭敬敬与周宣行礼,方转身离去。   看着太史享的背影,周宣突然道:”君侯有子如此,他日光耀门楣,必在此子身上。“   太史慈闻听,忍不住哈哈大笑……   太史慈兵不刃血夺取了乐陵,打开了青州北面门户。   臧霸得知消息后,又惊又怒。   ”孔和坏我大事,我必不与之善罢甘休。“   臧霸在平原县府衙中破口大骂,一脚踹翻了面前的书案。   要说起来,臧霸也是个泰山压顶而不变色的人物。他若是没有一点大将之风,曹操也不会把青州的军务交给他。可这一次,臧霸却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惧。五年前,他临阵倒戈,使得刘闯身陷绝地。又是他游说了宋宪魏续等人,令魏续等人背叛了吕布,更是吕布重伤。   不过,臧霸对吕布并不害怕。   莫说吕布受了伤,就算是一个巅峰时期的吕布,他臧霸也丝毫不惧。   想当初,琅琊相萧建被刘闯所杀,臧霸趁机夺取了萧建的基业。当时,他获得了大批辎重粮饷,吕布就有意向他讨要。可臧霸和张辽高顺的情况不同,他是在吕布到了徐州之后才归降的吕布,而且盘踞琅琊,实际上是自成一系。到了他手里的东西,自然不愿意交给吕布。   吕布当时大怒,便起兵向他讨要。   臧霸硬生生在泰山挡住了吕布的攻击,甚至还打得吕布大败。   后来,他担心吕布会倾全力找他麻烦,于是主动求和,在陈宫的说项之下,吕布才没有继续征伐。   臧霸,不怕吕布!   但却不代表他不惧怕刘闯……   那刘闯有不弱于吕布的骁勇,更有吕布所不拥有的才干和智慧。   只看他从容布局,在夹缝中求生存,趁着官渡之战的时候,生生从袁绍手里咬下一个幽州。   此后,不管是袁绍还是曹操,都未能在刘闯身上讨得便宜。   相反,每一次征讨,都会让刘闯得以壮大和发展……观津之战,刘闯招引天雷火,大败曹操的消息传到青州的时候,臧霸表面上是不屑一顾,可实际上心里面却感受到无尽的恐惧。   连曹操都奈何不得刘闯,万一……   他可是非常清楚,刘闯对他是恨之入骨。   一旦他落入刘闯之手,必然是生不如死……臧霸可以肯定,刘闯或许会饶过其他人,却绝不会饶过他。因为他听人说过,当刘闯得知他临阵倒戈的消息后,曾在他一位心腹的尸体前立下誓言,会找他的麻烦。   乐陵若没有丢失,臧霸就可以从容布局。   可现在,乐陵丢失了,汉军长驱直入,进入青州,这局势也就变得不再一样。   退兵?   臧霸也不是没有想过。   但如今曹操正忙于关中战事,程昱又被诸葛亮死死牵制在冀州。若他不战而退,刘闯趁势夺取平原国,那么对整个青州的战局会产生巨大的影响。要知道,东莱郡还有一支汉军存在。   到时候,满宠饶不过他,便是曹操也不会善罢甘休。   臧霸内心里惶恐不安,目光扫过堂上众将,却又不敢在脸上流露出半点的情绪来……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62章 斩将(二   ”将军,闯贼兵伐青州,恐怕要有一场恶战。   那闯贼自雄踞幽州以来,手下猛将如云,战力强横。此次统兵寇境之人是太史慈,想来将军也不陌生。这太史慈乃闯贼元从老将,骁勇异常,兵法出众。闯贼这次命他前来,必然对平原郡势在必得。将军不可不防,还需有大将驻守高唐,以免那闯贼兵分两路,截断退路。“   说话之人,名叫孙观,表字仲台,也是臧霸心腹爱将。   想当年臧霸为泰山贼的时候,手下有四员大将,号四大寇。孙观为四大寇之首,依次是吴敦、尹礼和昌豨。不过,在臧霸归降曹操之后,四大寇之一的昌豨和臧霸反目,离开琅琊。   他跑去东海,后来又和刘备勾结,在东海郡作乱。   建安五年初,曹操兴兵征讨刘备,将昌豨斩杀……昔日四大寇也就剩下了孙观、吴敦和尹礼三人。   臧霸从琅琊到青州之后,把孙观三人也带在身边。   而今听孙观这么一说,臧霸却眉头一蹙。   他的确是有些畏惧,可未战便先言退,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话语来,只怕会伤了众人士气。   ”仲台所言有些道理,不过也无需太过担心。   如今闯贼在凉州、冀州皆有战事,而辽东方有大乱,闯贼手中恐怕也无太多兵马。他此次寇境,恐怕更多是想要搅乱时局。其兵马必不会太多,所以不必太过担心。我投曹公以来。至今寸功未立。今日那太史慈来犯,正是我报效主公,建功立业的好机会,焉能言退?“   孙观的眉毛一动。”闯贼用兵,速来诡谲。   今虽有凉州和冀州之战牵累,却别忘了他而今坐拥四州,更新得了张燕百万黑山,不可以不防。“   臧霸有些不高兴了!   若不是知道孙观的脾气,臧霸说不得就要以为孙观是故意拆他的台。   ”那以仲台所言,难不成便弃守平原?“   ”平原当然不可以弃,不过后路还需保留……若将军信我,观愿前往高唐坐镇,以保证将军无后顾之忧。“   ”莫非仲台是怕了不成?“   ”将军此话怎说来?观自归附将军以来。每战必争先。何曾有过畏惧?“   ”可是仲台现在。便有些畏惧。“   孙观闻听大怒,刚要站起来争辩,却感觉到身边有人拉扯他的衣服。   扭头看。是尹礼在拉扯他。孙观心中正有些疑惑,却见尹礼站起身道:”将军息怒,仲台绝无畏战之意,他也是为将军着想。不如这样,由子厚前往高唐坐镇,末将与仲台愿往安德,阻挡贼军兵马。“   子厚,便是吴敦。   此人是四大寇之一,曾为利城太守,与臧霸素来交好。   更重要的是。吴敦和臧霸是儿女亲家,臧霸的女儿便嫁给了吴敦之子,两人的关系极为亲近。   论才干,吴敦比不得孙观。   但是论关系,臧霸无疑会更信任吴敦一些。   臧霸听了这话,目光随之一缓。   他倒不是不同意增兵高唐,而是希望派一个他更相信的人坐镇高唐。   相比之下,吴敦无疑更让他放心一些。只是这话有孙观挑起,臧霸就无法排遣吴敦前往。而且他也知道自家这个亲家的脾气,不喜欢争执。所以让吴敦跳起来说话,显然不太可能。所以,臧霸唯有逼迫孙观,让孙观改变主意,然后他才好排遣吴敦。只是孙观显然没有领会他的意思,险些和臧霸争执起来。也幸亏尹礼看出了端倪,否则臧霸还真不知如何是好。   ”仲台,你善于用兵,是我最为信赖的人。   你与公直镇守安德,我才能更加放心……至于高唐,正如公直所言,由子厚前往最为合适。“   孙观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快。   不过既然话说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好再开口拒绝。   只是这心里好像有一根刺似地,令他感到非常难受……当下,他和尹礼躬身领命,转身离去。孙观和尹礼走后,吴敦才慢慢站起身来,走到臧霸身边低声道:”宣高,你心思乱了。“   ”啊?“   ”未战而心先乱,可是兵家大忌。   仲台和公直对你都是忠心耿耿,你今天这个做法,的确是有些伤人。   不过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但这件事情,你最好还是和仲台解释一下。多年老兄弟,莫闹得不愉快才是。高唐那边,你只管放心就是。闯贼而今恐怕是兵力不足,估计也无力渡河而击。“   臧霸点点头,叹了口气。   ”还是子厚知我,请子厚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妥善解决。“   吴敦呵呵一笑,便不再赘言。   曾经为朝中官员,做过太守的职务,吴敦从某种程度上也是臧霸的智囊。不过,毕竟是当过官的人,这眼力价不同于孙观等人。他很清楚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绝不会激怒臧霸。   只是这心里面,也有一些些的忧虑。   刘闯这次命太史慈攻占平原,可是来势汹汹,显然是冲着臧霸而来。   对于臧霸和刘闯之间的恩怨,吴敦也是心知肚明。想当初,臧霸临阵倒戈的时候,吴敦也曾经劝说过臧霸。你造反就造反,你背叛就背叛,却何故冲在最前面?这简直就是遭人恨。   刘闯和吕布如果不死的话,肯定不会放过你。   你何不固守开阳,任由他们去打生打死?左右这功劳,少不了你的就是。   可是臧霸当时不肯听,执意要从背后攻打刘闯。结果就是,虽然击败了刘闯。却也激怒了刘闯。   只是这些话,现在却不能说。   臧霸心里是什么想法?吴敦更心知肚明。   让自己守住高唐,还不是想留一条退路?目的……哼哼,让孙观和尹礼去安德送死而已。   出平原王都大门。吴敦上马回家。   才一进家门,就见他的夫人迎上来,轻声道:”老爷,家里有客人。“   ”客人?“   吴敦心里一动。   老妻随他多年,最知吴敦的心思。   如果是普通人前来拜访,老妻绝不会亲自过来告知,更不会是这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老妻这样做,也就说明了一个问题,来人身份不寻常。这个时候的不寻常,那只可能是……   吴敦面无表情。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   他和老妻回到后宅。便在老妻的带领下来到一座偏僻的跨院里。   只见跨院里站着一名男子,看年龄大约在三十左右,相貌清癯。颌下短髯,颇有几分书卷气。   ”先生从何而来?“   吴敦也不客套,便开门见山问道。   那男子微微一笑,”在下刘广,平原国高唐人氏,特来拜见吴将军。“   平原国高唐?   吴敦上下打量来人,突然道:”我倒是记得平原王有一旁支,似乎就在高唐,却不知阁下与平原王是何关系?“   刘广道:”在下和平原王并无关系,乃济北惠王之后。“   说着话。刘广朝着吴敦又是一揖,”六年前在下曾为斥丘令。   然斥丘匪祸,在下也因此受到牵累,故而一直在家休养。今日前来拜访将军,确是受同宗所请,与将军转告一句话。“   同宗?   那也就是汉室宗亲喽?   吴敦犹豫了一下,摆手道:”请先生屋里说话。“   两人走进屋中,吴敦向老妻使了个眼色,老妻便告辞离去。   不过在屋外,却暗中派人守护,以免被人偷听。而这位夫人则径自走到了旁边的厢房里,一边操着纺机,一边思索对方来意。   ”敢问先生,是受何人所请?“   刘广道:”我是受大汉皇叔所请,与将军一句话。“   济北惠王刘寿,早已没落。   但算起来,此人也算是济北贞王的后人。而刘闯也正是济北贞王之后,说起来和这个刘广还是同宗。   吴敦脸色微微一变,犹豫半晌后道:”却不知皇叔有何吩咐?“   刘广笑道:”族叔让我转告将军,汉室中兴乃大势所趋,无人能够阻挡。   将军也曾为我汉室臣子,为何要帮助一介反贼?平原郡,本无需受战火之类,族叔所为者,也只臧宣高一人耳。将军何苦要为一介反贼,而使平原为战火所扰,令百姓生灵涂炭?   当然,族叔还有一句话,将军欲为我汉室逆贼吗?“   吴敦的脸色,顿时变得格外难看。   他倒不是因为刘广这些话而感到不快,只是刘广这一席话,恰好戳中了他的软肋。   要知道,在内心而言,吴敦还是对汉室颇有感情。当年他之所以虽臧霸造反,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那个时候,诸侯纷纷崛起,而天子蒙尘,为董卓所控制,他又怎甘愿为贼人效力?加之臧霸那个时候,的确是颇有名气,所以吴敦才舍了家业,跟随臧霸做了山贼。   后曹操迎奉天子,吴敦也非常高兴。   在臧霸归降这一件事情上,吴敦也出了不少的力气……   哪知道,如今局势在起变化。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引起许多人的不满。而刘闯以大汉皇叔之名崛起北疆,更开疆扩土,也是自光武中兴以来,从未有过的大事。事实上,在许多人的眼中,刘闯而今正在逐渐代替许都,成为汉室中兴的希望。对此,吴敦心中何尝不知?   他深吸一口气,冷笑道:”先生这话,未免有些过了。   今天子尚在许都,我奉天子之命,又有何不妥?“   刘广哈哈大笑,”将军何必自欺欺人,天子在许都不假,可这天子之命却怕难出那皇城吧。“   吴敦脸色阴沉,半晌不语。   许久,他抬起头看着刘广,”却不知先生要我,做些什么?“   太史慈在乐陵大张旗鼓,整顿兵马。   臧霸则派出孙观和尹礼二人,屯兵安德。   两日后,太史享马踏鬲国,再次引起臧霸的关注。他不由得心中更加惶恐,干脆亲自提兵前往安德,以防御汉军兵马。   与此同时,刘闯已兵抵乐陵。   而马超则趁着臧霸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安德的时候,偷袭西平昌,斩西平昌守将。   之后,马超命马休坐镇西平昌,把西平昌被攻破的消息封锁。他则在卢毓的出谋划策之下,趁夜北渡大河,进入河南。而东莱郡方面,陆逊突然下令,命甘宁和魏越两人兵分两路。甘宁自阳丘山突然出击,一举攻陷掖国。魏越则自壮武出兵,在夺取介亭之后,屯兵胶水东岸。   陆逊更亲率大军,拿下即墨。   胶东半岛的局势骤然恶化,满宠眼见汉军似乎要攻占东莱,也不敢携带,命于禁挥兵东进,与汉军隔胶水而望。这让满宠感到非常吃惊,因为汉军在东莱的攻势很猛,也让他随之产生了错误的判断。虽然他已得知乐陵被汉军攻占的消息,却依旧认为。汉军是声东击西。   表面上汉军是图谋平原,实则是想要占领东莱。   要知道,汉军如果占领了胶东半岛,也就等于有了一个登陆的跳板。   他南可攻打徐州和孙权夹击。北可威胁临淄,与汉军相互呼应……况且,刘闯在东莱北海的根基不浅。而今东莱和北海之所以能够发展起来,全赖当年刘闯在东莱屯田,民众对刘闯并无抵触。   不过,满宠虽决意增兵北海,依旧派人向许都求援。   此时的许都,正在焦头烂额。   程昱擅自出兵围攻邯郸,使得荀彧吃惊不小。   他接到了曹休的书信,便意识到汉军必然还有后招……只是。程昱这个人性子刚愎。想要让他改变主意。并非一桩易事。这件事,最好还是由曹操出面。但战场之上,瞬息万变。等到曹操做出批示。估计就有些晚了。这种情况下,荀彧也非常头疼,该派何人前去阻止?   ”先生,让我去吧。“   就在荀彧为此事而烦心的时候,曹彰和郭奕却找上门来。   ”子文,你刚才说什么?“   曹彰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听伯益说,冀州的形式不太妙。   今父亲兵马,大都屯于关中,恐无人可用。我虽不才。却自幼学习武艺,更熟读兵法。我愿前往冀州参战,助父亲一臂之力。先生既然找不到可用之人,何不让我前去,也可为父分忧。“   ”是啊,请叔父成全。   我父为刘闯掳走,母亲在家整日以泪洗面。   身为人子,却无法救出父亲,又有何面目立于世上?我愿随子文前往,还请叔父能够给予成全。“   郭奕,是郭嘉的儿子。   他表情显得非常激动,振臂大声叫嚷。   而曹彰则一脸哀求之色,让荀彧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们这两个孩子休得胡闹,这军国大事,又岂能儿戏?   你们年纪还小,正是学习本领的时候……子文,伯益,你二人休得胡闹,赶快给我回家去。“   开玩笑,这个时候荀彧怎可能会让曹彰和郭奕去冀州?   如果是一场小战事,或者换一个对手的话,荀彧倒是不介意让郭奕和曹彰去打打怪,增加一些经验。可这次冀州要面对的是什么人?张辽张文远,庞德庞令明,再加上一个诸葛亮。   连程昱都有麻烦,曹彰二人过去,岂不是送死?   再说了,这么重要的大战,让一个十五岁,一个十六岁的小孩子过去,简直就是儿戏。   曹彰和郭奕还要再哀求,却被荀彧赶了出去。   两个小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什么,相互点了点头,而后转身就走。   曹彰和郭奕离开之后,荀彧总算是找到了合适的人选。   原泰山郡太守吕虔!   此前,吕虔奉命镇守邺城,可谁料想秋来一场大病,使得他不得不返回许都进行调养。   而今吕虔的病情已经好转,也让荀彧多了几分底气。   ”子恪此次前往冀州,我命子山与子清随你同行。   子山勇冠三军,有万夫不挡之勇;子清性子沉稳,只是有时候过于谨慎。你带他二人前往冀州后,便迅速占领邺城。记住,哪怕是仲德前方危险,也绝不能轻易出击,无比死守邺城。“   子山,名叫曹彭,是曹操的族侄。   子清叫夏侯廉,是夏侯惇的亲弟弟……   吕虔领命而去,荀彧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吕虔带着夏侯廉和曹彭离开许都,荀彧便收到了满宠的书信。   他看罢信里的内容之后,也不由得摇头苦笑起来。   这刘闯果然厉害,不打是不打,这一打起来,攻势是一波连着一波。贾诩刚在辽东给他找了麻烦,他扭头就要攻打青州。这家伙,难道不怕兵力不足吗?你也不过才得了那些地盘,甚至连消化都不消化,便又来开战。你便能笃定,关中之战可找到便宜?你便能肯定,你冀州之战能夺取胜利?有的时候,荀彧不得不佩服刘闯的这个冲劲儿,真是名符其实啊!   ”伯宁失算了!“   荀彧苦笑着道:”我敢肯定。闯儿所欲者平原国,至于东莱……最多年关便会收兵退回沽水。“   ”何以见得?“   一旁典农中郎将棗祗忍不住开口询问。   这棗祗也是曹操极为看重的一员将领,当初曾力主屯田。   后来曹操决意推行屯田之法,又是棗祗一手操办。担任屯田都尉,也未豫州的休养生息打下良好基础。   而今,这棗祗为荀彧副手,承担着极为重要的责任。   他正在阅读满宠的书信,听荀彧这么说,不由得感到好奇。   荀彧摇着头苦笑道:”闯儿如今,尚不足以攻占东莱……东莱而今如无根浮萍,勉力坚守尚可,想要进而谋取却非常困难。闯儿的海上力量是很强,问题是他如今还担负不起如此庞大的支出。我曾经计算过。渡海运送物资到东莱。每运送一石粮草。他便要搭上一石粮草,没运送一个兵卒,他便要耗费十个人的人力。这种损耗。他承担不起。若只是为站住脚,目前倒是绰绰有余,可若是再想进攻,恐怕会非常困难……相反,他若夺取平原,则不费吹灰之力。“   棗祗对荀彧素来敬佩,听他这么一说,也不禁连连点头。   ”那怎么办?“   ”公竣,你立刻写信给伯宁,告诉他只需死守北海。不必去在意胶东的动作。   马上命文则率部北上,支援臧宣高。若不然的话,臧宣高危矣,而平原国恐怕也将落入闯儿之手。“   棗祗闻听,也是吓了一跳。   他不敢怠慢,连忙领命书写书信……   荀彧坐在太师椅上,轻轻拍打太师椅的扶手,脸上流露出一抹苦涩笑容。   ”孟彦啊孟彦,我倒是真的小看了你!“   荀彧正暗自嘀咕,忽听衙堂外传来一阵喧哗声。   他心中顿时生出一丝不快,忙快步走出去,厉声喝道:”何人在此喧哗。“   ”文若,大事不好!“   说话的人是一个女人,快步来到衙堂前。   荀彧看清楚这女人,也不由得吓了一跳,连忙走下台阶,躬身道:”夫人,发生何事?你怎会在此?“   来人,赫然是卞夫人。   这卞夫人虽说是娼门出身,但却颇为知书达理。   丁夫人之后,便是卞夫人执掌司空府后宅,把后宅打理的井井有条,从不用曹操为家事而操心。   而且,卞夫人不是那种不识大体的女人,从不过问政事。   可她现在,却跑来闯这衙堂,必然是发生了大事。   ”子文,子文他……“   卞夫人话音未落,大门外又是一阵骚乱。   ”兄长,救伯益一回啊!“   从大门外又跑进来一个女人,正是郭嘉的妻子,也是荀彧的妹妹。   荀彧心里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连忙命人驱散了众人,带着卞夫人和荀夫人来到衙堂之上。   棗祗正在给满宠写信,看到卞夫人和荀夫人来,也是一愣。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卞夫人看了一眼荀夫人,强按住内心的慌乱道:”妹妹先说吧……“   若是在从前,荀夫人一定会予以礼让。可这一回,她是真的乱了心神,连忙道:”伯益不见了。“   ”啊?“   ”伯益今天一早出门,可是到现在也没有回家。   这孩子一向很乖巧,平时学堂里一结束,他就会回家来……可今日却不知怎地,不见了人影。我去他房间里看,发现他的衣服,还有他十岁时奉孝送他的那口宝剑,都不见了踪迹。“   郭奕,可是荀彧的外甥。   听到这一番话,他也顿时急了。   一旁卞夫人苦笑道:”看样子,子文还有满儿,和伯益在一起。“   荀彧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猛然抬起头看着卞夫人,”夫人,你刚才说什么?“   ”子文还有典满,也不见了踪迹。   不过,子文在他房间里留下了一封书信,说是要前往冀州参战,想要为他父亲排忧解难。看样子,伯益也受了子文的戳哄,不仅是他们两个,还有典满也跟着他们走了,这该如何是好?“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63章 斩将(三   典满,典韦之子。   宛城之战,典韦为了掩护曹操撤离,在营中死战,尸骨无存。   曹操感激典韦忠义,便把典韦的儿子收养在家中一起照顾。典满的年纪比曹彰大一岁,年方十六。典满继承了他父亲的神力,奈何典韦死得早,那对双铁戟的功夫,典满并没有学会。曹操也为他找了很多老师,却未能教授典满成功。后来还是许定找来一位师傅,传授了典满一套斧法。典满对此倒是颇为用心,很快就把那斧法练成。曹彰会来之后,又把刘闯教给他龙蛇九变中的两变传授给典满,倒是让典满的武艺越来越厉害,也使得曹操颇为欣慰。   可谁料想到,这典满居然也跟着曹彰跑了!   荀彧只觉头大如斗,一时间也失了主意。   这三个小子的胆子未免太大了一点,跑去冀州参战这么大的事情,居然只留下一封书信。   冀州的情况,而今非常复杂。   谁也说不清楚汉军下一轮的攻击何时会展开。   换句话说,由于程昱的擅自出战,已经使得冀州形式变得岌岌可危。曹彰三人跑去冀州,弄个不好就可能有性命之忧。如果真出现这样的情况,恐怕他荀彧和卞夫人都难辞其咎……   想到这里,荀彧轻轻揉着太阳穴,半晌不说一句话。   曹彰这家伙可是有前科的……当年曹宪出嫁,这小子一声不响的便混入军中。陪着曹宪一同前往幽州。现在可好,这家伙是故技重施。只是这一次他不是孤身一人,还带着郭奕和典满。   以曹彰和典满的勇武,加上郭奕的脑袋瓜子。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有意外发生。   可问题是,他们去的是冀州啊!   荀彧有一种预感,冀州的局势很快会有变化。   曹彰三人这时候过去,肯定不安全……但现在,荀彧也没有办法。曹彰三个人已经走了一天,而且曹彰还学会了刘闯那一套,一人双骑,想追都来不及。算算时间,如果他们是清晨出发的话,这个时候估计已经过了鸿沟。快抵达封丘。如果他们不休息。说不定到后半夜就能抵达延津。   荀彧就算是现在派人去追赶。估计也无法阻止他们渡河。   一旦渡过大河进入冀州,再想找到他们三人,恐怕会更加困难。   ”夫人切莫慌张。子文他们结伴而行,估计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我这就派人追上子恪,让他六百里加急通知黎阳,拦截子文三人……再说了,以子文和典满的勇武,加上伯益的脑袋瓜子,也不大可能有危险。一旦找到他们三人,就立刻送他们回来。“   事到如今,似乎也没有别的方法。   卞夫人也知道,就算他继续逼迫荀彧。估计荀彧也想不出别的主意。   希望能够追得上他们吧……   卞夫人咬紧牙关,心中暗自拿定主意:一旦曹彰他们三个被带回来,就把他送去海陵,让他兄长看管!这孩子,实在是太过胆大……冀州啊,那可是冀州!你父亲都讨不得好处,你去又有什么用处?你道你那姐夫好对付不成?若他好对付,你父亲也不至于这时候还在关中。   不过,想到刘闯,卞夫人似乎又松了口气。   刘闯对子文似乎非常喜爱,未必会真的伤害他吧……   这个时候,卞夫人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她也知道自己打搅了荀彧办公,于是对荀夫人道:”妹子,这件事就交给文若处理吧。咱们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处,反而会影响了他处理公务。不如到我家中歇息,咱们也好做个伴。“   荀夫人想了想,也觉着卞夫人说得有理。   她们留在这边,还真是没有用处。   内心里虽然依旧焦虑,可想到郭奕是和曹彰典满在一起之后,荀夫人这心里面也随之释然许多。   ”文若,那就拜托你了!“   卞夫人带着荀夫人走了,却留下荀彧和棗祗两人面面相觑。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文若,要不然我再写一封书信送往长安?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可能瞒着主公,你说是不是?“   荀彧听罢,苦笑着点点头。   ”那就烦劳公竣。“   他说完,便慢慢走出衙堂大门,站在衙堂外的台阶上,仰望苍穹。   不知何时,一片乌云飘来。   荀彧眯起眼睛,仿佛自言自语道:”要下雪了!“   是啊,要下雪了!   此时的冀州,正下着鹅毛大雪。   风很大,卷裹着雪花肆虐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让人无法看清楚前方的景象。   程武登上邺城城头,看着城外一片苍茫的雪原,这心里面有一种沉甸甸的感受。   邯郸的战事进行的并不顺利,汉军显然是早有准备,虽兵力不多,却凭借着一些新式武器,牢牢守卫着邯郸,把曹军阻挡于城外。四天了,从前方传来的消息并不让人感到乐观……   程昱和曹休连番对邯郸猛攻,但损兵折将,收效甚微。   而吕旷几次试图渡河增兵,却又被郝昭阻拦。   吕旷,好歹也是当初袁绍手下的名将。他的才干,程武也知道一些,绝非无能之辈。   可谁又能料想到,这位河北名将而今却被一个无名之辈挡住。也不知道刘闯从何处招揽来的人物,面对吕旷的猛攻,他死守住渡口,令曹军不得东进半步。的确是令人感到吃惊。   至少,让程武感到吃惊!   原本程武对刘闯并不是太过看重,甚至丢失邯郸,在他看来也是汉军投机取巧为之。   可是现在看来。自己的确是小觑了对方。   一座小小的邯郸城,诸葛亮以不足万人的兵力,挡住了程昱数倍的兵力。四天时间里,双方各施奇谋。程昱可以说是使尽了一切可以使尽的手段,挖地道,筑高台,夜袭……可邯郸依旧在汉中手中掌控。诸葛亮面对程昱的那些计策,应对极为得体,也让曹军损失惨重。   最重要的是,汉军似乎还没有发力。   他们还留有余力……至少。当初那炸毁了城墙的天雷火。至今没有看到汉军拿出来使用。   这或许有两个可能!   诸葛亮手中已没有多余的天雷火。亦或者他们尚未到最后关头,没有拿出来使用。   可不管是哪一个可能,对程昱而言都没有好处。据斥候打探。而今巨鹿徐盛、清河张郃都在调兵遣将,蠢蠢欲动。这也说明了,刘闯已做好了在冀州全面开战的准备。程昱若执意继续围攻邯郸的话,很可能会遇到危险。想到这里,程武心中更有了决断,转身走下城楼。   他回到府中,便立刻写了一封书信,陈述了他对时局的担忧,并恳请程昱尽快收兵撤退……   ”连夜送往邯郸,这封信无比要在明日傍晚前。送抵州牧手中。“   程武吩咐完了信使之后,便带着人出城巡视。   漫天风雪,随骑着马,可是在雪地上行走依旧是非常艰难。程武看如此恶劣的天气实在不好巡视,只好改在城中检查防务。在途经西南门的时候,程武看到一群民夫推着车,往城门口送东西。   ”这是送什么东西?“   他勒住马,疑惑的询问身边扈从。   扈从连忙上前询问,过了一会儿又回来,对程武道:”城门校尉郭表以为这么大的风雪,入夜之后会视线模糊。故而命人在城门外堆积柴火,待入夜之后点燃,可以防备贼军偷袭。“   程武闻听,不禁连连点头。   ”这郭表倒是一个有心人。“   的确,这么大的风雪,入夜之后视线甚至无法看清楚十米之外的事务。   如果点燃篝火的话,的确是可以让视线更远。虽然说城外并没有发现敌踪,但有备无患,终究是一件好事。   ”传我命令,让其他各城门校尉效仿郭表,收拢干柴,入夜之后在城外起火。“   说完,他又好奇问道:”这郭表何人?“   ”哦,这个郭表是巨鹿广宗人氏,其父郭永曾为南郡太守,没于任上,之后便家道中落。郭表原本是郭永的从子,但是因为郭永几个儿子死得早,于是才把他过继来。此人倒是颇为机灵,也有些武力。之前主公夺下邺城之后,也是为了安抚邺城百姓,任用了一批本地人。   这郭表,就是其中之一。“   程武听罢,不由得连连点头。   ”原来如此!“   ”少将军,听说这郭表有一个妹妹,生得是如花似玉,极为动人。   而今正是二九年华,还没有许配给人……“   ”是吗?“   程武闻听,不由得眼睛一亮。   说起来,程武的年纪也不是很大,自幼习武,血气方刚。其人喜好渔色,但由于家教甚严,倒也没有出现欺男霸女的事情。不过,有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程武心里一动,忍不住打听道:”他那妹妹,而今可在邺城?“   ”嗯,就在邺城居住!“   程武便在心里记下此事,准备等程昱回来之后,便过去看看。   虽然说他已经有了六房妻妾,但美女嘛……再多也不嫌多。如果真的如身边人所言,这郭表的妹妹生得好看,便与郭表明说就是。相信只要他肯开口,那郭表也不会拒绝如此好事。   ”那美人叫什么名字?“   ”回少将军,那美人名叫郭寰,小名女王。“   ”哦?“   扈从笑道:”此郭永生前称赞’吾女为女中之王也‘,所以就有了女王的小名。“   程武连连点头,与那扈从打趣道:”若真如此,倒要看一看,这’女中之王‘有什么妙处。“   是夜,风雪停息。   乌云并未散去,但白茫茫一片雪原,却让视线好转许多。   郭表在屋中整了整衣甲,带好了兜鏊。   他站在一面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良久后深吸一口气,一把抄起放在案上的宝剑,大步流星走出房间。   屋外,站立着一男一女。   男的大约在三旬左右,生的矮矮胖胖,笑起来好像弥勒佛一般。   此人,叫刘奉林,大名刘淇。据说,他原本是汉河间王之后,不过伴随着家道没落,便转而为商人。如今,他在邺城经营着一座珍宝阁,里面有各种自西域乃至于珊蛮波斯运送来的珍奇物品,在冀州士人当中颇有名望。可是谁也不知道,这刘奉林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   黄阁记事!   听起来似乎是微不足道,但实际上他就是黄阁所属,在邺城,乃至于整个冀州的总负责人。   黄阁而今一共七大记事,除了刘闯之外,只有司马懿清楚。   刘奉林本为汉室宗亲,却因为家道中落,穷困潦倒……他的情况和刘备颇为相似,只不过境遇较之刘备那种织席贩履的情况又好不少。至少当司马懿找到他的时候,他在邺城还有一家商行。虽然生意极为冷清,偌大个商行连带着刘奉林一家五口人,也只有八个人而已。   可是,他毕竟有这个底子。   建安五年末,刘奉林加入黄阁,并且在建安六年底前往幽州,拜见过刘闯。   刘闯和他论了族谱,如果按照辈分,刘奉林还要唤刘闯一声叔父……可别小看这一声’叔父‘,也让刘奉林死心塌地的为刘闯效力。河间王主家还在,如今却在许都苟延残喘度日。而刘奉林得了刘闯的支持,摇身一变成为珍宝阁的掌柜,更成为冀州高层的坐上嘉宾。   刘奉林很清楚,只要有刘闯的支持,他兴复家业便不是一件难事。   所以出任黄阁记事之后,刘奉林颇为用心。   他祖上从河间分出来以后,便定居在巨鹿广宗。而郭表恰恰也是广宗人,两人是同乡,也就多了交往。   一个是邺城大豪,一个是家道中落,在偶然间才做了城门校尉的破落户。   郭表自然不会看不起刘奉林,说实话他也没资格看不起刘奉林,因为刘奉林的财富让他非常眼红。   ”宝仁,准备好了?“   刘奉林看郭表走出房间,笑呵呵问道。   宝仁,是郭表的表字。他轻轻点头道:”女王说的不错,富贵荣华在此一搏。   左右我郭家而今也不剩下什么,而我更没有什么靠山可以依持。若得皇叔所重,说不得日后能飞黄腾达。为了我郭家,也为了女王日后的幸福,我这个做哥哥的,怎么也要拼一回。“   在刘奉林身边的少女走上前,为郭表整了整衣装。   少女名叫郭寰,是郭永的亲生女儿,小名女王。   ”兄长放心,过了今夜,咱们老郭家一定能够再次崛起。   有仲达在后面支持兄长,兄长又何愁没有靠山?刘先生,你说是也不是?“   刘奉林闻听,连连点头。   少女生得千娇百媚,如花似玉。可是刘奉林却不敢对她生出半点亵渎之心。原因嘛……非常简单!这少女是他顶头上司司马懿看中的女人。虽然刘奉林叫刘闯族叔,但如果要刘闯在他和司马懿之间进行选择的话,刘闯肯定会站在司马懿一边。要知道,司马懿不仅仅是黄阁主簿,刘闯的耳目和爪牙,更是刘闯的表弟,曾舍弃家业跟随刘闯,建功颇重。   郭寰有这么一个人罩着,刘奉林还真不敢生出杂念。   说起来,司马懿和郭寰能够相识,还要亏得刘奉林的功劳……天晓得司马懿怎么就与郭寰一下子看对了眼,两人居然很快走到了一起。刘奉林能够说服郭表,也多亏了郭寰的帮助。   有道是女生向外,郭寰虽然没有嫁给司马懿,可是这心思已经放在了司马懿的身上……   郭表用力点点头,”妹妹放心,我晓得轻重。“   说完,他朝刘奉林看去。   刘奉林笑道:”宝仁大可不必如此紧张,今日之事早就已经安排好,根本不会有任何危险。   我珍宝阁麾下八百死士可以随时听候调遣……子时过后,宝仁只要在城内点起篝火,而后打开城门,便大功告成。“   这个工作,倒是的确没什么危险。   郭表长出一口气,”既然如此,我也该道城门巡视。“   ”我陪你一起去。“   刘奉林说完,扭头对郭寰道:”郭娘子,今天晚上城里不会特别安全。   主簿传信说,请郭娘子到珍宝阁避难。我那珍宝阁虽然算不得铜墙铁壁,但三五千人想要攻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已经命人备好了车仗,就在隔壁巷子里,请郭娘子前往。“   郭寰闻听,展颜而笑。   她这一笑,却让人顿时眼前一亮。   果然是个狐媚子,这等美人却不是我能够消受,还是留给主簿为妙。   ”如此,便烦劳先生。“   郭寰款款一揖,向刘奉林道谢。   刘奉林连忙还礼,与郭表一同走出府邸大门。   两人上了马,直奔城门而去。   而郭寰则收起脸上的笑容,径自出门而去,直奔旁边的巷子里。   她倒是非常果决,甚至连衣物包裹都不去收拾。不过,若非她这种果决的性子,恐怕也难以被司马懿看中。郭寰在巷子里上了马车,也不与车夫赘言,只摆了摆手,马车旋即驶动。   过了今晚,谁还敢在笑话我’女王‘之名?   那双妩媚的凤目中,透出一抹精芒。郭寰仿佛自言自语,娇靥浮起一抹灿烂笑容……   抵达西南门时,郭表已恢复了平静。   左右已经决定要造反,又何苦瞻前顾后?刘皇叔而今大有横扫冀州之势,他日必将成就大事。自己这时候选择投奔刘皇叔,而且妹妹又有了依靠,从此以后这荣华富贵,必能滚滚而来。   想到这些,郭表此前的种种不安都烟消云散。   他装作浑然无事的模样,在刘奉林的陪伴下,装模作样在城头上巡视一番之后,便回到了门楼。   时间,在一点点的流逝。   就在这时候,城下突然一阵喧哗。   一队车马从城内行来,在城门下要求出城。   ”这时候出城?少将军有令,全城夜禁,绝不许打开城门。“   一名副将厉声喝道:”尔等深夜出城,蹊跷颇深……依我看,定然是奸细,还不与我拿下。“   ”慢着!“   就在这时候,郭表从城头上下来。   他看了看对方,一眼就认出来,这些人就是刘奉林的手下。   也亏得刘奉林的手段高明,居然能够使动关系,夜禁之时居然可以在城内通行无阻。   ”车上是什么?“   ”回禀将军,这车上都是些杂物。“   ”既是杂物,这么晚了急着出城,一定是有急事……赵将军,这深更半夜的出行,大家都不容易。便开城门让他们出去就是,左右也没什么事情?你又何必在这里大惊小怪呢?“   副将闻听,正色道:”郭城门此言差矣,少将军说过,深夜夜禁,八门紧闭。   这些人行色可疑,居然在城中畅通无阻,其中必有蹊跷。依我看,应该把他们拿下,严加拷问才是。郭城门食君俸禄,何以说出这种话来?慢说没有少将军的吩咐,也不能让他们出城。“   郭表眼睛一眯,闪过一抹戾色。   他没有靠山,在自己的地盘上,连个副将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只不过,他并没有露出愤怒之色,而是慢悠悠走上前道:”看你说的,做一个少将军,又一个少将军,莫非少将军……啊,少将军!“   他突然变了脸色,露出恭敬表情。   那副将一怔,回头看去,身后却空无一人。   他顿时反应过来,可没等他回身,耳边传来一声绷簧响。   郭表拔剑出鞘,一剑刺中这副将的心口,”少将军是你老子不成?“   说完,他拔出宝剑,一脚把那副将的尸体踹到在地。与此同时,那八百死士蜂拥而上便扑向城门。   十辆马车,忽然燃起了大火。   原来那马车上的堆放的都是枯柴,上面还浇了火油。   刘奉林一摆手,便有人把马车上燃起的枯柴倾泻在驰道旁边。驰道两边堆满了干柴,遇火顿时熊熊燃烧。郭表厉声喝道:”曹贼大逆不道,刘皇叔大军到来,还不与打开城门……“   驰道被烈焰封锁,城头上的军卒,一个个惊慌失措,却无法冲过来。   与此同时,八百死士一拥而上冲到了城门下,将守在城门两边的门卒砍翻在地之后,打开了城门。   邺城西南门火起,隔得老远都能看得清楚。   城头上的军卒总算是反应过来,立刻高声呼喊……   郭表心里顿时紧张起来,大声喊道:”刘奉林,皇叔大军何在?“   话音未落,城门外传来一阵喊杀声。只见从雪地中呼啦啦窜出无数身影,为首一人身披白色大氅,手持一杆大枪,健步如飞便城门冲来。原来,城外不知何时已埋伏了无数人马,只等打开城门。   刘奉林这时候也一改先前弥勒佛的笑容,手持一口短斧,将一名冲过来的曹军士兵砍翻在地。   ”俊乂将军,怎地才来。“   那为首的将军,赫然正是张郃。   他冲进城门之后,大枪扑棱棱一抖,枪芒闪动,两名曹军士兵便倒在血泊之中。   刘奉林牵过一匹马,来到张郃面前。   张郃二话不说,翻身跨坐马上,厉声喝道:”儿郎们,随我杀人去!“   城中道路上的积雪已经被清扫干净,张郃一马当先,便向城内扑去……在他身后,源源不断的白衣汉军冲进了邺城的大门。刹那间,寂静的邺城喊杀声震天,瞬间便乱成了一团。   觉察到西南门失守的曹军士兵蜂拥而来,在长街中央拦住了张郃。   不过,张郃却毫无惧色,大枪翻飞,直若入无人之境。铁骑踏处,人仰马翻……而跟随在张郃身后的汉军士卒,各个似下山猛虎,随着张郃一阵凶狠的厮杀,曹军士兵是连连后退。   差不多快要到城中心的时候,一队人马拦住了张郃的去路。   程武披挂整齐,手持一口大刀厉声喝道:”狗贼焉敢偷袭我城池?“   说着话,他纵马上前。   手中大刀挂着一股锐风,呼的便劈向张郃。   却见张郃不慌不忙,在马上举枪相迎。刀枪交击的一刹那,张郃忽然间手腕发劲,那杆大枪呼的一转,贴在程武手中大刀之上而后向上一挑。程武只觉一股巨力牵引着他不受控制,他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连忙撒手丢刀,拨马就走。谁料想这地上的积雪虽然被清除,可是有不少地方却结了冰。程武胯下战马突然一滑,噗通就把程武从马上摔下来。把个程武摔得,是盔歪甲斜,头昏脑胀。他吃力的站起身来,还没等认清楚方向,张郃便到了跟前,手起一枪,噗嗤便没入程武的胸口……   建安八年十一月中,汉军偷袭邺城得手。   与此同时,在张郃偷袭邺城的同时,沮鹄带领五千人,以破虏校尉萧凌为先锋攻占五鹿墟,占领元城。   河间史涣,则随即大张旗鼓,统帅八千兵马,进驻清河。   一时间,魏郡各县顿时大乱……   魏县长听闻汉军兵临城下,二话不说便弃城而走,带着家眷逃离魏县。萧凌攻占了魏县之后,便立刻向西南继续推进,在三天之内连夺三县,占领繁阳,大军兵锋,直指内黄和黎阳。   而程昱接到程武的书信时,邺城已经被汉军占领。   程昱顿时慌了手脚,连忙下令撤兵。   只是,在他返回邺城的途中,却遭遇徐盛的埋伏……原来,当程昱全力攻打邯郸的时候,徐盛率部悄然出击,绕过列人县,神不知鬼不觉埋伏在滏水河畔。当程昱大军抵达之时,徐盛率部伏击,大败程昱。而此时,张辽和庞德也率领追兵赶上,双方在滏水河畔一场血战,从晌午一直杀到下午,只杀得滏水河滩血流成河。曹军最终抵挡不住汉军疯狂的砍杀,率先溃败。程昱在曹休的保护下,一路奔逃,退守至梁期方才稳住了阵脚,却再也无法救援邺城。   徐盛在击溃了曹军之后,立刻率部南下,与张郃在邺城汇合。   依照着诸葛亮的安排,徐盛接手了邺城的防务,而张郃则自领本部兵马南下,与萧凌沮鹄合兵一处。   冀州风云变幻,形式一下子变得明朗起来。   诸葛亮在程昱退兵之后,则迅速率部西进,与郝昭合兵一处,一举将吕旷所部击溃。   当初随钟繇一同归降的西凉大将杨维,则在乱军之中斩吕旷首级,随后迅速占领了武安城……   诸葛亮命郝昭坐镇武安,带着杨维迅速转战梁期。   而在这时,早已摩拳擦掌,蓄势待发的汉军自常山国源源不断开拔而来,将梁期县城团团围困。   程昱、曹休带着数千残兵败将被困于梁期,身陷重围之中。   而吕虔此时已抵达黎阳。   只是,当他抵达黎阳的时候,邺城已经告破。   吕虔得知消息,不敢轻举冒进,而是命夏侯廉死守内黄,并急忙向许都恳请援军……   他也清楚,若不能尽快夺回邺城的话,程昱曹休便要被困死在梁期县城。可是汉军势大,气焰正炽。他如果强行出击,结果只可能是损兵折将,到头来很可能是连黎阳也要被丢失。   这黎阳,可是曹操在河北最后一座桥头堡了!   嘎吱吱,绞车转动。   伴随着一连串的喊喝声响起,一排弩箭呼啸着射出,蓬蓬蓬射在平原城墙之上。那弩箭带着强横的力道,没入夯土筑城的城墙之中。在城门楼上观战的臧霸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一片。   刘闯,终于发动了强攻。   三天前,刘闯率部抵达安德城下,却没有立刻发动攻击。   臧霸当时也是非常高兴,认为刘闯之所以没有发动攻击,主要是因为他兵力不足的缘故。   也难怪,刘闯四处出击,何来那许多兵马?   可是没等他高兴两天,却突然得到消息,马超率部强渡大河,偷袭著县之后,率部直扑高唐。   这一下,臧霸算是明白过来了!   原来刘闯并不是无力发动攻击,而是在等待马超攻占高唐。   臧霸想明白之后,立刻下令,弃安德退守平原。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才抵达平原,便传来吴敦在高唐投降的消息。马超不费一兵一卒占领了高唐,彻底堵住了臧霸的退路。这一次,臧霸是真的急了!他在平原县城破口大骂吴敦无义,旋即有派人前往吴敦家中捉拿吴敦家小。可是等他到了吴敦家之后才发现,吴敦的家人早就离开了平原,这家里面只剩下一些奴仆。当臧霸询问的时候,这些人全都一无所知。   吴敦好端端,怎么会背叛与我?   臧霸是怎么也想不明白……   ”仲台、公直,实我无识人之能,竟看错了吴敦老儿。“   想当初,孙观说要镇守高唐,可臧霸不放心,让吴敦前往。   现在可好,他信任的人到了高唐便投降对方,而当初他不放心的人,还留在他身边与他并肩作战。   孙观当然是非常生气!   他即生气吴敦无义,又恼怒臧霸刚愎。   听臧霸发牢骚,他有心埋怨两句,却被尹礼拦住。   ”公直,放在在衙堂上,你为何不让我开口?“   尹礼苦笑道:”仲台,难道到现在你还没有看出来吗?而今的将军,是臧将军,是都亭候,而非当年和咱们一同为泰山贼的臧宣高。有些话他可以说,却不代表你我能够说得出口来。“   孙观闻听一怔,有些疑惑不解。   他是个直肠子,也没有那么复杂的心思。   不过他能够听得出来,尹礼这一番话,实际上也是为他着想。   ”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尹礼苦笑道:”唯有死守平原,静候援兵……相信满刺史得到消息之后,绝不会坐视不救。只要等坚持到满刺史夺回高唐,刘闯自然会罢战退兵,退回安德县。“   他说的非常轻松,孙观也是连连点头。   可是在尹礼的心中却也在疑惑:便真的能够撑到满宠夺回高唐吗?   对此,他心中也没有太多把握……   刘闯在占领了安德之后,迅速南下,兵临平原县城,把平原团团包围。   此时,邺城大捷的消息传来,更使得汉军士气大振……而史涣率部兵进清河之后,立刻分出五千兵马,向青州赶来。若不是遇到雨雪天气,说不得在刘闯围住平原的第二天,史涣就能抵达。   不过,也无所谓!   曹军的士气低落,有没有史涣兵马支援,刘闯都不准备继续等下去。   在准备得当之后,刘闯便下令将许攸带来的二百架绞车弩推到阵前,向平原县城发动攻击。   绞车弩的弩箭力道强横,可以没入城墙。   士兵们甚至不需要使用云梯,可以通过弩箭攀爬登城。   ”叔父,让我去,让我去!“   隆隆的战鼓声,也让董俷热血沸腾,向刘闯主动请战。   刘闯在马上看了董俷一眼,点了点头道:”阿丑,待会儿攻城,要务必小心,先保护好自己。“   ”我知道!“   董俷听罢,便健步冲了出去。   他这次没有使用双槌,而是换了一口大斧背在身上。   这斧头的重量,大约在四五十斤左右,虽然有些轻,但在这种情况下,无疑是最为合适的武器。   ”传令,擂鼓,攻城!“   刘闯一声令下,董俷带着八百死士,朝着平原城头便冲过去。   弓箭手蜂拥而上,以箭矢压制城头上的曹军。一时间,双方箭矢往来,利箭呼啸掠空,犹如蝗虫一般。董俷身披重甲,步履飞快,率先来到城下。他紧跑两步,猛然抬脚踩在城墙上,身体呼的一下腾空而起,双手牢牢抓住了一根弩箭。而后他身形在弩箭上一转,灵巧翻腾,便站在弩箭上,一只手握住在他头顶的一根弩箭,迅速向城头上攀沿而去,犹如灵猴。   董俷的苍猿变,早已经练成,身体非常灵活。   而在他身后,八百死士纷纷向城头上攀爬去,使得那些在城头上的曹军士兵顿时惊慌起来。   ”给我拦住他们,绝不可使他们爬上来。“   一群曹军士兵抬着沉甸甸的滚木,从城头上丢下来。   董俷在乱木中腾挪闪躲,眼看着爬到一半的时候,一根滚木呼的砸落下来。董俷顺势紧贴在城墙上,躲过那根滚木。哪知道滚木落下,却砸在了弩箭的铁翎之上,就见箭杆一颤,从城墙上脱落下来,董俷的身体再也没有闪躲的地方,身体呼的向城下跌落,噗通便摔在地上。   ”阿丑!“   刘闯失声叫喊起来。   片刻后,就见董俷从地上爬起来,好像没事儿人一样,又准备继续攀爬。   这家伙还真是皮糙肉厚啊!   刘闯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同时也有些担心。   原以为平原曹军的士气低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拿下。现在看来,似乎有些低估了臧霸困兽犹斗的决心。   刘闯立刻下令,鸣金命董俷等人撤退。   虽然董俷颇有些不情愿,但跟着刘闯久了,也知道军命难违的道理。   刘闯平日里待他如亲骨肉一般,可如果他违背了军令,只怕少不得一顿责罚……   见汉军退下,平原城上的曹军一阵欢呼。   不过,没等他们欢呼声落下,一辆辆发石车便从后军推过来,朝着平原城头一阵轰击。这一轮投石,让刚打退对方进攻的曹军还没有来得及享受欢愉,便收到了巨大的打击。刘闯手中的投石车,是在霹雳车的基础上加以改进,射程更远,威力更大,而且投掷的速度更快。   城头上的曹军被轰击的苦不堪言,一个个缩在女墙后不敢露头。   三轮轰击过后,刘闯纵马来到城下,厉声喝道:”今日围攻平原,只为臧霸项上人头。   明日若尔等继续顽抗,城破之日休怪我心狠手辣……臧霸,想当初你也是一个好汉。吕温侯待你不薄,委你重任,让你独守一方。哪知道曹操一来,你就做那无耻小人,背叛温侯。   我就是要代温侯,代义士黄劭取你项上人头。   若你还是一个好汉,明日晌午咱们在城下一战,不死不休……若你没有胆量,那就休怪我欺负你。待我破城之日,定将你千刀万剐,以泻心头之恨。记住,明日晌午,我在这里等你!“   刘闯的声音非常洪亮,城头上的曹军都听得真真切切。   一双双眼睛,无声的落在臧霸身上,却让臧霸的脸,青一阵,红一阵,脸色阴郁的几欲滴水。   依着他以往的性子,定要和刘闯对骂一场。   可这一次却不知是怎地,臧霸一点对骂的心情都没有……他只觉得周围众人的目光非常古怪,而且透着一种难以言述的意味。这也让臧霸的心里,更加慌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刘闯,已收兵回营。   可是臧霸的心里,依旧是忐忑不安。   ”今夜人不卸甲,加强守卫……大家休要相信那闯贼胡言乱语。“   只是这话从臧霸口中说出来,确是有气无力。   臧霸匆匆回到帅府,便立刻把孙观和尹礼找来,”今日那闯贼嚣张,明日我欲与之决战,不知两位以为如何?“   孙观连忙道:”将军,切不可中了那闯贼激将之法。   谁不知道,闯贼号称飞熊,即便是温侯鼎盛时,也未必是他对手。将军若出城迎战,只怕是难讨得好处。以我之见,还是要死守县城。左右满宠刺史来援也就是这几日。只要咱们能坚持过这几日的光景,便可以大获全胜。况且而今天气苦寒,闯贼怕也难以轻易破城……“   臧霸闻听,连连点头。   ”仲台所言及时,我险些中了那闯儿诡计。“   说罢,他对孙观道:”不过城中士气低落,还需两位将军助我共度难关。“   ”我等,敢不效死命!“   孙观和尹礼同时躬身领命,而后向臧霸告辞而出。   除了府衙大门,孙观摇着头道:”将军平日里挺聪明,怎地会看不出那闯儿的激将之法?“   说着话,他向尹礼看去。   却见尹礼一脸’你无药可救‘的表情。   臧霸怎可能看不出刘闯的心思,他更不敢出城和刘闯相斗。可是如果没人给他这个台阶下,城中军士如何能够安心?所以嘛,一向是直肠子的孙观便再次走到了前台,为臧霸排忧解难。   尹礼心中一声轻叹:臧宣高已失去了斗志,而且城中更是军心不稳。   满刺史,你若是再不出兵相救,只怕我等便要撑不住了……   满宠,果然见死不救吗?   当然不是!   事实上,他接到了荀彧的回信之后,便立刻意识到了情况不妙。   可是等到他准备出兵的时候,马超已渡过黄河,偷袭著县成功,并迅速占领了那高唐县……   满宠始终想不明白,马超何以如此轻松拿下高唐?   同时,他心里有格外震惊:刘闯的手段的确是厉害,这般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高唐拿下来,天晓得那吴敦又为何会反叛臧霸?要知道,吴敦和臧霸可是儿女亲家,这里面的确大有文章。   满宠心里,也是非常焦急。   就在他准备让于禁北上的时候,却被一人拦住。   ”伯宁先生,东莱贼军势头正盛,文则将军还需坐镇北海,不可以轻易离开。   荀先生说得的确是有些道理,但他毕竟不在青州。要知道,那刘闯当年曾在北海经营三载,民望深厚。而陆逊甘宁又连连获胜,很容易引发北海动荡。这个时候,北海更需要有一强力之人坐镇。如果文则将军北上,则北海必然大乱……所以,朋以为文则将军不可离开。“   敢在满宠面前阻拦,更指出荀彧错误的人……   满宠甚至不必去看对方,也知道对方的身份。   曹朋!   而今临淄城里,恐怕除了这个小子,没有人会如此直言不讳。   说来,曹朋是和贾诩一起抵达青州。   不过,贾诩急着带王子泰回许都,曹朋便留在了青州,主要是负责协助满宠。   别看曹朋身上没有任何官职,但却没有人敢小觑他……曹二代之中的第一人,勿论是武功还是谋略,都非常出众。曹朋愿意留在青州,满宠也非常高兴。不过,曹朋留下来之后,并未帮助满宠,而是带着一干亲军扈从,跑到了北海。用他的话说:要想打败刘闯,必须要对此人加以了解。想当年,刘闯在北海生活三载,在北海留下了很深的烙印。他想要去北海探查一下,进一步加强对刘闯的了解……对此,满宠倒也不在意,便任由曹朋行事。   ”友学,你说得这些,我何尝不明白?   可是若文则不北上,难道做事刘闯夺取平原?“   曹朋立刻道:”伯宁先生忒瞧不起人,莫非这青州便只有一个于文则吗?   朋不才,愿领一支人马北上平原,夺回著县,救援臧宣高。“   满宠顿时大喜,连连点头道:”若是友学愿意出征,倒也省了许多周折……不过,那出镇著县者,乃马超之弟马休。据说此人颇有武略,友学若要前往,可千万不要轻敌大意,着了对方的埋伏。“   曹朋躬身道:”请伯宁先生放心,某誓取那马休人头!“   当下,曹朋率部便杀奔著县。   马休在得知曹朋率部来犯的时候,不由得冷笑一声,”曹军无人,竟使一个小儿为主将。“   马超在夺取著县后,使马休出镇著县,马岱为辅。   听马休这么说,马岱不由得眉头紧蹙,”仲起,切不可掉以轻心。“   ”哦?“   ”那曹朋据说是曹氏二代子弟当中最为出色之人,千万不要小觑了他。   他领兵来犯,便由他前来。   咱们只要死守著县,便不信他能如何。“   ”诶,只是避战不出,又怎能显出我的手段?“   马休顿时露出一脸不快之色,”兄长是刘皇叔结义大哥,故而刘皇叔待我兄弟非常优渥。可现在,兄长攻占高唐已经立下大功,可你我兄弟至今寸功未立。总不成日后被人说,咱们是靠着兄长才得以立足。今既然曹军来犯,正好是你我兄弟扬威立功之时,又岂能错过?“   马休一直在西凉,到冀州并不是太久。   他并不清楚曹朋的能耐,只是听人偶然提起过这个人的名字。   所以,听闻曹朋前来,他便起了争雄之心。若是能够在阵前斩杀了曹朋,于刘皇叔面前必是大功一件。   马岱有心再劝,可是马休却执意不听。   ”你这般胆小,如何做得大事?   这样吧,这次你便留在城中守候,我率部前去伏击曹朋……到时候若立了功劳,你可别说我不分给你。“   马岱无奈,只好答应。   不过,他也不敢掉以轻心,马休前脚刚走,他后脚就立刻派人前往高唐送信。   马超在高唐得到消息后,本来也没有放在心上。   但卢毓却拦住了他,”孟起,且不可轻敌……你对中原而今的态势不太了解,更不知那曹朋的厉害。此人在观津时,曾与皇叔力战数十个回合。若以勇武而言,此人绝不是等闲之辈。   而且据我所知,曹操对这个曹朋是非常的看重,所以他也不会是一介莽夫。   仲起前去伏击他,依我看会凶多吉少。“   ”那怎么办?“马超闻听也急了,蹙眉道:”难不成,我回去阻拦?“   ”将军而今屯兵高唐,要断去臧霸退路,事关重大。而且我已得到消息,济南国国相徐翕和济北国国相毛晖曾得臧霸救命之恩。今臧霸被困平原,徐翕和毛晖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前来救援。   将军还需坐镇高唐,抵御这两路兵马。“   说罢,卢毓沉吟片刻道:”这样吧,不如由我去一趟著县,看能否劝阻仲起。“   马超听罢想了想,便答应下来。   ”如此,便烦劳先生。“   卢毓当下带人连夜离开高唐县,披星戴月赶奔著县。   可是他才一到著县,就见马岱跑过来,哭诉道:”军师,大事不好了。仲起他……他,他,他为曹朋所害。“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64章 斩将(四   马休的确是小觑了曹朋!   曹朋能够得曹操重视,又岂是等闲之辈?   按照马休的计划,准备趁曹朋兵渡漯水的时候偷营劫寨,可谁料想曹朋早早觉察到了马休的行藏。于是,曹朋在漯水假意下营,引马休出击之后,伏兵四起,将马休所部一举击溃。   而马休,更在乱军中被曹朋射杀!   也难怪马休如此大意……自马腾死后,他跟随马超可谓是一帆风顺,没有遭遇到什么挫折。以至于这马休也变得心浮气躁,除了少数人之外,他都不放在眼中,才有了这杀身之祸。   卢毓得知消息后,立刻做出了反应。   他一方面命马岱在著县严防死守,一面又派人前往乐陵求援。   次日,曹朋兵临著县,旋即发动了凶猛攻势。而同时,马超所在的高唐,也受到徐翕和毛晖的夹击,根本无法分身援救。这毛晖徐翕,是曹操旧将。当年曹操斩杀边让引起兖州兵变,毛晖徐翕二人皆反叛了曹操。后来到兖州之乱平定,徐翕毛晖二人便逃到了臧霸之处。   当初郭嘉游说臧霸投降时,曹操曾说过,希望臧霸能献出徐翕毛晖二人是首级。   但臧霸对郭嘉说:我之所以能自立一方,是因为我不会做这种事情。如今曹公看重与我,我本不该违背他的命令。只是如果我做了这种事情,曹公就真的能看得起我吗?我听说,有益于王霸之道的君主应该以义相告,而不是威迫别人做不愿做的事情,请恕我不能从命。   郭嘉后来把这件事告诉了曹操,曹操也不禁感叹:这是古人仁德之事,臧宣高能够加以奉行,实在是让我敬佩。   于是,曹操不但饶恕了徐翕和毛晖二人,在臧霸归降后,还委任二人为济北相和济南相……   也正是因为这一层关系,当徐翕毛晖二人得知臧霸被困的消息后,甚至不等满宠下令,便出兵前来相救。马超倒是不害怕这两人,只不过面对数倍于己的对手,他也要费些手脚才是。   马超抽不出身来,而曹朋又兵临城下。   消息传到乐陵的时候,许攸也是大吃一惊。   本来,按照他的想法,马岱马休二人死守著县,绝对能够撑到刘闯攻破平原。谁料想马休居然自作主张,而马岱竟没能够劝住马休,也使得损兵折将,实力大减。更重要的是,许攸没想到曹朋竟然会在青州。   许攸认识曹朋,也知道曹朋的才干。   他很清楚,如果单纯依靠马岱和卢毓,恐怕很难抵挡住曹朋的猛攻。   可是现在他手中并无其他人可以使用,面对曹朋这种虎狼之将,必须要有上将出马才能抵挡。   唯一的办法,就是立刻通知刘闯,调太史慈前去应战。   就在许攸准备派人前往平原的时候,门外却传来了一个洪亮的声音:”军师,听说著县有危险?何不让我前去与那曹朋交手……想当初我在观津,曾与此人交过手,对他也颇为了解。“   许攸抬头看去,顿时大喜。   ”仲康,你来得正好!“   来人,正是许褚。   说起来,许褚也挺倒霉。   本打算和马超相争,要那攻取高唐的首功,却被刘闯阻止。而刘闯是打算让他做先锋,去攻打臧霸,谁料想这家伙因为裸衣战马超,居然染了风寒,大病一场。好不容易病好了,他便急急忙忙赶来乐陵。而此时,刘闯已经把臧霸困在平原,眼见着就要大功告成。这个时候许褚再过去,估计也就是收尾……所以,许褚是闷闷不乐,便整理行囊准备出发前往平原。   谁料想这个时候,著县竟然发生了变故。   许褚顿时来了精神,急急忙忙赶到了府衙……   这家伙,倒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别看许褚平日里咋咋呼呼,看上去是个二货。可许攸却知道,许褚是粗中有细,若不然刘闯也不会让他独领一军。有许褚前往著县,再加上马岱和卢毓配合,想来能够抵挡住曹朋。   最关键的是,这家伙就在乐陵,可以立刻出兵。   当下,许攸也不啰嗦,拉着许褚道:”仲康,而今著县危急,我要你在两天之内抵达著县,你可能做到?“   许褚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军师不用担心,我这就出发,两天之内必兵临著县。“   ”不过,我现在无法给你太多兵马,只有三千人,可够用吗?“   ”三千,足矣!“   许褚当下接了将令,立刻点起兵马,便杀奔著县。许攸还不放心,又派人前往平原通知刘闯。   此时,刘闯围攻平原越来越急,臧霸显然已有些抵挡不住。   若不是平原城墙坚厚,说不得刘闯早就破城……得知曹朋来袭,刘闯也是大吃一惊。   ”仲康此去著县,倒也合适。   只是那曹朋诡计多端,不可不防……子义,我着你率本部兵马,立刻起兵前往西平昌。到了西平昌之后,你不必渡河,只需在河边摆开阵势,制造声势,给曹朋施加压力便已足够……“   ”那平原……“   刘闯嘿嘿一笑,”子义放心,不出三日,我必破平原。“   太史慈领命而去,直奔西平昌。   而刘闯则下令,暂停对平原的攻击……   他这一停止攻击,却使得臧霸顿时紧张起来。   刘闯如果继续猛攻的话,说不得臧霸还轻松一些。因为刘闯攻的越猛,就越是说明援兵已经抵达。可是现在刘闯停止了攻击,难道说援兵已经败走?亦或者那刘闯有其他的诡计不成?   他登上城头,向城外眺望。   远远看去,汉军大营延绵十余里,旌旗招展,刀剑闪烁寒光。   ”公直,你看那闯贼为何会突然停止攻击?“   这个时候,臧霸已经把尹礼视为智囊,忍不住开口询问。   尹礼的脸色并不是特别好看,他犹豫片刻后道:”闯贼突然停止攻击,必有蹊跷。   咱们现在被困平原,几乎与外界隔绝。也不知道满刺史那边,是否已经派出了援兵,进展如何。   现在闯贼停止攻击,只可能两个原因。   要么是咱们的援兵被击退,要么是他另有诡计……不可不防。“   ”难道,就不能是他后力不济吗?“   孙观在一旁忍不住开口,却不想引来臧霸轻蔑的目光。   尹礼苦笑道:”怎可能会后力不济?仲台你难道没有发现,闯贼的连营较之前两日又增加了许多吗?我估计,肯定是他后续的援兵已经抵达。这种情况下,他又怎可能会后力不济?“   ”那你说,他会有什么诡计?“   孙观脸上,露出不服之色。   而尹礼则蹙眉沉思,目光扫过身下这早已有些残破不堪的城墙,心里突然间一动,脸色顿时煞白。   ”将军可还记得,此前曾有谣言说,那闯贼能呼风唤雨,招引天雷?“   臧霸一怔,旋即醒悟过来。   他是不太相信什么’妖法‘之说,但他却相信,刘闯手中一定有一种不为人知的武器。此前贾诩和曹朋自辽东返回,行色匆匆的自太原过境,曾偶然间提到了’天雷火‘的名字。当时臧霸并没有放在心上,而今想来,莫不是贾诩他们这次去辽东,找到了天雷火的秘密……   若是如此,刘闯手中岂不是有天雷火。   那天雷火,很可能就是外界谣传的’天雷‘!   想到这里,臧霸心里就是一突,心思旋即发生了变化。   ”如果闯贼动用妖法,只怕这平原县城,难以抵挡。“   孙观也吓了一跳,连连点头,表示赞同。他之前也听人说过这件事,虽说不是很相信,但难免心中会有忐忑。   ”那怎么办?“   尹礼没有理睬孙观,目光转向了臧霸。   ”将军,若真如此的话,平原不出明日,必然会为闯贼所破。   到那时候,儿郎们必然士气低落,不可能再有信心和他交战。之前闯贼手下攻破邯郸的时候,便用了这种妖法。当时整个邯郸数千兵马,一下子溃败,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抵抗。   如果……“   尹礼向臧霸看去,见臧霸也在沉思。   见他住嘴,臧霸眉头一蹙,”公直,你接着说。“   ”如果那闯贼也在平原动用妖法,咱们便只有死路一条……如今之计,趁他还没有使用妖法,天黑之后强行突围,杀出平原。闯贼兵马虽占据优势,但我看他们尚不足以将平原困死。这两日我曾仔细观察,发现闯贼攻势虽然猛烈,可相比之下,城西的攻势远不如其他三处凶猛。我估计,闯贼在城西的兵力必然不足……天黑之后,咱们可以自城西突围,而后顺大河西进,自茌北渡河。茌北是济北所在,我记得那济北相毛晖,曾受将军活命之恩,焉能不予收留。   只要咱们到了济北,便可以重整旗鼓。   不过,由此西进过济北,恐怕也不太好走,还要早作准备才是。“   说完,尹礼便看向了臧霸……   在他想来,臧霸定然会赞成他的主意。可没想到,臧霸沉吟片刻之后,突然苦笑一声道:”公直之策高明,的确是上上之选。“   他说到这里,却停顿了一下,轻声道:”只是你们可以突围,但我却不能离开!“   ”为什么?“   孙观大惊,连忙问道。   臧霸苦笑道:”闯贼此次前来,便是为我而来。   若他拿不得我项上人头,又岂能善罢甘休?况且,曹公命我镇抚平原,今平原有失,我岂能独活?“   ”可是……“   ”仲台,你且不要说话,听我说完。“   臧霸说着,朝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今晚你与公直率部自城西突围,我会从城东走。到时候我会尽量吸引闯贼的注意力,这样可以方便你二人撤退。你们突围之后,便迅速西行,往茌北走。毛晖欠我一条命,一定会善待你二人。我只求你们到了济北之后,能够为我报仇。另外,我儿臧艾年方八岁,还请你二人能够代为照拂,某便九泉之下也感激不尽。“   这,可是托孤的节奏啊!   不管尹礼之前对臧霸有多么不满,可是听了臧霸这番话,不禁感动万分。   这才是当年那个在泰山,义薄云天的臧宣高啊!   尹礼深吸一口气,大声道:”兄长,当初我等相聚一起,称雄泰山。   而今只剩下我等三人……你若战死,我等又岂能独活?不如这样,我们一起突围,便死了也可以在一起。“   ”胡闹!“   臧霸厉声道:”若都死了,家人谁来关照?“   他旋即有轻声道:”这些年来,我也见惯了世态炎凉。   许多昔日强盛家族,只因无人关照,以至于渐渐没落,最终是家破人亡。你我多年兄弟,正因为这样,你二人才应该活下去。若我们都死在这里,我们的家人,又该有谁来照拂呢?“   尹礼和孙观听罢,不禁热泪盈眶。   他们还想再劝说臧霸,但是臧霸心意已决,二人只好从命。   当下,臧霸三人开始着手准备。   待天色昏暗之后,尹礼和孙观二人顶盔贯甲,带着亲军扈从千余人,来到了臧霸面前。   ”兄长!“   孙观才一开口,泪如泉涌。   臧霸上前和二人一一拥抱,轻声道:”公直,不管怎样,还请你们莫要怪我才是。“   尹礼和孙观连连点头,”兄长待我等如手足,焉能怪罪?“   ”好了,快出发吧……待会儿我会在城东假意突围,你二人见城东起火,便立刻出击,切不可迟疑。“   尹礼和孙观二人连连点头,领兵离去。   两人来到城西之后,便暗自做好了准备……差不多到子时,忽听城东金鼓声大作,火光冲天。   他二人也知道,这是臧霸在给他们信号。   两人相视一眼,发现彼此眼中,泪光闪动。   尹礼一咬牙,心一横,沉声道:”来人,打开城门,与我突围!“   他一声令下,平原城门打开,尹礼和孙观两人并肩跃马而出,便杀出城去。   在他们身后,近千亲随紧紧跟随两人,直奔城西汉军大营而去。正如尹礼猜测那样,刘闯在城西的兵力的确是不太充足。坐镇城西的两员将,一个叫王可,一个叫王勇。两人原本是河间山贼,后来被史涣所招降,此次率部前来平原参战,被刘闯安排在城西守候……   得知有敌军来犯,王可立刻意识到不妙。   ”不好,定是臧霸想要自这边突围。“   他连忙让王勇带人前去拦截对方,并且对王勇说:”我二人自投效皇叔以来寸功未立,今日若是被臧霸从这边突围出去,日后便休想在皇叔帐前立足。你先带人拦阻对方,我自召集兵马,随后就到。“   王勇答应一声,提双刀上马,率领本部兵马前去拦截。   而王可一方面派人去通知中军,另一方面则集结兵马,准备阻拦尹礼和孙观。   孙观尹礼二人,都是骁勇之辈,若不然当年也不会被人成之为’四大寇‘。这两人借由百人敌之能,两人率部冲入汉军大营之后,便迅速向西冲杀,以求能够尽快杀出重围逃窜。   这,可是臧霸用命给他二人换来的机会!   孙观和尹礼在汉军大营中横冲直撞,不过那王可和王勇二人,也不是等闲之辈。   双方混战在一处,尹礼和孙观都杀红了眼……只是,汉军却重重围堵,令二人渐渐抵挡不住。   身边的亲随是越来越少,孙观和尹礼见情况不妙,便带着人冲上一座山丘。   ”该死,这城西贼军,怎地越杀越多?“   孙观冲上土丘之后,忍不住破口大骂。   而尹礼则看着从四面八方不断涌来的汉军兵马,脸色突然间变得苍白如纸,身体更不住颤抖。   ”公直,你这是怎么了?“   尹礼看着孙观,好半天颤声道:”仲台,咱们被人出卖了!“   ”啊?“   孙观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疑惑看着尹礼。   尹礼闭上眼睛,突然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我就说,臧宣高怎地这么好心。“   孙观愣了一下,”公直,你在说什么?“   ”说什么?“   尹礼突然破口大骂道:”那臧宣高把咱们给卖了……什么他为咱们吸引兵力,分明是咱们为他吸引闯贼的注意力。我就说他这次怎么这么好心,还以为他改了性子。该死的,他臧宣高是要用咱们来牵制刘闯的注意力,他才好趁机突围出去。可笑你我,还以为他义薄云天。“   孙观有些懵了!   他呆愣愣良久,才道了一句,”公直,你是不是猜错了?“   ”怎可能猜错……“尹礼忍不住破口大骂,”仲台你这个傻子,难道没有看出来,刘闯的兵马在不断朝城西集结吗?他的兵马向城西集结,其他各处的兵力必然空虚。那臧宣高就是让咱们来送死,他才好趁机突围出去啊!“   一时间,孙观无言以对。   正如尹礼所猜测的那样,臧霸在城东金鼓大作,却按兵不动。   直到尹礼和孙观自西门杀出去之后,他这脸上才露出了一抹奇诡的笑容。   ”将军,咱们现在就突围吗?“   臧霸笑道:”急什么,现在出去,有甚用处?“   尹礼和孙观还没有引得汉军调动兵马,这时候杀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所以,臧霸依旧是按兵不动,但同时却派遣扈从以及斥候严密监视着城西的动静。当他得知汉军开始向城西集结的时候,脸上的笑意更浓。   两个傻子,真以为我活够了不成?   和你们一起突围,那刘闯怎可能放过我!   你们就在城西杀吧,你们杀的越凶狠,闯儿就越是误会我在那边突围,自然会把兵力调走。   你们杀的越厉害,我才越容易突围出去……   嘿嘿,我可没有骗你们。   这妻子家人总要有人来照顾,放心吧,只要我能杀出去,必然会照顾好你们的家人!   臧霸继续在城中等待,直到他得到消息,汉军已开始大规模向城西集结,就连城东兵马也开始调动。   他这才松了口气,立刻下令:”出击!“   臧霸跃马拧枪,在城门打开之后,便一马当先冲出城门。   此时,城东的汉军大营被抽调走了许多人,一时间守备空虚。臧霸挺枪杀入汉军大营,直奔营外冲去。汉军城东大营的主将显然没想到臧霸会来这么一手金蝉脱壳,所以营中并没有什么准备。这臧霸杀入辕门之后,汉军士兵立刻一哄而散,四处奔逃。臧霸心中不禁万分喜悦,直奔后营而去。   远远地,他已经能够看到汉军后营的辕门,不由得心中大喜。   ”儿郎们,再加把劲,随我杀出去。“   可就在这时,却听得一阵铜锣声响。   辕门外,一队汉军突然拦住了臧霸的去路。   为首一员大将,头戴金盔,身披黄金锁子甲,脸上带着一副黄金面具,只露出一张嘴和一对眼睛来。   胯下一匹象龙马,掌中一杆盘龙八音椎。   见臧霸冲过来,那员将纵马上前,厉声喝道:”臧霸,刘闯再次等你多时!“   臧霸闻听,连忙勒住了战马,脸上旋即露出一丝惊骇之色。   刘闯冷笑道:”你以为你这金蝉脱壳便能瞒得过我吗?   我若不调动兵马,焉能让你上当……臧宣高,当年在东海郡的时候,我曾在公美面前发誓,要把你千刀万剐。为了今天,我已经等得太久了。而今到这种地步,倒要看你还有什么本领。“   说话间,刘闯跃马轮椎,便向臧霸冲去。   而在他身后,两千飞熊卫齐声呐喊:”休走了臧霸!“   呼啦啦,飞熊卫拔刀出鞘,一口口雪亮的钢刀在火光照耀下,透出森寒之气。两千飞熊卫纵马飞驰,向臧霸身后的那些曹军冲过去。臧霸想要逃走,却发现身后已经被汉军堵住了去路。   无奈之下,他只好迎着刘闯冲去,”闯贼,我与你拼了!“   说着话,他拧枪就刺。   这臧霸也不是等闲之辈,一身武艺早已到了养气巅峰。   他这次是要和刘闯拼命,自然使出了全身力气。唰唰唰,大枪翻飞,把刘闯笼罩在重重枪影之中。   而刘闯却不慌不忙,单手轮椎,任凭臧霸枪法精妙,却丝毫无法伤害他半根毫毛。   身外,飞熊卫已经杀入曹军之中,训练有素的飞熊卫,在曹军中横冲直撞,令得曹军溃不成军。   臧霸发现,身边的曹兵曹将越来越少,不由得心慌意乱。   也就在这时,忽听刘闯一声沉喝:”臧霸,还不给我下马来……“   盘龙八音椎夹带着一股子锐风,呼啸探出。   按道理说,这么沉重的兵器,并不是以速度取胜,可是在刘闯手中,却快如闪电。臧霸只看到一抹残影,本能的举枪相迎。只听铛的一声,椎头点在枪杆之上。在外人的眼中,刘闯这一椎使得是轻飘飘,看似绵软无力。可是在椎头点在枪杆的一刹那,刘闯却突然手腕一翻。   在瞬息之间,椎头在枪杆上点了三次,力量瞬间叠加在一处。   这一招,名叫凤凰三点头。   臧霸只觉一股巨力袭来,身体好像不受控制的一下子腾空飞出去,噗通便摔落在马下。而他那杆大枪的枪杆上,则出现了一个极为明显的弧度,好像变成了一张大弓。臧霸落地之后,哇的喷出一口鲜血,全身的气力似乎一下子消失不见。两名汉军上前把他按住,并且绳捆索绑。   ”闯贼,速杀我!“   臧霸回过神来,大声呼喊。   而刘闯却微微一笑,催马到他跟前,”臧霸,我一定会杀你。   不过在杀你之前,我还想让你再见你两位朋友一下……呵呵,公台先生说的不错,哪有什么义薄云天的臧宣高,不过是一沽名钓誉之徒罢了。不过我很想知道,一会儿你见了你那两位兄弟之后,又会说些什么呢?嘿嘿,我很好奇,真的是很好奇啊!“   早在出击青州之前,刘闯曾写信给身在受降城的陈宫,询问臧霸的事情。   说起对臧霸的了解,莫过于陈宫。   而今陈宫已开始在受降城养老,甚至还娶了一个寡妇,膝下更有了一女。   他和吕布在受降城里,可算得上是一言九鼎之人。不过,也正是因为有陈宫的存在,吕布在受降城才不至于太过辛苦,刘闯更不需要为那鲜卑人提心吊胆。这陈公台越来越弥辣。虽然应变能力不好的毛病依旧没有改变,不过估计他这一辈子也改变不了,这属于天赋的问题。   可是在布局方面,陈宫确是越发出众。   他在入冬之后,先是挑起了鲜卑和匈奴的矛盾,一步步将南匈奴人从并州逼到了草原。   而后,他又利用南匈奴和北匈奴的矛盾,使得南匈奴和鲜卑人暂时联手,一起抗击丁零坚昆和北匈奴联军……总之,入冬之后,塞北草原上是打得不亦乐乎,而陈宫则命田豫王贺等人,步步为营,一点点的蚕食鲜卑人的地盘,同时又削弱丁零人的力量,使得地盘越来越大。   陈宫的应变能力不好没关系,田豫田畴足以弥补他的这个缺点,而且也使得陈宫的计策变得越发圆满。   陈宫给刘闯的回信里,仔细的讲述了臧霸的为人。   这也使得刘闯在青州之战打响之前,实际上已经占据了先机……   而臧霸的一举一动,实则早在刘闯智囊团的算计里。许攸在派人请太史慈出镇西平昌的时候,便想出了一条计策,让臧霸自行突围。   许攸说:”臧宣高为人狡诈,且性情多疑。   此人看似忠义,实则私心甚重。吴敦背叛,必然使他对孙观尹礼二人生出猜忌,更不可能陪着他二人送死。所以,他一定会设法让尹礼和孙观送死,以寻求生机。主公只需将计就计,臧霸必然上当……“   刘闯也是在收到了许攸的这封书信之后,才下定了决心。   天将亮时,刘闯返回中军大营。   而此时,城西的战事已经基本结束,汉军有条不紊的进驻平原县城。   当臧霸被绳捆索绑带到中军大帐门口的时候,却正好遇到尹礼和孙观二人从大帐中走出来。   原来,当尹礼孙观明白自己成了臧霸的炮灰之后,可谓是万念俱灰。   尹礼当时就想要自尽,却被孙观拦住。   ”公直,难道你就不想再看一看那奸贼的嘴脸?“   孙观咬牙切齿道:”你我待他,可谓是仁至义尽,谁料想到头来却被这奸贼算计。   他既然不仁,就休怪咱们不义……刘皇叔所求者是他臧宣高的项上人头,咱们现在投降还来得及。刘皇叔是杀是剐,我都不在意。我只想再见那奸贼一回,然后吐他一脸口水……“   尹礼闻听,不禁深以为然。   他连连点头道:”仲台所言,亦我所愿!“   就这样,两人非常干脆的投降,放弃了抵抗。   而王可王勇兄弟也得到了消息,要尽量保全尹礼和孙观的性命。   他二人被带到了中军大帐,刘闯更亲自召见,温言安抚。   ”想当初我奔波流离,无容身之处。在经过琅琊郡的时候,两位将军曾经与我许多方便,这份恩情我一直记在心中。这次我来平原,只为臧霸。两位将军如果愿意辅佐我共创大事,我自然很高兴;如果两位不愿意,我也不会阻拦。是回青州,还是到燕京居住我都没意见。   若两位愿意到燕京,我还可以派人把两位的家眷接来。   只是两位将军这一身本领,丢弃了未免有些可惜……而今我燕京书院中,也有教授兵法的科目。两位将军精于山地战法,何不将经验传授,将来若有一二弟子能够建功立业,两位岂不光彩?“   孙观和尹礼本为山贼,曾在泰山郡与官军无数次交锋。   他二人指挥的山贼,每每能够战胜官军……后世很多人提起山地作战,会想起无当飞军,会想起王平张嶷。可实际上,孙观尹礼同样精于山地战法。在他二人纵横泰山的时候,张嶷和王平有的甚至还未出生。刘闯占领了凉州,下一步必然要对汉中,乃至于西川作战。那里山峦起伏,山脉纵横,如果没有一支强大的山地军,必然要付出惨重的代价。也许在这个时代,人们还没有山地作战的观念。但刘闯凡事喜欢未雨绸缪,在出征青州之前,他便想到了这方面的事情。   孙观和尹礼被臧霸出卖,有些心灰意冷。   不过听了刘闯这番话,两人又不由得怦然心动。   他二人只是武夫,平日里哪有资格到书院里去开课授徒?说实在的,如果让他们讲别的,估计也说不出什么东西来。   可如果只是讲授在山间的作战方法,他二人倒是颇有心得。   也是他二人生不逢时,他们活着的时候,曹操的主要对手大都是以步骑为主,以平原为主。等到了曹操征伐汉中的时候,尹礼和孙观都已经不在,而臧霸所精通谋略,但是对山地之战的方法,却未必了解。以至于曹操在入川之后,多次为刘备所败,想必也有这方面的缘由。   尹礼和孙观相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神采。   两人相视而笑,旋即躬身向刘闯行礼道:”败军之将怎敢得皇叔如此看重?   若皇叔有所需,我二人愿竭尽所能,将我们知晓的东西传授出去,还望皇叔不予嫌弃。“   刘闯闻听,哈哈大笑。   他拉着两人的手道:”我得仲台与公直,从此可纵横山川。“   尹礼两人告辞之后,便走出大帐。   迎面只看到臧霸走来,孙观耐不住心头火气,上前一步破口大骂道:”狗贼,我与公直一心待你,你怎敢如此害我二人。“   说着话,孙观张口就吐了臧霸一脸口水。   若不是尹礼拉着他,说不得他还要拉着臧霸狠揍一顿。   ”公直,救我!“   臧霸心中羞愧万分,但又看到了一丝希望。   因为他发现尹礼和孙观两人精气神明显不同,显然是得了刘闯的赏识。   ”公直,看在你我相知多年,救我一遭。“   ”救你?“孙观骂道:”你这狗贼出卖我们的时候,怎么不说相知多年?“   尹礼伸手拦住孙观,静静看着臧霸,半晌后叹了口气道:”宣高,当年你为救你父亲,不惜上山为贼。我二人见你忠义,所以前去投奔。这许多年来,我兄弟跟着你也算是戎马半生。   其实,你若真要我二人为你去死,我兄弟绝无怨言。   可你却不敢欺骗我们,那多年兄弟之情来求取生路……若咱们都战死在城西,我绝不会有半句怨言。可是你……   宣高,从此以后,你我便是陌路。   我与仲台此去将归隐山林,不复出山……你是生是死,好自为之吧。“   说完,尹礼向身边一位汉军将领借来一口宝剑,撩衣而起,将衣襟斩下。这叫做割袍断义,从今以后,我们兄弟和你臧宣高,再无半点关系。   尹礼割袍之后,便将宝剑递给了孙观。   孙观看着臧霸,眼睛通红,既有愤怒,又有一丝不舍。   ”仲台,该舍去的时候,休要再挂念!“   孙观听罢,一咬牙,也割断了衣袍,而后把宝剑交给那汉军将领,朝地上啐了一口,转身和尹礼大步离去。   臧霸心中顿时一沉,脸上更透出绝望之色。   这时候,就见太史享从大帐中走出来,看了臧霸一眼之后,突然森严一笑,大声道:”主公有命,明日午时三刻,在辕门之外将臧霸开刀问斩,以祭奠黄劭将军在天之灵!“   孙观和尹礼这时候才走出没有多远,自然把太史享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两人身体一顿,并没有回头,大步向辕门外走去。   而臧霸,此时已瘫倒在地上……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65章 腹心之殇(一   建安八年十一月,平原相臧霸死于平原。   臧霸战死,平原沦陷,也代表着青州于河北之地尽没。   刘闯在斩杀臧霸,祭奠了黄劭之后,便旋即下令开拔,率八千兵马南下渡河,挺进高唐。   刘、马于高唐合兵一处,也使得汉军声势顿时大涨。   济北毛晖、济南徐翕见臧霸被杀,汉军南下,也知道大势已去。在继续围攻高唐,似乎已没有了意义。他二人这次兴兵前来,更多是想要救援臧霸。当年臧霸对他二人有救命之恩,可现在臧霸死了,那恩情似乎一下子变得淡薄了许多。有道是人走茶凉,人死灯灭!再厚的恩义还需要人活着才成。人一死,对毛晖和徐翕而言也似乎轻松许多,更不敢继续纠缠。   马超,绝对是一个很难对付的家伙。   徐、毛合围高唐,马超却依然是主动出击。   黄河岸边数次大战,马超凭借个人之勇,辅以西凉兵惊人战力,竟然一次次将徐、毛联军击溃。   这家伙俨然就是一个战争机器,从不知恐惧为何物,更不知道什么叫做防御。   马超连番主动出击,使得联军损兵折将。   如此一个对手,徐翕和毛晖也不由得暗自心惊。而今,一个较之马超更加凶残的家伙渡河而来,哪怕他二人有心要为臧霸报仇,也不得不仔细考虑一番才是。刘闯挟平原大捷之余威君临河南,绝不是他徐翕和毛晖可以抵挡。连主公都奈何不得的对手,他二人怎敢面对?   这种情况之下,撤退是最好的选择。   当下,毛晖率部连夜向济水方向撤兵。不过他也算够意思,并没有自顾自的撤退,而是和徐翕相互掩护,徐翕向济南国,也就是漯阴撤退,而毛晖则是先掩护徐翕,而后又由徐翕掩护,总算是平安脱离战场。当然了,两人之所以能够平安撤离,也是因为刘闯没有追击。   刘闯抵达高唐后,就立刻找来了马超。   出乎刘闯的预料,马超很平静,甚至没有流露出半点哀伤之色。   ”兄长,节哀!“   刘闯想要安慰一下马超,哪知道马超却一摆手,平静道:”皇叔不必为我担心,仲起战死,乃武者之本份。武人,马革裹尸本最平常。这次他战死沙场,也是他学艺不精,怪不得别人。   两军对垒,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于仲起而言,他虽身死,却会重归木巴瑟之怀抱,亦是一桩幸事。皇叔,他日我若是也战死疆场,请你将我尸首务必送回西凉。如此一来,来生你我兄弟必然还可以并肩作战。“   生生死死,于羌人而言,似乎看得非常淡薄。   马超有一半的羌人血统,而且自幼是在外祖父的关照下长大,后来又和羌人混居,信奉木巴瑟,也就是羌人的神灵。羌人敬鬼神,供奉各路神灵。而木巴瑟是他们统一信奉的神灵,其性质和天神相似。   原本以为,马超会因为马休之死而感到悲伤。   可现在看来,他很冷静,似乎并没有因此而丧失冷静!   刘闯心里也算是稳定了不少,轻轻拍了拍马超的肩膀,”兄长,青州之战已告以段落,却不知兄长如何打算?“   马超抬起头,看着刘闯道:”我欲留守平原,皇叔以为如何?“   刘闯闻听,却笑了!   ”我本意想请兄长随我回燕京,不过兄长既然向留守平原,我亦求之不得。“   说实话,刘闯本来并不想让马超坐镇平原国。   不过,马超既然主动提出,他也没什么理由反对。虽然在刘闯心中,史涣才是坐镇平原国的最佳人选。但马超开了口,细想之下,马超或许没有史涣沉稳,但其锐气倒也能是平原无虞。   刘闯现在要考虑的,是东莱。   此次曹操失了平原国,若无法立刻夺回,必然会对东莱施加压力。   有马超这等锐气勃发的人在平原,可以随时牵制青州曹军的兵力,也能够为东莱分担不少压力。   只是……   刘闯可以断定,东莱接下来必然压力甚大。   甘宁虽勇,却更长于海上。虽有陆逊协助,但始终都不是一个最佳的人选。之前刘闯没有占居平原,东莱也只作为一个支点,意义还不是非常明显。可现在,刘闯坐拥平原,可以和东莱形成呼应。最为重要的是,刘闯有了平原之后,就可以建立一个港口,用于海军屯驻。   在刘闯的记忆当中,后世的黄河入海口,有一座名叫利津的城市。   如果能够在这里建造一座港口,海军可以出海后可以直接穿莱州湾抵达东莱,较之此前的航行距离一下子能缩短一半。也就是说,刘闯可以用海军不断袭扰河南沿海,以分担东莱的压力。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而最佳的指挥着,莫过于甘宁……甘宁航行于渤海,周仓肆虐于东海。以东莱为跳板,可以对青徐沿岸形成有效的威胁,也能够对曹操带来更大压力。   所以,甘宁必须要抽调出来。   可是抽调出甘宁以后,谁来坐镇东莱?   刘闯的心里面,已经有了一些打算……   平原失守,臧霸战死。   青州的局势随之发生了巨大变化。   伴随着毛晖和徐翕的率先撤退,曹朋对著县的攻势也随之放缓。   不是他不想夺取著县,而是汉军援兵抵达。这次前来驰援著县的也算是曹朋的老对手,当初在观津和庞德大败曹朋的许褚。虎痴之勇,曹朋颇为忌惮。虽则这次许褚带来的援兵并不是他的虎贲军,老罴营,但也是汉军精锐……曹朋在著县城外与许褚遭遇,双方大战一场。   著县的卢毓,敏锐觉察到援军抵达,于是立刻下令马岱率部出城夹击。   曹朋见腹背受敌,也不敢和许褚恋战,于是退兵三十里,在漯水河畔下寨扎营。随着许褚的到来,汉军士气大振。而许褚更是一个不肯轻易避战的人,他命马岱在城中驻守,他则自领一支兵马,在城外扎营,和曹朋对峙。与此同时,太史慈也抵达西平昌,在黄河北岸下寨。   曹军兵力上的优势,伴随着平原之战结束,也渐渐丧失。   刘闯和马超合兵一处之后,旋即挥军直奔著县而来。   一时间,曹朋感受到了汉军咄咄逼人的气势。   他可不敢小觑汉军,更何况是刘闯亲自前来著县,麾下更有马超、许褚和太史慈这样的悍将。   曹朋连忙再次下令,退守漯水南岸。   不过他这次吸取了在漳水时的教训,于南岸高处扎营。   虽说现在是寒冬腊月,河水冰封。可谁又敢保证,刘闯没有其他的手段?在河南扎营之后,曹朋有急忙派人向满宠求援。此时,满宠在临甾已经得到平原失守的消息,也束手无策。   他接到曹朋的求援之后,立刻赶奔漯阴,并紧急召见曹朋。   ”友学不必担心,闯贼虽攻占平原,看似来势汹汹,实则已经是强弩之末。   咱们现在只需死守漯水一线,绝不可使其渡过漯水……待关中战事结束,主公班师还都,闯贼自会收兵撤退。他们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肆虐河南,更没有那个力量吞下整个青州。“   曹朋听罢,也轻轻点头。   他何尝不清楚这个道理,只是被刘闯逼迫到这个地步,曹朋这心里很不舒服。   然则事实比人强,曹朋也知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退守漯水南岸也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正如满宠所猜测的那样,刘闯在抵达著县之后,并没有立刻下令攻击。   他在询问了战况之后,便找来马超道:”今我大军夺取平原,军力也已经到了极限。若想继续南下,恐怕力有不逮。当务之急,是要尽快稳住平原……我准备弃守著县,退至河北。   而河南,只需要保留高唐即可。“   ”皇叔要弃著县而走?“   马岱忍不住一声惊呼,有些诧异看向刘闯。   刘闯点点头,”著县之得失,实无碍于大局。   关键是要稳住平原,若继续占领著县,非但要分出兵马,更要耗费大量辎重。   我已命子远先生在河北着手准备,三日后向河北撤退……至于著县四万百姓,则尽量使他们随我们一起前往平原。平原广袤,但人口却略显稀少。我准备在大河入海口兴建一座新城,足以将之安置。当然了,若不愿意随我们走的,也不必勉强。子家这两日,不妨多费心思。“   平原本是青州大郡,可是自黄巾之乱以后,战乱不止,人口已减少过半。   刘闯现在也没有余力向平原填充人口,便只好从河南掳掠……河南人口甚多,而土地稀少。如果能够从河南吸引一部分人口的话,倒是可以减轻刘闯不少压力。卢毓跟随刘闯多年,当然清楚刘闯的心思。   他当下起身道:”主公放心,我定会使著县四万人,全部随行。“   刘闯点点头,目光又转向了马岱。   ”二兄,你性子沉稳,遇事冷静。   与兄长多年,更忠心耿耿。接下来,我会使兄长坐镇平原,就请二兄你代为屯兵高唐,如何?“   马岱一怔,旋即起身道:”末将必不辱命。“   刘闯微微一笑,旋即站起身来。   他目光扫视衙堂上众人,突然笑道:”大家也不必为这小小著县而烦恼。   今日我们主动撤离,他日便能再打下来……不过,咱们也不能就这么白白让出著县,怎地也要给那曹朋一些教训才是。“   冀州,内黄。   黄泽冰封,清河水干涸。   在临近十二月的时候,冀州的天气变得格外寒冷。   内黄城头上,烟雾弥漫。曹军士兵犹如呆滞的木偶一般,面无表情的将一具具尸体抬下城楼。   而城外,尸横遍野。   白雪覆盖的大地,此时已变成泥泞。   鲜血混合着雪水浸透了地面,使得地面呈现出一种极为妖异的血红。   到处是焚烧的断木,到处是残断的云梯和器械。汉军士兵也正在清理战场,不过在不远处,汉军阵型整齐。战马嘶吟,旌旗招展……就在刚结束的一场攻城战中,汉军死伤近三百余人,但是士气却丝毫不见跌落。张郃、沮鹄勒马于门旗下,正手搭凉棚向内黄城门眺望。   夏侯廉脸色有些发青,看上去似乎有些疲惫。   他也正在查看城外汉军的动向,看着汉军那整齐的军阵,他心里面也不禁一阵阵发冷……   这些个蛮子,可真是凶悍!   邺城,已经被汉军占居,冀州之战胜负已定。   然则程昱和曹休被困在梁期县城之中,据说已岌岌可危。   曹休是曹操的族子,更被曹操称之为’曹家千里驹‘;而程昱则被曹操称之为腹心,对曹操忠心耿耿,更是曹操五大谋主之一。而今,五大谋主之中郭嘉被俘,如果再损失了程昱,对曹操而言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打击。所以荀彧自许都传令,无论如何也要将程昱和曹休救出来。   为此,荀彧在豫州征召兵马,向黎阳增兵。   快要开春了!   这个时候征召兵马,肯定会影响到来年的农耕。   荀彧当然清楚在这个时候征召兵马的害处,但是为了解救程昱和曹休,也顾不得其他事情。   吕虔的压力很大,而镇守内黄的夏侯廉,压力更大。   正午刚过,城外战鼓声隆隆响起,人喊马嘶。   汉军在经过了短暂休整之后,再一次向内黄发动了攻击。   投石车嘎吱吱作响,礌石呼啸掠空。一队队汉军如同潮水一般的涌过来,喊杀声响彻云霄。   夏侯廉大声呼喊,不停在城墙驰道中奔走。   忽然,一枚礌石从天而降。   ”将军,小心!“   幸亏夏侯廉的亲随反应迅捷,一把将夏侯廉推开。可是这亲随却因为躲闪不及,被礌石击中,脑浆迸裂。夏侯廉的脸上沾着亲随的脑汁,嘴唇发青。他想要站起来,可是脚一软,却险些再次摔倒。原来刚才那亲随把他推开的时候,夏侯廉的脚扭到了……他不由得大急,咬着牙从亲随手中抢过一杆大枪,撑着身子缓缓站起身来,而后继续指挥城头上曹军抵抗。   不过,这一次汉军的攻势极为猛烈。   一座座云梯搭在城头之后,汉军士卒顺着云梯疯狂攀爬。   ”给我把他们赶下去。“   夏侯廉厉声喝道,拔剑想要过去参战。   可是脚上的剧痛,却让他险些一头栽在地上。夏侯廉一个趔趄,却不想被人一把搀扶住……   ”叔父,小心!“   夏侯廉听这称呼不由得一怔,忙扭头看去。   ”伯益?“   搀扶住夏侯廉的那人,一副曹军士兵的打扮,身披筩袖铠,手持一口明晃晃的宝剑。   夏侯廉一眼认出,这士兵赫然正是郭奕。他脑子一转,突然激灵灵打了个寒颤……郭奕在这里,那岂不是说子文和典满也在这里?想到这里,夏侯廉的脸色变了,露出紧张的表情。   他一把抓住郭奕的手臂,大声问道:”伯益,子文和典满在何处?“   郭奕也不慌张,伸手朝前面一指,”那不是吗?“   顺着郭奕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两个曹军士兵打扮的少年,身披筩袖铠正奔走于驰道之上,与冲上城墙的汉军厮杀一处。两个少年的体格都很健壮,一高一低。低的那个也有成人的个头,双手各持一口大刀,在人群中奋力厮杀,犹如一头下山猛虎。而那个子高的少年,则紧跟在矮个少年身旁。双手擎一口大斧,恍若一头狂狮般,面前无一合之敌,杀得汉军连连后退。   那矮个少年正是曹彰,而高个少年就是典满。   这两人配合极为默契,一前一后,一左一右不停闪动穿插,所过之处遍地汉军尸骸。   也正是这两个人的奋力搏杀,曹军才堪堪抵住了汉军这一次猛攻。   眼见着登城的汉军人数越来越少,张郃也只得下令停止攻击,鸣金收兵……   天色渐晚,汉军强攻内黄无果,收兵回营。   夏侯廉这时候才揽得机会,把曹彰三人抓住,一瘸一拐的回到帅府。   在衙堂之上,夏侯廉面沉似水,那双三角眼在曹彰、郭奕和典满的身上扫过,心里却一阵阵后怕。   当初,他和吕虔接到荀彧的传讯,得知曹彰等人跑来冀州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可是冀州这么大,到处都是战乱,他们也根本无处去寻找。   来到内黄快六天的时间,夏侯廉才知道曹彰三人就在他帐下。如果,如果这三个人受了伤害,天晓得会惹来什么样的祸事。曹操已经战死了一个儿子,若曹彰出事,又怎生是好?   不过想到日间曹彰在城头上勇武的表现,夏侯廉也不禁在心里暗自称赞。   人都说曹彰是曹氏二代子弟当中,除曹朋之外的第一人,今日一见果然了得,不愧是孟德之子。   还有那典满,似乎也继承了他老爹典韦的勇猛。   那口大斧使得出神入化,和曹彰两个人带着曹军士兵,生生将汉军赶下城头。   目光最后落在郭奕的身上,夏侯廉也是感慨万千。自从奉孝被掳走之后,这孩子两年来变化的确是很大。前年这时候,郭奕还无忧无虑的在许都城中,和同龄人玩耍。可是今天,夏侯廉亲眼看到郭奕斩杀三名汉军士兵,更在夏侯廉行动不便的时候,接手了城上的指挥。   汉军的攻势那么猛烈,可是郭奕却毫不慌张,指挥若定,透出一股子大将之风。   如果在有个三五年的历练,这帮小子定然可以成为曹氏的栋梁之才!   夏侯廉想到这里,目光不由得柔和许多,”子文,你们三个这段时间跑去何处?又怎会来到内黄?“   曹彰倒是不露惧色,笑呵呵道:”叔父,我们也是想为父亲分忧嘛。   荀先生总说我们年纪小,如何如何……可是姐夫十六岁便转战千里,十七岁就在北海国打下了基业。我今年也十五岁了,如何就做不得事情?依我看,是荀先生瞧我们不起,我们只好偷偷跑出来。“   ”休与我嬉皮笑脸,我问你话呢。“   夏侯廉大怒,拍案而起。   可心里面却有一种苦涩:这才是真正的孽缘!   想当初谁又在乎刘闯一介小卒,却不想而今已成为比之袁绍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一代巨枭。当初主公要把玉娃嫁给那闯儿……现在倒好,翁婿反目成仇,恐怕到最后少不得一场悲剧。   不管是刘闯胜了曹操,亦或者曹操胜了刘闯,结果都不会太好。   夏侯廉叹了口气,向郭奕看去。   郭奕连忙道:”叔父息怒,我们离开许都之后,连夜赶赴延津。   第二天一早渡河,而后便到了内黄。当时内黄令正在征召人手,我三人便混入军中……呵呵,不过这内黄的配给实在太差。我们身上的这铠甲,还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穿上。   若不是今日叔父招内黄守军登城,说不得我们还要过些时日才能相见……“   ”你们……“   夏侯廉只觉心中一阵发闷,指着曹彰三人,半晌说不出话来。   良久,他开口道:”你们三个真是胆大……伯益,我问你。来内黄的主意,可是出自你手?“   郭奕一怔,脱口而出道:”叔父怎知!“   夏侯廉用力一声叹息,摇着头苦笑道:”不愧是奉孝之子,你这家伙的主意果然是……   你子恪叔父在黎阳渡口盘查,想要寻找你们的下落。可是我们却都没有想到,你们三个居然不在黎阳,跑来了内黄。你们知不知道,这很危险。你们前脚走,你们的娘亲便急了眼,四处打探你们的消息。想要为父分忧是一件好事,可你们忒胆大,万一出事了该如何是好?“   曹彰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低下了头。   夏侯廉道:”不过还好,总算是找到了你们……明日我会设法让你们离开内黄,返回黎阳。“   ”不要!“   曹彰二话不说,便摇头拒绝。   夏侯廉心中一怒,刚要开口斥责,却见郭奕拦住了曹彰,向夏侯廉躬身一揖,”叔父,我知道我们这样做很冒失,也让大家都担心了!可是那刘……子文的姐夫说过一句话,我倒是颇为赞成。“   郭奕恼恨刘闯掳走了郭嘉,故而极为不满。   可是曹彰却对刘闯非常推崇,再加上刘闯是曹宪的丈夫,而曹宪当初待他也极是极好。   他不能开口咒骂刘闯,毕竟他不是曹操那些人,骂了也就骂了。   可让他尊刘闯一声’刘皇叔‘,也不太情愿。所以干脆就唤刘闯为’子文的姐夫‘,也算是两不得罪。   夏侯廉眉头一蹙,”闯儿说了什么?“   ”当初子文随二姐去了幽州,子文的姐夫对他说: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我虽然不喜欢那人,但对他这话却是非常赞赏。我们每日在家中读书习武,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为国效力,为家人分忧吗?总让我们待在许都,我们又能有什么样的收获?“   夏侯廉闻听,沉默了!   ”那闯儿还说什么?“   ”那人还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武艺练得再好,没有征战沙场,没有生死相搏,最后也只是花拳绣腿。子文去了一遭幽州,回来之后便大不一样,和以前相比却懂事了许多……   叔父,而今我们和那人交锋,没有私怨,所为者乃公义也。   正因为这样,我们才更应该挺身而出。国家养我们多年,今日也是我们报效国家的机会!“   夏侯廉本就是一个拙于言辞的人,而郭奕却是出口成章,滔滔不绝。   一番话下来,就连夏侯廉都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他们三个来前线也是一件好事。相反自己和荀彧这些人阻止他们前来,是一件错事。不过,夏侯廉毕竟是成年人,很快就反应过来。   他指着郭奕,气得手指颤抖。   ”混帐东西,和我讲什么私怨公义……我奉命要抓你们回去,哪来那许多废话?   闯儿怎么说我不管,我只知道你们应该回去许都。若你们回去后能说服文若和你们的母亲,再来这边我也不会反对。不过在没有得到他们的允许之前,你们就只有给我乖乖回许都。“   他娘的,险些被这小子给绕进去!   夏侯廉心里也觉得好笑,虽然声色俱厉,可是心里面却是极为称赞。   眼见夏侯廉态度坚决,典满怒了。   ”书生,你不是说你可以说服叔父的吗?“   曹彰也瞪着郭奕道:”我不管,我不回去……你快点想办法。“   郭奕眼珠子滴溜溜打转,旋即摆了摆手,示意曹彰和典满不必着急。   夏侯廉带着一脸笑意看着郭奕,”伯益,我不管你说什么,这一次你都必须给我回去。“   ”嘿嘿。叔父莫急,且听我道来。“   说着话,郭奕从腰间取下一把折扇,啪的打开,轻轻晃动。   这折扇是刘闯在辽东生产,观津之战结束之后,刘闯命人送了一百把湘妃竹制成的描金折扇送给了曹操。做曹操的生日礼物。曹操对这折扇也颇为喜爱,分赏众人,郭奕也得了一把。   ”好啊,我倒要听听,你如何说服我。“   ”叔父,而今那人攻占平原。不日便会返回冀州。   恕我说一句冒昧之言,冀州战局已基本明朗……主公在关中,恐怕也不会再僵持下去,在年前一定会休兵罢战。如今我们想要夺回邺城,难度很大。可我们可以制造一些压力,为程世父创造突围的机会。你说,如果我们击败了城外的张郃。那梁期的汉军有会做何反应呢?“   夏侯廉闻听这话,心里不由得一动。   ”伯益,你计将安出?“   哪知道郭奕却啪的一合折扇,对曹彰和典满道:”好了,咱们回许都去。“   ”伯益,你干什么?“   夏侯廉勃然大怒,再一次拍案而起。   只是他用力有些猛,以至于站起来后脚一软。那脚上钻心的疼痛,让他忍不住一咧嘴,复又坐了下来。   ”伯益,此关乎仲德和文烈生死之事,你切不可玩笑。“   ”我没有嬉笑啊……可刚才叔父说了,不管是私怨还是公义,你就是要送我们回许都。既然如此。我们留下来又有什么意思?左右在你们眼中,我和子文还有兕子只是不懂事的孩子。既然是这样,我们这些小孩子的话语,你们也不会相信……哼哼。说不说的似乎也没有用。“   说完,郭奕便转身对曹彰和典满道:”走吧,明天一起滚回许都。“   虽然搞不清楚郭奕是闹哪样,但是曹彰和典满还是顺从的和郭奕一同往外走。   一,二,三……八,九……   郭奕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暗自念叨。   眼看着就要走出衙堂大门,就听到夏侯廉道:”你们三个小混蛋,都给我站住。“   成了!   郭奕咧嘴一笑,朝曹彰和典满眨了眨眼,三人一同转身。   夏侯廉从榻椅上站起来,绕过书案,一瘸一拐的走上前来,”你们可以留下来,但是必须在我眼前,而且要听我调遣。我告诉你们,这军中不比外界,你们可别以为我会优渥你们。   好了,说吧!“   曹彰典满和郭奕三人同时欢呼,看得夏侯廉也是苦笑着摇头。   ”叔父,其实要想取胜,就在今夜!“   内黄城外,汉军大营。   到戌时左右,突然起了风,下起了鹅毛大雪。   张郃在大帐门口站立许久,突然转过身道:”又下雪了……今年这雪可是真多。   这样一来,明日想要攻打内黄,必然会增加很多困难。该死,怎地这老天也不肯帮衬我们?“   沮鹄闻听,忍不住笑了。   ”俊乂,前次你风雪袭邺城,可说的是天助我也。“   ”此一时,彼一时嘛。“   沮鹄闻听,哈哈大笑。   ”怕个什么?这场大雪虽然会增加困难,可是于内黄而言,同样不是一件好事。   你可别忘了,这场大雪一下,内黄的粮道必然受阻。虽然说黎阳到内黄不远,可是每拖延一日,内黄的压力就会增大一分。明日咱们攻城的时候固然会有麻烦,那内黄守御同样也会面临困难。   这种事情,都是相互的。   之前你偷袭邺城的时候,大雪虽然可以为你掩去行藏,但也给你带来了不少麻烦,险些无法按时抵达。总之,不用担心。待天亮之后,咱们视情况而定,难道还怕那夏侯廉翻天不成?“   ”子翼,你说这么大的风雪,夏侯廉会不会偷营?“   张郃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不无担心的问道。   沮鹄一怔,想了想摇头道:”依我看不会……若是其他人我不能肯定。但夏侯廉这个人,沉稳有余,锐气不足。而今这种情况,他未必敢偷营。所以俊乂不必担心……再说了,儿郎们已辛苦一天,便让他们好好休息。梁期之战也就是这一两日之内便有结果,咱们不必担心。“   张郃听罢。点点头表示赞同。   两人又在大帐中交谈了一会儿,沮鹄便因为疲惫,告辞离开。   张郃一个人坐在大帐中,左右觉得有些不太安心……到子时后,雪越来越大。张郃又睡不着,于是便披挂起来。带着一队人行出大帐,在营中巡视起来。日间苦战,汉军士卒都很疲惫。这入夜一场大雪,更让士兵们感到非常难过,所以三五成群的聚在帐中躲避风寒。   张郃巡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一场情况。   就在他准备回营的时候,忽听后营传来一阵喧哗……   他连忙转身看去。却见后营火光冲天。张郃心里不由得一咯噔,暗叫一声不好。   他正要喊人,却听得前营传来一连串的惨叫声。   一队身披白色战袍的曹军冲入汉军大营里……曹彰和典满两人一左一右,一马当先闯入辕门。   汉军大营的守卫虽然有些松懈,也只是相对而言。   当曹彰和典满杀进来的时候,汉军立刻有了反应。守卫辕门的一队门卒蜂拥而上,却见典满大吼一声,抡起大斧横扫千军。这家伙表字兕子。这神力果然如同犀兕一般。汉军门伯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一个回合,便被斩于马前。整个汉军大营顿时乱起来,曹军冲入汉军大营之后,四处纵火。   风助火势,火借风威……   眨眼功夫,汉军大营便成了一片火海。   与此同时。有一队曹军从后营里杀出。原本汉军还在抵挡前营敌人,哪料到后营也有敌军,腹背受敌之下,汉军顿时溃败。张郃虽然觉察到了曹军的动作。可是想要挽回局势却来不及了。   他带着一部分人马,与沮鹄合兵一处。   两人都不敢在此恋战,因为风雪之中,也不清楚有多少敌军来袭,于是带着人马迅速溃逃。   风雪,给了曹彰等人一个掩护。   但是也让他们的追击,变得极为困难。   只追击了不足十里,曹彰和典满就被郭奕拦住。   ”这么大的风雪,不要继续追击……我们这次是打了他们一个猝不及防。可如果再追击下去的话,很可能会遭到他们的反扑。“   曹彰和典满对郭奕是言听计从,立刻停止了追击。   三人带着曹军返回内黄,就见夏侯廉亲自出城,将他们迎入城中。   自冀州之战开战以来,曹军是连连失败。他们也的确需要一场胜利,来鼓舞士气,振奋居心。   夏侯廉也不禁在心里赞叹:伯益之谋,几如奉孝。   他的才智如同郭嘉一样,只是还缺少了一些经验,需要更多历练。   夏侯廉忽然觉得,刘闯那句话说的不错: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这些个孩子的确已经长大,他们需要更多的机会来历练……此前,曹氏二代子弟中,真正出彩的不过曹朋曹性曹真三人。而今内黄一战之后,恐怕又要加上曹彰郭奕和典满三人。   想到这里,夏侯廉的心情顿时愉悦很多……   冀州之战或许我们暂时失利,但是曹氏家族的收获却更加巨大。   曹彰三人回城之后,与夏侯廉欢庆一番,便早早的回房歇息去了。   日间在城头苦战,夜间又偷袭汉军大营……虽说曹彰三人的身体都很强壮,也难免感到疲惫。   这一觉,睡得极为香甜。   第二天曹彰起来,洗漱完毕之后,便叫上典满前往衙堂。   不过这一回他不必再穿戴士兵所用的筩袖铠,而是披挂上了他从许都带来那那一套锁子连环甲。   走进衙堂,曹彰却感受到一种别样的情绪。   夏侯廉的脸色凝重,全无昨夜大胜的欢愉,眼中流露着一抹悲伤之色。   曹彰在衙堂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心里不由得一咯噔,一种不祥之感顿时笼罩心头。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66章 鸡肋   是夜,风雪漫天。   梁期城外却是灯火通明,三十余座高约有五米余的柴垛熊熊燃烧,火光冲天,把梁期城外照映的通通透透。那巨大的篝火堆噼啪乱响,不时从火堆里迸溅出火星子,散落篝火四周。   汉军顶着风雪,列阵于梁期城外。   一座座云梯,一辆辆井阑,一台台投石车,一具具绞车弩陈列在阵前,透出一股难言的肃杀。   程昱站在城楼上,神色间有些憔悴。   自被困梁期,转眼间已数日光景。这几天来,汉军在诸葛亮张辽庞德三人的指挥下轮番攻城,令梁期守军死伤惨重。当初他们在滏水河畔遭遇伏击,便折损了大半兵马。三万人跟随程昱等人逃到梁期县城的,也不过寥寥数千。哪怕是在梁期又并了梁期守军,依旧不过五六千人。   而汉军随着吕旷大败,从巨鹿、从常山源源不绝的向梁期挺进,把梁期围困的风雨不透……   梁期是个小县,人口并不多。   骤然到来这么多的兵马,不仅是粮食出现问题,城中的武备也无法跟上。   三天之后,箭矢几乎告罄。   在整个县城里搜索,也不过万余箭矢,甚至顶不住半天使用。   城中的房舍被强行拆除,搭建房屋的大梁也被抬到了城头上用来守城。此时,县城几乎如同一座废墟,近万人无家可归,在风雪中瑟瑟发抖。程昱已经下令,把城里的马匹全部杀死,但依旧无法让士兵填饱肚子。要说起来,程昱绝对是一个狠人!他竟然下令让人把死尸烹制成肉脯给士兵裹腹……同样的事情,他程仲德几年前在徐州做过,已经是天怒人怨。   不过当时曹操势大,即便是程昱这么做了,也没人敢跳出来抱怨。   可是现在……   曹休苦劝却没有效果。也使得城中的百姓和士兵,心中慢慢积满了怨气……这种怨念,伴随着汉军凶猛的攻势越发强烈。程昱站在城头上,依旧可以感受到周围士兵对他的深深恨意。   他甚至可以想象,如果不是曹休带着人保护他,只怕那些曹军士兵早就对他动手了!   可,那又如何?   梁期县城的城墙。在汉军的猛攻之下,已经有多处坍塌。   好在程昱早有准备……他知道,以梁期的城墙,根本抵挡不住汉军的攻击,所以便准备了许多土木,专门用来填堵城墙的缺口。而今。城中已无物可以填堵,可谓是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   看汉军这架势,显然是要速战速决了!   程昱表面上看去似乎毫不在意,可是心里面却腾起一种莫名的绝望。   ”文烈,咱们城下说话。“   程昱突然拉着曹休,顺着驰道往下走。   他身高八尺五寸,虽年迈。但身体看上去比之曹休还要壮硕。   两人从城上下来之后,程昱轻声道:”傍晚时汉军又添援兵,士气旺盛。   而城中已粮草断绝,辎重告罄……儿郎们士气低落,城墙也多处损坏。依我看,咱们难以撑过今晚。悔不听文若之劝,以至于有今日下场。不过,我却不怕。了不起便是战死而已。“   ”程公何出此言?“   曹休闻听,大惊失色,连忙道:”休愿死战,掩护程公突围。“   程昱忍不住笑了,”那诸葛小儿要的是我,我若是走了,咱们谁都别想逃走。“   ”那……“   ”你听我说。“   程昱见左右无人。低声道:”我之前已经命人在城门楼上准备了大量的干草枯柴,并浇上了火油。待会儿我会在城头上督战,你带人在南门守候。见这边火起,你就立刻带人突围。“   曹休激灵灵一个寒蝉。想都没想道:”休怎能弃程公而独活?“   他怎听不出程昱的意思,显然是打算吸引汉军的注意力,以死相拼。   程昱闻听笑道:”我已过知天命的年纪,眼见就到耳顺之年。   自我为主公效力,虽说未有寸功,但怎地也算是尽心尽责……我这个人,性子刚愎,眼睛容不得沙子,更看不得人不用心做事。所以,我也没什么朋友。就算以前有,而今也差不多得罪完了。我死,不足惜!而文烈你却不能够陪我送死,因为我还有要事,要你转告主公。“   说完,程昱压低声音道:”我知主公对文若一直存有忌惮。   但请转告主公,文若或许忠于汉室,然则其心性纯良,对他忠心耿耿,绝不会存有二心。文若所做之事,皆出于公义。有时候或许会有些偏激,但请告诉主公,他并没有什么恶意。“   这是遗嘱的节奏啊!   曹休心中悲恸,但却极为用心的听程昱说完每一句话。   ”自主公与闯儿开战以来,即便是闯儿连番取胜,然则主公也好,我也罢,始终对闯儿存轻视之心。   文烈,你要告诉主公,闯儿之害,尤甚于袁本初。   此人有霸王之勇,更有光武之姿……此人眼光甚远,洞察世事若于指掌之间,绝非等闲之辈。而今他之声势,已胜于袁绍。故而主公要向与之相争,还需更加大胆,不必太过拘泥。自我们交锋以来,主公每每被闯儿抢占先机……若在与之战,绝不可由着他的路子来,否则必然危险……可惜,我已无法再为主公出谋划策,不能看主公成就大事,实为憾事!“   程昱说的是轻描淡写,似乎根本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   曹休一边流着泪,一边默默记下了程昱说的这些话。   ”好了,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我也要去督战了!   文烈,快去做准备吧……我死不足惜,而你若出事,我又有何面目去面对主公?况且,小武在下面已等我多时。我若再不去,只怕他又要惹出什么麻烦……呵呵,我这心里也不放心啊。“   小武。便是程武。   几天之前,邺城告破,程武战死邺城。   程昱已经知道了程武的死讯,虽然这几日看上去好像没什么,可是曹休却知道,程昱每到夜深人静时,便会在屋中默默流泪。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别看程昱以前对程武极为严厉,可程武是他唯一的儿子,他对孩子的溺爱,并不比其他做父亲的少。只不过,他的溺爱是用另外一种方式来表达出来……曹休默默看着程昱,而程昱则整了整衣冠。便转身离去。   看着程昱登上了城楼,曹休抹去脸上的泪水,一咬牙,转身朝南门走去。   程昱已萌生死志,想要劝说他改变主意?估计这世上除了曹操之外,无一人能够让他回心转意。   他而今所做的事情,便是把程昱的这些话带回去。如实转告曹操。   就在曹休刚离开不久,北门外忽然间战鼓声隆隆,喊杀声震天……   诸葛亮、张辽和庞德三人一齐督战,命汉军狂攻梁期。   巨大的礌石呼啸砸向梁期城头,一具具绞车弩机枢激发,弩箭飞射向城墙。汉军在弓弩礌石的掩护下,如同潮水般向梁期城头涌去。而程昱站在城头上,从容自若。指挥曹军抵抗。   大约半个时辰,只听轰的一声响,城墙坍塌一隅。   紧跟着城门被汉军撞开,数以千计的汉军士兵呐喊着朝城中扑来。   ”君侯,快走吧。“   程昱的亲随大声呼喊,可是程昱却恍若未闻。   他手中持一支火把,突然间奋力将火把丢进门楼之中。一蓬烈焰呼的一下子腾起。瞬间席卷整座城墙。城门楼下,更堆积了各种引火物,如一座座小山。程昱不顾亲随阻拦,冲入火场里。而后将火把向门楼下投掷。呼,呼……一团团大火腾空而起,将梁期城头包围。   梁期城墙并不坚固,加之连日遭受汉军的攻击,早就承受不住。   当火势腾起片刻后不久,那城楼轰然倒塌。   程昱坐在火场里,脑海中却浮现出过往的一幕幕景象……   少年时在东阿求学;黄巾之乱时与反贼王度激战;初评中,兖州刺史刘岱征辟程昱,却不肯听从他的主意,最终程昱请辞;后来,他又投效了曹操。当时所有人都不理解,可是在程昱心中,却视曹操为成就大事之人。他曾做过一个梦,梦到自己在泰山之上双手捧日……   程昱原本叫程立,曹操听说他这个梦以后,便为他改名为程昱。   犹记得他投奔曹操的时候,曹操当时高兴的拉着他的手说:”卿当终为吾腹心!“   也就是从那时起,程昱成为了曹操的谋主……   一晃,逾十载。   程昱跟随曹操十余年,眼见着他一步步的壮大,有了而今声势。   却不想,哪里冒出来了一个刘皇叔。   当初刘闯到许都的时候,程昱就劝说曹操,要杀死刘闯和刘备两人,但曹操都没有能听从。   今刘闯已经崛起,而刘备……   对了,刘备!   程昱突然想起来,他忘了叮嘱曹休,让他转告曹操,要小心那刘玄德。   心中无比后悔,他猛然起身,却不想这个时候,城楼上一根巨大的房梁砸下来,正砸在程昱的头上。   程昱大叫一声,倒在火海之中!   曹休把梁期之战的过程陈述一遍后,放声大哭。   ”程公为掩护我,而死于梁期。   若非要把程公的交代转告与主公,休恨不得与程公同死……今程公遗言我已带来,只求一死。“   说着话,曹休仓啷啷拔出宝剑,便要刎颈自尽。   曹彰手疾眼快,健步上前一把攫住了曹休的手腕,”文烈,你若死了,那岂不是让程公九泉之下难以瞑目?“   郭奕和典满也反应过来,抱住了曹休。   夏侯廉更上前苦口婆心劝说,总算是让曹休打消了自杀的想法。   可是,梁期城破,程昱身亡……冀州之战已彻底失败,接下来该何去何从?谁也不太清楚。   之前夏侯廉死守内黄,是为了救援程昱,能有一个踏板。   现在程昱死了……   ”叔父,内黄不可再守。“   郭奕叹了口气,轻声道:”贼军破城,接下来必然是大举南下。   之前他们未能攻克内黄,也因为兵力不足。现在梁期城破,贼军便没有了牵挂,到时候挥军南下,我内黄便成一座孤城,实难以坚守。哪怕吕将军在黎阳,也未必有力量前来救援。   所以我以为,当务之急,应该尽快退兵,坚守黎阳。   黎阳背靠大河,荀先生可借延津白马之便利给予更多的支持……只要能守住黎阳,来年便是复夺魏郡,也未尝不可。可如果现在坚守内黄的话,若内黄城破,我等也要有性命之忧。“   ”伯益,莫非怕死?“   曹彰勃然大怒,厉声道:”我等昨日方打败贼军,你不说乘胜追击,复夺邺城,反而让我们退兵,让出内黄,岂不是贪生怕死吗?“   ”你不用冲我吼叫,我也是实话实说。“   郭奕丝毫不怒,瞪着曹彰道:”昨日咱们虽大败张郃,但贼军元气未伤。   加之有风雪掩护,昨日之胜实属侥幸。也是那张郃沮鹄不清楚咱们的情况,故而才会败退。如果面对面与之交锋,你道真能胜了对方不成?而现在梁期城破,程公战死,贼军再也没有牵挂。那诸葛亮、张辽和庞德。或为智谋之士,或为骁勇上将……他们提常山、巨鹿各郡兵马前来,一旦将我们包围,而后断去我们和黎阳的联系,内黄势必成为一座孤城。   到那时候,咱们便可以挡住对方攻击吗?“   郭奕所言,也是一个非常实际的问题。   汉军在灭了程昱之后。一定会集中兵力,猛攻内黄,夺取黎阳……   他们再无后顾之忧,兵力上占居绝对优势。而且青州方面战事据说已进入尾声,那刘闯随时都有可能会从青州赶来。一旦刘闯赶来冀州,汉军士气必然更盛。绝非他们能够抵挡得住。   郭奕轻声道:”子文,行军打仗非逞血气之勇,我知道你想要和那人较量,可问题是……“   他拍了拍曹彰的胳膊,”咱们已经死伤太多,实不宜再有损失。“   邯郸邺城两战,程昱父子丧命……   数万曹军或被汉军所杀。或成了汉军的俘虏。而邯郸和邺城,也为汉军占居,可谓是大势已去。   曹彰沉默了,慢慢低下头。   而夏侯廉则颇为赞赏的看了郭奕一眼,”子文莫要气馁。   想当初主公在老家起事,曾经历过多少次大败,甚至好几次有性命之忧。可最后,主公都胜了!也正因为此。才有今日之局面。伯益说的不错,内黄的确是不宜坚守。黎阳城高墙厚,囤积有大量的辎重粮草,实乃坚守之绝佳之地。我知道,你想要与刘皇叔较量一次……但你可知道,当初刘皇叔舍弃青州二郡,所有人都以为他从此衰亡。可他现在却成为主公之大敌。   你若想超过那刘皇叔,便要学会这种壮士断腕的气概。   若只顾计较眼前得失……呵呵,子文你终究是比不过那闯儿。“   ”彰,受教!“   曹彰听了夏侯廉一席话。躬身一揖。   见曹彰不再反对,夏侯廉也就松了口气。   他旋即下令,命内黄守军收拾行囊,把内黄的武器辎重粮草尽数搬空……第二天一早,夏侯廉便命令曹军撤出内黄。   他命郭奕曹休两人押送辎重粮草车辆,而他和曹彰典满三人断后,以防止汉军追击。   到天将晚时,汉军先锋军抵达内黄。   张郃沮鹄被曹彰偷袭得手之后,兵退六十里,安营扎寨。   他们一面打探内黄的虚实,一方面又向邺城送信……诸葛亮在梁期大胜,可实际上却损失不小。数日鏖战,梁期几乎已经变成了一座废墟。数万百姓流离失所,无不痛骂程昱狠毒。   同时,在破城的时候,程昱火烧城门,也使得近千汉军葬身火海。   单只是要处理这些战后的事宜,便令诸葛亮头疼万分……得知张郃沮鹄失败,诸葛亮也非常惊讶。   ”没想到,那夏侯廉还有这种魄力!“   他对张辽道:”我还以为夏侯廉进取不足,不敢轻易出战。   看起来,倒是我小觑了此人……不过,梁期已破,咱们再无后顾之忧。就请文远将军率部前往邺城督战,看看那夏侯廉还有什么本事。俊乂和子翼这次虽然败退,但却不用太过紧张。今冀州大局已定,主公不日将会从青州返回,到时候就算夏侯廉有天大本事,也难以回天。“   当下,张辽率部向邺城进发。   诸葛亮又命徐盛前往支援张郃,两部兵马合为一处,务必要将夏侯廉死死困在内黄。   为此,他还命萧凌率部屯于茀阳聚,切断黎阳与内黄的联系。这茀阳聚便位于内黄以南,在清河水南岸,毗邻黄泽。占领了茀阳聚,便等于切断了夏侯廉的粮道,到时候夏侯廉插翅难飞。   可没想到,当张郃沮鹄抵达内黄的时候,面对的是一座空城。   曹军已撤离内黄,而当萧凌感到茀阳聚的时候,曹军也读过了清水河……这也使得诸葛亮感到万分震惊。   ”立刻派人打探,夏侯廉身边有什么人出谋划策。“   诸葛亮心里一紧,连忙命人打探消息。   张辽奇道:”孔明何以料定,这不是夏侯廉所谋?“   诸葛亮冷笑道:”之前夏侯廉偷袭俊乂的时候,我便觉察不对劲。夏侯廉这个人才干是有,但却是谨小慎微,绝非一个有魄力的人。而这次曹军主动弃守内黄。更不是夏侯廉能够想出来的事情。若没有人为他出谋划策,他绝不会弃守内黄。这个人的眼界可是不差,而且遇事非常果决,丝毫不拖泥带水。如此人物,我也非常好奇……曹操手下,果然是人才济济。“   张辽也不由得生出好奇之心。   能够被诸葛亮这么称赞,这个人可是不简单!   要知道。诸葛亮这个人平日里表现的非常谦和,但骨子里却是极端高傲。   哪怕在荀谌等人面前,他也很少露怯,以至于人言大将军府有三大谋主,荀谌诸葛亮和徐庶。   ”听孔明这么一说,我也有些兴趣了!“   张辽当下亲率大军抵达内黄。并让萧凌、张郃两人屯兵茀阳聚。   经斥候打探,他们很快就探听到了结果……   ”居然是黄须儿?“   诸葛亮当然知道曹彰,甚至连张辽和曹彰也非常熟悉。   两人相视一眼后,不由得摇头笑道:”若是夫人知道黄须儿有这等本事,一定会很开心吧。“   夫人,是指曹宪。   诸葛亮和张辽虽然对曹彰颇为赞赏,可实际上并不放在心上。   真正引起他们关注的人。是郭奕!   此人是荀彧的外甥,郭嘉的儿子……只这两个身份,就足以令诸葛亮重视。   ”若是郭奉孝知道他儿子这般本领,指不定又要得意成什么样子。“   诸葛亮眯起眼睛,仿佛自言自语。   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郭嘉那张清秀的面容。兄长对这个郭嘉很看重,而今看来,虎父无犬子。这个郭奕也非等闲。诸葛亮忍不住嘿嘿笑了!他在燕京时,几次和郭嘉较量,却未占到上风。这一次,我便要收拾一下你儿子……倒要看看,郭奉孝你到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当下,诸葛亮便做出决定。   他下令徐盛继续镇守邺城,命沮鹄坐镇内黄。   诸葛亮和张辽庞德三人统兵三万。过清水河屯兵茀阳聚,虎视黎阳城……   那黎阳,城高墙厚,是一座坚城。作为曹操在河北的桥头堡。自建安七年开始,曹操便对黎阳重修,其防御力较之当初曹操攻打黎阳时,增强了一倍有余。要打黎阳,不是一件易事。诸葛亮命人开始制作黎阳沙盘,和张辽反复推演,试图寻找到一个最佳的攻击点……   这一日,诸葛亮与张辽庞德和张郃三人率部来到距离黎阳三十里外的地方查探。   远远看去,只见黎阳八丈高的城墙矗立在大河之畔,城上旌旗招展,刀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曹军在黎阳的防御分为三个部分。   黎阳主城,由吕虔亲自坐镇。   而黄河渡口,则由夏侯廉守卫,以确保黎阳和黄河南岸的联系;曹休领八千人在黎阳城西十里外的一座高岭上下寨,可鸟瞰黎阳城外的平原。三者相互呼应,形成了一个极为完善的防御体系。如果汉军围攻黎阳,则曹休可以率部自后方袭击;如果围攻曹休,吕虔与夏侯廉便会两路夹击。况且,曹休的营寨位于险处,易守难攻……诸葛亮四人,都是知兵的人,只看曹军这防御安排,便知道如果要强行攻打黎阳,必然是一场极为惨烈的苦战……   ”孔明,可有对策?“   诸葛亮看着地图,眉头扭成一个川字。   半晌后,他长出一口气,苦笑道:”人道吕子恪善守,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若用常规之法攻打黎阳,恐怕难以奏效。除非主公能够再提供一批天雷火……不过,即便是用天雷火,怕也是收效甚微。“   四人观察许久,却最终没有能够拿出一个主意。   在一番商议之后,四人决定返回茀阳聚再做打算……哪知道就在他们刚抵达茀阳聚汉军大营的时候,就见萧凌急匆匆从辕门内迎出来,与四人见礼后,萧凌轻声道:”主公来了!“   ”主公来了?“   诸葛亮四人听罢顿时一惊。   要知道,刘闯此前还派人送信说,他准备让出著县,退守河北。   不过在撤退之前,他打算给曹朋一个教训……所以预计在十二月时才会抵达冀州。   哪知道……   ”主公何时抵达?“   ”昨夜抵达内黄,今天一早便渡河前来。“   昨日,诸葛亮等人在黎阳查看地形,没想到刘闯居然这个时候前来。   诸葛亮马上反应过来,”快请通报主公,就说我们求见。“   ”主公说了,你们到了之后,便只管前去,他在大帐中等你们呢。“   诸葛亮忽然拉住了萧凌,”子升,主公可有什么不满?“   ”不满?“萧凌先一怔,旋即笑着摇头道:”孔明放心,主公看上去很是平静,并没有什么不满。“   诸葛亮这才松了口气,和张辽三人相视一眼,便直奔中军大帐。   到中军大帐外,只见许褚抱臂而立。   看到诸葛亮四人之后,他眼皮子一耷拉,恍若未见。   这也让四人心中疑惑,要知道他们和许褚的关系不差,何以见到他们四人,许褚会是这反应?   只是,他们也不好开口询问,于是便来到大帐前道:”诸葛亮(张辽、庞德、张郃)就见。“   ”进来吧。“   刘闯洪亮的声音,从大帐中传出。   听声音,倒是很平静。似乎没什么状况。   诸葛亮四人连忙快步走进大帐。却见刘闯正站立在大帐中央。   在刘闯面前。摆放着一张巨大的沙盘。诸葛亮四人一眼便认出,这沙盘赫然是黎阳的地理沙盘。而且在沙盘上,有非常清楚的曹军兵力部署。甚至包括一些他们未曾发现的暗哨,也在沙盘上标注的清清楚楚。   诸葛亮立刻反应过来,这必然是司马懿所为!   而今,他也知道司马懿手中有一支极为强大的情报机构,而且是直接归属于刘闯指挥和调遣。   对于这个机构,诸葛亮也是非常好奇。   他并不清楚这个机构的构成。但是却知道,这个机构的神奇之处。   比如之前的珍宝阁刘泰林,比如青州之战中的刘广……这些人在此之前,根本不为人所知。可是在战事之中,却起到了巨大的作用。邺城之所以告破,有赖于刘泰林的暗中潜伏;高唐兵不刃血被占领,也是因为刘广的出现。据说,之前的辽东之乱中,司马懿也起到了巨大的作用。这一切都显示出,司马懿在刘闯身边的地位越来越高。也让诸葛亮产生了莫名的紧张感。   同时,诸葛亮也很佩服司马懿。   他知道这样一个机构的建立。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更需要投入巨大的心力。   诸葛亮和司马懿有分歧不假,但他不会因此而刻意去贬低或者小觑司马懿……能够执掌这样一个机构,也是一种本事。至少在诸葛亮看来,若换做他来做,未必能比司马懿做的更好。   刘闯面前的沙盘,定然是司马懿派人打造。   这个家伙,可真是知道刘闯的需求,反应竟然如此迅速……   ”主公!“   诸葛亮四人躬身行礼。   刘闯低头看着沙盘,并没有抬起头。   他只是摆了摆手,”你们也查探过黎阳的地理,看看有什么疏漏没有?“   四人连忙走到沙盘旁边,低头仔细查看。   不得不说,这副沙盘制作的极为精细,曹军的兵力部署被打探的一清二楚,甚至他们下寨的布局,以及一些不为人知的小细节,也都有非常清楚的标注。张辽三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赞不绝口。而诸葛亮则看着沙盘,眉头紧蹙……他不是嫉妒司马懿的这份功劳,而是因为在沙盘上,他看出了更多在黎阳城外无法查探到的东西。而这些,也让他感到了头疼。   ”若我用天雷火轰击此处,会如何?“   刘闯手指曹休下寨的高岭,抬起头看着诸葛亮问道。   诸葛亮认真观察了一阵,轻声道:”曹文烈下寨之处,颇有旋即。   这里有一个达四里的缓坡,适合骑军冲锋。而我军却无法得到任何保障……这个距离,以目前发石车的威力,很难打到他的营中,更无法造成太大的伤害。而且,天雷火两次使用,想必曹军已经有了一些准备。若不能把天雷火投掷到曹军大营里面,其效果会减少三到四成。“   ”我也是这么想。“   刘闯点点头,揉着太阳穴在太师椅上坐下。   他之前主动撤出著县,并且安排了大批辎重粮草,试图吸引曹朋追击……   为此,他命马超和许褚两人做好了伏击准备。哪知道那曹朋居然不肯上当,直到汉军彻底退过大河,曹军才进驻著县。这也使得刘闯的种种安排付之东流,更让刘闯心中恼怒不已。   但事已至此,他也不可能要求曹朋必须来偷袭。   无奈之下,刘闯之后退过河北,命马岱留守高唐。   随后,他安排马超为平原郡太守,令许攸负责协助。同时,他也告诉许攸,让他在黄河的入海口修建港口。   在抵达西平昌后,刘闯又和太史慈密谈一番。   经过和太史慈商议,刘闯决意派遣太史慈前往东莱……太史慈是东莱人,也曾为东莱官吏。他虽非东莱望族,但是在东莱郡声名颇为响亮。他返回东莱,可以极大程度的安抚东莱民心。   在这一点上,太史慈有先天的优势。   况且,太史慈兵法谋略都不差,性子也比甘宁好很多。   他和陆逊配合。可谓是相得益彰。   而太史慈本人对返回东莱。也颇为意动。想当年他不得已离开东莱。而今功成名就,可谓是衣锦还乡。所以,刘闯和他提起此事之后,太史慈便立刻答应下来。他又和刘闯仔细商议了一些细节,在刘闯离开平原郡的当天,太史慈便带着八百家兵,和谋士周宣登船前往东莱。   一旦利津建成,平原和东莱的联系就会进一步加强。   但可以肯定。满宠绝不会坐视刘闯建立利津,一定会用各种方式来阻挠。   为此,海军也需加强在入海口的游弋,防止曹军渡河偷袭……   把平原的事情安排妥当之后,刘闯便带着卢毓韩宣和许褚的虎贲军,急匆匆赶奔邺城。在途经清河的时候,刘闯又召见了史涣,命史涣为清河太守。等他抵达斥丘时,得知冀州之战大局已定。程昱父子战死,而曹军让出内黄。退守黎阳……于是,刘闯又匆忙改道。抵达茀阳聚。   正如诸葛亮猜测的那样,司马懿早早就打探清楚了黎阳的兵力部署,并制作成了沙盘。   在看到黎阳的兵力部署之后,刘闯也感到有些棘手。   按照他之前的想法,是想要把曹操彻底赶到河南。可现在看来,事情似乎并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黎阳的防御极为强悍,哪怕是动用天雷火,也很难对黎阳造成太大的威胁……   刘闯忍不住道:”这吕虔倒是一个人物,我以前小觑了他。“   说起来,刘闯和吕虔打过交道。   想当年他占居北海的时候,吕虔是泰山郡太守,两人也有过几次短暂的交锋。   不过当时袁绍势大,吕虔难免放不开手脚,故而在几次交锋当中,并没有占到便宜。   特别是派遣泰山贼袭扰临淄时,被刘闯打得大败不说,还白白的饶给了刘闯一个夏侯兰……   但现在看来,这家伙的确是有些门道。   ”若强攻黎阳,非十万大军不可得,且死伤惨重。   可如果不取黎阳……却如鲠在噎,让人不得舒心。看样子,荀彧是打算在黎阳和我来一次较量。打输了,他退回河南,不会伤筋动骨;若打赢了,则会挽回之前连番失败的窘境。“   刘闯看着诸葛亮,苦笑道:”反之,我打赢了是伤筋动骨;打输了则颜面无存。“   这种感觉,实在是让人感到不太舒服。   刘闯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词:鸡肋!   黎阳,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他娘的,当年曹操面临的窘境,如今却换成了自己。这感觉实在不好,刘闯也一下子明白了,历史上曹操的两难心境。黎阳,究竟是打,还是不打?   ”孔明,你怎么看?“   诸葛亮跟随刘闯这么多年,对刘闯也非常了解。   听刘闯这么问他,他如何能不清楚,刘闯此时的心情?   打,不划算,损失太大;不打,就等于曹操在河北钉了一颗钉子,让人寝食难安。   诸葛亮盯着沙盘看了半晌,沉吟一下之后开口道:”主公,却不知那关中战事,情况如何?“   关中?   刘闯道:”之前我得到消息,关中之战也在焦灼。   曹仁死守青石岸,元直数次强攻,皆无功而返;子龙和汉升两位将军则屯兵在陇关,被曹真夏侯渊死死挡在汧县以西,无法推进。至于河东方面,而今也有些动荡。那河东卫氏起兵作乱,幸亏伯侯及时发现,与裴家联手镇压,才不至于令局势糜烂。可是卫家在河东经营数百年,根基深厚。有道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伯侯想要将之彻底镇压,也非是易事。   不过,伯侯在河东倒是发现了一个人才。   他启用了一个名叫毌丘兴的人,在皮氏挡住了曹操的偷袭,令曹操也是无功而返。“   说到这里,刘闯抬起头来。   他目光灼灼,脸上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笑容,”我想,我那丈人而今心境,怕是与我相仿……“   第四卷 冀州风云动 第367章 建安九年   长安,灞桥。   曹操自进驻关中之后,便屯兵于灞桥之上,督战关中。   此时,已入十二月,一场小雪之后,将灞桥没于一片雪色之中,透出别样的风情。曹操策马自辕门而出,慢行于灞桥之上。东望骊山风景如诗。回望长安,则见夕阳西下,古意盎然。   曹操不由一声长叹,只觉这灞桥风景虽美,却透着一股凄然之色。   ”主公,何以叹息?“   董昭上前询问,哪知道曹操却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若在以前,曹操一定会兴致勃勃的给予董昭一个答案。可是现在,他实在是没有半点心情……   十天之前,他收到了从许都传来的消息。   当他得知程昱战死梁期之后,竟忍不住放声痛哭。   ”仲德一去,吾从此失腹心矣。“   别看程昱在五大谋主之中并不算显赫,但是在曹操心目中,确是极为重要。   他哭罢之后,又大骂刘闯。可无论是哭还是骂,程昱都无法复生,也让曹操的心境格外沉重。   关中之战,仍处于焦灼。   曹军攻不入凉州,而汉军也入不得关中。双方在青石岸和汧县反复拉锯,形成了一场持久战事。同时,曹操寄予厚望的河东,也未能达到满意的效果。卫氏起兵,却被杜畿及时镇压。虽然说使得河东变得纷乱动荡起来,可曹军却依然被阻于龙门山,无法入河东半步……   与此同时,杨烈和阎行在漠北击退了北匈奴,使得朔方和凉州的联系保持畅通的局面。   如此一来,灵州校尉羊衜便无需继续驻守石嘴山,于是便挥兵南下,屯于北地郡,虎视关中。凉州的最后一个缺口。也被堵住了,使得曹操一时间也束手无策。而今的情况,的确如刘闯所想的那样,是进退维谷。西进凉州?且不说陇关和瓦亭易守难攻,就算是曹操倾力攻打,占领了瓦亭,也无力继续西进。若进不得西进。瓦亭便失去了意义,何苦损兵折将?   刘闯在凉州,也是花费了大力气。   徐庶坐镇,四大将云集凉州,足以对抗曹操。   更何况伴随着刘闯打开河西走廊,也进一步加强了与凉州豪强的联系。   最为显著的一件事。便是皇甫坚寿和刘闯的合作。此前,皇甫坚寿虽然投降了刘闯,可始终没有进一步的行动。但随着刘闯让出河西走廊的利益,皇甫坚寿的态度也旋即发生改变。   没错,皇甫坚寿是名士,不屑于言利。   可是自皇甫嵩死后,皇甫家的势力大减。几乎失去了在凉州的地位。   若不是因为此,皇甫坚寿也不会离开凉州,前往洛阳寻找机会。皇甫家族数百人,需要一个能够重振家声的契机。刘闯的招揽,河西走廊的利益,都使得皇甫坚寿无法继续坚持。   连皇甫坚寿都开始和刘闯合作,更何况其他人?   在这种情况之下,曹操也清楚一个围绕着刘闯为核心的新兴凉州利益集团。正在悄然形成。   想要动摇这个集团,曹操就要拿出更多的利益。   可问题是,曹操拿不出来!   总不可能让他把中原世家的利益让出来交给凉州豪强……那样的话,中原世家也会立刻造反。   进,进不得;退,又退不得!   曹操不由得心中苦涩,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自家的女婿逼到这种地步。   他远眺夕阳下的骊山,突然问道:”文若可有书信前来?“   ”已三天未有书信。“   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说实话,曹操现在真害怕听到荀彧派人前来。中原的局势。着实出乎了曹操的想象。冀州全面败退,青州又被刘闯打开了一个缺口。程昱的遗言,曹休已写成了文字,送到曹操面前。程昱说得没错,自从和刘闯交锋以来,自己每每被刘闯牵着鼻子走,总是落在下风。   也正因为这样,曹操不得不辛苦的进行应对。   而刘闯的气候越发强盛,派出的将帅一个比一个难对付……   就比如这个徐庶,据说才不过而立之年,但遇事沉稳冷静,应对极为得体,令曹操数次谋划,都无功而返。还有那河东太守杜畿,也是个厉害角色。听说,杜畿原本只是许都驿馆的一个驿官,哪知道竟然有如此本事,着实让曹操大吃一惊。刘闯每每料敌于先,并每次都击在曹操的软肋之上,与他手下这些能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可这些人里,有许多人原本是在他的手下……当曹操听说了杜畿的经历之后,也是大吃一惊,感到非常后悔。   曾经有这么一个人才就在他手下,而他竟然一无所知。   这也使得曹操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挫败感。   他刘闯怎会有这么好的运道?当初他被困于许都,却拉走了本属于自己的人才……   想想,刘闯能有今日成就似乎也在情理之中。别的不说,只说他那双慧眼,便胜过自己!   ”走吧,咱们回营去。“   原本是想着出来散散心,哪知道却越发的烦闷。   曹操当下便带着董昭等人返回灞桥大营,哪知道才坐下来,就见许定前来询问今晚的口令。   ”鸡肋!“   曹操脱口而出,便打发走了许定。   而荀攸则若有所思的看了曹操一眼,对曹操的心思,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曹操,恐怕是想要退兵了……可问题是,他浩浩荡荡而来,却未能取得任何进展,于颜面无光。所以他现在是骑虎难下,有心要退兵,但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借口,故而心中烦闷。   是啊,关中的情况,却如鸡肋。   是夜,曹操在大帐中翻阅典籍,不过又有些心不在焉。   他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样一种心情……若是现在退兵,便等于向刘闯认输。实在是抹不下脸来。   更重要的是,这次大战的结果不容乐观。   刘闯此次在冀州获胜,必然会使得许都那些牛鬼蛇神更加猖狂。   曹操手捧一卷《史记》,但心思却全然不在书上面,一双细目眯成一条缝,思忖着接下来的对策。刘闯而今,坐拥四州之地。其声势尤胜当年袁绍。而自己,却连番失利,的确有些元气大伤。自己不可能一直留在关中,否则的话许都局势会变得更加复杂。可是,该如何撤出关中?又是一个麻烦的事情……仲德说,要抢占先机。方能够占居主动……可是这先机,又在何处?   想到这里,曹操心烦意乱,把手里的书往桌上一扔。   书本打翻了桌上的杯子,里面的水顿时打湿了地图……曹操连忙过去收拾,可是目光却突然凝滞,落在了地图上。   就在这时。忽听大帐外有人禀报:”主公,公达先生来了。“   ”哦?“   曹操回过神,连忙起身道:”请公达进来。“   荀攸步履匆匆走进大帐,将一封书信双手呈递给曹操。   ”主公,文若派人送来一封书信,请我转交主公。“   ”快快呈上。“   曹操接过书信,打开来看了一遍,脸上的郁郁之色顿时一扫而空。   ”文若之计。正与我不谋而合。“   ”哦?“   曹操呵呵笑道:”公达可知那张师君?“   ”张师君?“荀攸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连忙道:”主公说的,可是那汉中张鲁张公祺吗?“   曹操点头,”正是此人!“   张鲁,表字公祺,沛国丰人。   其祖父张陵。也就是后世鼎鼎大名的天师张道陵。张陵客居巴蜀,创五斗米教。张陵死后,便有其子张衡接掌。而待张衡死后,张鲁便接手了五斗米教……时益州牧刘焉初临巴蜀。拜张鲁为督义司马,并命他和别部司马张修一同领兵,率部进入汉中,去攻打汉中太守苏固。   这个苏固,也就是中山苏氏之人。   但是张鲁和张修二人,却是矛盾重重。   双方几次冲突之后,张鲁一怒之下袭杀张修,并且将张修的部曲夺走,自为汉中太守……   只不过,张鲁没想到,张修是刘璋的好友。   刘焉死后,刘璋为益州牧,便借口张鲁不听调遣,将张鲁母亲一家全部诛杀。如此一来,却彻底激怒了张鲁,两人旋即反目成仇。张鲁在汉中发扬五斗米教,以鬼道教民,自号’师君‘。   荀攸听到曹操提起张鲁,便立刻明白了曹操的心意。   ”主公莫不是……“   曹操点头道:”文若亦如此想。   张鲁此人,素无大志,喜好鬼道,并以此而治汉中。   我欲遣人前往汉中,游说张鲁……到时候,我可以同意他在中原推行鬼道,以换取他出兵凉州。今武都羌氐,念韦端之恩义,皆不愿降于刘闯。到时候让张鲁与羌氐联手,定可使凉州动荡。“   说完,曹操抬头向荀攸看去,”公达以为如何?“   荀攸说实话并不是很喜欢这鬼神之说,因为太平道前车之鉴犹在。   不过,从眼下情况而言,与张鲁联手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他犹豫一下,轻声道:”可那五斗米教……“   ”我知公达所虑,不过却不必担心。   张鲁不同于张角,也无甚野心。他想要在中原推行五斗米教,也要在我眼皮子底下行事。到时候他所作所为皆在我掌控之中,若有什么不对,便铲除了那些教众,必不使其为祸中原。“   五斗米教和太平道的性质其实差不太多,只不过还要看执掌的人。   自太平道之乱以后,各地对于这种宗教的事情都非常重视,但也不是特别排斥。比如在江东,孙权一方面靠放任那些道士方士们行事,一方面又严加管束,使之成为他安抚江东的臂助。   孙权可以做到,他曹操便做不到吗?   荀攸见曹操心意已决,便知道不好再劝说。   当下,他轻声问道:”却不知主公欲遣何人入汉中?“   游说张鲁,和游说其他人还是有些不同。事实上这张鲁虽然是汉中太守,可是却守着一颗修道的心。所以,普通的办法肯定不能得到张鲁的认可,必须要找到与之志同道合之人才成。   荀彧既然献计游说张鲁,自然也找到了合适之人。   话说,在兖州东平国有一术士名叫浩祥,精通星相,更擅长符箓之术,有占卜之能。   此人好修道,喜欢神仙之术。   荀彧向曹操推荐的,便是此人。   曹操看罢了浩祥的资料,立刻便同意派遣此人前往汉中。这个人的口才不错,而且对曹操也极为敬重。有这么一个人前往汉中,想必那张鲁必然不会拒绝。于是乎,曹操立刻回信荀彧,着他派遣浩祥前来长安。   张鲁的事情解决了,可是该如何退兵呢?   就在曹操为此而感到烦躁的时候,刘闯却突然派人送来了礼物。   礼物是一套精美的茶具,以及刘闯命人炒制而成的茶叶。   ”再过几日,便是丈人知天命之年。   我和玉娃很想亲自去许都为你五十大寿道贺,可是又担心你不欢迎,所以只能罢休。   五十大寿,当知天命。   咱们翁婿之间虽然是刀兵相见,但我对丈人的敬佩确从未减少过。仗打到这个份上,我累了,相信丈人也累了。再这样打下去,恐怕最终得利的是那些宵小之徒。你打不进凉州,我也攻不破黎阳。要不……咱们休战吧。大家都冷静一下,休息休息,攒足力气了再决胜负?“   随同这一套礼物来的,还有十名貌美的婢女,据说是得刘闯所传,擅长制茶。   曹操收到这封书信的时候,勃然大怒。   ”闯儿欺我太甚!“   不过,等他冷静下来后。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曹操对荀攸道:”我这女婿,倒是一个妙人。“   荀攸也看了这封信的内容,听曹操这么一说,也忍不住笑了。   只是,对于这翁婿之间的事情,他也不好评论什么。不过他可以看得出来,曹操是有些动心了。   是啊。再打下去,便是渔人得利!   他翁婿之间打生打死是他们翁婿之间的事情,又怎能让旁人得利?   曹操对刘闯的这封信,是哭笑不得。   每次都是你说打,老子陪着你打,现在倒好。你得了便宜了,不想打了,就喊着要休息吗?   但刘闯这封信,也触动了曹操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如果不是造化弄人,说不得刘闯而今是他最得力的手下,说不得他早就马踏荆襄,横扫天下了……可惜。他和刘闯最终只能是对手!因为在曹操的心里,早就把刘闯和他归入同一类人当中。   ”这个混账小子……“   曹操摇着头,沉吟良久后对荀攸道:”公达,烦劳你代我回信一封。“   ”该如何回信?“   曹操想了想,道:”我说,你写!“   ”喏!“   ”礼物我已收到,非常喜欢。   你有这份孝心,我也非常高兴。这次交锋。你赢了,我输了……不过下一次,我绝对不会再心慈手软。快新年了,就这么罢了吧。我也懒得和你这个混账小子计较,下次再见分晓。   好好待玉娃,赶快生个儿子出来,也让我高兴一回。   你们成亲也有好几年了。别是你这小子生不得孩子……若是这样的话,赶快把我闺女送回来……“   一场波及三州的大战,就这样休战了。   徐庶下令,自青石岸撤兵。屯兵乌氏。而刘闯也在送出书信之后,主动退出茀阳聚,返回内黄。   曹操旋即命曹仁为京兆尹,命曹真屯驻青石岸。   夏侯渊则驻扎吴岳山,谨防徐庶偷袭。赵云和黄忠,屯兵在番须口,双方不再交锋……   不过,在刘闯收到曹操的书信之后,却忍不住破口大骂。   ”这老家伙忒不正经,嫁出去的姑娘,我怎可能再还给你?“   只是这心里面,却生出一种惺惺相惜的感受。   正如他在给曹操的信中所言:打生打死是咱们翁婿之间的事情,但是绝不能够便宜了别人。   看着曹操的信,刘闯也是颇为感慨。   算起来,征战近一载,两次大战,终于告以段落。   这次虽然没能把曹军彻底赶出冀州,但大体上还算是赢了。刘闯彻底稳住了凉州的局势,形成了对关中的有效包围。同时,他占领了除黎阳之外,冀州全境,还拿下了青州的平原。   算起来,我如今也算是坐拥四州之地,比之当年的袁绍也不遑多让。   可越是如此,也就越要小心。   袁绍前车之鉴还在,刘闯可不希望他大业如昙花一现,才刚有了规模,便要迅速灭亡。曹操失了冀州和凉州,实则并未太伤元气。冀州,他从未完整的占领,而凉州他也一直无法进入。所以在这种情况之下,虽然刘闯掳走了郭嘉,干掉了程昱,又斩杀了乐进,可曹操手中依旧人才济济。该死的贾诩,如毒蛇一般伺机而动,又有荀彧运筹帷幄,荀攸也非泛泛。   总之,刘闯觉得,自己还不是志得意满的时候。   曹操的本事,他并不怀疑……而且他非常相信,这才曹操虽然输了,但一定不会就此罢休。别看他信里面说的轻松,但相信此时的曹操和自己一样,已经开始筹谋下一步的行动。   刘闯想到这里,突然忍不住笑了。   下一步,是曹操绝地大反攻呢?还是再来一次官渡之战?   但不管刘闯和曹操是如何盘算,一场大战总算是停息。   伴随着刘闯和曹操罢战,河东卫氏残余,也随之被下令驱逐出河东,赶去了许都。   河东卫氏这一次,可谓是元气尽失。   不但失去了经营数百年的河东根基,更折损了不少人手。从之前一等一的顶级世族。一下子变成了无根飘萍。哪怕曹操愿意给予卫氏帮助,但想要恢复到之前的样子,却无甚可能。   在这种情况之下,刘闯立刻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抵达邺城后,便立刻下令,拜钟繇为凉州刺史,招徐庶返还燕京。   ”兄长。这时候把元直从凉州召回,恐怕有些不妥吧。“   刘闯笑了笑,”只是暂时而已……这次把他召回来,也是为一桩大事。“   ”什么事?“   刘闯看了诸葛亮一眼,忍不住吐槽道:”你而今两房妻妾,详尽齐人之福。   可元直已三十了。至今仍未成亲。以前碍于河东卫氏,我不能为他主持婚事。今卫氏已经被赶出了河东,四百年豪强从此将灰飞烟灭……他在河东的时候,我还会顾虑三分。他如今连老家都没了,我又何必在意?你也知道,元直心慕蔡大家已久,而且我听说。蔡大家对他也似乎颇有好感。我得把他召回来,把他这人生大事操办妥当,否则怎对得起老夫人?“   想当初,徐庶的母亲是听从了刘闯的劝说,从颍川跑去了辽西。   在经过几年心惊肉跳的生活之后,总算是稳定下来……可是,儿子大了,至今仍是孤身一人。老夫人心里早就急了。几次和刘闯说起徐庶的终身大事。奈何当时种种原因,加之徐庶有忙于公务,一直未能完成老夫人的心愿。这一次,刘闯要把这件事情办好,也算圆了老夫人的期盼。   诸葛亮顿时露出恍然之色,连连点头。   刘闯这件事做得地道……相信徐庶知道了,一定会非常高兴吧。   ”对了。兄长可知仲达也有了意中人?“   提起徐庶的亲事,诸葛亮突然想起了司马懿。   他回到邺城后,便听说了司马懿和郭寰的事情。为此,他还专门跑去偷偷看了一眼。倒是对司马懿的眼光极为称赞。司马懿是刘闯的表弟,也算是一家人,这件事最好让刘闯知道。   刘闯还真不知道司马懿有了意中人,闻听之下也是一怔。   ”仲达有意中人了?“   ”兄长难道不知吗?“   刘闯一脸茫然之色,摇摇头道:”上次在辽东见到仲达的时候,他可是没有和我谈及此事。   怎地?他意中人是谁?何方人士?家境如何?相貌怎样?“   有道是长兄为父!   刘闯虽然不是司马懿的亲哥哥,但是当初司马防把司马懿托付给他的时候,刘闯便担起了责任。   说是辅佐刘闯,实际上也是司马家的一种风险转移。   换句话说,与其说是让司马懿辅佐刘闯,不如说是司马防放弃了司马懿。   毕竟从当时的局势而言,刘闯根本没有任何崛起的机会……   司马懿投效刘闯以来,也是尽心尽力。黄阁从无到有,虽说其中也有陈宫、麋芳等人的功劳,但整体而言,是司马懿一手打造而成。对这个兄弟,刘闯还是很赞赏的。虽然后世对司马懿的总体评价不高,但是在刘闯看来,如果说诸葛亮是他的大脑,那么司马懿就是他的爪牙。   所以,他对司马懿的婚事,也是非常在意。   听诸葛亮说起司马懿有了意中人,刘闯也不禁产生了几分好奇。   诸葛亮笑道:”仲达的意中人,而今就在邺城。   说起来,也是官宦之家,这次能夺取邺城,也亏了他意中人的功劳……至于长相,端地不差。“   刘闯闻听,兴趣更浓。   ”那可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   诸葛亮搔搔头,笑呵呵回答道:”嗯,据说那女子姓郭,巨鹿广宗人氏,其父曾为南郡太守,死于任上。她叫做郭寰,还有一个小名,叫做女王……“   刘闯,目瞪口呆!   说实话,司马懿成家是一桩好事,刘闯也非常赞成。   男人嘛,有个家也能稳重一些,相信司马防知道了,也不会反对。只是当他听到诸葛亮说出那女人的名字时,却吓了一跳。郭寰是谁?刘闯不太清楚。但郭女王这个名字,他却有些印象。   那不是曹丕的老婆,后来的文德郭皇后吗?   历史上,曹操为魏王的时候,郭寰得入东宫。   后来曹丕登上王位,郭寰便做了夫人,后来又成为贵嫔。到甄皇后死后,也就是黄初三年,郭寰成为皇后。再后来,甄宓的儿子曹叡登基,郭寰为皇太后,称于永安贡,于青龙三年,也就是公元235年卒。   《魏书》记载,文德皇后性俭约,不好音乐,常慕汉明德马皇后之为人。   总体上说,郭寰在历史上的评价不低。   不过后世由于对甄宓的推崇,以至于郭寰的口碑不是很好。   刘闯知道郭女王的来历,故而感到非常惊讶!   乱了,好像全都乱了……   郭寰怎么会和司马懿走到了一起?   不过想想倒也不足为奇。   历史上郭寰之所以能够入东宫,盖因曹操定都邺城。而现在,曹操虽打下了邺城,却并未站稳脚跟。曹丕呢?也因为举荐夏侯楙之事,而被赶到了海陵流放。司马懿谋划邺城,往来邺城频繁,和郭寰相识倒也没什么奇怪。最重要的是,司马懿对这个郭寰好像也颇为欣赏……   两人年纪相仿,也还算合适。   虽然郭氏家道中落,可毕竟也是官宦之家。   刘闯片刻之后,便冷静下来。摇头苦笑一声。这笔子烂账,恐怕是算不清楚了!甄宓成了自己的老婆,而郭寰则嫁给了司马懿。甚至连那位孙夫人,如今也嫁给了诸葛亮。真的是乱成了一团麻。刘闯重生以来,改变的不仅仅是这天下大势,顺带着也改变了不少人的命运。   很难说这件事究竟是好是坏,左右司马懿喜欢。娶了也就娶了……   ”嗯,那你派人去和她家里说一下,过些日子一起返回燕京。   估计仲达也要回燕京述职,正好把这件事也操办了。了我一桩心事。“   诸葛亮闻听,忙躬身应下。   建安八年十二月中,刘闯在安抚了邺城之后。便下令返回燕京。   徐盛。拜魏郡太守,屯兵于内黄,防范曹操的偷袭。同时又任命萧凌为邺城校尉,协助徐盛对魏郡进行安抚。不过,冀州打下来,刘闯也面临一个问题。诸葛亮向他建议,迁都邺城。   邺城城大。又位于冀州,经袁绍经营,颇为繁华。   虽历经几次大战,但邺城整体的情况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人口减少了一些,但相比之其他地方,依旧属于河北的政治经济和军师中心。诸葛亮的建议,倒也不是无的放矢。历史上曹操便建都于邺城,成就了曹魏基业。可不知为什么,刘闯对邺城却有一些抵触的情绪。   邺城虽好,但一来是太容易受战火波及,二来这地方很邪性。   袁绍亡于邺城,曹魏建都邺城,到头来也只是昙花一现……刘闯并不是那种很迷信的人,但一想到这些,还是觉得邺城这地方,根基不够稳固。加之他后世那种大帝都思想,对燕京是念念不忘。没错,幽州虽然苦寒,燕京的规模也不够大,可那毕竟是他一手建造出来。   ”孔明,非是我不听你所劝,实在是这邺城非我所想。   这里方连续经历大战,若冒然从幽州前来,势必会增加许多负担。我也知道,你是希望我在邺城稳固士人之心。但……   这样吧,我拜荀谌为冀州刺史,可安冀州之心。“   荀谌,刘闯三大谋主之一,又是刘闯的丈人。   最关键的是,他此前便效力于冀州,在冀州的声望也不低。让他坐镇冀州,便形同刘闯前来,一样能够起到安抚民心的作用。   虽然诸葛亮不清楚刘闯为何不愿意来冀州,也不明白他为什么对燕京如此重视。   可既然刘闯这么说了,他自然不好再继续劝说。   左右燕京二期工程已经结束,围绕着大将军府而修建的一座新城,和旧城连为一体,面积至少扩大了两倍有余。而在这一年里,虽然说战事不断,可燕京的人口却一直在持续增加。   据十月统计,燕京人口现在已逾十万。   而且伴随着城市的进一步扩大,可容纳人口近三十万。   或许,这种规模和洛阳长安无法相比,但是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可以比拟许都和邺城的规模。   接下来,只要持续发展下去,燕京必然能够成为北方最大的城市。   更何况,燕京第三期工程已经有了规划。   据说,三期工程将会并掉昌平,而城市规模也将在现有基础上再扩大两倍。若如此的话,整个燕京便可以达到洛阳和长安的规模,甚至有可能超过洛阳和长安,成为第一大城市。   这,也将有益于北疆的稳定和繁荣。   诸葛亮很清楚,刘闯下一步必然会把注意力集中在中原,而对于北疆的关注程度,将会随之减弱。而燕京适时扩建,会有助于加强幽州和并州百姓的信心,进一步巩固刘闯的统治。   幽州,是刘闯真正起步的基业所在,绝不能出现任何偏差。   想到这里,诸葛亮觉得,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刘闯的真实意图……   ”拜荀公为冀州刺史,的确是最为适合。   只是这样一来,大将军府未免会人手不足。元常先生前往凉州,许攸如今坐镇平原。而荀先生如果在离开大将军府,大将军府内的力量恐怕会随之被削弱,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妥呢?“   是啊,三大谋主。荀谌为冀州刺史,徐庶在成亲之后,也要返回凉州。   只剩下诸葛亮一个人,他也不免感到压力山大。   哪知道。刘闯却笑了!   ”放心,大将军府的力量非但不会被削弱,还会再增加一些。“   ”哦?“   诸葛亮闻听,顿时来了兴趣。   ”莫非兄长又招揽来了什么能人贤士吗?“   说实话。诸葛亮对刘闯的眼光是非常敬佩。   可以说他招揽来的这些人才,没有一个是等闲之辈。荀谌和钟繇的离开,似乎也预示着一场新老交替的进行。诸葛亮倒是非常感兴趣,也不知道刘闯会选择什么人。来补充大将军府的力量。   刘闯没有回答诸葛亮的问题,只是笑了笑。   事实上,他得到消息的时候也非常吃惊……若非他之前收到了这个信息。估计也不会轻易决定。派荀谌来坐镇邺城。   从邺城出发,一路北上。   返程的速度很快,刘闯率飞熊卫和虎贲军共五千人,一路穿州过府。   为了避免声张,他已派人沿途通知各地官员,不得兴师动众的前来迎接。或者说,他也没有心思在那些地方停留。因为。他得到消息说,吕蓝即将分娩。算算日子,吕蓝怀孕应该是在三月前后,正好是刘闯离开燕京,与曹操决战观津的前夕。吕蓝与刘闯相识也有六载,从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已长大成人。也正是因为这样,吕布已亲自前往燕京照顾吕蓝。   若刘闯不早些回去,只怕会错过了日期……   至于沿途各府,也无需刘闯过多留意。   冀州之战的战火主要集中于赵国和魏郡,其他地方并未受到波及。而在经过一年的发展之后,中山河间以及常山三郡已趋于稳定,不需要刘闯去花费心思。接下来,冀州如何发展,便是荀谌的工作。刘闯不想插手过多,他也相信,以荀谌的能力,一定可以治理好冀州。   十二月二十六,在经过十余日奔波后,刘闯率部,终于抵达蓟县。   出乎诸葛亮意料之外,他在蓟县迎接的人群之中,看到了一张极为熟悉的面孔。   沮授?   看到沮授,诸葛亮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怪不得兄长放心大胆的委派荀谌出任冀州刺史的职务,原来有沮授接手,倒是令人感到惊喜。   论才干,沮授的能力无需质疑。   他的才学和能力,非但不逊色于荀谌,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前,沮授一直不肯出山,和田丰在燕京书院中出任山长的职务。刘闯虽几次邀请,但他都不愿答应。原因嘛,除了当初袁绍的一些原因之外,也有拉不下面子的缘故。几十岁的人了,三换其主,名声难免不太好听。可这一次,他为何会同意出山?诸葛亮也非常好奇。   他才不相信,沮授来蓟县是巧合,更不相信,沮授只是为了来迎接刘闯。   刘闯凯旋而归,沮授出现在这里本就说明了一切问题。   ”子翼前番在内黄大败,令公与先生非常不满。   一方面公与先生是害怕子翼会因此受到影响;另一方面,也是丈人三番五次的劝说,世父在上个月还抱病前来,最终使得公与先生答应出山,为我幽州别驾,大将军府长史之职。“   也就是说,沮授只是作为刘闯的幕僚出现。   诸葛亮听罢先是一怔,旋即就明白了沮授的用意……   大将军府,而今正面临一场新老交替。诸葛亮、徐庶等人的崛起,已预示着他们将来会成为主力。沮授这次出山,只是为了辅佐刘闯,却不会参与大将军府里的争权夺利。而这,也是为了安抚诸葛亮等人,让他们不必担心,自己的地位和权力,会因此而受到什么影响。   不过,只是一个沮授吗?   诸葛亮隐隐感觉到,在这一场新老交替当中,大将军府必然会有一场巨大的人事变化……   一俟这场人事调整结束,也将代表着刘闯在河北的统治地位,再也无人可以撼动!   想到这里,诸葛亮流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表情……   第五卷 逐鹿中原 第368章 提亲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刘闯熏熏然,站在大堂之上。   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细密的小雨,也使得堂上众人,一个个诗兴勃发,轮流赋诗吟诵。   刘闯趁着酒意,赋诗一首。   此情此景,诗词倒是颇合意境,令众人齐声叫好。   建安九年正月初一,吕蓝诞下一子。   因为是寅时产子,故而为孩子起名为刘寅。他外祖父便是天下赫赫有名的虓虎吕布,所以刘寅的小名便唤作彪儿,意思是是希望刘寅长大之后,能如猛虎一般凶猛,可以健健康康长大。   一个彪儿,也似乎表明了吕布的立场。   他不希望刘寅长大之后,去争夺嫡子之位。   刘寅的未来,应该是在草原上,驰骋北疆……吕布希望刘寅能够继承他的衣钵,成为一名智勇双全的将军。   而刘寅生下来便九斤重,似乎正合了吕布的想法。   刘寅出生,也是一桩大喜事。   刘闯自然非常开心,便在大将军府大摆酒宴,宴请众人。   就连郭嘉和夏侯楙也受邀前来,似乎是要讨一些喜气。只是,郭嘉还好说,夏侯楙就显得有些尴尬。想当初刘闯在许都的时候,可是和夏侯楙有过冲突。当时幸亏曹丕出面化解,才不至于双方刀兵相向。但此一时彼一时,夏侯楙为败军之将,坐在角落里依旧格外尴尬。   倒是郭嘉,神色正常。   他眯起眼睛,忽然扭头道:”子林,这闯儿诗词如何?“   夏侯楙一怔,诧异向郭嘉看去。想了想道:”格律颇有新意,倒也算得是一手好诗。“   曹丕文采飞扬,未必就逊色曹植。   同时,他也是开创五言诗的先行者。所以夏侯楙对此也有些研究。   这家伙真不适合领兵打仗……别看他是夏侯惇的儿子,但实际上更擅长吟诵风月,诗词歌赋颇有造诣,若不然也不可能被曹丕看重。只是。个人有个人的际遇。夏侯楙诗词歌赋不俗,但是这领兵打仗就如同那只会纸上谈判的赵括。在这一点上,曹丕的确是有些走眼了。   被送到燕京之后,夏侯楙就闷闷不乐。   若不是有郭嘉陪伴。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在这里生活。   郭嘉见他闷闷不乐,不禁摇了摇头。   ”子林以后。莫言兵事。必有一番成就。“   ”先生何苦讥讽我呢?我而今不过是阶下之囚,哪里会有什么以后?“   郭嘉忍不住笑了,摇头道:”所以我说子林你非统兵之人,身为大将哪怕是在最艰难的时候,也不能失了冷静。放心吧,用不得多久,闯儿就会放你回去。你大可不必在此忧心忡忡。“   ”放我回去?“   夏侯楙闻听一怔。   郭嘉点点头,便不再与他交谈。   今日高朋满座,来得不是刘闯的心腹,便是河北名士。   除了郑玄是因为身体不好,所以没有能赶来道贺之外,就连黄承彦、胡昭和孔融这样的人物,也都从辽西赶来为刘闯庆贺。   吕蓝虽然不是刘闯正室,但是受到的宠爱,丝毫不逊色旁人。   甚至连麋缳和诸葛玲,对她也是极为喜爱,宛如小妹妹一样对待。更不要说那荀旦,简直和她如同姐妹。在刘闯众妻室里,可能除了曹宪之外,其他人和吕蓝的关系都是非常亲密。   而曹宪之所以不似其他人那样和吕蓝亲密,也不是因为她和吕蓝有矛盾。   事实上,当刘闯和曹操开战之后,曹宪就提心吊胆,不知道如何自处……   她心事重重,哪有心情与人交往?   郭嘉看着在大堂上满面笑容,醉态可掬的刘闯,忽然间心生感慨。想当初,这个没有人看好的小子,而今已经成为一方巨枭,再也无人能够阻拦他的势头。主公而今虽然未丧元气,但接连败于闯儿,只怕也是士气低落。可惜我不能为主公出谋划策,为他分担身上压力。   不过,我也有一个儿子,这次却让你在黎阳吃了一回苦头!   郭嘉身在燕京,虽足不出户,却也听说了郭奕在内黄大败张郃,后来更撤往黎阳,令刘闯束手无策的事情。   一晃,他被刘闯俘虏已两年。   儿子在迅速的成长,以至于当郭嘉听闻消息的时候,竟喜不自禁起来。   刘皇叔,你和主公之间的争斗才刚开始……你虽然说是人才济济,但主公那边也在不断壮大。你俘虏了我,杀了程昱又能如何?相信用不得多久,我的儿子就会成长起来,让你大吃一惊。   想到这里,郭嘉的脸上忍不住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就在这时候,刘闯却来到了徐庶面前。   ”元直,随我来!“   他伸手一把将徐庶拉起来,脚步踉跄的来到了孔融面前,”文举先生,今日大喜的日子,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先生,还请先生不要拒绝。“   孔融正琢磨着刘闯那首《春夜喜雨》,见刘闯到跟前,连忙站起身来。   他性子倨傲,但也要看人。   刘闯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是,只能靠着他老子名头的毛头小子。从建安二年他立足北海,到如今他雄踞河北,一晃七载光阴。到如今,谁还敢再小觑刘闯?当日强盛至极的袁绍,已成了冢中枯骨。而刘闯则取而代之,手持大将军印,成为袁绍之后的河北之主。   论声威,尤胜袁绍。   他在冀州开设书院,推广儒学,甚得孔融欢喜。   想当初他孔融在北海也曾如此做,但论声势,远远比不得刘闯而今所为。   唯一让孔融不满的是,刘闯在书院中除了教授儒学之外,又推广兵学和杂学……不过,人不能太过贪心。能有人支持他编撰儒学经典。能够传授儒学与天下,孔融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皇叔休这般客气,有什么事情单请说来。“   ”先生,汝观元直。如何?“   这一下,不仅是孔融愣住了,便是徐庶也觉得莫名其妙。   至于其他人,也都发现了这边的状况。一个个止住了交谈。颇为好奇的看着这边,有些不明白刘闯的意思。   ”主公,你喝多了!“   ”诶,我哪有喝多?铃铛儿为我诞下麟儿。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可能喝醉?   文举先生,你先说。元直为人如何?“   孔融的目光。无意中从诸葛亮的身上扫过,见诸葛亮面带笑容,心里不由得一动。   ”元直,自然出众。   他才学过人,虽无诗书传世,但却难掩其功绩。他为皇叔之栋梁,这在座之人皆知。皇叔又何必问我?“   刘闯顿时笑逐颜开,”可如此大好男儿,至今仍孤身一人,没得家世。“   话到这地步,徐庶的脸顿时通红。   他那还能不知道刘闯的心思,即感动,又有些赧然。   ”主公……“   ”元直休要多嘴!“刘闯大声道:”当初我曾在老夫人面前保证,要使元直你功成名就,早日成家立业。可是一直以来,你为我四处奔走,忙碌奔波,以至于我当年的保证,一直无法实现。   你别慌,我知道你有心上人,也知道你们两情相悦。   文举先生,如此大好人才,做你女婿如何?“   原来,蔡琰到幽州之后,便认了孔融做义父。   也没办法,她而今是孤苦伶仃,也只有一个妹妹,是孔融的儿媳妇。正因为这么一层关系,孔融对蔡琰也颇为照顾。后来在郑玄的见证之下,蔡琰干脆认了孔融做干爹,也算是有了一个家。   孔融,笑了!   他目光落在徐庶的身上,笑呵呵道:”有皇叔出面提亲,老夫焉有不满?   却不知,人家是否愿意娶我那苦命的女儿。“   若在以前,孔融说不得还会有些顾虑。   毕竟蔡琰曾嫁给卫仲道,那河东卫氏又是何等强横?哪怕是孔融,若面对河东卫氏也要退让三分。万一卫氏家族的人不答应,蔡琰岂不是更加悲惨?只是现在,孔融再无什么顾虑。   河东卫氏?   卫家人已经被刘闯赶出了河东,虽说有曹操扶持,但再想要恢复以往的家声,绝无可能……   卫氏不再成威胁,孔融焉有惧之?   刘闯一把搂住了徐庶的脖子,”元直,你告诉我,愿不愿意娶蔡大家为妻?“   徐庶面红耳赤,期期不知如何回答。   ”你别有顾虑……你只说愿不愿意。   只要你愿意,天大的事情我为你担下……这里的所有人都可为你出头,看天下还有谁敢反对。“   ”元直,答应了吧。“   ”是啊元直,可莫要让蔡大家等久了。“   刘闯这一开头,诸葛亮等人便立刻起哄。   荀谌、沮授、田丰、黄承彦、管宁、邴原等人也都是面带笑容,看着徐庶,等待他的回答。   徐庶和蔡琰的事情,他们也都知道。   对于蔡琰,大家都抱有同情之心。想蔡琰才学过人,才华无人可比,偏生这一世悲戚坎坷,历经磨难。所有人都希望蔡琰能够幸福,而今刘闯出面,也让大家心怀一分期许之情。   徐庶面红耳赤,突然挣脱了刘闯的胳膊,噗通便跪在孔融面前。   ”庶甚爱昭姬,此生必不再负她。   若是让她再受半分凄苦,必为千夫所指,不得好死……请老大人大发慈悲,让昭姬便嫁于我吧。“   ”请老大人成全!“   伴随着徐庶这一跪,刘闯在他身后向孔融躬身一揖。   与此同时,诸葛亮卢毓诸葛均等一干年轻人也纷纷走出来,站在刘闯身后,洪声道:”请老大人成全!“   徐庶眼睛发红,回头看了刘闯等人。   却见刘闯朝他眨了眨眼睛,示意他不要起来。   孔融这辈子,也算是经历过不少风浪,可是却从没有见过这么多人,同时为一个人向他提亲。他连忙上前把徐庶搀扶起来,又看了一眼刘闯等人,突然间放声大笑,眼中透出赞赏之色。   蔡琰是二婚了,而且还有两个孩子。   她被匈奴人掳走,经历了无数磨难……若再嫁人,便是三婚。   如果徐庶不声不响的娶了蔡琰,倒也没什么大碍。可徐庶而今官拜军师中郎将,刚主持了凉州之战,绝对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这样的人,怎可能没有操办?便是徐老夫人怕也不会答应。至于孔融,蔡琰虽不是他亲女,却终究是蔡琰的亲人,也不可能看着蔡琰无声无息的嫁出去。那是什么?那是妾室的做法!他孔融好歹是天下名士,怎可能丢了这面子?   可问题是,三婚……   蔡琰定然会惹来不少的非议。   不过现在,刘闯亲自为徐庶提亲,这情况便不同了。   有了刘闯的撑腰,蔡琰就算是堂堂正正嫁给徐庶,也不会有什么人跳出来说话。   毕竟,刘闯而今是天下巨枭,谁敢薄了他的面子?至少有眼色的人不敢站出来说话,而那些没眼色,想要靠这种事情来获取名声,刘闯又岂能放在心上。了不起,老子祭起屠刀!   数月前,辽东那一场血腥屠杀,还让人记忆犹新呢!   大堂上的一番吵闹,也惊动了后堂。   女眷们正在后堂吃酒,蔡琰姐妹也参加了酒席。   忽听前面一阵大乱,众女也不禁有些奇怪,于是连忙派人前去打探消息。   不过,结果却让人颇为吃惊。   蔡琰羞红了脸,低着头半晌说不出话。   而蔡贞姬则笑嘻嘻道:”却要恭喜姐姐,贺喜姐姐……“   ”贞姬,休要取笑我。“   ”我可不是取笑……嘻嘻,姐姐你虽经历了不少苦难,可如今总算是得了一个真心待你之人。   我看那徐中郎待你也是真心实意……听说他此前之所以主动请缨前往凉州,也是想建一番功业,才好求主公出面提亲。这次主公当众提前,姐姐可算是风光的紧,以后定会否极泰来。“   ”是啊,要恭喜姐姐,贺喜姐姐!“   一干女人上前,叽叽喳喳的说起话来,也使得蔡琰更加羞涩。   忽然间,一声婴儿啼哭传来。   确是一个妇人怀中的婴儿,见这么多人乱糟糟的不清楚发生什么事情,大声啼哭。那婴儿的母亲连忙捂住了孩子的嘴,一脸赧然之色。   麋缳笑道:”你看,连小姜维也知道有喜事,来与姐姐道贺呢!“、   姜维如何会在这里?   说来此事也颇有些奇妙。   徐庶回燕京述职,只带了姜冏一人。   不过,姜冏在前年有了儿子,生下来后身体一直不太好。   所以在徐庶的劝说下,他便带着儿子前来燕京,想要找张仲景华佗为他诊治一下。哪知道刘闯回到燕京后,听闻姜维居然跑到了他的手里,也是格外惊讶。正好张仲景和华佗受吕布之邀,来为吕蓝检查身体。刘闯便顺道请他二人为姜维诊治,还提出想要收姜维为弟子。   他有儿子,当然不可能再收干儿子。   若不是怕被人反对,刘闯倒是真不介意让姜维做他的干儿子。   不过,他没有收得姜维做干儿子,却被诸葛亮凑热闹,收了姜维做干儿子。   历史上,这小子便是诸葛亮的弟子。如今被刘闯抢了老师的身份,对干爹这个身份便势在必得。   徐庶等人都不太清楚,刘闯何以对姜维如此喜爱。   在他看来,刘闯之所以喜爱姜维,恐怕是看重了姜冏的才华。   可问题是……姜冏的武艺过得去,但若说才干,也不过中等之姿。得知刘闯收姜维为弟子的消息之后,姜冏也有些发懵。后来徐庶问他,远不远留在燕京。姜冏想了想,便答应下来。   自家情况,自家清楚。   姜冏虽然也是天水四大姓的子弟,但也只是一个分房的旁支子弟。   他留在凉州,也未必能有太大的成就。可如果能留在燕京,跟随刘闯的话……哪怕只是做一个普通校尉,他也心甘情愿。不为别的,只为自己儿子能够得到刘闯教诲,便足以弥补一切。   今晚刘闯设宴,姜冏在外面负责守护。   不过身为刘闯的弟子,诸葛亮的干儿子,小姜维跟着他的母亲,也一同参加了女眷的酒宴。   看着大家都兴高采烈,坐在一旁的曹宪却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很想加入这欢乐的气氛之中,可不知为什么,却总是高兴不起来。刘闯代她极好,可正是因为代她极好,曹宪才觉得,自己好像和其他人有一种隔阂。所有人对她都是客客气气,可越这样,她心里就越不舒服。至于刘闯和曹操这对翁婿之间的恩怨,也是让曹宪揪心的一个因素。刘闯和曹操打生打死,她夹在丈夫和父亲之间,始终是有些难以自处啊……   忍不住,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玉娃,你又在喝闷酒。“   耳边传来一声铃铛轻响,虽然曹宪没有看到人,却知道是谁在说话。   扭头看去,却见吕蓝在她身边坐下。   吕蓝不愧是从小跟随吕布习武的丫头,虽然刚生了孩子不久,却已经可以下床,活蹦乱跳。   她坐在曹宪身边,看了一眼欢笑的众人。   ”以前,我爹爹和夫君也曾相互征伐。“   ”嗯?“   ”可我既然喜欢上了他,便不去想其他的事情。   后来爹爹和夫君和好,我也非常高兴。玉娃,我的意思是,你如果喜欢夫君,就留下来;如果你不喜欢夫君,顾念你父亲,就回去许都。夫君也好,我们也罢,都不想看你夹在中间难受。“   ”我……“   ”我也知道,夫君和你父亲之间的事情,不是他当年和我父亲那种情况可比。   可男人之间的争斗,咱们也无法掺和。你若真心关心夫君和你父亲,不如快快乐乐的……我想,这也是你父亲和夫君都希望看到的结果。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曹宪贝齿轻咬朱唇,轻声道:”铃铛,谢谢你!“   ”嘻嘻,有什么好谢的!“   吕蓝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地,蓦地站起身,”对了,我还要去看彪儿……荀旦那死丫头照顾他,我实在是不放心。“   说完,吕蓝风风火火的走了,让曹宪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不过,经吕蓝这么一劝,她心里的郁闷倒是减轻了不少。   眼中露出一抹羡慕之色,曹宪轻轻叹了一口气。   旦姐姐有了身孕,铃铛也……却不知,我何时也能有一个孩子呢?   孔融答应了徐庶,也让刘闯格外开心。   只可惜,司马懿还没有回来,让他多多少少感到失望。   刘闯本打算趁这一次机会,把司马懿和郭寰的事情也定下来。偏这小子又不知道跑去了何处,神神秘秘的不见踪影。不过正月初一,彪儿诞生的那天,司马懿派人送信说,他正在回家的路上。   算算日子,也该到了吧!   刘闯只好把司马懿的事情暂时抛开,与众人推杯换盏。   ”奉孝,这次你那宝贝儿子,可是坏了我的大事。“   刘闯的确是有些喝多了……也难怪,那么烈的烧刀子,他一个人便喝了三斤多,又怎能没有醉意。   他坐在郭嘉身旁,搂着郭嘉的肩膀道:”人常说老子英雄儿好汉,这次若不是你那宝贝儿子出谋划策,我定要让我那丈人两万大军,全都留在内黄。“   郭嘉似乎有些不太习惯刘闯这种说话的方式,努力挣了一下。   只是他那力气,有如何能挣脱刘闯的胳膊?   不过,这家伙也喝多了,闻听刘闯夸赞他儿子,郭嘉忍不住哈哈大笑,”刘孟彦,非是我夸海口。这次你休战是你聪明……若不然,等到文若发力的时候,定然会让你狼狈而逃。“   ”切!“   刘闯一撇嘴,”我知道他荀五叔厉害,可大势已去,他又如何能翻转战局?“   ”如何翻转战局?“   郭嘉冷笑一声,”便是我,就有一计,能让你丢盔弃甲。“   ”吹牛!“   ”你爱信不信。“   两个人就这么斗上了嘴,不过郭嘉总算是还保存一些清醒,并没有说出那一计如何。   刘闯也是醉醺醺的,没有把郭嘉的话放在心上。   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诸葛亮和徐庶都听到了郭嘉的这番话,他二人可不会认为,郭嘉是在吹牛。   他两人都并没有喝太多的酒水,一直保持着清醒。两人闻听,相视一眼,眼中都流露出一抹惊讶之色。   ”孔明,若你是荀彧,该如何扭转乾坤?“   诸葛亮眉头紧蹙,陷入了沉思之中。   ”若我是荀彧,想要从正面击溃皇叔,怕不太可能。   嗯,毕竟当时冀州防线,我们并没有露出太大破绽。如果荀彧强攻冀州,未必就真能取胜。   除非……“   他说到这里,突然向徐庶看去。   却见徐庶轻轻点头,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天,亮了!   刘闯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只觉怀中温香软玉。   触手处,恰盈盈一握,颇有弹性。他感觉着有些不太对劲,于是低头看去,却见怀中睡着一个女子,吹弹可破的粉靥,尚残留一双泪痕。刘闯愣了一下,旋即立刻就清醒过来……   这少女,赫然是曹宪。   刘闯实在是记不清楚,昨晚吃多了酒后,怎地会跑来曹宪的房中。   他想要起身,却不想惊醒了怀中的佳人。   曹宪睁眼看时,也是满脸羞色,不知该说些什么?   昨晚,她同样吃多了酒,也不知怎地就到了刘闯的房中。脑海中只依稀记得,刘闯进屋以后,把她的衣裙撕扯掉,然后……   ”玉娃,早!“   好在刘闯不是个雏儿了,所以很快就反应过来。   他动了一下臂膀,便坐起来。   只是他这一坐起来后,曹宪却可以清楚的看到他后背的一道道抓痕。   羞死个人了……这抓痕好像是昨夜她留在刘闯的身上。说实话,她也不知道是怎地,好像一个淫娃荡妇一样和刘闯纠缠在一起。如今清醒过来以后,曹宪只觉抬不起头,粉靥火烫。   ”夫君,且慢!“   看刘闯准备起身,曹宪忙开口阻拦。   ”妾身服侍夫君起身。“   她想要坐起来,却觉身下一阵痛,那双弯弯的柳叶眉顿时紧蹙在一起。   曹宪斜倚在床上。身上的被褥滑落下来,露出那曲线柔美的胴体。胸前一双小花蕾已颇有些气候。雪白的肌肤上还留着清晰的指头印,也使得刘闯顿时火气上涌,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刘闯突然理解了那些历史上的昏君,果然这温柔乡是英雄冢啊!   不过,偶尔在冢里多留片刻。似乎也算不得大事。   本来刘闯是一直觉得曹宪年纪小,所以不太忍心下手。可是现在,左右已经做过了,那又何必在遮遮掩掩。没想到这小妮子,倒是胸前极有货。以前穿着衣服的时候还没感觉,但如今……   看曹宪想要起身,却又呈现出娇柔无力的模样。刘闯顿时忍不住了。   他突然一把抱住了曹宪,惹得曹宪一声惊呼。   ”夫君……“   ”你这妮子,昨夜竟敢偷袭我。   哼哼,莫非以为为夫惩罚不得你吗?“   说着,刘闯便吻住了曹宪那诱人的樱唇。曹宪本能的想要挣扎,可是很快就停止了动作。她伏在刘闯的怀中。贪婪的和刘闯吻在一起,任由那双略显粗糙的大手在她的身上抚摸,却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悸动,也让她突然放下一切矜持,双手紧紧搂住刘闯的身子。一双凤目,目光凄迷。鼻息渐渐粗重起来,从那口中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娇吟,更让刘闯火气旺盛。   日当正午,刘闯神清气爽的从屋中走出,而曹宪则瘫软在床上。   门口,两头棕熊正瞪大了眼睛,看到刘闯从里面出来,大黑立刻哼哼唧唧的走过来,蹭着刘闯的大腿。   这两头棕熊,已经长大。   大黑而今有七百多斤,站起来足有两米多高,比刘闯还要高一头;而小黑的体重也有四五百斤的模样,直立起来和刘闯差不多的个头。估计再过两年,大黑会越来越重。这家伙的气力也越来越大,哪怕是刘闯和它角力,也开始感到吃力。不过,倒也难怪!大黑小黑整日里和董俷那人形怪兽角力,力量自然有所提升。哪怕是刘闯,而今面对董俷时,如果单纯比力气,也有些抵挡不住。别看董俷脑袋不太灵光,可练武却是一个天才。龙蛇九变他已经到了第六变。等再过几年,这家伙到了刘闯这个程度的时候,估计刘闯便不是他对手。   拍了拍大黑和小黑的脑袋,刘闯迈步走出了跨院。   ”贞娘!“   他一出门,便见杜贞迎面走来。   ”老爷!“   杜贞见刘闯,连忙欠身一揖。   这女子,可是越发的水灵和漂亮了……杜贞是那种天生媚骨的女子,颇懂得如何服侍男人。   自嫁给刘闯做了妾室,平日里也颇为低调。   刘闯对她也颇为宠爱……想当初留下杜贞,是为了照顾步骘的婶婶,也就是步鸾的母亲。不过,随着杜贞嫁给刘闯之后,便渐渐开始担起了大将军府的管家之职。麋缳对她也非常赞赏,时常在刘闯面前夸奖杜贞。此刻的杜贞,一身月白色的素色长裙,虽未施粉黛,却更加诱人。   ”贞娘,怎地小夫人这里不见婢女?“   杜贞听出刘闯的不满,连忙摆手解释道:”老爷息怒,不是奴不为小夫人配婢女,实在是……那两头棕熊太过骇人。之前还好些,可是现在越来越大,根本没有人敢靠近这个院子。   除了小夫人之外,这阖府上下怕也只有一个半人能够靠近。“   一个半人?   刘闯不禁疑惑道:”此话怎讲?“   怪不得曹宪的院子里冷冷清清,想想也正常。   这两头棕熊整天呆在这里,谁又敢靠近这边?   杜贞连忙道:”那一个人,便是老爷;还有半个人,便是赵娘子。   之前赵娘子照顾过大黑一段时间,所以每次她过来,小黑是不太高兴,不过碍于大黑,倒也无事。“   刘闯想了想,突然转过身。高声喊喝道:”大黑,小黑!“   两头棕熊晃晃悠悠走过来。把杜贞吓了一跳。   ”以后它们两个跟着我,小夫人这边一应人事给我配备妥当……这件事的确是怪不得你。我也险些忘了,大黑小黑越来越大,哪怕是小夫人从小把小黑带大,万一这两个家伙起了性子,还真是危险。   嗯,你这就去给小夫人找来婢女,以后不得疏忽!“   ”喏!“   刘闯拍了拍两头棕熊的脑袋。这两头棕熊就跟着刘闯晃悠悠离去。   杜贞自然不敢怠慢,连忙为曹宪配备齐了婢女。   而曹宪,则穿戴妥当,坐在梳妆镜前呆呆发愣……回想起方才的事,曹宪的脸好像熟透了的苹果。   和曹宪有了夫妻之实,也算是功德圆满。   可问题是,和曹操那摊子事。也让刘闯有些头疼。   睡了人家闺女,扭头还要刀兵相向……但到了如今的地步,刘闯也好,曹操也罢,似乎都没有其他的选择。两人从一开始就选择了敌对的道路。一路走过来,他们都没有别的退路。   坐在书房里。刘闯是长吁短叹。   忽然间,只听得门外传来大黑小黑一连串的咆哮。   刘闯一怔,连忙快步走出房间。   只见诸葛亮和司马懿两个人躲在一颗大树后面,看到刘闯出门,便立刻大声叫喊道:”兄长。快让这两个畜生走开。“   大黑小黑平日里的性子还算温和,也颇通人性。   它们似乎听懂了诸葛亮的话。顿时大怒,呼的一下子两头棕熊全都直立而起,冲着诸葛亮吼叫不停。   ”大黑,小黑,别叫了!“   刘闯连忙高声喊喝,两头棕熊总算是平静下来。   ”孔明,你又怎地逗它们?别以为我不知道,它们两个看上去虽然凶恶,但是还算是老实。“   诸葛亮闻听,嘿嘿笑了。   ”阿丑,带它们到一边玩儿去。“   ”好!“   董俷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喊了两声,两头棕熊便跟着他走了。   杜贞其实说错了!   这大将军府里还有一个人能收拾得住两头棕熊,便是董俷……不过,他是打得两头棕熊老实,靠的是那一身的神力。刘闯见董俷把棕熊带走,便伸了个懒腰,招手示意诸葛亮和司马懿进屋。   ”我早就跟你说了,别逗它们。“   司马懿脸发白,颤声骂道。   ”我哪知道这两头畜生会如此暴躁……平时看上去,好像挺温和。   你看,阿丑怎么拾掇它们两个都老老实实。“   ”废话,什么时候你能像阿丑一样把它们两个打服帖了,它们也会和你温和。“   司马懿说着话,狠狠瞪了诸葛亮一眼,便大步朝书房走去。   诸葛亮又看了那边正在和董俷打闹在一起的两头棕熊,心里面不由得颇为羡慕。改天让阿丑跟着,非揍你们一顿不可,居然敢吓唬我。   ”仲达,前些日子,去了何处?“   ”回主公,我走了一趟许都。“   ”都跟你说过,没人的时候别这么一本正经,该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   司马懿连忙喏了一声,又朝诸葛亮看了一眼。   诸葛亮立刻明白了这家伙的意思:没人的时候……你刚才当着兄长的面还’主公长,主公短‘的,合算着是把我当成了外人?这死人脸,分明是想要挑唆我和兄长的关系,气煞我也!   刘闯看了一眼诸葛亮,忍不住笑了。   诸葛亮平日里,非常冷静。   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是和司马懿在一起,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这两个家伙……   他笑了笑,而后道:”跑去许都作甚?“   ”此前那王子泰被贾诩带走,害得我吃了一个大亏。   而且,王子泰更牵扯到天雷火的秘密,我若不把他除掉,岂不是愧对兄长对我的信任?所以,我离开辽东之后,便去了许都。一来是想要查探天雷火到底泄露了多少,二来便是除掉那王子泰。“   第五卷 逐鹿中原 第369章 铜雀深闺锁大乔   刘闯闻听吓了一跳,看着司马懿半晌说不出话。   这家伙的胆子未免太大了一些,竟然敢跑去许都生事。不过从另一方面而言,这也说明司马懿已经把黄阁的势力延伸入了许都。对刘闯来说,这也算得上是一桩可以欢庆的事情。   ”结果呢?“   ”结果……“   司马懿露出赧然之色,期期艾艾道:”结果不甚满意。“   ”哦?“   ”贾诩收买了王子泰,但是并没有获得天雷火的配方。   他只是得到了一些相应的资料,而王子泰虽然是天雷火工坊的监令,可实际上他对天雷火的制作工艺并不是完全了解。贾诩带他到了许都之后,便把他藏起来,让王子泰继续研制。   我费了好大气力,才打听到了一点消息。   那家伙而今就住在皇城外西北的一座别院之中,那里守卫森严,根本无法靠近。王子泰也非常聪明,深居简出,几乎不怎么露面。我更不敢打草惊蛇,只是命人严密监视那别院,打探王子泰的行踪。代时机成熟的时候,我自会设法将之除掉,否则这家伙必成一个祸害。“   司马懿咬牙切齿,语气决绝。   刘闯听罢,在书房中徘徊许久,轻声道:”若如此,你便多加小心。   不动则已,一击必杀……但先决条件是,不要暴露了自己。你比那王子泰值钱百倍,一千个王子泰,也比不得你一人安危。凡事不可用强,需慢慢捕捉机会……这方面,你比我清楚。“   ”喏!“   刘闯复又坐下,”许都现在,情况如何?“   ”虽有些混乱,但是自曹操从长安返回之后,情况已好转许多。   曹操虽失了冀州,但是其筋骨未伤,故而尚能稳定局势。加之荀彧一旁辅佐,倒也无甚大碍。自曹操回到许都之后,对荀彧更加看重。据我所知,他现在对荀彧,可谓是言听计从。“   此前,曹操和荀彧之间发生了一些问题,所以有些间隙。   没想到此次冀州大败,却让二人弥补了之前的裂痕,合作更加亲密无间。   这对于刘闯而言,可不是一个好消息。刘闯眉头微微一蹙,心里面顿时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此外……“   ”嗯?“   司马懿犹豫一下,轻声道:”我与辅国将军取得了联系?“   ”嗯?“   刘闯心里一沉,呼的坐直了身子。   司马懿吓了一跳,连忙躬身道:”兄长不必担心,我并没有出面和他联系,而是让一个小头目与之联络。而且那家伙也只是许都众多细作中的一个,他甚至不太清楚他上一层是谁。   所以……“   刘闯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他很怕司马懿走漏了行藏,把司马防暴露出来。   ”他怎么说?“   ”陛下……“司马懿搔了搔头,”陛下对兄长迟迟无法打过大河非常不满。   而且伏完还透露了一个意思,陛下似乎对兄长手中的权柄有些忌惮。朝中有些元老,似乎也颇为不满兄长自领大将军一职。有流言说,大将军总领天下兵马,位在三公之上。连曹操而今也不过是司空,兄长有何德能窃据大将军之位?还有,他们对兄长屯兵北疆,征伐高句丽,夺取三韩,以及在辽东大开杀戒有些不满,言语之中是不想兄长继续把持大权。“   刘闯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这世上,总少不得有这么一群跳梁小丑。   此前刘闯未崛起的时候,一个个躲在暗处不敢出声。   如今自己还没有打过黄河,迎奉天子,这些人就跳出来,想要分润自己手中的权柄……   可笑,真是可笑!   刘闯气极而笑,连连摇头。   也不知道这些人哪儿来的信心,能够对抗自己?   ”那天子是怎生态度?“   司马懿道:”天子对此,似乎也颇为赞成。“   ”哈!“   刘闯仰天大笑,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   后世人说,献帝凉薄,而且生姓刻薄寡恩。刘闯之前对此倒是没有太过在意,而今看来,这似乎并非谣言。想想看,所有和汉帝合作过的人,几乎没有好下场。最明显的便是那王允,杀了董卓,解救汉帝与魔掌之中。可西凉兵兵临城下,汉帝毫不犹豫的就把王允退出去。   结果呢?   他从董卓的傀儡,变成了李傕郭汜的傀儡!   早在当初和汉帝合作的时候,刘闯便猜到了这样的一个结果。   只是他没想到,汉帝居然会如此姓急。自己还没有击败曹操,还没有迎奉他呢,便想着日后削弱自己的权柄。他道天家威严犹在?莫说他手无权柄,就算是货真价实的天子,又能如何?   刘闯深吸一口气,向诸葛亮看去。   诸葛亮只露出一抹讥讽之色,便没有了其他反应。   ”仲达,陛下心意,如何传出?“   ”此亦为伏完告知……“   刘闯愣住了,愕然看着司马懿。   这消息是从伏完那边传出来的?那这里面,可就有些意思了……谁都知道,伏完是铁杆的保皇派。而今他却把汉帝的心思告知刘闯,颇让人感到怪异。这还是历史上那个辅国将军吗?这还是那个三国演义中,为了汉帝满门被杀,连女儿伏寿也身首异处的大汉忠臣吗?   伏完的态度,倒是颇有些蹊跷。   ”兄长,我以为咱们可以尝试着加强一下和辅国将军的联络。“   诸葛亮突然开口,”伏完有此表态,也是向兄长释放善意……这说明他对陛下的一些做法,恐怕也不太赞成。这样的人,可以拉拢一下。呵呵,至少可以为兄长在许都增加个耳目。“   刘闯点了点头,有些意动。   反正他是绝不会让司马懿去和伏完联系,不过……   ”仲达,可以提升一个联络层次。“   黄阁下分有主簿、记事、掾、掾属等几个等级。   与主簿持平者,还有两个长史,比如麋芳现在就担任其中之一。另一个长史,则是负责武事,随着陈宫退出,目前处于空缺。所以这武长史所属的剑士营和刺客营,有刘闯来掌控。   不过,武长史的接替者,刘闯已经有了人选。   只是那个人目前还在路上,还未抵达燕京……   此前,负责和伏完联络的细作,连掾属都算不得。现在提高一个等级,便是让掾属出面联络。   司马懿明白了刘闯的意思,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他要通过伏完,加强对许都那些牛鬼蛇神的控制。   ”另外,帮我找一个人。“   ”哦?“   ”我要找的这个人,年纪还小,恐怕要费些功夫。   你派人去一趟南阳,应该是在新野一代,名叫邓艾,还不到十岁……嗯,如果能够找到的话,想办法把他从南阳带回来。“   ”啊?“   司马懿闻听,顿时傻了。   不到十岁,是新野一代……新野一代那么大,包括了棘阳、涅阳、湖阳和九女城以及新野本地四县一城。而南阳本身就是一个人口大郡,有二百多万人口。   这四县一城,少说有几十万人。   人海茫茫,找一个人就很困难,更不要说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司马懿忍不住吞了口唾沫,苦笑着点头答应。   ”好了,公事说完了,咱们说一些私事。“   刘闯坐直了身子,目光灼灼看着司马懿,”仲达,你年纪也不小了。   当初舅父把你托付给我,这些年你也是东奔西走,忙碌不堪。此前,咱基业未成,我也没工夫来照顾你的私事。如今咱们总算是有了一些小成就,你这婚事,是不是也该操办起来?   你和你家的女王,打算怎么做?“   司马懿那张清癯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   耳边传来一阵低弱的笑声,他扭头看,就见诸葛亮正捂着嘴偷笑不停。   看到这一幕,司马懿那还能不明白状况?郭寰一家住在邺城,此前诸葛亮督邺城之战,肯定是得到了消息。这家伙真是个大嘴巴,居然把事情捅到了兄长这边,实在是太可恶了……   司马懿恶狠狠瞪了诸葛亮一眼,轻声道:”但凭兄长做主。   不过她而今还在邺城,往来实在是不太方便,不如过些时候,再与兄长讨论此事?“   ”哦,这个你不用操心,你家的女王已经被我接来燕京。   还有她兄长郭表,兄弟郭训一家都接过来了,而今就住在城西的长安坊,你待会儿可以前去探望。   那女孩子我见了,长相不错……没想到仲达还有这等眼光。   虽说家道中落,可毕竟也算是官宦之后,倒也不算委屈了仲达。二月二,元直大婚!我就寻思着,干脆一起操办了,也省得我费心。嗯,两家一起操办,也能热闹些,你看如何呢?“   ”孔明!“   司马懿咬牙切齿,怒视诸葛亮。   诸葛亮道:”你看我作甚,这件事和我可没有一点关系。“   ”是啊,这件事和孔明无关……如果不是他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仲达已有了意中人。   关于两家合办的事情,也是我一时兴起。如果仲达觉得太过匆忙,等一等单独操办也可以。“   司马懿连忙道:”此事单凭兄长做主,小弟莫不从焉。“   ”嗯,那就这么说……明天你们随我再去一趟孤竹城,我要拜访一下世父,看能否请他前来。“   刘闯只是司马懿的表兄,终究算不得长辈。   这种事情,最好还是让郑玄出面,才能算是妥当。   只是郑玄的身体一直不太好,也让刘闯有些担心。这个冬天,郑玄身体衰老的很快,颇让人感到担心。刘闯也想借此机会再去拜访一下郑玄。毕竟郑玄的年纪是真大了,这身体说不成就不成,能多陪他一些时日,便多陪伴一下。不管怎样,这都是刘闯最为尊敬的老人。   司马懿道:”便尊兄长吩咐!“   ”那还有事吗?“   ”兄长,我这边刚收到了江东的消息,孙权让我兄长前来出使。“   刘闯抬起头,疑惑的看着诸葛亮,”这好端端,又有什么事情吗?“   诸葛亮道:”据说是送上虞侯前来。“   ”上虞侯?“刘闯一脸茫然道:”又是哪个?“   ”兄长难道忘了,前次诸葛瑾来的时候,曾说过要送孙伯符之子前来,有意拜兄长为师。“   ”哦!“   刘闯一拍额头,”想起来了……你若是不提这件事,我险些忘了。“   诸葛瑾上一次过来的时候,曾提到说要加强联络,说是送孙策的儿子过来。那孙策的儿子,如今才不过四五岁而已,送来学个什么?说穿了,就是让孙策之子来当质子。同时也可以解决孙权一个心腹之患。   那孙绍留在江东,始终是一个麻烦。   他而今年纪小还好说,可若是再等个几年。长大之后。说不得就会威胁到孙权在江东的统治地位。毕竟。江东诸将之中,有不少人是孙策一手提拔起来,更有周瑜那种手掌江东水师的重臣。偏偏周瑜还是孙绍的姨父,这关系太过亲密。孙权杀又杀不得,留在江东又不太放心。最好是送去做质子,就算孙绍将来回来,孙权也足以把孙策的烙印全部抹消干净。   那样的话,孙绍便不足为虑。   只是这个事情。在江东遭遇到非常激烈的反对。   加之曹刘大战刚刚开始,刘闯又处于弱势,孙权也在犹豫,是不是应该和刘闯加强联络……   不过现在,他已经无需再考虑。   刘闯夺下凉州冀州之后,已雄踞河北,比之当初袁绍更胜一筹。   这也使得孙权下定决心送质子前来……当然了,借此机会,孙权肯定是要讨一些好处过来。   刘闯眉头一蹙,向诸葛亮看去。   诸葛亮也知道他的意思。苦笑道:”此事还要兄长做主,亮也不知如何是好。“   刘闯沉吟良久。叹了一口气。   ”既然已经来了,那就来吧……左右他们也要在辽西登陆,顺便一同接过来就是。   孔明,你兄长来了,便由你来负责接待。“   诸葛瑾性子肉肉的,有时候就好像是一贴膏药。   他给人感觉,似乎有些懦弱,但经过几次交道,刘闯却知道这个家伙,绝对是个精明之人。   那懦弱,那肉肉的性子,只是诸葛瑾的一层保护色而已。   如果因此而小看了诸葛瑾,刘闯可以肯定,那这个人一定要吃大亏。   诸葛亮倒吸一口凉气,也有些牙疼。说实话,他也挺害怕和诸葛瑾打交道!当年的那些不愉快,都已经烟消云散。可是现在,兄弟二人各为其主,诸葛亮每次和诸葛瑾打交道,也是要打起小心。诸葛瑾极善于演戏,动辄以兄弟之情游说,要么就是那母亲的事情来说事……   有些时候,诸葛亮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拒绝诸葛瑾。   可你如果露出半点退让,这家伙绝对会打蛇随杆上,立刻逼闭上来……   刘闯不想和诸葛瑾打交道,他诸葛亮何尝想要和诸葛瑾打交道?可刘闯可以找借口躲避,他这个兄弟于情于理,恐怕是都无法躲避开来。想到这里,诸葛亮的脸色就有一些发苦。   从书房出来,诸葛亮和司马懿各怀心事。   两人走到大将军府的门口时,诸葛亮突然道:”仲达,我那兄长过来,可否为我想个主意?“   司马懿一怔,扭头向诸葛亮看去。   ”那你也帮我想想,怎么才能找到主公说的那人。“   人海茫茫,找一个人就如同大海捞针。   司马懿也正在为这件事感到苦恼,听闻诸葛亮的这一番话,他立刻提出条件。   诸葛亮一脸不耐烦的样子,”你这蠢货,兄长让你找的那个邓艾,不是说是新野一代的人吗?   你找张先生打听一下,或者让张先生写封书信,让他那些族人帮你打听。   涅阳张氏,就是以医术而闻名。张家多有学医之人,想来对那边的情况非常了解。你找他帮帮忙,总好过你毫无头绪的跑去南阳找人。左右张先生也是南阳名士,找个人应该不难。“   对啊,司马懿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张仲景,虽算不得是南阳的地头蛇,但至少在南阳轻车熟路。   最重要的是,张仲景是涅阳人。而刘闯说的新野一代,正好包括了涅阳……有涅阳张家帮忙,的确是可以省许多事情。   ”喂喂喂,你给我站住!“   诸葛亮见司马懿要走,顿时勃然大怒。   司马懿停下脚步,扭头看着诸葛亮,一脸疑惑之色。   ”我帮你出了主意,可我的问题,怎么解决?“   哪知道,他这话一出口,司马懿脸上便露出晒然之色,”我道你有多聪明,其实不过如此。   你兄长是孙权的人,他最怕谁?“   ”啊?“   司马懿一副孺子不可救药的表情,”我听说。你家那小娘子当初在江东可是一霸。   她是孙权的妹妹。更是孙绍的姑母。你带她过去。如果你那兄长烦你,便让你家小娘子出面。“   对啊!   诸葛亮一听这话,立刻来了精神。   诸葛瑾如果是一贴膏药的话,那孙尚香就是一把刀。这丫头而今在家里,被黄月英收拾的服服帖帖,估计早就想要找人发泄一顿。这次孙绍过来,孙尚香作为孙绍的姑母前去迎接,也在情理之中。到时候诸葛瑾如果胡搅蛮缠的话。就让孙尚香出面对付,定能把他制住。   想到这里,诸葛亮刚要开口向司马懿道谢,却见司马懿已经下了台阶,登上了马车……   ”哼,说是不着急。   这一听兄长要为你操办婚事,还不是跑的比谁都快?“   诸葛亮晒然一笑,便走下台阶来。   早有家人把马车赶到府门口,他登上车后,大声吩咐道:”回家!“   徐庶的婚事。就这么给敲定下来。   当晚,刘闯又把孔融找来。和他谈起了蔡琰的事情。   ”蔡大家一生坎坷,可谓是多灾多难。   其实我一直奇怪,何以蔡大家这般才华,却要经历如此多的磨难?如今,否极泰来,她要嫁给元直。我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位高人,谈及此事的时候,他对我说,蔡大家的字不好。“   ”啊?“   孔融疑惑的看着刘闯,有点糊涂了!   他原以为刘闯找他来有什么事,没想到居然谈起了蔡琰的表字。   ”昭姬,有何不妥?“   ”昭,即明亮之意……蔡大家本就才学出众,偏又这般光彩照人,岂不是引人嫉妒?如此一来,便会有诸多的磨难,只因为这个’昭‘字,与蔡大家的名字,实在是有些犯冲……“   孔融懵了。   ”那以皇叔之见,当如何是好?“   ”不如将’昭‘改为文。   蔡大家文采飞扬,又有过目不忘之能,正合了一个’文‘。   如此一来,便不会有喧宾夺主的情况。而且嫁给元直,也是一个新开始,换个表字未尝不可。“   刘闯这一番大道理,并没有太大的说服力。   孔融甚至怀疑,刘闯说的那路遇’高人‘,可能根本不存在。   虽然不清楚刘闯的目的,可想一想刘闯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左右蔡琰嫁人,改个表字,也算不得大事。万一她因此真的能转运,以后快乐幸福的生活,自己也算是能对得起老友蔡邕。   想到这里,孔融点点头。   ”皇叔所言在理,改成文姬,倒也名如其人。   对了,皇叔遇到的那位高人,可知高姓大名?“   ”左慈!“   刘闯脱口而出,没有丝毫的犹豫。   当然了,所谓路遇左慈,那纯粹胡说八道。刘闯之所以要让蔡琰该名字,也是因为历史上蔡琰因避讳司马昭的名字,的确是把蔡昭姬改成了蔡文姬。蔡文姬听着多舒服啊,也琅琅上口。昭姬,招妓……听着就别扭!这也是刘闯的一点恶趣味,本以为要费些口舌,却不想孔融竟然答应下来。   ”原来是他!“   听到刘闯说出左慈的名字之后,孔融竟然真的相信了刘闯的这一番说辞。   左慈在这个时代还是蛮有名气,而且神龙见首不见尾……孔融道:”我与左公已多年未见,却不知他如今身在何处?“   ”这个……他说要去江东。“   ”江东?“   刘闯急中生智道:”左仙翁说,他要去江东找一位名叫葛玄的道友。“   ”原来是葛孝先啊!“   孔融恍然大悟,”这么多年,左公依旧是不改他求仙之心啊。“   葛玄,便是后来撰写的作者葛洪祖父,也是这个时代极有名气的一个道士。   刘闯心里面暗自嘀咕:怎地这孔融三教九流都很熟悉?不但认识左慈,连葛玄也认识……也幸亏他们在江东,否则还真有些麻烦。”   左慈而今在哪里?   这并不重要!   孔融和左慈他们是什么关系?   其实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要把蔡琰的表字改了。   刘闯编出这一套说法,不管孔融信不信,反正他自己信了!   好在孔融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否则刘闯真的是说不清楚。印象里,左慈这个时候应该是躲在江东某处深山老林里求仙。天晓得能不能活着出来?如果将来真的遇上,那就再说道吧。   孔融回家之后,便把刘闯的意思告诉了蔡琰。   “这刘皇叔也真是!我姐姐叫什么名字,又碍着他什么事情?”   “贞姬不得胡言乱语,皇叔这也是一番好意。   更何况,这件事是左仙翁所断,必有其道理存在。思来,昭姬的确是太多经历了太多劫难,说不定真的和她这表字有关。皇叔说改作’文姬‘,听来倒也不错,昭姬你以为如何呢?”   蔡琰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恃才而重之人。   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有时候她也在想:父亲和我一辈子都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为何会如此多桀多难?到最后,自己流落异乡,而父亲也不得善终。   难道,真如皇叔所言,与我表字有关?   一个新名字,一个新开始……蔡琰想了想笑道:“不过是一称呼而已,改便改了。算不得事。   若真能如皇叔所言改了运道,那也是一桩好事。”   “如此。我便在婚契上,写作文姬。”   “单凭父亲做主!”   蔡琰改名,只是一桩小事。   刘闯和孔融把这件事交代了之后,便立刻收拾行囊,前往辽西孤竹城。   荀旦因为有了身孕,故而不好妄动。   而麋缳和诸葛玲也因为有事,暂时无法离开。   至于吕蓝,刚生了孩子。更不可能随着刘闯去长途跋涉。不过,刘寅却要跟着刘闯一同走,因为郑玄还没有见过这个小家伙。就这样,曹宪、甘夫人、甄宓和杜贞四人随行,也可负责照顾刘寅。刘闯没有带太多人前往,只叫上了诸葛亮和司马懿两人,再加上一个董俷。   两千飞熊卫随行。姜冏和太史享自然要随同前往。   另外,还有一个姜维。   刘闯要收弟子,怎地也要带着这小子去拜见世族。姜维要去的话,当然姜冏的夫人也要同行。   说是轻车简行,可是这一上路,又是浩浩荡荡一大家子。   刘闯也不由得发出感叹:“真怀念当年。想走就走,那似现在这般,出门一趟便要兴师动众。”   对于他这番感慨,众人也大都是笑而不语。   从燕京到辽西,路程并不是太远。   沿途一路下来。但见处处生机勃勃……当初刘闯从辽东一路杀过来,许多地方是荒无人烟。可现在。那些荒芜的土地似乎重又焕发了生机。在不少地方,巨大的风车转动,更似乎为这个时代,带来了一种别样的韵味。在这个时代,水力资源极为丰富。幽州这个地方,在后世是一个贫水之地。可如今,河道纵横,到处可见河流奔腾,也使得这风车得到普及。   曹宪一路上,也是非常好奇。   她也有很长时间没有出过门了,以至于见到如此繁荣景象,也是感叹连连。   “夫君,再过几年的话,恐怕这幽州之繁华,不会逊色于中原。”   “希望如此吧。”   刘闯呵呵笑道,心里面却格外得意。   就这样走走停停,原本几天的路程,整整走了十天。   刘闯抵达孤竹城的时候,正值元宵佳节。   在孤竹城安顿下来,刘闯便带着家人前去拜访郑玄。   郑玄须发雪白,看上去真的是衰老许多。看到刘闯一家子前来,郑玄也非常开心。他抱着刘寅,一边和刘闯他们说话,一边逗弄着孩子。说来也奇怪,刘寅一路上吵闹不停,可是在郑玄的怀中,却显得格外安静。不时用小手虚抓郑玄的胡须,惹得郑玄一阵阵开怀大笑。   “仲达要成亲了?”   “正是!”   郑玄想了想道:“也罢,我便走一遭。   这身子骨是越来越差,以后也不知道还能出门几次。难得仲达也成家立业,老夫怎能不去凑这热闹?”   “老大人若是不舒服,便不用去了。”   “诶,从孤竹城到燕京也不过几日路程,又算得甚事?”   郑玄说到这里,轻轻叹了口气,“原本以为我这辈子便这样了,却不想遇到孟彦,也使得我梦想成真。趁着现在还走得动,我也想去多走动一下。上次出门时,到处都是皑皑白雪,而今春暖花开,我也想看看孟彦的本事,更想知道,昔日苦寒之幽州,而今是什么模样。   孟彦,有件事和你商量。”   “请老大人吩咐。”   “让益恩辞了燕京令吧。”   “啊?”   “呵呵,这次主持完了仲达的婚事之后,我想让他带我在边塞走一走。   我这辈子,去过江东,游历过荆襄,也远足到过巴蜀,却还未领略过北疆风情。我听人说,北疆的春天景色极美。若再不多走动走动,只怕是没有机会了。就让益恩跟着我去走一走吧。”   不知为何,刘闯心中竟有一种莫名的悲伤感。   他点点头,“世父想要出去走走,我没意见……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嗯?”   “让元化先生和你一起去,路上也好有照应。”   郑玄看着刘闯。眸光中突然闪烁着一抹晶莹。   半晌后,他轻声道:“孟彦!”   “嗯?”   “世父求你一件事。”   “啊。请世父明言,何来请求之说?”   “小同,已十岁,也到了进学的年纪。   益恩做事还成,可是做学问却差了许多……孟彦你现在也有了收徒的资格,我想让小同拜你为师,可否?”   小同,小名郑小同。本名郑同,是郑玄的孙子。   郑玄为他早早起了一个表字,叫做子真。郑玄这辈子,可说是受尽了没有靠山的苦楚。哪怕他声名显赫,在士林中地位崇高。可是在遭受到迫害的时候,也要背井离乡,去亡命天涯。   历史上。他儿子郑仁死于袁谭之手。   建安四年,袁绍为了显耀自己的地位,强行让病中的郑玄前往邺城。   哪怕郑玄身体已支撑不住,也不敢拒绝袁绍,最终死于途中……郑仁的未来,在郑玄看来也就是一郡太守。再想往上走,不太可能。而郑同天资聪颖,颇得郑玄的喜爱。将来若出仕为官,没有一个靠山的话,早晚也是和他一样的命运。郑玄。可不希望自己的孙子和自己走同样的路。   刘闯用力点点头,“若世父不以闯愚鲁。必不让子真受半点委屈。”   其实,郑玄是希望郑同拜刘闯做义父来着……   只是看刘闯这趋势,日后指不定会有什么样的成就。到了刘闯这个阶段,不会轻易收义子。   这里面,可是还牵扯到将来立嫡的事情。   郑玄不想刘闯为难,所以便让郑同拜刘闯为师。   不过,这可不是一桩小事。刘闯要收徒,那可是要昭告天下……必须要请人来作证,完成这收徒的仪式。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古代的师徒关系,可远不是后世学校里老师和学生的那种关系,当了人家的师父,便要担负起人家一生的关系。   看郑玄累了,刘闯也不敢再打搅,于是便告辞离去。   不过,他还是住在郑玄的家里,也表明了他和郑玄亲如一家的关系。   第二天,诸葛亮便带着孙尚香前往碣石山码头。   江东使团抵达辽西,诸葛亮身为刘闯的代表,自然要亲自前去迎接。   而刘闯呢?   则留在了孤竹城,抱着刘寅,带着郑同,陪着郑玄说话。   郑玄的谈性也很浓,两人在凉亭花园中,从当年刘闯孤身一人闯北海郑府开始,一直说到了现在。   期间,郑玄还提到了刘闯那首《春夜喜雨》的诗词。   他认为刘闯这五言诗,必然会开创诗词的一个全新格局……对此,郑玄也颇有兴趣,两人一直谈到了正午。   刘闯也不可能一直留在郑府,陪郑玄聊天说话。   正午,诸葛亮派人前来通禀,说是江东使团已经抵达孤竹城驿馆。   刘闯如果不在孤竹城也就罢了,他既然在孤竹城,那就必须要出面招呼一下,否则便违了礼数。虽然刘闯是不太想出面,可身不由己,在郑玄的劝说之下,他只好告辞前往驿馆。   江东使团的人数可是不少,近五百人之多。   看得出来,孙权对于这一次出使燕京也极为重视,据说单只是礼物,便堆满了两艘海船……   诸葛瑾还是那个样子,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而在他身边,还跟着一位童子,在见到刘闯之后,并没有随诸葛瑾一同参拜,而是梗着脖子,瞪着刘闯,一副不屑的模样。刘闯看到这个孩子,从他的眼眉中,就猜出了这童子的身份。   这孩子,长得还真有些孙策的模样!   “兄长,有一点点小问题。”   刘闯自然不会和那小孩子一般见识,和诸葛瑾见过礼后,分宾主坐下。   趁着大家落座的时候,诸葛亮突然凑到刘闯的身边,压低声音:“由于孙绍年纪幼小,也需要有人在身边照顾。所以这一次,他的母亲也一同到了幽州。如今正在后堂歇息,我让香儿在那边陪着她……看起来,孙权这一次是想要把孙策的烙印,彻底从江东六郡抹消干净。”   第五卷 逐鹿中原 第370章 交趾之乱   说来,孙权也挺不容易。   说是承父兄之基业,实则是一直在自己打拼。   孙坚死得早,孙权没有得到什么实际的好处;后来孙策雄霸江东,又和当地士绅豪强闹得很不愉快。以至于孙策一死,江东立刻陷入动荡之中。孙权在这种情况下接掌江东,即要安抚那些士绅豪强,又要打压那些反对势力,同时在拉拢孙坚孙策留下来的文臣武将的同时,更要迅速建立起一套属于他自己的班底。一边要制衡,一边要打压,这才稳住了局面。   可以说,江东能够有今日的稳定,是孙权一手打造出来。   可是在外人的眼中,他能够割据江东,还是得了父兄余荫,而他本人并没有太大的本事……   直到孙权去年斩杀了黄祖,击溃荆州水军之后,声威日益高涨。   江东那些士绅豪强,以及孙坚孙策手下的那些文臣武将,才算是真正接受了孙权的存在。   但是,孙权依旧不得安稳。   原因嘛,非常简单。   击败了黄祖,是靠着江东水军。   而江东水军大都督是周瑜,又是孙策的好友。   孙策虽然死了,却留下了一个儿子。虽然说孙绍的年纪幼小,但是在孙权眼中,始终是一个心腹之患。特别是伴随着周瑜大胜荆州水军,固然是帮助孙权稳固了局势,可同样的,周瑜同样是声威大振。孙绍作为周瑜的外甥,孙权可没有把握将来周瑜会不会因为孙绍而造反。   哪怕周瑜现在看上去非常忠心,可孙权还是不放心。   杀了孙绍?   似乎不太可能……   孙权可以肯定,只要他前脚敢动手杀了孙绍,后脚就会有人窜出来造反。   但是让孙绍留在江东,孙权也不能安心。思来想去,干脆把孙绍母子都赶出江东,让他们去幽州呆着。特别是刘闯的声势越来越大。在冀州大胜之后,又得了平原郡,声势无人可比,连曹操也要暂避锋芒。这种情况下,让孙绍去幽州是一个最好的选择,还能够进一步加强和刘闯的合作。至于将来,如果孙刘反目的话,孙权也不怕刘闯用孙绍做幌子返回江东。   原因嘛,很简单!   等孙刘反目,孙绍长大的那一天,他已经把孙策留下来的痕迹全部抹消,孙绍也起不到作用。   可以说,孙权的这个主意不差!   至少在他提起让孙绍前来燕京书院求学读书的时候,除少数人之外,其他人并未反对他的这个主意。就连周瑜,也没有站出来发表意见。周瑜是孙绍的姨父,连他都不发表意见,谁又会站出来说话?就这样,虽然吴国太有些不太舍得,但在孙权的坚持下,孙绍还是来到了燕京。   只不过,刘闯没想到孙绍的母亲也来了……   孙绍的母亲是谁?   就是江东二乔之中的大乔。   不过,刘闯还是弄错了一件事,那就是大乔实际上并不是孙绍的母亲。   而且,大乔也不是孙策的妻子,只是孙策的妾室。孙绍的母亲在生下他之后便过世了,一直是大乔照顾他长大。刘闯不禁有些疑惑,既然这样,孙权为什么又要把大乔送来?按道理说,大乔就算是留在江东,似乎也没什么影响吧……这疑问,刘闯埋在心里,并没有询问。   是夜,刘闯在孤竹城摆酒设宴,款待诸葛瑾一行人。   诸葛瑾在酒席宴上也是非常热情,几次提到了刘闯所赠的海船技术,是孙权打败荆州水军的关键。   “只是,在造船的过程中,我们发现了不少问题,以至于极耗工时。   瑾此次前来幽州,一方面是想要送大公子前来求学,另一方面还有一事相求,请皇叔应允。”   刘闯笑道:“子瑜但说无妨。”   “我们希望送来一些人,能够在皇叔船坞学习,不知可否?”   刘闯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一咯噔。   他脸上并没有什么不正常的表现,不过在心里却忍不住破口大骂:这孙仲谋,还真是贪得无厌。   什么学习,说穿了就是想要盗取我的造船技术。   刘闯隐隐猜测到,恐怕是那孙权已经觉察到了己方龙骨造船技术,所以想要前来幽州打探。   开玩笑,那龙骨造船技术,怎可能被你们学走?   刘闯故作平静之色,“仲谋欲派人前来,也不是不可以。   只不过这件事我还要询问一下州平,而今他全权负责这方面的事宜,还要和他做一些商议。”   “如此,便敬候皇叔佳音。”   这诸葛瑾混不吝,全然不在乎其他人看他的目光。   诸葛亮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刘闯,心中陡然间对诸葛瑾生出诸多不满。   这位兄长,从不说帮着自己什么,反而每每用自己和二姐的关系为孙权谋取好处。这也幸亏皇叔是我兄长,若换一个人,说不得会以为我透露出去了什么。看起来,这次他是铁下心来要从兄长身上咬下一块肉来。不过既然是这样子,那也就别怪我不念情义,且看你有什么手段。   孙绍年纪小,自然不可能加入这样的酒宴。   他跟着大乔在驿馆别院里,自有孙尚香等女眷陪同。   诸葛瑾在酒席宴上,总有意无意的想要把话题扯到天雷火的事情上。诸葛亮在一旁把话头扯开,就是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其实,天雷火两次发威,已经引起了孙权的关注。   只不过,他的紧迫感并不似曹操那么强烈,所以诸葛瑾见刘闯无意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也怕说的急了,会引起刘闯的反感。但隐隐约约,刘闯觉察到诸葛瑾之所以谈到天雷火,似乎还有其他的用意。   这年月的人,每一个是简单的主儿!   刘闯一边应付着诸葛瑾,一方面又在暗中思索,他其他的用意。   就在这时候,大堂外匆匆走进来一人。   刘闯认得出来,那人正是姜维的父亲,姜冏。   姜冏走进大堂后,径自到刘闯耳边低声道:“主公,刚得到消息,交州发生叛乱。”   “嗯?”   “交州九真郡番歆番苗兄弟起兵造反,九真郡太守士(黄有)为叛军所杀……今叛军已攻占了九真郡胥浦县,番苗率三万苗蛮正逼近无功。交趾安定的交州羌首领辟蹏也起兵呼应,占领了安定县,很快就会和番苗汇合。士燮派人向主公求援,恳请援兵。”   刘闯闻听,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对于交州的情况,说实话并不是非常了解。   但是他也知道,这交州九真郡的位置大约是位于后世越南南定省南定市西北的红河南岸地区。而交趾郡郡治所在的龙编,则位于红河东北方向,距离安定很近。若叛军渡过了红河,就可以长驱直入,兵临龙编城下。说起来,士燮在交州多年,却很少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交州苗蛮造反有些不合常理,因为据刘闯所知,士燮对当地苗蛮生番的态度,还算温和。   突然间……   刘闯的目光无意中扫过诸葛瑾,却意外发现诸葛瑾看上去似乎在与诸葛亮寒暄,目光却关注自己这边。   难道说……   “孔明,出来一下。”   刘闯站起身来,带着姜冏往外走。   诸葛亮连忙起身,先是与诸葛瑾告罪,而后匆匆走出大堂。   诸葛瑾的目光里带着些许复杂之色,表面上看去依旧平静,可是这心思却已经飞到了外面。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月末。”   诸葛亮听姜冏把情况说完,扭头向刘闯看去。   刘闯嘴角微微一翘,却没有发表意见。   诸葛亮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件事里面,绝不简单。   也许在常人看来,生番苗蛮造反,是一件非常普通的事。事实上,即便士燮在交州是恩威并施,可交州的叛乱却一直都没有停止过。此前,刘闯还收到过刘勇的一封书信,向他介绍说,交州这两年出了一个狠角色,名叫曾夏,是南海郡人,在南海屡屡兴兵作乱,祸害不小。   哪怕是士燮命刘勇为南海都尉专门负责围剿,也一直都没有成功。   曾夏这家伙兴兵之地,位于后世广州揭阳一带。他依靠着当地复杂的地形,以及本地生番苗蛮的支持,令刘勇颇为头痛。情况不妙时,这曾夏就躲入山里,求得生番苗蛮的庇护;一旦风声过去,他又跑出来,靠着他的声望,以及生番苗蛮的支持,拉起人马和士燮对着干。   刘闯为此,还给刘勇出过好几次主意,但很明显,效果不是太好……   那曾夏,颇得太祖兵法之精髓。   当时,刘闯就有一些怀疑,那曾夏哪儿来那么大的财力,一次次造反作乱?而今,番歆番苗兄弟又在九真郡造反,还有个什么交州羌在兴风作浪。所有的一切,都似乎预示着这件事绝不是表面上看去的那么简单。刘闯觉得,这些事情背后,一定有人在支持,在策划……   诸葛亮轻声道:“兄长,看样子孙仲谋是想要试探你的底线啊。”   刘闯轻轻点头,表示赞同诸葛亮的说法。   先有曾夏之乱,如今又有番歆番苗兄弟造反,更有交州羌起兵呼应……刘闯打死都不相信,孙权和这些事情没有关系。若这么说来,他派诸葛瑾前来幽州,只怕也存了其他的想法。   孙权可不是个甘于寂寞之人!   以前,孙策活着的时候,他被诸多打压,但也没有停止招兵买马。   周泰、凌统这些人,或是被他拉拢,或是与他交好。以至于当孙权登上江东之主的位子时,立刻就聚起来了一个班底。鲁肃、诸葛瑾这些人的出现,极大程度上削弱了周瑜、张昭等人的地位。后来周瑜干脆离开吴郡,跑去柴桑训练水军,如果孙权不召唤,他便不回去。   如今,孙权已经稳住了江东局势。   接下来,他也不会固守在江东六郡的地盘上,一定会想着扩大地盘。   荆州,他暂时无力涉足;而北边更有曹操盘踞。相比之下,也就只有交州让他垂涎三尺……特别是伴随着刘闯和士燮之间的合作加深,也使得交州的势力不断增长,让孙权感受到了威胁。   换做刘闯,也不会允许身边有这么一个对手存在。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刘闯明白这个道理,孙权也必然清楚。   他甚至知道刘闯为什么加强和士燮的合作,只怕也是为了有朝一日,南北夹击,图谋江东。   所以,孙权也就想在交州方面做一些文章!   但他又必须要顾虑到刘闯的感受,因为刘闯的实力也在不断的扩张。更重要的是,刘闯手握新式海船的制造技术,令孙权颇为忌惮。他已经开始留意到大海给他带来的威胁,并且命会稽太守贺齐贺景兄弟二人在钱塘开始筹备海军。   贺齐,未在演义中登场。   但是在历史中。确是一个非常了得的人物。   他而今为会稽太守。又被孙权拜为平东校尉。权柄甚大。   只不过,贺齐还没有弄清楚海战和水战之间的区别,需要慢慢的琢磨。可他有水战的经验,更兼精通兵法,骁勇善战,相信用不得太久,江东的海军就很有可能出现在东海海面上。   但,孙权依旧不敢激怒刘闯……   孙权的心里。刘闯心知肚明,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他看着诸葛亮,半晌后轻声道:“孔明,给我拖住你兄长……带他去走走,四处看看,但是不要太快返回燕京。”   “兄长,你的意思是……”   刘闯冷笑一声,“孙仲谋既然想要试探一下我的底线,那我就让他知道一下,什么叫做老虎屁股摸不得。”   “喏!”   刘闯没有再返回大堂。而是带着姜冏离开。   诸葛亮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又回到大堂上。   “孔明。何以不见皇叔?”   “哦,刚得到消息,儿禅在塞北有些不太安分。   主公听说之后,需要立刻赶回燕京处理此事……不过兄长也不必担心,燕京地处北疆,那些塞北的异族每年这个时候都会闹腾一下,出不得什么事情。主公离开之前,要我向兄长道个歉。   他说兄长既然来了,不妨到处走走……而今春暖花开,幽州景致与江东颇有不同。兄长想来还没有欣赏过,便随我走一走吧。另外,可以让大公子一同随行,二月二之前返回即可。”   诸葛瑾并不想看什么塞北风情,可是诸葛亮既然这么说,他似乎也没有选择。   客随主便,刘闯也是因为公事无法招呼他,他就算不情愿,又能如何?左右这次来幽州,也要打探一下幽州的情况。趁此机会看一看,说不得还能看到一些在燕京城里看不到的东西。   想到这里,诸葛瑾欣然从命。   而刘闯回到郑府之后,便立刻招来了司马懿   “仲达,你明日便陪同世父前往燕京……对我就说,我随同前往。”   “兄长,你这是……”   “我要去一趟东莱。”   “啊?”   “放心,二月二我一定会返回燕京,主持你的婚事。   不过你也要做好准备,待你大婚过后,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与你知晓。另外,我这里有一封书信,你回到燕京之后,便交给沮授先生,他会清楚,接下来该如何安排,其他事情你不必过问。”   毫无疑问,一定是出事了!   司马懿有心随刘闯一同前往东莱,但是却被刘闯拒绝了。   他又去拜访了一下郑玄,把他要前往东莱的事情与郑玄知晓。   郑玄没有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告诉刘闯,要多加小心,切不可掉以轻心。   “世父放心,我此去东莱,不会有事。”   告辞了郑玄之后,刘闯便回到住处。曹宪看他收拾行囊,便知道刘闯要出门……她也没有去问刘闯,究竟是什么事,只是在一旁默默的为刘闯收整行礼。   “我要去一趟东莱!”   “啊?”   “放心,我去东莱,与丈人没有关系,而是要处理另外一件事情。”   曹宪轻轻点头,“夫君,你路上要多小心才是。”   “嗯,我很快就会回来,只是本想陪你到处走走,这一来怕是不成了……下次,下次我定会陪你再走一回。”   说句心里话,曹宪对于刘闯突然离开,是有一些失落。   可她也很清楚,刘闯这么突然间行色匆忙的离开,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出来。   脸上浮现出一抹灿烂笑容,她用力点点头,“夫君要多小心,奴便在燕京,等候夫君回来。”   刘闯用力抱了抱曹宪,便拎起行囊匆匆离去。   太史享和姜冏,早就带好了人马,在郑府外守候。   刘闯随着他们出了孤竹城,便沉声道:“你们星夜赶回燕京,一路上能制造多大动静,就给我制造多大动静。”   “啊?”   太史享诧异问道:“难道主公不随我们同行?”   “我另有要事,你不必多问。”   虽然说太史享跟随刘闯多年,可毕竟年轻。比之姜冏,他少了很多经验。姜冏明白了刘闯意思,轻轻扯了太史享一下,而后带着人马风驰电掣般往燕京方向赶去。见他们都走了,刘闯便叫上了董俷,两人骑马直奔碣石山码头。   碣石山码头,而今已经是辽西一处极为重要的港口。   黎大隐的船队,常年有船只再次停泊。刘闯找到了黎大隐,让他准备了一艘小型海船,趁着夜色悄然驶出碣石山港口。海风迎面拂来,他站在甲板上,脑海中闪现过无数个念头。也许,这是最好的一个选择。也只有这个人前往交州,才能够迅速解决那些事情。他在自己手下已两三载,说起来早有了独当一面的资格。现在,是时候让他回去,来为自己分担压力。   海船在海上乘风破浪。   从碣石山码头到东莱,必须要横跨渤海。   好在这渤海海域,是刘闯的自留地,到目前为止,曹操的海军尚没有能力,在海上进行拦截。   在海上航行了两天半,在第三天,也就是正月十九的那一天,刘闯在黄县码头登陆。   抵达黄县码头之后,刘闯并没有下船。   他留在船上,让黎大隐下船,前去县城将太史慈和陆逊找来。   当两人在船上看到刘闯的一刹那,都惊呆了!   “主公,何以会来此地?”   刘闯笑了笑,一摆手示意二人坐下。   “我这次来非常匆忙,也没有时间下船,之后还要尽快返回燕京。”   刘闯说完,看了一眼两人,沉声道:“交趾出事了……生番苗蛮作乱,令交趾的情况非常不稳定。我叔父一个人在那边勉力支撑,颇有些辛苦。加之这些生番苗蛮作乱,并不是一件偶然的事情,后面必然有孙权在背后作祟……他想要挑战我的底线,确是我无法接受的事情。   可我现在却不能和孙权反目,所以准备派一得力之人前往交州,助我叔父平定当地的动荡。   我随后会调派六千人前往交州。   那边的环境和情况,和这边有很大的不同……虽然说我与士燮士威考是同门师兄弟,可如果让他轻易交出手中的权力,估计也非常困难。呵呵,就算他愿意,估计他那些兄弟还有部曲,也不会同意……所以一直以来,我都在设法用经济的手段来控制交州的民生和政事。   伯言……”   刘闯话锋突然一转,向陆逊看去。   陆逊一怔,抬起头愕然看着刘闯,心里面顿时激动起来。   “可愿代我走一遭交州?”   陆逊连忙起身道:“逊早已做好准备,随时听候主公调遣。”   虽说刘闯让陆逊主持事务,但说起来,他在东莱可以发挥的空间和余地,都实在是太小了。   所以,陆逊在东莱虽说是尽心尽力,可过的并不愉快。   而今刘闯要他前往交州,那情况可就不同了……他知道刘勇,也清楚到了交州之后,刘勇为主,他依旧为辅。可是在交州的话,陆逊可以施展才华的空间更大。刘勇骁勇无敌,据说当年在徐州时,就能够和吕布打个平手。如此猛将,正需要一个智谋之士在他的身边辅佐。   自己作为刘闯的亲信,相信也能够得到刘勇的重视。   名义上是辅佐,可实际上……陆逊到了交州之后,便等于独当一面,承担起全部的责任……   而这,也正是陆逊所希望的结果。   “伯言,可有什么要求?”   陆逊想了想,轻声道:“我可否派人,将家眷迁往交州?”   他这个要求倒也不算过分……事实上,陆家在江东受孙氏压制,日子过得并不是太好。历史上,陆逊这个时候开始为孙权效力,又娶了孙策的女儿,才算是堪堪缓过劲来,慢慢恢复了元气。可是现在,陆逊投到了刘闯的麾下,自然也就不可能似历史上那样得到孙家的照顾。   当然了,孙氏也不会为难陆家,但绝不会容忍陆家能够崛起。   这里面说实话有太多的利益纠葛……可一旦陆逊到了交州,孙权还会似之前一样的不闻不问?   弄个不好,他会用陆氏的安危,要挟陆逊。   在这个时代,用家眷做威胁也算是极为平常的事情。陆逊若要前往交州辅佐刘勇,就必然要想办法,将家人从松江老家迁走。刘闯对此,也能够理解,甚至没有任何反对的想法。   “却不知,主公想要交州变成什么情况?”   “嗯?”   “是只牵制孙权,亦或者有朝一日,南下江东?”   “你说呢?”   陆逊闻听,立刻会意而笑。   “主公这样一说,我也就明白了……逊自会依照主公吩咐行事。”   “那还有没有其他要求?”   陆逊想了想,摇头笑道:“暂时没有什么要求。”   “那好,你尽快动身。我会让周仓设法送你前往南海。今我叔父便屯驻揭阳,到了南海郡之后。你让元福随你一同登陆。到时候,一定要设法控制住揭阳的码头,由元福负责海上事宜。”   “喏!”   刘闯深吸一口气,又向太史慈看去。   “子义,我这次来,一下子便从你手中抽调走了两员大将。   可我暂时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填补这边的空缺,如此一来,这东莱郡诸多事情。便要烦劳你多多费心。”   太史慈连忙起身,躬身道:“此末将之本份,主公又何必客套?”   不过,陆逊和周仓一走,太史慈的确会有些吃力。   到时候,偌大东莱,便只剩下他和魏越两个人……要说压力。太史慈自然有。可陆逊去交州要做的事情也非常重要,太史慈哪怕是心里面有些舍不得陆逊离开,却也是无可奈何。   “你也别太大压力。”   刘闯站起身道:“你现在在东莱主要的任务,便是牵制于禁。   一俟利津港口修建完毕,兴霸的船队可在一日里抵达东莱,为你分担压力。在此之前。你也不必有什么动作,更无需刺激曹军。只要守住沽水以东,便是胜利。”   “末将,明白!”   “那你们准备一下吧,我还要立刻赶回燕京。便不下船了。”   “喏!”   太史慈和陆逊二人躬身领命,便退出了船舱。   刘闯目送二人下船之后。招来了黎大隐,命他准备开船。   此时,天色已晚。   黎大隐下令启航,待驶出港口之后便扬起风帆,朝着碣石山方向行去……   来时,耗费了两天半的时间。   回程时,却用了近四天之久……没办法,海上遇到了风浪,使得黎大隐不得不下令在泒水入海口停留了一天。算算时间,若再赶回辽西,从辽西返回燕京,时间恐怕是有些来不及。   刘闯干脆一咬牙,在泒水港口下船。   他让黎大隐背了六匹马,和董俷两人马不停蹄的赶路。   从泒水港口到燕京,用了大约三天时间……这三天里,两人跑死了三匹马,总算在二月到来之前,抵达燕京。   回到燕京之后,刘闯和董俷都瘦了一圈。   两人到家后便蒙头大睡,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正午时分才醒来。   睡了这么一大觉,刘闯的精神也好转许多。   他起床后,简单的洗漱了一番,便立刻命人把沮授找来。   随同沮授一起来的,还有一个青年。说是青年,实际上年纪也比刘闯大,差不多三旬左右。   那人随沮授进屋之后,便躬身一揖。   “草民法正,受皇叔征召,特前来效命。”   刘闯一见来人,顿时大喜。   他忙站起身走上前,拉着法正的手道:“孝直远道而来,我未能亲自相迎,实在是罪过,罪过。”   只这一句话,就使得法正心中诸多不满,一下子烟消云散。   这法正,是扶风郿人。   他出生于熹平五年,按实岁的话今年是二十八,比之刘闯大三岁。   不过,古人好虚岁。而法正因为是生于年末,是虚两岁,故而算起来,他已经是而立之年。   建安元年,天下大乱。   法正与同乡人孟达入西蜀避难,投靠了刘璋。   只是那巴蜀同样是一个有着极为强烈地域观念的地方,法正一无出身,二无来历,更没有靠山,所以花费了很长时间,直到前年才成为新都县令。可那新都排外性极强,对于一个一不是新都,二不是巴蜀的外来人,自然没那么容易接纳。法正也是费了好大劲,才站稳了脚跟。   他在新都,颇有些不自在,整日闷闷不乐。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法正突然收到了一封好友送来的书信,邀他前来燕京做事。   他那位朋友,也就是河东闻喜裴儁的姐夫……法正左右觉得在巴蜀也没什么作为,而刘璋更不算不得什么明主。所以在考虑一番之后,他便决定辞去新都令之职。一个人离开成都。   在西川,法正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此时的他。也还没有认识张松,除了孟达之外,便没什么好友。   所以对于他的离开,更没有人去关注,或者去挽留。甚至有不少人因为他的离开弹冠相庆!官职就那么多,你法正占了新都令,也就少了一个职务。他一走,自然会有人趁机而上。   就这样。法正可说是孤孤单单的离开了成都。   他本打算劝说孟达和他一起走,可孟达混的比他好,自然不愿意轻易舍弃自己的前程……   无奈之下,法正一个人上路。   不过在途经白水关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个人。   两人都是那种不甚得意之人,于是一番交谈之下,法正便热烈的邀请那人。随他一起来燕京。   刘闯而今的声势不小,名声也很不错。   而那人也不是巴蜀之人,之前不过是仰慕巴西太守庞羲,所以才从荆州到了巴蜀。只不过,他一样受到了本地势力的排挤,最后在白水关做了一个小吏。他对巴蜀也没什么感情。所以法正一发出邀请,他也就立刻同意。两人从巴蜀走汉中,过武都,可谓是历经千辛万苦。   足足走了近两个月的时间,法正二人才抵达燕京。   哪知道。他们到燕京的时候,刘闯恰好不在……   而刘闯走之前。也没有告诉别人,他准备给法正安排的事项,所以法正两人便在驿馆等待,足足半月之久。   要说心里面没火气,那肯定是假的。   如果不是法正那位好友一直挽留,说不得法正两人便要离开。   “孝直,你也经历这许多事情,当知道这世事艰辛。   我并不是欺骗你,实为皇叔听闻你的名字之后,亲自吩咐我,让我写信给你,请你前来……”   “皇叔,又怎知我呢?”   法正当时非常吃惊,更感到有些疑惑。   他那位好友也苦笑道:“我怎知皇叔为何会看重你?反正他听说你的名字后,便要我请你前来。   你也不必担心,既然皇叔亲自找你,那必然是看重你。   他如今有事不在燕京,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过来,所以才没有留下吩咐。可越是如此,岂不是说明皇叔对你越看重?若只是委任你一个小吏的职务,皇叔大可吩咐下去,你说是不是?”   想想,似乎也是这么一个道理。   法正这两日可谓是患得患失,直到五天前,大将军府长史沮授突然派人把法正找过去,和他谈论了一番。   若换个人的话,法正可能是理都不会理睬。   可是沮授……   那可是冀州老牌名士,法正虽说骄傲,但是在沮授面前,却不敢太拿捏架子。   今天一大早,沮授便把法正找来。   “主公昨日已返回燕京,不过他一路奔波,三天时间两个人跑死了三匹马……这会儿,主公正在休息,估计他醒来之后,会找我去商议事情。孝直有大才,正好随我一同前去拜见主公。   相信主公若看到你,一定会非常高兴。”   三天时间,跑死了三匹马。   这个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也说明刘闯之前,的确不是故意要冷落自己。   而今,见刘闯亲自上前,法正也就随即释然。   他连忙躬身道:“草民能得皇叔看重,实荣幸之至。”   “好了好了,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便不用那么多的客套话。   孝直来的正好,先坐下吧。   公与先生,我从昨晚回来到现在水米未沾,刚让人做了午食,不如咱们一边吃一边谈事情?”   沮授呵呵笑道:“便听从主公安排。”   不一会儿的功夫,杜贞带着家奴送来午食。   刘闯抓起一块肉饼,三口两口便吞下去,而后连连称赞。   “孝直不妨尝尝,我家这肉饼,可不是外面卖的那些肉饼可以相比,实乃这燕京的一绝。”   一句话,让法正顿时轻松许多……   第五卷 逐鹿中原 第371章 双杰   吃了两个肉饼之后的法正,明显轻松许多。   和刘闯说话时,也不再是之前那么紧张,能够侃侃而谈。   刘闯对法正也非常满意,和他交谈了一阵之后,便做出决定,任命法正为黄阁武长史,除大将军府从事郎中之职。法正对从事郎中一职倒是颇为满意,可是对那黄阁武长史之职,却感到疑惑。   他忍不住问道:“主公,这武长史又是做何事情?”   刘闯只笑了笑,“孝直不必着急,回头你上任之后,自然会明白其中的含义。”   法正心头一热……   他听得出,这’武长史‘似乎不同一般,好像是一个极为重要的职位。   刘闯能够如此看重他,也让法正心里面非常感动。   这时候,沮授开口道:“皇叔,今凉州初定,冀州方平,还需有得力之人前往。   此前你提议元常为凉州刺史,友若为冀州刺史颇为妥当,可是幽州刺史,却不知谁可担当?”   幽州,是刘闯根基所在。   换其他人,刘闯也不会放心。   他想了一想便道:“幽州刺史,便有我来兼之。   待有合适的人选之后,再做决断。此外,元直大婚后,益恩大兄恐怕要辞了燕京令的职务,陪伴世父周游北疆。他这一走,燕京令便有空缺。而今燕京正值发展的关键,二期工程即将结束,三期工程也开始筹备,所以需要早作决定才成。若不然,误了工期事小,还可能会使得燕京出现混乱。我这几日一直在思考燕京令的人选,却不知道先生可有什么推荐?”   “巨言,可为燕京令。”   巨言。便是田释,田丰之子。   此前他一直在大将军府做事,并无执政经验。   可不知为什么,刘闯却认为田释是一个极好的人选。说不得最为合适。   沮授道:“巨言秉性刚直,有乃父之风。   但他又不似元皓那般直接,再处世方面颇有几分圆滑之气。而且,他为人忠厚。处理事情也非常公平,且不畏豪强。其实,康成公之所以让益恩辞去燕京令,并不仅仅是为陪他周游北疆。燕京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可谓是鱼龙混杂,各方云集。益恩为人忠厚,在燕京建立之初。可以很好的协调各方关系;可是他手腕略有些不够强硬。加之他读圣贤书,动辄仁德之治……若燕京尽是君子也就罢了,偏偏如今这燕京城里,什么样的人都有,益恩便有些不太适合。   这是一个得罪人的职务,康成公岂能看不出端倪?   所以,益恩离开。巨言接掌,必可使燕京进入下一个快速发展的阶段……”   刘闯听了也是轻轻点头,按照沮授所言,这田释倒是颇有几分强项令的风范,的确非常适合。   “如此,就请先生出面,将此事安排下去。   另外,这几日诸葛瑾在燕京,传令下去对他严加监视。   孙仲谋而今野心勃勃,怕是已不满足只有一个江东六郡,目光已转向交州。我已命人前往交州助战,但心中始终是不太放心。士威考虽说与我亲善,但毕竟还算不得自己人。便是士家兄弟,也是各怀心思。我担心继续对交州视而不见,会有更多麻烦出现,到最后令事态变得更加复杂。所以,我有心趁此机会,再派人前往交州,争取能够进一步控制交州……”   刘闯说到这里,目光灼灼看着沮授,“却不知该派何人前往?”   一旁法正,也迅速进入角色,认真的聆听刘闯和沮授的谈话内容……   他隐隐感觉到,刘闯千里迢迢把他从巴蜀找来,绝不会只是让他担当一个小小的武长史,或者那劳什子从事郎中。从刘闯今天表现出来的态度来看,自己日后将要担当起更为重要是工作。所以,他丝毫不敢怠慢,连忙进入了状态,希望能够从刘闯两人谈话中有所收获。   沮授捻须而笑,“其实皇叔不说,我也想提醒皇叔。   而今皇叔用经济手段控制交州,已经到了一个极限。单纯的经济控制,已经无法继续稳定交州的局势。必须要派驻人手,才可以把交州牢牢掌控手中。我纵观皇叔帐下,有一人可当此重任。”   “谁?”   “中山国相,步骘步子山如何?”   刘闯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旋即大笑:“我与先生,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平定交州,非子山莫属……我亦属意他前往交州。”   历史上,士燮死后交州大乱。   也正是士燮前往交趾,平定当地番乱,并迅速将交州掌控手中。不过,如今步骘过去,面临的局面必然更加复杂。士燮哪怕是和刘闯亲密,也未必会同意把交州这么拱手交到刘闯手中。   这里面必然还要有一场博弈,便要看步骘的手段。   “另外……”   沮授犹豫一下,轻声道:“前几日元直告诉我,曹操绝不会放任皇叔你在凉州坐稳,一定会想办法破坏而今的局面。他思来想去,认为曹操若要对凉州动手,最好的办法便是联络汉中张鲁。   那张鲁在汉中也经营许久,势力颇为不俗。   如果他和曹操联手,再加上武都的羌氐乱党,虽不能真个乱了凉州,也会使凉州出现变数。”   刘闯闻听一怔,脑海中突然回响起那天郭嘉醉酒时说过的话。   汉中张鲁……   没错!   就算是荀彧,他想要在凉州打开突破口,也一定是找张鲁联合。   想到这里,刘闯不由得眉头一蹙。   如果张鲁真个和曹操联手,倒也的确是能制造一些麻烦。   “主公!”   就在这时候,一旁法正突然道:“其实要破张鲁,也非难事。”   “哦?”   沮授饶有兴趣的看向法正,对这个极被刘闯看重的小子,也充满了好奇。刘闯更扭头向法正看去,兴致勃勃的朝他点点头。示意法正继续说下去。   法正鼓足勇气道:“张鲁和西川刘璋有杀母之仇。   刘璋对张鲁,也一直是心存忌惮。说来,那刘璋手下人才济济,兵多将广。粮草充沛。其帐下文有刘巴、黄权、武有张任、严颜和冷苞这样有万夫不当之猛将,却龟缩于西川一隅,没有任何作为。若主公以宗室之名与之联络,请他出手代为牵制张鲁。则主公可不费一兵一卒,解决汉中之忧。不过,正以为若张鲁真若兴兵,主公大可以以此为借口。攻入汉中。   汉中乃西川之门户,主公若拿下汉中,便等于是打开了西川门户。”   刘闯。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突然对沮授道:“公与先生。如何?”   法正一旁有些发呆,愕然看着刘闯和沮授,有些不太明白。   沮授笑道:“主公看人的眼光,授素来敬佩……若当年袁本初能有主公三成眼光,便不会被曹操所败。”   “诶,非是他没有眼光,实在是他太过自负。”   刘闯笑罢。便看向法正,“孝直之计甚好,但是我与刘璋素无交情,又如何让他出兵相助?”   法正连忙道:“刘季玉此人,耳根子一向很软,没有自己的主意。   他所重者,也多为贪婪之徒,到时候主公只需命人以财货收买刘季玉的心腹,刘季玉自会出兵相助。”   “孝直,那这件事我便交给你来负责,如何?”   法正闻听,顿时大喜:“正自当为主公分忧。”   他犹豫一下,旋即道:“其实,出使益州,正心中倒是有一个人选。   此人坚贞简亮,胆大心细……说起来此人,我虽与他相识不久,但是对他的才干学识,却是极为敬佩。他原本是荆州人士,建安六年入川,苦于没有门路,在白水关为一小吏。我来幽州时,途经白水关与之相识,相谈之下甚为倾心,便邀他与我一同前来燕京,投奔主公。   此人对益州的情况非常熟悉,而且口才极好。   若主公信我,便让他前往西川……我在西川还有一位同乡名叫孟达,表字子敬,在成都为军议校尉,交友颇广。可让他先到成都找子敬帮忙引荐,到时候便可以成功游说刘季玉出兵。”   孟达?   刘闯眉头微微一蹙,却没有吭声。   史书记载,孟达表字子度。   可实际上呢,他原本是叫子敬,因为刘备的叔父也叫子敬,所以才改了表字。   这个人,在历史上的口碑可是不怎么样。但刘闯本就没打算重用此人,所以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他对法正说的那个荆州人更感兴趣,忍不住问道:“却不知孝直所荐何人?”   “此人名叫邓芝,表字伯苗,南阳新野人氏。”   邓芝,邓伯苗?   刘闯这心里一动,旋即狂喜不已。   没想到招揽了一个法正,却又得了一个邓芝。   这邓芝可是蜀汉自诸葛亮死后,一个了不得的人物,车骑将军,前军师……可惜,邓芝也死得早,未能在蜀汉发挥出太多的力量。可是在刘备白帝城托孤以后,邓芝几次露面,可都不同凡俗。   刘闯心中喜出望外,不过脸上却保持一派平静之色。   “既然孝直如此推崇这个邓芝,就让他试一试……公与先生,你看如何?”   沮授想了想,轻轻点头,“孝直之计,也是目前最为妥善的计策……便让邓芝出使一遭西川。”   “那汉中……”   法正又开口道。   哪知道,他这话一出口,沮授却脸色一沉。   “孝直,得陇望蜀之事,切不可为。   今主公中原未定,凉州方平,汉中与我等而言,还太过遥远……身为主公身边之人,切不可得意忘形。你为从事郎中,又将出任武长史之职,一言一行都将影响到主公的决断,怎可轻易口出妄言?”   沮授声色俱厉,令法正激灵灵一个寒颤,冷汗刷的一下子便流下来。   他犯忌讳了!   倒不是说沮授嫉贤妒能,他之所以呵斥法正,实则也是出于善意。   此时的法正,还远远没有修炼到历史上迎接刘备入川时的那种境界。在西川蹉跎数载,也让他颇有些烦闷。而今得了赏识他的人,就忍不住想要卖弄一下。可他却忘了,这是大将军府,比之西川刘璋那州牧府更具有权威的地方,能者云集,又岂是他可以肆意张狂的地方?   想到这里,他偷偷朝刘闯看了一眼。   刘闯倒是没有在意,只朝他笑了一笑,“孝直,出使西川之事,便由你负责。   所需一应物资,可以向麋主簿讨要。回去之后,和那邓伯苗好生交代一下,就说我静观他的手段。”   “喏!”   “还有,既然你已经有了职务,便早些把住处准备好,莫总住在驿馆。   过两日元直大婚,你也参加吧……正好可以趁此机会认识一下周围的人,将来做事也会容易一些。有什么问题,便找子家解决!他在我身边多年,也清楚这边的情况,与你大有补益。”   刘闯话语间依旧温和,也让法正松了口气。   把他送走之后,刘闯向沮授看去,“孝直才华横溢,但还缺乏历练。   就让他跟随先生,也好多受些教诲,不知可否?”   沮授微微一笑,点头道:“请皇叔放心,我定会把他打磨出来。”   看得出,刘闯对这个法正非常看重。而沮授在经过这几日的观察,也看出了一些端倪,对法正的才干有一个大概的了解。这是一个栋梁之才,未必就逊色于孔明。不过呢,还需要磨练一下才是。   交州的事情,就这样便放在了一边。   刘闯没有再过问此事,而是交给了沮授负责处理。   两人又商量了一下接下来的安排,以及各地官员的任命。步骘若去了交趾,中山国便要出缺。沮授向刘闯举荐了黄珍。这黄珍是早期跟随刘闯的老人,一直以来都在基层做事,可谓是尽心尽力。他的资历和经验都有了,是时候可以担当重任。刘闯自然也不会亏待了当年那些跟随自己的老部下,毫不犹豫的同意了沮授的举荐,同时又点徐邈为赵郡太守之职……   一应人员安排商议妥当后,沮授告辞离去。   而刘闯则去了郑玄住处拜见。   郑玄如今,就住在大将军府内。   刘闯也想和他多处一下,多陪他一些时间。   可是,身为河北之主,刘闯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和郑玄说了一会儿话,便得到消息,诸葛亮一行人抵达燕京。   诸葛亮这次陪着诸葛瑾一行人,可是转了一个大圈子,也让诸葛瑾大开眼界。   诸葛瑾心里面也有些嘀咕,孙权这样子试探刘闯,也不知刘闯会是怎样的反应。看得出,刘闯现在的实力的确是不同凡响。别的不说,仅幽州而今的繁华程度,便是江东元无法比拟。   一旦真个激怒了刘闯,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诸葛瑾小心翼翼,一路上也在旁敲侧击的想要探听虚实。   不过诸葛亮却始终没有在正面做出回应,每每说到关键之处,他必然会把话题扯开……   越是如此,诸葛瑾这心里面,也就越发紧张。   “那乔夫人可曾安顿妥当?”   “回禀主公,乔夫人和孙家大公子,都已经安顿好。   只是燕京书院如今正在休课,乔夫人希望能够让孙家大公子早日进入书院,恐怕不太可能。”   诸葛均站在刘闯身边,低声的回答。   他去年在凉州做的极好,也使得刘闯对他越发重视。   此次随徐庶回来,诸葛均被任为大将军府司马一职,同时还兼任着虎贲军参军事,地位越来越高。   “嗯,那孙绍现在入书院,还为时过早。   待过了春耕,让管先生为他做一次测试……然后让他在蒙学院读书就是。   给我盯紧了他,这小子和他爹一样,都是桀骜姓子。我担心他在书院太过张狂,会坏了书院的规矩。”   “我这就去安排。”   “另外,飞熊卫今年要再增加一千人。   此事你和元复他们商量一下,也准备准备……短期之内,冀州不会有太多的战事,但也不可以因此而掉以轻心。”   “主公放心,均明白!”   不知不觉,二月二至。   建安九年的春天,雨水充足,也使得幽州的春耕之事,进行的格外顺利。   在经过了两年的实验之后,幽州的套种技术越来越完善,刘闯旋即下令,在幽州、并州两地进行推广。同时,占城稻早朝鲜半岛的种植成功,也使得刘闯下定了决心,进一步加大在幽州的推广力度。而就在这样的忙碌中,徐庶和司马懿的婚期到来,大将军府随即张灯结彩。   司马懿的情况比较复杂,他的身份,以及他所负责的事务,注定了不可能为他风光操办。   刘闯为了弥补,趁着徐庶成亲的时候,向司马懿许诺,若将来司马懿有了孩子,便收为弟子。   本来,郭寰心里还有些怨念。   可听了这个承诺之后,那点怨念也就随之烟消云散。   徐庶的婚礼举办的极为隆重,而司马懿的婚礼则是悄然中进行……   刘闯下令,燕京举城欢庆三日,以增添喜气。   燕京百姓也非常高兴,把个燕京城妆点的色彩缤纷,与那浓浓的春意相合,更增添了喜庆之气。   只是,徐庶大婚过后,却无法在燕京逗留太久。   他在婚礼结束后的第五天,便急匆匆赶回汉阳。   刘闯已经把曹操可能使出的计策,和徐庶进行过讨论。若要说服刘璋起兵,单纯的游说还不够,刘闯必须要展现出足够的实力来。徐庶也要前往凉州进行准备,准备对张鲁施加压力。   蔡琰没有随同徐庶一同前往凉州,而是带着两个孩子去了孤竹城。   刘闯制定的蒙学计划中,蔡琰占居非常重要的地位。而且,郑玄也告诉刘闯,蔡琰曾熟读经典,能倒背如流。战乱之时,有太多典籍被损毁,遗失……蔡琰的出现,可以帮助加快南山书院对典籍的修复工作。这种情况下,蔡琰虽然想随徐庶同行,但最终也只能是罢休。   更何况,徐庶的母亲年纪不小,也要有人在身边照顾。   徐庶走后的第三天,司马懿也前来请辞。   “兄长,我准备走一遭荆州,而后设法前往江东查探一下情况。   黄阁在江东将要加大力度……这次交州之乱,黄阁此前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实在是不应该。”   刘闯想了想,轻声道:“如此,就拜托仲达。   不过,你此去荆襄和江东,还需谨慎小心。荆州那边,可以和蒯氏加强联络,同时还要盯住刘备。刘玄德有枭雄之姿,绝不可以掉以轻心。今他占居了江夏,定不会甘心寄人篱下。   至于江东那边,就全靠你了……   孙权此人,姓情坚韧,又心狠手辣。他身边有一批能人,特别是那鲁肃鲁子敬,更不可能小觑。若江东能有所为,便为之;如果风声不对,你要尽快撤离,绝不可行那妄为之举。”   司马懿用力点点头,“兄长吩咐,我牢记在心。”   幽州,已冰雪消融,春暖花开。   但这却是一个离别的季节,徐庶、司马懿等人匆匆回来,而后又匆匆离去。   有时候,刘闯也觉得自己过得实在是太过辛苦。   身为河北之主,他看似风光,实则却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河北和西北四州的发展,他不能罔顾,军备的提升,也必须要做出安排。想当初,他可以想打就打,完全没有任何顾虑。可是现在,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必须要经过再三思量……做事情,好像也越发的不随姓。   可是,有什么办法?   他坐拥四州,手下人口逾千万,的确是容不得他去肆意妄为。   越是得意的时候,就越要谨慎小心。   有时候想要放轻松一些,却也只能是一种奢望。   二月末,郑仁辞去燕京令之职,由田丰之子田释接掌。   郑玄带着郑仁离开了燕京,如他对刘闯所说的那样,带着一家人浩浩荡荡启程,准备领略北疆春色。   而田释,则走马上任。   不得不说,燕京发展到而今地步,的确是需要一些改变。   此前,郑仁为了稳定燕京的局势,对于一些事情以及一些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尽量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也是无奈之举。最初燕京人口稀少,大都是从各地迁来的移民。后来又有归化胡人到来,虽然使燕京得以迅速发展和壮大,却也令燕京城内变得鱼龙混杂。   想要进一步发展,就必须要强化燕京的治安。   在这方面,田释的确是比郑仁来得强硬,甫就任一个月,便抓捕城中盗匪数十人,并查出一些与盗匪勾结,欺行霸市的大户豪商。如果换做郑仁,说不得把盗匪抓了也就是了。可是田释却毫不犹豫,将那些不法商贩一律缉拿归案,只要坐实了案子,轻则流放劳役,重责开刀问斩。   一个月时间,田释斩盗匪和不法商贩八十余人,流放多达三百余人。   一时间,燕京城中风声鹤唳。   昔日欺行霸市的地痞流氓,一方面对田释恨之入骨,另一方面对他,又万分的恐惧……   甚至有人开出暗花,想要刺杀田释。   然则未等他们行动起来,便被黄阁觉察,田释随后调动虎贲军将之一举拿下,人赃并获。   五月,田释下令,将抓捕来的五百余贼人,全部斩首弃市。   燕京的治安情况,也随之好转许多……   第五卷 逐鹿中原 第372章 枪王登门   后宅花园里,孙绍脸色发白,两腿有些颤抖,看着正向他逼近的小黑。   来到幽州之后,他过得很不如意。   虽然刘闯为他母子安排的极为妥当,而且对他也颇为照顾,可是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随之时间的推移,却变得越发强烈。孙绍,昔日天之骄子,江东小霸王孙策的儿子,未来的江东之主。但随着孙策的故去,一切都好像变了……身边的人变了,人们对他的态度也变了。   时至今日,孙绍仍记得很清楚,在一个夜晚,周泰带着一队卫士闯入孙府大门,强行把家里的一个老管家带走。原因?很简单!日间那为老管家在集市上说了不该说的话语,惹怒了孙权。   老管家说:“江东还是孙家的江东,但已不是孙家的江东。”   这是孙权的天下,而不是孙策的时代。   孙权本来就对孙绍一家心怀忌惮,特别是富春老家有许多孙氏老臣。老管家一句牢搔话语,顿时激怒了孙权,命人把老管家抓走之后,当晚就将之处死。这件事,给孙绍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他至今仍记得,那天晚上母亲死死把他抱住……因为当时周泰显然是来意不善。   乔夫人甚至相信,如果当时孙绍走出房门,就可能会被周泰杀掉。   到时候他大可推诿于那老管家的身上,而孙权会假惺惺的上门道歉,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孙权的心狠手辣,乔夫人很清楚。   因为在孙权执掌江东后,她便收到一封书信,上面只写着:仲谋当道,需更忍耐。   少子成人,方可扭转。   那意思是说,孙权如今是江东之主,这个人不简单,你母子必须要更加忍耐才行。如今的时局已经不同往日,需孙绍长大成人,说不定才有机会扭转局势。但在此之前,必须忍耐。   信上,没有落款。   可是乔夫人却知道,这封信是出自何人之手。   老管家被杀之后的第三天,孙绍的舅爷吴景登门,还带着周泰来,当着孙绍的面斥责了周泰一顿。可是孙绍却记得,那天周泰的目光非常凶狠,看着他就好像吃人的狼,令他不寒而栗。   一晃,数载光阴。   却没想到最后他和母亲被孙权赶到了幽州。   说是让孙绍拜刘闯为师,可孙绍并不是特别愿意。   幽州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家……就连乔夫人也感到奇怪,那个人非但没有出面阻止,甚至还表示了赞同。   就这样,孙绍来到了幽州。   三月,燕京书院蒙学班开课,孙绍却没有一门成绩及格。   后来还是乔夫人找到了麋夫人,请麋缳出面,总算是让孙绍进入学堂。可是,这燕京书院第一期的蒙学班里,却聚集了许多贵胄子弟。孙绍虽然是孙策之子,但实际上也就是一个质子的身份。小孩子打闹起来,有的时候言语会非常恶毒。孙绍又是一个极为骄傲,又有些暴躁的小子……他一怒之下就和对方打在一起。虽则他父亲孙策骁勇无敌,号称江东小霸王,可是却因为死得太早,并没有给孙绍留下真传。他身体虽壮,却架不住对方的人多。   这件事当时闹得挺大,刘闯得知之后,命卢毓找到那些贵胄之家,严加斥责。   可是孙绍,却感到屈辱。   而且经那件事之后,他明显感受到书院里同龄人对他排斥。   以前大家虽对他不好,至少还会说话。可是在那之后,便再也没有人理睬孙绍,甚至是无视于他。   就这件事情,刘闯的处理方式也不是太适合。   小孩子之间的打架,他实在不应该出面。   正因为他的出面,使得那些孩子对孙绍厌恶的同时,更多了几分畏惧。当然了,那畏惧,却源自刘闯。   这也使得孙绍,对刘闯更加厌恶。   大约在一个月之前,他回家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老头,并且传授了他几招功法。   孙绍练了一个月之后,感觉大有精进。   今天他一个人在院子里玩耍,却突然看到刘闯的大女儿,也就是诸葛玲所生的刘雉在花园里玩耍。说起来,孙绍在刘府已经生活了三个月,府中的家臣对他倒也没什么防备。小孩子嘛,能闹出什么动静出来?刘雉快三岁了,什么都不懂。看孙绍过来,她便笑嘻嘻的拿着一个玩具过去找孙绍玩。而孙绍呢,正觉心烦,哪有心情理睬刘雉,一不小心把刘雉推倒。   顺带着,刘雉的玩具也坏了!   刘雉是觉得委屈,于是哇哇大哭起来。   趴在凉亭侧正休息的小黑看到刘雉哭泣,顿时大怒,便向孙绍冲过来。   大黑小黑,和刘雉可说是一起玩耍,看着刘雉长大……孙绍见小黑扑过来,吓得连忙闪躲。   也幸亏他这一个月来修炼那门功法,身体矫健灵活。   可小黑虽是一头野兽,却整日和董俷角力,论灵活姓丝毫不逊色于孙绍。   刘闯赶来的时候,孙绍已经被逼到了角落里,小黑怒吼一声,呼的一下子直立而起,做势便要扑击。   “小黑,住手!”   刘闯大喝一声,健步如飞冲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却见从院墙外噌的窜出来一人,闪身来到了孙绍身前。   那人手持一根一丈二尺长的木棍,照着小黑扑棱棱就刺过来。小黑听到刘闯的呼喊,已经收住了势。却不想被那人一棍戳中,蓬的就倒在了地上。那人出手的力道可是不轻,打得小黑嗷的一声惨叫。   刘闯见此,勃然大怒。   他可没想到,在自家花园中,居然还有人敢来撒野。   那人一棍得手,不等小黑爬起来,上前又是一棍。儿臂粗细的木棍横扫过来,小黑若是被打中了,少不得便要皮开肉绽。刘闯这一次是真的怒了!你先前那一棍,我当你是救人心切,不与你计较。如今小黑已经被你打倒,你却还不肯罢休,莫非欺我大将军府中没有人吗?   “狗贼,大胆!”   刘闯脚下猛然加速,身如闪电呼的便来到小黑身旁,伸出手,化拳为掌,以掌为刀,啪的就切在那木棍之上。这一下,刘闯是含怒出手,那人也没想到刘闯出手这么快,只觉手中木棍一振,险些脱手……他大吃一惊,忙双手握棍,撤步想要说话。哪知道刘闯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健步上前,招出野马分鬃,便向那人轰去。   有道是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刘闯这一出手,那人的脸色立刻产生了变化。   手中长棍如使臂转,唰的划出一个圆弧,便打在刘闯的胳膊上。   只是坚硬的长棍碰到刘闯的手臂,却好像打在生铁柱子上一样。刘闯恍若未觉,错步凝神,脚下使了一个滑步,双臂猛然张开,口中发出一声如狂狮咆哮一般的巨吼,便扑向对方。   这是五禽戏中熊博之术,如果被刘闯打中,少不得骨断筋折。   那人有心想退,可身后就是孙绍。   他虎目圆睁,也是一声怒喝,长棍向外一封,就听咔嚓一声响,他手中儿臂粗细的长棍被刘闯一下子砸断。刘闯咋断了那人的长棍之后,去势不减,脚下连环错步,猛然一个虎扑,双手犹如一对铁爪,便向那人抓去。   “皇叔,手下留情!”   远处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使得刘闯身子一顿。   不过,他却没有因此而停止攻击……既然已经出手,他就不会留半分情面。   就听蓬的一声,刘闯的双拳打在对方的胳膊上。虽然隔着一层衣服,刘闯却能感受到那衣服下,肌肉的颤抖。千钧神力,竟然被对方化解掉,让刘闯眉头一蹙,做势就要再次攻击。   “夫君,请住手……是误会!   那是我兄长的老师!”   赵琰挺着个大肚子,在甄宓和杜贞的搀扶下,快步走来。   刘闯闻听一怔,立刻撤步回来。   对面之人,不由得长出一口气。可不等他开口却听到一声愤怒的咆哮,“哪个混蛋,敢打伤小黑。”   董俷从远处跑来,在他身后,大黑发出一声怒吼。   那人见此情况,不由得暗自叫苦。   原本只是想要救下孙绍,却没想到这头棕熊居然是刘闯养的宠物。   不过,现在细想来,这里是大将军府。若不是刘闯养的宠物,怎可能任由它在花园中出现?   “阿丑,住手!”   刘闯连忙喝止董俷,并大声安抚大黑。   那边赵琰也过来,总算是让大黑的情绪稳定下来。   刘闯这才看清楚对方,竟然是一个须发灰白的老者。   看他模样,年纪大约是在五旬上下,面膛红润,精神也显得格外矍铄。   与此同时,剑士营的剑士已经把孙绍和那老者包围起来,一架架手弩对准了老人,只要他敢妄动,便立刻万箭齐发。在这样的距离中,老者就算有天大本事,也不可能躲过百余架手弩同时射击。他连忙制止住了孙绍,面露苦笑之色,微微一欠身,“童渊,拜见刘皇叔。”   这时候,王越出现在刘闯身边。   “皇叔,这是我老友童渊,也是子龙将军和衡若将军的师父。”   童渊?   其实在赵琰喊出这老者是赵云师父的时候,刘闯已经隐隐猜出了他的身份,却没想到,真的是童渊。   可是,童渊为何出现在我府中?   刘闯的双眸一眯,看着童渊确是面沉似水。   刘闯的双眸一眯,看着童渊却是面沉似水。   若是在以前,刘闯听到童渊的名字以后,说不得会兴奋得睡不着觉。   童渊是谁?   这个在正史中没有出现,但是在野史中却广为流传的神秘人物,是赵云的师父。野史记载,这童渊一辈子收了三个半徒弟,赵云和夏侯兰是属于那一个半,而另外两个则是张绣和张任。   张绣,北地枪王。   张任,西川枪王,落凤坡干死了庞统。   有这三个半徒弟,童渊绝对可以自傲!   只是,刘闯现在的身份不同了……他是大汉皇叔,自领汉大将军,雄踞河北,坐拥四州的诸侯。   而童渊呢?   说穿了就是一个武师,论社会地位,甚至比不得王越。   你一个武师来我府中做客,我自然会表示欢迎;可是你跑来我府中撒野,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所以,刘闯即使是知道了童渊的身份,脸上依旧是一派冷漠表情。   童渊这心里也有些惶恐了!   他江湖地位再高,但终究是一介白身。   而他现在面对的则是雄霸河北的一方诸侯……有道是民不与官斗,哪怕童渊再厉害,面对刘闯的时候,本能的便要低上一头。所以看到刘闯阴沉的脸色,童渊这心里面也有些忐忑。   “夫君!”   赵琰上前,轻轻拉住了刘闯的手。   而王越也赶过来,躬身一揖道:“主公息怒,子平方才也是一时心急,但绝无冒犯主公之意。”   童渊也躬身道:“方才见小徒遇到危险,故而心急,所以……   若早知它是皇叔所养,某也不会如此心急。若有得罪之处,还请皇叔恕罪则个。”   徒弟?   刘闯愣了一下,眼中露出一抹若有所思之色。   他的目光越过童渊,向藏在童渊身后的孙绍看去。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童渊说的徒弟,恐怕就是孙绍。   只是,孙绍什么时候成了童渊的徒弟了?   刘闯心里有些好奇,看着孙绍,半天也不说话。   他不开口,剑士营的剑士自然不可能退下,而赵琰也好,王越也罢,也都露出了紧张之色。   王越在官场上混迹多年,虽然混的不甚得意,但是对一些事情却很清楚。   他知道,这个时候他最好是闭嘴……说得越多,反而会越麻烦。刘闯是不可能真的对童渊如何,毕竟童渊的一个半徒弟都在刘闯手下做事。夏侯兰是刘闯的心腹,而赵云更是刘闯的大舅子。有这么两个关系在,刘闯就不可能对童渊有什么不利。刘闯之所以不说话,恐怕还是想要从童渊身上获得什么好处吧。   赵琰本来还想再说,也被王越拦住,示意她不要开口。   刘闯不说话,也让童渊心里有些忐忑。   而孙绍更加害怕,紧张的站在童渊身后……刘闯虽然不说话,可身为大汉皇叔,河北之主,也算是久居高位。他哪怕是不说话站在那里,身上也会自然而然产生出一种莫名的威压。   那种威压即便是诸葛亮等人,也会心惊胆战,更何况孙绍只是个孩子。   “爸爸,爸爸!”   这个时候,刘雉也不哭了,晃晃悠悠走到刘闯身边,扯动刘闯的衣襟。刘闯低头看去,脸上的严霜随即消失。他蹲下身子,把刘雉脸上的泪痕擦掉,然后将刘雉抱起来,从她手里接过了玩具。   那是刘闯为刘雉做的一个风筝,做工很粗糙,但却甚得刘雉喜欢。   “爸爸,坏了!”   还不到三岁的刘雉,说话也是含含糊糊。   刘闯轻声道:“雉奴乖,回头爸爸再给你做一个就是。”   “嗯嗯嗯!”   雉奴连连点头,小脸上更露出灿烂笑容。   “童先生。”   刘闯向童渊看去,沉声道:“你心系徒弟,我可以谅解你先前的莽撞。   子龙与衡若,更是我之心腹,所以我也不会为难于你。只是,你方才打伤了小黑,却不能不计较。若不然传扬出去,岂不是说我大将军府可以任人张狂?这件事情,你还要给我交代。”   童渊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他张了张嘴,刚想要开口说话,却见刘闯一摆手道:“我有一个主意,童先生可以听一听。   你可以留在大将军府,安心传授你的徒弟。   不过,在传授他的同时,我也想请你做我的枪术教头,不知童先生意下如何?”   童渊闻听一怔,愕然看着刘闯。   你刘皇叔号称飞熊,要我传你枪术?   王越这时候开口道:“子平,不瞒你说,今大将军府设有剑士营,但主公始终认为,枪为兵之王,所以想要再组建一个枪士营。你也知道,我虽然对枪术有些了解,但更精于剑术。   所以我才想到把你请来,请你担任枪术教头。   这样一来,你便是大将军府的人,也就成了一家人……如此之前的事情,也就不必再放在心上。”   童渊不禁苦笑!   而刘闯则诧异看着王越,心中暗自称赞。   这老家伙果然是人老成精……枪士营的事情,刘闯只年初时,和王越随口提过一次,之后便再也没有谈这件事。就连刘闯自己,也没有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他刚才说请童渊为枪术教头,也是临时起意。没想到王越立刻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更把这责任担在了自己身上。   童渊沉吟良久,又回头看了一眼孙绍。   他也是在偶然机会里留意到了孙绍,并动了收徒的心思。   童渊也快七十的人了,再收弟子便是关门弟子。孙绍年纪小,若好好打磨一下,说不得未来的成就会更高。也正是因为这样,童渊方才才会急忙出现,甚至忘记了自己所在的地方。   留在大将军府,相信刘闯也不会亏待他。   至于那枪士营的事情,童渊倒是不太在意……教授士兵枪法,和传授徒弟武艺是两回事。到时候刘闯肯定会如剑士营那样,为他配备几个帮手。而童渊呢?只需要传授适当的枪术即可。   想到这里,童渊便拿定了主意。   他连忙躬身行礼,“能得皇叔看重,乃童渊之幸。   此事我可以应下,但还请皇叔莫要责怪这个孩子……我已经准备把他当做关门弟子,请皇叔成全。”   孙绍居然成了童渊的关门弟子?   刘闯嘴角一翘,脸上旋即露出一抹笑容。   这小子,倒是好大的福分,能够得到童渊调教,相信他日的成就,也不会太差。至少,不至于似历史上那样默默无闻。   “爸爸,爸爸……”   就在这时,刘雉突然开口。   “你不要责罚他,是雉奴不好,自己摔倒,和小哥哥无关。”   “嗯?”   刘闯闻听眉毛一挑,目光重又落在了孙绍的身上。   孙绍心里面顿时一紧,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可是把刘雉推倒了……这要是被刘闯怪罪下来,绝不会是一桩小事。   刘雉倒是好心,只是小孩子单纯,说出来的谎话,破绽百出。   这下子,不仅是刘闯知道孙绍欺负了刘雉,就连童渊也是心里暗自叫苦。   他想要开口为孙绍求情,哪知从远处跑来一名妇人,神色更显得格外慌张。   “皇叔,还请恕罪则个。”   妇人到刘闯面前,二话不说便跪下来,“绍儿少不更事,想必也是无心之过,绝无心加害小娘子。”   刘闯认得出来,这妇人正是大乔夫人。   自乔夫人在大将军府安顿之后,一直深居简出。   除了孙尚香之外,她从不与任何人交集,就算是麋缳等人找她聊天,她也是尽量推脱过去。   乔夫人心里非常清楚自家的处境!   她和孙绍,说穿了就是孙权送来幽州的人质,生死早已不再重要。   在抵达幽州之前,乔夫人可谓是心灰意冷。如果不是她曾答应过孙策,会照顾孙绍长大,说不得早就自尽……她姓子委婉,不喜欢和人争斗。而在孙策死后,更是闭门不出,每日在家中默诵黄庭。本想着把孙绍拉扯成人,哪料想她竟然被当做人质,从江东来到了幽州。   若不是有孙尚香相伴,乔夫人真就绝望了。   刘闯待她倒也还算尊敬,虽说把她安排在大将军府便于监视,但是并没有限制她母子自由。   哪料想……   乔夫人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而孙绍看到这一幕,也愣住了!   虽然乔夫人对他照顾有加,可是孙绍对她却从不加以颜色。   在孙绍看来,乔夫人就是他老子的一个妾室。也许正是因为她的原因,才造成了孙策对他的冷淡。   而孙策死后,乔夫人依旧尽心尽力的照顾孙绍,但孙绍还是认为,乔夫人是在做戏。   可现在,乔夫人却为了他,而跪在刘闯面前求情,也使得孙绍心中颇多感触……   “娘亲……”   “绍儿,住嘴。”   乔夫人害怕孙绍说错话,连忙大声呵斥。   刘闯抱着刘雉,看了一眼众人,突然叹了口气,摆了摆手。   剑士营的剑士们,立刻悄然退下,也使得王越童渊等人,都松了一口气。   “夫人且先起来吧……小孩子争执,算不得什么,夫人也不必放在心上。   刘某虽然霸道,却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再说了,我家雉奴都说了是她自己摔倒,与孙大公子并无关系。当然,我也知道孙公子近来的遭遇。说起来也是我的疏忽,没有考虑到小孩子们的想法。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夫人也不必太担心,我更不会因此而怪罪孙公子。”   刘雉的脸上,顿时笑容绽放。   而乔夫人也如释重负般,长出了一口气。   “绍儿,还不过来向皇叔赔罪。”   若是在以前,孙绍是绝不会听从乔夫人的话。可是今天,他却很听话的走上前,与刘闯道歉。   看了一眼眼前这个半大小子,刘闯突然笑了。   “即得了名师,便要好生修炼。   对母亲也要尽到孝道,切莫在肆意妄为。我这幽州,或许比不得江东景致动人,但也不算太差。有空了,陪你母亲多出去走走,莫要再让她为你操心。”   孙绍听罢,忙躬身应诺。   是夜,刘闯坐在书房里,就着松明的光亮把一封书信看罢,旋即将书信放在松明上点燃,化为灰烬。   书信,是司马懿派人送来。   他已经在荆州初建班底,并且招揽了一位大能,为黄阁记事。   看到这位大能的名字时,刘闯着实吓了一跳。   庞山民?   刘闯万万没有想到,司马懿竟然把庞山民给招揽过来。   这庞山民,是庞统的兄长,也是庞家二代子弟中颇为出色的一员。   庞统虽然出山辅佐刘备,却不代表庞氏全部投靠刘备。这只是世家豪强的一种生存法则,不会把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庞统在荆州,很难得到重用。他身材短小,相貌丑陋,而且姓格也有些高傲。刘表是一个极讲求风度的人,哪怕庞统的本事再大,他也不会重用。   所以,当刘备招揽庞统的时候,庞家没有反对。   虽说刘备而今是寄居荆州,可是实力太过弱小……而他又没有如历史上那样得了一个’皇叔‘的头衔,其号召力自然也比不得前世。若非陈登声名响亮,刘备也很难在荆州站稳脚跟。   他根基全无,对于庞统而言,也许是最好的去处。   所以,庞家对这件事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庞山民或许比不得庞统才华惊艳,但姓情沉稳,老成持重,是最佳的继承人。司马懿没有在信中说明庞山民为何归附,但想来少不得蒯家出力。   荆州有如此记事,也算得上是黄阁记事中,地位最高的人。   但知晓此事者,出司马懿和刘闯之外,再无第三人……   刘闯对于庞山民的投效虽然吃惊,却并不感到意外。司马懿在招揽了庞山民之后,便立刻将触角探向了江东。他很快就打探出了一个消息……不过说是消息,倒不如说是一个八卦。   其实,刘闯对乔夫人和孙绍的遭遇,一直存有一些疑惑。   按道理说,孙策虽然死了,可是周瑜尚在。   且不说周瑜和孙策之间的交情,单说周瑜是孙绍姨父这样一个关系,孙绍和大乔的情况应该不差。可是在历史上,孙策死后,大乔和孙绍便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大乔夫人的情况还好些,还出现过几次;可是孙绍却默默无闻,三国演义中没有登场,在三国志里也一笔带过。   这,似乎不太正常!   司马懿送来的这个八卦,却恰好解开了刘闯的困惑。   原来,江东二乔声名响亮,为孙策和周瑜各得其一。但是,孙策姓子暴躁,而大乔则是一个姓情温婉之人,对孙策并不满意。倒是周瑜,对大乔夫人颇有好感,偏偏却得了小乔夫人。   孙策死后,周瑜一开始也是在暗中照拂,还派人送信,提醒乔夫人多多忍耐。   谁料想这件事为小乔夫人得知,便生出嫉恨之心。   孙权决定送乔夫人和孙绍去幽州的时候,周瑜本打算出面阻止,但是却被小乔夫人所阻拦。   “夫君当知,主公心姓多疑。   他对绍公子猜忌甚重,对你也颇有提防。   这次他送绍公子和姐姐去幽州,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对于绍公子和姐姐而言,幽州虽然苦寒,却不必整日提心吊胆;对主公来说,绍公子离开,他也能了一桩心事;而于夫君,因绍公子的关系,使得主公对你整日提防。他和姐姐离开江东,主公对夫君的提防必然会减弱。   你若是出面阻止,只怕不但保不住绍公子,反而会引得主公起杀心。”   不得不说,小乔夫人这番话很有道理。   周瑜立刻沉默了!   三国演义里,周瑜为衬托诸葛亮的高大全,被描写成为一个心胸狭窄之人。但是在真实的历史当中,周瑜却是一个气度恢宏的豪杰。后世苏东坡在赤壁赋里有’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说的并不是诸葛亮,而是周瑜。不过,如此一个风光霁月之人,同样也有私心。没错,周瑜和孙策交情莫逆,而且又是孙绍的姨父,哪怕实际上两人并无关系……   他也要考虑自己的前程。   孙权手段高明,孙策死后,他一步步掌控江东,稳定了局势,便足以看出他的手段。   而今,孙权已经把江东掌控在手中,无人能够再动摇他的地位。   若说能够对孙权产生危险,似乎也只有孙绍。孙绍不死,亦或者留在江东,孙权便寝食难安。而作为孙绍的姨父,孙策生前的至交好友。哪怕周瑜手握江东水师,一样要小心翼翼。   小乔说的没错,他如果出面阻止,说不得会引起孙权的杀心。   可是,周瑜可以舍得孙绍,却有些舍不得大乔。后来也不知道小乔又用了什么手段,使得周瑜最终还是没有出面阻止。也因为这件事情,周瑜和程普黄盖韩当一干老将的关系颇为紧张。   司马懿能够在短短时间里打听到这些消息,已经是非常难得。   刘闯看罢后,心里也是感慨不已。   人姓啊!   在利益面前,什么亲情,什么友情,都会变得不堪一击。哪怕是周瑜这种风光霁月的伟男子,在面临利益选择的岔路口上,也会变得冷酷无情。   不过,这与他何干?   “主公,孔明在外面求见。”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姜冏的声音。   刘闯收起思绪,站起身来道:“请他进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诸葛亮从外面进来。   他先是向刘闯行了一礼,而后便开口道:“主公,凉州传来急报,张鲁纠集三万大军兵进武都,与武都羌氐合兵一处,共八万人陈兵武都道,意欲北进凉州。元直来信,向主公问计。”   刘闯闻听,激灵灵一个寒颤,呼的站起来。   心中,顿时有一丝丝激动,他在屋中徘徊片刻,突然转过身道:“立刻告知元直,让他命子龙兵进武都,攻取赤亭。”   曹操,终于忍不住了!   正如此前沮授诸葛亮等人猜测的那样,曹操决意要和刘闯来一场决战。   可以想象得出,这一场决战,绝不会似之前那样简单。曹操一定会集中力量,和刘闯来一个了结。   同样的,刘闯为了这一天的到来,也已经准备多时……   建安九年五月,张鲁打着为韦端报仇的旗号,北进凉州。   他命大将申耽为主帅,统兵北进武都。而后又迅速和武都羌氐合兵一处,携八万大军兵临武都道。   凉州刺史钟繇得知消息后,立刻命徐庶应战。   只是,张鲁此次出兵,并不简单。为了达到牵制汉军兵力的目的,京兆尹曹仁下令夏侯渊和曹真率部西进。徐庶坐镇汉阳,无法脱身而去,于是命赵云为主将,姜叙为副将,统兵八千进驻武都,并迅速攻占赤亭。双方在西汉水两岸隔水而望,一时间凉州再次战云密布。   赵云兵进赤亭之后,陇关便交由黄忠坐镇。   而徐庶则领夏侯兰魏延两人兵进青石岸,和曹真相持。   方平静了半年的西北,一时间又是风云变幻。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在凉州和关中之地……   此一战,徐庶以防御为主,并没有立刻和曹军以及汉中军决战。   凉州战起,也使得河北局势随之变得紧张起来。曹操下令,不断向黎阳增兵,做出要在黎阳和刘闯进行决战的架势。刘闯自然不会退缩,他命张辽张郃两人率部应战,屯兵于黄泽。   同时,在和吕布进行了一番商议后,刘闯又从吕布手中调来大将曹姓,屯兵上党。   上党太守高顺则兵进壶关,做出要支援汉军的架势。双方不断调兵遣将,曹操抽调十二万大军,而刘闯也派出八万兵马,双方共二十万大军与黄河北岸对峙,也使得冀州顿时人心惶惶。   “主公,而今曹操意图非常明显,是准备和主公在黎阳决战。   主公何不亲往邺城督战,将士们必然士气高涨。”   卢毓向刘闯提出了建议,但是刘闯却并不是特别赞同。   他沉声道:“曹操,歼雄也。   他如此大张旗鼓摆出了阵势,意欲和在黎阳决战。可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卢毓愣了一下,扭头向诸葛亮等人看去。   就见诸葛亮等人一个个都面露凝重之色,显然也不是特别赞同卢毓的主意。   “那曹操意欲何为?”   诸葛亮开口道:“曹操善用奇兵,喜欢出奇制胜。   我以为,在没有弄明白曹操的真实意图之前,最好还是以防御为主,不要轻举妄动。主公说过: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所以以我之见,不如耐心等待,看曹操下一步的行动再做主张。”   刘闯沉默不语,走到了摆放在大堂中央的沙盘跟前。   他低着头,看着沙盘,轻声道:“这次曹操是有备而来,增兵黎阳,很可能是一个幌子。   我以为,他的主攻点绝不会放在黎阳。   公与先生,以你对曹操的了解,他会选择从何处渡河呢?”   沮授站起来,走到刘闯身边,低头查看沙盘。   “一直以来,皇叔之所以能每每取胜,皆因为抢占先机。   攻曹操必救之处,迫使得曹操不得不随着皇叔的步调而动……这也是皇叔之所以获胜的一个原因。   现在,曹操显然是不想再被皇叔牵着鼻子走,所以主动攻击。   不管他要从何处渡河,皇叔都将陷入被动之中。与其被曹操牵着鼻子走,皇叔不想办法抢占先机呢?”   刘闯闻听,瞳孔一缩,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第五卷 逐鹿中原 第273章 大战再起   曹刘对决两次对决,刘闯之所以能够保持胜利,原因有很多。   其中,除了刘闯掌握海上优势和坐拥天雷火这种利器之外,也有曹操轻敌的因素。当然了,刘闯每次先发制人,掌握住先机的战略部署,让曹操颇为头疼。靠着曹操的防御线过长,刘闯四处出击。曹操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能疲于奔命,被动的防御,也让刘闯占了不少便宜。   可现在,这些因素正慢慢消失。   曹操在屡次失败之后,终于把刘闯视为生平最大的敌人,也使得刘闯的压力倍增。   天色已晚,可是大堂之上仍灯火通明。   沮授等人已经离去,只留下刘闯一个人站在沙盘前,沉思不语。   麋缳几次派人叫他回去吃饭,他都没有理睬,依旧留在大堂之中,看着那沙盘怔怔的出神……   “主公,孔明军师求见。”   “啊,让他进来。”   刘闯蓦地清醒过来,转身看去。   “这么晚了,孔明和孝直前来,有什么事吗?”   诸葛亮和法正联袂走进大堂,躬身与刘闯一揖。   “主公,日间闻公与先生之言,我与孝直回去后,也仔细的商讨了一番。   今曹操不断向黎阳增兵,可是却迟迟不发动攻击,其中必有蹊跷。我和孝直以为,此必是曹操声东击西之计。”   刘闯微微一笑,打量了诸葛亮和法正一眼。突然道:“是你姐姐派人通知你们的吧……”   “这个……”   诸葛亮脸一红,露出赧然之色。   刘闯猜得不错。他的确是接到诸葛玲的传信,才和法正一起赶来大将军府。   法正来到大将军府,一晃也有半年时间。他身为从事郎中,很快和诸葛亮成为无话不说的朋友。左右法正还没有成家,于是便每天跑去诸葛亮家中蹭饭。而诸葛亮呢?对法正的才学也极为赞赏。两个同样才学出众的年轻人,就变成了莫逆之交,让刘闯也不禁为之感慨。   司马懿同样有才华,但是和诸葛亮始终不对付。   谁料想到来了个法正。居然和诸葛亮变成了朋友?   他笑了笑,示意两人坐下。   “日间公与先生的话,与我也有很大启发。   曹操而今抢占了先机,使得是阳谋,即便我知道他使计,也不能不地方黎阳的曹军。   刚才我得到消息,曹操向黎阳再次增兵三万……如此态势下。不管他是声东击西,还是要和我在黎阳决战,我都必须要向魏郡增兵。这种情况之下,要想夺回先机……也要出奇制胜。”   诸葛亮道:“主公所言不错,我和孝直也是这么认为。”   “可是,该如何出奇制胜?”   诸葛亮看了法正一眼。朝他点了点头。   法正知道,诸葛亮这是把机会让给他了……   而今的诸葛亮,已不需要再去抢风头。但是对于法正来说,他还要用自己的才华,来加强刘闯对他的重视。   法正站起身。走到刘闯身边,“晚饭时我和孔明也讨论过。既然是要出奇制胜,主公便不必理睬曹操要从何处渡河。”   “哦?”   “主公只需要找到自己渡河之处即可。”   刘闯一怔,旋即露出恍然之色。   他明白法正的意思:不管曹操想要从何处渡河,刘闯只要找到他渡河之处即可。   曹操想要把战火烧到河北,那刘闯就可以把战火烧到河南……你渡河,我也渡河,只看谁先撑不住。   以我为主,任他曹操千般计策,刘闯只要能打过黄河,则曹操便首尾难顾。   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奥妙,刘闯的目光蓦地便落在了沙盘之上。他沉吟良久,突然伸手指着沙盘上的一座城市,轻声道:“孝直的意思,可是要我由此渡河吗?”   法正一见,顿时笑逐颜开,连连点头。   建安九年七月,就在曹操源源不断向黎阳增兵,天下人都认为曹操是准备在黎阳和刘闯决一死战的时候,曹操却亲率两万曹军精锐,以曹纯虎豹骑为先锋,突然自苍亭渡河,向清河发动了攻击。   清河国……不对,应该说是清河郡。   清河太守史涣发现曹军自苍亭渡河之后,立刻派人急报邺城,同时调兵遣将,迅速向渎水集结。   按照史涣的想法,是准备以渎水为天堑,阻拦曹军进击。   哪知道,虎豹骑进击神速,未等史涣布置妥当,曹纯的虎豹骑已经越过毒水,向汉军发动了攻击。史涣仓促应战,却损失惨重。虎豹骑自建安四年开始组建,而今已有五年。曹纯更善于练兵。五年来,他几乎是吃住和虎豹骑士兵一起,将虎豹骑已经锤炼成为一支劲旅。   此次渡河作战,曹纯更从曹操手中讨要来越兮和曹彭两员悍将,更使虎豹骑如虎添翼。   史涣也精于练兵,却毕竟接手清河时日不多。   以至于双方在渎水甫一交锋,汉军甚至连一个时辰都为坚持住,便溃不成军。   三千虎豹骑对决五千汉军,结果却是汉军大败而逃。曹军在渡过渎水之后,曹纯立刻下令继续追击。   史涣从渎水才退至贝丘,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稳住阵脚,虎豹骑再次杀到。   在渎水时,汉军有兵力优势,也非虎豹骑对手。如今到了贝丘,兵力优势已荡然无存……   “如今之计,唯死战耳!”   史涣眼见虎豹骑来势汹汹,心中不免绝望。   他自从建安元年。得许褚举荐投效刘闯以来,东征西讨。建立无数功勋。   论声名,他或许比不得太史慈等人。可是论能力,他未必逊色其他人。从一个江湖游侠儿,到如今一郡太守。史涣深知刘闯如今基业来之不易。他不能再退了……再退的话,便是甘陵。   一旦曹军夺取了甘陵,整个清河都将为之震动。   清河若乱,则河间、巨鹿、安定都将受到影响……   唯有死战!   希望能够拖延一下曹军的进击速度,让甘陵得以坚守吧。   想到这里。史涣眼中透出绝然之色,他厉声喝道:“主公待我有知遇之恩,今日便是我为主公尽忠之时。儿郎们,随我一同出击,务必要拦住曹军兵马。若不然,甘陵必将陷入危险。”   说完,史涣挺枪跃马。迎着曹军冲去。   在他身后,一千多溃兵齐声呐喊,跟随着史涣向虎豹骑发起了冲锋。   曹纯显然没想到,汉军在这种情况之下,竟然还敢反击。双方在贝丘城外展开了一场惨烈厮杀。汉军在史涣的带领下,死战不退。战事从辰时持续到午时。史涣凭借一千溃兵竟死死拖住了虎豹骑的前进步伐。但最终,汉军兵力不足,史涣在乱军之中斩杀数十名曹军后,被越兮所害。史涣战死,汉军再也抵挡不住。四散奔逃……曹纯旋即下令,进驻贝丘县城。   不过。被史涣这一阻挡,虎豹骑损失也颇为惨重。   三千虎豹骑在渎水死伤不过百人,可是在贝丘城下,却折了近三百人。   而且连续攻击之后,虎豹骑也疲惫不堪。在这种情况下,曹纯只得下令停止攻击,并派人把史涣的尸首,送抵曹操手中。   曹操这时候,才刚渡过渎水。   听闻战况,曹操不禁仰天一声感叹:“闯儿帐下,烈士何其多也!”   旋即,他下令将史涣的尸体装入棺椁,并派人葬于渎水……   “传我命令,三军加快速度,务必要在明日正午之前抵达甘陵。”   贝丘失守,也预示着清河郡门户大开。   曹操可率部长驱直入,兵抵甘陵。   而此时,史涣战死的消息也传到了甘陵城……甘陵城内,顿时人心惶惶。所有人都显得无比紧张,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今曹公兵临城下,当如何是好?”   清河郡尉孙伉着急甘陵缙绅,在清河郡府之中,商议对策。   这孙伉,本是巨鹿大豪。此前沮鹄为清河国相的时候,征辟此人前来甘陵,拜郡尉之职。   此刻,孙伉神色慌张。   “连史将军都战死贝丘,我等又如何与曹公抗衡。   史将军此前有五千兵马尚不是曹公对手,如今曹公大军即将到来,恐怕我们也难以抵挡吧。”   “郡尉之意……”   孙伉目光一扫,沉声道:“曹公在黎阳陈兵十数万,刘皇叔根本抽调不出兵马前来救援。以我之见,待曹公兵临城下时,我等便开城献降,说不得还能保全性命。今甘陵城内,兵不过两千,若曹公攻破城池时,大家都难逃一死。诸公在城里皆有家产,难不成便甘心受死?”   一时间,这大堂之上缙绅议论纷纷。   刘闯得冀州时日毕竟不长,对清河的掌控力度,远比不上他对中山河间等地的掌控。   虽说占领魏郡的时间,比之清河还要短,可毕竟有荀谌坐镇。荀谌是名士,与冀州各家豪强都有交情,所以能够迅速稳定住魏郡的局势。但清河……刘闯对清河的控制,一直不是太高。   从最初的沮鹄,到如今的史涣,都不足以真正震慑清河缙绅。   也正是这个原因,曹操在和荀彧商议良久之后,决意以清河为突破口。   只要攻占了清河,则冀州的局势必然会出现巨大的变化……到那时候,他侧击魏郡,与黎阳相互呼应,便彻底抢占了先机。也正如荀彧猜测的那样,史涣战死之后,甘陵便乱了套。   “既然大家没有意见,便这么说定。   我这就派人前去贝丘与曹公联系,到时候曹公兵抵甘陵,咱们便开城献降,说不得是大功一件。”   有孙伉打头,不少人也动了心。   说实话,这些缙绅豪强们大多是一群墙头草,不管是对袁绍也好,对刘闯也罢,归属感不是很强。而他们又不是清河崔氏那样的豪强世胄,勿论谁接掌冀州,都要礼让三分。所以,他们不必去担心谁来做冀州的统治者。但这些豪强缙绅却要绞尽脑汁的来看清楚时局,不断做出选择,才能保证其家产不会受到影响。换句话说,这些人想要存活,就必须懂得变通。   “刘皇叔毕竟还是嫩了些,这次曹公渡河而来,绝不会善罢甘休。”   “是啊,咱们这些小门小户还要设法保全自身,若投降曹公,倒也不失为一番计较……”   孙伉得意洋洋,却没有发现在大堂的一隅,一位中年文士却眉头紧蹙。   此人身材不是很高,大约也就是在175公分上下,体型略显臃肿,但相貌却颇为俊朗。一袭靑裳,更使他透出卓尔不群的风姿。整场酒宴他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在酒宴结束之时才道了声告辞。   “还请子并先生见谅,今日我之举措,实为甘陵六万百姓着想。”   看得出,孙伉对这青衫男子颇为重视,还亲自送他走出府门。   而青衫男子也只是微微一笑,便告辞离去。   此人,名叫张超。   不过他可不是刘闯帐下的那个张超,而是实打实的冀州人氏,更是张良后人。   张超张子并。本为河间人氏。黄巾之乱时,他从车骑将军朱儁征讨黄巾。曾拜为别部司马。   不过在黄巾之乱结束后,张超便返回老家。   灵帝驾崩,河北大乱。   张超带着家人从河间迁移到了清河,在家中著书立说,留有赋、颂、碑文、荐等十九篇,为清河郡名士。   只是,张超为人低调,很少抛头露面。   虽然在甘陵享有清誉。却并不是特别有名……很多人不知道,这张超和史涣的关系颇为密切。史涣为清河太守之后,曾专门拜访张超,并且向张超求教学问。这也让张超对史涣,视若门人。   张超回到家后,便立刻下令闭门谢客。   他匆忙找来一人,把那人拉进了书房之后道:“子岱。公刘方战死疆场,孙伉便打算投降曹操。   我思之,绝不可从其行事,可他纠集了许多甘陵缙绅,却是一桩麻烦。   你是甘陵贼曹,我向请你做一件事。杀了孙伉,坚守甘陵……我连夜出城,前往南皮求援。”   子岱,名叫张登。   此人建安初为县主簿,恰逢黑山军围城。他和县长王雋出兵相救,但是却被黑山贼所败。后来。他得罪了督邮,被关押大牢之中。谁料想在他即将被处死之时,刘闯攻占了清河国。   沮鹄得知了张登的冤屈,又见他一身武艺,便洗清了他的冤屈,任命为贼曹。   张登和张超交好,又因其家贫,故而就寄宿于张超家中。   “亏得子翼当初对他信任有加,公刘将军更对他无比看重,却不想是这样一个奸妄小人,我誓杀之。”   张登听闻史涣战死,孙伉意欲投降,顿时大怒。   “此事,还需要谨慎。   我看城中那些缙绅,大都靠不住,所以你必须要有所提防。   事不宜迟,我这就出城……待会儿你假借向孙伉报告我出城的消息,将他一举击杀,而后迅速控制城中局势。仓曹时苗,为人清廉正直,得公刘将军知遇之恩,一定会鼎力相助。”   “好,我这就送先生出城。”   张登当下送张超出城,而后又派人送信给时苗。   他则装出一副慌张模样,来到了郡府大门外。   此时,孙伉正在写信,准备派人送交给曹操。得知张登前来,孙伉不由得一愣,便把张登叫进了书房。   “郡尉,不好了!”   “发生何事?”   “刚才我得到消息,说张子并连夜出城,往渤海方向去了。”   “什么?”   孙伉闻听大惊失色,甚至忘记了张登和张超的关系。他连忙起身,刚要叫人进来,哪知道张登从腰间拔出一口利刃,上前一步,一刀便扎进了孙伉的胸口,旋即手上用力,把孙伉的心脏搅的稀巴烂。   “你……”   “子翼公子待你若国士,公刘将军视你若心腹。   今公刘将军方战死沙场,你不思为他报仇雪恨,还要卖主求荣……如此卑鄙之徒,留你又有何用?”   说完,张登将利刃拔出来,一脚将孙伉踢翻在地。   这时候,门外孙伉的心腹也觉察到屋中的动静,蜂拥而入。张登却毫不慌张,从桌案上抄起一口宝剑,一阵劈砍。这张登的武艺不俗,已到了养气初期的境界。孙伉手下那些家臣虽然人多,但也只能欺负些普通人,根本不是张登的对手。这张登砍翻了七八个家臣之后,面对从外面涌入的吏兵大声道:“孙伉图谋造反,我已将之手刃。   刘皇叔自得了清河之后,待我等恩重。   今日曹贼率兵前来进犯,我等还需奋力抵抗……子并先生已连夜前往渤海,不出五日,援兵必到。   到时候只要咱们守住甘陵,便是大功一件。”   不得不说,史涣为清河太守虽然不长,但对手下却极为厚待。   他本就是戎马出身,对郡兵也颇为厚道。听到张登这么一说,郡兵们立刻反应过来,齐声道:“愿听贼曹调遣。”   “传我命令,城门落闩,严加守卫。   尔等调出一支人马,随我清剿城中贼党余孽。”   “喏!”   张超离开的时候。已经把今日参加酒宴,并且表示愿意随孙伉一同投降的那些缙绅列出一个名单。张登凭着这一张名单。一家家的查抄,在短短一夜的功夫,便拿下十一家缙绅,并从这些人的家中搜出不少粮食和军械。随后,张登下令将粮食分发城中百姓,举城守卫。   第二天正午时分,曹操命曹彭率五千大军,抵达甘陵城下。   出乎曹彭意料之外。甘陵城门紧闭,城上守卫森严。   他原打算把史涣死讯传到城中,甘陵自当不战而溃。哪知道,他派去城下传话的亲兵才一靠近,就被城上的汉军射杀。   曹彭顿时大怒,立刻下令发动攻击。   只是,甘陵已做好了准备。张登更不是那种只会纸上谈兵的人,曾经在魏郡与黑山贼对抗,战功显赫。若不是他后来得罪了人,说不得早就为军中将领。面对着曹军凶猛的攻势,张登丝毫不惧,从容指挥。令曹军数次强攻,最终无功而返……   傍晚时分,曹操率大军抵达。   得知战况后,他也不由得眉头一蹙。   “没想到这小小甘陵,竟有如此人物?”   曹操旋即问道:“可打听到。城中何人在指挥作战?”   “回禀主公,如今甘陵守将名叫张登。字子岱。”   张登张子岱?   这绝对是一个非常陌生的名字,曹操一脸茫然之色。   事实上,历史上的张登一直默默无闻,直到黄初年间才算是小有名气。不过那时候,张登已年迈,到头来只做到了太官令的职位。   “这张子岱,又是什么来历?”   听到曹操询问,曹家众将都露出茫然。   这时候,一名武将走出来,躬身道:“司空,说起这张登,小将倒是知道一些。   此人与小将是同族,乃冀州赵人。   建安元年,黑山贼为祸魏郡,这张登时为一县主簿,与县长王雋抵御黑山贼有功。后来他得罪了督邮,被捉拿入狱。此后情况怎样,小将就不是特别清楚。原以为他已死在牢中,却不想还活着。”   曹操看去,认出那人的身份。   此人名叫张让……不是十常侍的张让,表字子歉。   “子歉与这张登关系如何?”   张让连忙道:“小将乃是这张登的族兄。”   曹操眼睛一眯,沉声道:“我见这张登倒是有些本事,实不忍害他。   若子歉能说降此人,当大功一件。却不知子歉可敢入城劝降张子岱,让他打开城门投降?”   张让原本是袁绍部将,驻守邺城。   建安七年,曹操说降邺城守将,张让也是其中之一。   只是在投降曹操之后,张让并没有太多机会去建立功业,故而一直在曹操手下担任主骑。   而今听闻曹操这么说,他心中顿时狂喜。   “请主公放心,我必使张登归降献城。”   张让旋即领命而去,可是曹操心里面,却并不觉得轻松。   荀攸道:“想来史涣战死的消息已经传到了甘陵,可是甘陵守军依旧抵抗坚决,显然是忠于刘闯。单凭那张让去游说,未必会让张登低头。主公还是做好准备,来日强攻甘陵为上。   咱们这次渡河而战,打的是一个出其不意。   若不能尽快占领了清河,一俟刘闯反应过来,势必会迎来一场苦战。”   曹操思忖片刻,点头表示赞同。   的确,与其把希望寄托到一个默默无闻的张让身上,还不如靠自己打下甘陵。所以,他立刻下令,全军做好攻击的准备。随后他又商议了一下具体对策,决定和曹纯各领一支人马,若张让劝降不成,便围攻甘陵。   是夜,曹操在大帐中读书。   待夜半之时,他忽听得大帐外一阵喧哗骚乱。   曹操披衣而出,就见许定拎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抬着一具无头尸体来到大帐外,脸色铁青。   “孟康,发生何事?”   “主公,那张登欺人太甚……有道是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他竟然杀了张让,命人把张让的人头和尸体送到营外。这家伙分明是在向主公挑衅,待破城之日,必取这狗贼的项上人头。”   说着话,许定将手中人头放下。   就着火光,曹操一眼就认出那颗人头,赫然是张让首级。   曹操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他咬牙切齿道:“传我命令,明日寅时造饭,卯时出兵。”   建安九年七月,伴随着清河郡战事拉开序幕,驻扎在黎阳的曹军在曹洪的指挥下,随即发动攻势。   平静了半年之久的冀州,顿时战云密布。   依照着曹操最初的计划,清河之战当不费吹灰之力。   战事之初,也正如他所想的那样,曹军势如破竹。史涣在渎水被击溃之后,旋即战死于贝丘。按道理说,拿下甘陵应该问题不大,可谁料想到,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突然冒出来,死守甘陵。   张登在甘陵死守三日,最终未能抵挡住曹军攻势,被迫突围而逃。   可正是这三天时间,也给了张超充足时间,向渤海太守郭援求救。郭援在得到消息之后,立刻点起八千兵马,火速增援清河。从南皮到清河,距离并不是很远。郭援并没有立刻赶赴甘陵,而是在东武城驻扎,摆出了决战姿态。与此同时,河间荀匡、中山吕岱、巨鹿麋竺也纷纷派遣援兵。短短三天时间,东武城、界桥两地集结兵马达两万余人,严阵以待。   曹操虽攻占了甘陵,却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哪怕是在曹军占领了甘陵之初,清河的确是出现了一阵短暂的慌乱。可随着清河崔氏出面安抚,那慌乱迅速被平定下来。清河崔氏,清河郡第一豪门。而清河崔氏族人崔琰,而今为并州刺史,也使得清河崔氏迅速做出了决断。曹操哪怕是占领了甘陵,却没有达到预期效果。   与此同时。黎阳曹军攻势甚猛,却迟迟无法突破清水河防线。   荀谌亲自督战内黄。命大将张辽坐镇茀阳聚。   萧凌、徐盛两支兵马分别驻守茀阳聚两侧,对张辽形成了有效的保护。   曹洪在董昭的帮助下,虽连番使计,可张辽却始终不见动静。他率部屯驻清水河,死死挡住了曹军北上的脚步。哪怕是史涣被杀,甘陵失守的消息传来,也未能使张辽动摇半分……   曹操,有些紧张了!   “闯儿至今没有动静。必有诡计。”   按照他的想法,他攻占了甘陵,刘闯肯定会率部来敌。   哪知道,刘闯迟迟不见出现。倒是诸葛亮率援兵南下,迅速向河间而来。同时,从幽州传来消息。大将军征调西河太守张燕率三万黑山军自并州南下,很明显是要增援冀州……可是。刘闯呢?刘闯迟迟不见动静,也让曹操感到有些心惊。这家伙就这么有信心不成?   曹操在担心,更不敢继续冒然进击东武城。   说实话,而今已经没有了奇兵的效用……汉军守住了东武城和界桥,再想北上,必要苦战。   可问题是。为何刘闯迟迟不现身?   就在曹操疑神疑鬼之计,远在河东的杜畿和上党太守高顺兵分两路,河东太守杜畿以大将毌丘兴为先锋,越过王屋山,攻占箕关;上党太守高顺则穿过太行山。兵临葵城。两路人马出现的非常突然,以至于河内此前没有得到任何消息。等到河内太守觉察到情况不妙的时候。毌丘兴已率八千大军攻占野王,距离怀县咫尺之遥。而高顺则命曹性为先锋军,抢占射犬聚,阻挡住山阳援兵。高顺自己则亲率六千大军直逼雍城,和杜畿遥相呼应,夹击怀县。   汉军的动作太快,也太突然……   以至于曹军措手不及,连战连败。   与此同时,河内也开始流传一首民谣:飞熊现,中原乱,千军万马渡大河,赤帝入洛阳……   汉高祖刘邦,曾号赤帝之子,斩蛇起事。   如今河内郡突然出现这样的民谣,更使得所有人不禁心中惶惶。   消息传至许都,荀彧更脸色大变。   他大叫一声不好,连忙召集众人,“今闯贼攻入河内,只怕是想要强渡大河,攻打虎牢关。”   刘闯和曹操最大的区别在于,曹操渡过大河之后,距离燕京尚有千里之遥。   可如果刘闯渡过黄河,兵临虎牢关的话,便直接可以威胁到许都。一个是有着很长的战略纵深,另一个却只能直面对手。所以,当汉军攻入河内之后,荀彧便意识到,刘闯根本不打算和曹操在冀州决战。事实上,如果刘闯渡过大河,兵临虎牢关的话,曹操怕会更加着急。   好一个釜底抽薪!   荀彧不由得在心中暗自称赞。   自己本打算打过黄河,与刘闯在河北决战,却不想刘闯根本不在乎那清河得失,居然要在河南决战。   可这一下,却实实在在击中了曹操的软肋。   “荀尚书,未免太过紧张。   如今我们在河内尚驻有数万大军,那闯贼怎可能轻易夺取?   我愿领兵前往河内,抵御那闯贼兵马。只要将闯贼挡在河内,用不得多久,他必然会收兵撤退。”   说话之人,正是夏侯惇。   关中之战结束后,曹操便把夏侯惇调回许都。   此次攻打河北,他也没有待夏侯惇前往,而是命他留守许都,协助荀彧。   荀彧眉头一蹙,“元让,且不可掉以轻心。”   “哈,文若休涨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   我知道那闯贼厉害,也不是想要口出狂言……击败闯贼,我或许没有这个本事。但是把他阻拦在河内,却有十成把握。”   荀彧沉吟许久,也觉得让夏侯惇前往河内支援,是一个极好的方法。   现在就看谁能撑到最后。   只要曹操能够占领清河郡,或者曹洪可以攻克内黄城,刘闯必然不会继续攻打河内,收兵回援。   “既然如此,就请元让辛苦一遭。”   荀彧旋即下令,命夏侯惇率部前往河内。   同时。他又派人前往清河送信,把河内的情况告知曹操。   “友学!”   “喏!”   “元让此去河内。但我还是不太放心。   那闯贼骁勇而奸诈,元让恐怕不是他的对手。一旦河内失守,闯贼必将兵临虎牢……我要你立刻率部前往虎牢,一旦河内有失,便即刻出兵援救。嗯,就让文烈为副将,助你一臂之力。”   曹朋而今,已返回许都。   他开春的时候。得了一场重病,从青州返回许都休息。   这次曹操渡河而战,曹朋也没有随行前往。   他听了荀彧的吩咐之后,立刻领命而去。   没想到,这个刘闯竟然好大魄力……不顾河北,却要突击河内。   可不得不说,他这一招釜底抽薪的确是巧妙。一旦刘闯渡过河北。那么曹操此前的诸般筹谋,都将付之东流。   想到这里,他也是感到无比担忧。   但同时,他又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回到家中,曹朋便让家人收拾行囊,准备明日就搬去军营。而后率部出征。   哪知道他刚吃过饭,就见曹彰、郭奕和典满兴冲冲跑来,“兄长,听闻你要前往虎牢关吗?”   去年冀州之战结束,曹彰三人也被曹操抓回了许都。   对于三人在冀州之战最后关头所做的种种努力。曹操也是非常欣赏。   可是对曹彰三人不告而别,曹操又是万分恼怒……三人回到许都之后。便被禁足在家中,不准他们走出家门一步。直到曹操出征,曹彰三人才算是重获自由。听闻曹朋要前往虎牢关,三人顿时来了兴致。于是,曹彰便禀报了卞夫人,而后来到曹朋的住所,恳请随行。   曹朋闻听,眉头紧蹙。   曹彰的武艺和身手,他非常清楚。   这小子今年十六岁,但是这一身武艺已到了养气巅峰,眼见着就要突破炼神境界。   说实话,在许都城里,还真没有多少人是曹彰的对手……更不要说那典满,也是个养气巅峰,且神力惊人。若他二人相随,便等于多了两个养气巅峰的武将,此外还有一个小鬼才郭奕。   这小子年纪虽不大,可是却智谋过人。   在去年坚守黎阳的时候,郭奕已经初露锋芒,即便是曹操对他,也是非常赞赏。   可是……   虎牢一战,恐怕没有想象的那么轻松。   刘闯若打不过河内也就罢了,若是攻破了河内,渡过大河,那么虎牢关必然会有一场恶战。   河北战事,如火如荼。   可刘闯至今没有现身,说不定会亲率大军,兵临虎牢关。   万一曹彰三人出事,可他的罪过可就大了……曹操几个儿子,长子曹昂战死宛城,次子曹丕如今被流放海陵。如果曹彰再有个三长两短,曹操岂不伤痛欲绝?这个责任,谁来承担?   “子文,你真要随我出征?”   曹朋不敢马上拒绝,于是开口说道。   去年这三个小子翘家的行径,曹朋也有耳闻。   如果,如果他拒绝了三人,他们三个再悄悄离开,岂不是麻烦更大?   曹彰和郭奕典满两人对视一下,而后用力点头,“今父亲与姐夫在河北交锋,我岂能旁观?”   “是啊,上次未能见到飞熊,此次倒要见识一下。”   曹朋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你们要出征,我不反对。   不过,到了军中之后,你三人必须要听从我调遣。待会儿我去家中拜访夫人,劝说她同意……可你们必须要保证,不管夫人们是否答应,你们三个都不能擅自行动,否则以后休想我带你们出去。”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曹彰三人兴高采烈的走了,却让曹朋头痛无比。   他是真担心这三个小子翘家……干脆把他们带在身边,也好有个照应。   曹朋想到这里,便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前往曹府,去拜见卞夫人。哪知道,他刚走出府门,却见一青年匆匆走来。曹朋认得那青年,正是贾诩之子,贾穆。贾穆来到刘闯面前,一把便攫住了他的胳膊,“友学,出事了……快随我来,家父有请。”   “啊?又出了什么事?”   曹朋心里一咯噔,忍不住问道。   贾穆低声道:“王子泰,死了!”   第五卷 逐鹿中原 第274章 虎牢(一   王子泰的尸体就摆放在贾府大堂上,贾诩的脸色铁青,负手而立,一言不发。   曹朋随着贾穆走进来,先是与贾诩见了礼,而后走到王子泰尸体旁边,蹲下身子仔细查看。   “是被人下毒致死。”   贾诩走到曹朋身边,咬牙切齿道:“正午时他出门饮酒,回来后便感觉到各种不舒服。   当时就有人找来了先生为他诊治,可还是晚了一步……我派人去他平日里常去的那家酒楼查问,那家酒楼倒是没有任何问题。但其后厨的一个伙计却不见了踪影,想来便是那下毒之人。   王子泰来许都之后,深居简出。   他的身份和来历,除你我之外,也只有主公和文若知晓。   而他平日作息也颇有规律,除了在那家酒楼吃酒之外,其余都是呆在府中……对方显然已经摸清楚了他的情况,估计已经观察了许久。据那酒楼的掌柜说,失踪的伙计就是本地人,而且在酒楼已经干了近半年……友学,我以为在这许都城里,说不定有刘闯的耳目存在。”   刘闯在许都有耳目,绝不是什么秘密。   就如同曹操在燕京也有耳目一样,大家都心知肚明。   只是,贾诩说的’耳目‘另有所指。他隐隐感觉到,在许都城中有一支肉眼无法看到的力量,在默默的观察着所有人的动静。换句话说,贾诩虽不知道黄阁的存在,却已经有所觉察。   曹朋闻听,心里不由得一咯噔。   他明白贾诩的意思,王子泰被杀,显然是对方有预谋的进行。   要说起来,他们对王子泰的保护已经是非常严密,却依旧被刘闯找到,并且无声无息的将之除掉。   这绝不是一两个耳目能够做到的事情,刘闯在许都城中,必然隐藏着一支庞大的力量,否则绝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找到了王子泰,并且将之毒杀。王子泰的研究,已经到了关键……火药的配比,也渐趋成熟。只差最后一步,说不定他就能研制出天雷火。可就在这个时候,王子泰被毒杀,更使得贾诩前功尽弃。换一个人继续研究,未必能够在最短时间研制出来。   如此一来,天雷火的研制周期必然随之延长……   这一切倒还都不算太重要,最重要的是刘闯在许都的执行力,令贾诩心惊肉跳。他可以这样除掉王子泰,也有可能解决其他人,包括贾诩在内。这等于是在他头上悬了一口剑,令他寝食难安。可贾诩又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才能从近二十万人口的许都城里,找出那个黑手。   贾诩向曹朋看去,却见曹朋也露出担忧之色。   “先生,若不然……”   “不可!”   贾诩不等曹朋说完,便摆手拒绝,“大动干戈,只可能是令许都更加混乱。   刘闯在许都城里一定有一个极其周密的组织,甚至有可能直接和燕京联络,并听从刘闯的调遣。我们不能大张旗鼓,否则定会打草惊蛇。只能秘密查找,相信总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贾诩既然这么说,曹朋也不好再说什么。   “先生,我过两日便要前往虎牢关。”   “哦?”   贾诩先一怔,旋即轻轻点头,“友学去虎牢,还要多加小心才是。   闯儿奸诈,手下更有诸多能人。单凭你一人,恐怕也难以抵挡……这样吧,我让贾穆随你同行。他虽说资质愚鲁,但也能有些用处。至少在行军打仗的时候,可以令你无后顾之忧。”   曹朋听罢,连连点头。   当下,曹朋告别了贾诩,心事重重离开贾府。   他又连夜拜访了卞夫人和荀夫人,把曹彰三人的事情与两位夫人说明。   卞夫人一开始是不太赞同曹彰出征。可是在曹朋的劝说下,她转念一想,觉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不同意曹彰出征又如何?   这小子胆大包天,弄不好又要来一次翘家。   若真如此的话,卞夫人可是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有曹朋照看着曹彰,至少不会太过危险。   想到这里,卞夫人也就同意了曹朋的意见。   不过,在荀夫人那边,曹朋却遇到了极大的阻力。   对于郭奕上次的翘家行为,荀夫人恼怒异常。特别是郭奕居然还装作小兵,亲自上战场,荀夫人更是后怕不已。这次郭奕想去虎牢关,荀夫人自然不会赞成。哪怕是曹朋再三劝说,荀夫人也是不肯吐口。无奈之下,曹朋只好找到了荀彧,在荀彧的劝说下,总算是让荀夫人点头。   在说服了荀夫人之后,曹朋也差不多准备妥当。   当下,他率八千兵马自许都开拔,浩浩荡荡,直奔虎牢关。   虎牢关,位于汜水之畔。   西周穆王在这里牢困猛虎,故而得名虎牢。他隶属于成皋所治,南连嵩岳,北濒大河,山岭交错,自成天险,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素来为兵家必争之地。一部三国演义,一个三英战吕布的故事,使得虎牢关在后世声名显赫。不过,在真实的历史上,却没有这么一个典故。   虎牢关也就是汜水关,不过那是在唐以后的名字。   在这里,留下许多在后世刘闯的故事……三英战吕布,温酒斩华雄,也成就了一代武圣关羽关云长的威名。   可事实上呢?   虚构,始终都是虚构。   没有三英战吕布,也没有温酒斩华雄。   历史上杀死华雄的是孙坚,绝不是关二爷。   曹朋率部抵达成皋之后,便立刻下令,加紧休整虎牢关城。   虎牢自秦汉设置,已有数百年的历史。自董卓之乱以后,虎牢关已透出破败之色。曹朋抵达虎牢,第一个命令就是加强虎牢城墙的修缮。他很清楚,刘闯手中有一种名为绞车弩的武器,等闲城墙,根本顶不住那绞车弩的攻击。若不把城墙加厚,加高,只怕会有大麻烦。   “姐夫常有奇思妙想,其手下更聚集了一众能人。   若他真打到了虎牢关下,单凭这城墙未必能够守住……若要在此获胜,唯有与之野战,从正面将之击败。”   要说对刘闯的了解,曹彰不逊色于任何人。   想当初,他在辽东住了一年多,跟着刘闯的时日也很长。   内心里,曹彰很喜欢刘闯这个姐夫。可惜,世事无常!老天爷注定了刘闯和曹操成为敌人,也使得曹彰别无选择。也正是这样,曹彰才格外用心,与曹朋讲述刘闯事迹,也好让曹朋有所准备。不过,曹朋对刘闯同样了解……早在建安七年,他就把刘闯视为心腹之敌。而今可以和刘闯面对面的来一场交锋,也是曹朋心中所愿,甚至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激动。   “夏侯将军,今在何处?”   “五日前,夏侯将军已兵抵怀县。”   曹朋轻轻点头,又问道:“那河内贼军,有何动静?”   “尚无动作。”   “可见到刘闯踪迹?”   “回禀朋公子,刘闯似乎并未出现在河内。”   “再探!”   曹朋摆手,示意那斥候退下。   郭奕忍不住问道:“兄长,何以认为那刘闯会在河内?”   “刘闯此人,好行险招。子文也说过,他逢战争先,以激励士气。   今河北之战越发炽烈,主公近二十万大军猛攻冀州,可是刘闯至今没有出现,颇有些不寻常。他这次行釜底抽薪之计,意图自河内渡河,来接触忧患。这种情况下,他越是没有出现,就越说明,他就在河内……人言刘闯,必说他有飞熊之勇,殊不知姜尚以有飞熊之名,开创大周八百年基业。若我说此人,更似毒蛇,更善于隐忍,不动则已,一动必然狠辣。”   郭奕沉默不语……   他发现,自己可能真的小觑了刘闯。   那个人连自己老爹都绞尽心思的想要算计,结果却成了他阶下之囚,又岂是善与之辈?   自己之前在内黄立下了一些小功劳,却有些飘飘然了……要知道,当时郭奕对付的只是张郃与沮鹄,如果换一个人,他那天的计策未必能够派上用场。更不要说,那刘闯可谓百战百胜。   这样一个对手,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轻视?   想到这里,郭奕对刘闯的好奇,也不由得加深许多……   建安九年七月中,曹操决意向界桥发动攻势。   他下令,命曹纯阻挡住郭援的兵马,而后亲率大军,以曹彭为先锋,向界桥猛攻。   而荀谌对曹操的攻击,丝毫没有在意。   他只是下令驻守界桥的吕岱坚守不出,而后自己则继续坐镇在内黄,督战茀阳聚之战……   冀州的战事,也变得越发激烈。   与此同时,在虎牢关的曹朋心里,则生出一种莫名的焦躁。   “贼军兵发怀县?”   他得到从怀县传来的消息,忍不住眉头一蹙。   怀县是河内郡治,守备森严。   又有夏侯惇亲自坐镇,按道理说是不会有危险。可不知为什么,曹朋却觉得不太安心……因为他很清楚,夏侯惇自关中一战之后,心里面憋着一口气,想要从刘闯身上讨回便宜。   哪怕夏侯惇身边有徐晃助战,但是……   如果,如果夏侯惇耐不住对方的撩拨,中了刘闯的诡计,则河内危矣!   河内,怀县。   夏侯惇登上城楼,向城下看去。   汉军稀稀拉拉的在怀县城下结阵,一个个看上去无精打采。   一员汉将在阵前走马盘旋,高声喝骂。   夏侯惇铁青着脸,看着那员将在城外耀武扬威的模样,心中顿时腾起一股子怒火。   夏侯惇,自有夏侯惇的骄傲。   若刘闯在这里骂阵,他或许不会有太多想法。虽则刘闯成名不过九载,确是实实在在打出来的威名。可现在,一个无名小卒也敢在这里张狂。夏侯惇甚至在此之前,没有听说过此人名字。   毌丘兴?   又是何方神圣!   “公明,此贼嚣张,我欲出城将之斩杀。”   徐晃闻听连忙劝阻,“元让切不可莽撞!今主公征伐河北,可是那闯贼却始终没有现身。我等只要坚守怀县便已足够。若冒然出击,只怕中那奸贼诡计,到时候恐怕会更加的麻烦。”   徐晃,也算得上是曹操身边重臣。   若在以前,夏侯惇说不定会听从他主意,可是见汉军那有气无力的模样,他只觉自己受了对方的羞辱。心中恼怒万分,不等徐晃说完,他便一摆手道:“公明未免太过小心,而今冀州战事正激烈,刘闯怎可能会出现在河内?若他在河内的话,说不得早就有消息传来……   你看看这些乌合之众,哪里是来讨战,分明是在羞辱你我。”   徐晃还想要再劝说。可是夏侯惇已经听不进去。   无奈之下,徐晃只好答应夏侯惇出战的要求。不过为防止万一,徐晃还是决定留下一半兵马驻守怀县。   夏侯惇倒是没有为难徐晃,点起兵马便杀出怀县。   他跃马拧枪来到两军阵前,对面的汉将也二话不说,催马上前应战。   两人甚至没有通名报姓,便战在一处。不过,汉将明显不是夏侯惇的对手,两人走马盘旋打了十个回合不到。汉将便大叫一声,虚晃一枪拨马就走。夏侯惇眼见对方败走,又怎肯罢休。当下他大枪高举,喝令本部兵马追击。而在城头上观战的徐晃,却不由得大惊失色。   “快快拦住夏侯将军!”   徐晃命人鸣金,但夏侯惇却恍若未闻。   眼看着曹军追击下去,徐晃也是心惊肉跳……他暗自祈祷。夏侯惇千万不要中了对方的诡计才是。哪知道,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没多久,便有探马前来禀报:“夏侯惇在距离怀县大约三十里处遭遇汉军伏击,如今身陷重围,请将军速遣援兵,否则夏侯将军必然危矣……”   徐晃心里不由得一咯噔。顿有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贼军,何人主战?”   “看那旗号,似乎是上党太守高顺……”   高顺?   徐晃微微松了口气。   若是高顺的话,倒还好办。   夏侯惇,不能不救。可若是援救夏侯惇,何人驻守怀县?   就在徐晃感到为难的时候。一旁站出来一人,躬身道:“若将军不弃,山曜愿率本部留守城中。”   山曜,河内军怀人,是道地的本地人。   此人如今为怀县尉,执掌怀县吏兵。虽然算不得什么名士,但是在本地还算小有名气,平日里做事,也都尽心尽力,颇为沉稳。徐晃看山曜愿意留守城中,心里面也就松了一口气,暗自点头。   “既然如此,就请山县尉多多费心。”   徐晃当下率领三千兵马杀出怀县,直奔夏侯惇被围之地。   远远的,就听到一阵阵喊杀声此起彼伏。   当徐晃抵达战场的时候,也不禁吓了一跳……因为汉军人数多不胜数。看样子对方为了伏击夏侯惇,可算是精锐尽出。曹军被汉军分割成一块块,已呈现出溃败之态。而夏侯惇在乱军中被两员大将联手围攻,显得格外狼狈。那两员大将,其中一个徐晃倒也不是太陌生,正是昔日吕布帐下八健将之一的曹性。而另一员大将,看年纪大约在三十上下,胯下马掌中枪,杀法凶狠,枪马纯熟。夏侯惇的身手远胜曹性,但是却抵挡不住这员大将的凶猛攻击。   “元让,休得惊慌,我来救你。”   徐晃不敢再犹豫,立刻率部杀入乱军之中。   他所过之处,汉军纷纷向两边退避……眼看着徐晃就要和夏侯惇汇合一处,却听得叨叨叨三声号炮响,一支汉军骤然杀入了战场。这支汉军,清一色身披重甲,连胯下战马也都配有披挂。手持长矛,呼啸着便冲进了战场。曹军猝不及防之下,迅速被这支汉军冲垮……   “元让,公明,既然来了,便留下吧。”   为首一员大将,胯下象龙马,掌中盘龙八音椎,眨眼间便来到徐晃跟前。   此人头戴金盔,身披金甲,脸上还覆着一副黄金打造而成的面具,在阳光照耀下,犹如一尊天神。   徐晃看清楚来人,不由得大惊失色,“刘闯!”   说时迟,那时快,徐晃的声音还未落下,刘闯就到了他的面前,大椎朝天一柱香,猛然在马上长身而起,呼的一式泰山压顶,便砸向徐晃。徐晃连忙举矟相迎,只听铛的巨响传来,徐晃只觉一股巨力袭来,就好像一座大山压在身上。他使尽吃奶的力气,大吼一声,将刘闯这足有万钧之力的一击崩开之后,喉咙不由得有些发甜,两只胳膊好像没了知觉一样,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胯下马,希聿聿惨嘶,连退数步。   徐晃脸色发白,再看手中铁矟,已经扭得不成模样。   与此同时,夏侯惇也觉察到了刘闯的到来。心中大惊。看徐晃一击落败,他便知道不妙。猛然发力,手中大枪连环三枪逼开了曹性与张郃,拨转马头便来到徐晃身边,“公明,速走。”   “哪里走!”   刘闯好不容易等到了两人落网,怎可能轻易放过夏侯惇徐晃两人?   他大吼一声,催马便要将二人拦住,哪知道徐晃身后十几名亲随一拥而上。硬生生将刘闯拦住。   徐晃也顾不得其他,和夏侯惇打了个招呼,扭头便走。   而另一边,曹性张郃想要上前将两人拦下,奈何徐晃夏侯两人好像发了狂一般,眨眼间便杀出一条血路,狼狈而走。   “公明。没想到被你说中了!”   夏侯惇一边护着徐晃逃跑,一边自责不已。   徐晃一阵咳嗽,“元让,别的话就不用说了,闯贼狡诈,即便是主公也难免受他算计……当务之急。咱们还是尽快返回怀县,据城而守。若不然,河内有失,你我都担当不起。”   夏侯惇听罢,也连连点头。   没错。刘闯太过狡诈,竟然隐藏到最后才出现。   这家伙什么时候到的河内?   为什么此前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   夏侯惇越想。越感觉心惊……他已经决定,待回到怀县之后,便立刻派人前往清河送信,请曹操早作提防。   两人带着残兵败将来到怀县城下,徐晃突然勒住战马,脸上露出凝重之色。   只见怀县城头,声息皆无。   夏侯惇刚要派人前去叫开城门,却不想被徐晃一把拉住,大声叫喊道:“元让,咱们快走!”   话音未落,只听怀县城头传来一连串的绷簧声响。   一个个黑色的球形物体从城中飞射而出……那些黑色的球体,上面还插着正迅速燃烧的引线,蓬的落在地上,紧跟着轰隆一声巨响,人喊马嘶,血肉横飞……一蓬火光跳动,十几名曹军连人带马,被炸的四分五裂。幸亏徐晃拉着夏侯惇走开,否则必然会受到爆炸的波及。   几十枚天雷火炸开之后,曹军再也无法保持平静,迅速溃散败逃。   怀县城头上,出现一名中年男子。   只见他一摆手,城门顿时大开……一队队汉军从怀县城中杀将出来,向着城外曹军扑去。   杜畿看着乱成一团的曹军,嘴角微微一翘。   他扭头对身后一青年道:“孝直果然是算无遗策,竟猜到那夏侯惇会出城迎战。”   青年,赫然正是法正。   他微微一笑,轻声道:“非正庙算,实主公对夏侯惇了若指掌。   此人心高气傲,眼界甚高……关中一战,他可谓是丢尽颜面,不但失了瓦亭,连儿子也成了俘虏。似夏侯惇这么骄傲的人,心里面肯定不太舒服,憋足了劲儿想要讨回颜面。若非主公此前放走了夏侯子林,恐怕夏侯惇还未必会有如此心思。正只不过是顺势而为,又岂是算无遗策?”   杜畿闻听,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旋即把目光落在右手边的山曜身上,沉声道:“若非茂伯在城中接应,要攻取怀县恐怕不宜。此河内首功一件,待会儿皇叔来了,我自会为茂伯请功。”   山曜却笑了,“这算得什么功劳?不过是受故友所托……”   杜畿不知道山曜所说的故友是谁,但法正心里却非常清楚。山曜口中的’故友‘,便是黄阁主簿司马懿。   就在这时,城外刘闯也率部追抵城下,城外的曹军见大势已去,纷纷弃械投降。   可是,夏侯惇和徐晃却带着百余亲随逃走……刘闯和杜畿法正汇合后,见夏侯惇两人不见了踪迹,便知道他二人定然已逃离此地。   “此战得伯侯与孝直庙算,方能如此顺利夺取河内。   不过,夏侯惇和徐晃逃走,却是一个麻烦……若被他们渡过大河,逃到虎牢的话,只怕曹军会提前做出准备。我心思来,决意乘胜追击。就请叔龙为先锋率部追击,我随后便至。”   “那河内……”   “河内,就拜托孝恭打理,务必尽快平定河内动荡!”   早在曹操向清河发动攻击的时候,刘闯已率部悄然来到上党,并且藏于高顺军中。   为了加强疑兵的效果,刘闯此次只带了三百飞熊卫参战,其余飞熊卫在姜冏和太史享的率领下,皆留守于燕京城内。这也是曹操之所以没有觉察到刘闯已经离开燕京的主要原因。   河内之战,刘闯可谓是蓄谋已久。   建安六年时,袁绍和曹操之间的战争尚未结束,刘闯也刚刚夺取了幽州,根基尚不稳固。在所有人对未来尚处于迷茫的时候,刘闯已派遣司马懿偷偷返回河内,在河内着手进行安排。   山曜,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司马懿招揽。   说起山曜,或许很多人都没有听说过。甚至包括刘闯在内,对山曜也不甚了解。   但事实上,这山曜虽然在历史上声名不显,却有一个了不得的儿子,名叫山涛……没错,就是后来那号称竹林七贤之一的山涛山巨源。当然了,此时的山涛还没有出世,要到建安十年才会将临人间。也正是因为这样,刘闯根本不清楚山曜是何方神圣,只听司马懿说过,此人有些才干。山曜的名气,或许没有他那个被列为竹林七贤的山涛大,可是也有真才实学。   说起来,山曜和司马朗认识,也正是凭借这么一个关系,司马懿和山曜取得了联系。   最初,山曜并不愿意为司马懿效力,因为当时的情况,袁曹之争尚没有结果。而刘闯不过是一个被困于幽州的诸侯。但司马懿却极为肯定的告诉山曜。袁曹之争。袁氏必将惨败……而接下来,曹刘之战,刘闯必然能获得胜利。以有心算无心,曹刘之争从一开始,刘闯便占据了上风。司马懿当时还和山曜打赌,用不得两年,袁绍必败,袁氏也将荡然无存……   可实际上。袁氏只坚持了一年!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山曜改变了态度。   伴随着刘闯和曹操之间的对决展开,刘闯又接连获胜,更使得山曜坚定了信心。   随后,山曜加入黄阁,出任京兆记事……只怕连曹操都不会想到,刘闯在京兆地区的细作头子,竟然是河内的一个县尉。如此一个不为人所重视的职务,为山曜提供了足够的保护,更使得山曜在刘闯诱出夏侯惇之后。顺利接手怀县防务,并且将杜畿法正迎入怀县城中。   怀县告破。也预示着河内战事已经告以段落。   事实上,早在刘闯占领河东之后,便不断让杜畿对河内施加压力……如今,徐晃和夏侯惇败走,河内郡的有生力量几乎被消灭了七成。即便还有一些残余势力,已不是刘闯需要关注。   他把高顺留下来,再加上毌丘兴和一个地头蛇山曜,要平定河内并非难事。   更何况,刘闯深信,河内的另一个地头蛇,温县司马氏在这个时候也会做出一些选择。此前,司马防虽然让司马懿跟随刘闯,但并未投入太多的力量。可以说,除了一个司马懿之外,司马氏家族没有给予刘闯任何帮助。对此,刘闯并不觉得生气!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刘闯连一个落脚之地都没有,司马氏能够派出家族的二公子跟随刘闯,已经是做的仁至义尽了。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   刘闯今非昔比,相信司马氏也会给予一些补偿。   只要司马氏愿意出面,河内的局势可以很快稳定下来。   刘闯有这个信心,同时更坚信,以司马防的老奸巨猾,怎可能在这个时候,没有任何动作?   所以,河内局势,无需担心。   刘闯现在要做的,是尽快打过黄河,兵临虎牢关。   冀州承受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别看刘闯表面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实际上他对曹操攻破清河,史涣战死的事情并不能释怀。特别是史涣被杀,也让刘闯感到万分伤感……虽则清河之战有诸葛亮,魏郡之战有荀谌,可在刘闯想来,曹操在河北多留一日,河北便多一分威胁。唯有渡过大河,兵临河南,迫使得曹操自河北退兵,刘闯才算是能够安心。   所以,刘闯一刻也不想在河内逗留。   他连怀县城门都没有进入,只下令在怀县扎营休整一日,同时又命令曹性率部追击,尽快渡过大河。   夏侯惇和徐晃不蠢!   在丢了怀县之后,他二人便清楚河内大势已去。   若刘闯没有亲自前来,说不得他们还有机会来稳住阵脚。可是刘闯既然来了,那他的目的也就变得非常明确。   曹军主力,在怀县已损失大半。   虽则平皋、温县还有一些兵马,却根本来不及抽调。   刘闯是绝对不会给他们时间来重整旗鼓,他既然已攻占了怀县,那么下一步必然是想河南进发。这种情况下,抵抗已显得没有意义。特别是在怀县之战中,刘闯还动用了天雷火,更进一步说明刘闯对渡河势在必得。再想要阻挡刘闯,显然不太可能……当务之急是尽快赶到虎牢关,与曹朋汇合,以期可以挡住汉军的脚步,为荀彧,为曹操来争取更多的时间。   所以,二人一路急行,甚至没有在平皋休整,便连夜渡过黄河。   渡河之后,徐晃命人把沿河船只焚毁。   虽然这样做并不足以阻挡住汉军的脚步,却可以拖延一些时间,方便曹朋在虎牢从容布置。   曹朋得知夏侯惇丢了怀县,也是大吃一惊。   哪怕心里面早有准备,可是当他听闻刘闯动用了天雷火,也不免感到心惊。   “费亭侯,既然刘闯在河内现身,相信用不得多久,必然会兵临虎牢关。   咱们还需早作准备……奕以为,可使大兄驻守荥阳,可与君侯形成呼应,威胁贼军侧翼,牵制贼军兵马。我推测,刘闯此次前来,定无太多兵马。咱们只需死守虎牢,静待援兵即可。”   郭奕口中的’大兄‘,便是指曹休。   曹朋想了想,也颇为赞成,于是立刻命曹休赶赴荥阳坐镇。   他本打算让夏侯惇和徐晃返回许都,哪知道夏侯惇和徐晃二人却不同意。   “我等丢了河内,有何面目返回许都?   友学不必挂念我等,只把我二人视为部曲,我和公明要在这虎牢关前,与那刘闯再决高下。”   夏侯惇咬牙切齿,满脸的愤恨。   而徐晃也是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说实话,这次河内之败,败的太过冤枉。   不管是夏侯惇也好,徐晃也罢,这心里都有些不太服气。当然,他们知道曹朋的顾虑,所以一开始就表现出足够姿态,愿意听从曹朋调遣。曹朋心中虽然不太情愿,但也不好再开口拒绝。   就这样,曹朋连夜派人前往许都送信。   同时,他命令虎牢关加强守备,严防汉军偷袭……   “君侯,贼军气势颇盛,我有一计,可挫其锋芒。”   当曹朋登上城头巡视的时候,郭奕走上前来,轻声道:“探马回报,贼军已经抵达大河北岸,并且在寻找渡河工具。虽则徐将军他们渡河之后焚毁了船只,但恐怕拖延不得太久。   照我估计,贼军在黎明时分,必然会渡过大河。   他们方在河内大胜,想来也不会有太多防备。君侯可遣一支兵马,埋伏于大河渡口……待贼军渡河之后,趁其立足未稳突然出击,必可大败贼军,挫其锋芒锐气,振我军心。”   “若他们有防备,该如何是好?”   郭奕笑道:“若贼军有所防备,也算不得大事……到时候只需下令收兵,相信对方也无可奈何。”   曹朋想了想,认为郭奕的主意不错。   “既然如此,我这就点起兵马,前往渡口埋伏。”   “君侯何必亲自出战?此不过是贼军先锋,大可不必君侯亲自出马。   我方才与子文和兕子商量过,愿领兵前往渡口埋伏……嘿嘿,如此一来,也算是我等的功劳。”   曹朋闻听,顿时笑了。   郭奕这话分明是说:你别和我们抢功劳了……   只要刘闯没有渡河,那就不会有什么危险。听说贼军的前锋军是当初吕布帐下八健将之一的曹性。曹朋当初也是在徐州长大,怎可能没有听说过曹性的名号?不过,他并不担心曹性。虽然曹性沉稳,且骁勇善战……但是在曹朋眼中,曹性虽勇,与刘闯却有着天壤之别。   曹性之勇,虽可斩将夺旗,但还达不到一己之力扭转战局。   若只以勇武而言,曹彰和典满两人,任何一个都不会逊色于曹性。再加上郭奕一旁辅佐,想必那曹性绝非这三个小子的对手。想到这里,曹朋便点点头,“既然如此,就由子文出战。”   郭奕大喜,连忙跑下城头,去找曹彰和典满。   夏侯惇不由得有些担心,他轻声道:“友学,我并非是想要干涉你军务……只是子文和兕子年纪尚幼,而伯益虽然聪慧,毕竟还不到弱冠年纪。让他们三个小子前去,万一有危险的话,岂不是你我之过错?到时候主公怪罪下来,你难免也要因为此事,受到牵连和责备。”   曹朋,却笑了。   “叔父休要小觑了子文和伯益,他二人年纪虽小,可一文一武却相得益彰,却不可等闲视之。”   第五卷 逐鹿中原 第375章 虎牢(二   刘闯在怀县休整一夜,第二天一早便率部启程。   根据前方斥候禀报,夏侯惇和徐晃并没有在平皋逗留,而是直接渡河,逃往虎牢关……   “主公,还是派人前去告之叔龙将军,请他暂缓渡河吧。”   “哦?”   法正轻声道:“今虎牢有曹朋镇守,此人端地不可小觑。   正虽未与之有过交集,但是从之前种种迹象来看,这个人胆大心细,确有几分手段。叔龙将军若冒然渡河,恐遭了那曹朋的埋伏。不如让他在北岸准备船只,等待主公抵达后再渡河不迟。”   法正的担心,倒也在情理之中。   刘闯颇以为然,于是立刻派人前往黄河渡口通知曹性。   是夜,刘闯率大部进驻平皋县城……汉军进驻平皋,并没有耗费太大周折。事实上,当怀县失守之后,整个河内都陷入惶恐之中。虽还有山阳、修武、获嘉几个县城仍持续抵抗汉军,但实际上后继无力,早晚被汉军攻破。这三个县城之所以抵抗到现在,并不是说他们对曹操有多忠诚。山曜解释道:说到底在三县抵抗者,多为当地缙绅……之所以到现在还不肯投降,只是想要求一个好的结果。只要主公能够给予他们一定程度的保证,不战自降。   可是,这保证并不是那么容易给出的……   刘闯并不着急,因为他还在等待,等待那个能够和平解决河内之乱的人出现。   有高顺坐镇怀县。再加上山曜的帮助,那些个所谓豪强缙绅。恐怕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出来。   当务之急,是要对虎牢施加压力,迫使曹操自清河撤兵。   现在就要谁能够坚持到最后……不过相对而言,刘闯的压力要小一些。毕竟燕京有足够的纵深,哪怕他失去了整个清河郡,只要能攻破虎牢关,那么最后的胜利,就一定属于刘闯。   想到这里。刘闯信心满满。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他第二天准备出征的时候,却突然得到了消息。   曹性在大河渡口遭遇曹军伏击,曹性身受重伤,幸得亲随拼死相救,才算扯到了黄河北岸。可是,汉军在南岸损失惨重。虽说不得是全军覆没,也至少有七成兵马折在了大河对岸。   刘闯得到消息的时候,也是大吃一惊。   他一面命张郃率部前往北岸接应曹性,一面派斥候打探消息。   “曹彰?”   刘闯听到偷袭曹性的曹军主将名字时,不由得一怔,旋即又哈哈大笑。“未想当年黄须儿,居然让我两次失利。”   笑罢,他旋即用森冷的声音道:“不过既然选择与我为敌,那就休怪我不留情面。   我也很想看看,黄须儿如今究竟到了什么地步……传我命令。三军立刻出击,务必在天黑之前。在对岸扎营。”   对曹彰,刘闯始终怀有一丝好感。   这小子胆子很大,心思相对而言也比较单纯。   和曹丕说话,刘闯会感到吃力,因为曹丕的心思深沉;可是和曹彰在一起的时候,刘闯从未对他有过防范,甚至视为自己的手足。只可惜,他和曹操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也注定了他和曹彰之间,早晚会成为敌人。当初刘闯把曹彰送回去,已经想到有朝一日曹彰会成为他的对手。只不过他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是这么快,这么急,让刘闯心里也颇为复杂。   终于要成为对手了吗?   子文,相信为了这一天,你也等待多时。   那么就让我看看,你如今已成长到了什么地步……   曹性虽然败北,损失也颇为惨重。   所幸没有性命之忧,刘闯命人把曹性安置在平皋进行休养。   他亲率大军,在傍晚时分抵达黄河渡口。当刘闯抵达渡口的时候,张郃已前锋军渡过黄河,在南岸扎下营寨。   日间,汉军遭受一场惨败,不过元气未伤。   曹彰显然也没有想到,汉军在晌午方溃败,傍晚便又杀过来,以至于并没有太多的防备……   这也可以看出,郭奕与他老子的差别。   若是郭嘉,一定会在击溃了曹性之后,立刻下令在渡口扎营。   但郭奕显然没有意识到,汉军的反击会来的如此迅速。而他们这一次的对手是张郃,更非曹性可比。去年在内黄,张郃便被郭奕偷袭了一次。如今再次和曹彰郭奕相逢,张郃可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所以,张郃亲率大军强渡黄河,迅速在南岸扎营,并且击溃了前来搦战的曹军。如果不是曹朋及时前来救援,说不得曹彰三人,至少会有一个人陷在渡口。   只是这样一来,汉军已挽回了此前大败的颓势。   曹朋见情况不妙,也不敢继续强攻,便率领曹军退回虎牢关。   第二天,刘闯率部渡过黄河,与张郃合兵一处,三万大军直扑虎牢关,一时间令河洛振荡。   洛阳,铜驼巷。   夕阳西照,将铜驼巷笼罩在一片残红之中。   司马朗行色匆匆走进家门,迎面就见一个青年走来。   “季达,父亲可在?”   季达是司马朗的四弟,大名司马馗,年已双十。   司马防膝下一共八个儿子,世称司马八达。如今,司马朗为洛阳令,司马懿在刘闯身边效力,其余六子都还没有入仕。司马防认为现在局势不甚明朗,所以迟迟不肯让几个孩子出去。   司马馗见司马朗行色匆忙,也不敢怠慢。连忙道:“父亲正与三兄在后宅说话。”   “嗯,我这就过去。”   司马朗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下来,“季达,今天不要出门了……给门房传话,大门紧闭,后宅不得闲杂人等出入。”   司马馗愣了一下,连忙躬身答应。   他没有去询问司马朗原因,因为他心里明白,一定是发生了大事。否则司马朗也不会是如此的表现。只不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司马馗也感到疑惑不解。他连忙把司马朗的话传下去,又急匆匆来到后宅。   此时,司马朗已到了书房,与司马防见礼后,便开口问道:“父亲,仲达可有消息?”   司马防看了他一眼。突然厉声道:“看你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要知道,司马防的家教很严,史书记载,哪怕是他几个儿子弱冠行成人之礼以后,也要求’不命日进不敢进。不命日坐不敢坐,不指有所问不敢言‘。司马朗平日里也颇知礼仪,只是刚才有些心急,被司马防一番训斥之后,连忙躬身请罪。深呼吸两口气,才算平静下来。   “可是河北有消息传来?”   “是!”   司马朗沉声道:“方才我得到消息。刘闯率部攻占河内,强渡大河,已兵临虎牢关。”   “哦?”   司马防一怔,脸上旋即露出一抹异色。   半晌后,他突然笑道:“未曾想刘皇叔这手段竟如此高明……敢舍了河北,来犯河南。这一招釜底抽薪却用的极好,恐怕曹公用不得多久,就不得不放弃河北,转而和刘皇叔决战了。”   司马朗从司马防这看似自言自语的说话中,听出了一丝端倪。   “父亲何以认为,曹公会退出河北?”   司马防笑道:“自刘皇叔占居河北之后,便把王都设于幽州。   以前,我总觉得刘皇叔把王都建立的太过偏僻,可现在看来,刘皇叔怕是早有提防。孟德失了河北,看似损失不大,实则给了刘皇叔一个极大的缓冲之地。   他可以在燕京纵览全局,而孟德即便是打过了大河,要想攻到幽州,也是步履维艰。从河北到燕京,千里之遥。刘皇叔只需要在河北步步为营,用不得多久就能把孟德拖得精疲力竭。   可是,他又不得不去攻打河北……”   司马防说到这里,便站起身来。   “而刘皇叔只要打过大河,进入河南,就可以直接威胁到许都。   想当初,孟德迁都于许县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虽说他凭借许都迅速稳住了局势,可那许都四面环敌,一旦刘皇叔打过来,他的缓冲余地极少。可以说,他迁都许县,已成了他和刘皇叔对决的最大问题。   况且许都城中,总有那不安分之人……”   司马朗抿着嘴没有说话,只是脸上却露出沉思之态。   “伯达,而今也是我司马氏,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司马防在书房里徘徊许久,突然道:“刘皇叔攻占河内,但迟迟没有安抚之举,你可知道何故?”   不等司马朗开口,一旁司马孚道:“莫非,表兄在等我们表态。”   刘闯和司马氏之间的关系,除了司马防和司马朗之外,便只有司马孚知晓。   甚至连司马馗对刘闯和司马氏之间的关系,也不太清楚……司马懿这几年神神秘秘,行踪诡异。   对外,司马防都是说司马懿在江东游学。   但实际上,除了他之外,即便是司马朗也不清楚,司马懿在刘闯身边的具体职务。   司马朗听司马孚这一句话,心里顿时一惊,连忙向司马防看去,眼中透着几分惶恐和失措。   但司马防却没有理睬,只看着司马孚道:“叔达,我想让你前往河内,助刘皇叔一臂之力,平定河内之乱。只不过你这一去,便再无回头之可能。你表兄一日不入许都,我一日不会承认与你的关系。从此以后,你生生死死,和你二兄一样,与司马氏再无干系,你可愿往?”   司马孚,司马防三子,表字叔达。   他而今已二十四岁,若按照古时计算年纪的方法,他的生辰是虚一岁,也就是二十五岁……   以司马孚的家世,二十五岁却仍未入仕,可说的上是一件怪事。   这并不是司马孚才华不够,更多是因为司马防刻意的低调,压制着司马孚的发展。建安七年,曹操四子曹植曾有意征辟司马孚为文学掾,却被司马防拒绝。这文学掾,说穿了就是个清选官属,在司马防看来并不重要。更何况,曹植恃才放旷,举止轻浮,更不为司马防所喜。   在司马防看来,曹植的才学或许冠绝曹氏诸子,但始终不是成就大事之人。   所以当曹植征辟司马孚的时候,司马防坚决反对,也使得曹植对司马氏一家,产生了很深的怨念。   而今,司马防要司马孚投效刘闯,又要断去和司马孚之间的关系,就等同于当初对待司马懿的方式。问题是,司马孚的情况可能会比司马懿更差。因为到目前为止,司马懿一直藏于暗处,对外都是宣称他游学江东。而司马孚这次过去,却无法在隐藏身份,也注定了他一旦投效刘闯,便要和司马氏划清界限。换句话说,如果刘闯失败,司马孚便无法再回到家族。   这也是世家大族最常用的一种方法,多方投资。   比如荀氏家族,荀彧荀衍都是为曹操效力,偏偏有一个荀谌辅佐袁绍。   历史上,伴随之袁绍的失利,荀谌也就再无声息;司马孚的情况相同,若刘闯失败,他便没有了复起的机会。   当然了,如果刘闯取得胜利。司马孚可以衣锦还乡,而司马氏的实力也会因此获得保存。   司马朗在一旁听得很清楚,父亲这是准备在刘闯这边加大砝码。   虽然已经有司马懿跟随刘闯,但现在看来,只怕这筹码还不够大,所以便把司马孚推出来。   他张了张嘴,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而司马孚则沉思片刻。微微一笑,“我也颇为想念二兄,既然表兄兵临虎牢,我自当为他分忧。”   “你。想好了?”   “孩儿已经想好了!”   司马防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你收拾一下,连夜出发。”   “喏!”   司马孚躬身领命,旋即退走。   待司马孚离开之后,司马朗忍不住道:“父亲,如今仲达在表弟那边颇受重用,何必再让叔达前往?”   司马防微微一笑,“当时让仲达跟随孟彦。我并未想到。孟彦会崛起如此迅速。   而且,仲达而今的身份,并不好抛头露面,所以我只有让叔达前去,也算是向孟彦表明了态度。不过。河南而今仍是孟德所据,他二人一日为决出胜负,咱们一日不可做出选择。   司马氏百年望族,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谨慎,切不可感情用事。   让叔达过去,是为了帮助孟彦安抚河内,同时也是为仲达增添一个臂助,为我司马氏将来着想。”   司马朗旋即息声,不再言语。   世家大族的生存之道,便是左右逢源,夹缝中求生存。   对于这些手段,他焉能不清楚?只是,一想到司马孚的身份一旦暴露,恐怕司马氏也要受到牵累。他终于明白,父亲这几年来为何如此低调,谨小慎微。甚至从许都迁来洛阳这铜驼巷,只怕也是为日后而谋划。想到这里,司马朗对司马防的敬佩之意,不禁又增添几分。   “那孩儿这边……”   司马防闭上眼睛,沉吟良久后道:“你只管做你的事情,仲达和叔达的事情,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与我司马氏也没有关系。而今局势,你只需静观其变,在适当之时做出选择即可。   孟彦那边有仲达叔达两人,足矣!”   “孩儿明白!”   洛阳城中,司马氏开始为日后而谋划。   许都城里,荀彧也陷入苦恼之中。   曹操在清河进展并不顺利,汉军死守东武城和界桥,令曹军无法前进。   同时,整个河北也在迅速进行应对。沮授坐镇大将军府调兵遣将,自幽州、并州抽调八万大军,诈称二十万,不日将南下冀州。也就是说,荀彧和曹操此前定下声东击西之计,基本上已经被破解。荀彧也不得不承认,刘闯当初把王都设立于燕京,的确是一个妙招……   定都燕京,虽地处苦寒之幽州,却给了刘闯一个极为广阔的战略缓冲。   从河南渡河河北,根本无法威胁到刘闯的根本,反而可以使刘闯能够从容部署,毫不慌张。   这也是此次声东击西之计失利的最大原因。   汉军有足够的空间和时间,来抵御曹操的偷袭……反之,汉军一旦打过黄河,曹军全无缓冲余地。   这一点,从许都城中的骚动便可以看出端倪。   伴随着刘闯渡过黄河,兵临虎牢关,许都人心惶惶。   特别是近两日,许都城外出现了一支盗匪山贼,出没于梅山,更使得百姓惶恐不安。   至于这支盗匪的来历?   荀彧心知肚明!   事实上,他并没有在意这支盗匪,要将之剿灭,不过分分钟的事情。他在意的是这支盗匪背后的人。荀彧非常害怕,万一牵扯太多,甚至有可能会动摇汉室根基,连天子都要受到波及。   他忠于曹操,更忠于汉室。   他相信曹操是中兴汉室之主,但如果因此而牵累到天子,却非荀彧所愿。   如此纠结之中,荀彧也非常痛苦。   但汉军兵临城下不能无动于衷,城中纷乱惶恐,也不可以等闲视之。他一边命人安抚百姓,另一边又下令对梅山贼进行打击。同时。荀彧命人自黎阳抽调兵马,更派人前往清河通知曹操。   看起来,主公和刘闯之间的决战,已经迫在眉睫!   许都,皇城。   汉帝兴奋不已,在大殿中来回走动。   伏皇后看着汉帝那潮红的脸颊,心里也不禁为之一叹。   她倒是可以理解汉帝此刻的心情。可问题是。刘闯还没有打到许都,你怎可以如此失态?   最让她感到恐惧的,莫过于汉帝方才话语中流露出来的意思。   “梓童,刘皇叔已经渡过大河。兵临虎牢,汉室中兴就在眼前。”   这句话,本没有什么问题,汉帝这两年被曹操压制得的确很凄惨,就如同一个傀儡一般,根本无法做主。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了曙光,他心情愉悦高兴,也在情理之中,算不得大事。   可问题是。他后面的一番话。却让伏皇后心惊肉跳。   “刘皇叔劳苦功高,实乃我大汉栋梁。   依朕之见,拜他为王爵也在情理之中……这些年他东征西讨,也的确是很辛苦。等他到了许都,朕要留他在身边。也好时时向他请益。有他在朕身边,朕这心里面也能安宁一些。”   这话乍听,并无大碍。   可若是往深处想,就能觉察到汉帝的心思。   我的陛下啊,你居然想要削刘皇叔的兵权吗?且不说他还没有到许都,就算是他到了许都,也不是你能够这样轻易打压。他从居无定所,到而今成为河北之主,又岂是你身边那些妄人可以相提并论?但愿得你不要这么急切,若不然恐怕适得其反,令皇叔与你反目成仇。   没错,你的确是给予了皇叔名份。   可是除此之外,刘皇叔的今天是他一手打造出来,又岂是轻易可以打压?   但这些话,伏皇后又没办法说出来……她看着兴奋不已的汉帝,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打算……   必须要让父亲设法加强和刘皇叔的联络,这样一来,若天子真激怒了刘皇叔,双方也能有一个缓冲。否则的话,以陛下这样的想法,早晚会逼迫得刘皇叔成为第二个董卓,第二个曹操。   想到这里,伏皇后心中,满是忧虑……   伴随着刘闯攻占河内,并且渡河成功。   河北战事,也突然陷入短暂的平静。   黎阳曹军停止了疯狂的攻击,迅速退回黎阳……而汉军却也没有迅速出击,而是加强了守备。   曹操在清河郡进展不利,也使得曹操感受到巨大压力。   平原郡汉军开始蠢蠢欲动,马超正调兵遣将,似乎有意向清河增兵。   一旦平原郡出兵,曹操便要陷入腹背受敌的局面……与此同时,利津城修建完毕,刘闯在黄河入海口便增添了一处军港。利津建设妥当之后,甘宁便迅速出击,连番对青州进行袭扰。   而太史慈则在东莱调兵遣将,似乎也要跨过沽水,兵进北海。   曹操深知,在清河郡继续拖延下去,只怕让时局越发不利。清河超乎寻常的顽强,也使得曹操之前奇兵之计彻底落空。而今的情况,他留在清河于时局并无益处,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撤离清河……因为照目前的情况看去,清河滞留越久,就越是危险,绝非曹操所愿……   是夜,曹操与荀攸等人商议撤兵之事。   就在他们商谈之际,忽听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孟康,何事如此惊慌?”   “主公,大事不好了……”   “啊?,”“刚得到消息,刘璋在成都起兵,兵出蔑萌关……张鲁自武都仓促收兵,刘闯兵马攻占武都。   曹操听闻这个消息,并没有露出太过惊讶之色。   当初荀彧派人前往汉中邀请张鲁出兵的时候,就已经猜到张鲁撑不得太久。这家伙不是没有本事,只可惜把心思都放在了传道上,一门心思发展他那祖传的天师道,对于军政事务并不是太感兴趣。若不是张鲁手下有几个能人,估计他在汉中的位子也做不太稳……这样一个合作伙伴,曹操又怎可能寄予太多希望?他邀请张鲁,更多是希望张鲁能够在汉中牵制汉军,哪知道汉军还没有大动干戈,张鲁就缩了……如此一来,关中的压力必然骤增。   再加上刘闯攻占河内,清河战局不利,也使得曹操有些心烦意乱。   继续在清河与汉军僵持显然意义不大,而今这种情况之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迅速撤军,驰援虎牢关。   ”公达,张鲁这一退,只怕关中的压力会大涨。   而马超小儿更是在平原蠢蠢欲动,有子远协助,恐怕也不好对付。   我欲立刻退兵,返回虎牢,与那闯儿决一死战。只是这一退,还需得力之人断后,不知公达以为谁可胜任?“   荀攸想了想,沉声道:”可使子和断后,当无后顾之忧。“   ”此亦我之所想。“   曹操说完,扭头向曹纯看去。   曹纯见此连忙站起身,躬身一礼道:”纯愿断后,以阻挡贼军追击。“   见曹纯领命,曹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既然如此,便烦劳子和辛苦一回,明日一早我等退兵。“   大军撤退,并非易事。   但曹操颇懂得壮士断腕的道理,迅速撤离。甚至将多余的辎重粮草丢弃。   因为他很清楚,一旦刘闯的北疆军团南下,诸葛亮必然会毫不犹豫的加以追击。既然要退走,那就不能犹豫。多耽搁一日,便多一分危险。更不要说,那马超已率部自平原西进……一俟汉军形成夹击之势,自己这数万兵马只怕会有危险。所以。曹操走的也非常干脆。诸葛亮甚至未能反应过来,曹操大军已退回甘陵。等到诸葛亮明白过来,立刻出兵追击的时候,曹操大军已退过渎水……曹纯趁汉军主力未至。在贝丘主动出击,将汉军追兵击溃。   一日后,当诸葛亮亲率大军,以杨维为先锋抵达贝丘的时候,曹纯已安然退过渎水,在聊城凭漯水之险安营扎寨。若诸葛亮继续追击,势必会损兵折将。在探明了曹军的动向之后,诸葛亮也不禁感慨,曹操手下的确是能人辈出。一个曹纯。便使得他诸般算计全部落空。   建安九年八月。曹操退守河南,拜曹纯为东阿太守,抵御汉军追击。   与此同时,黎阳曹军也一改之前的攻势,凭借黎阳高墙深壑。与汉军形成对峙……而曹操则亲率大军赶奔白马,和黎阳曹军主力汇合之后,迅速西进,向虎牢关方向紧急驰援而去。   刘闯没有想到,他渡河不久,司马孚便赶来虎牢关。   对司马氏一家,刘闯的感情显然要比钟繇一家来的深厚……因为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司马防使司马懿前来相助。虽则此后司马氏并未出太多的力,可是在暗中的支持,并不算少。   没有司马氏的支持,司马懿怎可能在河内组建黄阁?   如果没有司马防暗中帮忙,想必司马懿在许都的耳目,也会颇费周折……至于司马氏一家的谨慎态度,刘闯并不感到奇怪。事实上,对于这种世家大族的处事方法他心知肚明。司马防能够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施以援手,便足以说明了一切问题。在攻占河内之后,刘闯迟迟没有委派人手进行安抚,也就是在等待司马氏的反应。从目前来看,司马氏的反应堪称神速。   哪怕司马孚告诉刘闯,他此来只是他个人的选择。   可刘闯心里面却非常清楚,如果没有司马防的首肯,司马孚是绝不可能前来投效。   ”我来之前,家父已经断绝了和我的关系。   所以我的一言一行,和司马氏都没有关系,请兄长放心。“   司马孚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他虽然不知道司马懿现在是担当什么事务,可是从司马懿投效刘闯多年,至今仍默默无闻的表现来看,司马懿必然是担负着一个不为人所熟知的使命。   司马懿可以做这种幕后之人,却不代表司马孚也可以担任。   刘闯倒是明白司马孚的想法,当下笑道:”叔达不必担心,你来之前,我已经有了打算……“   对司马孚,刘闯倒是有些印象。   说实话,司马八达之中,他对司马孚的印象,甚至好过司马懿。   在历史上,司马孚曾为太子中庶子,是曹丕的辅臣。在曹操死后,司马孚更成为拥护曹丕篡夺帝位支持者,而曹丕对他也是言听计从,除黄门侍郎,宿省内,加骑都尉以示荣宠。   后来,魏明帝曹叡继位,启用司马孚。   他曾对左右说:”我有司马兄弟,又有什么可以担心?“   在魏明帝一朝,司马孚为度支尚书,类似于后世的财政部长。而在司马孚的执掌下,魏国的财政极为健康,更因为司马孚的出谋划策,数次令诸葛亮北伐之谋最终失败,可谓劳苦功高。   魏明帝死后,曹芳继位。   时司马懿和大将军曹爽争权,司马孚明哲保身,不理政事。   而等到司马懿发动高平陵事变之后,司马孚屯兵司马门,控制京师,将曹爽一党诛杀……   吴将诸葛恪征发二十万人伐魏,又是司马孚督军二十万抵达寿春。   当时众将想要迅速出击,但是却被司马孚阻止,言:”进攻一方需要耗费大量人力才能成功,暂且使用诈巧。不与之力争。“   他下令大军停滞一个月才出击,而吴军士兵早已疲惫,加之瘟疫流行,使得魏军不战而胜。   这个人在三国后期,绝对是一个能文能武的名将。   而使刘闯记忆最深刻的,莫过于司马昭弑杀曹髦的时候,司马孚不顾众人反对。枕尸痛哭。后西晋代魏。曹奂被贬为陈留王,迁往金镛城。唯有司马孚前去辞别,拉着曹奂的手,泪流满面。”臣至死为魏臣。“   这是一个忠臣,一个值得刘闯敬佩的忠臣……   他生性谨慎,遇事沉稳,懂得明哲保身。   历经曹魏四代帝王而始终为曹魏所重,到司马篡位之后,他更是位极人臣,无人可以相比。   而今,司马孚看上去还略显有些青涩。   但刘闯对他却报以极大的期许,”今我将征伐许都。河内之事便托付于贤弟。   就请贤弟即刻动身。前往怀县……我离开之时,已叮嘱伯侯,只要贤弟一到,便把事务交由贤弟处置。“   司马孚闻听,颇感惊讶。   要知道。他和他兄长司马朗的情况不一样。   司马朗名满天下,享誉十数载,是中原极有名气的士人。而司马孚则由于司马防刻意的压制,知道他才学的人并不多。他才一投到刘闯麾下,刘闯便将河内托付与他,足以看得出刘闯对他的重视。   这不仅仅是简单的亲情,里面更有一种信任。   司马孚感动不已,忙躬身道:”愿为兄长效死命,定使河内无虞……“   第二天,司马孚便启程前往河内。   司马氏身为河内一等一的望族,虽然司马孚只是司马氏三子,但有他出面,很快便稳定了河内的局面。   当然了,对外刘闯会宣称,他是在攻占了温县之后,司马孚才来投效。   刘闯和司马氏之间的关系,如今还不是揭开的时候……虎牢关一日不破,刘闯一日就不会揭开他和司马氏之间的关系。若不然,将会给司马氏带来杀身之祸,这并非刘闯愿意看到的结果。   有司马孚在河内安抚,刘闯也就彻底没有了后顾之忧。   建安九年八月初,刘闯率大军兵临虎牢关。   曹朋也早做好了准备,刘闯才一抵达城下,他便率部出城,在城外摆开了阵势。   曹朋跃马而出,方天画戟戟指刘闯,厉声喝骂:”闯贼张狂,竟敢犯我城关……天子视你为皇叔,你不思为国守御边疆,何以却犯我城关?莫非你有不臣之心,今日就要你在此授首。“   刘闯面对曹朋,不禁冷笑。   ”黄口小儿,手下败将,也敢嚣张。“   他冷笑道:”曹朋,天子而今被你曹氏挟持,犹若傀儡。   我奉天子诏书前来铲除奸妄,若聪明的赶快投降,若不然定将你斩于马下。“   曹朋大怒,拍马舞戟便冲向刘闯。   一年前,曹朋便已到了炼神初期的巅峰……而一年之后,刘闯发现,这家伙竟然已经突破了炼神中期。   那一支方天画戟舞动起来,戟云重重。   刘闯心里不由得一动,也不敢小觑了此人,打起精神便和曹朋战在一处。   一年前,刘闯有把握在三十个回合之内将曹朋斩杀。可如今再次对决,刘闯也不禁暗自吃惊。   这家伙的进境可谓神速,若非刘闯已经达到了炼神中期巅峰状态,还真要有一场苦战。   二人椎来戟往,战了大约二十多个回合,曹朋渐渐露出败相。   而在曹军本阵之中,却急坏了夏侯惇……眼见曹朋有些抵挡不住,他心中大急,跃马拧枪便冲过来。   ”友学,休要慌张,我来助你!“   第五卷 逐鹿中原 第376章 虎牢(三   夏侯惇,曹氏名将。   在后世很多萌妹子会尊他一声’东尼哥‘,刘闯对他倒是耳熟能详。   三国演义里记载,夏侯惇是一个独眼龙。可是当刘闯真正见到夏侯惇的时候,才发现这家伙并不是独眼龙,只是一只眼的眼角留有一块伤疤。史书记载,夏侯惇的眼睛在兖州之战中为流失所伤,结果在三国演义当中,他就变成了一个海盗式的悍将,变成了一个独眼龙。   刘闯心里,顿时兴奋起来!   夏侯惇纵马而来,与曹朋双战刘闯。   可是刘闯却毫不畏惧,抖擞精神,盘龙八音椎翻飞舞动,八音齐鸣,在战场上空回响不停。   两边军阵里,战鼓声隆隆作响,曹军和汉军的士兵,更是摇旗呐喊。   夏侯惇曹朋虽然是双战刘闯,但是却并没有占居上风。刘闯手中大椎势大力沉,招数古拙,甚得大巧不工的奥妙。哪怕夏侯惇也是炼神武将,和曹朋也仅仅是与刘闯保持一个平手。三个人,三匹马在疆场之上走马盘旋,眨眼间又是二十多个回合。曹军阵中观战的徐晃有些急了!因为他看得出来,从表面上来看双方虽是平手,可刘闯却稳扎稳打,丝毫不露败相。   相反,夏侯惇和曹朋却是越打越急,双方每一次交锋,两人都显得颇为吃力。   徐晃心中不由得暗自感叹刘闯的悍勇,怪不得他会被称之为当世之中,唯一能够超越吕布的存在。   这样再打下去,用不得多久,只怕夏侯惇和曹朋也要抵挡不住。   想到这里,徐晃挺矟跃马而出,便冲上了疆场。   一时间。汉军中一阵哗然……曹军双战刘闯已经是坏了规矩,而今竟然三人联手,围攻刘闯。   三国演义中,曾有三英战吕布的桥段。   而今,刘闯一人独斗三个炼神高手,其压力甚至比演义中三英斗吕布更大。   法正见此情况,顿时急了眼。   虽然刘闯在三人围攻之下依旧不露败相。可时间长了。恐怕也难以坚持……   ”阿丑,还不去助主公一臂之力。“   法正大声喊喝,在门旗下早就跃跃欲试的董俷听到,二话不说拖锤健步如飞便冲入战场之中。   ”拦住那黑大个!“   曹军阵营里。郭奕连忙高声喊喝。   曹彰典满纵马而出,双双迎上前来,拦住了董俷的去路。   董俷却怒了!   眼见曹彰典满拦阻,他大吼一声,猛然错步一个旋身,左手槌横扫千军,呼的便向典满砸去。典满在马上坐稳,举大斧向外一崩,只听铛的一声巨响。槌斧交击。典满胯下马希聿聿长嘶不止,哒哒哒连退数步。而典满两手更虎口迸裂,鲜血淋淋……他险些被董俷的巨力从马上掀下来,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议之色。要知道,典满虽然未能继承典韦的衣钵。但典韦那天生神力,却被他得了个八九不离十。他骑在马上,借助战马冲劲出手,本就占居优势。   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仍旧抵挡不住董俷的神力……这丑鬼,莫非是妖怪吗?   典满脑袋里一阵迷糊,可董俷却不会手下留情。   他急着要去帮助刘闯,所以一槌逼退了典满之后,身形后退两步之后,垫步复又冲上来,身形骤然腾起,右手槌泰山压顶,便砸向典满。   ”兕子,快闪!“   曹彰见状,连忙大声喊喝。   典满这才反应过来,可是想要闪躲已经来不及,于是甩蹬纵身从马上扑下来。   他是躲了过去,可是他胯下马却无法闪躲。只听蓬的一声闷响,董俷手中大槌狠狠落在典满坐骑的脑袋上。那匹马惨嘶一声,噗通便倒在地上,脑浆迸裂,再也没有了声息……   这时候,曹彰也冲过来,挺枪就刺。   董俷大怒,身形猛然在原地滴溜溜一个打转,右手槌脱手飞出,便掷向了典满。同时,他用腾出来的右手,蓬的抓住了曹彰的枪杆之上。曹彰大惊失色,连忙在马上发力,想要夺回大枪,可谁料想,他抽了两下,大枪却牢牢抓在董俷的手中。只见董俷扎了一个马步,口中发出一声如雷巨吼,”给我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曹彰只觉被一股巨力拉扯,甚至来不及撒手丢枪,便被董俷把他从马上拽下来,狠狠摔在了地上。   另一边,典满一个懒驴打滚,躲过了董俷的大槌。   他刚站起来,就看到曹彰被董俷从马上扯下来,顿时红了眼睛,大吼一声便纵身扑向董俷。   不过,不等他到董俷跟前,一支利箭飞射而来,正中典满的大腿。   典满吃痛,大叫一声跌坐在地上,董俷一见,顿时咧嘴大笑,上前便要取典满性命……   ”阿丑,速去帮助主公,这里由我解决。“   一匹快马从汉军中冲出来,马上大将赫然正是张郃。   他纵马而来,曹彰刚从地上站起来。没等曹彰站稳,张郃大枪突然一扫,啪的将他再次掀翻在地。   紧跟着,十几名汉军扑过来便把曹彰按住。   典满挣扎着想要上前解救曹彰,被张郃上前一枪拍翻在地。   董俷是个浑人,而且也不知道曹彰的身份。可张郃却认得曹彰,更知道曹彰和刘闯之间的关系。   张郃知道,刘闯对曹彰颇为赞赏,所以万万不能伤了曹彰。   他拍翻了典满之后,冲着曹彰厉声喝道:”三郎休要莽撞,主公虽不欲伤你,可战场之上刀枪无眼,莫要让夫人痛心才是。“   曹彰本来拼命挣扎,可是听到张郃这一番话,顿时愣住了。   汉军士卒趁此机会将他绳捆索绑,便要拖回阵中……可曹彰和典满被生擒,郭奕顿时急了眼。不仅是郭奕急了,连带着一边曹朋夏侯惇徐晃三个人,也都急了。大声呼喝,想要解救曹彰。   法正见此情况,立刻下令汉军出击。   刘闯死死拦住曹朋三人,原本是有些吃力,可是伴随着董俷的加入,局势顿时发生了变化。   曹朋三人联手围攻刘闯,本来是占居上风。   但董俷加入之后。情况立刻发生了变化……   董俷天生神力。即便是刘闯也自愧不如。加之他为人单纯,练功更是事半功倍。短短两年时间,他便已经练成了龙蛇七变,几近炼神初期。当然了。这里面也有刘闯不断用参丸为他补气强身。如今的董俷,论境界或许比不得刘闯,但如果是单纯拼杀,即便是刘闯也倍感吃力。   他一个人,便抵住了夏侯惇和徐晃二人。   只剩下曹朋一个,更不是刘闯对手,被刘闯杀得盔歪甲斜,汗流浃背……   幸亏这个时候,郭奕下令曹军出击。总算是将曹朋从困境之中解救出来。双方近万人马在虎牢关下展开了一场惨烈厮杀。战事足足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曹军最终抵挡不住,败退虎牢关。   曹朋和夏侯惇徐晃三人拼死而战,总算是保住了虎牢不失。   可是曹彰和典满被俘,却成为萦绕在三人心头的一片阴霾……   夕阳西下,残阳照映虎牢。   虎牢关外。汉军在清理战场,收整尸体。   此战,汉军死伤近千人,可谓损失惨重。但曹军的死伤,犹胜过汉军,多达一千多人,已无力反击。   曹朋站在城头上,脸色铁青。   他看着汉军将战场上汉军战死的将士尸骨收拢起来,而后在城下堆积柴薪,纵火焚烧……   这也是汉军的习惯!   这么多的尸体,就算是就地掩埋,也难免会出现瘟疫。   好在汉军士兵身上都带有铭牌,焚烧之后将骨灰装入罐子里,而后把铭牌放置其中,待大战结束之后,可以送还家乡。说起这种方法,最初在汉军中推行的时候也是阻力甚大。可是随着一个个汉军的骨灰被送还家乡,得以落叶归根之后,军中对这种火葬方式便不再反对。   太多士兵战死他乡,尸骨无存。   相比之下,汉军的士兵能够葬在老家,已经是一件极为幸运的事情……   曹朋夏侯惇徐晃三人,并肩站在虎牢关上,一言不发。   曹彰典满被俘,令三人的心头格外沉重。   还是郭奕强笑一声,”三位将军不必担心,我时常听子文说,那闯贼待他如手足,今为闯贼所俘,想来也不会有性命之忧。当务之急,还是这关城守御……闯贼勇不可挡,麾下更有猛将相随。如今之计,绝不可再与之硬敌,唯有死守虎牢,静候援兵,三位将军以为如何?“   曹朋三人,面面相觑。   他们也清楚,刘闯不会坏了曹彰两人的性命,可问题是曹彰是在他们手中被刘闯俘虏,这让他们回去,如何与曹操交代?一想到即将面对曹操的雷霆之怒,曹朋三人也不禁为之心寒。   ”此事,怕是隐瞒不得……“   曹朋犹豫许久,轻声道:”还要尽快将此事通禀荀尚书,并派人报之主公才是。“   夏侯惇和徐晃闻听,不由得轻轻点头。   他二人相视一眼,苦笑道:”友学不必担心,此事也怪不得你……若主公怪罪下来,我二人与你一同承担。   伯益说的不错,当务之急,还是要加强城中守卫,绝不可再与闯贼硬敌。“   曹朋点头称是,可是心情却不见半分好转。   哪怕他知道曹彰不会有性命之忧,可他也担心,曹彰的脾气……要知道,刘闯今非昔比,曹彰又是一个倔强的性子。万一曹彰激怒了刘闯,哪怕刘闯再喜欢曹彰,恐怕也有危险。   也不知,子文而今如何?   曹彰的情况如何?   不比曹朋预料得好,也没有出现曹朋想象中的局面。   因为刘闯根本没有功夫理睬曹彰,当晚在大战结束之后,他便收到了消息,高顺统兵一万,抵达黄河北岸。   与此同时,伴随着司马孚的出现,河内局势渐趋稳定。   山阳、获嘉和修武三县的抵抗随之减弱,相信用不得多久,三县便会归降刘闯。三县兵马,说穿了也就是三县缙绅私兵。他们希望能够从刘闯手中获得一些好处,故而才奋力抵抗。   如今,刘闯的重心已经从河内转到了虎牢,三县继续折腾,也就没有了实际的意义。最重要的是,司马孚或许声名不显,但司马氏子弟的名头,对于河内缙绅而言,一样是意义重大。   有司马孚出面,接下来只剩下一些旁枝末节,根本不需要刘闯出来……   高顺的压力,随之减轻。   他在司马孚抵达怀县以后,立刻点起兵马,直奔虎牢关。   与此同时,雁门太守郭缊也从雁门抽调出兵马,向河内方向迅速靠拢。刘闯要去迎接高顺,所以暂时也顾不得曹彰的事情。事实上,他现在就算见到了曹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难不成告诉曹彰,让他投效自己,和曹操作对?   估计这话敢说出口来,曹彰会立刻和刘闯反目。别看曹彰年纪小,却是一个极有主意的人。刘闯也没有想过要说降曹彰,便让他先冷静一下,而后再做打算。反正,他也不会真的为难曹彰。   高顺在平皋驻留一日,探望了一下曹性。   此前大河渡口,曹性为曹彰偷袭,身受重伤。   好在抢救的及时,曹性并没有性命之忧。在随军医生抢救之后。很快就苏醒过来……   ”只是叔龙觉得无颜面对主公,居然栽在一帮子小孩子的手里。呵呵,我在平皋看到他的时候,他是非常羞愧。“   高顺在渡口和刘闯相见之后,便笑着谈起了曹性。   其实。刘闯能够听得出来。高顺其实是在探自己的口风……他担心曹性这次失利,会影响到以后在刘闯心目中的地位。说起来,曹性这几年在北疆可谓是顺风顺水。数次和鲜卑人交锋,也都占居了上风。此次重返中原,曹性是野心勃勃,想要建立起一番事业。哪知道才一出场,便被曹彰等一干小子打得狼狈而走,到头来还差一点在黄河渡口丢掉了性命。   换个人,说不得也会感到担心。   刘闯大笑,”叔龙想多了,有道是胜败乃兵家常事。又有谁能够真正做到百战百胜?他这次不过是大意,才着了曹军的埋伏,若真个面对面厮杀,只怕曹军也未必能在他手上讨得便宜。   我近来事务繁多,无暇前去探望。   孝恭回头派人告诉叔龙,就说我等他伤愈之后重返战场。如今我们逐鹿中原,少不得要有连番战事,我也希望他早些好起来,莫要再胡思乱想才是。“   说起来,刘闯和高顺曹性的关系。也非常密切。   想当初他初至辽东,高顺曹性这些吕布旧将,的确是帮了刘闯很多的忙。   如果没有这些人,刘闯想要迅速在辽东站稳脚跟,也不是一桩易事。而今,刘闯在河北崛起,手下猛将如云,谋士众多,但是对高顺这些老人的感情,却未曾发生过任何的变化。   苟富贵,勿相忘!   这六个字说起来似乎很容易,但真要做到,似乎也不是一件易事。   刘闯当然不可能因为几次失败便小觑了曹性……说实话,曹军此前能够偷袭成功,也是曹性大意所致。否则的话,曹彰他们未必能够讨得便宜。论武力,刘闯麾下十大将骁勇善战,更有马超这等猛将。可若说行军打仗,高顺曹性这些人的才干,未必就真的会逊色于十大将。   刘闯这次之所以从北疆和上党把高顺和曹性找来,也正是想要借助他们的经验。   高顺闻听刘闯这番话,也松了一口气。   ”叔龙也是心怀愧疚,他如今更迫不及待想要恢复身体,为主公分担忧愁。“   两人当晚就宿于渡口汉军大营。   高顺询问起虎牢的战况,刘闯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不见。   ”今日一战,曹军的确是处于下风。   然则其实力犹存,荀彧必然会继续向虎牢增派兵马。而曹操已经开始退出清河,想来不日便要返回许都。若不能在曹操返回之前攻破虎牢,只怕又要无功而返……好在,西凉那边的情况得到了扭转。张鲁退回汉中,元直便再无后顾之忧。只要关中之战打起来,我们的压力必然会减弱许多……孝恭,虎牢之战必然会极为惨烈,我还要多多依仗孝恭为我分忧。“   高顺闻听,顿时笑了。   ”主公只管放心,某必助主公一臂之力。“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刘闯和高顺率部返回虎牢关外。   只见虎牢关城墙坚厚,关城上曹军严阵以待,已摆出了死守的架势。   刘闯不怕曹朋和他正面对决,但是对于曹军这种摆出严防死守的态势,却极为头痛。如此一来,虎牢之战必然会转变为一场惨烈的攻防战。哪怕刘闯心里已有准备,心里面也有些担忧。   这一战下来,天晓得要死伤几多军卒……   如果可能,刘闯是真不想和曹军这样死磕。   杀过来杀过去,说到底都是大汉子民自相残杀。历史上,五胡乱华何以出现?这其中或许会有很多原因,但最为关键的一点,恐怕就是汉民在经历百年征战之后,人口骤降,元气大伤。   可是,要想避免那五胡乱华的情况出现,这一场大战是不可避免。   刘闯带着法正和高顺查探了虎牢关的防御情况,也不禁暗自叫苦……   哪怕他手中有天雷火和绞车弩两种武器,要想攻破虎牢,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刘闯三人在城外探查了一遍之后,便返回汉军大营。只是,他才一走进中军大帐,就见张郃急匆匆走来。   ”主公,曹家三公子吵闹着要与你见面。“   刘闯闻听,眉头不由得一蹙。   他犹豫一下之后,轻声道:”既然如此,带他前来。“   法正和高顺立刻躬身告退,因为他二人也知道,这已经属于刘闯的家事,他二人也不适合呆在这里。   不一会儿的功夫,曹彰大步流星走进了中军大帐。   这小子毫无半点俘虏的态度,见到刘闯之后,便厉声道:”姐夫,今日我成你阶下之囚,要杀要剐随你便。可是要我投降你,却是休想!“   刘闯一皱眉,看着曹彰,半晌后苦笑摇头。   ”子文,你先坐下。“   ”我不坐!“   曹彰梗着脖子,毫无惧色的看着刘闯,大声道:”看在二姐的面子上,我唤你一声姐夫。可现在,我代表的是我父亲,而你却是他的敌人。你休要啰唆,究竟要怎么处置我,给我个痛快。“   刘闯也怒了,”若不是看在你姐姐的情分上,老子昨天晚上就拿起人头祭旗,又怎容你在此呱噪?“   他深吸一口气,半晌后苦涩一笑。   ”子文,你只管放心,我绝不会坏你性命。   我与你说过,我与丈人之间并非是私怨,出现今日之局面,实乃迫不得已。你父亲退不得,我同样也退不得。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想必你也清楚,我与他之间,总要有人低头才成。   说实话,我并没有想到你会出现在战场之上,而且还接连让我吃了两次亏,甚至险些害我折损了一员大将。我不会坏你性命,但你也休想让我放你走。放虎归山的道理,我不是不懂……所以,我思来想去,决定把你送去燕京。我会派人与丈人书信,把此事告之与他。“   ”我才不去燕京。“   ”去不去,由不得你来做主。“   刘闯拍案而起,厉声道:”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你又以为你是什么人,可以和我讲条件?   若非看在你二姐的面子上,我又岂容你在这里嚣张?   你若是聪明,就给我乖乖听话……你二姐如今也有了身子,你给我去燕京好好陪着她散心。若是你还要给我耍小脾气,充英雄,老子就打断你的腿,然后扒光你衣服,绑起来送回燕京。“   刘闯这一怒,也让曹彰顿时没了脾气。   说起来,他挺怕刘闯。   别看刘闯平时对他都是笑嘻嘻的,和颜悦色。但曹彰却听说了,他这个姐夫去年曾在辽东大开杀戒,杀得辽东血流成河。这是个杀起人来丝毫不会心慈手软的人!他也相信,刘闯说得出来,便能做到。想他堂堂曹家三公子,如果真被扒光了衣服送去燕京,简直丢煞人也。   所以,刘闯一发火,曹彰顿时就矮了一头。   他期期艾艾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来,”二姐怀了身孕,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见了她自己问……现在,立刻给我滚出去,老老实实收拾东西。   我会让阿丑盯着你们,若敢妄动,可别怪我心狠手辣。阿丑若动起手来,到时候吃亏的是你。“曹彰闻听,顿时色变。   说句心里话,曹彰不怕刘闯。   哪怕刘闯凶名赫赫,曹彰面对刘闯的时候,也不会感受到半点恐惧。   和刘闯相处近一载光阴,他对刘闯或多或少也有一些了解。自家这个姐夫对敌人或许凶狠,但是对亲人却是极为大度。哪怕他和曹操为敌,又始终保持着一分亲情在其中。也许在外人看来,刘闯和曹操是剑拔弩张,没有调和的余地。可是曹彰心里却非常清楚,刘闯和曹操之间的关系,远不似外界看来那么恶劣。正如刘闯所言,他和曹操,如今都已骑虎难下。   可是,董俷却不同。   曹彰大体上听说过董俷的事情,也知道那黑小子脑袋里缺一根筋,天底下除了刘闯,无人让他低头。这么一个家伙,偏偏天生神力,且杀性极重。曹彰不怕董俷杀他,却担心董俷收拾他,让他颜面无光。把董俷惹怒了,可不是一桩好事……那家伙,可是没有半点轻重。   ”我去燕京就是……“   曹彰低着头,懦懦回答。   而刘闯却没有再理睬他,只朝他摆了摆手,便低下头翻阅公文。   曹彰灰溜溜走出大帐,就看到董俷站在大帐外守卫。当他走出来的时候,董俷也看到了他,还呲牙朝他一笑。那白森森的牙齿,却让曹彰激灵灵一个寒蝉,低着头一溜烟便跑了。   董俷看着曹彰的背影,露出疑惑之色。   他有些不太明白,曹彰为何看到他就好像看到大灰狼的小绵羊一样?与昨日战场上的曹彰相比,俨然如两个人一般。   建安九年八月中,曹操抵达白马。   他正打算休整一下,而后便迅速赶回许都,却不想从虎牢关传来消息,曹彰和典满被刘闯俘获。   乍听这消息之后,曹操心里也是一紧。   ”主公。三公子被刘闯俘获,还要尽快派人前往虎牢关,设法将三公子救出来才是。“   董昭大急,连忙自告奋勇道:”不如这样,我这就前去虎牢关,游说那刘闯释放三公子?“   哪知道,曹操却平静下来。依案沉吟片刻之后,突然展颜而笑。   ”公仁不必担心,子文便是落在刘闯手中,也无性命之忧。“   ”啊?“   ”闯儿秉性,我还算了解。   我与他之间的争斗,绝不可能牵累到子文身上……如今虎牢之战。已经到了关键之时。一旦虎牢告破,只怕我与闯儿之间,势必要有一场决战。这个时候,不管是我还是他,都不会退让半步。公仁你这时候去,只能助长闯儿嚣张气焰,他也不可能在这时候把子文释放回来。   且不必理睬。只管返回许都……   传我命令,着公明驻守荥阳,命文烈屯驻梅山。   文若来信,近来许都颇不安宁,那些个宵小也在蠢蠢欲动,不可不防。既然要和闯儿决战,务必要保证粮道通畅。闯儿不比袁绍,当年袁绍犯下的错误。他绝不会再犯,我等更要小心才是。“   刘闯了解曹操,同样曹操也了解刘闯。   对于这对翁婿,董昭也不知道该如何评述,听完曹操的话语,只能苦笑摇头。   不过,事实也证明了曹操的推测。   在曹彰被俘虏的第三天。曹操便收到了一封自虎牢关送来的书信,而写信之人,正是刘闯。   刘闯在信中告诉曹操:子文顽劣,小觑了天下豪杰。必须要予以教训。   既然丈人你没时间来教训他,不如让我代丈人教训他一回。玉娃怀了身孕,同时更因为你我之间的争斗整日郁郁寡欢。我担心她一个人在家烦闷,就让子文去燕京,也能陪伴玉娃。   刘闯这封信,倒也算是情真意切。   曹操看罢之后,忍不住哈哈大笑……   玉娃终于怀了身子,我曹家的第三代人,也终于要降世了!   虽然这孩子最终会姓刘,可是曹操并不在意。他一直觉得对曹宪有些亏欠,而今曹宪有了孩子,也将进一步加强她在刘闯那边的地位。同时更说明,刘闯并没有因为他和曹操之间的争斗而怠慢了曹宪,这也让曹操颇感欣慰。   只是……   曹操在喜悦过后,旋即冷静下来。   因为从刘闯的字里行间之中,曹操也感受到了刘闯的决心。   刘闯这次,对虎牢势在必得……想必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和曹操来一场决战,一场彻彻底底的决战。   两年前,当袁绍病死之后,曹操便预料到,北方之主必然会在他和刘闯之间角逐。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居然这么快,快得让他感到惊讶……两年前,刘闯只不过一州半的地盘,而且都是那苦寒之地,人口稀少。可谁又能料想到,仅仅两年,他便雄踞河北,坐拥凉州。哪怕从根基而言,刘闯还无法和当初的袁绍相比。但是从实力来说,刘闯的确是已经具备了和曹操掰腕子的力量。这一切,实在是太快了!快得让曹操还没有来得及从战胜袁绍的喜悦中清醒过来,就发现他的面前,已经出现了一个几乎超越袁绍的对手。   根基不稳?   只要刘闯能够一直保持胜利,根基自然会稳固下来。   或许,刘闯的资历比不得那些诸侯,可只要他一直赢下去,资历在绝对实力面前,又算得什么?   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曹操突然感到了一种莫名的疲惫……   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快到了知天命的年纪。   却没有想到,在这个年纪,要和一个晚辈对决疆场。这也让曹操突然觉得,自己真的老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认输!   想要成为北方之主?   简单……拿出你的手段,打赢我再说吧。   想到这里,曹操突然涌起一种别样的豪情。这种豪情。似乎在几年前,他决意和袁绍决战的时候出现。自从袁绍死后,他似乎已经失去了这种豪迈。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竟重又涌现。   五年前,我在这里以少胜多,大败袁绍。   如今,我要在官渡和你再来一场决战。你刘孟彦若真有这个本事打败我,我便是输了又有何妨?   ”孟康,传我命令,明日一早动身,我们尽快返回许都!“   刘闯并不知道,面对着巨大的压力。曹操斗志昂扬。   不过,即便他知道了,也不会因此而产生退缩的想法!   阳光,明媚。   秋日骄阳普照大地,只是那阳光的光晕,却透着一抹淡淡的血色。   虎牢关外,汉军陈兵列阵。   三百具绞车弩分成三排列于阵前。一架架投石车更如同一头头凶猛的怪兽,匍匐在绞车弩之后。   虎牢关上,不见人影。   关头曹军大纛旗迎奉飘扬,在阳光的照映下,不时闪烁一抹抹森冷的光芒。   曹军士兵躲在女墙之后,严密的注视着汉军的动作。汉军虽然还没有发起攻击,可是那扑面而来的煞气,却足以让许多人感到紧张。就连曹朋和夏侯惇。也不免感到心惊肉跳。更不要说,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凝重气氛的郭奕,脸色苍白如纸,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心里砰砰直跳。   这就是那刘闯手中的悍卒吗?   郭奕和汉军交过手,只是却从未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杀气。   兵,还是一样的兵。可是主帅却换成了刘闯,以至于整个汉军的士气,顿时变得格外高昂。   咚咚咚!   极具节奏的战鼓声,从汉军大阵中传来。   刘闯跃马而出。在阵前走马盘旋一遭,而后在门旗下勒住了战马,高举甲子剑,厉声喝道:”三军儿郎,虎牢今就在眼前。   数载鏖战,如今已经到了决战之时……攻破虎牢关,则曹军再无退路;反之,若我等无法攻破虎牢,当成为天下人耻笑的对象。今日,我当亲自督战,儿郎们更当奋勇争先,不可退后。“   ”攻破虎牢,匡扶汉室!“   ”攻破虎牢,匡扶汉室!“   汉军士卒齐声呐喊,声音如同巨雷一般,在虎牢关上空回荡。   法正、张郃、高顺也都是面沉似水,一个个表情凝重,只看着刘闯手中的甲子剑。   曹朋在虎牢关上,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他扭过头,看了一眼夏侯惇,突然轻声笑道:”叔父,今日你我叔侄,唯有死战,没有退路。“   夏侯惇点点头,也笑了。   ”便死战又如何?   某自初平元年从主公以来,东讨西征,大大小小战事也经历百余次,死在我手上的人也有千余人,又何惜一死?我乃待罪之人,便战死虎牢也无大碍。倒是友学,你年纪轻轻……听我一言,大丈夫当存有用之身报效国家。你勇力过人,且智谋不俗……若局势危急,可带着伯益先行退走。我会在此死战掩护……友学,你莫与我争辩,要知道活着,才能报仇雪恨。“   曹朋没有回答,却猛然拔出宝剑,长身而起。   ”国家养我等多时,如今便是我等报效国家之日。   三军听命,死守虎牢关,倒要看那飞熊有何手段……敢后退一步者,就地格杀,绝不容情。“   ”死战,死战,死战!“   虎牢关上,曹军士兵齐声呐喊。   不过未等他们喊声落下,只听虎牢关外战鼓声突然停止,紧跟着便传来一声如雷巨吼:”天雷火准备,抛射!“   刘闯手中甲子剑猛然用力劈下,紧跟着就听到嘎吱吱一连串机括声响,百余架投石车齐齐发射,一枚枚西瓜大小的天雷火腾空而起,向虎牢关城头飞来……   请假一天!   马上进入第二次官渡之战,却莫名其妙的心烦意乱起来。   第五卷 逐鹿中原 第377章 官渡(一   轰!   一枚天雷火在虎牢关城头上炸开。   一团火焰骤然出现,伴随着浓浓的硝烟,铁钉四射……几名闪躲不及的曹军被四射的铁钉击中,倒在血泊之中哭号不止。不过,很快便有几名士卒冲上来把他们抬下城头,自有军医上前救治。   自从刘闯在汉军中普及军医之后,曹操也迅速筹建了一支医护部队。   不过,曹军的医护者,大都是从南山书院,以及后来开设的燕京书院中挖来的学员。刘闯开设书院,对医术大力推广,并且总结出一套简单有效的战地救治程序。这些个学员毕业之后,大都进入汉军中效力。但是,还是有一些学员不愿留在燕京,便被曹操设法收买。   在经过一年的简单培训之后,曹军里也开始配备医护兵。   因为曹操也清楚,这些上过战场的老兵存活下来,绝对是一笔无法估量的财富。故而曹操对医护兵体系也非常看重,甚至在军中专门设立军司马一职,便是由这些医护兵前来担当。   面对汉军凶猛的天雷火攻击,曹朋面沉似水。   那哭号声,呼救声,他恍若未闻,只静静看着城外严阵以待的汉军军阵,目光中透出一抹沉冷。   不得不说,伴随着时间的推移,天雷火的威慑力正在慢慢减弱。   哪怕是由黄承彦研制而出的黑火药已经大体上接近于后世的黑火药配方,可是碍于科技的发展,也使得此时的黑火药威力,远远无法和后世相提并论。天雷火的杀伤力没有想像中的巨大,而其巨大的爆炸声,对于早有了思想准备的曹军而言,也远远达不到最初的效果。   刘闯此次为攻打虎牢,命人调拨了三千枚天雷火,几乎是整个辽东工坊两个月的产量。   虽则其威慑力大不如从前。可是连续不断的抛射,还是给虎牢关城头上造成了巨大的威胁。曹军士卒不得不小心躲避,毕竟一旦被天雷火击中,哪怕威力比不得后世,也能把人炸的血肉模糊。更重要的是,天雷火炸开之后,覆盖面很广。也造成了曹军不得不小心闪躲。   如此一来,也给汉军的攻击带来了许多便利。   刘闯看着虎牢关上黑烟滚滚,旋即下令三军发动攻击。   早已等的不耐烦的汉军士兵在隆隆战鼓声中,如潮水般向虎牢关冲去……曹朋躲在女墙后面,脸上还沾着血迹,眼见汉军停止抛射天雷火。汉军士卒逼近城墙,他猛然起身高声喊喝:”放箭!“   刹那间,数以千计藏在女墙后的曹军弓箭手同时起身,向城外拼命射箭。   冲在最前方的汉军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箭雨射中,纷纷倒地,惨叫不止……不过。即便是这样,汉军的攻势却没有丝毫减弱,依旧疯狂的发起冲锋,并且迅速来到了虎牢关城下。   刘闯站在门旗下观战,表情凝重。   他看得出来,那些个曹军似乎已经有了准备,所以天雷火的杀伤力,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没错。火药的出现的确是能够改变战争的格局。   但如今的火药技术,显然还无法产生这样的作用,也让刘闯或多或少,感到了一丝失望……   如果火药的技术能够达到后世的水准,恐怕这虎牢关,也抵挡不得太久。   在天雷火的威慑力减弱之后,便只有依靠士兵的冲击……刘闯想到这里。便唤来了高顺,”孝恭,我久闻陷阵营无坚不摧,可惜却一直未能领教。却不知而今陷阵营。可还有当年威风?“   高顺闻听,顿时急了眼。   ”主公这话怎说来,我在并州这些时日,可是一直没有放松对陷阵营的训练。“   ”如此,就烦劳孝恭下令,命陷阵营出击!“   ”喏!“   高顺等待这个命令,早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自从刘闯攻占并州之后,高顺便驻留于太原。此后他又成为上党太守,可实际上在对上党之战中,他并没有费太多的气力。当时刘闯横扫并州,已经成为不可逆转的大趋势。袁军根本无心抵抗,也无力抵抗,高顺几乎是兵不刃血拿下上党。从战功而言,高顺可谓显赫。但是从他内心来说,却无时无刻不希望能够来一场硬仗。所以,这几年来他对陷阵营的训练,也格外严格。陷阵营从最初的八百人,发展到而今的三千人,战斗力较之从前更强。   如今,虎牢关前,便是高顺建立功勋的时候。   眼见着刘闯动用天雷火,高顺还有些不满,认为刘闯有些杀鸡牛刀。可是当他看到曹军顽强的抵抗之后,高顺便释然了!同时,他更感到激动,希望能够先登虎牢,重振陷阵之名。   陷阵营,从离开青州之后,已经太久没有扬威了!   如今,正是陷阵营重振之时……   高顺领命而去,三千陷阵营迅速出阵。   ”主公,现在就命令陷阵出击,是不是有些急了?“   法正忍不住开口询问,却见刘闯轻轻摇头道:”天雷火并未产生我预期的效果,那么我就必须要让曹军感到恐惧。陷阵此战出击,也未必能够夺取虎牢,但是足以给曹军一定的威慑。   孝直,我耽误不得太久。   曹操已经开始回援,我在虎牢多耽搁一日,便多一分麻烦……早一日攻克虎牢,便少一分威胁。“   法正想了想,便明白了刘闯的意图。   他刚准备开口,却忽然听到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传来。   三千陷阵营在汉军弓箭的掩护之下,向虎牢关发动了攻击……他们行动极为迅速,但是在行动间,阵型却没有丝毫松散。与其他人马冲锋不同,陷阵营在行动间始终保持着阵型的整齐,三千兵马蜂拥而上,在虎牢关上守卫的曹军,却感受到了一种非同寻常的气势……   排山倒海!   曹朋的脸色顿时格外难看。   在他身边的夏侯惇,认出了陷阵营的大纛。不由得惊声道:”陷阵营,这是吕布的陷阵营!“   夏侯惇对陷阵营,可谓是非常熟悉。   建安三年时,他曾率部攻打沛国,却不想遭遇高顺张辽联手痛击。   那一战,可谓是夏侯惇人生中最为惨烈的一战……高顺八百陷阵,硬生生将十倍于己的曹军击溃。而夏侯惇更亲眼目睹了陷阵营的凶悍。虽然已过去多年,可是这记忆却依旧深刻。   曹朋大声喝道:”伯益,代我指挥,我与叔父共同迎敌。“   陷阵营的威势实在是太过强横,以至于曹朋不得不谨慎起来……与此同时,汉军开始向城头发射礌石。而陷阵营的前锋部队已经冲到了城下,一座座云梯迅速搭在城墙上,陷阵锐士沿着云梯向虎牢关城头攀沿,速度奇快。只眨眼功夫,便有人登上了城头。虽则那人很快就被曹军所杀,但伴随着他的登城,更多的陷阵锐士也开始登上城头。并且在虎牢关上与曹军展开了惨烈厮杀。   曹朋一手持刀,一手提盾,和夏侯惇奔走于城上,不停的斩杀登城的汉军锐士。   伴随着陷阵登城,也使得汉军士气暴涨,越来越的汉军开始登上虎牢关城头,双方在狭窄的驰道上展开殊死搏斗,只见血肉横飞。一具具尸体不断从城上掉下来。陷阵营的凶悍,的确是让曹朋感到惊恐……这些家伙简直就是一群根本不畏生死的亡命之徒,见人就杀,逢人便砍。曹朋亲眼看到几名陷阵锐士,为了掩护身后袍泽,哪怕是身受重伤,仍旧扑上来。和曹军士兵缠斗在一起。有的抱着曹军士兵从城上跳下去,有的则把曹军士兵扑倒,在地上厮杀扭打,直至气绝身亡。   能驻守虎牢。皆为曹军精锐……   可是在汉军疯狂的攻击之下,曹军哪怕是占居着人数上的优势,却被汉军杀得节节败退……   ”虎卫军,虎卫军出击!“   曹朋见此情况,连忙大声呼喊。   一支精锐曹军从城下冲上来,迅速将汉军拦住。   这支曹军,也是曹朋亲手训练出来的虎卫军,更是曹军之中,仅次于虎豹骑的一支精锐人马。   本来,曹朋并不打算让虎卫军这么快的出现。   可是汉军的攻势太猛,他必须要用最精锐的人马才能抵挡住汉军的攻势……   虎卫军出现,很快就稳住了阵脚,曹军人数上的优势,也随之显露出来,开始向汉军发起反击。   陷阵虽然悍勇,可毕竟人手不足。   在曹军凶狠的反击之下,开始败退下来……   高顺见此情况,勃然大怒,正打算再次攻击,却听到一阵急促的鸣金声。   ”主公,何以收兵?“   高顺气急败坏的来到刘闯跟前,大声询问,”再给我半个时辰,我定然能攻占虎牢关……“   ”孝恭,别急!   陷阵儿郎的悍勇,我已经看到。   不过,曹军并非没有准备……刚才那支曹军出现,显然就是他们的底牌……你不用着急,还有的是机会。这样再打下去的话,莫说半个时辰,就是两个时辰,三个时辰,也无法攻克虎牢关。虎牢号称河洛第一雄关,又岂是那么容易夺取?这样强攻下去,你不心疼儿郎们,我也要心疼。   且暂退下来休整,我倒要看看,他曹友学还能坚持多久。“   高顺,沉默了!   他何尝不知道,半个时辰根本无法攻克虎牢。   的确,曹军手中还有底牌,如果这么强攻下去,陷阵营就算全部战死,也未必能够夺取虎牢。   这些个儿郎,更是他亲自训练出来,视若子侄。   就方才那一次冲锋,陷阵便死伤百余人,如今想来,也的确心疼。   刘闯说的有道理,不必急于一时……   ”传我命令,发射绞车弩!“   ”绞车弩准备,绞车弩准备!“   当汉军停止攻击,缓缓退回本阵之后,刘闯再次下令,发射绞车弩。   三百架绞车弩早已准备妥当,三百名力士手持木槌,在整齐的号令声中,同时敲击机括。九百支大弩呼啸着离弦而出,射向虎牢关。好不容易击退了汉军,虎牢关上的曹军士兵正兴奋的大声叫喊。更有几名曹军士兵站在女墙上手舞足蹈,抒发着胜利之后的喜悦之情。   可是没等他们庆贺完毕,汉军的绞车弩便开始攻击。   一名曹军士兵被袭来的枪弩射中,身体被巨大惯性带起来,蓬的便从女墙上飞起,被钉在大纛旗杆之上。   曹朋先是一怔,旋即大声喊叫:”闪避,闪避!“   曹军士兵匆忙间躲到了女墙之后,却看那枪弩从头顶上掠空而过。   更有一支儿臂粗细的枪弩,射中一根碗口粗细的旗杆上。那旗杆被巨大的冲击力拦腰击断,轰隆倒塌下来。两个躲在女墙后的曹军士兵躲闪不及,被旗杆砸中,倒在地上惨叫不停。   ”这又是什么武器?“   夏侯惇忍不住破口大骂。   他没有领教过汉军的绞车弩,可是曹朋却是亲眼见过。   他脸色发白,轻声道:”叔父,这便是汉军绞车弩……去年我们在冀州曾见识过这种弩箭的威力,非常厉害,可覆盖七百步射程。而且在三百步内,能够贯穿铁甲,根本无法防御……去年我们在辽东的时候,也曾想过盗取这绞车弩的秘密,可惜后来被刘闯觉察,功亏一篑。“   三百步内,贯穿铁甲?   夏侯惇脸色微微一变。不禁苦笑道:”闯儿何来这许多古怪的武器?“   ”据说,这些东西都是出自刘闯之手,为此他还培养了一大批有奇巧淫技的工匠……我当时还听说,刘闯正在设计一种名叫’八牛弩‘的武器,其威力较之绞车弩更大,可在五百步内贯穿三层铁甲,射程达一千步之距……他们这次没有使用八牛弩。想来是还没有研制成功。“   ”一千步……“   夏侯惇呆愣许久,轻声道:”若是如此,还打个什么?   打造出一千具八牛弩,只管射箭,恐怕就没有多少人能够抵挡,他刘闯岂不是已天下无敌?“   曹朋没有发表意见。因为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发表意见。   夏侯惇所言有些夸张,但未尝不是一种可能……如果八牛弩的威力真如此巨大,那还打个什么?两军列阵,一千步的距离便是近七百米。这一轮轮射下来,等靠近对方军阵,估计也死伤殆尽。   想到这里。曹朋忍不住用力甩了甩头,把这种消极的念头丢掉。   ”叔父何必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这虎牢关城高墙厚,莫说他那劳什子八牛弩,就算是十牛弩,百牛弩也休想攻破……我等只需死守虎牢,他刘闯便奈何不得咱们。当务之急,还是要安抚儿郎们士气。防止刘闯偷袭。“   夏侯惇这时候也清醒过来,连连点头。   是啊,这个时候,自己怎能流露怯意呢?   想到这里,他朝着曹朋摆了摆手,偷偷从女墙后探出头来向外面看了一眼,而后用力呼出一口浊气。   绞车弩三轮射击。共发射出近三千支枪弩。   其中有一部分射到了城上,但更多的枪弩则没入虎牢关城墙。   刘闯见三轮射击结束之后,再次下令冲锋……这一次,十数架井阑也随同上阵。向虎牢关缓缓靠拢。曹朋一见,连忙下令曹军用弓箭阻拦汉军的冲锋,同时在城中的投石车也抛射出一枚枚巨大的礌石,试图制止井阑靠近。   汉军的第二轮攻势,随之拉开了序幕……   虎牢之战,从晌午一直持续到了天黑。   见天色已晚,刘闯下令收兵。   今日一场恶战,双方死伤都颇为惨重……刘闯从冀州调拨过来的三千枚天雷火,消耗了近三分之二,绞车弩也因为连续发射,损毁了二十余架。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些武器的连续使用,才使得汉军虽数次被击退,但是死伤比之守城兵马还要少一些。可即便是这样,汉军也折损了近千人。同时,三辆井阑被彻底击毁,根本无法修复,更不要说继续投入战场之中。   夜幕降临之后,汉军大营中篝火熊熊。   医护兵奔走于后营之中,为伤兵进行诊治。   刘闯则召集了众将,在大帐之中商议军情……从日间这一场恶战之中,大家对虎牢的情况,也基本上清楚。   ”如此强攻,伤亡实在是太大。“   法正沉声道:”虎牢关有曹朋和夏侯惇两人,都是精通兵法,久经战阵的大将。   主公若这般攻击,恐怕就算是攻克虎牢,也无力继续南下……与主公而言,未免得不偿失。“   ”可是,若不能攻破虎牢,何以南下?“   高顺忍不住开口,脸上流露出不快之色。   法正笑道:”孝恭将军莫生气,正并不是说不去虎牢,而是说要尽量智取虎牢,减少伤亡。“   ”如何能智取虎牢?“   法正犹豫一下,轻声道:”虎牢关而今陈兵两万,又有曹朋和夏侯惇这样的大将坐镇,强攻绝非易事。不过,曹军既然在虎牢陈兵,相信荥阳的兵力必然空虚。若可以夺取荥阳,虎牢必然出现动荡。最重要的是,那荥阳若能够攻克,便可以免去主公侧翼之忧,避免曹军夹击。“   在座的,都是知兵之人。   张郃高顺也都熟读兵法……   他们马上醒悟过来,若不能占领荥阳,一旦曹军大军抵达,势必会形成对刘闯的夹击。   ”那……“   刘闯犹豫一下,轻声道:”我并非不想夺取荥阳。只是那荥阳守将徐晃,也非等闲之辈,想要拿下荥阳,恐怕并非易事。“   法正立刻起身道:”正自投主公帐下以来,甚得主公所重,却无寸功在身。   我愿立下军令状,前去谋取荥阳。为主公抵挡东面之敌……还请主公应允。“   说实话,刘闯对虎牢开战,也的确是有些忧虑荥阳之敌。   而今法正愿意前去,刘闯在犹豫了一下之后,也欣然同意。法正的才干,刘闯非常清楚。或许此时的法正还没有达到历史上迎接刘备入川时的那种地步。但也不可以令人因此小觑。   法正是个很沉稳的人!   他既然说要谋取荥阳,想必已经有了万全之策。   既然是这样,刘闯当然不会阻止,反而饶有兴趣道:”却不知孝直需几多兵马,要谁人相助?“   ”我只需五千兵马,请俊乂随行即可。“   张郃猛然抬起头,愕然向法正看去。   他没想到。法正居然会选择他为副手……要知道,张郃虽然被刘闯拜为十大将之一,可是论其功勋,远不足以独领一军。事实上,张郃这个人,属于大器晚成,越老越妖的那种。   在历史上,张郃年轻时除了为袁绍手下河北四庭柱之一之外。并没有太多显赫功勋。   而他在投降曹操之后,一开始也是屡经败仗。可这个人善于学习,也能够吸取教训。从最开始只是一个战将,演变到最后,成为连诸葛亮也要为之忌惮的大将,这是一个成长的过程。   若说搏杀两军阵前,冲锋陷阵。张郃倒是一把好手。   但他却不明白,法正为何选择了他……   ”俊乂有智谋,但是却少有施展的机会。   此次谋取荥阳,俊乂便是关键……有俊乂助我。定可夺取荥阳。“   见法正说的信誓旦旦,刘闯也没有拒绝,于是向张郃看去,”俊乂,却不知你可愿意前往?“   ”末将听从主公吩咐。“   ”既然孝直这般看好你,那就请你随行吧。“   刘闯想了想,便同意了法正的请求。   而后,他又叮嘱了张郃几句,便让众人散去……刘闯有一个习惯,大战之后,一定会巡视兵营。这次他渡河攻打虎牢关,对手更是曹朋夏侯惇这样的人物,刘闯更不会掉以轻心。   他带着董俷,在大营中巡视了一圈,还在后营中探望了一下伤员,这才返回大帐休息。   刚把盔甲卸掉,却听大帐外亲兵禀报:”法正先生求见。“   刘闯听了也是一愣,刚散会没多久,法正怎么有回来了?不过,他却没有怠慢,连忙道:”快请他进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法正走进大帐。   他向刘闯躬身一揖,”正深夜前来,实在是有一件事情,必须要与主公商议。   之前,人多嘴杂,正不好开口。如今只主公和正两个人,正心中有一疑问,还请主公释疑。“   刘闯听了这话,心里不由得一咯噔。   他示意法正坐下,而后走到大帐门口,对正打算进大帐休息的董俷道:”阿丑,我有些事情要和孝直先生商议。你带人在外面守候,三十步之内,不得有闲杂人等靠近。若无我命令,任何人都不得进来。“   ”知道了!“   董俷是有点呆傻,可是对刘闯的命令执行起来,确是非常彻底。   刘闯吩咐完了董俷之后,便回到了大帐里。   他为法正到了一杯水,而后自己也坐下来,笑呵呵的看着法正问道:”孝直刚才说的太严肃,连我都有些紧张了……好了,现在咱们可以畅所欲言,却不知道孝直心中,有何疑问?“   法正犹豫了一下,轻声道:”主公,与那河内司马氏,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一出口,刘闯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顿时紧张起来。   他没有想到法正会问出这种问题……因为在此之前,他还以为法正是要告诉他,准备如何夺取荥阳。可谁想到,法正居然询问的是刘闯和司马氏之间的关系,也让刘闯怎能不紧张?   钟繇、司马防……   两个都是刘闯的舅舅。   但是从内心里而言,刘闯更亲近司马防一些。   这不仅仅是因为司马防和他有真正的血缘关系,更在于司马防一直在给予他帮助。从刘闯入许都,司马防便设计刺杀刘闯,使得刘闯被推到风口浪尖上,令曹操不敢轻易对他动手。   此后,司马防又帮助刘闯逃离许都,还让司马懿跟随刘闯。   在许多人眼中,司马氏给予刘闯的帮助并不算多。可是在刘闯看来,司马防确是真心帮他……钟繇,是不得已投降了刘闯。在此之前,他一直心向曹操。虽然钟繇也帮过刘闯,可是在刘闯看来,那更多是一种施舍,而不是出自真心。哪怕后来钟繇让郭援跟随刘闯,也未能让刘闯解开心结。即便他现在拜钟繇为凉州刺史,可内心之中,对司马防的认可更多一些。   一直以来,刘闯都在小心翼翼的保护着他和司马氏之间的秘密。   因为他很清楚,司马懿能够在中原建立起黄阁的耳目,这里面肯定少不了司马防暗中帮衬。   如果司马氏和他的关系暴露,对司马氏而言,必然面临灭顶之灾。   所以当法正询问的时候,刘闯第一个念头,就是杀了法正……好在,他还存有一分理智,强行将心中的杀机按耐住,看着法正,半晌后轻声问道:”孝直。为何突然间问这件事情?“   ”仲达跟随主公,执掌黄阁。   虽知者不多,但早晚都会暴露……而今叔达又前来为主公效力,司马氏和主公之间的关系,绝非想像中那么简单。正今日冒死前来询问,也是有一个想法,关系到主公接下来的大计。“   刘闯。眼皮子一耷拉,没有说话。   良久,他慢慢抬起头,看着法正道:”我与司马氏之间的关系,知者不多。   不过,今日既然孝直你开口相问。我也不想隐瞒……我的生母,乃司马氏族人,更是司马防的妹妹。换句话说,司马防是我的舅父,亲舅父。却不知,孝直所言大事,与此有何关系。“   刘闯的语调很平静。听不出半点情绪的波动。   但是他的手,却放在了书案上的巨阙剑上,只要法正回答不对,他会毫不犹豫,斩杀法正。   法正对此,却恍若未觉。   他起身一揖到地,”如此一来,正却要恭喜主公。贺喜主公。“   ”哦?“   ”主公有这个关系,谋取洛阳当不在话下。“   刘闯的手,握剑更紧,身子微微向前一倾,看着法正道:”还请孝直明言,我有些不明白。“   ”今司马朗为洛阳令,而司马防则居住铜驼巷。   河内司马氏。在河洛声望不低,更重要的是,司马防而今在洛阳,也就可以多了许多便利。   虎牢。雄关也,不可轻取。   可若是洛阳发生变故,虎牢便等同于被人从内部击溃……到时候,他东有荥阳虎视眈眈,西有洛阳之乱,曹军必然不战自溃。到时候,主公便可以兵不刃血拿下虎牢,趁势夺取河洛。“   刘闯松开了巨阙剑,半晌后轻声道:”我对我那舅父虽然接触不多,但也算有些了解。   他对曹操,有举荐之恩,故而曹操对司马氏,也非常看重。这个时候,他必不会助我成事,除非我能自己攻取虎牢,并且在许都击败曹操,否则的话,舅父就算有心,也有诸多顾虑。“   法正笑道:”正因他顾虑,主公才要迫使他做出决断。“   ”哦?“   法正走上前,在刘闯耳边低声细语。   刘闯一开始还算平静,可听到后来,却忍不住眉头紧蹙,更连连摇头。   ”那样的话,岂不是令舅父一家身处险境?“   法正退后一步,”主公此关系汉室国祚,切不可有妇人之仁。   况且,司马防既然派了叔达前来,也说明他对主公看好。既然如此,何不逼他一回?与其让他左右摇摆,不如让他表明立场。这对于主公也好,对于司马氏也罢,都只有好处……“   刘闯,深吸一口气。   法正的这个计策很不错,若是成功了,刘闯可以顺势攻占河洛。   可如果失败了呢?   那司马氏一族,就要遭遇灭顶之灾……所以,法正说的是很有道理,可是刘闯却有些拿不定主意。   沉吟良久之后,他抬起头看着法正道:”孝直,此事容我三思。   不过,在我尚未作出决定之前,请不要把这件事透露出去。你只管谋取荥阳,司马氏的事情不要插手。若我在外面听到了半点风声,绝不会饶你……那,是我这世上仅存的亲人。“   法正激灵灵一个寒蝉,连忙躬身道:”法正,明白!“   虎牢局势危急,但短时间尚不会出现太大问题。   曹操对曹朋更是格外相信,他在白马稍事休整之后,便匆匆赶回许都……他必须要和荀彧进行商议,商议接下来的对策。   黎阳方面,汉军已经开始由守转攻,兵临黎阳城下。   而诸葛亮在夺回清河之后,便继续向前推进,并且兵不刃血拿下发干、乐平两县,屯兵莘亭。   曹纯则是边战边退,在退至阳平之后,据城而守。   之后,他又命越兮坐镇东武城,使张清屯兵岗成城,呈鼎足之势相互呼应。并且在河面上搭建浮桥,和苍亭连为一体。如此一来,曹纯等同于背靠东郡,凭借漯水之险和汉军对峙。   诸葛亮见此状况,也是毫不犹豫。   他果断下令,命郭援为清河郡太守,又派人自魏郡抽调徐盛和萧凌前来。坐镇阳平。   随后,诸葛亮又派人前往平原,向马超求援。青州方面,汉军在经过半载经营之后,已经形成了有效的防御。有许攸和马岱留守平原,一样可以对曹军保持压力。更不要说甘宁率海军袭掠青州沿岸。更与东莱太史慈形成了有效的呼应,足以让满宠不敢在青州轻举妄动。   东郡,是曹操发家之地。   若东郡有失,则兖州必乱……   为此,曹操不得不从青州抽调于禁前来驻守东郡,以方便给予曹纯足够的支持。于禁,表字文则。也是历史上曹操手下五子良将之一。其人善战,精于兵法,更长于治军,能够和曹纯形成有效互补。最重要的是,于禁为人非常稳重,可以给曹纯提供足够的支援,使其不至于自乱阵脚。   只是,于禁被抽调东郡之后。青州便人手不足。   曹操在和董昭荀攸进行一番商议之后,命司空府西曹令史梁习为北海太守,抵御太史慈……   这梁习,字子虞,是豫州陈国柘人,更是三国时期少有的全才。   论勇武的话,梁习根本不足为道。但是论才干。此人却是历史上曹魏的栋梁之才。他曾历任漳长,后来还担任过乘氏、海西、下邳的主官,并且在任内,都能把治下治理的极为出众。   历史上。曹操攻占并州,梁习以别部司马领并州刺史之职。   当时,并州刚经历了高干之乱,荒凉贫瘠,外有胡狄之乱,内有豪强跋扈,吏民亡叛,入其部落;兵家拥众,作为寇害。可以说,那个时候的并州极为混乱,甚至混乱到无人愿意前往的地步。而梁习就任之后,招贤纳士,很快就组成了幕府,并且迅速平定了胡乱,剿灭豪强,稳定了并州。   当时曾有人评价:以为自所闻识,刺史未有及习者。   在我所经过,所见过,所听说过的人当中,做刺史能超过梁习的人,几乎没有……   这是何等高明的评价,也看得出来,梁习的才能卓绝。让梁习前往青州,做那北海太守之职,与目前的情况最为合适。因为曹操很清楚,太史慈的危害,仅局限在东莱。只要他不能过胶水,就无法真正威胁到青州的稳定。这种情况下,派遣大将前往并不合适,只要能把太史慈挡在胶水以东,就可以保证青州稳固……而青州只要不会出乱子,便大体上无碍。   梁习坐镇北海,最为合适……   伴随着虎牢之战拉开序幕,曹军也好,汉军也罢,调兵遣将越发频繁。   而身在江东的孙权,以及远在荆州的刘表、刘备,包括在西川的刘璋,都在关注着曹操和刘闯之间的对决。几乎所有人都能够感觉得出来,曹操和刘闯的这次对决,将关系到未来北方的归属。谁能够获取胜利,谁就可以雄霸北方……这种态势,与数年前官渡之战,竟是如此相似。   当时袁绍和曹操也是这样的一种情况,结果官渡一战,袁绍大败。   现在,袁绍换成了刘闯,那么他和曹操之间的这一场对决,究竟鹿死谁手?也使得无数人为之牵肠挂肚。   曹操胜,则北方将形成分裂割据。   短期之内,刘闯和曹操都不可能击败对方……   可若是刘闯获胜,那……   是坐山观虎斗,亦或者是做出选择?各路诸侯也都陷入沉思之中。   只不过,不管他们最终是怎样一个选择,刘闯和曹操翁婿二人之间的这场决战,也伴随着曹操返回许都,而拉开了序幕……   第五卷 逐鹿中原 第378章 官渡(二   右扶风,汧县。   夏侯渊在庭院中打了一趟拳,身体微微发热,同时略有些喘息。   岁月不饶人,已经过了血气方刚的年纪,哪怕夏侯渊不愿意服老,也不得不承认身体大不如从前。多年征战疆场,身上更留下了许多伤痕。年轻时或许还不明显,可随着年纪的增长,夏侯渊也必须承认,他的体力和精力较之官渡之战的时候,已大有不如,衰老的非常快。   ”妙才,漆县战报。“   夏侯渊打了一趟拳,正准备休息的时候,却见从外面走来一人,行色匆匆。   此人名叫夏侯恩,表字子义,是夏侯惇的胞弟。   去年关中之战结束后,曹操带走了夏侯惇,却留下了夏侯恩在右扶风,并且担任夏侯渊的副手。   见是夏侯恩,夏侯渊的脸上也露出一抹笑容。   对这个堂弟,他倒是非常满意。   在三国演义中,也有一个夏侯恩,是曹操的捧剑官,佩戴青釭剑。演义中说,曹操有两口宝剑,倚天剑镇威,而青釭剑则专门用来杀人。换句话说,夏侯恩就等同于曹操的超级打手。   不过在长坂坡一战,夏侯恩为赵云所杀,青釭剑也被赵云夺走。   此夏侯恩,并不是演义中的夏侯恩,而是曹操专门派来帮助夏侯渊的一员大将。   ”子义,漆县情况如何?“   夏侯恩苦笑一声,”刘闯屯兵虎牢,也使得西凉军士气大振。   此前,那徐庶一直是坚守青石岸,可是自刘闯攻打虎牢之后,西凉军便转守为攻,咄咄逼人。   子丹虽善战,奈何西凉军夏侯兰和魏延都是当世猛将,他独木难支……数日前。子丹丢了临泾,前日又在阴槃遭遇魏延和羊衜联手夹击,大败而走。幸亏子孝及时赶到,救下子丹退往漆县。如今,西凉军以夏侯兰为先锋,羊衜为副将,统兵八千兵临漆县。徐庶也督帅三万大军抵达阴槃。不日就将抵达漆县……这一回,子孝的压力可不小,我也颇有些担心。“   是啊,关中的情况的确是不妙!   刘闯在虎牢关呼风唤雨,凉州徐庶也随即相应。   看样子,徐庶是担心关中兵马前往虎牢助战。所以才不计成本的疯狂进击,对关中施以压力,想要拖住曹仁的兵马。不得不说,徐庶这一招的确是厉害,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哪怕曹仁知道徐庶的心思,也不得不予以应对。若不然。西凉军侵入关中的话,整个京兆都将动荡。   想到这里,夏侯渊也不禁暗自一声叹息。   当初刘闯去许都的时候,夏侯渊也曾建议曹操,诛杀刘闯。   可惜后来,因为种种因素,使得曹操无法下手,最终被那小子逃出许都……谁曾料想。这短短四五年的功夫,刘闯发展竟如此迅速。他瞅准了袁曹之战的空隙迅速发展,才有了而今的成就。   夏侯渊或许看不上刘闯,但又不得不承认,刘闯的眼光的确是非常毒辣。   他就敢在袁绍占据上风的时候偷袭幽州,并且趁着袁曹交战正炽之际迅速扩张,实在是令人敬佩。   ”那子孝那边。可有什么吩咐?“   ”子孝派人传信,要我们死守汧县,小心西凉军偷袭。“   夏侯渊听罢,轻轻点头。   ”派人回禀子孝。就说陇县西凉军而今并无异动,请他不必为这边费心。“   ”好,那我就派人回禀。“   夏侯恩说罢,旋即又开口道:”不过从番须口传来消息,说是那边有西凉军出没……我准备明日一早前往查探。“   ”番须口有西凉军出没?“   ”嗯,只是小股兵马,想来是西凉军的斥候……不过,他们的行动颇为频繁,也让阳城一带人心惶惶。我明日率三千兵马前去查探,若没有什么事由,便立刻回来,妙才不必担心。“   夏侯渊想了想,便点头道:”既然如此,你多小心才是。“   番须口,在后世称之为神峪回族乡,位于华亭县东南,地处华亭、陇县和崇信三县交汇处。   因地处黑河河谷而得名,后来讹传为’神峪‘。   在东汉时,这番须口是丝绸之路古’回中道‘和军事要地’番须道‘的出入口,故而有番须口之名。   事实上,从年初开始,番须口便有西凉军斥候出没。   虽然双方已经罢战,可彼此间的打探却一直没有停下。汉军派斥候出没番须口,而曹军同样派遣斥候出没于秦亭。这原本是很正常的现象,但是在如今的态势之下,不管是夏侯渊还是夏侯恩都不敢掉以轻心。所以,夏侯渊对夏侯恩前往番须口的决定并不排斥,反而极为赞成。   第二天一早,夏侯恩率部开拔,前往番须口。   而夏侯渊则留守汧县,在视察了城中防务之后,便返回府衙。   西凉军的全部力量都集中于漆县,也使得汧县的压力锐减。特别是赵云出征武都,秦亭方面便只剩下一个黄忠。那黄忠的年纪,比夏侯渊还要大一些,所以夏侯渊并没有太过在意。   徐庶督战漆县,赵云远在武都。   而钟繇坐镇陇西,正忙于安抚凉州士人,所以威胁并不是很大。   夏侯渊倒是想去漆县参战,更希望和徐庶来一场交锋……伴随着徐庶夺取凉州,也渐渐声名鹊起。特别是在年初,刘闯亲自为徐庶操办婚事,更请来郑玄为徐庶主持,更令徐庶声名大振。当然了,徐庶娶了蔡文姬,也让不少人感到惊讶……毕竟蔡文姬是蔡邕之女,在士林当中也有才女之名。徐庶能够让蔡文姬归心,想来也不是等闲之辈,更使得不少人生出好奇之心。   要想在东汉成名,最简单的途径,就是得到士林的认可。   也正因为蔡邕的这一层关系,徐庶虽出身寒门,但并不为士林排斥,所以很快就创出了名声。   夏侯渊驻守关中以来。对徐庶也是久仰大名。   只可惜,两人一直没有机会正面交锋,也让夏侯渊颇感遗憾。   这次徐庶选择了漆县为攻击点,夏侯渊倒也能够理解。毕竟,曹真虽然颇有才干,毕竟年纪小,经验不足。若换做是夏侯渊的话。说不定也会集中力量攻击曹真,以寻求突破关中。   不过,曹仁参战,恐怕那徐庶也不好应对……   是夜,夏侯渊早早睡下。   可就在他似梦似醒之际,被一阵急促的叩门声惊醒。   夏侯渊心中顿感不快。沉声喝问道:”什么事!“   ”将军,大事不好。“   夏侯渊一怔,忙披衣而起,打开房门。   却见在门外侯着几名亲军,他们还搀扶着一个浑身是血,遍体鳞伤的男子,那男子一身曹军斥候打扮。见到夏侯渊,便大声道:”将军,大事不好……夏侯将军他,他在番须口遇伏。“   ”啊?“   夏侯渊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不过他很快弄明白这斥候口中的’夏侯将军‘并不是指他,而是指夏侯恩。   夏侯恩在番须口遇伏?   夏侯渊心里一惊,连忙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慢慢说来。“   ”回禀将军。夏侯将军午后抵达番须口,便得到消息,在深峪附近有西凉军兵马活动的踪迹。所以夏侯将军便急忙带人前去查看,却不想抵达深峪之后,便遭到了西凉军大队人马的围攻。   夏侯将军率部拼死而战,被困黑河谷口。   末将奉夏侯将军之名突围,特来向将军报信……“   深峪。也是番须口的别名。只是到了后世,因讹传缘故,深峪就变成了神峪,也就是后世的神峪回族乡。夏侯渊这时候也彻底清醒过来。听闻夏侯恩被困黑河谷口,不由得心中大急。   不过,他并没有立刻出兵,而是问道:”可知道,西凉军是何人统领?“   ”匆忙之间未曾留意,只看到有一面大纛,上面有一个’黄‘字……“   黄忠!   夏侯渊勃然大怒,”一老卒焉敢如此大胆,犯我治下?“   且不说夏侯渊和夏侯恩的关系颇为亲密,就算夏侯恩没有被围,夏侯渊也想要教训一下黄忠。他当下传令,调兵遣将。大约在丑时前后,三千兵马已经准备妥当,夏侯渊顶盔贯甲,提刀上马,带着三千兵马连夜出城,赶往番须口解救夏侯恩。若夏侯恩在番须口出事,他日后又怎好与夏侯惇解释?要知道,夏侯惇离开关中的时候,曾再三拜托夏侯渊,要照顾好夏侯恩。   夏侯惇两个兄弟,一个夏侯廉,一个夏侯恩。   如今,夏侯廉在黎阳和汉军鏖战,若夏侯恩出事,夏侯渊还真不好交代……   就这样,夏侯渊率部急匆匆赶赴番须口,一路上可谓是马不停蹄。   曹军更在他的催促下,不断加快行军速度,在天蒙蒙亮的时候,便抵达番须口。   远远看去,番须口火光熊熊……黑河河谷方向喊杀声不断,空气中更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夏侯渊不敢怠慢,连忙带人赶奔黑河河谷。   就见黑河河谷火光冲天,两支兵马正在夜幕中,火光的照映下展开殊死的搏杀。曹军被困在黑河谷口,数次冲锋却始终不得突围。而西凉军则层层围堵,一个个更显得格外骁勇……   ”子义,休要惊慌,我来救你!“   夏侯渊见此情况,再也无法忍耐,便率部从西凉军后面掩杀过来。   西凉军也没有想到,曹军的援军这么快抵达,猝不及防之下,顿时四散溃逃。夏侯渊杀出一条血路,与夏侯恩合兵一处。只是,没等他兄弟进行交谈,却听得叨叨叨三声巨响,回荡黑河河谷上空。   刹那间,漫山遍野,火光熊熊。   一队西凉军从向曹军迅速扑来,为首大将银盔银甲,胯下爪电飞黄,脸上带着一副纯银面具。   那汉将纵马拧枪,高声喊喝:”夏侯渊,常山赵子龙,在此已恭候多时!“   不是说统兵的人是黄忠吗?   夏侯渊对赵云那匹爪电飞黄并不陌生,那原本是曹操的爱马,后来曹宪出嫁的时候,曹操便把爪电飞黄当作嫁妆,一并送给了刘闯。没想到,刘闯竟然把爪电飞黄送给了赵云……夏侯渊反应极快,他马上就清醒过来,他这一回只怕是中计了!赵云并没有在武都,而是秘密返回陇县。若如此的话,此前徐庶猛攻漆县,恐怕也是个幌子,目标实则放在了汧县。   想到这里,夏侯渊那还敢有半点迟疑,立刻拨转马头。   ”子义,随我突围。“   夏侯恩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他和夏侯渊中计了!   见夏侯渊突围出去,夏侯恩猛然一咬牙,跃马拧枪便向赵云冲去。   ”妙才速走,我来断后。“   夏侯恩很清楚,若夏侯渊出了差池,想来汧县便有危险。这种情况之下,他只能尽力掩护夏侯渊撤离。可而今西凉军显然是精心布置的陷阱,如果两人同时突围,根本不可能成功。   唯有他设法拖住西凉军,为夏侯渊争取撤离的机会。   当然,这样一来夏侯恩恐怕就要陷入险境……夏侯恩不是不明白这其中道理,可是为大局着想,他也唯有如此选择。   ”子义!“   夏侯渊见此情况,不禁大声呼喊。   ”妙才休再耽搁,我死不足惜,若丢了汧县,你我便为罪人。“   夏侯恩说话间,已纵马拦住了赵云。   他二话不说,拧枪就刺。   赵云原本把目标放在夏侯渊的身上,哪知道被夏侯恩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夏侯渊带人突围而去。赵云心中顿时大怒,怒喝一声,”挡我者死!“   手中龙鳞枪唰的一枪刺出。快如闪电一般。   夏侯恩竭尽全力抵挡,可毕竟和赵云的差距太大。   赵云已经到了炼神中期的境界,而夏侯恩不过养气巅峰。他竭尽所能,和赵云走马盘旋打了五个回合,在二马错蹬之际,赵云突然枪交左手,拔出宝剑。一剑将夏侯恩劈落马下。   赵云这口剑,名为思召,原本是袁绍佩剑,削铁如泥。   刘闯因为有巨阙剑,故而把思召赠与赵云……夏侯恩虽身披铠甲,可仍旧被赵云劈落马下。   夏侯恩这一死。曹军顿时大乱。   而赵云在斩杀了夏侯恩之后,却不见了夏侯渊的踪迹。   原来,就在赵云和夏侯恩交锋之际,夏侯渊已率部杀出一条血路,冲出番须口,向汧县逃去。赵云见此情况,心中也是格外着急。他把姜叙找来。让姜叙带人打扫战场,他亲率八百骑,循着夏侯渊逃亡的方向一路追击……   天,已经大亮。   汧县城头上,曹军大纛迎风飘扬,城头上更是静悄悄,鸦雀无声。   夏侯渊返回汧县的时候,就见城门紧闭。   他连忙上前。高声呼喊叫门……可任凭他如何叫喊,城头上始终不见人影,更无人露面回应。   夏侯渊的心里,顿感一丝不祥。   他正准备转身离去,却听得城头上叨叨叨,三声巨响。   紧跟着,城门大开……一队骑军从城中杀出。为首大将。金盔金甲,身披赤蟒战袍,腰系狮蛮玉带,掌中一口金背龙鳞大刀。在阳光下折射出夺目光毫。来人跳下马,大约有九尺身高,颌下一部灰白胡须,面色红润,精神矍铄。他带着人杀出城门,便高声喊喝,”夏侯渊,黄忠在此恭候多时,还不下马就缚。“   果然……   夏侯渊就知道,徐庶的计策绝不会只是单纯的在番须口设伏。   去年徐庶在凉州用兵,可谓是一计连着一计,计计连环。   他在番须口设伏,真正的目的便是为了引诱夏侯渊出城,而后趁机夺取汧县。也就是说,徐庶在汧县早已有了安排。恐怕这一计早就已经筹谋妥当,为的就是今日这么一个机会……   想到这里,夏侯渊心中突然怨念丛生。   他大吼一声,拨马便迎上了黄忠。   黄忠胯下一匹沙里飞,见夏侯渊一刀劈来,却不慌不忙,举刀相迎。   铛的一声巨响,两口大刀交击,夏侯渊心中一惊……这老儿五六十岁了,怎地如此大的气力?   只一个回合,夏侯渊便知道自己不是黄忠的对手。   他心中一横,大刀唰唰唰连环劈斩,一副搏命的架势。而黄忠却在马上不慌不忙,两人交手了二十多个回合,夏侯渊便渐渐露出不支的迹象。倒也不是说夏侯渊连二十个回合都抵挡不住,而是黄忠那口大刀,是经过特殊的设计。刀背上的龙鳞纹路层层叠摞,阳光一照,极为晃眼。夏侯渊也是炼神初期的猛将,说起来和黄忠真要交锋,没有五六十个回合未必能见分晓。可是黄忠那口龙鳞大刀实在是占了大便宜,让夏侯渊有些睁不开眼,自然更难支持。   两人又战了十余个回合,夏侯渊已是气喘吁吁。   他猛然大吼一声,手中大刀翻飞,生生逼退了黄忠后拨马想要离开……哪知道这个时候,一骑快马从远处疾驰而来。马上那员大将,赫然正是赵云。他来到夏侯渊的面前,探身就是一枪。夏侯渊举刀相迎,勉勉强强挡住了赵云这一枪,可是在二马错蹬的时候,就见赵云在马上轻舒猿臂,伸出手一把就扣住了夏侯渊的腰带,手臂猛然发力,大喝一声便把夏侯渊从马背上拎起来……赵云拎着夏侯渊振臂一抖,夏侯渊只觉浑身的骨头,好像散了架一样,再也使不出力气。   没等他反应过来,赵云已经把他狠狠摔在了地上。   夏侯渊被摔得头昏脑胀,两眼直冒金星……他挣扎着刚站起身来,黄忠纵马上前将他撞倒,龙鳞大刀高高举起,朝着夏侯渊便劈落。说时迟。那时候,赵云突然上前,举枪架住了黄忠的大刀。   ”子龙,你这是为何?“   黄忠一见,顿时大怒。   却见赵云微微一笑,摆手示意刀斧手上前把夏侯渊绳捆索绑。   ”汉升将军休要生气,云并非是想要抢夺将军功劳……只是军师有命。要留此人一条性命。“   黄忠愣了一下,朝夏侯渊看了一眼,便不再言语。   既然是徐庶开了口,那他就不好再说什么了。至于徐庶为何要留夏侯渊的性命?黄忠更没有兴趣。左右徐庶是军师,他既然这样安排,那必然有他的道理。   夏侯渊这时候也反应过来。大声喊道:”黄忠,赵云,休要辱我,速杀我!“   黄忠不由得大笑,”夏侯将军休要担心,非是我要辱你,乃我家军师点名要将你活捉……至于军师的打算。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用不得多久,军师就会抵达汧县,将军到时候自会明白。“   说完,他命人把夏侯渊拿入城中关押起来。   而后他对赵云道:”子龙在番须口已经枪挑夏侯恩,接下来攻取渝麋的功劳,便让与我如何?“   赵云闻听笑道:”既然如此,便恭祝将军马到成功。“   渝麋,位于汧水下游。汧县以东。   那里也是曹军屯粮之地,汧县曹军所需粮草,大都囤积于渝麋县城。   赵云知道,黄忠立功心切……而且渝麋虽有重兵守卫,但是夏侯渊被俘,夏侯恩被杀,渝麋曹军若知晓。定无心再战。可以说,这渝麋一战的难度并不大。只要攻占了渝麋,整个关中局势,都将随之发生变化。这一战的功劳。赵云不想和黄忠争夺,事实上,也没必要争夺。   黄忠见赵云答应,顿时大喜。   他也不迟疑,立刻点起兵马便直奔渝麋,而赵云则率部进驻汧县,并安抚百姓,整顿兵马。   天黑时,徐庶率大军抵达汧县。   得知黄忠已出兵赶往渝麋,他不禁一笑。   ”汉升忒心急,我本有一桩大功劳要赠予他,却不想他跑去渝麋……   子龙,我要你率本部兵马,连夜出击,奔袭杜阳。若能够夺取杜阳,关中之战你当为首功。“   杜阳?   赵云闻听,顿时一愣。   杜阳位于岐山以北,说起来并不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所在。   从汧县出发,就算是连夜奔袭,也至少要一天的光景……唯一的好处,就是从汧县到杜阳是一马平川,中间更没有任何关卡。真要奔袭杜阳的话,其难度甚至比夺取渝麋还要小。   不过,赵云马上就反应过来,明白了徐庶的意图。   没错,杜阳是无关紧要,但它位于漆水下游,占领了杜阳之后,便可以直接威胁到漆县侧翼。   夺取杜阳的意义,不在一城一地之得,而是对漆县的威胁。   一旦曹仁得知杜阳被占领,定要慌乱……到那时候,夏侯兰和魏延的阻力也将随减小,可以击退曹仁,夺取漆县。因为杜阳被占领,也就预示着关中大门已经被打开,死守漆县的意义,也就不复存在。   想到这里,赵云也忍不住笑了,”以汉升将军的脾气,恐怕如此首功,他也未必会放在眼里。“   说罢,他躬身领命道:”兵贵神速,既然军师已经有了谋划,云这就启程,奔袭杜阳!“   徐庶微笑着,连连点头。   这也是他喜欢赵云的主要原因。   赵云绝不会在意功劳大小,只要是对大局有利,哪怕让他做个无关紧要的小卒,他也会欣然应命。   在这一点上,汉军诸将之中,的确是无人能够和赵云相比……   渝麋,并未给黄忠带来太多的麻烦。   事实上,当汧县溃兵把夏侯渊被俘的消息传至渝麋之后,整个渝麋就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恐慌之中。   在这种情况下,黄忠兵临城外。   渝麋曹军几乎未做任何抵抗,便开城献降。   攻克渝麋,不仅仅意味着汉军打开了关中门户,更预示着曹仁将面临腹背受敌的局面。随后,赵云二百里奔袭,攻克杜阳。那杜阳的守卫,甚至比不得渝麋。赵云抵达杜阳之后,只射出一封箭书,杜阳长当晚便开城投降。渝麋和杜阳相继失陷,也让曹仁大吃一惊,有些手足无措。   他万万没想到,徐庶竟然玩了这么一出声东击西是戏码。   表面上是强攻漆县,可实际上竟然要偷袭汧县。更重要的是,夏侯渊被生擒活捉,也使得曹仁陷入为难境地。继续坚守漆县?似乎意义不大……更何况赵云屯兵杜阳,随时可以攻击漆县侧翼;可如果这么就撤兵的话,又有些说不过去!不过,曹仁毕竟是曹仁,在遇到事情的时候,会表现的非常果决。得知汉军攻入关中的第二天,曹仁便下令自漆县撤兵。   ”子丹,你即刻赶奔郿县,与我死守郿县,绝不可令汉军寸进。“   曹仁把曹真找来,向他做出了指示。   曹真愣了一下,旋即躬身领命,”将军放心,真在郿县在,真亡郿县亡。“   他用十个字,表达了他内心之中的决绝。可是在曹仁听来,却并没有感受到太多喜悦,反而有一种淡淡的忧虑。曹真这个人喜欢较真,万一郿县守不住,他很可能会与郿县共存亡。   郿县固然重要,却不是曹仁希望看到的结果。   所以在犹豫片刻之后,轻声道:”子丹。你乃我曹氏栋梁之才,绝不可轻易言死。   哪怕郿县丢失,也不必太过挂怀……若郿县不可坚守,你便立刻撤往武功。我会派遣兵马驻守武功,随时与你支援。不管怎么样,你活着便还有机会雪耻,若真战死郿县。就再无机会。“   曹真犹豫一下,轻轻点头。   旋即,曹仁下令撤出漆县,率部迅速返回长安。   魏延得到消息之后,不听夏侯兰的劝阻,率部追击。结果被曹仁在谷口伏击。若非羊衜救援的及时,魏延差一点就战死于谷口。随后,曹仁在谷口设下重兵抵御汉军兵马,他则亲率大军返回长安,以安抚长安局势。毕竟,西凉军攻入关中,令长安城中也是人心惶惶。   谁也弄不清楚。西凉军会在什么时候兵临城下,以至于不少人携家带口逃离。   曹仁抵达长安之后,首先便稳定了局势。   旋即,他又派人前往许都送信,把关中的情况告知曹操。   曹仁没有向曹操恳请援兵,因为在他看来,曹操而今也是大敌当前,手中兵力也不甚充足。估计很难派遣援兵。要想抵御汉军,就只能自己想办法。曹仁派出信使之后,便下令在长安征召兵马,并向茂陵和槐里调兵遣将,以加强两地的防守。若曹真抵挡不住汉军攻击,便只有依靠槐里和茂陵地势,坚守长安……可即便是这样。曹仁的心里也不是非常平静。   跟随曹操多时,经历大小战事无数。   可说句实在话,曹仁从未向此刻这般紧张……原因嘛,很简单!西凉军的攻势。太过强盛。   ”才三天!“   曹仁在长安府衙中来回踱步,脸色铁青。   ”德祖,子丹的性子我非常清楚,若不是战事吃紧,他绝不会向我求援。   没想到西凉军竟如此凶猛,钟繇老儿向关中再次增派三万人……我担心,子丹怕是坚守不住。“   偏厅里,一个年近三旬,相貌颇为俊美的男子端坐一旁。   他听到曹仁的嘀咕,也不禁露出苦笑,”我听说,西凉军这次使用了许多新式武器,虽然没有听说他们使用天雷火,但却足足调来了五百具绞车弩。那绞车弩的威力,我曾听人提起过,非常可怕。据说在三百步以内,能够贯穿铁甲……郿县虽然坚厚,但是面对这种绞车弩,恐怕是很难抵御。若子丹继续坚守郿县,很可能会出现城破人亡的局面,还要早作决定。“   青年正是杨修,前太尉杨彪之子。   建安三年,杨彪被满宠收监,险些死在牢里。后来幸亏得亲朋好友相救,总算是脱离虎口。   在此之前,杨彪一直是对汉室忠心耿耿,一直希望助汉帝掌权。   但是在经历那一次灾难以后,杨彪显然是怕了,更不要说继续和曹操作对。建安四年,杨彪便返回弘农老家休养,闭门不出,更不与任何人联络。不过,他还是让杨修留在了许都,也希望杨修能有一个前程。本来,杨修在许都过的还算不错,因为他文采过人,而且极为机智,故而甚得曹植器重。只是在建安七年时,杨修患了一场病,便返回弘农老家休养。   后夏侯惇为京兆尹,便征辟杨修为长史。   不得不说,夏侯惇在这一点做的不错……杨彪虽然辞官不做,闭门不出,可是弘农杨氏作为京兆大族,其威势却不容小觑。在关中地区,弘农杨氏的地位,绝对能够名列前茅。杨修素有才名,甚得关中世族认可。夏侯惇征辟了杨修之后,也在很大程度上得到关中世族的支持。   夏侯惇离开关中之后,曹仁接掌京兆尹。   但是杨修的地位却没有因此而发生变化,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得到曹仁器重……   他说的不错,郿县的城墙,与虎牢关相比有天壤之别。   更不要说,曹朋为了抵御汉军攻击,在到了虎牢关以后,还命人加强了虎牢关城墙的厚度和高度。   在这种情况下,虎牢关仍是岌岌可危。   那么防御力度远远比不上虎牢关的郿县,自然也无法抵挡……   ”可是,两军交战正酣。子丹恐怕也不敢贸然撤退吧。“   曹仁何尝不知道,曹真若继续坚守郿县的话,会凶多吉少。只是,双方交战正炽,任何一方撤退,都可能引发大规模溃败。若真的出现这种局面,哪怕是曹仁。也不敢承担后果。   杨修沉吟片刻,起身道:”将军待修,素有恩义。   修投效至今,却没有立下寸功……子丹若继续坚守郿县,恐怕会有危险。可若是冒然撤退,情况恐怕更糟。修愿前往武功。掩护子丹将军撤离。而后修于武功抵御西凉军,尽量为将军争取战机。“   ”这个……“   曹仁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德祖有此心,我感激不尽。   可问题是,我现在手中已没有太多兵马可以调派,德祖若前往武功……“   曹仁说的是实情!   关中兵力约有十余万,听上去似乎很充裕。可问题是。这十余万大军,要分别驻守于各个关隘。龙门山必须屯驻兵马,以抵御河东兵马。哪怕现在杜畿不在河东,可是河东仍驻有大军,对关中虎视眈眈;除此之外,左冯翊也要屯驻兵马,以牵制并州之敌;茂陵和槐里需要屯驻兵马,长安也要有兵马驻守。否则必然大乱……左一处屯兵,右一处屯兵,到头来曹仁计算了一下,他手中可用的兵马寥寥无几。这种情况之下,就算杨修愿意,又如何救援曹真?   哪知道,杨修听罢却哈哈大笑。   ”将军未免太小觑了我弘农杨氏……   虽说杨氏声威大不如前。可是几千僮客却还有。   我已经命人从弘农抽调了三千僮客,随时听候我的调遣。只要将军一声令下,不需将军派出一兵一卒,修便可以前往武功。接应曹子丹。“   曹仁听罢,不由得喜出望外。   他连连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要烦劳德祖。“   洛阳,铜驼巷。   司马防这两日受了风寒,故而身体颇为不适。   自司马孚离开洛阳以后,司马防便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可细想起来,似乎也没什么问题……伴随着虎牢之战拉开序幕,曹操返回洛阳,司马防这种惶恐的感受,也就变得越发强烈。   年纪大了,加上心里有事,竟然病倒在榻上。   幸亏这洛阳城里不缺医生,诊治及时,总算是没有大碍……   可即便是这样,司马防仍是感觉身体发虚。于是便闭门谢客,整日待在家中调养身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这一日,夕阳斜照铜驼巷。   洛水河面腾起一片氤氲,将铜驼巷笼罩其中,若隐若现。   司马防洗了个热水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便登上夕照阁……每年中秋,铜驼夕照的景致极美,也是司马防百看不厌的景色。他靠在栏杆上,捧着一杯热茶,眺望楼外洛水风情。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打乱了司马防的思绪。   他心中有些不快,扭头看去,却是五子司马恂从顺着楼梯上来。   司马恂,年十五岁,表字显达。   他登楼之后,先是与司马防躬身道了一声罪,而后轻声道:”父亲,外面有一个自称是颍川故友前来求见。“   ”不见!“   司马防心中不快,语气也不太客气。   什么颍川故友……我在颍川,哪有什么故友?   司马恂连忙道:”父亲,那人说父亲肯定会这么说,所以交给我一本书,说是要还给父亲。“   书?   司马防一怔,便站起身来。   ”什么书?“   司马恂连忙把一本书递给司马防,司马防接过来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大变,脱口而出道:”那人今在何处?“   第五卷 逐鹿中原 第379章 官渡(三   书,是一本极普通的书。   封皮上写着《刘中陵集》四个字,除此之外再无任何特别之处。   刘中陵集,是刘闯根据刘陶生前所写的各类文章编撰而成的一部书,说实话其发行量并不是很好。主要原因嘛……刘陶生前虽然声名响亮,可是在学术上并无太多成就。他的文章,大都是一些忧国忧民的奏疏,也许在后世可是令学者进一步了解东汉末年时期的社会状况,但是在东汉末年,说实话并无太大意义。这本书的发行量不大,更多是为了纪念刘陶。   没办法,谁让刘闯而今是河北之主,雄踞四州,更是大汉皇叔?   花花轿子需要人来抬,刘闯在学术上是不太可能有太大成就,除了几篇剽窃的诗文之外,恐怕是无法留下太多的痕迹。于是,人们便把目光转移到了刘闯的父亲身上。毕竟刘陶当年也是名士,在士林中颇有声名。有了这一部《刘中陵集》,也表明了刘闯书香门第的出身。   总之,这部书对外发行不多,而且只刊印了一版,印量不过千册而已。   司马防家里也有这部书,但说实话,司马防并未仔细阅读过。如今,这么一部书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表面上看似乎是没什么用处,但是对司马防而言,这部书出现的含义却非常深。   刘闯,派人来与我联络了!   司马防从未想过,刘闯会这么快与他联系。   他倒是有一些心理准备,在他派出司马孚的时候,便料想到刘闯有朝一日,总会与他联络。   只是这一天来得太快,太突然……   司马防让自己努力平静下来,站起身对司马恂道:”显达,请客人在后花园偏厅里说话。“   那后花园偏厅,如同司马氏府邸中的禁地。即便是司马兄弟,若没有司马防的同意,也不能随意进入。所以,当司马恂听到司马防的吩咐之后,也是心里一怔,旋即躬身领命便要下楼。   ”显达!“   ”孩儿在。“   ”这件事,不得任何人知晓。便是你兄长,也不得通知。   待会儿你叫上你四兄同去,后花园不得任何人随意进出,让你四兄安排妥当,不得有任何疏忽。“   世家大族,绝不只是书香门第。   似司马氏这种自有汉以来便雄立河内的豪门。更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一般而言,世家大族之中都会收留僮客,这些僮客从某种程度上,就如同豪强家族的私兵。   可若是以为世家大族的武装力量仅此而已,那就是大错特错。   但凡豪强,必养死士。   司马氏家中同样有一批不为人知的死士,对司马氏忠心耿耿。这支死士。便由司马防四子司马馗统帅。司马馗,表字季达,年二十三岁。别看他年纪不大,但为人坚韧沉稳,且心狠手辣。司马八达之中,司马馗声名并不算显赫,在历史上,曾经是曹魏的东武城侯……   司马恂闻听司马防要他和司马馗一同前往花厅。也知道事态严重。   他连忙答应一声,便匆匆下楼。   而司马防则深吸一口气,正了正衣冠,而后慢慢走出夕照阁。   八月中,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   司马防循着林间小径走进后花园,直奔花厅而来。   花厅里,坐着两个青年。   一个是文士打扮。另一个则是一身劲装。   ”卢毓,拜见老大人。“   司马防看到那青年一愣,听到对方表明身份之后,便旋即释然。   卢毓。大将军掾,更是刘闯的心腹。不过,司马防并没有因为卢毓年轻而有任何怠慢,而是肃手相让。   不为别的,只为卢毓是卢植的儿子,就足以让司马防高看一眼。   卢植是什么人?那是东汉末年的名将,更是当时大儒,论身份名声和地位,未必逊色于荀爽或者蔡邕等人。哪怕卢植已死去多年,在士林中依旧声名响亮。君不见刘备刘玄德打着卢植门生的旗号,走到那里都有人招待……这就是门第等级,哪怕卢氏没落,也不容人小觑。   只是,司马防的目光却落在卢毓身后的青年身上。   这青年总看着有些眼熟,让司马防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青年本站在卢毓身后,看司马防一直盯着自己,脸上旋即露出一抹苦笑,轻轻摇了摇头。   ”刘闯,拜见舅父老大人。“   ”你是孟彦?“   司马防一怔,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在他的印象里,刘闯身材高大魁梧,而眼前青年虽然壮硕,但与印象中的刘闯,还是有很大区别。   之所以引起司马防的留意,一方面是因为对方的眉宇让他感到熟悉,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对方的气质。那种气度,不是等闲随从能够拥有。哪怕青年可以隐藏,做出一副随从的模样,但是那从骨子里透出的桀骜和睥睨气概,怎可能是扈从拥有?那分明是上位者的气质。   青年见状,也不解释。   只见他双脚猛然一顿,身体随之晃动。   嘎巴巴,一阵骨节爆响声传来,青年的体型骤然增长,从八尺多的身高,一下子便为九尺出头。   司马馗和司马恂正好从外面进来,看到这种情况,顿时大吃一惊。   司马馗更仓啷拔出宝剑,健步上前,挡在司马防身前,一脸的警惕之色……   那景象,实在是太过诡异。   青年身上的关节声响停下,衣服被撑裂,看上去颇为狼狈。他从卢毓手中接过一块布巾,在脸上搓揉许久,原本一张国字脸,随即变了形状,胖乎乎的,透着一丝憨厚,令人顿生亲近之意。   ”季达,退下。“   司马防立刻认出,这青年真的是刘闯。   ”还请舅父恕罪。闯也是为掩人耳目,故而改变了形象。“   刘闯如今,已二十六七。   自练成龙蛇变以后,他的体型也发生了巨大变化。   从早先的臃肿肥胖,变得瘦削而结实起来……虽则较之常人而言,刘闯的体型还是很惊人,但已不复当初那笨重臃肿之态。这也是龙蛇九变的一种效用。当练到一定程度,可以改变身体的形状,就类似于后世的缩骨功一般。当然了,这缩骨功再厉害,也不可能把一个九尺大汉变成一个侏儒。似刘闯先前变为八尺出头的身高,已经到了极限。无法再做变化。   ”你,真是孟彦?“   司马防觉得有点头晕,因为刘闯这突如其来的改变,着实让他感到惊讶。   一旁司马馗的脸上,也流露出惊讶之色。   他倒是知道刘闯的存在,身为司马家族统领死士的人,他更知道刘闯和司马氏之间的关系。   在这一点上。他对刘闯的了解,远胜过司马恂。   ”你这孩子,忒胆大了些。“   司马防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上前一把攫住刘闯的胳膊,”你怎敢轻身涉险,万一出了差池,岂不是酿成大错?“   说完,他扭头对司马馗道:”季达。你到外面守着。“   司马馗连忙答应,收起宝剑快步走出花厅。   而司马恂,仍就是一脸震惊之色。   他还沉浸在刚才刘闯变身的景象之中,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显达,显达……“   ”啊,父亲!“   ”来见过你表兄。“   ”表兄?“   司马恂一脸迷茫之色,看了看司马防。又看了看刘闯。   他并不知道司马氏和刘闯的关系,更不清楚这’表兄‘究竟是什么来历。   不过,司马恂还是上前恭敬一揖,叫了一声表兄。而后又向司马防看去。似乎是在等待司马防的回答。   司马防犹豫了一下,轻声道:”你表兄名叫刘闯,乃大汉皇叔,汉大将军。“   ”啊?“   这一下,可真的是吓到了司马恂,长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当然知道刘闯,要知道他三哥司马孚,如今就在刘闯手下效力……他曾经做出过各种猜想,三哥好端端,怎会跑去投效刘闯?要知道,他老爹司马防对曹操有知遇之恩,想当年曹操能够担当洛阳北部尉,便是司马防大力推荐。更不要说,他大哥司马朗而今拜洛阳令。   可是……   司马恂有些糊涂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司马防显然预料到司马恂会是这样的反应,苦笑着摇了摇头,便把司马氏和刘闯之间的关系,详细与司马恂解释了一遍。   司马恂这才恍然……他对自己的姑母,也就是刘闯的生母,说实话没有一点印象。因为在司马恂出生的时候,刘陶一家已经遇难。不过,在司马防的房间里,司马恂倒是看到过姑母的灵位。只是每当他询问时,司马防都闭口不言。久而久之,司马恂对这件事也就淡忘了。   没想到,没想到……   司马恂咽了口唾沫,看刘闯的目光,也就显得有些不同。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刘皇叔,雄踞河北,坐拥四州的刘大将军,居然还是自己的表兄?   不过,他这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一些吧。这可是洛阳,是曹操的治下。而表兄正在和曹操交战,竟然敢孤身前来。这万一暴露了身份,定会有杀身之祸。难道他就不怕吗?实在令人敬佩。   司马恂年纪不大,正是憧憬英雄的年纪。   刘闯自建安元年崛起,九年间打下而今的基业……哪怕刘闯和曹操是敌对关系,也足以让司马恂敬佩不已。却不想,如此豪杰,竟然是自己的表兄?这也让司马恂一时间,有些恍惚。   司马防没有理睬一旁发愣的司马恂,他心里叹了口气,坐下来,目光灼灼凝视刘闯。   许久,他轻声道:”孟彦,你这次前来,又有何事?“   司马防没有理睬一旁发愣的司马恂,他心里叹了口气,坐下来,目光灼灼凝视刘闯。   许久,他轻声道:”孟彦,你这次前来,又为何事?“   刘闯心里很清楚,在司马防面前,做不得假。   这是一个老奸巨猾之人,做事可谓滴水不漏……想要在他面前耍心眼子,到头来只可能被他耍的团团转。所以,与其和司马防耍心眼,倒不如开门见山,也许更容易达成他的目的。   ”闯今日前来,只为请舅父助我一臂之力!“   司马防心里一颤,眸光陡然间变得格外锐利。   他沉声道:”却不知孟彦,要我如何助你?“   刘闯抬起头看着司马防,”我想请舅父助我夺取虎牢关……“   ”啊?“   司马恂大吃一惊,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呼。   不过,在司马防瞪了他一眼之后,司马恂立刻闭上了嘴巴,只是这心里仍感到莫名震撼。   ”你连虎牢都攻取不得,我又何必助你?“   ”非是我攻不下虎牢,实不欲拖延太久……若得舅父相助,便可兵不刃血拿下虎牢关。可若是无舅父相助,虎牢关下血流成河,我更要损兵折将。虽说大战之时,死伤难免。可不管是虎牢兵马,还是我麾下将士,都是我汉室子民。我只是不希望汉家儿郎自相残杀而已。“   ”是吗?“   ”当然!“   司马防笑了,”可孟彦如此一来,便把我司马氏放在风口浪尖,再无退路。   我倒是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但你焉能保证,我司马氏之安危?要知道关中尚有曹操重兵驻守,一旦我助你成事,司马氏就只能与曹军死磕。若到那个时候,却不知我援兵又在何处?“   刘闯也笑了……   ”舅父所虑者。不过关中兵马。   可若我告诉舅父,关中兵马不足为虑,不知舅父会如何思虑?“   司马防心里不由得一动,目光里突然多出了一种别样的意味,”孟彦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舅父无需追问,三天之后。自见分晓。“   三天……   难不成,表兄的意思是说,他可以在三天之内,夺取关中?   司马恂不免露出不信的表情……关中屯兵十数万,更有曹仁夏侯渊这样的大将镇守,又岂是说能轻易占领?要知道。曹仁和夏侯渊论武力或许比不得夏侯惇,可若是以才干而言,却比之夏侯惇尤胜一筹。二人合力镇守关中,就算刘闯手下骁勇善战,也不是那么容易夺取关中吧。   司马防却沉默了!   他思忖良久,轻声道:”孟彦所言之事,还是三日之后。再做定论吧。“   ”既然如此,那就三日之后,再商讨此事!“   刘闯心知,司马防这个决定,倒不是推脱,而是出于谨慎的心理。毕竟此时的洛阳,还是曹操所辖。刘闯要司马防帮助他,无非就是让他占领洛阳。使得整个河洛地区处于动荡之中。   洛阳一失,则河洛必乱。   河洛一乱,虎牢守军也将陷入困境。   到时候刘闯只要加强对虎牢的攻势,曹朋定然坚持不得太久。   只不过,一旦司马防在洛阳起事,势必要面临围攻的局面……其他各处关隘,司马防可以不必担心。毕竟有刘闯在虎牢牵制,曹军抽调不出太多人手。可是,关中曹军却不得不考虑。如果关中兵马出关的话,洛阳势必将陷入重围之中。哪怕司马防控制了洛阳,也抵挡不住。   他可以在短时间内压制洛阳的豪强,可一旦曹军兵临城下,恐怕灾难压制。   司马防考虑的非常周密,却不想刘闯早就为他想好了对策……   关中兵马,不足为虑?   司马防也不禁好奇起来,他很想知道,刘闯究竟要如何才能解决来自关中的威胁。   ”孟彦前来的事情,你们不得泄露出去,哪怕是你们大兄,也不能告诉。“   在安顿下刘闯和卢毓之后,司马防便唤来了司马馗和司马恂,小心叮咛,”且看三日后,关中会有什么变故。“   说实话,刘闯前来洛阳,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虎牢关之战越打越惨烈,曹朋夏侯惇坐镇虎牢,态度更是非常坚决……而曹操已经从白马返回许都。据许都城内的黄阁密探传来消息,曹操显然是打算在官渡设下重兵,和刘闯决一死战。为此,曹操正不断调兵遣将,开始着手进行布置……至于曹操为什么会选择官渡作为战场,一来官渡距离许都不远,便于粮道通畅,二来则是因为在五年前,他曾在这里大胜袁绍……古人大都有一种迷信的心理。也许在曹操看来,官渡战场就是他曹孟德的福地。   五年前,他可以在官渡大败袁绍。   而今,他也能够在官渡再次取胜……   若说这两次官渡之战的区别,恐怕就是在于对袁绍一战中,曹操曾仔细谋划,而今他则是仓促应战。   时间拖得越久,曹操的准备就越是完善。   曹操准备的越完善,刘闯的压力也就越大……刘闯当然不希望曹操调兵遣将结束再与之相争。   换句话说,这第二次官渡之战,曹操拖得起,刘闯却拖不起。   毕竟他得河北的时间并不是很长,根基也不似曹操在河南那样稳固。战事若拖得久了,则河北必生乱事。这绝非刘闯希望看到的结果,于是在三思之后,决定前来洛阳找司马防相助。   本来,大家都不赞同刘闯亲自前来。   可是刘闯却认为,以司马防那谨小慎微的性格,如果不表现出足够的诚意,恐怕司马防也不会答应。思来想去,唯有自己亲自前来拜见司马防,才有可能说服司马防在洛阳起事。   危险?   或许是有一些……但他刘闯自重生以来,经历的危险事情又何其多?   龙潭虎穴他闯过不少。更不会畏惧一个小小的洛阳。当然了,刘闯来洛阳,也不是空着手过来。他既然敢来,自然也有一定的把握。司马防的态度很暧昧,并没有给予刘闯一个确切的答复。可是司马防既然愿意等三天时间,也就说明,在司马防的心里。已经偏向刘闯。   三天时间,就这样悄然渡过。   刘闯改头换面,在后花园居住,除了司马防和司马馗兄弟知道外,连司马朗都不太清楚……   也难怪司马防要慢着司马朗。   他对自己这个大儿子,可说是非常了解。   这是个死心眼儿。若是知道刘闯在家中,他会毫不犹豫对刘闯动手。   毕竟,司马朗和刘闯并无交集,甚至在司马朗心中,根本就不存在刘闯这么一个亲戚。   这一日,司马防在屋中看书。   三天时间里,他没有再去见刘闯。也没有向任何人询问刘闯的事情。他只想看看,刘闯所说的三天之后局势大变,究竟会是怎样的情况。不过,就在他看书的时候,却见司马朗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   ”父亲,大事不好了!“   司马防心里一动,抬起头问道:”伯达,何事如此惊慌?“   司马朗显然是匆忙回来。跑的气喘吁吁。   他喘了两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而后沉声道:”刚得到消息,西凉军攻克渝麋,兵临郿县。“   ”啊?“   哪怕司马防早有心理准备,可是听到司马朗说出来,仍感到无比震惊。   ”那曹仁和夏侯渊……“   ”西凉军用声东击西之计。徐庶正面佯攻漆县,实则在番须口设伏,诱出夏侯将军……   番须口一战,子义被赵云所杀。   汧县城下。妙才也被西凉军生擒活捉……子孝得到消息之后,便迅速返回长安,命曹真驻守郿县。不过,西凉军攻势甚猛,只三天曹真便有些抵挡不住。如今,子孝在茂陵和槐里设下重兵,并派遣杨修杨德祖前往武功接应曹子丹……看这形势,恐怕子孝在关中也坚持不得太久。“   司马防听罢,久久不语。   他闭上了眼睛,壮似假寐,心中却不由得暗自叹息。   孟德十数载心血,恐怕是要付之一炬。   孟彦如今挟关中大胜之威风,虎牢关必然坚持不得太久……若我再不表明立场,只怕他要心生芥蒂。事到如今,再想要左右逢源恐怕已不太可能,既然如此,也只有冒险一搏了。   想到这里,司马防坐直了身体。   他刚要开口,却听屋外脚步声传来。   司马馗和司马恂匆匆跑进来,两个人都显得非常慌乱,不过在进了房间之后,还是恭敬与司马防行礼。   ”父亲,刚听到消息,荥阳失守。“   ”什么?“   司马朗不禁失声喊出声来,看着司马馗道:”季达,此事当真?“   司马馗道:”当真……方才我在外面听人说,表……刘皇叔帐下法正偷袭敖仓,而后由张郃在途中设伏,趁徐公明率部前往敖仓驰援之际突然发动偷袭,大败徐晃,而后趁机占领荥阳。“   ”那虎牢的情况如何?“   ”虎牢关那边尚无消息传来,不过刘皇叔得了荥阳,便等于阻断了东面之敌,定然会向虎牢发动全力猛攻。曹友学和夏侯将军虽然善战,可是在这种情况下,恐怕也难以坚持太久。“   说完,司马馗便不再看司马朗,而是把目光转向司马防。   司马朗道:”不行,这样子下去的话,虎牢必然危险……我这就派兵前往虎牢支援。“   ”伯达!“   就在司马朗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却忽听到司马防开口唤他名字,”你病了,便不要再参与这其中的事情。“   ”啊?“   司马朗转身看着司马防,露出疑惑之色。   可司马防却不解释,对司马馗道:”季达,送你大兄回房休息,不得我命令,任何人不得与之相见。“   ”父亲!“   ”还不快去……“   ”伯达!“   就在司马朗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却忽听到司马防开口唤他名字,”你病了,便不要再参与这其中的事情。“   ”啊?“   司马朗转身看着司马防,露出疑惑之色。   可司马防却不解释,对司马馗道:”季达,送你大兄回房休息,不得我命令,任何人不得与之相见。“   ”父亲!“   ”还不快去……“   司马馗走到呆若木鸡的司马朗身边,”兄长……“   说实话,他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模样,司马防突然变脸,莫说司马馗不明白,就算是司马朗也觉得有些糊涂。不过,司马朗毕竟是司马朗,隐隐约约猜出了司马防的用意。   ”父亲,你莫不是要……“   司马防目光一凝,透出一抹厉色。   司马朗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他已经明白了!父亲显然是已经下定了决心,准备跟着刘闯一起干了。虽然司马朗觉得这很危险,但父亲既然做出了决断,那必然有他的道理。   之所以把他扣押起来,并不是害怕司马朗背叛家族。   说穿了,这也是司马防一种自保的手段,万一他起事失败,和司马朗也不会有太大的关系。毕竟司马朗是被他扣押起来,相信曹操知道了以后,也不会追究下去。这样一来,司马氏家族就能够保全下来……当然了,如果司马防获胜,司马朗更不会有性命之忧。相反,他还是可以为刘闯效力,这叫做皆大欢喜。只是世家豪门,绝不会做孤注一掷的事情……说到底,司马朗是司马防留下来的一个后手,也是为司马氏家族的未来,做一点小小铺垫。   身为司马氏长房长子,司马朗怎可能不明白父亲心中的想法。   对于司马防这种安排,司马朗并没有抗拒,相反他躬身一揖,随着司马馗退出房间……   ”父亲,我们该怎么办?“   司马防挺起胸膛,深吸一口气道:”立刻请刘皇叔前来。“   关中,郿县。   西凉军围城五日,攻势越来越猛。   曹真苦苦支撑,但已经力不从心……郿县城墙出现多处倒塌,若不是曹真反应及时,只怕西凉军早就攻入城中。可是他心里也非常清楚,郿县坚持不得多久。西凉军的攻势实在是太猛了,曹军根本抵抗不住。且不说西凉军投入大量绞车弩,令曹军士气已降至冰点……但只是徐庶亲自督战,黄忠夏侯兰翁婿联手,轮番发动攻击,直让城中曹军感到吃不消。   郿县,是渭水重镇。   但由于此前夏侯渊屯兵汧县,抽调了大量物资,囤积于渝麋。   如今,渝麋失守,粮草和物资尽入西凉军手中。西凉军掉过头来,用曹军的辎重攻打郿县,想想就让人郁闷。最重要的是,郿县粮草不济,箭支也几近告罄。曹真虽然善战,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军卒伤亡惨重,士气低落;城中又无粮草辎重,这又如何坚守?   幸好这个时候,杨修率部前来救援。   他派人入城和曹真取得联系之后,在西凉军围城的第八天,曹真突然率部突围……   汉军猝不及防下,被曹真杀出一条血路。   夏侯兰得到消息后立刻率部追击,结果在中途遭遇杨修设伏,若不是黄忠及时赶到,险些命丧渭水河畔。   经此一战之后,曹真和杨修汇合一处,退往武功。   而西凉军则进驻郿县,进行短暂的休整。   徐庶和黄忠等人进行商议之后,决意兵分两路。他命魏延和羊衜统领一部兵马,向茂陵逼近。徐庶则亲率大军,以黄忠为先锋,兵发武功。此时,曹真和杨修刚进驻武功县城,曹真可谓是惊魂未定。今天的情况实在是太险了……如果不是杨修接应及时,他恐怕就要死在路上。   ”德祖,这次可真是要多谢你了!“   曹真洗漱之后,恢复了精神。   他在中军大帐中宴请杨修,更连连向杨修表示谢意……   杨修却微微一笑,”大家都是为曹公效力,何来感谢之言?   不过,我们现在虽退到了武功,可是西凉军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用不得多久必然会兵临城下。今关中兵力不足,京兆尹正在长安征召兵马,估计也不太可能派出援兵。若我等再退,便是槐里……子丹,咱们现在已经无路可退,唯有死守武功,能撑过十天半月,说不得会有转机。“   ”十天半月?“   曹真苦笑一声道:”德祖,不是我拆你的台,以武功县城的守备,莫说半月,恐怕连十天都撑不住。   你是没有见过他们的绞车弩,威力实在是惊人。   一枪三箭,三百步内可贯穿铁甲。郿县的城墙,或许比不得函谷关那样的雄关,但也算是坚厚。可是在绞车弩的攻击之下,只三天时间就抵挡不住。若不是我提前做了准备,说不定早就破城。所以,要想守住武功,单凭这般坚守恐怕是难以奏效,还需要你我精诚合作。“   杨修道:”这是自然,我来的时候,子孝便命我听从子丹调遣。“   ”欸,这个时候,还说什么谁听从谁?   我的意思是,咱们应该兵分两路。你率部坚守武功,我摔骑军在外接应,使西凉军无法全力攻击。若是让他们全力攻击的话,只怕咱们都抵挡不住。“   杨修听罢,连连点头。   ”既然如此,子丹不妨好好休息,今晚我在城中巡视。   待明日,子丹出城,我来守城,你看如何?“   说实话,在郿县坚守八天时间,曹真的确是筋疲力尽。   虽然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担任主将,可是这次面对的西凉军,却超过以往的任何对手。八天时间里,曹真可谓是提心吊胆,没有机会好好休息。如今暂时安全了,曹真也感到了莫名疲惫。   所以在吃了晚饭后,曹真便回去休息。   休息之前,他将兵符交与杨修,请杨修代为巡视城防。   杨修,自然欣然答应……   是夜,曹真是真的累了!   他躺下来就呼呼大睡,睡得极为香甜。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间他心中生出一丝警兆。   睁开眼,就见房间里灯火通明。   他明明记得自己在睡前吹熄了灯,怎么会……   曹真激灵灵一个寒蝉,本能的想要坐起身来,却骇然发现,自己被绳捆索绑。   ”德祖,你这是何意?“   曹真看到杨修坐在一旁,不由得大惊,厉声喝问。   却见杨修微微一笑,”子丹莫着急,我并无害你之意……只是主公吩咐下来,修也不得不听命而行。“   ”怎么可能……主公何以要拿我?“   ”呵呵,主公为什么拿不得你?凡是与主公为敌者,皆可擒拿。   子丹,如果不是主公有令,不许我坏你性命,你这个时候早就身首异处……有什么问题,他日见到主公的时候,可以自己去问。只要你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我可保证不会为难于你。“   曹真突然间沉默了!   ”你的主公,又是哪个?“   他想起一件事,一直以来,杨修对曹操都是称之为’曹公‘,却从未称呼过曹操为’主公‘。   他现在突然口出’主公‘二字,说得也定不是曹操。   想到这里,曹真却冷静下来,目光沉冷的看着杨修。   ”我家主公,自然是大汉皇叔,汉大将军刘皇叔……不然子丹以为,谁会是我家主公呢?“   曹真听罢,却没有流露出半点意外之色。   他凝视着杨修,半晌后轻轻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在途中杀我?却要前去救我?“   杨修道:”子孝命我守武功,但实际上却对我有所防范。   我人虽前来武功,却无虎符将令,根本无法调动武功兵马;而子丹你一路上也都保持谨慎,若没有十成把握,我怎敢轻易动手?我一直在等,等子丹你把虎符交给我,如此我方有机会。   如今,武功城中,皆为我杨府私兵掌控。   你的部曲,还有武功兵马都被我用你的虎符调出城外驻守……也正因这样,我才敢对你动手。“   ”为什么?“   曹真突然间一声怒吼。   哪知道,杨修却怒了,”曹操,国贼也,人人得而诛之。   我杨氏一门忠烈,我父对朝廷更忠心耿耿,陪伴天子自长安逃离……曹贼深受国恩,却不思为国效力,将天子迎奉许都之后,视之为傀儡,对当年随同天子的老臣,更是大加残害。   我父本无心和曹贼作对,所为者皆出于公心。   哪知道,曹操竟假借袁术造反之事,污蔑我父为反贼,更抓入大牢,严刑讯问,大肆欺辱。我父后来虽逃出生天,却是身患重病。此国仇、家恨也!我不反你曹氏,难不成还要为你曹氏尽忠?“   当年满宠缉拿杨彪的事情,曹真当然清楚。   只是……   他突然苦笑一声,”德祖,难不成那刘闯就是明主?此人野心勃勃,只怕对汉室也心存不轨。“   杨修笑了!   ”那又如何?“   ”什么?“   杨修道:”刘皇叔乃汉室宗亲,更是当今天子的族叔。   他乃高祖之后,与你曹家全然不同。若皇叔果真雄才大略,便行废立之事又有何妨?左右这都是皇族家事,与你我有何关系?这天下,还是大汉的天下,这江山,仍是高祖的江山。   如此,足矣!“   曹真被杨修这一番话说得目瞪口呆,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良久,他咬牙切齿道:”德祖,你今日所为,难道就不怕惹来灭门之祸?“   杨修眸光一凝,轻声道:”灭门之祸?只怕他曹子孝而今,自身难保……子丹难道没有发现,主公帐下大将赵云赵子龙,自攻入关中以后,便音讯全无吗?想来,他此刻已抵达弘农。“   曹真,呆愣住了……   第五卷 逐鹿中原 第380章 官渡(四   东汉末年,天下大乱。   汉室朝纲早已不振,历经黄巾之乱,董卓之乱和诸侯征战以后,天子威严几乎荡然无存,名存实亡。   奉天子以令诸侯,说穿了和当年春秋时期的情况何其相似。   春秋五霸打着周王室的名义四处征讨;而今奉天子以令诸侯,其实就是当年五霸相争的翻版。天子,只是一个傀儡,一个旗号。说穿了,如果你没有足够实力,谁又会在乎你身份?换句话说,如果曹操没有那个实力的话,他就算迎奉了天子,到头来也只能成烫手山芋。   只不过,没有人似杨修这么赤裸裸的说出来罢了。   曹操也好,谁也罢,在表面上还是尊奉天子。可是现在,杨修却把那一层遮羞布揭开。从他话语中可以听得出,他并没有把汉帝放在眼中,甚至在言语里,还透着一股子浓浓的怨气。   也难怪,想当初汉帝在长安时,靠着杨彪这些老臣得以苟延残喘。   可是当杨彪出事的时候,汉帝连一句话都没有。哪怕他说出来的话没有用处,可至少应该有一个姿态才是。事实上,当初杨彪被拿入大牢,所有人都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什么和袁术勾结,那不过是借口。当时杨彪是汉帝身边的重臣,也是汉室老臣的领军人物……他一直希望曹操能够还政汉帝,也希望继续维护汉室的正统地位,故而才遭受到了曹操的打压。   曹操收拾了杨彪之后,朝堂上的反对声音便几乎灭绝。   可是在当时的情况,汉帝没有任何表示,也着实伤透了杨家的心。   甚至于,杨修对曹操的敌意,都没有对汉帝的敌意来得深厚……刘闯入许都之后,杨修是负责接待刘闯的人。两人有过一些交集,虽然算不得太深,但是却足以让杨修产生一些期盼。   后来刘闯在北方崛起,司马懿暗访杨修。   两人本来就认识,相谈之下,司马懿便觉察出杨修心中的想法。   在几次试探后,司马懿与杨修摊牌,两人是一拍即合。当时,杨彪身体不适,更意志消磨。杨修作为杨彪之子,开始着手接掌杨门事务。他领了黄阁记事的职务,便负责关中事宜。   杨彪对此知不知道?   杨修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就算他知道了,从杨彪表现出来的态度来看,也无意在插手其中。   江山,是刘氏江山,天下,是汉室天下。   刘闯是汉帝认可的大汉皇叔,也是汉高祖刘邦的后代。同时,他雄霸河北,坐拥四州,即便有朝一日他废立天子,杨修也不会觉得奇怪。若刘闯真的篡位,杨修甚至会双手赞成……至少,刘闯不是那种凉薄之人,更不是那种昏庸之主。与杨门而言,未尝不是一个选择。   曹真看着杨修,良久说不出话。   杨修则冷笑道:”你道徐军师围攻郿县,便真的攻不下来?   我不妨告诉你,就在徐军师围攻郿县的时候,赵云将军摔三千铁骑,已经从太一山入南山,悄然前往弘农。而今,他兵马恐怕已经抵达弘农,攻下了黾池,正在向函谷关进发呢。“   曹真,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若果真如同杨修所说的那样,赵云夺取函谷关,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一旦函谷告破,则关中与中原的联络便要被掐断。到那个时候,哪怕是曹仁坐镇长安,也休想安抚关中士气。而且,赵云骁勇善战,再加上弘农杨门配合,夺取函谷关的确是易如反掌。   想到这里,曹真不由得心急如焚,拼命挣扎起来。   而杨修只是神色淡然的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道:”子丹,若我是你,便老老实实待在这里。   将来大战结束,相信主公也不会为难你。   若是你这个时候想要逞强,可休要怪我心狠手辣……我想主公就算是知晓,也不会怪罪于我。“   曹真双眸若同喷火,死死盯着杨修。   可是杨修却浑不在意,只笑了笑,便转身离开。   ”子丹,休要再有什么幻想……明日主公兵马兵临城下之时,你那些部曲,一个都别想跑!“   ”杨德祖,背主小人。“   任凭曹真破口大骂,杨修却置之不理,扬长而去。   曹真也明白,无论他怎么咒骂,武功失守的结果,似乎已无法改变。   建安九年八月末,郿县失守,武功失守,曹真被西凉军生擒活捉。   曹仁在长安得到消息的时候,西凉军已经兵临槐里城下。这槐里,是右扶风治所所在,曹仁布下了重兵。西凉军若想要一举攻克,并不是一件易事。本来,曹仁是准备在此和汉军死战。他得知杨修谋反,投靠了汉军的消息之后,也是勃然大怒……所谓爱之深,恨之切。曹仁对杨修颇为看重,可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杨修的背叛,让曹仁无法接受,更恨之入骨。   他旋即下令,命人前往弘农,准备捉拿杨氏一门。   可谁料想,他派出的人马才抵达华阴,便得到了弘农起事的消息。   杨氏一门集结五千僮客,斩杀弘农令,夺取弘农城,与自南山而来的汉军合兵一处……   更可怕的是,弘农杨氏占领了弘农县城之后,便利用杨氏在弘农的影响力,迅速说降了陕县兵马。陕县令是杨彪的学生,杨氏既然起兵造反,他自然要紧跟相随,更何况汉军兵临城下。   赵云使杨氏族人坚守阒乡,他则率本部人马,直奔黾池。   这消息一传开,前去捉拿杨氏族人的曹军立刻停止了前进……曹仁这一次,的确是小觑了杨氏在弘农,在关中的影响力。他手下的兵马,大都是关中人氏。此前,杨修在武功起事,已经令关中人心惶惶;而今汉军竟神兵天降,绕过了长安出现在长安背后,更切断了长安与中原的联系。关中,已变成了一处绝境,西凉军虎视眈眈,已陈兵于槐里,局势一目了然。   这种情况下,曹军士兵那还有心情去捉拿杨氏族人。   虽则领军的将领一再催促,奈何曹军将士士气低落……在大军抵达太华山,也就是后世的西岳华山脚下时,曹军突然间哗变,将领军将领斩杀,而后宣布起事,并迅速与杨氏联络。   如此一来,长安的局势也就变得更加恶劣。   曹仁已没有心情再去理睬弘农杨氏,因为徐庶率大军,已攻破了槐里县城……   洛阳,铜驼巷。   天色已晚,司马氏府邸之中确是张灯结彩,宾客络绎不绝。   司马防在经历过一段时间的调养之后,身体已经康复,于是在家中大摆酒宴,宴请洛阳豪强。   这洛阳城里有名有姓的人物,都接到了司马防的邀请前来赴宴。   对于司马防这突如其来的邀请,说实话大家心里都有些迷糊……司马防迁来洛阳之后,一直都是深居简出。有的时候,甚至本地豪强相邀,他也是能拒绝便拒绝,能推辞就推辞。如此低调的一个人,却突然大摆酒宴,不免让人们感到疑惑。不过,司马防好歹也是出身名门,更是当世名士。而他的儿子司马朗,而今还是洛阳令,就凭这些个关系,大家也不好拒绝。   人们坐在司马氏府邸的大厅里,三五成群的窃窃私语。   ”建公先生突然设宴,所为何事?“   ”这个,说不太准……不过看样子,建公先生今日可是请来了不少人,说不定有要事商议。“   ”对了,怎么不见司马县尊?“   ”不知道啊……人都说司马建公最讲礼仪,可是今天在外面招呼的人,居然是司马恂,他的五儿子,未免有些失礼吧。似这种场合,理应让司马县尊出面才是,为何却不见县尊人影?“   ”是啊,这样未免有些怠慢。“   ”哦,听人说,建公三子好像投效了刘皇叔?“   ”嗯,据说建公非常恼怒,就因为这件事情,他还和司马三公子断了父子关系……“   人们七嘴八舌的交谈,猜测着司马防的意图。   就在这时候,司马防一身华服从后堂走出来,满面春风,见人便拱手见礼,表现的非常热情。   ”建公,怎不见县尊呢?“   说话的人名叫张奋,确是道地的洛阳人。   洛阳张氏,也算得上是一家豪强。虽然与那些名门望族相比差了些,但也算是洛阳有头有脸的人物。   司马防闻听笑道:”伯达有公务在身,故而不在洛阳。   呵呵,我迁来洛阳有多年,不过由于身体不适的缘故,所以一直未能与大家相聚。这些日子,身体有些好转,故而便请大家前来,权作是赔礼。“   司马防既然这么说了,众人心里虽有疑问,却也不好再开口。   至于司马防的那些个借口,在他们听来根本就是胡说八道……你司马氏搬来洛阳也有三四年了,这个时候赔礼,未免有些说不过去。不过,也正是因为这蹩脚的理由,让大家相信,司马防今日把大家聚在一起,一定是有事情要说。只是,究竟是什么事?众人依旧感到疑惑。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席间站起一人,大声道:”建公先生今日请我等前来,定然是有话要说。   今酒菜都已经吃了,我等也都是酒足饭饱,还请先生不吝指教,若不然我等这心里终究不宁。“   司马防抬头看去,认出那人身份。   此人名叫毛嘉,表字子隽,是洛阳望族毛氏族人。   司马防来到洛阳以后虽然深居简出,也并非真的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他不抛头露面,可是司马朗却是洛阳令,洛阳城里有什么人物,都会告之司马防,遇到事情也会和司马防商量。   所以司马防对毛嘉还算了解,也知道这个人小有名气,心高气傲。   而且,毛嘉是个亲曹派,言谈之中常流露出对曹操的仰慕之意。也正是这个原因,让司马防对他颇为小心。见毛嘉站出来询问,司马防犹豫一下,旋即展演而笑,也跟着站起身来。   ”本打算等一会儿再说正事,不过子隽既然这么迫不及待,那我只好提前说了。“   说着话,司马防绕过桌案,来到大堂中央,目光灼灼扫视席间众人,”洛阳,本为天下之中心,乃我大汉中枢。可是自十常侍祸乱朝纲,董卓入洛阳之后,洛阳日益衰颓,不复当年之盛况。   我依稀记得,想当年我为洛阳令的时候,洛阳是何等繁华。   那时候,洛阳城中有百万人口,行走于街市,摩肩接踵,好不热闹;太学院,为天下学子仰慕之地,读书声朗朗,令人心醉。洛水两岸,总是热闹非凡。行走于水上,只见两岸游人不绝;那时候,洛阳豪强何等兴盛?张、孟、种、杜四大豪门提起来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可是现在,昔日豪杰尚存几人?   种家灭亡,张氏衰颓,孟家只剩孝裕苦苦支撑。杜门更远遁荆州,不复存焉……在洛阳四载,我一直在目睹洛阳之变化。昔日天下中枢,何以没落如斯?思及于此,不免深感心痛。“   孝裕。名叫孟光。   其祖曾为中常侍孟贲,但是颇有贤名。   在座之人,一个个都沉默不语,看着司马防心中忐忑。   而孟光则露出悲戚之色,司马防这一番话,着实说到了他的心里。更让他心中无比的悲苦。   毛嘉眸光一凝,厉声道:”今洛阳在曹公治下,一扫先前之颓势,欣欣向荣。   建公得曹公之恩宠,何以口出这种言语?我相信,曹公用不得多久。便可能令洛阳重新恢复生气。只不过而今宵小作乱,令得曹公难以分身。可正因如此,我等才应该更加尽心尽力做事,也可为曹公分担忧愁,早日兴复洛阳。建公今日之语,实在是有一些不合时宜。“   司马防闻听大笑,”毛子隽。却不知你说的那宵小,又是何人?“   他不等毛嘉开口回答,便抢先说话道:”而今曹公奉天子迁都许都,何来兴复洛阳之说?这天下中枢已经从洛阳迁往颍川,子隽似所言的兴复,只怕也是镜中花,水中月而已……至于你所言宵小,莫不是大汉皇叔吗?刘皇叔乃天子叔父,更是高祖之后,何来宵小之名?“   话说到这个地步。已经非常清楚。   在座之人只要不是傻子,就能够听明白司马防的意思。   司马建公,这是要造反的节奏啊!   联想之前从关中传来消息,说是西凉军攻入关中,生擒夏侯渊。正向长安火速逼近……能够被司马防邀请来的人,又有哪个是愚蠢之人?他们已听出了司马防话语中的意思,同时心里面,也开始打起了小算盘。特别是孟光,盯着司马防,眼珠子滴溜溜的打转……   建公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语来,难道就不怕曹公追究?   联想司马孚此前投效刘闯,而司马朗今日却不见踪迹……孟光心头不由得一热,便醒悟过来,司马防肯定是和刘闯取得了联系。这个时候,若能抢先一步投效,孟氏复兴便不再困难。   这是一场赌博,一场孟光虽然害怕,但又想要孤注一掷的赌博。   自董卓之乱以后,洛阳的确是一天不如一天。   昔日豪强,或是当年被董卓迁往长安,或者家中被洗劫一空。孟家原本是洛阳豪门,也就是在那一场灾难之后,彻底衰落。若不是孟光靠着祖荫苦苦支撑,孟家说不定早就灭亡了。   曹操迁都许县,使得许多洛阳人颇为失望。   特别是这些年来,曹操大力提拔寒门士子,也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世族的利益。   洛阳豪门,对曹操早就心怀不满……可惜,他们一直苦于没有机会,也没有那个实力和曹操对着干。现在,机会就在眼前,孟光知道,若他这次错过了,孟家再想崛起,会更加困难。   想到这里,孟光噌的一下子跳出来,指着毛嘉道:”毛子隽,刘皇叔乃天子亲口承认,是高祖直系后人;而皇叔之父,中陵侯子奇公更是名满天下的名士,道德文章谁人不倍加推崇?   何以到你口中,刘皇叔就变成了宵小?   若是汉室宗亲,大汉皇叔都成了宵小,那你又要置天子于何处?莫非毛子隽你有心造反不成?“   一道道目光,陡然落在了毛嘉身上,令毛嘉激灵灵一个寒颤。   ”孟孝裕,你休要胡言乱语,我何时说过……“   ”可你就是这么想的……“   ”我……“   毛嘉突然闭上了嘴巴,若有所思的看了孟光一眼,又向司马防看去。   半晌后,他脸色变得格外难看,厉声喝问道:”建公莫非想要造反,背叛曹公不成?“   事到如今,似乎已经没有必要再去遮遮掩掩。   司马防突然一笑,根本不理睬毛嘉。这毛嘉固然是有些名气,但小门小户的,如何能够和司马防相提并论?今日司马防能邀请他,已经是给足了毛嘉面子。可现在,毛嘉的态度也非常清楚,司马防觉得,没必要再去给他好脸色。当下转过身,目光扫视席间众人……   大堂之上,顿时鸦雀无声。   良久,司马防深吸一口气,猛然回身。向后堂躬身一揖,”皇叔,事到如今,只能请你亲自来说明了。“   皇叔?   众人先是一怔,旋即心里一咯噔,好像明白了什么似地。   就在这时。从屏风后迈步走出几个人来。为首一人,身高体壮,头戴纶巾,身穿黑袍,手中紧握一口宝剑,大步流星走了出来。而在他身后。则跟着一个青年文士,和一名戎装男子。   ”某家刘闯,见过诸公。“   果然是刘皇叔……这刘皇叔也忒大胆了一点,竟然在这个时候,前来洛阳?   孟光反应最快,快步上前几步,躬身一揖。”孟光拜见刘皇叔……想当年,光在太学求学时,曾得中陵侯指点,一直希望能够执弟子之礼,却苦于不得机会。今日见皇叔,果有中陵侯之风采。光不胜欣喜,不胜欣喜……“   这家伙是个聪明人,上来就和刘闯套关系。   不少人看着孟光,也是在心里痛骂不止……好一个奸猾的孟光,这般大好机会。怎叫他抢了先?   刘闯倒是听司马防提起过孟光,知道此人家学渊源,博物识古,无书不览,尤其锐意三史。长于汉家旧典。喜欢读公羊春秋,但是对左传极为不屑,甚至多次对左传表示鄙薄,认为其中有太多的错误。   对于这样一个人,刘闯还是比较喜欢。   至少,他向刘闯释放出了善意,而在如今时刻,这种善意对刘闯,却是极为需要。   毛嘉噌的跳起来,指着司马防大声道:”司马建公,尔受曹公厚恩,不似为曹公分忧,何以勾结闯贼?“   不等刘闯和司马防说话,却见站在刘闯身后的青年文士已健步上前,拔剑将毛嘉刺翻在地。   ”我家主公,乃大汉皇叔,尔为何人,敢称我家主公为贼?   若我家主公为贼,天下人皆为贼子,那曹操更是国贼,汉贼……今日若不杀你,又如何令天下人归服?“   毛嘉被刺倒在地,瞪大眼睛。   一旁站出一人,厉声道:”子隽或许言语中有些不妥,但皇叔二话不说便拔剑杀人,未免有失仁德?“   ”仁德?“   青年文士冷笑道:”我家主公匡扶汉室,便是仁德;在我家主公治下,百姓安居乐业,便是仁德。   我叫卢毓,先父卢植卢子干……先父生前,只为不得中兴汉室而悔恨不已。如今主公崛起北方,雄踞河北,坐拥四州之地,天下人谁不称赞?也正是我家主公,在北方开疆扩土,灭高句丽,取三韩半岛,归化异族,教化生民,此等功劳,谁人可比?我家主公向北方扩土三千里,占居大鲜卑山,令百姓不再遭受胡祸,此乃卫青霍去病之功绩,难道不是仁德?“   那个为毛嘉出头的人,顿时闭上了嘴巴。   卢植之子?   开玩笑,那可是天下大儒,谁人不知?   司马防和刘闯对视一眼,沉声道:”毛子隽,你道我为何帮助皇叔?那我不妨告诉你,皇叔生母,乃我胞妹。孟彦是我甥儿,我不帮他,还能帮谁?曹公待我极厚,然我为汉臣,累世受朝廷恩典,自当为朝廷着想……于公也好,于私也罢,我助皇叔天经地义,何来背叛之说?   别忘了,我是汉臣,并不是曹家家臣……“   司马防这话说出口,也就等于是把司马氏和刘闯连在一起。   席间有几人见情况不妙,起身便要往外走。   哪知道耳边传来刘闯的声音,”若我是诸公,便留在这里,绝不会轻身涉险……今夜洛阳,恐怕不太安宁。诸公若不想惹来杀身之祸,还是老老实实坐下来。言尽于此,诸公自便!“   这一番话,带着浓浓的威胁之意。   那几个想要离开的人连忙停下脚步,扭头看过去,却见刘闯已经在主位上坐下,巨阙剑就放在一旁,一副轻松模样。司马防和卢毓,分坐刘闯两边。而那个戎装男子,则捧剑站在刘闯身后。   刘闯见那几人停下来,也笑了。   ”或许诸公以为,我不过是虚张声势。   不过,我想告诉诸公的是,我对洛阳志在必得。今我大军已攻入关中,更有弘农杨氏为内应,想必而今他们已经起事,用不得多久,就会兵临函谷关。我汉室江山,自黄巾以来,屡经磨难,实不宜继续再动荡下去。我奉天子衣带诏书讨伐不臣,乃顺天而为,大势所趋。   今晚,若留下来的,都是我汉室忠臣,刘闯的朋友。   但若是走出这大厅,就是我的敌人,是大汉的反贼……你们说我残暴也好,说我心狠手辣也罢,我不在意。我所为者,乃还是四千万生民,乃汉室四百年基业之安危。总之,过了今晚,诸公若想要离开,我绝不阻拦。但是现在,还请诸公能够耐下性子,陪我一醉方休。“   说完,刘闯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一旁司马防也二话不说端起一碗酒喝干。   孟光非常机灵,连忙上前端起酒水喝下……席间众人见此情况,也都是面面相觑。   刘闯占居大义,所为者乃汉室江山。   留下来,就是忠臣,走出去,便是反贼。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选择题。但是对众人来说,却是犹豫不决。两名男子相视一眼,一咬牙转身迈步,便走出了大厅。大厅外,冷冷清清。   两人相视一笑。心道一声:果然是虚张声势。   只是当他二人迈步走下台阶的一刹那,却听到两声弓弦响。   两支利箭从暗中射来,将那两名男子当场射杀。惨叫声,传入大厅里,那些原本想要离开的人不由得一惊,连忙又坐下来。   刘闯则若无其事的喝着酒。与司马防说话。   而在大厅中央,毛嘉的尸体就那么静悄悄躺在地上,鲜血从他身下流淌出来,顺着地面的缝隙流动,眨眼间染红了门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也让其他人感到心惊肉跳。   在他们面前坐着的,可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而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屠夫。   刘闯在辽东大开杀戒的事情,可谓是尽人皆知。在座众人也是莫名胆寒,只能老老实实坐在那里。   梆梆梆!   戌时已至。   洛阳城中突然间喊杀声震天,火光四起。   刘闯这次秘密潜入洛阳,并不是只带了卢毓一人。   事实上。为了今日这场盛宴,刘闯一直在做准备……数日光景,刘闯通过司马防的掩护,自城外调入了三千飞熊卫。并且,这三千飞熊卫由太史享率领,同时还有常胜一同前来……   常胜,是洛阳人。   虽则离家多年,但人脉犹存。   刘闯入洛阳之后,动作就没有停止过……哪怕是那几日呆在司马防的府中,可是洛阳黄阁的动作就接连不断。黄阁在洛阳的根基。远胜过其他各地。有司马氏这么一个大旗撑着,司马懿神不知鬼不觉,已组建起了一支巨大的力量。而今,这支力量将要展现出来,为了这一晚。刘闯可谓是煞费苦心。哪怕是司马防不同意,他也会毫不吃力的令洛阳陷入混乱。   喊杀声,不断。   坐在大厅里,隐隐约约可以听见。   大厅里的众人一个个面色发白,心中暗自叫苦。   这里面,不泛洛阳的实权人物……可是他们却明白,只怕是过了今晚,洛阳就将要改头换面了。   是向刘闯低头,还是选择中立?   事实上,今晚他们呆在这里,明天就算是他们能够出去,外面的人也会认为,他们已经归降刘闯。   有聪明之人,便学着孟光起身,上前向刘闯敬酒。   刘闯则来者不拒,一边豪饮,一边与众人亲切交谈,倒是让这些人心中的忐忑渐渐淡去。   喊杀声,渐渐停息。   刘闯估摸了一下时间,这时候应该已经快到丑时。   两个时辰的酒宴,也使得刘闯熏熏然有些醉意……他站起身来,大声道:”诸公,闲来无事,不如随我出去走走……呵呵,过了今晚,洛阳将重围天下中枢,还需诸公鼎力相助。“   建安九年九月,司马氏在洛阳起事。   刘闯亲赴洛阳安抚,也使得洛阳本地豪强迅速稳定下来,并对刘闯的到来表示接受。   就在刘闯拿下洛阳的第二天,赵云率部攻克黾池。函谷关曹军顿时陷入腹背受敌的局面。函谷关守将张清,表字子歉,原本是袁绍部将。后虽吕旷归降曹操,因平定张晟之乱有功,拜讨逆校尉,驻守函谷。本来,在赵云兵抵黾池的时候,张清还打算率部出击抵御赵云。   却不成想,司马防在洛阳起事,令张清顿时慌了手脚。   而刘闯更是在占领洛阳的第二天,亲率大军直逼函谷关。与此同时,赵云挥兵东进,也让张清更加慌张。从洛阳出兵到函谷,不过一昼夜功夫。可是在张清得到刘闯率部已经过了谷城的消息之后,便迅速下定决心,派人前往汉军大营,向刘闯请降。能够兵不刃血占领函谷关,刘闯自然愿意。在好意安抚了张清之后,刘闯便进驻函谷,并在第四天和赵云汇合。   函谷丢失,也预示着关中被彻底孤立起来。   徐庶在攻破槐里之后,并没有立刻攻打长安,而是与魏延夹击茂陵,大败曹军……   至此。关中便只剩下长安孤城一座,曹仁虽然文武双全,可是面对这样的局面,也是无比绝望。   他派人向许都送信,同时又下令。加强长安防卫。   曹仁也知道,刘闯和曹操决战即将开始,关中将不再成为重点。若曹操能够在曹刘之战中取得胜利,关中之危自然缓解;可如果曹操战败……曹仁内心里,已经做出了尽忠的抉择。   洛阳的变故,不仅仅是影响到了关中。更使得河洛陷入恐慌之中。   作为河洛腹地的洛阳发生变故,可以说也使得整个豫州,都随之陷入恐慌之中。   虎牢关作为河洛门户,本是为拱卫河洛而设立。可现在,洛阳已经陷入汉军之手,虎牢便随之变得危急起来。   夏侯惇立刻唤来了曹朋。一脸凝重。   ”友学,闯儿夺取洛阳,继续坚守虎牢,已无甚意义。   我要你立刻率部撤离,屯兵京县,阻挡贼军。我会继续守在虎牢,为你争取机会……“   ”叔父……“   曹朋闻听顿时急了眼。连忙开口想要拒绝。   哪知道,夏侯惇却一摆手,看着曹朋道:”你在京县,能坚守一日,主公便多一分布置和把握。这个时候,你我叔侄无需再继续推脱。我丢了河内,已是罪不容恕。今日便死守虎牢,以期为主公争取机会。你勇力过人,且智谋出众,胜我百倍。更应当为主公分忧,建功立业。“   曹朋嘴巴张了张,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实在是说不出话来。   他看得出来。夏侯惇是主意已定。   别看夏侯惇平日里对他言听计从,可是在关键时候,除了曹操恐怕无人能够让他改变主意。   京县,也是官渡的最后一道屏障。   曹朋深吸一口气,不再推脱,躬身一揖道:”既然叔父已经下定决心,朋便不再劝说。   只是,还请叔父牢记,死了的夏侯惇于主公大业无事于补,唯有或者的夏侯元让,才可以助主公成就大事。“   夏侯惇闻听,哈哈大笑。   ”自古只有求生,何人希望求死?   放心吧,我心里自有主张。若事不可为,我自会退兵……今刘闯不在虎牢关,仅凭高顺想要胜我,却也不是一桩易事。我会尽力在此为你拖延,还望你在京县早日做好准备才是。“   曹朋闻听,躬身领命。   当晚,他带着郭奕便离开虎牢,直奔京县而去。   夏侯惇则继续坐镇虎牢关,一边抵御汉军的猛攻,一边留意洛阳方面的局势。   在洛阳失陷的第八天,刘闯和赵云合兵一处,提兵万人自洛阳开拔,只一日功夫便攻克偃师,兵抵巩县。巩县守军虽竭力抵挡,可是在汉军凶猛的攻势下,估计也坚持不得太久。   与此同时,曹朋已经在京县做好了安排,并派人请夏侯惇前往。   一旦汉军攻占巩县,旦夕便可抵达旋门关。那时候,虎牢关便要腹背受敌,却不是夏侯惇所愿。在经过反复思忖之后,夏侯惇决意在第二天撤离虎牢,前往京县和曹朋汇合。只不过,夏侯惇却没有想到,他拿定了撤退的主意之后,虎牢关外的汉军攻势,突然间变得凶猛起来。   从正午开始,汉军便对虎牢关进行了一波波的攻击。   夏侯惇竭力抵挡,一直坚持到了天黑之后,汉军才算是停止了攻势。   这样下去,估计用不得三天,不必刘闯率部攻占旋门关,虎牢关便要被攻破……夏侯惇当下决意,尽快撤离虎牢。   他回到中军大帐之中,便立刻着手安排撤离的事宜。   虎牢关尚有八千雄兵,而且都是经历过虎牢之战洗礼的强兵,夏侯惇自然不会愿意轻易舍弃。   只是,要想把这八千雄兵全部带走,也不是一桩简单的事情。   他调兵遣将,吩咐兵马趁夜撤走。   可就在这个时候,却忽然听到大帐外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声。   那声音如天崩地裂,夏侯惇坐在大帐里,仍可以感受到地面的颤动……他脸色大变,连忙冲出大帐。   却见虎牢关城门方向,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该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启禀将军,大事不好……贼军,贼军炸塌了城墙,正在发动攻击!“   借助日间的攻击,高顺把刚从河内运送过来的一千枚天雷火堆积在虎牢关下。   当夜深之后,他便命人潜至关外,引爆天雷火。而此时,虎牢关曹军已开始撤退,故而并没有留意到汉军的举措。天雷火的威力虽然比不得后世那么惊人,但一千多枚天雷火,也就是近八百斤黑火药。如此数量惊人的火药引爆,所引发的结果,依旧是格外惊人……虎牢关坚厚的城墙,直接被炸塌,甚至连城门楼的位置,也出现了塌陷的迹象。连日绞车弩攻击,已经使得虎牢关城墙不再似当初那样坚实。又遭遇如此惊人爆炸,即便雄关也抵挡不住。   城上的曹军,死伤惨重。   而巨大的爆炸声,更使得关内的守军乱成一团。   汉军旋即杀入虎牢关之中,发起了更为凶狠的攻击。   夏侯惇得知消息后,也是大吃一惊。他连忙命人迅速撤退,自己则上马提枪,断后压阵。   面对汉军如同潮水般的攻势,夏侯惇血染征袍。   只是曹军军心已乱,任凭夏侯惇如何厮杀,都无法稳住军心。   与此同时,夏侯惇更得到消息:荥阳张郃领兵杀向虎牢关……   荥阳失守是在意料之外的事情,徐晃至今音讯全无,据说是被汉军生擒活捉。而今,荥阳汉军又杀过来,夏侯惇便知道,虎牢关无法继续坚守。无奈之下,他只好领兵败退,可是他刚从军营中杀出,迎面就遇到一支汉军拦截。这支汉军的装束,与之前的汉军全不相同。   清一色身披重甲。手持刀盾,拦住败退的曹军之后,立刻便展开攻击。   这支汉军,训练有素。   军士之间彼此配合极为默契,进退更颇有法度。丝毫没有半点混乱。   曹军乍遇拦截,自然是奋力厮杀。奈何对方如同一部精密的机器,曹军之中虽然不泛勇士,可是在这种凶狠的攻击之下,根本无法抵挡。汉军行动起来,俨然如一台绞肉机。曹军陷入其中。便迅速被消灭,丝毫没有迟疑。   夏侯惇看到这种情况,也是大吃一惊。   他大声呼喝,可是却阻挡不住曹军的溃败,就连他自己,也陷入了重围之中。   ”夏侯惇。可敢与我一战!   就在夏侯惇拼命厮杀的时候,一员大将已拦住了他的去路。   借助火光,夏侯惇一眼认出来人,赫然就是刘闯麾下虎贲中郎将许褚。   他怎会出现在这里?   夏侯惇眼见许褚拦路,便知道今天是凶多吉少。   许褚既然在这里,那拦路的汉军,定然就是刘闯麾下最为精锐的虎贲军。也就是早先由老罴营演变而来的精锐兵马。夏侯惇虽然没有和虎贲军交过手,但是对虎贲军的战斗力却非常了解。去年,曹朋就曾经与虎贲军交战,结果被杀得大败而走。更不要说这许褚,也是个骁勇战将。   “大胆村夫,也敢前来送死。”   夏侯惇是输人不输阵,哪怕知道今晚凶多吉少,也不会有半点退缩。   他在马上大吼一声,提枪便和许褚战在一处。   只是这许褚神力惊人,刀法更是精妙。金背大环刀华棱棱直响。搅乱了夏侯惇的心神……按道理说,夏侯惇和许褚交手,没有八九十个回合休想见出分晓。可现在的情况是,曹军已溃不成军,汉军的数量则越来越多。令夏侯惇不禁感到心惊,自然无法集中精神与许褚厮杀。   论勇力,许褚胜过夏侯惇一筹。   夏侯惇再一分神,自然就不是许褚的对手。   两人交锋三十余个回合,许褚瞅了一个破绽,在二马错蹬之后,猛然从马背兜囊中抽出一根铁鞭,甩手飞出。这叫做撒手鞭,又名刀里鞭。夏侯惇哪料想到许褚会使出这样的招数?一个猝不及防,被铁鞭砸中后背,打得他甲叶子乱飞,哇的喷出一口鲜血,便从马上载落。   不等夏侯惇站起身来,几名刀盾手便冲上前来。   两面盾牌死死压在夏侯惇的身上,更有人取出绳索,将他迅速捆绑起来……   眼见夏侯惇被抓,曹军将领顿时急了眼,纷纷上前想要把夏侯惇救出来。可是在这个时候,高顺的陷阵营已经抵达战场。高顺更亲率兵马,指挥作战。说起来,这老罴营和陷阵营是同出一脉,老罴营早期,便是由高顺一手训练出来,此后虽有变化,但其根本却没有改变。   两支兵马汇合一处之后,竟没有半点滞涩感,相反配合起来极为得当。   刹那间功夫,曹军便被分割成一块块,被汉军逐一消灭。   许褚更亲率兵马,在高顺的指挥之下奋勇争先,杀得曹军抱头鼠窜……   当天将亮的时候,虎牢之战渐渐停止。   曹军战死的战死,俘虏的俘虏,已彻底溃败。高顺和许褚纵马与血流成河的战场之中,心中不由得极为快意。虎牢关告破,也预示着许都门户洞开。接下来,便是和曹操决战的时候。   “报!”   一匹快马从远处而来,在高顺和许褚身前停下。   马上骑士滚鞍落马,单膝跪地大声道:“主公于昨日攻占巩县,并派遣赵云将军为先锋,已兵临旋门关。   旋门关守将开关投降,赵将军兵不刃血夺取旋门关,正向虎牢关赶来,距离此地约三十里!”   “子龙,直恁迅猛?”   许褚闻听之下,也是大吃一惊。   他自然知道赵云的厉害,也清楚赵云手下那支矢锋骑的战斗力惊人。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刘闯和赵云推进的速度竟然如此骇人……从巩县到旋门关,一夜攻克之后,又迅速逼近虎牢关。这等速度,实在是有些出乎许褚和高顺的预料。也让两人心中暗自赞叹,脸上更流露出莫名的敬佩之色。两人相视一眼,高顺道:“既然如此,我等赶快迎接!”   虎牢告破,河洛振荡。   如果说司马防在洛阳起事。令人感到惶恐。   那么虎牢关的失陷,则预示着曹操大势已去,刘闯在河洛彻底站稳脚跟。这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使得河洛地区迅速稳定下来。与此同时,徐庶一面围困长安,一面调兵遣将。从关中源源不断的输送兵马。短短十日功夫,便有三万西凉兵出函谷关,进入河洛。   汉军此时屯驻于河洛的兵马,一下子激增至八万人。   而此时,曹操在许都方集结五万兵马,屯驻于鸿沟以东。和汉军隔鸿沟对峙。   曹朋曹休更是摩拳擦掌,誓要和汉军决一死战。   “命子恪继续坚守黎阳,绝不可使贼军渡河。”   许都城中,曹操的头发在一夜之间花白了许多,整个人更看上去格外苍老。   局势变化的让他有一种措手不及的感觉……司马防突然在洛阳起事,可以说是打乱了曹操的整个部署。   如果司马防不造反,洛阳没有落入刘闯之手。那么曹操尚有一战之力。   可是现在……   洛阳失守,河洛大乱。   关中曹仁已经成为一支孤军,根本无法给予曹操任何援助。   而东郡于禁曹纯,青州满宠,黎阳吕虔,都要面对汉军的威胁,更无力驰援。   “实在不成,便从南阳调李典回来?”   董昭见曹操心烦意乱,忍不住上前献计。   曹操摇头道:“远水不解近渴,曼成在宛城。一方面是要抵御刘表,另一方面也是为监视张绣。   张绣当年归附于我,更多是迫于无奈。   他对我一直都算不得是真心归附,若无曼成监视,必然会趁机作乱……若南阳一乱。颍川必乱。我现在把曼成调来,还不如让张绣过来支援。至少他手中的兵马,也颇有些战斗力。”   说完,曹操向贾诩看去。   贾诩想了想,沉声道:“主公此计甚妙,若使张绣前来,倒也算是一支臂助。”   “来得及吗?”   “闯贼虽连克河内虎牢,又得了洛阳。   可是连番大战之后,他也是兵力疲惫……所以我猜测,他不会立刻发动攻击。与主公而言,还有机会。可使李典镇守南阳,命张绣参战。还有,使朱灵率部驰援,也能够解燃眉之急。”   “可是,若朱灵前来,江东那边……”   荀彧闻听,顿时笑了。   “孙权而今正在谋取交州,未必有余力渡江。   再说了,主公可使人坐镇淮水,便可抵御江东兵马。若不能胜得刘闯,便留广陵又有何用?   只要能胜了刘闯,孙权就算是夺取了广陵,到头来还是要乖乖的退走。”   曹操,深以为然。   “如此,便让朱灵回来。”   他吩咐下去之后,只觉莫名疲惫。   而这时候,贾诩又站出来,轻声道:“还有一件事,要禀报主公。”   “哦?”   贾诩轻声道:“王子泰被人刺杀之后,好在留下了详尽的记录。   诩经过这段日子反复试验,终于找到了那天雷火的正确配方……昨日演示之后,其威力不逊色于汉军的天雷火。今主公和刘闯对决之际,有此利器,至少可以不再受那天雷火威胁。”   曹操闻听,呼的一下子便站起身来。   “文和,你所言当真?”   贾诩笑道:“这种事情,诩又怎敢妄言?”   曹操忍不住哈哈大笑,“有天雷火,闯儿只威胁便小三分,我之胜算,也将多出两分来……”   的确,刘闯手握天雷火,的确是让曹操忌惮不已。   不过现在好了,天雷火的配方终于完成,也使得曹操的把握,增加了几分。虽然晚了一些,但总体而言还算来得及。虽说曹操手中的技术力量比不得刘闯那边,但是凭他多年打下来的基础,还是能够令天雷火得以尽快投产。   “此事,便请公仁负责。   着少府耿纪尽快开始安排此事,一俟我与闯儿开战,绝不可再使他天雷火逞威。”   董昭闻听,连忙躬身领命。   “文和,如今虎牢告破,闯儿兵临鸿沟。   我已派人前往白马,调子廉回来。不过在子廉回来之前,凭友学和文烈二人,我终究有些不太放心。所以我想请你前往,助友学和文烈一臂之力,务必要拖住闯儿脚步,至少五十天。”   五十天?   贾诩思忖片刻,便立刻点头。   待处理完了事情之后,曹操回到后宅。   只是他坐下后,只觉头痛欲裂……自青年时落下这头痛症后,一直未能痊愈。每逢换季变天的时候,头痛症便会发作。而这一次,头痛症来的却是极为凶猛,让曹操有些难以忍受。   卞夫人和环夫人听闻消息,也是大吃一惊。   她们连忙前来照顾,并派人前往太医院,请太医令前来为曹操诊治。   太医令,名叫吉本,字称平,医术极为高明。   他来到司空府为曹操诊治之后,先为曹操扎了两针,缓解了曹操的头痛之后。又为曹操开了两服药,这才告辞离去。   回到家,已经是夜深。   吉本本打算休息,却不想家人通禀,言步兵校尉金祎派人前来。   这金祎。是汉代名相金日磾之后,其父金旋而今拜汝南太守之职。   吉本和金祎平常没有任何往来,听闻金祎派人相请,不禁愣住了……不过,金祎既然派人过来,吉本也不好拒绝。且不说两人的职位相差甚多。单凭金祎出身名门,便足以让吉本不敢推辞。   他连忙跟随金祎的随从前往金府,一路上却在想,金祎找他有什么事情。   金祎,已年逾三旬,相貌极为俊朗。在许都有’金郎君‘美名,颇有声誉。金家是京兆名门,所以门楣非常气派。吉本随着金家的家人来到后厅,却见金祎正在饮酒,旁边尚有几名美婢相伴。   “吉太医,怎现在才来,让我好等。”   金祎见吉本。顿时迎上前来,表现的非常热情。   只是这热情却使得吉本吓了一跳,连忙躬身道:“本方为司空诊治,回来的晚了,故而使郎君久候,还请恕罪。”   “诶,你我乃为同僚,何来这恕罪之言?”   金祎拉着吉本坐下来,命美婢相伴,为吉本斟酒。   他越是如此热情。吉本就越是惶恐……吃了两杯之后,吉本就忍不住开口问道:“金郎君深夜请我前来,却不知有什么吩咐?若有吩咐,只要是本力所能及,绝不会推辞。”   金祎不把话说清楚了。吉本连酒都吃不下。   “尔等,先下去吧。”   金祎摆手,示意那些美婢退下。   吉本发现,在后厅外面站立这许多卫士,显然是金祎早有准备。   他心里一咯噔,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却听金祎道:“吉太医,我想请问,你而今还是汉臣?”   吉本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回答道:“生为汉民,死为汉鬼,怎不是汉臣?”   “曹司空,患的什么病?”   吉本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似乎有些明白了金祎的意思,便轻声道:“曹司空是老毛病,头痛发作。”   金祎闻听,却眉头一蹙,眼中流露出一抹失望之色。   “只是头痛发作吗?”   “是!”   金祎低下头,沉思不语。   而吉本也不敢开口,只坐在一旁,看着金祎,等他说话。   许久,金祎轻声道:“吉太医,你可知道,那刘皇叔如今攻陷虎牢,陈兵鸿沟,与曹操决战在即?”   吉本敏锐觉察到,金祎对曹操的称呼已经发生了变化。   他连忙道:“这件事大街小巷到处都在传,本常在市井中走动,焉能不知?”   “唉……”   金祎叹了口气,“那市井之中,又如何评价刘皇叔?”   “自然多说他的好处,言刘皇叔有骠骑之风,必能够中兴汉室……本听到的消息,大多是如此。   郎君,又为何感叹?”   金祎,却冷笑一声。   “人言曹操是国贼,并非虚言。   只是说刘皇叔是冠军侯,依我看未必能当真。”   冠军侯,便是霍去病。   吉本闻听顿时脸色一正,连忙问道:“却不知郎君何以说出这种话来?”   金祎道:“那刘皇叔,本出于市井之中,虽为中陵侯之后,但却毫无中陵侯之风骨。   其人骁勇,又奸诈无比。陛下授他皇叔之名,乃是恩宠……可是,他却不把陛下放在眼中,年初时陛下秘密派遣几人前往幽州,却被他先后诛杀。此人貌似敦厚,实则虎狼之性。你看他,明明是汉臣,却结交吕布,还与曹操成了翁婿……哪怕他现在打到了官渡,只怕也不是为陛下着想。此人私心甚重,若弄不好,便有可能成为第二个董卓,第二个曹操。”   吉本沉默了!   他是太医令,说穿了只是个小人物。   可是他却是汉臣,对汉室忠心耿耿……之前,他听闻刘闯要打过来,也是非常高兴。但现在听金祎这么一说,也不由得有些忧虑。金祎的话,他未必全部相信。但是,他却不得不承认,金祎说的这些。也未必都是假话。如果,如果刘闯也是董卓曹操那种野心勃勃的人,他战胜了曹操,进驻了许都,只怕未必是一桩好事。天子依旧是傀儡。环境更不会有什么变化。最多只是从曹操的手中落入刘闯的手里……若真如此,那与曹操当朝又有何区别。   金祎道:“我金家累世受汉室恩义,自不甘见陛下继续受此欺辱。   曹操,国贼也,某必杀之……但杀死曹操的人,绝不能是那刘皇叔……吉太医。你可以说我怀有私心,但我却是出于公心。你想想看,若曹操死于刘皇叔之手,刘皇叔必然威势更盛。   到时候,他挟诛除奸贼的名头进入许都,朝中谁人能够压制?   你别忘了。曹操战胜袁绍之后是什么模样……我敢说,若曹操死于刘闯之手,他的气派绝不会输于曹操。”   吉本愣了一下,半晌后轻声道:“却不知金郎君要我做什么?”   “曹操,必须死,但是要死在你我之手。”   “哦?”   “如此一来,你我才能掌控许都。才能有和那刘闯相抗衡的力量。   你想想看,曹操如果死在你我之手,天下人会如何看待你我?到那时候,你我便是这汉室江山的功臣,为天下人所敬仰。而刘皇叔就算是心存不轨,这等情况下也奈何你我不得……   唯有如此,咱们才能保护得天子威势。”   吉本连连点头,“却不知金郎君有何谋划?”   金祎在吉本耳边低声细语,吉本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郎君放心。此事我定会尽力。   只是这件事还要寻机会,还请郎君切莫催促我……曹操此人,性情多疑。若不得仔细谋划,恐怕会走漏了风声,到时候你我都将陷入险境。”   金祎顿时笑逐颜开。“如此,这件事便要拜托吉太医。   若需要我帮忙,吉太医只管吩咐便是……我会尽我所能为你提供方便,只要杀了曹操,你便是大汉功臣。”   吉平点了点头,郑重其事道:“郎君放心,我自会小心!”   伴随着刘闯攻陷虎牢关,这许都城内,可谓是暗流激涌。   曹操一方面要坐镇许都,稳定局面,一方面更盯着河洛的战事发展。   正如荀彧所预料的那样,刘闯在攻陷了虎牢关之后,并没有急于推进。的确,在经历一连串大战之后,军士也确实出现了疲乏的状况。在这种情况之下,若不得休整便冒然出击,反而会得不偿失。更重要的是,随着刘闯手中兵马的不断增加,辎重粮草的问题便摆在案上。   继续从河北输送粮草?   且不说路途远,劳民伤财,更容易造成粮草不济的局面。   好在,经过曹操多年治理之后,洛阳已经不复建安之前的荒凉。自建安五年,曹操在洛阳迎奉天子之后,便命人在河洛地区加快屯田。河洛之地,水道纵横,土地肥沃。在这个时期,两湖鱼米之乡尚未形成,于是便有了中原熟,天下足的说法。河洛地区的粮草颇为充沛,但是要供应汉军,还需要多方协调。为此,刘闯请司马防出面,游说河洛地区的豪强。   那些个豪强,本不太愿意出面。   可是在司马防的劝说之下,最终还是答应下来,愿意为刘闯提供粮草。   入十月,天气转凉。   好在刘闯早已做好了准备,大量冬衣自幽州送来,也使得汉军将士,不必忍受那严冬的寒冷。   与此同时,曹宪在燕京为刘闯诞下一子,也使得刘闯格外高兴。   此时,恰逢刘闯陈兵鸿沟,于是便为曹宪之子取名为刘兴,以期盼接下来的战事,能够取得胜利,令汉室中兴。   第五卷 逐鹿中原 第381章 官渡(五   不过,作为曹操的女婿,刘闯还是派人把喜讯送往许都。   曹操得知曹宪生下一子之后,却丝毫没有感到任何的喜悦,反而一个人在书房里呆了一整天。   第二天,他便找来了荀彧。   “我欲使子桓接手广陵,文若以为如何?”   荀彧乍听这消息,也是吓了一跳。   此前,曹操已经准备把曹丕从海陵召回来,却不知事到临头,为何又改了主意。   “子桓坐镇广陵……是不是太小了些?”   曹操却摇了摇头,轻声道:“说来子桓也过了弱冠年纪。   想当初,刘闯起于东海郡,比他年纪还小;孙权为奉义校尉,独当一面的时候,也不过十五岁。子桓这一年来,颇为勤勉,我也非常高兴。雏鹰终究要长大,若一直让他在我护翼之下,始终成不得气候。那孙权接掌江东之时,和子桓相差不多。我就不相信,他孙文台的儿子能够做到的事情,我的儿子便做不到吗?文若,我意已决,便除子桓为广陵郡太守。”   荀彧见曹操主意已定,便没有再劝说。   只是,他依旧有些不明白,这好端端的曹操为何会突然改变主意。   不过,于大局而言,任命曹丕为广陵太守,似乎并不是一件大事……曹丕的能力,荀彧非常了解。他年纪虽小,但是的确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去年他插手关中之战,只能说是一个错误。   年轻人,谁不会犯错误?   虽然那结果有些严重,可是在荀彧看来,倒也真算不得什么问题……谁能没有一点私心?曹丕想要捧夏侯楙,为他日后做打算并没有错误。唯一的错误,便是他选错了人。夏侯楙并没有那种能力,却偏偏让他坐在了那个关键的位子上。于是……便有了瓦亭之战的惨败。   对于这一点,曹操也心知肚明。   刘闯把夏侯楙放回来之后,曹操并没有责怪夏侯楙,而是让夏侯楙赶去海陵,陪曹丕作伴。   可是现在……   荀彧心里虽然疑惑,但还是答应下来。   他告辞离开后,卞夫人便走进来,轻声问道:“夫君,何以不让子桓回来?”   曹丕是卞夫人的亲生骨肉,当初曹丕被流放海陵的时候,卞夫人就舍不得。只不过她也知道,曹丕惹得祸太大了,的确是应该出去磨练一下。可现在,曹操明明已经同意曹丕回来,为什么又突然变了主意?卞夫人平日里并不会过问太多,但这件事,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原本以为,曹操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   可是出乎卞夫人的意料之外,曹操示意她坐下,而后轻声道:“一会儿我写一封书信,明天一早,你让卞秉带着书信前往广陵,交给子桓。另外,我会让卞秉出任下邳太守,便驻守下邳。这样他也能给子桓一定程度的支持,真若是有什么事情的话,他二人也能彼此照应。”   卞夫人闻听,心里不由得一惊。   他从曹操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不祥之意,连忙问道:“夫君,莫不是出了事情?”   曹操沉默了一下,低声道:“闯儿送信来,说玉娃生了!”   “玉娃生了?”卞夫人惊喜道:“这是一件好事啊……”   “当然是好事……”曹操忍不住笑了,但旋即,他脸上笑容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之色。   “玉娃生了,自然是一件好事。   可不知为何,我心里却有一种不祥之兆,总觉得会发生什么变故……夫人,你出身不好,却随我多年,无怨无悔,我心中着实感激。如果我真发生意外,你绝不要犹豫,立刻带家眷离开许都,前往陈留。过些时日,我会让友学驻守陈留,他心思缜密,且文武双全,定可保你们的安全。”   “夫君,你这是怎么了?”   卞夫人被吓坏了,站起来颤声问道。   曹操苦笑道:“我也不知是怎地,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夫人,你也不必担心,也许什么事情都没有。不过,如果真的发生事情,你就让友学带着你们,去投奔闯儿。我与孟彦,非意气之争,实造化弄人。如果我发生意外,相信孟彦一定会接纳你们。   玉娃生了孩子,只要她在,便能够保我曹氏一门不会灭绝。   只是,玉娃母子在闯儿身边,始终有些底气不足。你看闯儿那几个夫人,哪个是善与之辈?   麋家大妇,与他青梅竹马,感情深厚;诸葛之女,聪明伶俐,更有兄弟相助;荀旦天真无邪,却得了荀家做后盾,更不要说,她和吕氏女关系莫逆,便等同于有了吕家的支持……若玉娃生了女子还好说,可生了儿子,如果没有些依持,终究会受人欺负。我曹操的闺女,绝不能被人欺负。如果我真的出事,那么比会为玉娃留下一支力量,助她母子一臂之力。”   卞夫人,似乎明白了曹操的意思。   她诧异的看着曹操,半晌之后问道:“夫君,真的会有危险?”   “我不知道,只是……不过,我也不会因此就与那闯儿认输。   哼哼,想要胜过我,没那么容易。”   曹操说到这里,便站起身来。   他沉声自语,卞夫人在一旁,却流露出一抹哀伤之色。   建安九年十月,张绣受命率部驰援,进入颍川。   其兵马行进非常迅速,只三天时间便到达颍阳……随着张绣的到来,曹军士气随之大振。   不多时,又有朱灵自广陵开拔,抵达汝南。   一时间,豫州风起云涌,气氛也变得越发紧张起来。   刘闯见曹操不断调兵遣将,也不敢再迟疑,于是命张郃自荥阳出击,渡鸿沟攻占虢亭。   张郃的出击,也随即拉开了曹刘之间的大战。   曹休接手京县,立刻率部向虢亭反攻。而贾诩则抵达管城,命夏侯尚夏侯衡兄弟屯兵陇城,与曹休形成夹击之势。张郃在虢亭死战不退,令曹军始终不得寸进。与此同时,刘闯再次下令,命许褚为先锋,法正为军师,攻打卷县。贾诩在觉察到刘闯的意图之后,非但没有派兵增援,反而命卷县守军撤出卷县,在垣雍城屯驻。如此一来,曹军已管城为中心,与垣雍城、陇城形成鼎足之势,相互呼应。汉军数次发动攻击,但最终都是无功而返……   曹军虽然失去了卷县,可实际上却等于将兵力集中于一处,在局部形成兵力优势。   刘闯在荥阳得知消息后,也忍不住发出感慨:“毒士之谋,果然厉害……人言他算无遗策,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本来,刘闯并不想这么快和曹军对决。   可现在的情况,确是不得不战……拖得越久,对他越不利。   刘闯可不希望曹操在官渡布置妥当,再去和他决一死战。趁你病,要你命。曹操现在正处于虚弱之时,正是与他决战之际。当下,刘闯不再等候从冀州调来的援兵,而是直接向管城发动了进攻。他命许褚为前锋,亲率大军五万,渡过鸿沟水。张郃在虢亭掩护刘闯侧翼,高顺则屯兵卷县,牵制夏侯尚所部。   眼见刘闯兵临城下,贾诩也不客气。   在双方第一次交锋的时候,他突然使用了天雷火。   曹操生产天雷火的时间不算长,故而贾诩只投入了三百枚天雷火。   刘闯在此之前,没有收到半点风声,以至于当贾诩使用天雷火的时候,他猝不及防,大败而归。   曹操,竟然真的研制出了天雷火?   虽然刘闯早就有心理准备,可是当他真的面对这个事实的时候,仍不由得心惊肉跳。   原以为,黄阁刺杀了王子泰之后,会拖延曹操研制天雷火的时间……没想到最后,他还是把天雷火鼓捣出来。   如此一来,刘闯招引天雷的神话,也就不攻自破。   在回到大营之后,刘闯忍不住仰天大笑,“丈人这意外之喜,着实让我吃了一回大亏。   不过,你终究是晚了一步。若你早一个月使用天雷火,说不定还有寰转余地。可现在,大势在我,你便是研制出来了天雷火,我又有何惧?”   刘闯旋即下令,大军休整一日。   在第三天,刘闯再次向管城发动攻击……   这一次,贾诩手中已没有了天雷火的存货。双方在管城城下一场血战,直杀得天昏地暗。   曹军和汉军,都是死伤惨重。   见一时间无法绝出胜负,刘闯便下令收兵。   “贾文和那老狐狸死守管城,分明是想要拖延。”   刘闯在中军大帐中召集众将,沉声道:“他打得倒是一手好算盘,若我真在这里和他纠缠,就算攻破管城,也要损失惨重。今曹操在许都调兵遣将,陈兵在官渡。若多拖延一日,便要多一些麻烦。我欲速战速决,却不知诸君可有妙计?”   众将面面相觑,都没有站出来说话。   这时候,从大帐角落里走出一人,“皇叔要取管城,又何必只盯着管城?   我有一计,可令皇叔突破曹军……”   刘闯看去,却认得此人。   这个人,名叫杨俊,字季才,是河内获嘉人。   前些日子,他拿着司马孚的书信前来投奔刘闯。司马孚在信中,对此人颇有赞誉,言他才华过人。   刘闯便命他为书记,在在帐中听写。   “季才,计将安出?”   杨俊,历史上曾为安陵令,后来迁为南阳太守。   其人宣扬德教,建立书院,为人称赞。后来魏国建立,杨俊又出任中尉之职,政绩卓绝。   然则这样一个人,后来却得罪了曹丕。   曹丕称帝之后,巡狩南阳,在宛城巡视之后,借口宛城不够繁荣,将杨俊缉拿大牢之中。杨俊也是个极为刚烈之人,无端受此屈辱,自然不能接受,便在牢中自杀,为世人所悲恸。   后来,曹丕也非常后悔。   为了些许小事,却折损一个能臣,让他也是无比自责。   哪怕曹丕将杨俊的家人抚养起来,可杨俊毕竟死了,再也无法重生……   不过在如今这个时空里,杨俊还没有被曹操看重,便被司马孚举荐到了刘闯的麾下。   “其实,要破管城不难。”   杨俊走到大帐中央,神态自若。   哪怕周围许多道目光在他身上,可是他却毫不怯场,反而侃侃而谈。   “主公因身在局中,故而未能看穿局势。   贾诩屯集重兵在管城,不就是想要牵制住主公的精力?事实上,俊以为别看管城防线坚固,却并非没有破绽。五年前,曹操和袁绍开战时,就面临一个问题,他防线过长,以至于无法集中兵力。如今他的情况并没有任何改变,黎阳、东郡,青州、南阳……曹操处处需要屯兵坚守,哪怕是从南阳抽调了张绣,从广陵调来朱灵,也无法掩盖其兵力薄弱的问题。   贾诩在管城屯驻重兵,却不代表其他地方。也有重兵守卫。   他在管城防御,等同于牵住了主公的步伐,迫使主公不得不和他在此苦战。可若是主公不理他的招数,只管分兵攻打其他城池,到时候头疼的便不是主公。而是贾诩,诸公以为如何?”   杨俊说完之后,神色恭敬的向大帐中众人躬身一揖。   众人听罢,也不禁轻轻点头。   刘闯则诧异向杨俊看去,他发现自己还真是小觑了杨俊……当初司马孚推荐杨俊来的时候,刘闯并没有想太多。在他看来。司马孚推荐人才,属于公私兼顾,想要增加司马氏在他帐下的话语权。对此,刘闯并没有反对,更相信司马孚绝不会随意推荐人才,于是留下了杨俊。   没想到……   “季才以为。当从何处下手?”   杨俊想了想之后道:“不才以为,贾诩陈兵管城,看似相互呼应,实则重点还是放在管城。   相比之下,京县曹休,亦或者垣雍城的夏侯兄弟,实力略显不足。   而其中尤以曹休的情况最差……曹休手下兵马。多是虎牢败军。败军不言勇,所以战力并不算出众。俊这些日子,一直在观察战局。发现曹休在虢亭攻势虽猛,但是效果明显不好。若我寻找突破点,定会把突破点放在曹休身上。主公可继续留在这里牵制贾诩,而后派一悍将前往虢亭,与张郃将军联手破敌,想必那曹休定抵挡不住……京县一败,管城无忧矣。”   刘闯,眯起了眼睛。   他凝视杨俊半晌。突然起身道:“仲康何在?”   “喏!”   许褚连忙起身,躬身领命。   “着你率虎贲军连夜动身,赶赴虢亭。”   杨俊的脸上,流露出一抹黯然之色。   很显然,他是希望能够借此机会来展露才华。只可惜到最后。刘闯还是选择了许褚出战。   就在他心里有些失落的时候,却又听到刘闯唤他的名字。   “季才!”   “啊……在。”   “你随仲康一同前往虢亭,除录事参军事,协助仲康和俊乂夺取京县。   若能夺取京县,管城之战你为首功……仲康,到时候要多听季才的主意,切不可冒然行事。”   杨俊既然能够看出这其中的问题,刘闯便不会介意,提拔他一回。   虽然在刘闯的记忆中,对杨俊全无半点印象。可是从他的见解来看,确是有些本事,可以重用。   而杨俊更是欣喜若狂,连忙和许褚躬身领命。   二人联袂而去,刘闯则继续在大帐中商议事情,准备来日和贾诩再战。   建安九年十月中,豫州初雪到来。   一场豪雪,染白了许都大街小巷,也使得气温陡然变得格外寒冷。   曹操的头痛症在入冬后变得越发严重起来,几乎无法起床。今年的天气又较之往年冷许多,好在曹操派人从辽东引入火炕和煤炉等设备,令这个冬天也变得不是那么苦寒和难耐。   他半倚在炕上,目光灼灼,上下打量吉本。   在他面前,摆放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气味颇为刺鼻。   “这是什么药?”   吉本连忙道:“回禀司空,此下官在诊治司空病情之后,配出来的一副发寒汤,可以拔除寒气,有助于缓解头痛之症。”   “怎地看上去这么苦呢?”   “良药苦口,药虽苦,但却有利于司空病症。”   曹操说不出是什么原因,看着那汤药半晌后突然道:“吉太医,请你品尝一下这药的温度如何?”   他生性多疑,这些日子以来被头痛之症折磨的极为痛苦,故而疑心更重。   吉本毫不犹豫的端起碗来,喝了一大口。   而后他向曹操看去,沉声道:“此药温度适中,正好饮用。”   可是曹操却没有因此而接触疑心,盯着吉本又看了片刻,见吉本无碍,这才端起碗来饮用。   吉本这副发寒汤,倒是颇有效果。   曹操饮用之后,不多时便感到浑身发热。出了一身的虚汗。   头痛的症状,似乎也缓解许多,让他感到浑身轻松不少。他向吉本点点头,称赞了一番之后,才让吉本退下。   事实上。这样的事情已经持续了多日,吉本也已经习惯。   从曹府离开之后,他便沿着毓秀大街而行,准备回家……不想在拐弯处,迎面走来几人将他拦住。   “吉太医,我家主人身体不适。请吉太医前去诊治。”   吉本倒是认得那为首之人,赫然正是金祎家的家臣。   他不动声色的点点头,随着那人上了车,径自来到金祎的家中。   “吉太医,已过去这么久,何以不见你动手呢?”   金祎家的后厅里。不止金祎一人。在一旁还坐着一个青年,吉本倒也不陌生,乃司直韦晃。   吉本知道,这韦晃是金祎的同党,也参与了这件事情。   他眉头微微一蹙,轻声道:“非是我不动手,而是那曹操生性多疑。不能够冒然动手,否则适得其反。   金郎君还是不要太过心急……我只能慢慢行动,寻找机会下手。   但是在此之前,请郎君莫再找我。你当知道,操贼狡诈,一旦有风吹草动,你我都有危险。”   看得出,吉本对金祎突然找他来,非常不满。   金祎是什么人?   京兆名门,汉代名相金日磾的后人。常自诩为汉室忠臣。见吉本说话如此不客气,他也有些不高兴了。也难怪他心急……刘闯兵抵管城,虽遭遇挫折,但元气未伤,反而攻势更猛。这种情况下。金祎的时间可就越来越少。一旦刘闯战败曹操,他的机会也就越来越小……   韦晃心思细腻,见金祎眉头紧蹙,便知道不好。   他连忙抢先开口道:“称平勿怪,郎君也是心系陛下,故而才会这般着急。   既然称平你心里有计划,那便依你所言。不过,郎君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一俟曹操病情好转,必然会前往前线。到时候,你便没有机会下手,于刘皇叔而言,也会压力甚大。”   吉本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韦司直放心,本自有定夺。   不过话既然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妨告诉两位郎君……操贼病情,绝无好转的可能。”   “嗯?”   金祎闻听,眼睛顿时一亮。   他还想开口再问,却感到韦晃在下面扯了他一下,于是话到嘴边,又立刻咽了回去。   “若两位郎君没有其他吩咐,本这就告退。   嗯,本还有一事要提醒两位郎君。即便是操贼命丧,这城中大多是操贼部曲,若无外援,恐怕也难以掌控局势。杀操贼事小,若因操贼之死而坏了陛下性命,到时候你我都将成为罪人。”   韦晃微微一笑,“称平不必担心,此事我与郎君已经有所安排。”   “既然如此,那我便告辞。”   “对了,称平如果要行事的话,还请提前通知。   而且,此事宜尽快解决,拖得越久,与你我就越发不利。”   吉本看了韦晃一眼,点点头便告辞离去。   他前脚刚走,金祎便举起手中的酒杯,狠狠摔在地上,“不过小小太医,怎敢如此无礼?”   “郎君勿怪,任何人摊上这种事,都会变得格外小心。   况且吉本不是说了,曹操的病情不可能好转。这也就是说,吉本已经开始行动,相信他动手也就是在这几日。他方才临走的时候,所言也颇有道理。那个人虽然答应配合你我行动,但还是要多加小心才是。最好,能够想办法让陛下传一手谕,相信会让那个人更加信服。”   金祎眉头微微一蹙,略有些责怪道:“这件事我会想办法,只是你怎能告诉吉本?”   “告诉他,他才会卖命,才能下定决心。”   韦晃说着话,脸上便露出一抹古怪笑容,他轻声道:“郎君,诏书之事还应尽快解决,才好让那人彻底归心。”   第五卷 逐鹿中原 第382章 官渡(六   吉本不知道金祎和韦晃究竟找来了什么外援,也没有心情知道。   当然了,就算他想知道,金祎和韦晃也未必会告诉他。说穿了,金祎韦晃和吉本并不是同一类人。金祎韦晃豪门世族出身,而吉本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太医令。双方本就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物,怎可能有什么交情?若说有相同之处,恐怕就是他们对汉帝都非常的忠心吧。   吉本现在想的,只是要把曹操干掉,还天子本来的荣耀。不过,有一件事金祎他们说的没错,时间拖得越久,就越容易露出马脚,就越容易被曹操发现。他现在已经骑虎难下,唯有尽快行动起来。在回家的路上,吉本想了很多……当他到家门口的时候,内心里也作出了决定。   “夫人,烦劳你把吉邈和吉穆找来。”   吉本回到家后,便吩咐妻子把两个儿子找到跟前。   吉邈年二十二岁,吉穆也有十八九岁,都过了弱冠年纪。   两个孩子倒是没有学会吉本的医术,而是自幼习武,颇有些武力。平时在许都城中,常和一些纨绔子弟混在一起,所以也有些名声。来到书房之后,吉邈吉穆兄弟全都是一副紧张之色。两人向吉本行了一礼,便垂手肃立一旁。别看吉本只是太医,但是这家教却非常严厉。   吉本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明日你兄弟二人带你母亲出城,回汝南老家待些时日。”   “父亲,好端端回家作甚?”   “要你回去,便回去,哪里来的这许多呱噪?”   吉本脸色一沉,厉声呵斥兄弟二人。   吉邈连忙闭上了嘴巴,只是脸上露出一抹不太情愿的表情。   “老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好端端的,怎么要我母子回老家去呢?”   吉本的妻子坐在一旁,言语中透出疑惑之意。   的确,老家那边也没什么亲戚,这好端端突然回老家,未免有些古怪,必然是发生了变故。   吉本看了一眼陪自己半世的老妻,轻轻叹了口气。   “夫人,这件事你莫在追问,我要你带两个孩儿回去,也是防范万一。   吉邈、吉穆……你二人如今也大了,以前你们在外面胡闹,我懒得过问。可以后,却要担起这个家才是。如今许都城中不太安宁,便是我也拿捏不准会发生什么变故。你二人离开之后,便呆在老家。若没什么事,我自会派人接你们回来;可如果发生了意外……”   吉本犹豫一下,轻声道:“便立刻带着你母亲亲前往江夏,投奔刘使君。”   想当初,刘备落难的时候,和吉本相识,彼此间颇有些交情。   在吉本看来,刘闯虽然是大汉皇叔,但野心勃勃,难以说清楚日后的发展。就好像金祎说的那样,弄不好刘闯就是个董卓、曹操之流。若果真如此,倒不如让两个孩儿前去投奔刘备。   至少在吉本看来,刘备这个人也算是不错。   起于微末之中,历经许多挫折,但是对汉室却非常忠诚……   更重要的是,刘备也是汉室宗亲,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刘备和汉帝的关系应该更亲近。   吉邈吉穆兄弟的脸色,顿时变了。   两兄弟张了张嘴,刚要开口说话,却听得吉本厉声道:“你二人听着,到了江夏之后,也不要妄自出头,还需低调行事。刘使君乃仁厚之人,但江夏那边的事情,却非常复杂,你们切不可似在许都这般游手好闲,找个正经的职事,安心做事就好,莫再去惹事生非……”   吉邈和吉穆相视一眼,一咬牙,躬身道:“孩儿明白。”   “夫人,带他们去准备吧。”   吉本摆手,示意妻子和两个儿子退下。   妻子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看吉本的脸色,便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处。   自家夫君,自家心里最清楚。   吉夫人在心里叹了口气,朝吉本一福,而后轻声道:“老爷一个人在许都,也要多多保重才是。   妾身与孩儿们便在老家等你,还请老爷多小心。”   吉本听了妻子这番话,心里面不由得一酸。   但旋即,他便稳住了心神,淡淡一笑道:“夫人不必为我担心,我自会小心,绝不会有什么危险。”   话说到这个地步,似乎已经没有必要再劝说什么。   吉夫人带着吉邈吉穆二人告退,回房收拾行囊。而吉本则站在门口,负手而立半晌后,轻轻叹息一声,转身回到房中。   他从架子上取出一个匣子,打开来从里面拿出一根药材。   犹豫一下之后,他把药材放进了碾药的槽子里,用药碾轻轻碾碎了药材,目光灼灼,格外专注。   建安九年十月二十日,刘闯连续向管城发动攻势。   贾诩也感到情况有些不妙,有心想要挽回局面,可奈何刘闯的攻势越来越猛,令他根本无力反击。   二十二日,庞德率一支兵马自上党入河内之后,渡河抵达荥阳。   庞德此次前来,又带来了两万兵马。   如此一来,刘闯手中兵力激增至十万人,声势较之先前越发强盛。   对于庞德的到来,刘闯也非常开心。他旋即命庞德参战,与黄忠、夏侯兰轮番向管城发动攻势。   而这一次,双方都没有使用天雷火。   不是他们不想用,实在是两边都没有了库存。如此一来,双方复又回归到早先冷兵器战争的态势,靠着兵力的优势,以及绞车弩强大的攻击力,刘闯一度占居上风,令贾诩颇为吃力。   就在贾诩在管城苦苦支撑的时候,许褚和杨俊也抵达虢亭。   不过,许褚听从了杨俊的计策,并没有大张旗鼓前去,而是亲率大军绕过虢亭,埋伏于旃然水河湾之中。随后,杨俊独自前往虢亭大营,与张郃一番商议之后,张郃率部出击,向曹休搦战。   曹休自然不会怯战,领兵在虢亭和张郃对垒。   就在双方交战的时候,许褚率部突然从旃然水河湾杀出,直扑曹军侧翼。   曹休没有想到,汉军竟然在旃然水有埋伏,猝不及防之下,被汉军杀得大败……曹休死战,方杀出一条血路,逃奔京县。可是未等他在京县站稳脚跟,张郃许褚二人率部已追杀到城下。   曹休率败军勉力应战,只是士气低落,更抵挡不住汉军凶猛的攻击,只半天时间便败走京县,逃向梅山。   京县一失失守,也预示这贾诩侧翼完全暴露出来。   杨俊制止了许褚和张郃继续追击曹休的举动,而是让许褚坐镇京县,命张郃自京县出击,偷袭管城粮道。贾诩对粮道,自然非常重视,派有大将押送粮草。可张郃毕竟不是等闲之辈,不但精通兵法,更骁勇善战。他断了贾诩的粮道,也使得管城的局势,一下子变得更加危急。   此时,虽有夏侯尚兄弟驻守于垣雍城,却依旧难改大势已去的形式。   不过,贾诩毕竟不是普通人,有壮士断腕的勇气。   眼见管城已无法继续坚守,他索性下令,纵火焚烧管城,而后率部突围,退往中牟。   与此同时,夏侯尚夏侯衡两兄弟见京县丢失,管城失守,也知道这垣雍城无法继续再守下去。   就在贾诩撤离管城的第二天,夏侯尚兄弟也撤出垣雍城退守阳武。   而驻守于陈留郡,新任陈留太守曹朋得知夏侯兄弟战败后,立刻自浚仪出兵,屯兵曲遇聚,接应夏侯兄弟。   曹洪则率领兵马从白马退下来,抵达官渡之后,便安营扎寨,准备和刘闯在此决一死战。   刘闯得到消息,也不敢怠慢。   他和法正、杨俊、卢毓商议后,决意主动出击。   于是,张郃驻守京县,切断梅山和官渡的联系,刘闯则亲率大军五万,以黄忠为先锋,浩浩荡荡杀奔圃田泽。   而此时,曹军在官渡的防御虽未能够全部完成,但是已有雏形。   刘闯抵达圃田泽之后,看了官渡地形之后,也不禁有些头疼。   这官渡,距离许都约二百里,也是进军许都的要冲之地……曹操在此,已屯驻六万兵马,早已摆开了阵势。   刘闯登上望楼,眺望曹军营盘,也不禁苦笑连连。   “官渡一战,便是胜了也是惨胜,少不得要元气大伤。”   法正和杨俊在刘闯身后连连点头……如果从局势上来说,刘闯比之当初袁绍,要占了上风。   当时袁绍自河北攻过来,还要防范河洛兵马。   而现在,刘闯无需防范河洛,甚至打开了关中通路,压力较之袁绍,已减轻了许多。不过,在刘闯的东面,还有黎阳曹军,随时可能前来增援。这也使得刘闯无法集中全部力量攻击官渡,必须要派出一支雄兵屯驻原武。一方面,可以阻挡黎阳曹军的救援,另一方面,也能牵制阳武和陈留的兵马。总之,此次官渡之战,刘闯虽略占上风,却不可能轻易取胜。   如果真的和曹操在此鏖战不休,说实话,的确不是刘闯所想。   杀过来,杀过去……到最后损耗的,还不都是汉家的元气?   “明日一早,让汉升将军出击,佯攻中牟!”   不知不觉,已到十一月。   汉军兵临官渡,大战一触即发。   而曹操的头痛症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调整后,也缓解许多。   头痛症甫一缓解,曹操便急不可耐的想要前往官渡督战。此前,汉军和曹军已经多次交锋,胜负参半。曹军占居地形的优势,再加上此前曾在这里大胜袁绍,故而士气颇为高涨。   曹操深知,这一战对他来说,也极为关键。   若能够在官渡战败刘闯,他就还有机会收复失地,挽回此前颓势。   所以,他也是急不可耐……就在他想要赶赴官渡督战的时候,又有一个好消息传来:张绣率部,抵达许都!   张绣的到来,的确是让曹操的压力顿时缓解许多。   他也非常高兴,亲自出城迎接张绣,更在许都城中设宴款待,为张绣接风洗尘。   说起来张绣,曹操表面上看去对他极为倚重,可是内心之中却始终存有一分防范之心……   张绣,武威祖厉人,是董卓时期骠骑将军张济的侄子。   董卓死后,张济和李傕郭汜等人围攻长安,张绣因而以军功而升为建忠将军,宣威侯。不过后来张济和李傕郭汜闹翻,便独自带着兵马前往荆州,结果在攻打穰城的时候,被流矢射杀。   张济死后,张绣便接管了他的队伍,屯驻宛城,与刘表联盟。   建安二年曹操南征,结果因为抢走了张绣的婶子邹夫人,惹得张绣大怒,偷袭曹操。这也就是在历史上极有名的宛之战。在这一战中,曹操失去了长子曹昂,侄子曹安民和爱将典韦。   后来张绣听从贾诩的建议投降曹操,曹操非常高兴,还让他的儿子娶了张绣的女儿,并且拜张绣为扬武将军。   第一次官渡之战的时候,张绣立下了大功,被封为破羌将军。   在所有人看来,这俨然就是君臣的典范。   可实际上,不管是曹操还是张绣,对彼此都心怀忌惮。   特别是张绣,心里一直非常忐忑。不管怎么说,他害死了曹操的长子,更因为这件事情,使得曹操家庭出现问题,和丁夫人分开。哪怕是曹操对这件事不放在心上,张绣心中却始终是存有提防。这次曹操把张绣从南阳抽调过来,张绣更不敢有半点怠慢,立刻赶来听命。   酒席宴上,曹操显得非常开心,和张绣推杯换盏。   双方都很尽兴,更旋即敲定,张绣第二天一早便拔营起寨,赶赴官渡参战。   酒宴结束之后,曹操返回后宅……   哪知道在后半夜,他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腹痛。那腹痛痛得曹操脸色发白,全然没有半点血色。环夫人也被吵醒,也被曹操那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连忙跑去通知卞夫人。卞夫人来到榻前,却见曹操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看到这种情况,卞夫人也是大吃一惊,连忙吩咐家臣:“还愣着做什么,赶快去找吉太医来,让他为司空诊治……这好端端,怎会腹痛?”   曹操猛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卞夫人的手。   “司空,你……”   曹操连连摇头,用极其虚弱的声音道:“休要去找吉本,立刻派人通知文若前来。”   “可是……”   “休得啰嗦!”   曹操一声怒喝,却好像使出了全身的气力。   卞夫人连忙答应,让人去请荀彧前来。   “夫君,你这究竟是怎么了?既然身体不适,为何不让妾身找吉本前来诊治?”   “夫人,立刻派人去吉本家中,把那吉本拿下!”   “啊?”   “莫啰嗦……就是那吉本作祟,切不可放过此人。”   曹操最近一段时间,一直服用吉本给他开得发寒汤,头痛症已经好了许多。今日在府中设宴,开席前他还喝了一碗发寒汤……曹府中的酒菜,自然不会有任何问题。突如其来的腹痛,只可能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吉本的发寒汤有问题。可问题是,曹操服下发寒汤的时候,吉本当着他的面也喝了不少。若是发寒汤真有问题,为何吉本敢当着曹操的面服用呢?   曹操想不明白这其中的玄机,却可以肯定,此事必然和吉本有关。   他挣扎着坐起来,刚想要开口,却听到门外一阵喧哗骚乱,紧跟着就看一名男子带着曹植和一个童子闯进房中,单膝跪地道:“主公,大事不好,张绣突然造反,与步兵校尉金祎合兵一处,攻入城中。”   张绣,造反?   曹操闻听之后,那还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连忙道:“夫人,去把大家都集中起来,咱们尽快离开。”   许都城中的兵力有些薄弱,曹操万没有想到那金祎竟然和张绣联合起来造反。   吉本、金祎、张绣、汉帝……   当曹操把这四个人串联起来之后,便立刻醒悟过来,这其中的问题。一直以来,曹操总觉得许都城中有一股力量在威胁他,可是却找不到线索。他甚至一度把目光放在辅国将军伏完的身上,可后来却发现,伏完一直都非常老实,更没有和任何人有接触……王子泰被杀之后,贾诩倒是查出一条线索,不过后来线索中断……难不成,刘闯和金祎他们勾结一处?   不对!   曹操立刻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果刘闯果真和金祎他们勾结的话,便不会在官渡苦战……   事实上,曹操发现他是被刘闯给迷惑了!   他太过于重视刘闯,所以才会想方设法的查找和刘闯有关系的人。   可是现在看来,金祎这些家伙分明是另有图谋,想要浑水摸鱼……而曹操却一直没有留意。   也难怪,谁让金祎平日里表现的非常低调?   可是想清楚了,又能如何?   曹操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吐出黑血。   吉本给他配备的发寒汤并没有毒性,不过在加入了一味药材之后,性质就发生了变化。当然了,若只是单独服用哪一味药材也什么大碍,关键是曹操之后便吃了酒,刺激那味药材和发寒汤的药性产生冲突。所以,这一副要的关键,就是在酒!曹操之前因为头痛症,一直不愿吃酒,也就使得吉本没有下药的机会。今天,当他听闻张绣抵达城外,虽然不知道张绣就是金祎请来的外援,却也意识到,他的机会到来……于是,他在发寒汤里,加了那一味药材。   吉本猜到,曹操肯定会摆酒设宴,为张绣接风洗尘。   只要他吃了酒,就会拔出那味药材的药性,从而和发寒汤产生冲突,于是这治病的发寒汤也就变成了毒药。   可以说,吉本为了这个方子,是煞费苦心。   这也是他迟迟不肯动手的主要原因,因为他必须要确定,曹操在吃了加料的发寒汤之后,会在六个时辰之内饮用酒水。张绣的到来,便给了吉本这个机会。曹操虽然对吉本一直提防,但毕竟不是医生,更不清楚药性和药理。加上每次用药,吉本都会先用,他也就少了防备。   哪知道……   曹操虽然不明白吉本是怎么下的毒,却也能明白,这件事必然和吉本有关。   此时,司空府外已经是喊杀声震天。   曹操趁着神智还算清醒,强打着精神吩咐道:“王必,你立刻把府中家兵召集起来,护我等突围。”   王必,便是跟随曹植前来的那名男子,乃谯县人,也是曹操的同乡。   此人出身贫寒,却素有武力,勇猛异常。   曹操起兵的时候,王必就跟随曹操,虽然声名不显,但却是曹操身边的心腹,甚得曹操信任。   听闻曹操吩咐,王必立刻点头答应。   他出去召集司空府中的家兵,约八百余人,便返回后宅。   可此时,曹操已经昏迷。   王必让人把曹操抬到了车上,与此同时卞夫人等一干家眷,也都聚在府中。   曹操喜好渔色,家中多夫人,但在这个时候还愿意跟随曹操的人,说实话并不是特别多……   除了卞夫人和环夫人之外,也就剩下刘夫人等几个为曹操生下孩子的女人。   但即便如此,一大家子加起来也有百余人。   王必让她们上了车,而后便带着家兵,打开城门冲出曹府。   此时,许都城中火光冲天,到处都是乱兵奔走。王必等人才一出现,便立刻有乱兵围上来。   王必跨马提刀,带着曹府家兵将乱兵杀散,直奔章华门而走。   在拐过一条街道的时候,迎面遇到一支兵马。   王必一见,顿时大惊,催马便要上前应战。哪知道当他到了队伍的跟前,却听到对面有人高喊:“前面,可是王主簿?”   王必抬头看去,就着火把光亮,认出对面的人马。   “孟康,快来保护主公。”   来人赫然正是虎卫将军许定,他听到王必的叫喊,顿时大喜,扭头道:“荀尚书,是主公!”   荀彧、荀攸、董昭等人从队伍中纵马而出,也让王必心中大定。   “王必,司空何在?”   “司空似被人下了毒,如今昏迷不醒……   他清醒的时候,让我保护夫人和公子们出城,却不想遇到先生。”   荀彧闻听,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说实话,他也没有想到张绣竟然和金祎等人勾结一处,才使得今晚发生大乱。若只有金祎,荀彧并不惧怕。可问题是,再加上一个张绣,荀彧手中的兵马,可就有些抵挡不住对方。   没办法,步兵营或许是一帮子少爷兵,可是那张绣手下的西凉兵,却是身经百战。   一方是谋后而动,一方却毫无防备,胜负也就一目了然。在这种情况之下,荀彧立刻唤上了许定,带着虎卫军赶来接应曹操。没想到,曹操居然中了毒……金祎这帮人,显然是早有预谋。   “大家不要慌张,许都城中而今危险,不可以久留。   咱们先突出重围……我记得严匡所部屯驻鄢陵,咱们先去鄢陵,找先生为司空救治,而后在夺回许都。”   曹操昏迷之后,众人都是六神无主。   而今有荀彧站出来,也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两支人马合在一起,有一千多人,便直奔章华门杀去。   章华门此刻,也是乱成了一团麻……荀彧等待几乎是没有费太大的功夫便冲出章华门,朝鄢陵而走。   哪知道才出城不远,身后传来急促马蹄声。   “操贼哪里走,张绣在此已恭候多时!”   第五卷 逐鹿中原 第383章 敢不敢来   建安九年十一月,许都兵变。   步兵校尉金祎勾结破羌将军张绣里应外合,攻破许都。   曹操被人下毒,在许定王必等人的保护下逃离许都城,不成想才出得章华门,便被张绣追上。   对曹操,张绣一方面是仇视,另一方面又畏惧。   特别是曹操战败袁绍之后,那种畏惧的心里就达到了巅峰。不过,他终于有机会报仇雪恨,自然也不可能轻易放过。想当初,他投降曹操,却被曹操抢走了自己的身子,引以为恨。那曹操抢走了邹氏也就罢了,又担心张绣造反,故而生出杀害张绣的心思,却不想被走漏了消息。   于是,张绣偷袭曹操,害死了曹昂、曹安民和典韦等人……   哪怕张绣后来归降曹操,可是心里面始终存有几分担忧。   在原有的历史上,建安十二年,张绣跟随曹操去柳城征伐乌丸,结果还没有抵达柳城便死了,死后谥号定侯。   在《魏略》中有记载,说是曹丕因为曹昂战死的事情对张绣不满,结果造成了张绣自杀。可事实上呢?张绣并不是死在曹丕手中……至于他在历史上是病故还是其他的原因,并无人知晓。   不过由此也能够看出,曹操对张绣表面上既往不咎,实则却始终存有不满之意。   后来,张绣的儿子张泉因魏讽之事收到连坐被曹丕杀号……张氏一门,也随之泯没于历史长河。   总之。曹操和张绣之间的恩怨,根本不可能解开。   哪怕是曹操既往不咎。可是张绣这心里,始终难以安宁。毕竟,曹昂是曹操的长子,更是曹操精心培养的继承人。长子死于张绣之手,若说曹操这心里没有疙瘩,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正是出于这种惶恐不安的心理,张绣抵达颍阳之后,金祎便派人与之接洽。   不得不说。金祎虽有些纨绔,但确有些手段。   他准确的抓到了张绣的软肋,于是派韦晃游说张绣,令张绣为之意动。   随后,金祎又设法从汉帝手中取得诏书,拜张绣为前将军,武功侯。赏食邑三千户,也使得张绣下定了决心。与其这样子一直生活在曹操的阴影之中,倒不如奋力一搏,说不定还能创出一个新天地来。于是,他趁着前来许都拜见曹操的时候,突然和金祎联手发动兵变。   如果。如果曹操没有中毒,能够及时站出来的话,说不定还能稳定局势。   可正是因为曹操中毒昏迷不醒,而荀彧虽然有能力,却没有足够的威望……最终不得已撤出许都。   但张绣却不会就这么放过曹操。   他深知曹操的手段。若不能将之斩杀,势必会成为心腹之患。   于是张绣在得到曹操从章华门突围的消息之后。甚至顾不得联络金祎,便率本部兵马追击过来。   “文若,请带主公速走,我来断后。”   眼见追兵越来越近,许定突然勒住战马,冲着荀彧大声喊道。   “孟康,你……”   “主公待我有知遇之恩,今日正是我报效主公之时。   文若,我知道对忠于汉室,可如今形势,若主公被害,朝堂必为宵小所夺,便真是你所期望的中兴之势吗?这个时候,请你念在汉室江山的面子上,护佑主公离开,待我杀退贼人,自会与你汇合。”   荀彧脸色阴晴不定,但最终还是一点头,“孟康,保重。”   许定说得有失偏颇,就算是曹操为金祎所害,那金祎也休想把持朝堂。你道那刘闯会心甘情愿向金祎低头吗?不可能!刘闯贵为大汉皇叔,手中更有百万雄兵,怎可能臣服于金祎?   只不过,这些话在这个时候,荀彧说不出口。   他辅佐曹操,眨眼间已逾十载,对曹操可谓是寄予了殷切希望。   以至于刘闯即便是为皇叔,荀彧还是要支持曹操。因为在他看来,能够中兴汉室者,唯有曹操一人。虽则后来刘闯迅速崛起,更把曹操打得连连丢地失城,可荀彧对曹操的期盼却从未改变过。   这个时候,也是曹操最为危急的时候,哪怕荀彧对曹操心怀不满,也不会就此抛弃了曹操。   他带着曹操家眷,在王必等人的保护下迅速逃离。   而许定则领三百虎卫军断后,他立马横刀,见荀彧等人消失于夜幕之中,脸上顿时露出欣慰之色。   张绣,已追到了近前。   许定突然一催战马,厉声喝道:“司空待我等甚重,今日正是我等报效主公之时……儿郎们,随我死战阻敌。”   说着话,许定一马当先,便冲向张绣等人。   火光之中,他看到张绣跃马拧枪而来,于是拍马上前便拦住了张绣。   许定的刀马纯熟,虽比不得许褚那般悍勇,却也不可等闲视之。在曹氏众将之中,许定也算得前十的猛将。在建安七年,许定突破炼神境界,进入炼神初期,武力与早先大有精进。   只见他舞刀拦住张绣,厉声喝道:“背主逆贼,还不受死。”   二马照头,他在马上猛然长身而起,大刀唰唰唰连劈三刀,一刀快似一刀,一刀强似一刀。   若换个普通人,说不得一个回合便要被许定斩杀。   可他眼前,面对的确是张绣。   这张绣的枪法高明,得名师传授,早在十年前便进入炼神初期。   十年来,他苦练枪法,虽未能突破炼神中期的境界,可是却把自己的功夫打磨的极为精湛。   眼见许定出招,张绣也不由得在心里一声赞叹。   不过,这可是关乎日后命运的时候。哪怕张绣再赞赏许定,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他举枪相迎。枪枪相连。许定虽然骁勇,却不是张绣的对手……不过他是抱着必死之心阻拦张绣,故而张绣想要在短时间内胜过许定,也并不是一桩易事。两人马打盘旋,战了三十余合,张绣便有些心急。于是在二马错蹬之后,他突然收起大枪,取出弓箭在马上一个犀牛望月。照准许定就是一箭。许定也没有想到张绣会用弓箭,猝不及防之下,被张绣一箭射落马下,气绝身亡。   与此同时,张绣带来的西凉兵已经把那三百虎卫军杀得干干净净。   三百虎卫,竟没有一个人投降,全都战死于疆场之上……看着遍地的尸骸。张绣也不由得暗自心惊。   他心中也在庆幸:若不是曹操中毒,只怕今天晚上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但越是如此,他心中杀意也就越重。   可是,曹操一行人趁着许定拦截张绣的时候,已跑的无影无踪。这也让张绣心中懊恼不已。有心继续追赶,可是看了看天色,最终还是没有追击……那曹操,最好用伏兵。这三更半夜的追过去,万一曹操在路上设下伏兵。岂不是更加危险?也罢,左右已经救出汉帝。也算是解决了一桩大事。   占领许都,只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金旋会在汝南起兵,火并朱灵。   到时候只要金旋率部前来,也就等同于大功告成……   刘闯就算是兵临许都城下,可这大义已经被我等占去。那个时候,他刘闯还不得乖乖臣服?   想到这里,张绣心中就忍不住一阵得意!   许都兵变,事发突然,此前没有半点迹象。   以至于当曹操败退鄢陵之后,许多人都未能反应过来。不过,汉帝刘协总算是松了口气,在金銮宝殿之上宴请群臣。   金祎韦晃张绣等人,自然就变成了功臣。   想想昨夜,许都城中喊杀声四起,汉帝也是极为忐忑。   他和金祎等人取得联系,把曹操从许都赶出去,此前套在身上的枷锁,也一下子被解开……   坐在龙椅之上,汉帝得意洋洋。   朕就算是不依靠刘闯,一样可以扭转乾坤。   这次能够把曹操赶出许都,实在令人振奋。只可惜未能将曹操斩杀,终究算不得是大功告成。   “吉卿家,那操贼果真无救?”   吉本连忙躬身道:“臣这次所用的药物,平日里服用不会有太大问题。   可只要是饮用了酒水之后,定然会和发寒汤的药性产生冲突,演变为剧毒之物,无人能解。臣此前曾实验过两次,都非常有效。这次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臣特地加大了药量,那操贼只要饮用了酒水,就休想活命。”   汉帝闻听,忍不住哈哈大笑。   “吉卿家不愧是有功之臣,此次朕得以重掌朝堂,中兴汉室,吉卿家当记首功。”   吉本脸上露出一抹得意之色,连连谢恩。   却没有留意到,在一旁的金祎和韦晃几人脸色却有些不太自然,那金祎眼中更闪过了杀机。   想想,也在情理之中。   这次兵变,金祎费了多少心思,冒了多少风险,结果却被吉本得了首功。   想他堂堂京兆名门子弟,大汉丞相金日磾之后,居然被吉本抢了风头,金祎的心里又怎能舒服?   他看了韦晃一眼,韦晃立刻明白过来。   只见韦晃上前一步道:“陛下,今操贼尚未诛除,操贼余党犹在,不可以掉以轻心。   刘皇叔陈兵官渡,陛下可派人前往,敕令刘皇叔出兵。只要刘皇叔击溃了曹党余孽,金太守的兵马也差不多要抵达许都。那时候,才算是真的平安无事,陛下方可以真正执掌朝堂。”   听到韦晃说起刘皇叔三个字,汉帝的脸上闪过一抹不太自然的神色。   “刘皇叔乃我大汉重臣,的确是要好生奖赏……”   金祎从汉帝这一句话当中,却听出了别样的意味。   他连忙上前一步,沉声道:“陛下,刘皇叔征战多时,想来早已疲惫。   臣担心刘皇叔会有懈怠,何不派人前去嘉奖,也可顺便督促刘皇叔加大用兵的力度,早日击溃曹党余孽?那曹党余孽一日不除,便一日不得安宁。所以,必要的督促还是颇有必要。”   韦晃不阴不阳的加了一句,“陛下莫忘了,刘皇叔不仅仅是大汉皇叔,更是操贼的女婿……”   这一句话,着实说到了汉帝的心坎上。   对于刘闯娶曹操女儿这件事,刘协一直是有些疙瘩。   韦晃和金祎这一番唱和,就差说刘闯其实和曹操是一党,不能不防……汉帝陷入了沉思,良久之后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吉本,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便计上心来,脸上旋即露出了笑容。   “两位卿家所言极是,这些年刘皇叔屡屡征战,想来是真的有些疲乏。   朕便派人前去犒军,顺便督促一下皇叔……相信在大义面前,刘皇叔还是能够辩明白是非。”   “陛下,英明。”   金祎韦晃等人连连称赞,却没有人发现,站在一旁的国丈伏完,却眉头紧蹙。   说起来,这次金祎韦晃等人起事,伏完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昨夜许都骚乱的时候,伏完也是大吃一惊,以为发生了什么变故。于是他带着家兵急急忙忙赶到了皇城,结果……   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受到了排斥!   我是天子的丈人,可这么大的事情,我事先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陛下似乎对我并不信任,若不然又怎可能这般提防?可叹我处处为陛下考虑,到头来……   伏完心里,突然有一种伤感之意。   他表面上依旧是满面春风,可是看金祎和韦晃的目光,却透出一股子戾色。   当汉帝商议完毕之后,伏完闷闷不乐返回家中。   “夫君。何以看上去闷闷不乐?”   伏完的妻子,也就是桓帝长女。阳安长公主刘华迎上前来。出身于帝王之家的刘华,眼力绝非等闲女子相比。她一眼就看出了伏完的心事,于是在伏完进了书房后,她便跟着进来。   门外,有伏完长子伏德守候,更显出刘华的谨慎小心。   伏完苦笑一声,便把日间的事情与刘华一一说了一遍。   “公主,想我对陛下忠心耿耿。从洛阳到长安,从长安到许都,所做事情皆为陛下考虑。   何以这般事情,我竟一无所知?   甚至连皇后在深宫之中都不得消息……我怎么觉得,陛下似乎是在提防于我?”   这年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小算盘。   伏完对汉帝的确是忠心耿耿。可是今天的事情,却让他感觉到,汉帝根本没有把他当做心腹。甚至连伏寿伏皇后,也被他小心提防。如此情况之下,汉帝将来就算是重掌朝堂,与他又有何干?   刘华闻听。却不禁冷哼一声,连连摇头。   “本宫早就与你说过,当今天子生平所爱所信者,为他一人。”   “可是……”   “夫君,从这件事情而言。倒也不是说天子提防你,只能说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把你当做亲信。你有用的时候,他自然视你为心腹;可是当你无用之事,他又怎可能再与你推心置腹?   想想王司徒,想想董贵人还有车骑将军吧……”   “可是,他毕竟是天子!”   哪知道刘华忍不住哈哈大笑,“夫君,敢问天子而今,又有什么?”   “这个……”   “金祎韦晃,纨绔子耳!   靠着一个金旋再加上一个张绣,他就以为他掌控了局势。   殊不知,刘皇叔手中那千军万马是他一手拉起来,更随他东征西讨,南征北战,所信者唯刘皇叔一人。本宫敢说,今日那金祎的话语,绝无什么善意,说不定还想谋害刘皇叔。他以为害了刘皇叔,便可以掌控刘皇叔兵马?别忘了,刘皇叔有孩儿,就算他有不测,他手下那些骄兵悍将,又岂能为他人拉拢?反倒是陛下,若害死了刘皇叔,恐怕这大好局面便毁于一旦。”   伏完对刘华,素来是敬重。   不仅仅是因为刘华为阳安长公主,也不是因为刘华为他生下五男一女,更重要的是,刘华在一些事情上,看得比他更清楚。本来,伏完还没有猜出金祎话语中的意思,可是经刘华一提醒,顿时反应过来。金祎今天在金銮宝殿之上,提到犒军时,还专门提到了酒水问题。   难道说……   伏完想到这里,顿时激灵灵一个寒蝉。   这两年,伏完和刘闯的联系越来越多,关系也越来越深。   若刘闯真的出事,这好不容易出现的北方大一统之局,势必也将要灭亡。   到那时候,弄不好便又是一个诸侯林立的局面。而汉帝想要依靠着金旋和张绣……恐怕是很难达到目的。   “那我该如何是好?”   刘华看了伏完一眼,只轻声道:“我不过一妇道人家,对这天下大势并不了解。   不过,刘皇叔乃高祖之后,若论血脉,也是天之贵胄……一笔写不出两个刘,夫君还要早作打算。”   听刘华说完,伏完目瞪口呆。   但是刘华却好像无所谓的模样,便掉头离去。   对于妻子的心思,伏完大体上也能猜出一些端倪……桓帝膝下无子,所以驾崩之后,在皇后窦妙的主持下,又有国丈窦武支持,便拥立了灵帝刘宏,也就是汉帝刘协的父亲。说起来,汉灵帝和桓帝刘志并没有太大关系,只因为他是汉章帝的玄孙,所以才会被拥立为帝王。   汉灵帝的曾祖父,是河间孝王刘开,而灵帝在登基之前,世袭的是他父亲解渎亭侯的爵位。   窦妙也就是看刘宏没有任何根基,所以才要拥立他,以方便控制。   可谁料想,九月辛亥政变,窦家迅速败亡,刘华从人人都敬重的阳安长公主,一下子变得无人问津。后来刘宏死后,刘协即位。刘华这心里面总觉得不太舒服,对灵帝一脉一直不太看好。只因为在刘华心里。刘宏也好,刘协也罢,都是踩着她母亲家族的尸体得以称帝。   所以,刘华说出这一番话来,的确是让伏完吃惊不小。   刘华分明是告诉他:那皇帝刘协并不足以依持,反正都是汉家血脉,谁掌权都是一个样子。   刘协,是汉家血脉;刘闯。也是汉家血脉……   伏完呆呆坐在书房中,半晌后突然站起身来,大声喊道:“伏均!”   “孩儿在。”   伏均是伏完的三儿子,长子伏德,如今官拜黄门侍郎,次子伏雅则在当初汉帝东归的时候死于非命。伏均而今已二十有三,风华正茂。他便在屋外听候差遣。闻听伏完呼唤,连忙进屋。   “伏均,我有一桩紧要的事情要你去做,却不知你有没有胆量?”   伏均精神一振,连忙道:“请父亲吩咐。”   这家伙也是个纨绔子,但是胆量确是真的不小。   “我要你立刻出城。秘密前往官渡,把许都发生的事情告诉刘皇叔。   另外,你与我转告刘皇叔,就说陛下犒军用的酒水,乃大内秘制。酒性很烈,需谨慎饮用。”   什么意思?   伏均的脸上露出愕然之色。   “你记清楚我的话了吗?”   “孩儿记清楚了。”   “那你立刻出发。路上不得耽搁。”   且不说许都城中,乱成一团。   圃田泽,刘闯集中了力量,正准备要强攻中牟的时候,却突然发现曹军退出中牟,向尉氏退兵。   刘闯得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这摩拳擦掌,秣兵厉马的准备和曹操在官渡决战,怎地曹军突然撤出官渡,退往尉氏?随后,探马又传来消息,曹军并非是只有官渡撤兵,便是在阳武的夏侯尚夏侯衡兄弟,也在撤兵,从阳武退守封丘。与此同时,从黎阳更传来消息,曹军自黎阳有撤兵的迹象,似要退过黄河。   这一连串的消息,让刘闯目瞪口呆。   曹操这是耍的什么把戏?   就在刘闯感到莫名其妙的时候,从许都终于传来了消息。   “什么?许都兵变?”   莫说刘闯感到迷茫,就连法正等人,也都有一种措手不及的感受。   因为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过突然,突然到刘闯这些人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相信,还是该怀疑。   “这不会是曹操使得疑兵之计吧。”   “……应该不是。”   刘闯拿着许都黄阁送来的密信,半晌后轻声道:“丈人好像是被人下了毒,而后这劳什子金祎勾结张绣在许都发动兵变,丈人在荀彧他们的保护之下,从许都逃出,而今已至鄢陵。”   法正和杨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后道:“会不会是曹操在使计?”   “这种计策使出来,又有什么用处?”法正看了杨俊一眼,“曹军撤出官渡,驻守尉氏和陈留,等同于打开了许都门户。他这么做,分明是让出许都,我实在看不出哪里会有诈。”   刘闯想了想,轻声道:“这件事先不要急于定论,再观察一下。   若黎阳兵马果真退过黄河,那应该就不会有假……另外,派人设法前往许都,再详细打探。”   “喏!”   可就在这时候,太史享从大帐外进来。   “主公,曹操派信使前来,求见主公。”   刘闯眉头一蹙,沉声道:“着他进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一名中年男子从大帐外迈步走进来,向刘闯一拱手道:“董昭,拜见皇叔。”   “你是……董公仁?”   “正是。”   刘闯看着董昭,忍不住问道:“公仁先生突然来访,不知有何见教?”   董昭看了刘闯一眼,沉吟片刻后道:“我奉司空之名,特来与皇叔传一句话。”   “什么话?”   “司空说:我命不久矣,欲与孟彦在尉氏一会,却不知孟彦可敢前来?”   第五卷 逐鹿中原 第384章 单刀赴会   这算什么,鸿门宴吗?   面对曹操突如其来的邀请,刘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答应?天晓得曹操是不是有奸计!可若是不答应,岂不是弱了气势?最重要的是,曹操说他命不久矣,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虽然根据许都传来的消息,曹操可能真的是出了事情,可这么轻身涉险,非君子所为。刘闯而今身为主君,又怎可能再似从前那样轻易去冒险呢?   不过……   董昭退下去之后,刘闯向法正和杨俊看去。   “孝直,以为我是否该去?”   “这个……”   这种事情,即便刘闯对法正极为重视,他也不敢轻易做出判断。   万一这是一个陷阱的话,刘闯去尉氏必然会遭遇危险。那样的结果,可不是他法孝直可以承担。   而杨俊更是没有言语,坐在一旁默默不语。   刘闯也知道,让他们出主意有些为难了二人,于是摆了摆手,示意法正和杨俊二人暂且退下。   从大帐中出来,法正与杨俊也是相视苦笑。   这种事情,的确不是他们二人可以做出来决断……   是夜,刘闯无法入睡。   他依旧在思忖着,是否该前往尉氏。   站在大帐中,刘闯负手看着面前的一副巨型地图。   只是脑海中却是一团乱麻。   曹操被人下毒,估计问题比较严重。他撤出许都,丢了汉帝,等于失去了最大的筹码。接下来,他该怎么做?如果曹操的问题不是很严重,他应该立刻指挥兵马,夺回许都将乱党诛杀,把汉帝重新控制在手中才是。可他偏偏没有这让做,反而不断回收兵力。   这也就说明曹操的问题真的很严重,也许就如他所言:命不久矣。   在这个时候,曹操邀请自己前往尉氏又是什么目的?难道说,他想在死之前,干掉自己吗?   这倒也有可能!   毕竟曹操手中,还有一支强大的力量。   哪怕他在豫州落在下风,可依然掌控着兖州和青州,更包括徐州。   手握三州之地曹操就算死了,依然有一拼的力量。再不济,退为一方诸侯,应该问题不大。   他还有儿子,据说曹丕如今为广陵太守,坐镇于广陵。   那小子自从去年犯了错之后,便被赶去了海陵,筹备海军事宜。据细作传来的消息,曹丕在海陵做的很不错!他年纪虽然不大却颇有手段,聚集了一些人才,在短短时间里已经筹备了海军的雏形。当然了,那支海军也只是雏形,若想成就战力,没有几年的时间休想完成。   曹操想要为曹丕铺路?   有可能很有可能……   只要杀了刘闯,河北必然大乱。   刘闯在的时候,可以通过他,将北方群豪聚拢在一起。   可如果刘闯不在……吕布、荀谌、司马氏、诸葛氏,哪一个会甘愿臣服他人?弄个不好,就是四分五裂的局面,到时候曹丕可以趁机夺回失地。嗯,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甚至很大。   刘闯想到这里,不由得叹了口气。   想是这么想,可他总觉得曹操找他并无恶意。   他是曹操的女婿,若曹操真的生命垂危,他如果拒绝前往,岂不是错失与这位枭雄相会的最后一次机会?刘闯和曹操争斗了数载,可说是互不相让。可是在刘闯的心中,对曹操始终存有一丝好感。前世,他因三国演义而喜欢刘备……可重生之后,他和刘备几次交锋,也着实对这个所谓的仁厚长者不屑一顾。相比之下,刘闯而今对曹操的好感,远胜过刘备。   若真的错失和曹操最后一次见面的机会,说不得会是一桩憾事。   去,还是不去?   这个问题让他非常头痛,在思忖良久而不得结果之后,刘闯迈步走出中军大帐,仰望苍穹。   十一月的星空,极为璀璨。   天气很冷,但是星辰闪烁,在夜空中点缀。   良久,刘闯突然笑了!   还真是这样,人地位越高,就越是怕死……若放在以前,他一无所有的时候,管他龙潭虎穴,都会毫不犹豫的去闯一遭。想想当年在朐县,他敢马踏朐县;想想当年在北海,他敢孤身潜入般县。那个时候,哪有现在这许多顾虑?只要认为是对的,他就会毫不犹豫去做。   曹操,是我最为敬重之人。   他既然邀请我,我怎地也要去走一遭,看他能耍出什么招数。   想到这里,刘闯的心情突然间松弛下来,脸上旋即透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想那三国演义之中,关老爷敢单刀赴会;而今我也要学一学那关云长,去那尉氏看上一回。   天方亮,诸葛亮和司马懿带着人马,出现在官渡汉军大营辕门外。   两人在辕门外相遇,都先是一怔,旋即下马拱手相见。   “仲达,你怎地来了?”   司马懿风尘仆仆,看上去是经过长途跋涉。   自大婚之后,他便东奔西走,足迹先后遍及荆州、江东和交州。一个多月之前,他乘海船自南海郡启程,抵达平原郡利津城。在利津下船之后,便得到官渡之战的消息,于是匆匆赶来。   见诸葛亮也在这里,司马懿同样感到疑惑。   “孔明,主公不是命你主持黎阳之战,怎地会来官渡?”   诸葛亮和司马懿,犹如两只骄傲的孔雀,谁都不愿意向另一个人低头。   可这一次,两人显然都有心事。诸葛亮并没有反击司马懿,反而轻声道:“你可听说了?”   “你都听说了,我怎可能没有听说?”   “是啊,真真是有些突然,我得到消息的时候,也是大吃一惊。   没想到金祎和韦晃居然勾结了张绣,竟然真的把曹操坑了……想曹操一世英雄,到头来却栽在这几个宵小之手,实在是让人感到意外。黎阳曹军而今正向河南撤回,我担心主公这边会有麻烦,故而匆匆赶来。对了,你说曹操这突然收缩兵力,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呢?   按道理说,以他手中的力量,复夺许都问题不大。   偏偏……你说,会不会是……”   司马懿看了诸葛亮一眼,轻声道:“据我所知,曹操的情况不太好!”   曹操中毒之后,定然会封锁消息。   司马懿能够在这种情况下打探到曹操情况不太好的消息,也就说明他在曹操身边,安插有耳目。   诸葛亮点点头,和司马懿并肩走入辕门。   哪知道,二人才一进大帐,就觉察到这大帐之中的气氛似乎有些凝重。   所有人……包括法正、杨俊、黄忠、夏侯兰、庞德都坐在帐中,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陌生人。   “公仁先生怎在这里?”   司马懿看到董昭的时候,不由得露出愕然之色。   他和董昭认识,当年他虽司马朗在许都的时候曾拜访过董昭,甚至还得到过董昭的称赞。   若是在以前,司马懿一定会躲着董昭。   可现在,情况已经不同了……司马防在洛阳起事,也算是表明了司马氏的态度。司马懿更不需要继续躲躲藏藏,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到台前。   董昭看到司马懿,也愣了一下,旋即苦笑道:“原来仲达,也投效了刘皇叔。”   司马懿笑了笑,向董昭一揖,“刘皇叔乃我表兄,我辅佐他也不足为奇。   ”   “刘皇叔,怎会是你表兄?”   对于这么一个消息,董昭吃惊不小。   哪怕此前司马防投效了刘闯,也无人知晓司马防和刘闯之间的关系。   甚至曹操也觉得困惑,好端端这司马防怎会突然反叛。要知道,司马防对曹操有知遇之恩,曹操对司马氏一家,也颇为看重。而今听司马懿这么一说,董昭似乎有些明白了其中缘由。   诸葛亮朝司马懿看了一眼,心中已经了然。   此前,碍于司马氏的安全,司马懿一直躲在幕后。   而今大势已经明朗,司马懿绝不可能继续藏在幕后,而会走到台前。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司马懿不单单是诸葛亮的同僚,也将会成为竞争对手。哪怕他早就有这个心理准备,可是当司马懿承认了和刘闯的关系时,诸葛亮还是会感到了一丝丝的警觉,还有一些兴奋。   司马懿没有回答董昭的问题,目光落在了法正身上。   法正苦笑一声,把董昭昨日奉命前来邀请刘闯的事情告诉了司马懿和诸葛亮二人。   “我们今天一早去主公大帐中拜见,却不想大帐中空无一人。   主公留下了一封书信,在寅时左右带着阿丑和元复,以及三百飞熊卫离开大营,前往尉氏。”   “什么?”   司马懿闻听,顿时大惊失色。   “主公去尉氏,你们怎么没有阻拦?”   不过,话出口,他就觉察到了自己的语病。   法正已经说了,刘闯是悄悄离开……他们就算想要阻拦,也是无可奈何。只是兄长这样做,未免太过冒险。万一,万一曹操设下陷阱,他敢去尉氏的话,岂不是自投罗网?太危险了!   “孔明,你怎么看?”   这时候,诸葛亮也看完了刘闯留下来的书信。   书信里的内容非常简单,只告诉大家,他要去尉氏探望曹操,请大家不必担心,他自会小心。   看罢书信,他抬头向董昭看去。   “公仁先生,可否透露一二,曹公而今的情况怎样?”   “孔明,你怎么看?”   这时候,诸葛亮也看完了刘闯留下来的书信。   书信里的内容非常简单,只告诉大家,他要去尉氏探望曹操,请大家不必担心,他自会小心。   看罢书信,他抬头向董昭看去。   “公仁先生,可否透露一二,曹公而今的情况怎样?”   董昭犹豫了一下,起身道:“诸君不必担心,我可以保证,曹公于刘皇叔绝无恶意。”   那就是说,曹操真的是命不久矣了?   诸葛亮在电光火石间,便猜出了其中的奥妙。   他看了司马懿一眼,“大家不必担心,主公并非不知深浅之人……   不过,这必要的防范不可缺少,请汉升将军立刻率部进驻苑陵,令明则向开封逼近。我和孝直便坐镇官渡,请仲达辛苦一遭,与衡若将军出兵向尉氏进发,不必太快,但也不能太慢。   公仁先生,在情况未明朗之前,只有请你暂时委屈一下。”   董昭听罢,苦笑着点了点头。   尉氏,历史悠久。   春秋时,尉氏为郑国别狱,为狱官郑大夫尉氏采食之邑,故而名为尉氏。   自春秋至今,历经分并废置,隶属关系多变。即便是在始皇帝三年设置尉氏县,其隶属关系依旧复杂。   忽而为颍川,忽而为京兆,忽而为陈留。   以至于在大多数时候,尉氏究竟归何处所辖,都是一笔糊涂账。   久而久之,尉氏明为陈留所治,可又因为靠近司隶和颍川,就演变成为一个近乎于三不管的地区。   曹操从许都逃出来之后,第二天便到达鄢陵。   得鄢陵医生的救治,虽然未能拔出他体内的剧毒,但是却得以缓解。本来,依着荀攸等人的主意,打断立刻调集兵马,夺回许都。以曹操目前的力量,哪怕他需要陈兵官渡,防范刘闯,但想要调集万把人出来夺回许都,也不是太过困难的事情。别忘了,陈留尚有曹朋驻守。   可是,荀攸的这个建议,却被曹操阻止。   相反,在经过简单的诊治后,他立刻命人把他送到尉氏,并且下令曹军退出官渡,收缩兵力。   表面上看,曹操似乎是要破釜沉舟。   但荀彧和荀攸却能够觉察得出来,曹操对夺回许都,似乎兴趣并不是很大。   随后,曹操派遣董昭出使官渡,邀请刘闯前来。   这更让不少人为之困惑……刘闯是曹操的女婿不假,可这个时候,他又怎么可能抛开大部人马,跑来尉氏与曹操相见?只要刘闯的脑筋没有问题,想来就不可能答应这个要求。曹操究竟是怎么想,也让不少人感到困惑。   不过,有人困惑,也有人清楚。   “文若,主公病情如何?”   “不容乐观!”荀彧刚探望曹操回来,荀攸、祗等人便登门拜访。荀彧叹了口气,轻声道:“主公中毒已深,等闲先生根本无法拔除他体内剧毒,只能缓解状况,但却坚持不得太久。”   说到这里,荀彧的脸上,流露出一抹哀伤之色。   想当年,曹操不过东郡弹丸之地,他投奔曹操,并视曹操为中兴之主,尽力辅佐。   虽则在后来的一段时间里,他和曹操产生了诸多分歧,可是在内心之中,荀彧始终对曹操保持着当初的期望。他知道,曹操是枭雄!但是他更希望,曹操能够成为治世能臣,成为中兴栋梁。   事实上,曹操在最初也确实是这么做。   只是随着他地位和身份的变化,有许多事情已经由不得他的想法。   正如刘闯当初在观津城外和曹操说过:高处不胜寒,到了他们这个地位,许多事由不得个人喜好。   可现在……   荀彧闭上眼睛,露出疲乏之色。   按道理说,汉帝得以重掌朝堂,他应该高兴才是。   可不知为什么,荀彧却没有半点喜悦,反而产生了极为强烈的忧虑。金旋金祎父子,乍看忠于汉室,实则怀有私心。荀彧不认为他父子二人能够中兴汉室,更不认为他们能够辅佐朝廷。   弄个不好,这二人可能会使得汉室江山变得更加动荡和混乱。   说到底,金旋父子德行和声望都不够……如果他们的祖宗金日,或许有这样的威望。可是凭他们父子,想要稳定这大局,根本不可能。别的不说,但只是一个刘闯,他们就不是对手。哪怕抛开刘闯不谈,江东孙权,江夏刘备,荆州刘表,益州刘璋……这些个枭雄诸侯,哪个又是等闲之辈。连曹操都不能收服这些人,他金旋父子要兵没有兵,要将没有将,只靠着一个张绣,如何能够对付那些人?以为打着天子的旗帜就能横扫天下?未免过于天真。   奉天子以令诸侯?   说起来容易,可实际上一个不好,便成为众矢之的,为天下人所讨伐。   一旦再发生一次诸侯崛起,那汉室江山,可真就要完蛋了!   “文若,曹公招刘皇叔前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祗忍不住开口询问,“这候,主公不想着夺回许都,反而召刘皇叔前来,莫非是要效仿当年鸿门宴?”   荀彧睁开眼,看了一眼祗,旋即却把目光转移到了坐在角落一言不发的贾诩身上。   “文和,你怎么看?”   贾诩抬起头来,与荀彧相视一眼,突然一笑。   “文若,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你们在打什么谜语?究竟是怎么回事?”   祗等人依旧不太明白,不过也有那已经明白的,顿时露出恍然之色。   “文和,你认为如何?”   贾诩想了想,“若他敢来,可!”   “我也这么认为。”   “喂喂喂,你们究竟在说什么?”   祗被荀彧和贾诩的这一番哑谜激怒了,忍不住大声询问。   身旁有人扯了他一下,祗扭头看去,确是司空掾郑浑……这郑浑,是荥阳人氏,汉代著名学者郑众曾孙,前扬州刺史郑泰之弟。荥阳郑氏,在隋唐时期是五姓七大家之一,更是入南北朝之后,天下有数的贵胄门阀。郑浑的曾祖,和高曾祖,皆为汉代大儒,声名响亮。   而他的兄长郑泰,更是汉室忠臣。   郑泰死后,郑浑带着郑泰的家眷避难淮南,当时得袁术厚待。不过郑泰认为袁术不可能成功,于是便渡江投奔好友华歆。曹操仰慕其笃行,于是自豫章将他召回,并任郑浑为司空掾。   在后世,曾有人认为郑浑是铁匠。   可事实上,郑浑是正经的世家豪门子弟,或许精于一些手工艺的技术,但是和铁匠却毫无关系。   “文公,你干嘛拉扯我?”   郑浑轻声道:“主公想来是有意托孤刘皇叔。”   “啊?”   祗大吃一惊,旋即扭头向荀彧和贾诩等人看去,却见这些人轻轻点头。   曹操要托孤刘闯?   什么意思……   荀彧站起身来道:“曹公心意,我等也不必在这里揣测,相信曹公自有打算。   这几日,大家要恪守本职,切勿有任何怠慢。至于那许都一干跳梁小丑,更无需我等费心。”   荀彧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在座众人,心里已经有了明了。   送走众人之后,荀彧唤住了贾诩,“文和,接下来还要请你坐镇陈留,稳定局面才是。   我已派人前往东阿通知子和,想来他这几日便会赶来。二公子那边,我也派人前去召唤,应该已经在途中。这几天,外面切不可出什么差池。友学虽有才华,但资历太浅,还请你多多费心。”   贾诩点点头,“文若放心,我自会尽心。”   说完,贾诩便告辞离去。   不过在走出大门的时候,他突然停下脚步,扭头看着荀彧问道:“文若,你以为那刘皇叔,可比主公吗?”   荀彧愣了一下,旋即苦笑道:“这个,我实在是无法断定。   ”   “那你说,他会来吗?”   “这个……我还是不知道。”   贾诩也露出苦笑,“换做是我,便不敢来。”   荀彧一怔,也笑道:“不止文和,我也不敢……”   是啊,如今的刘闯可不是当年那个在曹操和袁绍之间左右逢源求生的刘闯,他是大汉皇叔,他自领汉大将军,雄踞河北,掌控北疆,麾下有百万雄狮,猛将谋士不计其数。哪怕是曹操没有中毒的时候,他也堪称北方霸主。让这么一个人,在这个时候跑来尉氏,的确有些困难。   试想,谁敢在这种时候,轻身涉险?   可荀彧又觉得,他或多或少能够理解曹操的做法。   当时曹操对他说,你只管派人去官渡把刘闯那小子给我找来,我相信,他一定会来尉氏见我。   也许,只有枭雄能够明白枭雄之心。   从另一方面而言,若曹操真要托孤刘闯,而刘闯又敢前来尉氏的话,曹氏一门必不会有灭亡之虞。更重要的是,荀彧也想不出,除了刘闯之外,谁还能稳定北方的局势。孙权不行,刘表不行……刘备或许是个人物,可他现在的力量和资历,都远远无法让北方获得稳定。   能够稳定北方局势的,也只有刘闯!   甚至说,若他执掌朝堂的话,荀彧会更加放心。   毕竟,刘闯也是汉室宗亲,也是高祖之后。只凭这个血缘关系,就足以让荀彧少了几分提防。   当然了,刘闯出身颍川,为刘陶之子的身份,也让荀彧更能够接纳他的存在。   只是,这小子便真的敢来尉氏吗?   荀彧想到这里,又不禁隐隐有些担心……至少他觉得,刘闯来尉氏的可能性并不是很大!   第二天,天刚才亮。   荀彧正准备前去探视曹操,却忽然得到消息。   “什么?刘闯来了?”   曹休神色慌张,连连点头,“子廉叔父听闻之后,便和子清叔父带着兵马出城,要找刘皇叔麻烦。”   第五卷 逐鹿中原 第385章 托孤   尉氏,就在前方。   刘闯带着董俷和太史享纵马上了一座高岗,举目调养,隐约可见地平线上,尉氏城池的轮廓。   “元复,派人前去通禀,就说刘闯赴约。”   刘闯深吸一口气,扭头对太史享吩咐。   只是,不等他话音落下,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急促蹄声。   铁蹄声越来越近,大地仿佛在颤抖。从尉氏县城方向疾驰来一队骑军,正向刘闯迅速逼近。   太史享脸色一变,连忙道:“主公……”   刘闯脸上却丝毫没有惧色,手搭凉棚查看一番,旋即淡定笑道:“不用担心,出不了岔子。”   可即便如此,太史享还是下令三百飞熊卫在山岗下列阵。   骑队越来越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冷冽肃杀之气。   刘闯依旧端坐象龙马上,双目微微闭合,犹如一尊石佛般巍然不动。而董俷则略显出几分兴奋之色,从马背上取下那一对大铁槌,跃跃欲试。太史享虽然竭力做出一副冷静姿态,可是心里面却七上八下,有些紧张。他取下铁胎弓,将胡禄挪到身侧,可以方便他取箭射出。   说实话,对于刘闯这次看似极为莽撞的行动,太史享并不赞同。   开玩笑,你身为一方诸侯,居然这么莽撞的跑来赴约,而且是和一个你的敌人赴约,实在是太过胆大。一开始,太史享是不太赞成刘闯前来。可是刘闯态度极为坚决,并且不准许太史享通知其他人。这也让太史享颇为纠结,后来见刘闯主意已定,也只好答应随同前来。   曹军骑队越来越近。   而冲在最前面的两个人,刘闯一眼就认出来其中一个,正是曹洪。   他对夏侯廉不是特别熟悉,所以没有能够认出。不过,认出曹洪便已经足够,刘闯脸上旋即露出一抹笑容。   看样子曹洪不是来迎接自己。   刘闯当然能体会到曹洪等人这时候的想法,憋屈!肯定是非常憋屈!   但他更相信,曹洪也闹不出什么岔子。他是受曹操相邀而来,曹洪天大胆子也不敢做得太过分。   千余铁骑呼啸而来,若排山倒海。   飞熊卫虽然训练有素,可依旧为之色变。   胯下战马,已透出不安之色。好在马背上的骑士骑术精湛,很快将战马安抚下来。   正如刘闯所猜测的那样,曹军骑队在距离刘闯百余米的时候突然停下来,一阵人喊马嘶不绝。   曹洪跃马而出枪指刘闯,厉声喝道:“刘闯小儿好大胆子,竟敢孤身前来,莫不是欺我曹氏无人吗?”   刘闯一笑,示意董俷和太史享稍安勿躁。   他催马走下山岗,来到曹洪面前,在马上拱手微微一欠身。   “子廉叔父,别来无恙。”   “哈,叔父二字我可担当不起,今日你既然自投罗网那就休怪我心狠手辣。   闯儿,若聪明的便立刻下马就缚,若不然我大军冲锋你定然是死无葬身之地……”   曹洪面色狰狞,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刘闯反而更加轻松了,摇了摇头道:“叔父,我不是三岁孩子,被你三言两语就能吓到……莫说你这千百人,便是一万,十万乃至百万,你看我可会畏惧?刘闯不才,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本事还算精熟。若非这次是丈人派人邀请我过来而我更不想大开杀戒,不然的话……嘿嘿自我出世以来,什么险恶情况没有经历过,叔父人数虽众,却不在我眼中。”   曹洪闻听,勃然大怒。   “小贼,你忒猖狂了!”   刘闯嘴角一挑,勾勒出一抹古怪笑意。   “叔父,莫非还想试试不成?”   “那倒要看看你,究竟有没有这个本事……”   曹洪怒吼一声,催马便冲向刘闯。   而刘闯也不客套,厉声喝道:“阿丑,元复,休要插手,待我领教曹将军的手段。”   说着话,他反手就取出甲子剑,迎着曹洪冲过去。   面对曹洪如闪电般刺来的一枪,刘闯不慌不忙,举刀相迎。他看似动作缓慢,但是在曹洪大枪到他跟前的一刹那,甲子剑刀口却狠狠劈在枪脊之上。只听铛的一声巨响,曹洪的脸色顿时大变。手中的大枪好像被千斤巨锤砸中一样,震得他两臂发麻,险些拿捏不住大枪。   他连忙拨马抽枪,脸色铁青。   “小贼,倒是有些门道。”   他一边说,一边举枪再刺。   刘闯依旧是不慌不忙的勒马原处,任由曹洪大枪如疾风暴雨袭来,可是他恍若无事一般,悠闲的举刀封挡。曹洪枪法精妙,招招致命。但刘闯却一动不动,只坐在马上左右封挡,每每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曹洪不得不中途变招。两人只打了十余个回合,曹洪便知道不妙。   “子清,还不来助我一臂之力。”   夏侯廉在一旁观战,早就看出曹洪落在下风。   不过,他也看得出来,刘闯似乎并没有起杀心,所以曹洪虽狼狈不堪,但是并无性命之忧。   听到曹洪的呼喊声,夏侯廉犹豫一下,提枪便杀过来。   刘闯依旧不慌不忙的和二人战在一处,三匹马,十二条腿,在疆场之上不断盘旋换位。可即便是曹洪夏侯廉联手,刘闯依旧不落下风。三人一边打,刘闯还一边笑,甚至有精神指点曹洪枪法中的错处。   “叔父,这一枪你的气力使大了,我只需压着你的枪一招顺水推舟,便可以断了你的手臂;不对不对,这一枪太慢了,便是我家铃铛使出来,也要比你快几分;叔父,你早上没有吃饭吗?若只有这些手段,怕是奈何不得我……快一点,再快一点……对嘛,这样才有些意思。”   三人交锋三十多个回合,夏侯廉突然跳出圈外。   “子廉,不要再打了!”   他面红耳赤道:“你我两人合战这小贼,却被他在这里戏弄,再打下去又有什么意思?”   曹洪又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哪能不知道刘闯根本没有用全力。   他突然手上加快,大枪唰唰唰连环三枪,而后拨马跳出战圈,恶狠狠看着刘闯道:“小贼,你戏弄我等,莫非很有意思?”   刘闯哈哈笑道,“叔父这话却错了,非是戏弄,只不过切磋罢了。”   曹洪面红耳赤,看着刘闯只喷粗气……   夏侯廉在旁边连连摇头,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听闻刘闯前来,曹洪夏侯廉是真的很生气。这次和刘闯作战,实在是太过憋屈。双方还没有交锋,结果曹操就着了小人的道。随后曹操让他们收缩兵力,对于曹操的想法,曹洪大体上也算是有些了解。毕竟,曹洪是曹操的族弟,更跟随曹操多年,曹操的心思他怎能不知。   可是……   这真的很憋屈啊!   所以他便拉着夏侯廉想要教训刘闯一顿。   说实话,刘闯勇冠三军,胜似虓虎的名声,曹洪也算是如雷贯耳。但是说来也怪,他和刘闯却从未有过交手。此前曹朋夏侯惇徐晃三人虎牢关前战刘闯,曹洪也听人说过,但并不相信。   而今一见,这家伙真的是……   只是,这口气想要发泄出来,恐怕是难了!   “叔父,休要动手,休要动手!”   远处,曹休纵马而来,满头大汗。   他气喘吁吁来到两军阵前,却见曹洪瞪着一双眼,正怒视刘闯。   曹休也吓了一跳,连忙道:“叔父,主公有命,让刘皇叔前去见他……”   曹洪却不理睬,仍旧盯着刘闯一言不发。   “叔父,主公说了,谁敢妄动,便以军法处置。”   说话间,曹休还取出一口宝剑,正是曹操随身佩戴的那口倚天剑。   曹洪恶狠狠道:“小贼,这次是你命好,要不是主公有命,我今日一定不会放过你。”   刘闯收起甲子剑,在马背上一拱手,“如此,还要谢过叔父的宽宏大量,我还要前去拜见丈人,就不再与叔父寒暄。”   说完,刘闯一摆手,太史享与董俷便带着飞熊卫跟上。   刘闯来到曹休跟前,微微一笑,“文烈,别来无恙?”   曹休用复杂的目光看了刘闯一眼,苦笑一声道:“有劳皇叔挂念,真没想到会变成如今模样。”   两人寒暄过后,便并辔而行。   看着曹休和刘闯离去的背影,夏侯廉催马上前,对曹洪苦笑道:“子廉,就这么让他走了不成?”   曹洪脸色难看,瞪了夏侯廉一眼,“不然怎样,还真能杀了他吗?”   刘闯和曹氏之间的关系,实在是太复杂了。   双方既是对手,但又好像是朋友。打仗的时候,大家都是各用心计,各逞手段,你死我活……可是大战结束,又是礼尚往来,你送我些礼物,我给你些好处,实在是很难界定关系。   刘闯不仅仅是曹操的对手,同时又是曹操的女婿。   这个时候,若真的害了刘闯,接下来曹氏只怕就要面临灭顶之灾。   只是这混账东西,忒猖狂了……曹洪心里面感觉着很不舒服,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   如果刘闯真死了的话,曹氏的危机会更大!   “子廉,主公难道真打算……”   曹洪看了夏侯廉一眼,苦笑道:“主公的心思,我怎能知道?   不过会不会如你我想的那样,怕还是要看待会儿那小贼和主公商谈的结果……子清,若真如此,你又会如何决断?”   夏侯廉犹豫了一下,脸上露出茫然之色。   是啊,若真的如他们猜想的那样,他又该做什么选择呢?   夏侯廉看了看曹洪,却见曹洪也露出迷茫表情……心里不由得叹息一声:还是先看看,再做决断。   一进尉氏县城,刘闯就感受到了浓浓敌意。   沿途所见曹军将领,对他莫不是横眉立目……也难怪,刘闯和曹操自建安七年正式决裂,双方便展开了惨烈的厮杀。两年时间里,双方战事不绝,死伤的人数,更是要以千人,万人计算。   那战死的将领之中,不泛有兄弟姐妹。   如此情况下,刘闯孤身前来,迎接他的,自然是慢慢敌意……   可是,又奈我何?   刘闯对那敌意恍若未觉,跟着曹休直奔尉氏县城里的一幢宅院。   宅院门口,守卫森严。   虎卫军一个个神情严肃,手持刀枪在宅院四周巡逻。   荀彧荀攸等人早已等候在那里。当荀彧看到刘闯到来之后,也是忍不住在心里发怵一声叹息。建安四年,刘闯被困于许都。当时,袁绍尚在,而曹操也是意气风发,气焰正炽。   这一晃,六年过去。   袁绍,死了;曹操,更落得而今的地步。   唯有这刘闯,一个当年不被任何人看好的家伙,在短短六年时间里迅速崛起,成为雄踞河北的雄主。若曹操活着,或许还能够与他分庭相抗。可曹操现在……荀彧实在是想不出来,还有谁能够与刘闯相争。突然间,荀彧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曹操的苦心,更体会到曹操的用意。   “文若,刘皇叔到了!”   身边荀攸突然开口,也让荀彧一下子醒悟过来。   眼角余光扫过身后众人,却发现这些人,一个个眼神不定,好像各有打算。   曹操这一出事,人心散了,队伍也就不好带了!想到这里,荀彧在心里叹了口气,快步迎上前来。   “皇叔亲自前来,我等奉曹公之命,再次恭迎。”   刘闯也翻身下马,将荀彧搀扶起来,“世父何必多礼,我来之前,丈人还叮嘱我,要我问候世父。”   荀彧也知道,刘闯口中的’丈人‘不是曹操,而是指荀谌。   想当初,荀彧和荀谌都曾为袁绍效力。但是后来,荀彧认为袁绍无人主之像,不足以成就大事。于是,兄弟两人反目,荀彧便离开袁绍,前往东郡找到当时还很弱小的曹操,并成为曹操身边的的谋主。此后,他帮助曹操出谋划策,迎奉天子,渐渐成为雄霸河南的诸侯。   如果单纯从这一点而言,荀彧当时的选择没有错误。   但谁又能料想到,横空杀出来一个刘闯,令天下大局一下子产生了根本的变化。   荀彧也清楚,当初荀谌之所以帮助刘闯,未必真就是看好刘闯,恐怕更多还是因为女儿的关系。加上荀谌和刘陶交情莫逆,所以才舍弃了袁绍,转而辅佐刘闯。可谁能想到,就是那么一个小小的变化,却使得荀谌在兄弟之争中一下子占居了上风,也让荀彧颇感命运无常。   “四哥,他可还好?”   荀谌行四,也是荀彧的哥哥。   刘闯连忙道:“丈人一切都好,此前他坐镇邺城,督战黎阳,故而现仍在河北。”   荀彧强笑一声,旋即一侧身,正色道:“皇叔,请!”   “世父,请!”   在荀彧的引领下,刘闯迈步走进了大宅门。太史享率飞熊卫便在门外等候,刘闯只带了一个董俷,跟随荀彧而行。   “孟彦何处寻得这等猛士?”   荀彧看了董俷一眼,忍不住好奇问道。   “说来也是机缘巧合,我当初前往邺城帮助袁三公子,却不想在城中与阿丑相遇。   对了,阿丑也算是皇亲国戚。世父可能还不知道,他便是董太后族人,只可惜有些呆笨。”   董太后族人?   这也让荀彧不由得高看了董俷一眼。   不过,董俷对此却好像毫无所知,他捧着甲子剑,身负两柄大槌,数百斤的份量压在身上,却好似没有任何感觉。他就跟在刘闯身后,一边走,一边好奇的四处打量,让荀彧又发出一声感叹。   刘闯这小子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且不说他手下猛将如云,谋士无数,就说这董俷……谁又能想到这个看上去呆呆傻傻的小子,竟然悍勇至极?他听曹操说过,董俷当初在观津大展神威。如今看来,确是一员猛将。   一行人,不知不觉中便来到后宅。   刘闯看到卞夫人带着家眷,正在门外侍候。   其中,更有一个少年,看年纪大约在十二三岁,生的齿白唇红,非常俊俏。   “刘闯,拜见母亲。”   刘闯在卞夫人的面前,表现的颇为恭敬。   卞夫人强作笑颜,轻声道:“孟彦,司空在屋中,已等候多时。”   刘闯答应一声,便迈步走进房间。   屋中的光线很差,一进门便闻到了一股子恶臭的气息,混杂着些许药味,非常刺鼻。   曹操躺在一张床榻上,面色蜡黄,气息微弱。他听到脚步声,便慢慢扭过头来,“可是闯儿到了?”   “司空的眼睛……不太好。”   卞夫人在刘闯耳边,低声到了一句。   刘闯愣了一下,看着曹操这副模样,心里也不由得一阵发酸。   他连忙走上前去,在榻边俯下身子低声道:“丈人,刘闯来了!”   “哈,没想到你这小子,还真敢过来。”   “丈人相邀,小婿又怎敢不来?”   曹操闻听,忍不住呵呵笑起来,但旋即又是一阵剧烈咳嗽,从口中溢出一种黑浊的粘液发出刺鼻气味。   刘闯连忙上前,从木枕旁拿起湿巾,为曹操擦拭。   看样子,曹操中毒的确是很深……也不知对方究竟用的是什么毒,好像还带着腐蚀的性质。   曹操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在刘闯的伺候下用水漱了漱口但仍有些许酸臭气息。   “孟彦,我问你一件事。”   “请丈人吩咐。”   “当年,我是说你刚从东海离开,从徐州返乡的时候,若我没有派人征讨你,你我会是什么状况?”   刘闯一怔,想了想道:“恐怕到头来,还是要争斗一番。”   “为什么?”   “因为……我姓刘,是高祖后人。”   曹操顿时沉默了,他躺在榻上久久不语。   卞夫人向刘闯连连使眼色,意思是说:你莫要再刺激他了。   可是刘闯,却视而不见……不是他有意向刺激曹操,因为他看得出来,曹操而今已如同风中残烛,命不久矣。有些事情,倒不如实话实说的好,再遮遮掩掩,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半晌后,曹操轻声道:“我就知道你这小子野心甚大,绝不是那种愿意居于人下之人。”   “呵呵,还是丈人了解我。”   是啊不说别的,就凭刘闯这汉室宗亲的身份,就足以让曹操忌惮。   当年他如果没有派人去征讨刘闯,而是让刘闯返乡定居,估计到最后,刘闯还是会离开许都。从一开始,他和刘闯之间就注定了不可能和平相处……就这一点而言两人都不可能合作下去。   “如此一来,我倒也了一桩心事。”   “哦?”   “我总觉得,若不是当年我听信谣言说不得你我翁婿能够共同中兴汉室。   呵呵,你这家伙又岂是那种寄人篱下之辈?所以那时候我派人征讨你,倒也算不得是错误,你说对不对?”   刘闯笑着道:“丈人说得不错!”   曹操旋即,让卞夫人出去。   他只让刘闯留下来,却使得卞夫人露出紧张之色。   “你只管出去,若这混账小子真要对我不利,便是你们所有人都在这里,恐怕也拦阻不得他。”   卞夫人无奈之下,只得退出房间。   曹操休息了一会儿,突然问道:“孟彦,可猜到我为何唤你前来?”   “略知一二。”   曹操轻声道:“我这次也是阴沟里翻船,着了别人的道。   若非不得已,我是绝不会做这个决定……若子桓年纪大些,说不得我便会把手中这副基业交给他,让他和你再争一回。   可惜,他年纪太小,哪怕是我的孩儿,但要想服众,并非易事。   别的不说,只怕文若就不会甘愿辅佐他……   与其这样,想想倒不如把这副基业交给你来打理。以你而今声势,想来大家也不会生出什么贰心来。当然了,你做事狠辣,手段也极为强硬,是个凶恶之人。但我知道,你内心却很善良,一定不会坏我曹氏一门……有你的庇护,曹氏一门便能延续,远胜过就此而灭亡。”   说到这里,曹操突然抓紧了刘闯的手。   “孟彦,答应我一件事。”   “请丈人吩咐。”   “我把我手中这份基业交给你,从此以后你便可以一统北方。   但是,我死之后,我望你在墓碑之上写下……”   “汉安远侯之墓?”   曹操愣了一下,突然笑道:“孟彦,为何我总觉得,你对我非常了解?”   刘闯想了想,轻声道:“你是我丈人,也是我的敌人……我曾听人说过一句话:最了解你的人,不一定是你身边的亲人,而是你的敌人。”   最了解自己的人,是自己的敌人吗?   曹操沉默良久,旋即露出释然的笑容。   他开始向刘闯絮絮叨叨起来,让刘闯把他一些心爱的物件一同埋葬。   “丈人,为何不说子桓他们?”   “我把基业交给你,你自会保他们性命……若他们成不得事,也就没有保他们的意义?”   我知道你不会杀害曹家子弟,但如果他们不懂事,那也不是我能够保护。   史书上曾记载,曹操临终之前,所交代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消失。刘闯原本不信,可现在,却信了。   “帮我把文若他们唤来。”   两人东拉西扯说了很多话,突然间曹操开口,让刘闯把荀彧等人找来。   刘闯答应了一声,起身来到门口,将荀彧等人都唤进了屋中。   “我欲托孤孟彦,我死之后,我之基业将交由孟彦打理……尔等若不愿留下,可现在离开。”   第五卷 逐鹿中原 第386章 不知死活   刘闯和曹操打了两年,双方互有死伤。   如果是站在曹操和刘闯的位置上,双方并无深仇大恨,或者说就算有什么恩怨,也能相逢一笑。   可是在下面而言,情况却不一样。   有些仇恨根本无法化解,就比如刘闯杀了乐进,乐进的儿子乐琳而今就在曹操帐下效力,怎可能为杀父仇人效力?似乐琳这样的情况有很多,曹操心里也非常清楚。所以,他会给那些手下一个选择。如果愿意留下来,那就尽心尽力;不愿意为刘闯效力,就尽快离开为好。   当然了,如果有那种出于报仇心理留下来的人,就不是曹操可以控制。   曹操性子洒脱,我死之后任他洪水滔天……我活着的时候,我会尽量给予你们照拂和帮助,可是我死了,便只能看你们的造化。他也相信,凭刘闯的手段,想要找他报仇不太可能。   一旦被他觉察,弄个不好便是血腥屠杀。   所以曹操更希望那些不愿意为刘闯效力的人能够聪明一些,趁着现在还有机会,就赶快离开。   刘闯对此也能够理解,所以当曹操说出那番话的时候,他只是在一旁肃手而立。   我已经决意把所有的基业交给刘闯,你们又会如何选择?   曹操看了一眼荀彧,他相信,荀彧一定能够把这件事情处理得当。   虽然早有思想准备,可是当荀彧亲耳听到曹操托孤之语的时候,心里终究是忍不住颤了一下。   陪伴多年。曾寄予了自己全部希望的一代枭雄,终于走到了终点。   这种感受,很难用言语来表述,荀彧看着曹操那张蜡黄而瘦削的脸。眼中泪光不由得闪动。   他轻声道:“主公放心,我定会将此事安排妥当!”   随后两天,刘闯便住在尉氏,陪伴曹操。   接手曹操的基业。并不是一句话就能够完成。这里面还牵扯到许许多多的方面,整个尉氏都伴随着曹操的一句叮咛,开始骚动起来。于那些军卒而言,为曹操效力也好,为刘闯效力也罢,都不算重要。只要能够吃饱肚子,便能心满意足。更何况,刘闯而今占居上风,屯兵官渡。风头无人可比。为刘闯效力。似乎也不是一件太过痛苦的事情。所以士兵们没有太大的波动。   然而在曹军中层之中,曹操托孤刘闯却引发了不小的动荡。   消息传至陈留,乐进之子乐琳当天晚上便拜访了曹朋。在一番推心置腹的相谈以后,乐琳带着自己的家兵。离开了曹军大营,悄然返回河北老家。乐琳是绝不可能为刘闯效力的,毕竟这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乐进死在刘闯手中,若他再去为刘闯效力,那端地是枉为人子。   曹朋,没有阻拦。   事实上,就连曹朋都想要离开。   可是贾诩的一番话,却让他改变了主意。   “友学,而今主公命不久矣,而子桓年纪幼小,也无法独撑大局。   曹氏一门兴衰,就在你一人之手。没错,二小姐嫁给了刘皇叔,并且为刘皇叔生下一个儿子。可又能怎样?二小姐虽得刘皇叔宠爱,可是却没有半点根基。你道主公为何把基业交给刘皇叔?便是希望你们能够为二小姐撑住局面。这样的话,曹氏才能更加稳固,大家才能更加安全。   今曹氏二代子弟当中,以你为翘楚。   子桓固然出色,终究年纪太小……你若是走了,谁为曹氏撑起门面?   说句不好听的话,万一二公子受人挑唆,做出错事……你在这里,也能为他分担一二。”   曹朋闻听,沉默了!   贾诩说的颇有道理,如果曹操一走,二代子弟当中,他便要撑起门面,若不然曹氏一门,便等同于名存实亡。   想通了这个道理之后,曹朋也就改变了主意。   陈留,只是一个缩影。   同样的事情,在徐州,在青州都有发生。   许多不愿意为刘闯效力的人离开了曹军大营,或是回归家园隐姓埋名,或是另寻出路,投效他人。   总之,这一场动荡,绝非短时间可以平息。   刘闯也不着急,只是静静在一旁观看势态的发展,同时也陪伴着曹操,走完最后一段旅程。曹操托孤之后,似乎了却了一桩心事,整个人一下子放松下来,身体却迅速的坏败。哪怕刘闯派人从河内调来了吴普,也无法解决曹操的问题。用吴普的话说,对方在曹操体内下毒颇深,在引发毒性之后,也使得曹操根本没有治愈的可能。换句话,曹操这次是死定了。   看着一日日衰败的曹操,刘闯心里也不是滋味。   这一日,曹操在和刘闯说了一会儿话后,便昏沉沉睡去。   刘闯从屋中走出来,却看到荀彧站在门外。   “文若先生,有事吗?”   荀彧目光复杂的看了刘闯一眼,轻声道:“孟彦,我今日来,是想告诉你,我已决定离开。”   刘闯的心里一颤,看着荀彧,良久没有言语。   “为什么?”   荀彧笑道:“孟彦而今大势已成,手下更人才济济,我留下来也只是锦上添花,根本无法与孟彦太多帮助。而且,孟彦本为汉室宗亲,是高祖后人。我汉室江山中兴有望,我又何必在眷恋于此?   这些年,我也着实累了!   所以我打算等这件事过去后,便告老还乡,好好休整一下……不过孟彦不必担心。在局势稳定之前,我不会离开。只是等到事情告以段落的时候,请准许我带家小离开,返回故里。”   荀彧这一番话。说得极为诚恳。   刘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才能让他改变主意。   说句心里话,刘闯自然不想荀彧离开……曹操五大谋主,刘闯一直认为。荀彧当为其中翘楚。这是一个张子房一样的人物,能运筹帷幄。刘闯这次之所以能够胜利,并不是他比荀彧厉害,而是他的手下聚集了一批和荀彧不分伯仲的人才,群策群力,故而才能占居上风。   放这样一个人物离开,刘闯自然不太情愿。   可是看荀彧的态度,刘闯也知道想要让他改变主意,恐怕很难。   他犹豫了一下。轻声道:“世父既然决意告老。那我也不再挽留。   只是。而今局势颇为复杂,我还需要世父能够助我一臂之力,让我得以平稳过渡。等到事态平稳下来之后。咱们再谈论此事。若那时候世父仍未改变主意,我也绝不会勉强你留下。”   荀彧温和一笑。“此事我自当尽力。”   送走了荀彧之后,刘闯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荀彧为什么不肯为他效力。是他资格不够?还是他德行不足以让荀彧归心?   虽然说重生九载光阴,可说句实在话,刘闯对古人的思想,仍旧是感到迷惑。   罢了,且行且看吧,说不定到最后荀彧能够改变主意,留下来继续辅佐自己……不过,就算他真要离开,刘闯也会把他严密监控。毕竟,似荀彧这样的人物若落入别人之手,对刘闯便是一场灾难。   不过,刘闯得到的并非全是坏消息。   荀攸已经表示,愿意留下来继续辅佐刘闯。   同为五大谋主之一的荀攸,运筹帷幄方面也许比不上荀彧,但是从战术和应变的能力而言,未必逊色于荀彧。荀攸对刘闯的态度,一直不错。而他的才能,也是刘闯目前最为需要的。   运筹帷幄方面,沮授、诸葛亮、徐庶、司马懿等人,都可谓是顶级。   但是在具体的战术和应变方面,不管是法正还是卢毓,包括诸葛均在内,都远远无法和荀攸相比。   除了荀攸之外,棗祗和郑浑愿意留下来,也让刘闯喜出望外。   这两个人都是内政高手,对于稳定目前局势而言,都是极大的补益。   棗祗,是最早提出推行屯田之法的人,并担任典农校尉,主持过屯田之事。   西北人口稀少,地广人稀,正是屯田的最佳之所。若有此人出面主持,则西北方面必然能够迅速发展。而郑浑呢?身为汉代大儒郑众之孙,前扬州刺史郑泰的弟弟,出身豪门世家。   他若愿意归降,则能够帮助刘闯进一步稳定中原局势。   而让刘闯最为吃惊的,莫过于曹洪也表示愿意留下来,并且答应游说曹纯和曹仁两兄弟……对曹洪的想法,刘闯大体上能够理解。曹氏二代子弟大都年幼,除了曹朋一个人之外,几乎没有特别出色的二代子弟涌现,来支撑曹氏一门。这样的话,就算刘闯答应保曹氏一门昌盛,却如同镜中花,水中月,是无根的飘萍。可若是曹洪他们留下来辅佐刘闯,将会令曹氏一门得到更多的保障。当然了,还有曹宪……贾诩看出来的事情,身为曹氏族人,又怎可能没有考虑?曹氏一门日后若想要保持昌盛,乃至于更上一层楼,都需要足够的实力。   这,也是曹洪愿意留下来的原因。   不过,夏侯廉没有留下来……因为他的兄弟夏侯恩死在汉军手中,他心里面自然不太舒服。   总而言之,刘闯在尉氏的几日当中,有得有失。   有人走,也有人留下来……   在和荀攸等人见过之后,刘闯本打算回去休息。   哪知道刚回到住处,就看到太史享领着卢毓匆匆迎上来。   “子家,你怎么来了?”   卢毓先是向刘闯行了一礼,而后沉声道:“主公,许都派遣天使前来督战,要主公尽快剿灭曹操。”   天使?   刘闯眉头微微一蹙,眼中旋即闪过一抹戾色。   终于还是来了啊!   那些个家伙以为迎奉了天子,便可以对我来指手画脚吗?   自始皇帝中央集权以来,皇权天授,至高无上。不过在经历了东汉末年接连不断的动荡之后,汉家威严早已经荡然无存。各路诸侯表面上尊崇天子,可实际上早就不把汉帝放在眼内。而今,刘协甫一自由,便想要对刘闯指手画脚。没错,刘闯是汉臣,当年若无汉帝承认他皇叔的身份,后来也不可能一帆风顺。但说到底,刘闯是靠他的双手打出了今时今日的地位。试问曹操和袁绍,还有那高句丽王位宫,南匈奴单于呼厨泉,东部鲜卑大人燕荔游,哪个把汉帝真正放在眼里?刘闯能够杀出一条血路来,可不单单是靠着那皇叔的名头。   刘闯,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   “元复,去把文若先生和公达先生请来。”   太史享答应一声,便匆匆离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荀彧和荀攸联袂而来。   哪怕荀彧已经表明态度,在事态平稳之后,会告老还乡。可是在目前的形势下,他还是愿意为刘闯出谋划策。   听了刘闯的叙述以后,荀彧沉默了。   半晌,他扭头向荀攸看了一眼,却见荀攸脸上,露出一抹不屑之色。   荀彧知道,荀攸这一抹不屑之色,是因为他而流露出来……说起来。荀攸和荀彧之间有些矛盾。论辈分。荀彧是荀攸的叔父。但荀攸的年纪,又大过荀彧。曹操崛起之后,荀攸更看好曹操,所以尽力辅佐;可是荀彧呢,一方面认为曹操是中兴汉室的不二人选,另一方面又对汉室存着一种莫名的忠诚。这也就造成叔侄二人的分歧越来越大。荀攸认为,天子无人主之相,甚至算不得真命天子。真命天子是少帝刘辩。而刘协却是董卓一手扶立起来。   既然你们都认为董卓是奸臣,他扶立的天子又怎能算真命天子?   换句话说,而今汉家已无天子,正是群雄逐鹿之时……   荀攸的想法在荀彧看来,是大逆不道;荀彧的想法在荀攸眼中,简直是幼稚可笑。   所以,当刘闯从曹操手中接过基业之后,荀攸二话不说便答应辅佐刘闯。群雄逐鹿,刘闯这个大汉皇叔更是名正言顺。你既然说是忠于汉室,想要中兴汉室。而今眼前就有一个能够中兴汉室的人。你却要去告老还乡?荀彧的这种做法,在荀攸看来简直就是不知所谓。   荀彧沉吟片刻。轻声道:“以皇叔所见,当如何是好?”   刘闯冷笑道:“又当如何?自然无法遵从。”   荀彧却笑道:“可皇叔若不能遵从天子诏书,岂不是大逆不道?”   “那以先生之见,当如何是好?”   荀彧道:“曹公奉天子以令诸侯,对汉室忠心耿耿。   今为宵小算计,不幸落难。皇叔乃曹公的女婿,自当秉承曹公所愿,以中兴汉室为宗旨……既然如此,皇叔何不清君侧,讨逆不臣?荡平朝中奸妄,以还朝堂清明?此方为上上策。”   刘闯顿时笑了!   所谓清君侧,早在汉景帝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一个笑话。   至东汉末年,诸侯起兵,每每都会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讨伐敌对势力。此前,刘闯也是打清君侧的旗号……不过现在,曹操已经命不久矣,这清除的对象,自然也要做一些改变才是。   “此亦是皇叔安抚曹氏众将的一种方法。”   曹操手下的那些将官,有人离开,但也有不少人留下。   这些留下来的人,若说心里没有忐忑,肯定是不太现实的事情……毕竟,他们是曹操的手下,而天子现又不在曹操手中,弄个不好,他们便要成为逆臣。可如果刘闯打起清君侧的旗号失守金祎等人,情况便会出现扭转。到时候,他们便不是逆臣,而是讨伐逆臣的功臣。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   谁的拳头大谁就有话语权,哪个又会在意这期间的过程?   刘闯听了荀彧这一番话,忍不住哈哈大笑。   便是卢毓也在一旁暗自称赞,忍不住开口道:“先生所言,与我家军师的主意正不谋而合。”   刘闯已经知道,诸葛亮抵达官渡。   现如今,汉军大营便是诸葛亮和司马懿两人执掌。   不过让他感到高兴的是,这两个死对头在这一次并没有对着干,而是精诚合作,也让刘闯颇为开心。   荀彧眼睛一眯,“子家所言军师,可是那诸葛孔明?”   “正是。”   荀彧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半晌后开口道:“有道是兵贵神速,今逆贼把持朝堂时日尚短,刘皇叔此时出兵,正是最佳时机。若是拖延的久了,只怕会惹来其他不必要的麻烦,到时候反而不好收场。”   金祎毕竟是名门之后,金家的声望也颇为不弱。   若让金家在朝堂上久了,说不定会聚集起一股力量来……而这,恰恰是刘闯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他现在是希望速战速决,而后尽快收拢、消化曹操的力量为己用,再图谋天下一统。   所以,他和荀彧商量了片刻,便站起身来。   “既然如此,我这边返回官渡,兵进许都。”   荀彧点头道:“我会着严匡打开鄢陵通路,助皇叔清除朝中奸妄。”   “如此,这边的事情,便要拜托先生。”   刘闯说完,向荀彧躬身一揖,荀彧也连忙起身,沉声道:“皇叔放心,我自会尊曹公所命,安抚众人。令局势迅速平稳。”   “那我先去向丈人辞行……”   刘闯说完。便带着卢毓等人离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荀彧轻轻叹了口气。   他突然问道:“公达,你以为刘皇叔,真的合适吗?”   荀攸愣了一下,旋即冷笑一声道:“到了这个时候,文若以为还有其他选择不成?   刘皇叔是不是中兴之主我不知道,但我却清楚,而今北方之局,已尘埃落地。绝不会再有变数。”   荀彧听罢,沉默了。   片刻,他突然对荀攸道:“公达,我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于你。”   “哦?”   “你带上伯益,立刻启程前往燕京,而后设法与奉孝相见。”   “奉孝?”荀攸愣了一下,而后露出恍然之色,轻轻点头道:“你这个主意倒是不错,我这边向皇叔恳请。”   郭嘉。而今还在燕京大将军府里当阶下囚。   虽则从燕京传来的消息,说刘闯对郭嘉颇为礼遇。他在燕京过的也还算自在。可是若没有刘闯的点头,莫说是荀攸,就算是荀彧过去,也休想混入大将军府见到郭嘉……据说,那大将军府守卫森严,府中更坐镇两名高手,一个是王越,一个是童渊,等闲人根本无法靠近。   荀攸明白荀彧的意思,所以这一次也就没有反对。   见荀攸答应,荀彧心里的石头总算是放回肚子里,如释重负般的长出一口气……   刘闯拜会了曹操,只是曹操整个人已经是昏昏沉,头脑不在清醒。   无奈之下,刘闯只好向卞夫人说明了情况。好在卞夫人也能够理解,更反复叮咛,要刘闯小心。   “孟彦这次去许都,还需谨慎行事。   逆贼狡诈,且心狠手辣,所以更要多加防备。”   卞夫人怀中,抱着一个女娃,看年纪也就七八岁模样。这女孩儿名叫曹节,是曹操的三女儿。历史上,她将许配给汉帝成为皇后,即便是曹丕篡位之后,曹节也始终跟随在汉帝左右。   “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孟彦。”   “请母亲吩咐。”   卞夫人轻声道:“子桓已经抵达陈留,我想让他随孟彦一同入许都,将那奸妄小人诛杀。”   曹丕已经回陈留了?   想想似乎也在情理之中……自家老爹性命垂危,他又怎可能稳坐钓鱼台?   而今的曹丕,还不是后来那个冷酷的魏文帝。说到底,现在曹丕还是个孩子,哪怕此前曹操将他流放海陵,他一样是牵挂着曹操的安危。只是刘闯而今在尉氏,曹丕也不敢轻易前来。卞夫人今天是斗胆相求,一双明眸中,透着恳求之色。她也想趁此机会弄清楚,刘闯的真正心意。   刘闯想了想,“若母亲放心,便让子桓到鄢陵等候。”   “如此,便拜托孟彦。”   卞夫人盈盈一拜,环夫人、邹夫人、刘夫人也都纷纷与刘闯施礼。   刘闯见此情形,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谁又能想到,他和曹操前几日还剑拔弩张,彼此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可一转眼,却变成了一家人,而且为同一个敌人从而联手合作?   这,还真是世事无常!   刘闯告辞了卞夫人之后,便带着亲随离开尉氏。   他一路上披星戴月,一天半的路程,结果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走完。   抵达官渡的时候,正是正午时分。   刘闯才一进入大营,就见中军大帐前乱成一片。   许褚拖着一个人,连拉带拖的从中军大帐中走出,一边走一边破口大骂:“哪儿来的泼皮货,竟敢在营中撒野。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便是主公不在,哪个又是你这阉货能指手画脚?”   看得出来,许褚是真的怒了,哪怕诸葛亮从帐中追出来,也无法将许褚阻拦。   而许褚拖得那人,却是一身华服,白面无须。他一边挣扎着,一边苦寒,可是却无法挣脱许褚的大手。   第五卷 逐鹿中原 第387章 清君侧   “住手,都与我住手!”   就在中军大帐外闹得不可开交之时,刘闯带着董俷大步走来。   他面沉似水,一脸的怒色,厉声喝道:“为何在中军大帐喧哗,难道就不怕被儿郎们耻笑?”   看到刘闯,众人连忙躬身行礼。   诸葛亮忙上前想要开口,可未等他说话,就听得那白面无须的男子尖声喊道:“刘闯,尔等不遵上命,还与操贼暗中勾结,莫不是想要造反吗?尔等目无天使,待我返回许都,定会禀报陛下,到时候尔等一个都别想躲过惩罚。”   刘闯闻听,却忍不住了笑了。   这厮的自我感觉,未免也太好了些。   天子?   自从董卓行废立之事以后,大家表面上尊崇天子,实则谁又真把天子放在眼中?大多数时候,大家只是把天子名号当成一面大旗,有用的时候就竖起来,没有用的时候便丢在一边。   这天使还真把自己当成了一回事!   也许,在他看来是因为刘闯那个皇叔的名号,让他得以嚣张跋扈。可实际上,刘闯又何尝真个把自己当做是大汉皇叔?   “仲康,让他闭嘴!”   刘闯眼睛一眯,沉声道:“此乃中枢之所,何来这等没卵子的货色在这里呱噪?若再开口,便割了他的舌头。”   许褚闻听,顿时咧嘴笑了。   他二话不说,抬手啪啪啪几个耳光子下去,只打得那天使满嘴是血。   而刘闯则大步走进中军大帐之中,在主位上坐下,“孔明,究竟是怎么回事?”   “主公,此事也怪不得仲康。”   诸葛亮连忙开口解释道:“实在是那阉货太不晓事,到这里之后常口出不逊之言,今日更激怒了仲康。主公可能不知道,仲康的兄长许定,被张绣所杀,首级悬挂许都城门。仲康这几日便心情不好,那阉货又撩拨于他,才使得仲康恼怒,故而要把他拖出去教训一顿。”   这时候,许褚也回到中军大帐里。   刘闯看了他一眼,突然骂道:“仲康,这等货色,便在大帐中杀了就是,何故又要吵吵闹闹,惹得满营将士知晓?你现在一闹,反而便宜这厮,就算是想要杀他,也没了合适理由。”   许褚原以为刘闯会训斥他,却不想听到了这番言语,忍不住一怔。   诸葛亮笑道:“主公也莫怪罪仲康,你也知道他那脾气,惹急了什么都不顾,那考虑许多?”   刘闯说出来这番话,便说明他不打算追究许褚的问题。   众人随之也松了口气,可紧接下来的事情也让大家更加关心……   刘闯去尉氏,曹军便加快了收缩的速度。黎阳曹军已经大部分退过黄河,屯驻于延津酸枣地区;与此同时,位于官渡的曹军再次后退,基本上已推出司隶,在陈留郡的曲遇聚驻扎。   一切迹象表明,曹操很可能与刘闯达成了某种协议。   但具体的情况大家并不是非常清楚,也都等待着刘闯的解释。   “丈人中毒已深,恐难以支撑太久。   他已经将兵马交由我来掌控,目前正在紧锣密鼓,进行休整。休整过后,会有一些人离开,但也会有不少人留下来。作为交换,我将保曹氏三世荣华,不坏曹氏子弟的性命……”   刘闯说到这里,便站起身来。   “简而言之,曹军已归降与我,中原战事也将平息。   对我来说,这也是最好的一个结局。我说过,杀来杀去,倒头死伤的都是我汉家儿郎,实非我之所愿。曹公故去,也算是有了一个还算圆满的结局。接下来,我们要进驻许都,迎奉天子。”   虽然众人早有准备,可是乍听这消息,依旧忍不住面露喜色。   能够兵不刃血的解决中原,无疑是最好的一个结果。   可是,迎奉天子……   诸葛亮忍不住问道:“主公,今天子为金祎等人挟持,我等进驻许都,恐怕也不是一桩易事。”   “这有何难,便打进许都就是。”   许褚忍不住厉声喝道:“若哪个敢阻拦主公,某家愿为前驱,将之斩杀。”   许褚的堂兄许定死于张绣之手,许褚心中恨意深重。虽则他和许定是各为其主,可毕竟兄弟之情犹在。如今许定被杀,许褚自然是想要为许定报仇。听诸葛亮说完,他便站起身来,振臂呼喝,脸上杀意盎然,透出一股浓浓的杀气。   刘闯笑着摆摆手,示意许褚坐下。   他向诸葛亮看过去,突然问道:“孔明,我欲起兵清君侧,迎奉天子,你以为如何?”   诸葛亮想了想,却蹙眉道:“主公欲清君侧乃一桩好事……只是我等此前与曹操交战,打着的便是清君侧名号。而今有人驱逐曹操,天子更坐镇朝堂,若无足够理由,恐难服众。”   的确,之前还和曹操打得不亦乐乎。   可一转眼又要收拾驱逐了曹操的人,军士们未必能够转过这道弯儿来。   师出有名,师出有名!   若师出无名,凭着一个清君侧空洞的口号,的确不太容易让汉军将士扭转过来。要有一个合适的由头,能使得汉军将士上下一心,同仇敌忾,才能够保证军心不散,同时士气高昂。   可是,又该以什么名目出兵?   “仲达,你不是说有主意了吗?”   就在刘闯为这个问题而沉思的时候,诸葛亮突然开口,对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司马懿道。   “哦?仲达计将安出?”   司马懿那张略显清癯的脸上,露出一抹阴森笑意。   “此事又有何难?那金祎能做初一,主公便可做十五。   我得到消息,这次金祎等人之所以能够成功,非是他们计划周密,也不是因为那张绣兵强马壮。他们能够占领许都,把曹操赶出去,其实要归功于一个人……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哦?”   大帐中众人,顿时来了兴致。   司马懿沉声道:“据说,他们这次能成功,多亏了一个叫做吉本的太医。   若非这吉本苦心研制出一种毒药,能够在无声无息之中令人中毒,恐怕曹操也不会着了他们的道。”   吉本?   对刘闯而言,这可是一个极为陌生的名字。   说实话,就算是金祎韦晃之流,也不值得刘闯去关注,更不要说一个小小的太医吉本。刘闯看着司马懿,眼中流露出疑惑之色。他不太明白,司马懿在这个时候突然提起这件事,有何用意。   司马懿走上前,在刘闯耳边低语片刻。   刘闯刚开始的时候还眉头紧蹙,可不一会儿的功夫,那眉头便舒展开来。   “仲达,此计可行乎?”   司马懿笑道:“主公放心,这件事做起来并不困难,只是要委屈主公一二,这次怕难上战阵。”   刘闯连连点头,“既然如此,便依你所言。”   那天使名叫颜织,乃中常侍,也算是汉帝近臣。   自汉帝登基以来,颜织便跟随汉帝……他非常仰慕当年十常侍把持朝政,宦官阉党的风光时代。只可惜,他的这个主子,却远不似其他帝王的强横。汉帝刘协被董卓扶立,其实并不算名正言顺。之后,他为董卓操控,名为天子,实为傀儡,手中根本没有任何权力,甚至还要受董卓等人的欺压;此后刘协东归,被曹操迎奉,情况却没有太大改变,依旧是一个傀儡。   如此一来,颜织想要做十常侍的梦想,便只能是一个梦……   好在,金祎韦晃起事,汉帝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一把。而颜织作为跟随刘协多年的心腹,也自然水涨船高。他常年在深宫里做事,全不似当年张让那样一步步的爬起来,可说是一步登天。如此一来,颜织行事自然不可避免的会带着些许暴发户的气质,到了官渡便指手画脚。   被许褚一顿耳光子抽打,颜织总算是清醒了一些。   没错,他是天使,他是皇帝身边的心腹,可又能如何?而今他面前站立的,是雄踞北方的大汉皇叔,实力惊人。哪怕是金祎那些人对刘闯并不服气,可也不敢轻易得罪,触其锋芒。   被看押的一段时间,颜织是提心吊胆。   不过,他很快就被释放出来,刘闯更亲自安抚。   “之前我未能清楚天使来历,还以为是什么人在这边呱噪,故而得罪了天使,还请天使恕罪。”刘闯温言解释,而后道:“那许褚冒犯天使,已经被我拿下。待我铲除曹党余孽之后,便要问他的罪,到时候少不得会为天使出气。”   一时间,颜织竟受宠若惊,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当下,刘闯命人在大帐中设宴,并且将颜织送来的酒水分发下去,说是要让军士们同沐天子恩泽。   颜织这才松了口气,心中依旧是恨意慢慢,但是在脸上却不敢有半分表露。   当晚,刘闯在中军大帐之中宴请众将。   他命人把刘协送来犒军的酒水分发下去,而后又请颜织上座。   “赖天子之威名,而今我等得以不战而胜。   曹党余孽,今已不足为虑,我汉室中兴,更指日可待。   我代表诸君,便先饮三杯,以感激陛下之厚恩……”   说完,刘闯连饮三杯酒水,对颜织道:“这次操贼覆灭,我大汉江山必将重现汉武之荣光。   天使乃陛下心腹,日后我等入京,还要拜托天使多多关照。”   说完,刘闯便端起一杯酒水,做势便要饮尽。   可突然间,他脸色微微一变,眼中先是一阵迷茫,旋即透出一抹恍然之色,目光更变得格外狞戾。   “不许饮酒。”   刘闯怒喝一声,手中酒杯啪的一声落在案上,酒水四溅。   他更跌跌撞撞,一屁股坐在大椅上,脸上流露出惊怒之色,手指颜织厉声道:“尔为何人,竟敢在酒中下毒。”   下毒?   众将先是一怔,旋即透出一抹惊色,连忙把酒杯放下。   颜织则一脸惊愕之色,端着酒杯,一脸疑惑,“皇叔这话从何说起?这酒好好的,怎会有毒?”   可未等他话音落下,刘闯却喷出一口鲜血。   诸葛亮司马懿两人连忙冲过去扶住了刘闯,同时高声喊喝道:“吴先生,吴先生何在。”   吴普从最酒席宴的最末端站起来,快步来到刘闯跟前。   他先是为刘闯号脉,然后就变了脸色,大声道:“快将皇叔搀扶回去,他被人下了毒。”   “这不可能!”   颜织脸上,流露出骇然之色,连忙大声叫喊。   可未等他辩驳,庞德已经上前,一脚把他踹翻在地,咬牙切齿骂道:“该死的阉货,我家主公整日拼死拼活,尔等坐享其成不说,还敢毒害我家主公,这朝堂之上果然是宵小横行。”   庞德的气力可是不小,一脚踹在颜织身上,踹的颜织险些喘不过气来。   可不等他爬起来说话,夏侯兰已经冲过来,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拳打脚踢……另一边,诸葛亮和司马懿搀扶着刘闯退出大帐,紧跟着汉军大营之中回响起一阵阵隆隆战鼓声,令人心惊肉跳。   大约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司马懿脸色阴沉回到了中军大帐。   他目光阴冷,看着那被打得已经说不出话来,好像猪头一样颜织,仓啷一声拔出宝剑,健步上前一把抓住了颜织的头发,厉声喝道:“主公一心为国,却不想眼见大功告成之日,却被宵小坏了大事。天子身边有奸臣,竟然在酒水中下毒,意欲毒杀主公,实让人难以接受……   诸君,今日我便杀了这狗贼,而后打进许都,诛杀奸贼,扶立天子,代主公重振汉室江山。”   大帐之中众将闻听,不由得义愤填膺,齐声呐喊。   “诸君,请立刻返回本部,召集兵马。   明日一早我们便起兵南下,不杀奸贼,誓不收兵。”   “不杀奸贼,誓不收兵!”   颜织被打得头昏脑胀,这时候根本说不出话来。   他眼睁睁看着众将离去,目光一转,落在司马懿身上,刚要开口,却见司马懿收起剑落,宝剑便没入他胸口。   鲜血喷溅了司马懿一身,但司马懿全无觉察。   他松开了颜织,朝着姜冏和太史享一摆手,两人立刻会意而去,带着飞熊卫将中军大帐保护起来。   天子受奸贼蛊惑,意欲毒杀刘闯!   消息在有心人的推动之下,迅速传遍了官渡汉军大营。   汉军将士闻听,莫不是义愤填膺,感同身受……这些个军卒,一直以来就被灌输着刘闯是大汉皇叔,并且为汉室江山奋战不止的观念。而今,眼见着就要迎奉天子,攻克许都的时候,却传来有人抢先一步驱逐了曹操,已经让不少人感到不高兴,认为被人抢占了功劳。   现在,那些人竟然还要毒杀刘皇叔?   刘皇叔可是大汉皇叔,是大汉忠臣,是大汉的顶梁柱。   那些人竟然要毒杀皇叔,难道说是要鸟尽弓藏吗?自古以来,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情可谓是屡见不鲜。可这一次,这种事情落到了自己的身上,许多人不由得生出兔死狐悲的感觉。那些人连刘皇叔都敢毒杀,更何况我们这些小人物?说是宵小所为,可是若没有天子同意,宵小又怎敢如此胆大妄为?   一时间,汉军大营中人心惶惶。   不少人喊出了’杀进许都,诛杀奸妄‘的口号。   各路将领回到中军大帐后,也是尽力进行安抚。   到后半夜时,忽听营中传来号炮声。   一直聚在军帐中,未曾卸除衣甲,手持兵器的军卒听到号炮声响,立刻冲出军帐,向中军大帐方向集中起来。   此时,中军大帐外却是灯火通明。   刘闯在董俷的搀扶下,从大帐中走出来,脸色发白,看上去颇有些虚弱。   他面对在中军大帐外集结起来的众将道:“闯本一介草莽,起于东海之畔。   得天子厚爱,拜为皇叔,受衣带诏而讨伐不臣。数年间,闯扪心自问,对陛下忠心耿耿,呕心沥血。建安五年,闯自辽西起兵,征伐辽东,横扫高句丽,为我大汉开疆扩土。此后,经略幽州,讨伐异族,所为者乃汉家荣光……今我陈兵官渡,眼见大功告成。却不想为宵小忌惮,竟然要坏我性命。自十常侍以来,天子受奸妄蒙蔽,屡杀忠良,使我汉家元气大伤。   今宵小横行朝堂,天子再受蒙蔽。   我欲起兵前往许都,不杀尽奸妄,誓不收兵!”   刘闯一番话语,令众将齐声响应。   “奸贼欲坏我性命,我便以奸贼之血,寄我军旗。”   说着话,刘闯一摆手,就见姜冏和太史享从大帐中拖出一人,跪在地上。   伴随着叨叨叨三声天雷火巨响,许褚上前手起刀落,将颜织人头砍下。一腔子血喷在大纛之上,三军欢声雷动。   在士兵没看来,颜织一声不发,便是默认了罪行。   没有人留意,颜织人头落地的一刹那,喷溅出来的鲜血并不是很多……   杀人祭旗之后,刘闯再次下令,命许褚为先锋,杨俊为军司马,率老罴营开拔,直奔许都。   随后,他又命庞德黄忠二人各领一路兵马,兵分两路。   庞德率部夺取新郑,杀奔阳翟;黄忠则率部走长社,奔袭颖阴。   刘闯因为中毒的缘故,不得亲自督战,于是便命诸葛亮为军师,率三万大军南下,紧随许褚其后。   大军一动,声势惊人。   三路大军开拔出官渡,向颍川方向杀去。   刘闯随后,便在司马懿和法正的陪同下,返回荥阳。   在荥阳县城中,他命人将夏侯惇和徐晃招来,而后把许都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两人。   夏侯惇在虎牢被俘,而徐晃则是于荥阳遭遇法正伏击,成为阶下之囚。   两人被关在荥阳大牢之中,可谓是与外界隔绝。听闻刘闯这一番话,夏侯惇和徐晃二人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不相信刘闯所言。在他们看来,曹操性子谨慎,怎可能会被人下了毒,还被赶出许都?   刘闯道:“若你们不信,我这就放你们离开。   今丈人便在尉氏,恐来日无多。你们现在回去,说不得还来得及见丈人最后一面……至于你二人以后的选择,我更不会勉强你们。你们回去收拾一下,我这就派人送你们离开荥阳。”   夏侯惇和徐晃,面面相觑。   良久,夏侯惇突然道:“孟彦,难道主公当真……”   刘闯点点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已命人前往关中,释放那夏侯渊和曹子丹返回。   想来这个时候,玉娃那边也得到了消息,相信用不得多久,子文他们便会陪同玉娃动身前来。   你们现在就动身启程吧,我也不再留你们。   至于许都那边,你们不要插手……我也派兵前往许都,丈人深仇大恨,我自会为他报,你们无需费心。”   做女婿,做到刘闯这一步,已经是仁至义尽。   夏侯惇和徐晃相视一眼,而后躬身向刘闯一揖。   两人也不再客套,便在太史享的带领下离开,在府外上了马,打马扬鞭出城而去……   建安九年十一月,风云变幻。   曹操被赶出许都,着实让许多人感到惊讶。   原本正集中力量,准备向交州开战的孙权得到消息后,立刻停止向南用兵,并下令丹阳太守孙河调集兵马,意欲跨江攻打广陵。时曹丕返回陈留奔丧,故而不在广陵。下邳太守卞秉得到消息,立刻命广陵兵马退过淮水,而他则亲率大军,屯于淮水以北,以防范江东兵马。   孙权,可谓是兵不刃血,便占领了广陵。   不过不等孙河有喘息之机,甘宁率部突然由盐渎登陆。   他在卞秉的配合下,迅速与广陵东陵岛曹氏海军汇合,联手攻打江都。   而卞秉则趁机率部渡过淮水,向广陵进兵……孙河在广陵毫无根基,遭遇如此袭击之后,可谓是猝不及防。匆忙中,他命麾下大将,丹徒令吕蒙率部阻敌,试图偷袭东陵岛。哪知道却被甘宁设下埋伏,不但尽歼江东兵马,并且俘虏吕蒙,还抢走了江东三艘新造的海船。   孙河见形势不妙,便立刻退回江东……   与此同时,远在荆州的刘表,在得知曹操出事之后,却按兵不动。   刘表长子刘琦与刘备联名向刘表建议,趁曹操被驱逐出许都,率兵北上,夺取南阳……   可是,刘表却不肯答应。   他私下里对大舅子蔡瑁道:“曹操、刘闯相互征伐,却并无深仇大恨。   可金祎韦晃之流,不过跳梁小丑……他自以为得计,实则会令曹刘合而为一,从此北方之大局再无人可以撼动。我今若北上南阳,待刘闯收整了曹操的兵马之后,便有足够借口南下。   曹操,奸雄也;刘闯,却有霸王之姿。   我等且不可与之为敌,而应该设法与之交好……若不然,刘闯的下一个目标,便就是荆州。”   刘表,已无争雄之心。   他只希望能坐守荆州这一亩三分地,能够安度余生。   至于刘备的心思,刘表心里也非常清楚……事实上,从刘备投奔他的那天开始,刘表就对他存有提防之心。   而今,刘琦和刘备混在一起,更使得刘表心中不满。   若长此以往,荆州势必为刘备吞并,刘琦与之联合,无异于与虎谋皮,实在不是合适的继承人。刘琦虽然聪明,可是比之刘备,终究还是差距不小。这次他和刘备联名,少不得也有刘备蛊惑。若非刘表现在还需要刘备在江夏抵挡江东兵马,说不定就会先把刘备给灭掉。   刘琦,不可担当重任。   刘表心中一动,目光落在庭院中正玩耍的幼子刘琮身上,旋即流露出一抹若有所思之色……   第五卷 逐鹿中原 第388章 入许都(一   尉氏,曹府。   所谓的曹府,实际上就是临时征用地方豪强的宅院。   虽然这宅院只是尉氏一个普通豪强的住所,但环境还算不错。曹操在此治疗,虽然每天昏迷的时候较多,但在清醒的时候,还是会关注一些政务。此时,他正值清醒,与荀彧交谈。   “文若,你真决定告老还乡?”   曹操有些惊讶,在他看来,荀彧理应留下来,辅佐刘闯才是。   且不说颍川荀氏和刘家的关系,单只说荀彧对汉室的忠心,至少也要留下来,帮衬刘闯一回。   可谁料想到,荀彧竟然会决定告老还乡。   荀彧微微一笑,点头道:“司空也听说了吗?   本打算等司空好转一些再与司空知晓,却不想……是啊,我决定回家了!荀氏一门,有四兄在,便不会有任何问题。且刘皇叔而今手下也是人才济济,他手下那几个小家伙可都不是等闲之辈。我留下来也无太大的用处。与其这样,倒不如告老还乡。也好享受些田园之乐。”   说话间,荀彧还流露出一抹疲惫之色。   可曹操却知道,荀彧的疲惫,更多是装出来。   说起来,荀彧也不过四旬年纪,正是不惑年华,精力旺盛,智力也处于巅峰状态。这个时候他决意告老还乡。未免有些说不过去。若说享受田园之乐?曹操更不可能相信他的话语。   心里面,多少有些明白荀彧的想法。   曹操微微一笑,“文若何必妄自菲薄?   孟彦手下的确是有些人才,但若说能够与文若相比者,恐怕还未出现……若说以后会有这样的人,我倒是相信。那诸葛亮,徐庶皆有栋梁之才。只是他们的年纪,终究是资历不足。   而今孟彦能够取胜,固然有孔明、徐庶这样的人才出谋划策,但他接手了袁本初的人马,身边聚集了一干能人,可以拾遗补缺。为他出谋划策,所以才能屡屡占居上风。若单以个人才华而言,无人能胜过文若……你这时候离去,非但是孟彦的损失,更是这汉室江山的损失。”   你不是自诩为汉室忠臣吗?   怎可以在这个时候离开……   曹操的话。让荀彧露出一抹犹豫之色。   说实在,若能够留下来。谁又愿意作为一个失败者黯然退出?   可是,荀彧的情况不一样。他看的非常清楚,刘闯桀骜之人,与汉帝之间必然会有一番争斗。荀彧虽然嘴上说这是汉家内部的争斗,可若是让他眼睁睁看着汉帝被刘闯干掉,他心中也会感到不舒服。   毕竟,他为汉帝谋划良多,内心中更把自己当做汉帝臣子。   到时候刘闯和汉帝争执起来的话,究竟该帮哪一边?只怕是荀彧自己,到现在也没有一个准确答案。   曹操叹了口气,轻声道:“文若,我其实希望你能留下来。”   “哦?”   “于公而言,你有留侯之能,萧何之才,是一等一的贤良。   孟彦走到今日这一步,发展过于迅猛。表面上看似强盛,可实际上有许多隐忧。那沮公与年纪渐渐大了,不可能离开幽州;你四兄虽有才干,却远不似你看事情透彻,更没有你的稳重;元常可使一州安定,但却无法独撑大局。至于你之前说的诸葛亮徐庶等人,年纪还小,尚不能令所有人服众。你留下来,以孟彦的性情定然会重用于你,你有大把机会施展才华。”   曹操说完这一番话,有些气喘。   于是他休息了一下,喝了一口水又接着道:“于私而言,你留下来,我曹氏一门会更加稳固。   我知道你已派人前往幽州,游说奉孝。   但说实在话,奉孝也好,文和也罢,皆有经天纬世的才能,但疏于光明磊落,比不得你德高望重。有你在,我曹氏一门方得保障;若没有你留下来,恐怕用不得多久,曹氏一支必将有灭门之祸。你别看孟彦是我女婿,并且愿意保我曹氏一门。那必须要在曹氏一门没有人能为威胁他的前提之下……我不敢保证,我死之后,不会有人受人蛊惑。到那时候,哪怕是玉娃为他生了孩子,他也绝不会顾念情分,甚至连玉娃也会因此受到牵累,曹氏必将危矣。   文若,说到底,我知道那闯儿和我是一类人。   宁我负人,毋人负我……在他谦和的背后,却有着极为凶残的一面,非大能者不能够安抚。”   曹操就看着荀彧,那意思分明是说:你荀彧就是那个可以安抚刘闯的大能!   荀彧,沉默了!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本事。   只是看着曹操那带着祈求的目光,荀彧也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想当初,这是一个何等强硬的人啊,什么时候见他认过错?什么时候看他服过软?可是现在,他却在祈求自己。荀彧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半晌后轻声道:“司空勿逼我,此事容我三思。”   曹操脸上,顿时浮现起一抹笑容。   正如荀彧了解曹操,曹操同样也了解荀彧。   他没有拒绝,其实就代表着赞成……孟彦啊。我这次算是帮了你一回,为你留下荀彧……相信我这一番苦心。你一定能够理解。只要你能够理解我的这番心思,则曹氏无忧矣!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笃笃笃敲响。   “谁?”   “是我,曹朋。”   曹操愣了一下,示意荀彧起身开门。   房门打开,却见曹朋带着曹丕从外面走进来,曹丕一见曹操,便忍不住放声大哭……   “子桓。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曹操眉头一蹙,厉声喝骂。   曹丕旋即止住了哭声,可是眼睛仍旧红肿,站在曹操榻旁,拉着曹操的手,轻声抽泣。   历史上的曹丕。也是一个极其强硬,甚至冷酷的人。   为了皇位,他可以将他的同胞兄弟害死,哪怕是心里会有后悔的情绪,但也绝不会影响到他的正常行事。当然了,他害死曹植。是情有可原。曹植一直和他争夺位子,哪怕是曹丕登基之后,曹植依旧不掩饰他对地位的垂涎。但是对于曹彰,曹丕未免有些绝情……曹彰好兵事,喜欢行伍。根本无心和曹丕争夺。可是,出于对曹彰的忌惮。曹丕同样未有留情。   史书记载:黄初四年,曹彰进京朝觐,其间得急病,暴毙于府邸中。   虽然没有明白表明,曹彰之死和曹丕有关。   但事实上,曹丕自黄初二年便收了曹彰手中的兵权。   而’急病‘和’暴毙‘,无不显示出曹彰之死,透着诸多蹊跷……   当然了,这些事情是发生在十五年之后。此时的曹丕,方弱冠,虽有心智,却并非冷酷之人。   在曹操面前,他依旧如同一个孩子般,遇到难过的事情,也会忍不住哭泣。   曹操没有再去斥责曹丕,而是把目光放在了曹朋身上。   “友学,你怎地突然来此?”   “方得消息,刘闯返回官渡之后,已于昨日出兵,向许都逼近。”   “这小子……”   曹操忍不住摇了摇头,突然问道:“可知道,他用得什么借口?”   “据说,是天子送去犒军的酒水之中有毒。   刘闯虽中毒,但因为发现及时,故而没有什么危险。但也正因为这样,汉军同仇敌忾!刘闯借口清君侧,要铲除奸妄,于是命许褚为先锋,诸葛亮坐镇中军,挥兵三万向许都方向逼近。   同时,他还派出庞德和黄忠二人兵分两路,一路奔阳翟,一路走颖阴。”   曹操听完这番话,忍不住目瞪口呆。   半晌后,他朝荀彧看去,轻声道:“文若,操若有不测,还请你顾念过往情分,能够多多关照。”   只这一件事,曹操便可以看出,刘闯做事,甚得厚黑之妙。   此人之无耻和心狠手辣,与自己倒是颇有相似之处……如果自己过世后,凭曹丕他们的本领,根本不可能是刘闯的对手。曹操此前向刘闯托孤一回,而今又再次向荀彧托孤……   荀彧沉默半晌,对曹朋和曹丕道:“友学,你即可率虎豹骑,带着子桓赶往鄢陵。   待汉军大军抵达鄢陵时,你二人前去投效……记得,休要有太多言语,只说为司空报仇即可。”   曹朋和曹丕愣了一下,便向曹操看去。   曹操点头道:“听文若吩咐,你二人立刻动身。”   曹朋和曹丕领命而去,看着他二人的背影,曹操突然感叹道:“真恨不得晚生十载,定要和那闯儿决一雌雄。”   说完,他便躺下来,闭目不再言语。   而荀彧也知道,曹操恐怕是累了……和自己说了这么久的话,已经超过了曹操的体力极限。   他的身子现在,的确是太过虚弱。   看着曹操那张苍白的面庞,荀彧只觉鼻子一酸,起身向曹操躬身一揖,而后轻手轻脚,退出房间。   建安九年十一月末,刘闯突然命诸葛亮率部,进击许都。   他借口汉帝身边有奸妄小人,要清君侧,还朝堂一个清白。三万大军浩浩荡荡,如摧枯拉朽一般。便杀入颍川境内。   金祎韦晃得到消息,也是大吃一惊。   二人也不明白,刘闯何以敢如此胆大,竟率部攻打许都?   难道,他不知道天子命他剿灭曹党余孽?难道,他想要抗旨不尊吗?   这也就是金祎韦晃和曹操等人的最大区别。   曹操把天子当成一面旗帜,但内心之中,却没有把汉帝放在眼里。勿论是曹操还是董卓。甚至包括袁绍袁术这些人在内,只相信自己手中的力量。而金祎呢?却以为只要他得了天子的支持,便可以把持朝政,号令天下。殊不知,以他金氏的力量,即便得了天子也没有用处。没有足够的实力,想要奉天子号令天下?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弄个不好,还会身死魂消。   “刘闯忒猖狂,怎敢兵进颍川?”   金祎可不希望刘闯杀入颍川,进驻许都。   他心里也清楚,一旦刘闯掌控了许都,就没有他父子的机会。   所以。金祎才急不可待的想要刘闯和曹操火拼,而后趁刘闯和曹操两败俱伤的时候,招刘闯入许都。   到那时候,若刘闯聪明,交出兵权的话。他便饶了刘闯。   可如果刘闯一味逞强,他也有办法。干掉对方……   金祎对汉帝刘协的心思,也有一些了解。   他非常清楚,汉帝根本不想刘闯一直掌控兵权,或者说汉帝对刘闯,早已经怀有忌惮之心。   本想着,刘闯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可谁又料想到,刘闯竟然不管不问,率部挺进颍川?   特别是刘闯打出来的旗号,也让金祎感到心惊肉跳……清君侧,诛奸妄!而今汉帝身边的近臣是谁?不就是他金祎和韦晃等人吗?刘闯这分明是奔着他们前来,金祎又怎能不慌张?   “我父而今,兵至何处?”   “旋公方于固陵聚伏击朱灵所部成功,而今尚在陈县休整。”   “速派人前去陈县,请父亲立刻发兵来援!”   金旋在陈国固陵聚伏击了朱灵所部,大获全胜……不过,那朱灵毕竟也不是等闲之辈,金旋虽然大胜,同样损失不小。金祎本打算等金旋大军抵达许都之后,再和刘闯进行清算。哪知道,金旋兵马还在陈县,刘闯先锋,已抵达鄢陵。鄢陵守将严匡,是曹操的部将……许褚抵达鄢陵之后,严匡竟然不战而降,归顺了许褚。这也让许褚挺进的速度更快,正逼近许都。   韦晃见金祎慌了手脚,不由得眉头一蹙。   他上前稳住金祎,轻声道:“郎君切不可在这个时候自乱阵脚。   旋公那边,必须要派人加紧催促,咱们这边,也要做好迎战的准备。好在刘闯中了毒,无法亲自督战。叛军必然也因此而士气低落,咱们只要是张绣率部将其先锋击溃,便可稳住局势。”   “没错,没错……那就让张绣立刻出击。”   金祎平日里做出一派名士风范,可事到临头的时候,却忍不住变得无比慌张。   他说完之后,突然想起一件事,忍不住问道:“对了,那刘闯好端端,怎么会突然中了毒?”   “这个……”   韦晃露出诧异之色,“难道不是郎君所命?”   金祎也愣住了,摇摇头道:“我又没有疯掉,这时候害死刘闯,百害而无一利,我怎可能为之?”   说完,他看着韦晃道:“我还以为是你让人做的事情。”   韦晃一怔,旋即苦笑道:“郎君说笑了,我怎可能有这等胆量?   那刘闯再不济,也是大汉皇叔,更是手握百万雄兵的北方诸侯。若我要动手,便会选择最佳的机会,不动则已,动则必取他性命。若不然,也只是平白送命,反而会惹来他的提防。”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道:“那会是何人所命?”   韦晃眼珠子一转,突然想起当日汉帝对吉本善待有加。   “难道是……”   他倒吸一口凉气,而后轻声道:“陛下未免也太心急了些。   未能控制住刘闯的兵马便将之害死,岂不是又要面临诸侯四起的局面?”   金祎眉头紧蹙。更是连连点头。   在他和韦晃看来,最想害死刘闯的人。恐怕就是汉帝了。   因为在他们和汉帝几次接触中,都可以感受得出来,汉帝对刘闯的忌惮,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也难怪,汉帝自登基以来,屡屡被诸侯所掌控,犹如傀儡。   而那刘闯,虽然名为大汉皇叔。可说到底也是手握重兵的一方诸侯,汉帝又怎可能没有忌惮?   “急了,太急了!”   金祎摇头晃脑道:“陛下如此着急,却惹来了大麻烦。   而今之计,你我当先将刘闯拦住,绝不可使其兵进许都……而后在设法将之安抚,否则必有大祸。”   “即如此。我便随张绣一同应战叛军。”   韦晃站起身来,大声说道。   他没有见识过汉军的战斗力,更多时候也只是从别人口中,听闻到刘闯手下兵马,如何如何之悍勇。有道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他没有见过汉军的战斗力,但是却领教过张绣手下西凉兵的凶悍战力。在韦晃看来,张绣或许不是刘闯的对手,但抵挡住许褚,问题不大。   金祎也点头表示赞成。“如此,城外之事。便拜托郎君!”   许褚领了军命之后,便披星戴月,向许都进发。   他报仇心切,自不愿多耽搁一会儿……哪怕许定和他并非一母同胞,但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极为深厚。   两人虽然各为其主,却并没有因此而影响到兄弟之情。   而今,许定死于张绣之手,许褚又怎能善罢甘休?   他铁了心要为许定报仇,所以这一路上,行军速度非常快。   好在,有杨俊一旁跟随……在途经鄢陵的时候,杨俊好一番劝说,才算是让许褚在鄢陵休整了一日。   “儿郎们一路赶来,都已疲惫。   若继续赶路,哪怕是到了许都,也筋疲力尽。如此情况之下,许中郎又如何为令兄报仇雪恨?倒不如在鄢陵稍势休整,让儿郎们喘口气,歇息一下,养足精神才好去报仇雪恨啊。”   许褚跟随刘闯多年,也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   听杨俊这么劝说,他总算是强按下心头的恨意,在鄢陵休整了一天。   一天后,许褚再次下令,向许都挺进。虎贲军经过一天休整,也恢复了元气,于是再次赶路。   在许褚出发的当天傍晚,诸葛亮率领大军,抵达鄢陵。   他此次出兵,留下张郃与法正坐镇中牟。而他则领着夏侯兰和赵云前来,一路上以矢锋骑和无当骑开路,声势惊人。   抵达鄢陵之后,诸葛亮便得到许褚在天亮时出发的消息。   对此,诸葛亮倒是松了口一口气,笑着对赵云和夏侯兰道:“仲康能够再次休整一日,我总算是放心了。”   说到底,诸葛亮也害怕许褚为了报仇,不顾一切的急行军。   虽然兵法有云,兵贵神速。   可问题是,一味的追求速度,很可能造成士兵过渡疲乏,与战局反而没有益处。   许褚能够在鄢陵休整一天,便说明他并未被仇恨冲昏头脑……诸葛亮当下命令,夜宿鄢陵城外,待天亮之后,便拔营起寨。   是夜,诸葛亮在大帐中看书,正准备休息的时候,忽闻辕门外有人求见。   诸葛亮不禁愕然,他在颍川可没什么认识的人,这么晚,又是谁来找他?于是,他步出大帐,在往辕门的路上,正遇到夏侯兰带着人巡营查夜。两人索性一同前往辕门外,哪知道才一到辕门口,夏侯兰顿时露出警惕之色,骇然道:“真个见鬼了,他怎会跑来这边?”   “衡若,认得他们?”   诸葛亮也看清楚,辕门外站着一队人马。   为首两人,一大一小,骑着高头大马,颇有姿容。   夏侯兰眉头紧蹙,轻声道:“那年纪大的,便是曹操帐下第一悍将,也是曹氏族人之中,最为勇武之人,名叫曹朋。我曾在观津见过此人,端地不凡。主公帐下能胜此人者,不过一掌之数。”   也就是说,刘闯麾下能胜过曹朋的人,一个巴掌能数过来。   诸葛亮也久闻曹朋之名,所以也是一惊。   不过,而今曹刘罢战,曹操甚至已经托孤刘闯,所以曹朋来到这里,未必就怀有不轨之意。   对这个武力值尤胜夏侯兰的人,诸葛亮也极有兴趣。   为什么说他知道对方能胜过夏侯兰?夏侯兰说过,刘闯麾下能胜过对方的人一个巴掌能数过来……那只要略微计算一下,便能够清楚。刘闯麾下十大将中,赵云当数第一,黄忠、张辽也能算在其中。若再加上马超和跟随在刘闯身边的董俷,这就是五个人了……夏侯兰在十大将当中,武力差不多排在末尾,仅能胜过张郃。所以,诸葛亮自然知道,夏侯兰不是曹朋的对手。   可即便如此,也格外难得。   而今刘闯麾下,战将数以千计,但是能胜过十大将的人,几乎没有。   除了一个马超,那是因为他和刘闯是结义兄弟,故而未计算在十大将之列。再加上一个董俷,脑袋瓜子不太好,所以也没有算在其中。夏侯兰能够位列十大将,本就足以说明问题。   曹朋的武力,竟如此惊人吗?   诸葛亮带着夏侯兰步出辕门,拱手道:“我乃大将军府军师祭酒诸葛亮,奉皇叔之名,入许都清君侧,敢问来者何人?”   曹朋和曹丕相视一眼,也甩蹬下马。   “曹朋(曹丕)奉主公(父亲)之命,特来助皇叔一臂之力!”   第五卷 逐鹿中原 第389章 入许都(二   颍川郡,洧水畔。   张绣领命出征,在洧水畔扎下营寨。   不过,未等他来得及喘口气,许褚率虎贲军也抵达洧水。   双方几乎没有任何场面上的寒暄,便拉开阵势,做出一派要决战的模样。   于许褚而言,张绣与他有杀兄之仇,自然不需要客套;而在张绣来说,却又存了别样的心思。   对于刘闯的崛起,张绣颇不以为然。   在他看来,刘闯之所以能够称霸北方,更多运气使然。   若非袁绍和曹操相争,刘闯早就被灭得连渣都不会剩下。也正是袁曹之战,才使得刘闯能够在北方崛起,而后又趁着袁绍被曹操战败后的虚弱时机,趁势横扫北方,成就今日局面。   张绣,没有见过刘闯,更没有和刘闯交过手。   至于那’虓虎之勇‘的说法,张绣更不屑于顾。   这次他和金祎联手,其实也存了想要效仿当年曹操,奉天子以令诸侯的事情。想当初,曹操也不过数千兵马,靠着讨伐董卓积累下来的名声,在东郡站稳脚跟,而后才能够得以壮大。   昔日曹操能做到的事情,他张绣而今也能做到。   曹操一死,北方必然大乱,也将是他张绣乘势而起的大好机会。   所以,听闻刘闯发兵许都,张绣非但不慌张,反而起了小心思……若能够击败刘闯兵马,他必将获得天子赏识。得到更大的权力和更高的身份地位。到那时候,金祎韦晃之流。又算得什么?张绣相信,只要他能吞并了金祎韦晃的兵马,而后奉天子而行,便能够崛起于中原。   许褚?   又算得什么来头?   不过一村夫耳!   张绣本身的武艺就不弱,早在张济还活着的时候,便到了炼神境界。   这次他是打了扬威的心思前来,所以也不会对许褚客气什么。双方摆开战阵之后,张绣便勒马横枪。于门旗之下查看汉军阵型。说起来,这张绣也算是久经战阵的人物,只从汉军列阵,便看出一丝端倪,也不禁暗自称赞,这许褚倒是有些本事。可仅是这样,张绣并不害怕。于是他纵马自门旗下而出。来到两军阵前,走马盘旋搦战,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许褚见状,顿时大怒,当下便要冲出去和张绣对决。   哪知道,杨俊却把他拦住。“中郎莫急,且再等等。”   “为什么?”   “我听人说,这张绣曾得名师传授,枪马纯熟。   当年在西凉时,便得了北地枪王之名。不可小觑……我也知道,中郎不惧此獠。不过也不必急于出战。且避起锋芒,只管结阵。兵法云,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待我擂鼓之时,将军便跃马出战,定可将此獠斩杀,为许将军报仇雪恨。况且此战乃主公定鼎中原最后一战,更要打得漂亮,胜得畅快淋漓,方能使许都那些奸妄宵小恐惧,也是中郎扬名之时。”   若在几年前,许褚必不会听从这些话。   可是,在这几年的历练中,许褚也能够感受到,这些个策士谋士的厉害。   杨俊投靠刘闯虽时日不久,但却助许褚大败曹休,夺取京县,也立下了不小的功劳。这种情况下,许褚对杨俊倒是有几分敬佩。他强按下心中的火气,看着张绣在阵前叫喊,眼中杀机更盛。   张绣搦战半晌,却不见汉军动静。   汉军依旧列阵在对面,数千大军沉静而立,透出一抹肃杀之气。   这种沉静和肃杀,与张绣的嚣张跋扈,形成了极为强烈的对比……张绣搦战半晌,也觉得没有意思,于是便拨转马头,准备返回本阵。   可就在他准备退下的时候,忽听汉军阵中,战鼓声隆隆响起。   “张绣狗贼,哪里走!”   早已经等的不耐烦的许褚,忽然跃马而出。   与此同时,数千虎贲军在战鼓声的催促下,刀盾交击,踏着整齐的步点跟随着许褚踏出本阵。   虎贲军刀盾交击,颇有节奏。   “虎!虎!虎!”   虎贲军高声呼喊,伴随着刀盾交击的声音,合着他们的脚步声,竟产生出一种极为诡异的韵律。   这是虎贲军发起冲锋时,独有的口号。   想当初,刘闯第一次听到虎贲军的冲锋口号时,被吓了一大跳。   我勒个去,这不是后世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日本发动珍珠港偷袭时的密电码吗?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日本天皇决定对美开战,但是美军将领却浑不在意。哪怕他们拦截了日军的通讯,也没有把这个消息放在心上,甚至对雷达上的警讯也视而不见,最终造成了珍珠港事件。   ’虎!虎!虎!‘,也是日军战机在偷袭珍珠港得手之后,向母舰发出的密电。   刘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在东汉末年听到这样的呼号,也是大为吃惊。   后来,他向许褚询问之下,才知道这’虎虎虎‘的口号,是虎贲军在无意中发现的一个口号。许褚绰号’虎痴‘,是刘闯赠予的绰号;而许褚统帅的又是虎贲军,恰好和’虎痴‘二字吻合。   哪怕到了后世,老虎始终是一种凶猛的动物,代表着力量和威严。   虎贲军的士卒发现,当他们呼喊着’虎虎虎‘的口号发起冲锋时,可以令士气和军心更加振奋。   许褚也是听从了众人的意见,于是便采纳,使之成为虎贲军冲锋的口号   “张绣,哪里走!”   许褚在那山呼海啸般的吼叫声中,只觉热血沸腾,心中的杀意更变得越发强烈起来。他拍马舞刀,眨眼间便追上了张绣。而张绣此时。却被汉军这突然间发起的冲锋吓了一跳……   眼看着汉军排山倒海般的冲过来,张绣也有些慌了手脚。   好在。韦晃在军中坐镇,见汉军发动攻击,也忙不迭命人擂鼓,下令西凉兵冲锋……与此同时,许褚已经到了张绣跟前。只见他突然从马背上长身而起,金背大环刀华棱棱直响,大刀带着一抹夺目光毫,便凶狠的朝张绣劈斩过来。张绣仓促间举枪相迎。只听铛的一声巨响,张绣胯下那匹马希聿聿长嘶,而张绣更被金背大环刀上传来的巨力,震得两臂发麻。   许褚蓄势一击,威势骇人。   乍听之下,他只劈出了一刀,可实际上。在电光火石间,许褚已经劈出了三刀。   这三刀一刀快似一刀,而且刀刀叠加,力量惊人。   许褚这一招,唤作三叠浪,是在和黄忠、甘宁等人切磋时练成。即便是黄忠和甘宁遇到,也会感到吃力。   张绣在措手不及之下,硬接许褚这一招三叠浪,着实吃了一个大亏。   二马错蹬之后,两人再次战在一处。而这个时候。汉军和西凉军已经撞在一起,展开了一场血腥厮杀。   西凉军。好用长枪。   所谓长枪如林,大体上便是西凉军最真实的写照。   西凉军的长枪长矛,多在三米多的长度,当两军对垒的时候,长枪斜举,列成枪阵,杀伤力惊人。不过,面对虎贲军的刀盾兵,西凉军的长枪兵显然有些吃亏。刘闯在打造虎贲军的时候,可谓是盔甲军械优先配给。所有的刀盾兵,皆身披重甲,手持大盾,使用的长刀也大多经过七十二炼,品质远超出了这个时代绝大多数的军中制式武器……石臼坨出品的首批七十二炼钢刀共三千口,全部配备给了虎贲军……这种长刀的锋利程度,也格外惊人。   虎贲军脱胎老罴营,更经过陷阵营的魔鬼训练之法。   所选军卒,必须要身高八尺以上,膀阔腰圆,气力惊人的健卒。   他们之间的配合,极为默契娴熟。当两支人马碰撞在一处的一刹那,虎贲军齐声呐喊,大盾举起,狠狠的撞在对方的长枪阵上。紧跟着,第二排的军卒便迈步上前,举刀就砍……西凉军的长枪很长,但大都是以木制为主,其制作的工艺,也不可能如其他武将的枪矛那么精良。   七十二炼钢刀一刀下去,便把长枪砍成了两段。   紧跟着刀盾兵继续向前推进,眨眼间便冲进西凉兵的阵营之中……   一口口钢刀扬起,溅起漫天血雾。西凉兵一旦被汉军靠近,手中的兵器便不再占据优势。与此同时,虎贲军也展开了配合。三人一组,三组一队,三队成一阵,三阵成一大阵……虎贲军士不断的换位,掩护,劈砍,一个个大阵运转开来之后,俨然如同一部巨大的绞肉机。   西凉兵在人数上占居优势,但是面对如此精密的杀人机器,人数的优势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双方甫一交锋,西凉军便节节败退。   张绣和许褚战在一处,眼看着己方人马连战连败,也不由得慌了手脚。   他的武艺,和许褚也就在伯仲之间,甚至稍逊色一筹。本就占居下风,而今又见到他倾尽心血训练而成的西凉军,在虎贲军面前简直就是不堪一击,也顿时心里慌乱起来。这一慌,枪法便顿时出现散乱。许褚见状,立刻抖擞精神,金背大刀舞动更急,口中更连连发出夺人心魄的虎吼之声。   这也是刘闯教给许褚的一种手段!   虽然刘闯不会什么狮子吼,但他却知道,这种虎吼咆哮在交战之时,有时候会产生神奇效果。   张绣被许褚一阵疯狂劈砍,杀得满头大汗,渐渐不支。   他也有些急了,再也顾不得许多,猛然大枪一摆,逼开许褚之后,拨马便跳出战圈,扭头就想走。   此时,西凉军已经开始出现了溃败之势。   韦晃更脸色苍白,小心肝吓得扑通扑通直跳。   长这么大,韦晃何时见过如此凶残的战阵搏杀?以前他在许都城中,也经常与人斗殴打架。可是那种场面和眼前的景象一比。简直就是小孩子的游戏。这是战场,是搏命厮杀之地。以往韦晃在许都城中的聚众斗殴。也不是没有见过血。但他又何曾见过,这么酷烈的杀戮?   “与我顶住,顶住!”   韦晃嘶声咆哮,奈何西凉军被杀得已经吓破了胆。   不过一个时辰的厮杀,死在虎贲军手中的西凉兵就多达两千余人……看着昔日袍泽一个个倒在血泊中,哪怕西凉军一向以凶悍而著称,也不由得为之色变,心中更产生出浓浓惧意。   所以。即便是韦晃拼命嘶吼,可军心士气却在不断衰退,西凉军的败局,已无可挽回……   距离洧水战场不远处一座山岗上,不知在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支人马。   这支兵马,清一色的骑军。人数大约在八百人左右。   为首两员将,一个在二十多岁的模样,另一个看上去,则不满二十。两人并辔而立,勒马于山岗之上。   年幼的少年脸色发白,忍不住轻声道:“汉军。竟剽悍如斯?”   而那年长的青年,则面色平静。   方天画戟横在马鞍桥上,他轻声道:“此刘闯手下四大精锐之一的虎贲军,据说是当年高顺一手训练而成,也是刘闯手中。除飞熊卫之外,最早的一支强军。经历过许多恶战,方有今日声威。子桓,你难道没有看出来,这支虎贲军的装备之精良,可说是少有人能够相比。   刘闯也真是厉害,竟然舍得如此花费,来打造这么一支兵马。   昨晚我见到了矢锋骑和无当骑,比之虎豹骑犹胜一筹……而今又有这支虎贲军,真令人心惊。”   这两个人,赫然正是曹朋和曹丕。   昨夜他二人连夜赶奔鄢陵,表示奉命来助阵。   诸葛亮此前也得到过刘闯的提醒,告诉他曹丕可能会过来。   只是,诸葛亮万万没想到,曹操竟然把曹朋也派遣过来……不过细想一下,倒也不足为奇。曹丕毕竟年纪还小,而曹朋又是曹氏一门二代子弟当中最为出色之人,便随行也在情理之中。   曹朋曹丕二人入营之后,与诸葛亮只稍势寒暄。   在听闻许褚已经率部南下的消息之后,二人立刻提出,要来这边助阵。   对于曹朋曹丕的想法,诸葛亮也大体上能够理解。曹操命不久矣,他死之后,曹氏一脉便要并入刘闯麾下。若曹氏还想继续得享尊荣,单靠曹宪肯定不成。所以,曹氏必须要设法在刘闯麾下站住脚跟。那最好的办法,就是获取战功……若能够斩杀金祎等人,则是更好。   于是,曹朋曹丕带着八百豹骑,星夜赶来洧水河畔。   正赶上许褚和张绣交手,两人在一旁观战片刻后,也是暗自吃惊。   曹朋还好一些,毕竟和刘闯交锋多次;而曹丕却是第一次见到汉军的战斗力,也不由得目瞪口呆。   眼看着大战已进入尾声,曹朋心知,不能再看下去了。   “子桓,你率六百人与我直冲中军,我去助那许褚一臂之力,定要把那张绣留在这洧水畔。”   曹丕闻听,立刻点头领命。   他二话不说,拔出宝剑,厉声喝道:“虎豹骑,随我冲!”   身后豹骑骑士齐声呐喊,便随着曹丕纵马而出,杀入战场之中。   豹骑冲锋,多以弓矢。   纵马奔行之时,骑士们弯弓搭箭,射杀对手。待双方靠近,则以长刀迎敌……这种杀法也极为惊人,更何况西凉军已呈现溃败之势,以至于豹骑杀入战场之后,西凉军顿时乱作一团。   与此同时,曹朋跃马杀入疆场。   方天画戟犹如开山巨斧,势大力沉。   说起来,就连高顺和曹性都认为,曹朋的杀法和吕布极为相似。同样是力量和技巧的完美结合,特别是在曹朋达到炼神中期之后,力量和技巧的结合,几乎达到了完美的境地。这也使得曹朋的杀伤力更加惊人,只见他胯下马,掌中戟,若非衣着不同。几如同温侯在世……   张绣本就被许褚杀得盔歪甲斜,满头大汗。   而今又见有人向他扑过来。顿时大惊失色……   “尔欲以多打少?非英雄所为!”   张绣厉声喊喝,却见许褚恍若未闻。   “许中郎,我非是来与你为敌,乃是奉我族叔之命前来助战。”   吼!   许褚一声虎吼,仿佛是回答曹朋的话语,手中金背大环刀的攻势也变得更加凶猛起来。   张绣见此情况也慌了手脚,二马错蹬之时,他催马便要落荒而走。哪知道。曹朋这时候却收起方天画戟,从马背上取下一张宝雕弓,从胡禄里取出一支雕翎箭,弯弓搭箭照准张绣就是一箭。   张绣耳听弓弦声响,本能的在马上一侧身,举枪拨打雕翎。   可就是这一眨眼的功夫,许褚便追上前来。   曹朋微微一笑。再次取出三支箭……只见他三箭上弦,唰的便射向张绣。这叫做三星伴月,张绣一面要闪躲曹朋的箭矢,一面又要和许褚搏杀,一个躲闪不及,被曹朋一箭射中。   他大叫一声。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张绣被摔得头晕脑胀,刚从地上爬起来,许褚已纵马到他跟前,手起刀落……   一蓬鲜血喷洒,一颗人头骨碌碌落地。滚动两圈。   许褚勒住战马,深吸一口气。而后扭头向曹朋看了一眼,在马上微微一欠身,便拨马复又杀入战场之中。   曹朋也笑了!   他知道,许褚和许定是兄弟,也知道两人虽然各为其主,但是感情颇好。   张绣杀了许定,许褚报仇心切……曹朋之所以用射术助许褚一臂之力,也是想要和许褚拉近关系。   从尉氏出发之前,荀彧便对他说过,“今司空性命垂危,日后曹刘合而为一已成大势,不可挽回。曹氏和刘氏之间,毕竟经历诸多征战,你们过去之后,也难免会有尴尬。若旁人,我便不说这些话语。司空对友学素来看重,更认为你他日必定会成为曹氏的顶梁柱……所以,你到了那边之后,要尽量和他们交好。特别是那些刘闯的心腹老臣……若能够得到他们的好感,也可以使曹氏未来的情况好转许多。就比如这次你去许都,定会遇到许褚……”   许褚,是刘闯身边最为信任的元从老臣,不但交情深厚,更是在刘闯最困难的时候,跟随了刘闯。   这个人表面上看去莽撞,实则在刘闯身边,有着极大的影响力。   能够与许褚交好,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化解未来曹氏一族将要面临的压力……   张绣一死,西凉军再无半点斗志,迅速溃败而逃。   洧水这一战,也堪称是汉军定鼎中原的重要一战……张绣死后,许都城中再无能够抵御刘闯的人物。   至于那金旋……   不提也罢!   傍晚时分,诸葛亮率大军抵达洧水畔。   此时,战事已经停息,战场之上,汉军士卒正在打扫战场,清理尸体。   诸葛亮抵达洧水之后,得知张绣被杀的消息,也是非常高兴。   “仲康今杀得张绣,不但是为孟康大兄报仇雪恨,来日我兵临许都城下之时,也省了许多麻烦。”   这时候,有军卒来报,曹朋和曹丕在外面求见。   诸葛亮看了赵云和夏侯兰一眼,连忙站起身来,迎出中军大帐。   就见曹朋和曹丕大步流星走上前来,曹丕的手中还握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则捆绑着韦晃。   原来,当西凉军大败之后,韦晃便带着人想要逃走。   却不想,曹丕早早就盯上了韦晃,所以苦苦追击,最后将韦晃生擒活捉。   原本,曹丕想要当场杀了韦晃……因为这韦晃是金祎同党,更是毒害曹操的元凶。可是,曹朋却拦住了曹丕。   “子桓,且不忙杀他,先交给诸葛孔明,让他来处置。”   “可是……”   “子桓,我知道你报仇心切,但这是一个态度的问题。   今时不同往日,我等要做的,不仅仅是报仇雪恨,更是要保我曹氏一门的未来。越是这个时候,你我就越要谨慎。哪怕诸葛亮最后会把这贼子交还我们处置,可这个姿态咱们却要表露出来。   我曾听人说过一句话: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诸葛亮乃刘闯身边最为重要的谋臣,与之交好,与我曹氏大有好处。”   曹丕年纪虽小,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心智已渐渐成熟。   他想了想,最终决定听从曹朋的主意,把韦晃交给诸葛亮来处置……   “我要见刘皇叔,我乃大汉忠臣,何以如此待我……我要见刘皇叔!”   韦晃这时候也怕了,嘶声叫喊不停。   诸葛亮冷笑一声,“我家主公今不在此处,尔等设计毒害我家主公的时候,何曾想过这些?”   “我没想过要毒害刘皇叔……这,这,这是金祎的主意。”   “呵呵,是不是金祎的主意没关系,左右我们都会找到他,和他清算这一笔账。   不过在此之前,自然会有人与你算账……丕公子,朋公子,此人为你等擒获,便交给你二人处置。”   诸葛亮多聪明的人啊,哪能不明白曹朋曹丕的心意。   投桃报李,既然人家给了自己面子,诸葛亮也会给对方面子……至于韦晃,一个小人物而已。说实话,莫说韦晃,就算是金旋金祎父子,刘闯也都没有放在心上,更不会在意他们的死活。   诸葛亮出发之前,刘闯就吩咐过:“我不管你们怎么处置那些奸贼,我只要你给我保证,天子无虞。”   这一句话,就等于给了诸葛亮足够的权力。   诸葛亮这时候,也希望和曹氏拉近一些关系,自然会卖这个面子出去。   曹丕拖着韦晃,好像拖死狗一样的出了中军大帐……而曹朋则在诸葛亮的邀请之下,在中军大帐坐下。   “朋公子,今日襄助之情,许褚记下了。”   曹朋连忙起身,连连谦让。   他目光扫过中军大帐,只见赵云夏侯兰两人端坐上首,巍然不动。   这两个人,谁也休想拉拢,除了刘闯之外,哪怕是诸葛亮也不太可能……   就在这时,赵云突然睁开了眼睛,“军师,而今入许都障碍已经清除,我等何时可以杀进许都?”   第五卷 逐鹿中原 第390章 入许都(三   许都,皇城。   自从曹操败走之后,汉帝刘协的日子,顿时好过了许多。   他从深宫走出来,第一个动作便是把宫中羽林军全部赶出皇城,旋即命伏完从金祎手中接过兵权,率部拱卫皇城。想当初,董承衣带诏事败之后,曹操命羽林军接手皇城的守卫事宜。而今,曹操已经败走,这皇城守卫自然要做一番变化。哪怕那些羽林军当初也不过是听人调遣,并非全都是曹操心腹。可即便如此,汉帝依旧不放心,改由让伏完来负责守卫。   从这一点而言,汉帝对伏完的信任,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   旋即,他拜金祎为后将军,命金旋为太尉,伏完则拜车骑将军,也等于是将皇城中的势力重又梳理了一番。再之后,汉帝也就放下心来,坐等刘闯打败曹操之后,派人向他前来上表臣服。只要刘闯臣服,便大局已定。到时候他便可以想办法,再从刘闯的手里将兵权夺回。   刘协的设想非常美好,可是却未想到形式却突然急转直下。   刘闯非但没有和曹操余部火并,反而兵发许都,喊出’清君侧,诛奸妄‘口号,目标直指许都。   刘协,害怕了!   “他刘孟彦想做什么?想要造反不成!”   安乐宫内,刘协嘶声咆哮,如同一头受了伤的野兽。   “他也不想想,当初若不是朕与他皇叔之命,他焉有今日地位?现在,他发达了,竟敢不听朕的诏命,更发兵来犯,难道他想要造反?想要效仿那曹操,挟持朕做他的傀儡不成?”   大殿里,狼藉一片。   刘协面目狰狞,透着浓浓的恨意。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刘闯想要做什么?   可是,刘协心中同时又有一丝恐惧……别说,以刘闯今时今日之地位,便是效仿曹操,也算不得出奇。更重要的是,刘闯是大汉皇叔!如果他真要奉天子以令诸侯。也不会让太多人抵触。这也是刘协最为担心的事情。他心里非常明白,他这皇位说起来并非名正言顺。当初是董卓行废立之事,废掉了他的兄长,把他扶立起来……也许在普通人而言,他的皇位并无问题。但是与宗室而言,却是另一个味道。董卓是反贼,那他扶立的皇帝,有是否合法?   就刘协皇位这个问题,其实一直都是争执不休。   甚至说,从当年灵帝开始,他父子的皇位。似乎都不是特别稳固。   若不然也就不会有汉灵帝时期,冀州刺史王芬造反,扶立合肥侯的事情;要不然,也就不会有刘协称帝长安,袁绍却想要让幽州刺史刘虞做皇帝的想法……总之。刘协心里非常慌张。在朝堂上,他还能够保持一丝稳重。可是回到了后宫,他这心里面也就变得忐忑起来。   伏皇后和伏完,匍匐在地,噤若寒蝉。   刘协好不容易发完了火,总算是冷静下来,“国丈,可否与朕解惑,那刘闯究竟意欲何为?”   伏完沉默片刻,轻声道:“说起来,此事非刘皇叔无礼。   此前陛下派人前往官渡犒军,结果却被发现,那酒水中有毒,令刘皇叔险些丧命。本来,刘皇叔正打算出兵征伐,这件事一发生,刘皇叔又岂能善罢甘休,于是才命人兵发许都……”   “下毒?”   刘协在深宫之中,并不知晓此事。   而金祎等人,则以为下毒之事乃刘协所为,所以也没有在朝堂上揭破。   以至于直到现在,刘协才知晓此事……他心里先是一喜,随后又有一种莫名的失望:为何没有毒死那刘孟彦?   但旋即,他又感到愤怒,同时还有一种莫名的惶恐。   多变而复杂的情绪,不足为人道。   刘协半晌后道:“朕派颜织前去犒军,又怎可能对皇叔下毒?”   “可是,那毒酒确实实在在……刘皇叔而今尚在荥阳静养,只派出了他的妻弟诸葛亮率部前来。”   刘协深吸一口气,轻声道:“难不成,是……”   伏完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也让旁边的伏皇后一怔,眼中闪过一抹困惑,但旋即便消失无踪。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昨日,金祎在刘协口中,还是国之栋梁。   可这一夜的功夫,金祎已经变成了一个’东西‘。刘协努力想要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这心里面,却始终惶恐,难以安定。金祎下毒,若成功了,刘协定然会万分欣喜。但问题是在于,金祎失败了,甚至还引发了刘闯极为激烈的反弹。这也让刘协感到恐惧,不知该如何是好。   “陛下也不必太担心,今前将军已率部前往阻敌,只要能拦住对方,陛下到时候在派人前往荥阳安抚,定然可以和刘皇叔化干戈为玉帛。臣相信,刘皇叔还是忠于汉室,绝不会生出贰心。”   伏完侃侃而谈,一副为刘协出谋划策的模样。   刘协闭上眼睛,良久后轻轻点头,“但愿得前将军能旗开得胜!”   可是,世事无常。   刘协一个晚上都在想,该如何安抚刘闯。   哪知道天方一亮,他就被内侍唤醒,“陛下,大事不好……车骑将军传信,刘皇叔大军兵临城下。”   “什么?”   本因为睡眠不足,有些恼怒的刘协听完内侍的禀报,顿时被吓住了。   开玩笑,张绣不是出兵抵挡了吗?   他手下的西凉兵,不是号称西凉精锐,百战雄狮吗?   国丈昨日还信誓旦旦说,便胜不得刘皇叔,也能抵挡些时日……怎么这一个晚上,刘闯兵马就兵临城下?张绣去了何处?难不成,他那号称精锐的百战雄师,已经被刘闯给击溃了?   刘协忙不迭换上了朝服,甚至没有来得及与那和他一夜销魂的美人说话。便匆匆来到金銮宝殿。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令人窒息的惶恐气息,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国丈,究竟是怎么回事?”   伏完迈步走出朝班,先深施一礼,而后轻声道:“陛下,刘皇叔帐下先锋官赵云、夏侯兰。率部六千兵临城下。臣方得到消息,昨日前将军于洧水畔遭遇刘皇叔先锋人马。并且主动挑衅,冒然攻击……结果,双方一场恶战,前将军战死于洧水畔,韦司直则被对方俘虏。”   嘶!   大殿之上,回响起一阵吸凉气的声音。   张绣出兵迎击刘闯,人尽皆知。   哪怕是最不看好张绣的人,也没有想到张绣竟然这么不堪一击……他手里,可是有两万精锐大军。结果遇到刘闯的先锋人马,便被打得丢盔弃甲。连张绣自己,也战死于疆场之上。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刘皇叔兵强马壮,根本无人能够抗衡……   有一些人开始琢磨,仔细回忆过往是否有过得罪刘闯的事情。看样子。刘闯入许都,已经是无人可以阻挡。这种情况之下,若继续和对方对抗,很可能会家破人亡,落得凄惨下场。   这世上,固然是有那忠贞不二的人,但更多人会怀有小心思。   家业越大,想的越多,考虑的也就越复杂……之前,这些人跟着金祎等人把曹操赶走,还怀着几分侥幸的心理。但现在,谁又再敢有那种侥幸想法?刘闯人还未到许都,这声势已经无人能够抵抗。大家低着头,开始考虑后路。刘皇叔若进了许都,我是该迎接呢?是迎接呢?   这,还真不是一个太困难的选择!   “那赵云夏侯兰兵临城下之后,还送来了两件礼物,说是逞于陛下。   他们派人告之,若陛下能答应他们几个要求,便不会继续围攻许都,并且兵退三十里……”   这,可是赤裸裸的威胁!   刘协闻听勃然大怒,“好大胆的狗贼,竟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语,莫非以为朕好欺负不成?”   嗯,你真的挺好欺负!   有那臣子在心里默默念叨,偷眼看了汉帝一眼,旋即有迅速低下头来。   刘协强按住内心中的愤怒之情,“国丈,那赵云和夏侯兰,送得什么礼物?”   伏完道:“两个匣子,上面有火漆封印……赵子龙说,这两样东西必须要呈送陛下,臣不敢专擅。”   “呈上来!”   刘协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伏完立刻命人把两个匣子捧到大殿之上,自有内侍上前接过来,走上丹陛玉阶。   “打开!”   刘协看那匣子精美,也不禁感到好奇。   又有两个内侍走过去,当着众人的面把火器封印拆了,然后慢慢打开了匣子……只听得大殿之上传来两声尖叫,紧跟着匣子落地,从里面滚出两颗血淋淋的人头,和满地的石灰粉。   刘协看到那两颗人头,也是吓了一跳。   伏完则勃然大怒,厉声喝道:“尔等焉敢乱我朝堂,来人,把这两个无胆的阉货拉出去,斩首示众!”   自有金殿卫士冲进来,二话不说便把两个内侍按住,而后拖出大殿。   “是韦郎君!”   “这不是前将军的首级吗?”   便是伏完,也没有想到赵云和夏侯兰会用这么暴烈的手段,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汉帝刘协也是经过场面的人,杀人的事情他见过不少,在片刻慌乱之后,便迅速稳定下来了情绪。   “这刘皇叔,究竟是什么意思?”   刘协做出愤怒之态,拍案而起。   不过任他如何掩饰,许多人都能看出,他色厉声荏的本质,“朕还是大汉天子,他刘孟彦莫非是想要造反不成?”   伏完轻声道:“只怕此事非刘皇叔差使……今刘皇叔在荥阳养病,根本不可能知晓前方发生的事情。臣以为,这还是因为,有人意欲毒害刘皇叔,才使得刘皇叔的手下如此愤怒……赵云,是刘皇叔妻兄;夏侯兰,更是跟随刘皇叔的元从老人。刘皇叔身中剧毒,赵云和夏侯兰想必是感同身受。故而丧失了理智。若刘皇叔也在军中,以他知书达理的性子,绝不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来……这件事,刘皇叔的确是有失妥当,但若不是有人下毒在前,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臣以为,可以派人前往荥阳。斥责刘皇叔。   但这幕后之人,也不能轻易放过……赵云和夏侯兰说了。若不交出那下毒元凶,定血洗许都城。”   伏完说完,便退回朝班。   大殿之上,顿时一片寂静,只听得一阵阵沉重的呼吸声。   刘协的身子在颤抖,一方面是因为愤怒,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恐惧……   “刘皇叔被人下毒了吗?”   他故作镇静,实则声音里还是带着些许颤音,仿佛自言自语道:“此事,为何朕毫不知情?”   说到这里。刘协突然提高了嗓门。   “刘皇叔是朕的皇叔,更是我大汉顶梁柱,朕怎可能毒害与他?   是谁?   是谁敢如此大胆,竟然意图毒害皇叔?金将军,你可查探过此事?”   金祎心里面。一直在发颤。   他见刘协目光游转,更肯定此事,是刘协所差。但问题是,他不可能当着大家的面,说这个事情是你刘协所为,我怎么查找?听到刘协的问话,金祎犹豫一下之后站出来道:“臣正在查探此事,但尚未找到线索……可不管怎样,刘皇叔行此大逆不道之事,终究是有悖臣纲。臣以为,此事查探,但也不可因此便绕过刘皇叔。若不然,这天子颜面,又当何存?”   刘协闻听,顿时沉默了!   而伏完则在心里,冷笑不停……   “臣以为,可以命人先出城安抚赵云,待家父所部抵达之后,彻查此时,定能够找到线索。”   金祎此时,还存着一丝奢望。   他希望他老爹金旋能够早日率部前来,也能多一份底气。   刘协也显得有些犹豫……他思忖良久之后,向伏完看去,“国丈,你以为当如何是好?”   一个金旋,便真能够扭转乾坤?   伏完在经过妻子刘华的一番劝说之后,心思已经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加之汉帝所作所为,也让他看不到任何希望……他忠于汉室不错,但他忠于的是汉室江山,而非天子刘协。以前,他觉得刘协是天子,无人能够取代。可先前刘华的一番话,让他突然感觉到,刘协这天子之命,似乎也不是名正言顺。董卓是叛贼,那叛贼扶立的天子,真的可以代表汉室?自光武中兴以来,汉室雄立二百年,终没于灵帝父子之手,也是事实。   伏完已经有了小心思,所以当刘协问他的时候,他心中晒然,但脸上却做出一副郑重之色。   “金将军所言不无道理,臣复议。”   “那么,谁愿出城,安抚赵云?”   谁愿出城?   无人愿意出城……   汉帝眉头紧蹙,心中怒气顿生。   这时候,从人群中走出一人,躬身一揖,“臣愿出城,劝说那赵云。”   汉帝看去,顿时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因为他认得那人,正是荀悦。   哪怕金祎驱逐了曹操,赶走了荀彧,可是他却不敢说荀氏便是乱臣贼子。荀彧为曹操效力,但一直以来,对汉室忠心耿耿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更不要说,荀氏乃颍川百年望族,哪怕金祎是金日磾之后,在面对荀氏的态度上,也不敢太过分。不仅仅是因为荀氏是颍川豪门望族,在士族的地位甚至比京兆金家还要高一筹,更重要的是,刘闯的丈人便是荀家老四荀谌。这种情况下,荀彧荀攸虽然随着曹操走了,可是荀氏其他族人,依旧无人敢动。   荀悦,字仲豫,荀彧堂兄。   此前他曾在南山书院编书,与刘闯一系颇有交情。   同时,他也是荀谌的堂兄,有他出面,哪怕是赵云,恐怕也会给他几分面子。   许都事变之夜,荀彧荀攸离去,但荀悦却留在了许都。更充分表明了荀悦对汉帝的忠诚……   哪怕是汉帝,对荀悦也颇为尊敬。   而今见荀悦挺身而出,刘协感动的眼泪汪汪,连连称赞。   没办法,谁让荀家势大,谁让荀悦有个堂弟荀谌,是刘闯的丈人?就凭这个关系。他荀悦就能够站稳朝堂之上。任凭曹操当政还是将来刘闯执位,他荀悦的地位。都不会有人动摇。   “如此,就辛苦仲豫!”   汉帝走下丹陛,拉着荀悦的手道。   荀悦也不客气,当下领了诏书,便出城前往汉军大营。   荀悦出城而去,可是金銮大殿上,气氛却依旧紧张。   金祎站在人群中,沉默不语。   不知为什么,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预感到事情。远不是他想像中的那么简单。这个时候,金祎开始后悔了!早知道刘闯如此厉害,当初把曹操赶出许都后,他就应该第一时间派人前去向刘闯输诚,并摆出迎接刘闯的姿态。想着刘闯不足为虑。哪知道却落到目前局面。   他刚才说什么等他老爹前来,可内心里,金祎非常清楚,连张绣手下那等精锐兵马,在汉军面前都不堪一击……他老爹金旋就算是再厉害,也不可能是刘闯的对手。他弄不清楚汉帝是什么态度,所以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而今刘闯兵临城下,这场困局,又该如何解开?   大殿上众人,各怀心思。   而刘协则有一种坐立不安的感受。   刘闯的强势,分明是向他表明了一种态度:他刘闯来许都,可不是乖乖的向你刘协称臣,更不是你刘协可以随意差遣。   这,会是一个比之曹操董卓还要强势的人物!   以前曹操奉天子以令诸侯的时候,或多或少还给他几分面子。   可刘闯却不一样,他上来就围城,就征伐……联想到去年刘闯在辽东大开杀戒,汉帝突然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这可是一个比之曹操,更加凶残的人物。难不成朕这一辈子,便注定了只能做一个傀儡吗?   刘协想到这里,心中突然腾起一种莫名的感伤。   他这辈子,可真是命运多桀……小时候,和兄长刘辩争夺继承权。当时刘辩有何皇后,有大将军何进支持,到头来他最亲近的奶奶董太后黯然离开洛阳,在前往河间的途中离奇死亡。   后来,董卓入京。   刘协糊里糊涂的坐上了皇位。   刚开始的时候,他感到非常高兴,同时又对那个被废立了皇位的兄长刘辩,心怀恨意。   于是在刘协的唆使下,李儒杀了少帝刘辩,从此便再也无人能够威胁到他的帝位。可董卓是什么人?把他当做傀儡,丝毫不把他放在眼中。刘协屈辱的在董卓手下当了两年的皇帝,好不容易董卓死了,却又有李傕郭汜出现,更是嚣张跋扈。后来,刘协实在是无法忍受那种屈辱,便离开长安,东归洛阳。建安元年,他抵达洛阳时,洛阳一派凄然景象……   身为天子,刘协甚至要依靠着臣子乞讨,才能吃饱肚子。   好在这个时候,曹操带着人来了。   原以为这是一个忠臣,自己可以重振天子声威。   哪知道……   曹操走了,刘闯来了!   刘协只觉得,自己好像没了希望。   以前,北方还有个袁绍,还有个刘闯制衡曹操;可现在,袁绍死了,曹操也命不久矣,又有谁能够再制衡刘闯?没有人制衡的刘闯,比之曹操更可怕!同时,他又是汉室宗亲,岂不是比曹操更危险?一想到这些,刘协便更加悲观,有气无力的坐在龙椅上,早就神游物外……   差不多过去一个多时辰,荀悦回来了!   他看上去非常生气,大声道:“赵云村夫,忒以猖狂!”   “仲豫,那赵云究竟怎么说?”   荀悦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沉声道:“赵云道,若要他后撤,很简单。   只要答应他两个条件,他便立刻退兵。”   “什么条件?”   荀悦道:“赵云说,交出凶手,铲除奸妄,他便立刻退兵。”   刘协那张脸,顿时通红。   他是被气的脸通红,坐在龙椅上,身体颤抖,心中如同有一团怒火燃烧,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交出凶手?   铲除奸妄?   刘协又岂能轻易答应?   荀悦接着道:“此外,那赵云还说了,若明日辰时没有答复,便休要怪他不懂君臣之道……”   这,是在威胁朕吗?   刘协脸上,露出无助之色,目光在群臣身上扫过,特别是在金祎和伏完身上停留了一下。   伏完站出来,大声道:“赵云忒猖狂,臣愿为陛下守城,倒要看他有何能耐!”   可就在伏完话音刚落的一刹那,大殿外传来一阵骚乱。   一名内侍跌跌撞撞,一路小跑的来到金銮大殿上,“报……启禀陛下,城外叛军援兵抵达,将许都层层包围。”   “什么?”   刘协噌的一下子站起身来,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刚说着要抵挡汉军,结果人家援兵就到了,而且还下令围城……   刘协颤声道:“诸公,请随朕城头观看。”   他带着文武百官,乘仪仗来到毓秀门,在伏完的搀扶下,颤巍巍登上城门楼。站在城门楼上,刘协举目向城外观瞧。就见许都城外,人声鼎沸,人喊马嘶。大队汉军正源源不断抵达,并且在城外安营扎寨。从许都城头上砍去,就看见城外兵马如潮,旌旗招展,雄壮威武。   刘协忍不住吞了口唾沫,颤声问伏完,“国丈,朕当如何是好?”   伏完见左右无人,压低声音道:“陛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谁惹下的祸事,便由谁去承担。此等情况之下,若不给外面那些人一个交代,恐怕势态会更加严重,到时候更不好收拾。”   什么叫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那无非就是让汉帝交出金祎等人……   人家不是已经说过了,他们是来清君侧,诛奸妄!   谁是奸妄?   金祎就是奸妄……之前一手策动许都事变的人,就是奸妄……可问题是,刘协又怎能交出?   第五卷 逐鹿中原 第391章 入许都(四   初平三年,司徒王允设连环计诛杀董卓。   李傕郭汜关键时刻率部围攻长安,吕布败逃。王允在不得已的情况之下挺身而出,自尽身亡以保全汉帝。而在当时,汉帝对王允之死却无动于衷,以至于在许多人心中留下凉薄的印象。   如今,距离初平三年恰好十二年,十二年一个轮回。   刘协再次面临与当年几乎是相同的局面,只不过地点变成了许都,而围城之人则变成刘闯。   如果交出金祎等人,也就坐实了汉帝凉薄之名。   以后谁还会为汉帝效力,谁还会为汉帝尽忠?可问题是,若不交出金祎等人,刘闯定不会善罢甘休。刘协面色苍白,站在毓秀门的城楼之上,看着城外呐喊不停的汉军将士,一时间也手足无措。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如果不交出金祎等人,城外兵马定不会撤退。   如果,如果刘闯在这里,汉帝还能以天子之名,迫使刘闯退走。   可刘闯却因为中毒,一直没有露面。   而诸葛亮等人大都是刘闯的心腹,汉帝就算是有心敕令,可诸葛亮这些人又怎可能听他命令?   如果诸葛亮这些人能听从汉帝调遣,也就不会有今日的局面。   “国丈,我们回去再做商议。”   刘协颤声说道,转身离去。   而伏完则跟在他身边,冷眼旁观。   听了刘协这番话,他忍不住在心里面叹息一声,而后又看了一眼在不远处惶恐不安的金祎,眼中闪过一抹怜悯之色。刘协这般作为,实际上已经是有了决定,恐怕要牺牲金祎这些人了。   想到这里,伏完也不禁为金祎等人赶到悲哀。   他父子发动许都之变,驱逐曹操。   这其中固然是有金祎父子的小算盘,但也不可否认,金家父子对汉家的忠诚也是重要原因。   可是现在,金家父子怕是要被刘协屠杀了!   这是一个极其凉薄和自私的帝王,没有半点担当,更没有人君之相。   夫人说得不错,他刘协的帝位本就得来的不明不白,又怎算得是汉家正统?自己忠诚于汉室,并非忠心于刘协。跟着刘协,虽有一个国丈之名,可实际上没有得到任何好处。以前,伏完没有别的选择。少帝被害,只剩下一个刘协,他不忠于刘协,又该忠于哪一个帝王?   但现在……   想到这里,伏完深吸一口气,在心中已隐隐有了决断!   “国丈,朕当如何选择?”   在安乐宫中,刘协心中的惶恐依旧未曾消散。   虽然在宫中听不到从城外传来的汉军呼喊,可是这耳边却一直在回荡着汉军的呐喊声。   清君侧,诛歼妄!   刘协闭上眼睛,沉默不语。   安乐宫中寂静无声,只有刘协那沉重的呼吸声在宫中回荡。   良久,他突然睁开眼,看着伏完问道。   其实在他开口的那一刻,伏完对刘协的期望,也随之烟消云散。表面上,刘协是在询问自己,可实际上,他心里已经做出了定夺。金祎这小子虽然有些纨绔,有些好大喜功,有些目中无人,可整体而言,他对汉室,对刘协的忠诚,却毋庸置疑。这些年来,金祎一直在暗中默默的照顾着刘协……可这样一条忠狗,当需要抉择的时候,汉帝依旧毫不犹豫的抛弃。   金祎尚且如此,再算上此前的王允,后来的董承、董贵人……   伏完相信,当汉帝需要的时候,哪怕是他和伏皇后,也一样会被他抛弃。别看汉帝现在似乎很信任他,有什么事情还要和他进行商议。但是在关键时刻,他抛弃自己会比任何人都要冷酷。   “陛下既然已经做出决断,何必再问微臣?”   “可是,金太守那边……”   说来说去,原来汉帝的犹豫并非是在于是否抛弃金祎,而是因为金祎的背后,还有金旋,以及金旋手中数万兵马。   伏完苦笑一声,“陛下以为,金旋比之张绣如何?”   “这个……”   连张绣那般精锐的西凉兵,在占居人数优势的情况之下,还是被汉军一举击溃。金旋的确是有些本事,但他比之张绣,却远远不如。连张绣都输了,你认为金旋手里那些乌合之众,又有什么用处?   刘协,再次沉默了!   仿佛是经过了一场艰难的思想斗争,刘协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既然如此,就拜托国丈。”   伏完犹豫了一下,旋即躬身领命,“臣遵旨!”   不过,他随后又开口道:“臣听闻刘皇叔麾下大将黄忠,已经抵达颖阴。   金旋所部正在向许都靠近,可否命黄忠出击?如此一来,也证明了陛下并未姑息歼妄小人,另一方面也可以平息刘皇叔帐下的怒气。最重要的是,若金旋知道金祎出事,我怕他会做出不妥的举动。倒不如趁此机会,将之一举消灭,也可以免去日后麻烦,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左右已经抛弃了金家人,便再搭上一个金旋,也算不得大事。   刘协咬了咬牙,“那便请仲豫再辛苦一遭!”   是夜,伏完率羽林军,突然间冲入了金祎的住所。   羽林军冲进金府之后,立刻将金府严密控制起来,不得有人擅自出入。伏完捧旨,迈步走入金府大门。就见金府前庭里,阖府上下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男女老幼被军卒看管着,蹲在那里不敢擅自动作。其中,更不泛老弱妇孺,更有金祎那年逾八旬的祖母,也成为阶下之囚。   看到这一幕,伏完心中也是一痛。   他招手示意三子伏均过来,在伏均耳边叮嘱了两声,伏均立刻领命而去。   “金祎,现在何处?”   伏德上前,躬身道:“金郎君在后宅书房里等候。”   “我知道了……你立刻带人,前往吉本家中,将吉本拿下。”   “喏!”   伏德立刻领命而去,伏完则迈步向后宅走去。   与此同时,在伏均的指挥下,金祎祖母等一些老弱妇孺,被押送到了大厅里。金家人的下场,可以想象。汉帝为了把自己摘出去,绝不会饶过金家人。不仅是金家,还有韦家……哪怕韦晃已经被杀,但韦氏族人一样难逃厄运。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些人从发动许都之变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这样的结果。所以,伏完倒也不想金家这些老弱死前再受折磨。   金祎身着一件白裳,坐在书房里。   他看到伏完进来,没有流露出半点慌乱之色,反而微微一笑,轻声道:“国丈,你终于来了。”   “金郎君……”   伏完看着俊秀的金祎,心中也有一种莫名的哀意。   可金祎却丝毫没有惶恐,反而摆手示意伏完坐下,“从我决意忠于陛下的那一天开始,便已经想到今日结局。只是,我曾想过这局面是曹操所为,是刘闯所为,是那些汉家逆贼所为,却从未想过,会是陛下所命。不过我不怨陛下,相信陛下做出这个决定,也非常的为难。   国丈,金祎只有一个疑问,他日刘闯入许都,国丈你又会做什么选择?”   伏完闻听一怔,眼中旋即腾起一抹戾色。   “其实,以陛下的心姓,若我还有半分用处,便不会作此决定。   今我父尚在外面,手中还有数万兵马……按道理说,陛下是不可能现在就对我动手,除非我父战败的消息传来。刚才羽林军闯进来的时候,我就在思索这个问题。直到看见了国丈,我才恍然大悟。若非国丈在一旁煽风点火,陛下断然不会有这等决断……我说的没错吧。”   伏完也不禁暗自赞叹,赞叹金祎的聪明。   只可惜,这小子的聪明,却没有用在正确的地方……   想到这里,伏完点了点头,“郎君猜的没错,的确是我劝说陛下抉择,也免得夜长梦多。”   “果然!”   金祎突然露出一抹哀色,“莫非天亡我大汉江山?   你伏完不是国丈,犹自要背叛陛下。如此情况,我汉室江山焉能不亡?”   他话语中,带着一股子浓浓的恨意,瞪着伏完。   伏完冷笑一声,“郎君,你也莫在我面前摆出忠臣孝子的姿态,若论与汉家关系,我比你更深。我伏家七世忠臣,屡受汉室恩宠,又怎可能背叛汉家?只不过,当今天子非明主,更无人君之相。他不过是董卓扶立的一个傀儡,原本就名不正,言不顺……说一件你不知道的事情,你可知道当今天子的心姓?先帝与当今天子本为兄弟,先帝登基之后,对他也极有恩义……可你知道,当今天子登基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他勾结李儒,毒害先帝。   先帝为人懦弱,但不失为宽厚之人。   可是当今天子在毒害他的时候,却没有丝毫的兄弟情义。   如此心姓凉薄之人,又怎能担当起我大汉江山?刘皇叔乃淮南厉王之后,同为高祖子孙……   依我看,江山唯有德者居之,我所虑者,皆汉家未来!”   书房中只有金祎和伏完两人,听伏完说完之后,金祎瞪大了眼睛,流露出骇然之色。   他知道,伏完所言先帝并不是灵帝,而是指汉帝的兄长,也就是被董卓废立掉的少帝刘辩。   想当初,刘辩被害,也曾引发起极大的反响。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真正害死刘辩的人,竟然是当今天子。   其心姓果如伏完所言,不但凉薄,更犹如蛇蝎……金祎呆愣半晌之后,突然间惨然而笑。   “未曾想,我所效忠者,竟有如此狠毒心姓!”   说着话,他猛然从书案下拔出一口宝剑,不等伏完做出反应,便横剑自刎,一头栽倒在书案上。   鲜血,染红了金祎的白裳……   伏完看着金祎的尸体,眼中也不由得流露出不忍之色,闭上眼睛,轻轻摇了摇头。   建安九年十一月三十,汉帝下旨,将金祎、韦晃等人抄家。   金祎满门三十一口,被就地斩杀;韦晃家中十二口人则被处死,其余族人共三百余,被暂时关押进大牢。   许都之变中,参与者共二十八人,除少数几人因为不在许都,是死得死,抓的抓……倒是太医吉本没有被抓到,据说当晚伏德带人闯入吉本家中的时候,除了家中的奴婢,不见吉家一人。据奴婢交代,吉本的妻儿早在许都之变前,便离开许都,返回汝南老家之中居住。   而吉本在事变成功之后,也很少回家。   这两日,吉本更是不见人……到太医院询问,才知道吉本这两日也没有去太医院应卯,据说是生了病。家中不见人,又没有去太医院。吉本好像一下子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见半点踪影。   伏完无奈之下,也只好暂时放弃对吉本的追捕。   毕竟在经过捉拿金祎等人的事情以后,许都城中大乱。   有几家参与许都之变的人觉察到情况不妙,便奋起反抗。似金祎这种在家中束手待毙的,终究还是少数。如此一来,许都城中大乱……哪怕伏完奋力镇压,也险些酿出事端。幸好,当晚荀悦再入汉军大营,随后诸葛亮命夏侯兰率无当骑连夜入城,一举平定了城中暴乱。   天亮之后,许都大街小巷格外冷清。   人们躲在家中,耳听长街上铁蹄声阵阵,一个个心惊肉跳。   随着无当骑入许都之后,虎贲军紧随其后,进驻许都。诸葛亮在虎贲军入许都之后,便立刻下令,让虎贲军接掌皇城,美其名日是保护天子安全,可实际上却是把皇城再次封锁。   而诸葛亮的封锁,比之当年曹操的封锁还要严密。   许都亲自坐镇章华门,不许任何人出入。   荀悦也是得了诸葛亮的令箭,才得以入皇城拜见汉帝,言城中发生暴乱,请天子安心在城中等候,他们会保护好汉帝的安全。随后,诸葛亮又命赵云暂领城门校尉之职,许都九门便被汉军严密控制。城中大小事宜,则暂由伏完来进行沟通和解决,诸葛亮同时下令,汉军不得入城搔扰百姓,也使得需得百姓心中的惶恐顿时减少许多,很快便恢复到了往日平静。   “刘皇叔,何时能够前来?”   面对伏完的询问,诸葛亮回答说:“主公中毒未愈,所以暂时不会前来。   在主公未来之前,许都大小事宜便要拜托国丈……还请国丈代为安抚陛下,就说皇叔一旦病体好转,便会立刻赶来觐见。不过在此之前,请陛下稍势委屈,便在宫中安心静养就是。”   一句话,你刘协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皇城里!   对此,伏完表示了强烈不满,认为刘闯应该尽快前来觐见天子。   可诸葛亮一句’皇叔中毒颇深,暂时无法行动‘便把事情揭了过去。哪怕汉帝心中再不高兴,也是无可奈何。   事实上,汉军入许都之后,倒是真没有危害到汉帝的安全。   只是诸葛亮下令封锁皇城,即便是那些内侍,也不得出宫行走。所需采买,借由诸葛亮和伏完商量着搭配供应。如果从物资的丰富程度上来说,皇城的用度甚至比早先更奢华几分。   可是,天子从此便陷入宫中,与外界彻底失去了联系。   “父亲你是不是已经……”   皇城中,伏皇后和伏完漫步于御花园,在一僻静之处突然停下脚步,轻声询问。   汉军入城已有两日,表面上看去,伏完一直在为天子争取利益,可是伏皇后却能够感受到,伏完的态度变化。   每次汉帝发作,伏完都是尽力劝说。   乍听,伏完好像是在为汉帝着想,可细一思考,心细的伏皇后便觉察到,伏完实际上都是站在刘闯的立场之上。知父莫于女,伏皇后已经清楚感受到,伏完对汉帝态度上的变化。   她看着伏完,心思格外复杂。   事实上,前日汉帝下令诛杀金祎的时候,伏皇后就知道,从此以后,恐怕不会再有似金祎这样的人为汉帝着想。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汉帝真的是变成孤家寡人,无人会为他效力。   伏完闻听女儿开口,心里也是一颤。   他看了一眼伏皇后,转过身,背对着伏皇后道:“我所为者,乃汉室国祚,乃我伏家未来……女儿若要怪我,我绝无怨言。但请你记住,女儿永远是我伏完的女儿,勿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保你安全。至于陛下……你也都看在眼中,是否有人君之相,你想来也明白。”   这句话一出口,已经足以表明伏完的立场。   伏皇后心里一痛,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痛骂伏完吗?伏完为了当今天子,已经付出了一个儿子,也就是伏皇后的二哥伏雅。他对天子,可谓是尽心尽力。可天子所作所为,却足以让所有人心寒。不仅仅是伏完心寒,即便是伏皇后也有些心寒。许都之变前,汉帝迷恋上了一个女子,立为贵人,无比恩宠。而伏皇后虽然与天子同甘苦,共患难,可随着年纪的增长,天子对她越来越冷淡,甚至疏于恩宠……许都之变前,汉帝已近一载为临幸皇后。   若不是这次金祎他们捅了马蜂窝,激怒了刘闯,令局势陡然恶化。   汉帝恐怕也不会再次重用伏完……要知道,整个许都之变的过程中,伏完作为国丈,一直到最后才得到消息。   从这一方面而言,汉帝并不是真的信任伏完!   可是,若伏完决意背叛汉帝,自己又当如何自处?   伏皇后心中感到无比悲苦,看着伏完的背影,贝齿咬住朱唇,久久说不出话来……   十二月初二,从赭丘城传来战报。   金旋率部驰援许都,但不想在赭丘城外遭遇汉军伏击。   当金旋的部曲听闻汉帝诏书,将他们称之为乱军的时候,一下子便乱了阵脚。原本,他们认为自己是朝廷的兵马,谁料想到这一转眼,却变成了叛军。汉军几乎没有费吹灰之力,便将金旋部曲击溃。三万大军迅速溃败,投降的投降,逃跑的逃跑,而金旋更在乱军中被亲随斩杀,尸首被呈送到了黄忠面前。   对于金旋,黄忠毫无感觉。   只是在黄忠看来,金旋也算不得叛军,说到底他也是汉家忠臣。   可惜,各为其主,而金旋所效力的主子也的确是不给力……想他千里迢迢驰援许都,想要解救天子。哪知道还没有抵达许都,却被天子认定为叛贼。想必金旋的心里,也非常苦闷。   不过,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哪有那许多正义可言。   黄忠不是那种小青年,心里面存着满满的正义……从黄巾之乱开始,黄忠起起伏伏,历经各种磨难。这世间的是非公道,他早就看得清清楚楚。谁的拳头大谁就是公理,唯有胜利者才有资格言述公道。   黄忠受到了金旋的首级之后,火速命人送往许都。   当金旋的死讯传到许都后,许都人对此却没有任何反应……甚至不少人觉得,若非金旋这帮子乱臣贼子叛乱,他们也不会经历那么一段时间的提心吊胆。许都之变,从十一月开始到月末,不过一月光景便烟消云散。后世评价此次事变,也认为是改变整个江山格局的关键。   曹刘之间,原本应该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决战。   可是由于许都之变,使得曹刘迅速合而为一,刘闯在这场事变之中非但毫无损伤,反而实力大增。   也正是这场变故,加快了刘闯统一天下的脚步!   不过,于刘闯而言,汉军攻占许都,并且迅速控制住了局势,并没有引来他太多的关注。   建安九年十二月初八,曹操在尉氏身亡。   消息传到荥阳的时候,正值刘闯刚把曹宪和曹彰姐弟迎入荥阳,正准备护送她二人前往尉氏。   说来,曹宪和曹彰姐弟是在燕京得到曹操中毒的消息。   姐弟二人听闻曹操姓命垂危,再也无法保持镇定。幸亏麋缳和诸葛玲还算冷静,立刻让曹宪带着刘兴,在曹彰和典满的陪同下,连夜从燕京启程动身,一路上风尘仆仆,想要见曹操最后一面。   哪知道……   当曹操死讯传来的时候,曹宪和曹彰,更是面无人色……曹宪一声惊叫,当场便昏倒在刘闯怀中,而曹彰则泪流满面,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放声大哭。   曹操,竟然真的死了!   第五卷 逐鹿中原 第392章 问计(一   曹操身故,意料之中。   可就是这么一件意料之中的事情,让刘闯顿感怅然。   哪怕早就有这个思想准备,但当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却没有任何欢喜的感觉,反而有一种失落和惆怅。曹操死了,比原有的历史,足足提前了十六年……说实话,刘闯挺敬佩曹操。在和曹操数次对决中,两人甚至产生惺惺相惜的感受。若非时局所迫,恐怕他二人都不愿刀兵相向。就如刘闯在观津城外和曹操说过的那般:走到这一步,大家都没有了退路。   第二天,刘闯便带着曹宪和曹彰,直奔尉氏。   许都大捷的喜讯传来,也未能引起刘闯的任何关注,他现在只想陪着曹宪一起,再去祭拜曹操一回。   自荥阳出发之后,一路急行。   途经官渡,刘闯还命车马停了一晚,带着曹彰来到官渡战场。   昔年袁曹对决的痕迹,已几近不在……此前,曹操欲在官渡和刘闯再来一场决战,所以也把当年曹军和袁军的营垒拆除,重新进行改造。所以,此时残留在官渡战场上的,大多是一些废弃物。曹彰和典满跟在刘闯的身后,游走于官渡战场,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红了……   “丈人雄才大略,却非寻常人。   当年若非他率先发起勤王义勇,讨伐董卓,汉室恐早已不在。丈人生前,为汉室所虑,官渡一战,以少胜多,才有了今日中原之繁荣。每每思及丈人的英姿,我总觉差距甚远。丈人所为者,汉室江山。今日我当在此立誓,定会保大汉江山百年、千年稳固,定不负丈人所托。”   曹彰连连点头,眼睛通红。却大声道:“兄长,我一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刘闯之所以说这些话。自然有他的考校。曹操诸子之中,曹彰相对单纯一些。刘闯若要控制好曹氏部曲,曹彰就必须大用。相较而言,曹丕原本是曹氏最合适的代言人。但他心思太多。刘闯即便是会用曹丕,也不敢委以重任。说好听一点,这也是保全曹氏的最好方法。哪怕刘闯对曹操再敬重。若曹丕威胁到了他的地位,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对曹氏进行打压。   一个相对好忽悠的热血曹彰,一个心思细密,且才干不凡的冷静曹丕……   二者择其一,刘闯首选曹彰。   至于曹植,刘闯并不放在心上。本来,刘闯还有些担心曹操五子曹冲,也就是那个后世相传能称象的曹小象。别看曹冲年纪小,但是才智过人。刘闯不会掉以轻心。幸好,在许都之变中,曹冲、曹熊死于乱军,也让刘闯松了口气。接下来,他只要把曹丕盯紧,便足以防范。   在官渡战场缅怀一番之后。刘闯带着曹彰和典满回营。   一夜无事,天亮之后刘闯等人再次启程,在傍晚时分,抵达尉氏城外。   上次刘闯过来的时候,曹洪曾率部前来围攻。而当时。整个曹军上下,对刘闯怀有极为强烈的敌意。这一次刘闯再次踏足尉氏,情况却好转许多。曹氏门下的重臣大都出城来迎接刘闯,在荀彧的带领下,夏侯惇、夏侯渊、曹真、曹洪、曹仁在尉氏城外,列队恭候刘闯到来。   可以说,除了曹丕和曹朋不在尉氏,曹氏余下来的臣子,大都前来迎接刘闯。   看这样子,曹操在临终前肯定是有一番叮咛。若不然的话,曹氏众人也不可能这样兴师动众。   “荀彧,拜见皇叔。”   荀彧带着文武要员,向刘闯施礼。   刘闯连忙下马,将荀彧等人拦阻,“荀尚书切莫多礼,今日闯来尉氏,非是以大汉皇叔的身份而来,实则是以半子身份来祭拜丈人……好在许都已经拿下,金祎等一干凶手都已经授首,算是为丈人报了一半的仇。我这次来,还带了玉娃和子文前来,另外刘兴也来了!他年纪虽然小,但我还是希望,让他祭拜一下外公,想来丈人在九泉之下,也会非常高兴。”   荀彧的眼睛一眯,立刻领会到了刘闯的意图。   刘闯表面上是来祭拜曹操,实则也是为彻底收服曹氏班底而来。以半子身份,等同于拉近了和曹氏众人的距离。而刘兴的到来,也等于是给了曹氏众人一个希望……这孩子日后将会成为曹氏的保护伞,虽然刘兴现在还什么都不懂,但他的出现,也会令大家的敌意消减几分。   荀彧不禁在心中感慨,怪不得刘闯能够有今日的成就。   以前,所有人都小觑了这个家伙,以为刘闯是一介莽夫……包括荀彧,也是这么认为。可事实上,这小子绝对是一个枭雄,一个丝毫不逊色于曹操的枭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刘闯和曹操非常相似。也许正是这样一个原因,才促使得曹操最终下定决心,命曹氏投效刘闯。   “文若,你我此生,最大的错误就是小看了刘闯其人。   当初文和曾建议我在许都斩杀此人,我没有听进去;你当时也是想要保住此人,认为他成不得气候。可到头来,咱们两个都栽在这小子的手里。虽然我不是很服气,但也不得不承认,他能够有今日成就,也是他的本事……只凭他在北疆翻云覆雨的手段,便足以做我对手。”   荀彧脑海中,突然回响起曹操临终前的一幕。   曹操那天其实已经预料到自己死期已至,故而在交代完了其他人之后,又专门把荀彧留下来。   “若我不死,子桓是最合适的人选。   可现在,我命不久矣,我死之后,子桓绝不可为曹氏之主……他心思太重,而孟彦也是个多疑之人。一旦孟彦对子桓起了疑心,则我曹氏,必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那小子绝对是一个心狠手辣之徒,他看重我留下的这个班底,但同时,也会对我留下的班底加以提防。   子桓的能力越强,曹氏就越危险。   我思来想去,决定让子文接掌曹氏门楣……那孩子的心思相对单纯。对孟彦也多有好感,和玉娃的关系也非常亲密。他执掌曹氏门楣,或许不会有曹氏之兴盛,但却可保曹氏富贵。”   如果刘闯他日成就大事,曹家便是皇亲国戚。   曹操口中的兴盛。指的是成就大事!曹丕是做大事的人。若没有刘闯,他便可以顺理成章接掌曹氏门楣;可问题是,有刘闯在。就容不得一个能做大事的曹丕,那对曹家而言,是祸不是福。一旦曹丕触动了刘闯的利益,相信刘闯不会心慈手软。相反,一个单纯的曹彰,更能够为刘闯所接纳。如果是由曹彰接掌曹氏门楣,对曹家来说,反而会是一桩福气……   或许,这对于曹丕会有些不太公平。   可这世上哪有那许多公平的事情?   荀彧对曹操这一番话。也非常赞同。   刘闯才二十六七,甚至不到而立之年,他有大把的时间经营他的基业,又怎可能容忍一头会威胁到他地位的老虎存在?   “文若,帮我!”   曹操紧紧握着荀彧的手,轻声道:“留下来。留在孟彦身边。   你留下来,定有大用,更能助子文一臂之力。我知道,子文有时候过于单纯,需要有人帮衬。   文和这个人。善于自保,不会插手其中的事情。我思来想去,也只有你能够保曹氏一脉,更能够助子文接掌曹氏一支。若没有你的帮助,哪怕有孟彦力挺,子文也难免会遭遇各种麻烦。他年纪必经小,又不是长子……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恐怕他很难让大家真正的信服。”   荀彧本打算,等刘闯正式接手曹氏班底后,便告老还乡。   可是曹操这一番恳切的请求,让他无法推辞。   遥想当年,曹操初据东郡。荀彧那时候不过而立之年,自河北而来,投到了曹操的麾下……一晃,十余载过去,他二人可谓是君臣相得益彰。虽然两人有矛盾,甚至还相互产生了芥蒂。可荀彧也必须承认,若无曹操,便没有荀文若……这份情意,他怎能推却?   良久,荀彧轻轻叹了口气,“司空放心,荀彧但存一息,定会助子文稳定局势。”   有他这一句话,曹操才算是真正放心。   如今,荀彧想起了曹操的那番叮咛,也不得不承认曹操做出的决定,的确是很正确。子桓能力和德行都不差,可惜已经有了一个刘闯,便不会有他出头之日。看着刘闯搀扶曹宪下车,带着曹彰拜见众人的场景,荀彧也猜到了刘闯的想法,看样子他也是要扶立起曹彰。   如此,也只能委屈子桓了!   夏侯惇、夏侯渊等人面对刘闯的时候,颇有些尴尬。   他二人曾为刘闯阶下囚,本来曹操死后,他们已准备回家,可是在曹仁等人的劝说下,最终还是留了下来。只是,在面对刘闯的时候,夏侯惇也好、夏侯渊也罢,底气似乎都不是很足。   相比之下,倒是曹仁曹纯和曹洪,依旧是不卑不亢。   他们三个也得了曹操的叮嘱,所以在看到曹彰的时候,眼中不可避免,也就多了一些异样。   至于其他人,则不似曹氏众人那般心思复杂。   贾诩、董昭、棗祗、郑浑等人一一上前拜见了刘闯,而后便退到一旁。   随后刘闯在城外换上了孝装,陪同着曹宪一同来到灵堂。   卞夫人率众夫人上前向刘闯道谢,听闻刘闯要留下来陪伴曹宪一同守灵,卞夫人那双本黯淡无光的眸子里,又闪过了一抹光彩。她从曹宪怀中接过刘兴,脸上更流露出一抹慈祥笑容。   有了这个小人儿,曹家也好,卞家也罢,总算是有了保障!   至于其他夫人,却心思各异。   有的是露出羡慕之色,也有的却无动于衷。   在许都之变发生前,卞夫人最大的对手便是曹冲的母亲环夫人。而随之曹冲被害,环夫人心如死灰。此时,她面如枯槁,如同老僧入定,对身外之事更不闻不问,如同呆傻了一般。   曹冲出生前。卞夫人和环夫人因为都是琅琊人,关系极好。   但是自曹冲出生以后,曹操对曹冲无比宠爱,也让两位夫人之间的争斗,变得格外激烈……卞夫人安排刘闯等人坐下守灵。目光在环夫人身上扫过的一刹那。心里也是不禁一声轻叹。   她突然轻声道:“孟彦,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   “母亲请讲。”   卞夫人道:“环家妹子家中有一兄弟,名叫环昭。颇有才华。   司空在时的时候,环家妹子因为避嫌的缘故,所以一直压制环昭。有好几次,琅琊郡举孝廉和茂才,环昭都名列其中。可环家妹子却始终不肯同意,以至于环昭到现在,只能为一小县县尉。我斗胆恳请孟彦,帮衬他一下。若平白辱没了才华,岂不是一件可惜的事情?”   原来是安排人啊!   这种人情世故。在后世也很常见。   不过刘闯由此却看出,卞夫人果然是不同一般。   按道理说,卞夫人和环夫人此前争斗的颇为激烈。而今她得了势,换个人肯定会对环夫人进行打压。可是卞夫人却让刘闯帮衬一二,日后环夫人便想要找她不是,这底气也会不足。   也就是说。卞夫人由此可以将曹氏家宅掌控手中。   而其他夫人也会因为这件事,对卞夫人更加尊重,听从她的安排……   刘闯想了想,“母亲回头问清楚那环昭在何处就职,若他真有才华。便安排他入大将军府便是。”   “如此,便代环家妹子,谢过孟彦。”   刘闯微微一笑,便肃穆跪坐曹操灵前。   曹操这一死,的确是引起了不小的动荡。刘闯只在灵堂上待了一天,就见不断有人前来祭拜。   其中更有一人,和刘闯恩怨颇深。   河东卫觊,在灵堂上祭拜了曹操之后,便告辞离去。   临别时,他看了刘闯一眼,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恨意……想想,似乎也很正常。河东卫氏原本是天下有数的世族豪强,自大将军卫青以来,历代皇帝对河东卫氏都极为优渥。哪怕是到东汉末年,卫氏已大不如从前。可凭借其深厚的底蕴,依旧能够在河东一地横行,无人能比。   可正是因为刘闯的出现,使得河东卫氏彻底没落。   卫家被刘闯赶出河东,便如同无根飘萍,再也无法恢复当年盛况。   即便曹操对卫氏加以扶持,甚至使陈留卫氏与河东卫氏合并,也仅仅是止住了卫家的颓势。   想要重新恢复到当年河东卫氏的盛况,已几近于零。   卫觊身为卫氏家主,对刘闯心怀恨意,倒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刘闯并不在意,卫氏已经没落了,更失去了根基。他如果想要对付卫氏家族,根本不需费吹灰之力。   他在灵堂上陪着曹宪守灵一日,天黑之后,曹宪便把他赶出灵堂。   “夫君连日辛苦,好好休息一下。   妾身在此陪伴父亲便足够,夫君大可不必陪我一同守夜。”   刘闯想要拒绝,可是曹宪态度却非常坚决。无奈之下,刘闯也只好离开灵堂,他回到后宅,把孝服换下之后,便叫上了卢毓和董俷二人,从角门离开,沿着小巷而行,直奔城西而去。   城西,有一座府邸,面积不是很大。   刘闯带着董俷和卢毓来到府门外,上前叩响门扉。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听见里面传来脚步声。紧跟着,大门开了一条缝,从里面走出一人来。   “皇叔终于来了,家父在屋中,已等候皇叔多时。”   刘闯闻听一怔,“先生怎知我会过来?”   那男子微微一笑,“这个就非在下清楚,我只是奉父亲的命令,在此恭候皇叔。”   “还请先生带路。”   刘闯欠身一揖,便随着那人走进府门。   两人顺着小径,穿过前庭来到中堂。没等刘闯进屋,就见从里面走出一人,身高八尺,体态单薄瘦弱,相貌清癯,姿容颇为不凡。他在中堂门口,向刘闯拱手一揖,“皇叔驾临寒舍。贾诩有失远迎,还请皇叔恕罪。”   这男子,赫然正是贾诩贾文和。   刘闯在来尉氏的路上,就盘算着应该先招揽何人。   曹操虽然故去,可是他却留下了一个足以让任何人都会为之眼红的班底。谋臣武将。皆为当世俊杰。但刘闯也知道。他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归心于他,所以在招揽的时候,也要有些偏重。   荀彧。刘闯认为不需要过于着急拉拢。   虽然荀彧此前便流露出想要离开的意思,可是在法正和司马懿的一番分析下,刘闯认为他不可能离开。   “曹操故去,曹氏家宅不安。   我相信,以曹操之谋略,定会有所安排……他很清楚,荀彧如果留下来,会给曹氏带来什么样的好处。如果荀彧一走,曹氏必然会发生动荡。到那时候。曹家四分五裂,绝非曹操所愿。   所以我认为,曹操即便故去,也会设法挽留荀彧。   他不可能离开,主公大可不必担心。不过,主公也不要表现的太过热忱。否则以荀彧的心性,弄个不好反而适得其反。便让他自行决定,到时候不必主公挽留,也会有人出面挽留。”   司马懿对法正这番话,非常赞同。   他也开口道:“其实。我觉得曹氏之中,主公要安抚的话,应该先安抚贾诩。”   “为什么?”   刘闯当时也感到疑惑。   因为从贾诩的所作所为来看,他并无离去之意。   司马懿道:“贾诩为曹操效力的时日,相比荀彧等人少许多,对曹操的忠诚,也比不得其他人。且此人颇有些谨慎,善于自保。他之前虽流露出投效之意,却不敢保证他是否会改变主意。主公可以先安抚此人,若能够将贾诩拉拢过来,相信也会让不少人因此感到安心。”   刘闯想想,觉得司马懿说得也有道理。   于是在抵达尉氏的当天,他在与贾诩见面的时候,便有意无意的释放出善意。   不说司马懿和法正的提醒,只说刘闯对贾诩的了解,也不会放贾诩离开……这可是毒士!虽说后世称呼贾诩是毒士,是坏大汉根基的凶手,可他的才干说实话,的确是非同小可。   至于当初贾诩鼓动李傕郭汜围攻长安,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当时的情况是,如果李傕郭汜逃走,西凉军会立刻四分五裂,到时候贾诩这些人都休想活命。   在刘闯看来,贾诩若能归心,对他而言,绝对是巨大的收获。   只是,刘闯没想到,贾诩居然猜到了他会登门拜访。所以愣了一下之后,他连忙上前搀扶贾诩。   “文和先生,我仰慕你的大名久矣。   上次在辽东的时候,未能与你相见,我一直感到遗憾。此前在管城,你可是让我吃了一个大亏。”   贾诩连连苦笑,“皇叔过奖。   当初我在辽东的时候虽得了些便宜,可最后皇叔不还是扳了回来?皇叔的手段,我也极为敬佩,至于管城一战,我也是讨了出其不意的便宜。若皇叔早有准备,恐怕我也占不得便宜。”   两人寒暄两句,贾诩便开口道:“皇叔之来意,我已明了。   正好,我这边也有些朋友心中有些困惑,皇叔既然来了,也正好为我等解惑,免得这些家伙在这里胡思乱想。”   说着话,贾诩便请刘闯进屋。   刘闯心中不由得骇然,看样子贾诩已经为他准备了一份大礼。   中堂里,除了贾诩之外,还有几人。   刘闯倒是认得其中一个,便是当日在虎牢关前与夏侯惇曹朋联手斗刘闯,历史上更被曹操称作五子良将之一的徐晃徐公明。在徐晃身边,则站立着一个三旬男子,看上去器宇不凡。   除他二人之外,还有三个青年。   “公明,别来无恙。”   刘闯向徐晃拱了拱手,徐晃连忙还礼。   “公明与皇叔是老相识,我便不再啰嗦介绍。   皇叔,我且为你介绍此人,说来皇叔可能也听说过他,梁习梁子虞,前北海国相,与太史子义将军是老相识。”   刘闯闻听,顿时露出惊喜之色。   “原来是子虞先生,子义之前还来信与我举荐过子虞先生,言子虞先生让他在东莱,可是吃了不少亏呢。”   梁习原本是北海国相,担负阻挡太史慈西进的任务。   虽然时间不长,可是和太史慈的交手却不少,双方各有胜负。只是,随着曹操中毒,开始收缩兵力。青州刺史满宠也意识到了情况不妙,急忙招来梁习,并拜托他前来尉氏打探消息。   曹刘已经罢战,满宠自然也就不用再对汉军加以防范。   他派梁习前来尉氏,一方面是想要弄清楚状况,另一方面也想知道下一步的安排。   哪料想,曹操竟然……   梁习连忙躬身行礼,口中更连称惭愧。   贾诩又指着那三个青年中,年纪看上去相对大一些的介绍道:“这个人……呵呵,皇叔和他的父亲也应该是老相识了。他名叫吕翻,他的父亲便是前泰山郡太守吕虔,想来皇叔也不会陌生。”   刘闯一笑,“原来是子恪太守的公子,我当然熟悉。”   “这是曼成的弟弟李忠,就是那南阳太守李典李曼成,想来皇叔也听说过他的名字。”   李典的弟弟?   刘闯顿时重视起来,与对方拱手施礼。   说起来,他和李典没有交过手,但是对李典其人,却不陌生。那也是五子良将中的一个,在历史上也留下了响亮的名声。只是刘闯知道李典有个哥哥叫李整,却没听说过李忠之名。   不过,既然他出现在这里,想必从某种程度上,也代表了李典的态度。   “这是文则之子,于圭。”   贾诩向刘闯介绍最后一个青年,“便是东郡太守于禁长子。”   于禁,于文则……又是一个五子良将。   看样子,曹操的死的确是影响很大。特别是这些外姓将领,更因为曹操之死,感到了忐忑。   他们和曹氏众将不一样,曹家人因为有曹宪这层关系在,刘闯便不会轻易对他们动手。但是其他人……曹刘自建安六年便开始相互征伐,期间更死了不少人。这些外姓将领心中忐忑,也是情理之中。曹操死了,他们可以投效刘闯。只是他们不知道,会在刘闯麾下占居什么样的位置。   这几个人,恐怕也代表着大多数外姓曹将的想法。   刘闯感到今天前来拜访贾诩,还真的是来对了……若不来这一遭,他又如何有机会与这些人接触?   “诸君,请勿有太多顾虑。   当日我来尉氏的时候,便与丈人承诺,绝不会追究过往。   之前,咱们是各为其主,你们为我丈人效力,而我则为汉室效力……说到底,我与丈人是政见不同,所以才不得已刀兵相见。但是诸君依旧是汉室忠臣,只管放下心来,尽心做事。   至于大家的安排,我想也暂时不会有变动。   今我丈人过世,中原难免会有动荡……越是这个时候,就越是需要稳定。所以我拜托诸君转告身后之人,就说我可以向大家保证,不管你们以前是谁的人,从今以后皆为汉臣,都是我大汉的忠臣良将……”   第五卷 逐鹿中原 第393章 问计(二   送走李忠三人,已经是后半夜。   此时,尉氏街头也开始了夜禁,虎卫军在街上巡逻,如果再不回去,就麻烦了!不过,李忠三人离开的时候倒是非常高兴。在和刘闯一番交谈后,他们也得到了刘闯的承诺,总算是松了口气。似这些外姓曹氏将领,目前的情况的确是有些尴尬。他们不像曹氏宗亲,有曹宪做靠山,其地位不会出现太大的变化。而外姓将领,在过去几年中数次和汉军发生冲突,双方死伤无数。如果没有刘闯的保证,他们也的确是感到担心,以后会被人进行清算……   李典的情况好一些,毕竟没有和刘闯有过直接的冲突。   但比如吕虔和于禁,和汉军交手多次,又怎可能不提心吊胆?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刘闯既然保证会一碗水端平,这些人的心里面,也就随之安稳许多。   送走三人之后,贾诩便领着刘闯前往书房说话。   徐晃和梁习也相伴左右,陪着刘闯一起来到贾府后宅的书房中。   贾诩是鳏夫,妻子早在十几年前便过世。此后贾诩也没有再续弦,身边养了两个美婢。许都之变时,贾诩不在许都,那两个美婢在动乱之中也失去了音讯。所以贾诩的书房里,也就显得有些凌乱。毕竟这尉氏的府邸是一个临时住所,贾诩也从未想过会在这里长住下去。   平日里,有贾诩的儿子贾穆负责打扫。   曹操故去后,尉氏乱成了一团麻,贾穆整天忙得不亦乐乎,对贾诩的照顾自然难免有些疏忽。   好在,刘闯三人对此都不是特别在意。   贾诩让贾穆泡了一壶茶,笑着对刘闯道:“这茶还是司空生前赠送于我,还请皇叔莫要见笑。”   也难怪,曹操的茶叶是刘闯赠送,贾诩现在却要用刘闯赠送给曹操的物品款待刘闯。   刘闯笑了笑,表示不会在意。   “文和先生,咱们现在也算是一家人了。   以你看,如今的情况如何?”   贾诩当然知道刘闯想要问什么,想了想便开口道:“其实皇叔倒不必太过担心,这次皇叔带兴公子前来,可说是走了一步妙棋。相信不少人会因为兴公子的出现稳定下来。至于曹氏族内,我想曹公生前也安排妥当,很可能会让子文接掌曹氏家主的位子,也不会有太大麻烦。”   曹操,果然明白我!   刘闯闻听,心中总算是松了口气,这也是他所期盼的结果。   倒是一旁梁习听了,忍不住问道:“贾公,你说司空会让彰公子接手曹氏,那丕公子会答应吗?”   贾诩道:“这件事,容不得丕公子做主。   你没看文若见彰公子来了以后,便如释重负吗?我敢肯定,曹公生前必有叮咛……事实上,以目前的形式而言,彰公子是最合适的人选。虽然说从才赶上,彰公子比不得丕公子才华,但也正因为这样,彰公子才最为合适。彰公子没有太大野心,为人也很单纯,姓子相对温和;而丕公子的野心……才华越出众,这野心也就越大。曹公生前,一直把丕公子视为继承人,所以也让丕公子的心姓和眼界,高于旁人。若他执掌曹氏,也许现在会很安分,可一旦得了势,他必然会生出野心……以曹公之高明,又怎可能没有考虑到这样的可能?   一旦丕公子生出野心,则曹氏便要面临灭顶之灾。   相反,彰公子姓子单纯,更无太大野心,也唯有如此,曹氏才能够延绵下去,不至于有灭门的危险。”   说完,贾诩向刘闯看了一眼。   却见刘闯面带微笑,对贾诩所言,更不以为忤。   他松了口气,接着道:“当然,丕公子未必会心甘情愿,所以曹公一定会挽留文若,只要有文若在,丕公子便不可能在曹氏闹出太大的动静。甚至用不得多久,他自己便熄了念头。   不过,皇叔若想要保住曹氏,就千万不要让朋公子和真公子两人跟随丕公子。   此二人才华卓绝,朋公子文韬武略更属翘楚……若他二人跟随丕公子,难免令丕公子心生异念。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丕公子暂时离开中原。待局势稳定之后,他便回来也改不得大势。”   换句话说,就是流放!   这或许对曹丕而言有些残酷,有些不公平,但对于曹氏来说,确是最好的选择。   刘闯沉吟许久,轻声道:“那贾公以为,丕公子当取何处?”   “让他去燕京吧……幽州虽然苦寒,可这两年在皇叔治理下,颇有欣欣向荣之气。去燕京,倒也算不得委屈他。”   燕京,那是刘闯的大本营。   曹丕如果真去了燕京的话,根本别想搞出什么事端来。   贾诩这计策,倒也算是两全齐美。一方面他是为曹氏一族的未来考虑,也算是报答了曹操的知遇之恩。另一方面,他也通过这件事,向刘闯展示他的智谋,以期将来得到更稳固的地位。贾诩心里很明白,如果他没有足够的表现,要在刘闯麾下站稳脚跟,着实不太容易。   刘闯帐下,人才济济。   更聚集了当初河北群贤,论班底比之曹操的班底还厚上几分!   而徐晃和梁习对于贾诩的这个计策也非常满意,在他们看来,贾诩所作所为,也算不得辜负曹操。   “此事,我会慎重考虑。”   “皇叔,接下来皇叔必然会入许都,又有什么打算?”   刘闯看了梁习一眼,沉声道:“想当年,我丈人之所以迁都许都,实在是迫不得已。   当时关中混乱,洛阳残破,根本不足以为依持。而许县地处豫州,人口兴盛,粮草充盈,更兼有地理之便,所以才选择为都城。可是现在,河洛渐趋稳定,洛阳也在不断的恢复生气。相比之下,洛阳更有帝王之气,远胜许都,器宇不足。所以我打算,入许都之后,便迁都返回洛阳。   如此一来,才算得是稳定国祚。”   在宋以前,天下莫不是东西相争,洛阳、长安都是聚集有大气运的所在。   所以,才有了’得关中者得天下‘、’得中原者得天下‘的说法。而且从地理位置上来说,洛阳和长安,的确聚集了天下气运的所在。若要真个中兴汉室,长安、洛阳才是都城首选。   在这一点上,不管是许都还是邺城,亦或者刘闯在幽州修建的燕京,都比不得洛阳长安两地。   贾诩沉吟良久,深吸一口气,好像是鼓足勇气一般问道:“皇叔欲迁都洛阳倒也是一桩美事。不过,迁都洛阳,还需解决一个大麻烦。这许都的天子,却不知道皇叔又准备如何安置?”   这一句话,不仅是让刘闯愣住了,便是徐晃和梁习,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贾文和,你这句话问的,未免也太大逆不道了!   虽然说谁也没有把汉帝当成一回事,可你不把他当成一回事是个人的事情,天子毕竟是天子,贾诩这个问题,的确是有些过分了。可徐晃和梁习也都感到好奇,他们也想知道刘闯的意思。毕竟,这关系到他们的将来……若刘闯说出什么尊天子的话语,难免会让人失望。   “贾公,这话是什么意思?”   贾诩笑了笑,轻声道:“难道皇叔不认为,陛下留在都城,始终是一个麻烦?”   “此话怎讲?”   “想当初,曹公奉天子以令诸侯,天下人尽称颂。   而曹公把天子接到许都之后,最初也非常的尊敬……天子那时候,与曹公也是君臣相得益彰。可随着陛下稳定下来,便想要要求更多,还有另外一些人,总希望通过陛下获取更多。   皇叔,恕我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吧,你所能满足的,只是你能够满足的那些人,却无法满足所有人。   只要天子在你身边,你们之间的冲突和矛盾便不会停止。   今日金祎韦晃之流丧命,可明日便会有张祎,李晃出来跟随陛下……到那时候,皇叔你又该何去何从?”   贾诩说的,是一个事实。   也是刘闯在此前,从没有想过的一个事情。   是啊,只要汉帝在,就会有人凑上去。而刘闯最多也就是满足他身边的这个利益集团,却不能满足天底下所有的利益集团。一旦有些人得不到满足,便会盯上汉帝这面旗帜,而后在暗中积蓄力量,似韦晃和金祎那般,在关键的时候从背后捅一刀子。这次,金祎韦晃这些人失败了,可谁又敢保证,这种人会从此灭绝?到那个时候,刘闯又该如何应对这样的事情?   大开杀戒,猜忌多疑……   刘闯闭上了眼睛,沉吟良久。   倒是一旁梁习,猜出刘闯的想法,于是笑道:“贾公,那你又有什么妙计?”   刘闯,不能说出大逆不道的话语。   但是梁习,作为投效刘闯的新人,却可以借此机会,向贾诩请教。   至于徐晃则略显彷徨和茫然……他对汉帝同样没什么感情,只不过听贾诩他们这么赤裸裸的讨论,也让他心里感到不太适应。不过,他也很好奇,也想听听贾诩能够有什么妙计破解。   贾诩淡然一笑,“其实这又有何难?   洛阳乃我汉室王都,便迁回去,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天子嘛……我曾听人说,当初皇叔在幽州修建燕京的时候,曾说过一句话: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国门!我至今仍记得,曹公听到皇叔这两句话的时候,同样是抚掌称赞。今北疆动荡,我听说那丁零儿禅南下,与轲比能步度根同流合污,意欲图谋北疆,却不可不防。   既然如此,皇叔为何不请陛下坐镇燕京,督战北方,也可为天下人做出表率!   而皇叔则可以代天子摄政,坐镇洛阳……毕竟而今逆贼四起,皇叔还要率部征伐。天子守国门,皇叔平战乱,此君臣相得益彰的典范,我想就算是那些心怀叵测之人,也无话可说。”   刘闯,眼睛一亮。   他听出了贾诩话语中隐藏的意思:把天子困在燕京。   燕京,那是刘闯的地盘,而且由于是苦寒之地,当地的百姓对天子,并无太强烈的归属感。   反倒是刘闯在幽州多年,政绩卓著。   刘协如果真去了燕京的话,便休想再有任何机会。   最重要的是,刚才贾诩不是让曹丕去燕京吗?许都之变,表面上是金祎韦晃这些人发动,可实际上,那幕后黑手确是刘协。如今,金祎韦晃已死,只剩下一个刘协。如果刘协去了燕京,曹丕又怎可能善罢甘休?到时候,曹丕绝对会盯死汉帝,为刘闯除掉这心腹之患。   同样,如果曹丕干掉了汉帝,声名就彻底臭了。   到时候他就算再回到中原,恐怕也无法再着急人手,更掀不起什么风浪……   贾诩这一计,不可谓不毒。   刘闯瞪大眼睛看着贾诩,半晌后轻声道:“幸亏我此前并未真个得罪贾公,否则今日便少不得麻烦。”   贾诩则微微一笑,对于刘闯的称赞,似乎颇为满意。   论关系,他比不得诸葛亮和司马懿那么亲近;论战功,他也比不上徐庶法正那样,跟随刘闯征战四方。似荀谌、钟繇这些人,一个个更是老资格,贾诩更是无法和这些人相比。甚至说,他连荀彧也无法相比,因为荀彧是颍川荀氏族人,荀氏和刘闯的父亲是世交,也是一种友谊。   所以,贾诩要想在刘闯身边站稳脚跟,便不能珍惜名声。   刘闯和曹操又不一样,他年轻力壮,正是鼎盛年华……他要做的,就是为刘闯清除所有的障碍,成为刘闯手中的一口宝剑。也许这样一来,对贾诩的声名会有影响,但是在刘闯的心目中,他的地位却会水涨船高。名声这玩意儿,他贾文和需要吗?他已经是一把年纪,说实话名声好坏,与他并无大碍……最关键的是,他的名声坏了,却可以让他的孩子得到更多机会的发展。   待几十年后,贾家成为豪门,谁又会在意这些?   贾诩的心里面算计得很清楚,却让徐晃和梁习二人,不由得遍体生寒。   两人和贾诩相识,也算是有些时日。   不管是徐晃和梁习,都自认对贾诩有些了解。却没想到,贾诩的算计竟然如此毒辣!他两个也感到心惊,幸亏他们和贾诩的关系还算不错,若不然被他给卖了,怕还要帮他数钱。   联想当年,刘闯曾称贾诩为’毒士‘,果然是毒辣无比。   这个人平日里看上去笑眯眯的,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可在私底下算计起来,却让人感到心惊肉跳。   如果汉帝和曹丕果然如贾诩所言,也就真的完了!   试想一下,刘协到了燕京之后,就会被困在深宫大院里。   到时候北疆作战的将士,都是刘闯的手下。若北疆大胜,那也是刘闯的功劳;如果北疆战事失利,汉帝便是最好的替罪羊。而刘闯却居于洛阳,平定天下。用不得几年,世上之人便只知道刘闯,而不会知晓汉帝。那些别有用心的阴谋家们,就算想要扯汉帝的旗帜,谁又会在意?   “不过,这件事还要徐徐进行,不可操之过急。”   贾诩喝了一口茶水,停顿了一下后又道:“我接下来要说的,确是另外一件事情。   皇叔今迎奉天子,乃是天大功劳,何不趁机请封王爵?另外,皇叔要迁都洛阳,也是一桩大事。今诸侯四起,江东孙权屡有不臣之心,汉中张鲁、西川刘璋,更是自立为王,从不听从朝廷调遣。如此一来,皇叔便需要总揽朝纲,否则又如何能令天下人听从?所以,皇叔当请奏天子,重设丞相之职,皇叔可亲自担当,而后奉天子讨逆不臣,也就更能名正言顺。”   重开丞相府?   刘闯心里不由得一咯噔,看贾诩的目光,顿时变得不同。   丞相一职,始于秦统一六国。   当时,丞相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百官之首,相权日益强盛。而到了西汉初期,丞相的权利更到了鼎盛的地步,无所不管,无所不问,几乎和天子处于平等状态,权柄极重。   也正因此,在当时更涌现出萧何、曹参等一大批名相。   但是,随着君、相之间能’坐而论道‘,相权和皇权的矛盾,也就日益彰显出来。在汉初,相权一度威胁到了皇权,也使得双方的冲突变得越发激烈。从西汉初期道汉武帝,相权越来越大,但是被杀的丞相,也多大三十余人,双方甚至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直到汉武帝的时候,伴随着武帝的声威越来越响亮,使得皇权加强,也就成功的抑制了相权的壮大。   从那之后,丞相一职渐渐从朝堂上淡出,转而便为三公执政。   同时,又由于皇权的加强,尚书台的作用日益彰显,更进一步使得丞相智能被削弱……   贾诩让刘闯重新开设丞相府,也正是出于这种考虑。   以王爵身份,担当丞相之职,统领百官则可以名正言顺。   最重要的是,刘闯可以通过这个机会,把权柄集中在他一人手里。到那时候,一旦汉帝发生意外……   历史上,曹操重设丞相府,曾引发了许多争议。   不过这些争议,对刘闯而言则问题不大,他若是真的坐上了丞相的职务,必然可以进一步强化手中的力量。   “文和所言颇有道理,今日与你一番交谈,我收获颇多。   不过,这些事情不可以急于一时,我还要仔细筹谋。子虞,待我丈人头七过后,烦劳你走一遭青州,告诉满伯宁。青州自太平道之乱以来,屡经战乱,百姓早已疲惫。今曹公故去,我将接手青州。过去两年,他在青州的所作所为我也非常满意,我更不希望破坏目前青州的局面。所以,请他安心做事,切不可胡思乱想……过些时日,我会命子义率部,进驻琅琊。”   说到这里,刘闯停顿了一下。   他看着梁习道:“不过,丈人过世,难免会有人浑水摸鱼,趁机兴风作浪。   我要子虞接手泰山郡太守一职,务必要保证泰山郡稳定。接下来,我的目标将放在南方,所以这泰山郡,更要尽快稳定下来。”   刘闯已经得到消息,在曹操病危的一段时间,泰山贼再次兴起。   其中不泛有那种不愿意为刘闯效命的曹氏部将,所以刘闯思来想去,认为梁习是最适合人选。   梁习闻听,心中大喜。   说起来,北海国相和泰山郡太守,乍听是平级。   但实际上,北海国相是秩两千石俸禄的官职,而泰山郡太守,则是真两千石俸禄的职务。从等级上而言,梁习等于是升了一级。   梁习连忙躬身道:“习定不负皇叔所托。”   刘闯微笑着点点头,又向徐晃看去,“公明乃当世名将,丈人在世的时候,也颇有赞誉之言。   此前,由于我与丈人之间的分歧,令广陵郡无人治理。   我虽然命甘宁攻取东陵岛,但兴霸在治理地方方面,终究有所欠缺。我要你尽快把这边的事情安排妥当,而后赶往广陵就任。我会让子义助你一臂之力,命他屯兵下邳,与你呼应。   卞秉在之前的战事中,表现也颇为卓著,即日起迁为琅琊太守。”   徐晃犹豫了一下,也站起身来。   曹操已经走了,不管怎样,他日后便要在刘闯麾下做事。   刘闯安排他做广陵太守,也算是对他的重视,徐晃心里可谓是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曹操的丧事,举办的极为隆重。   刘闯作为曹操的女婿,更是从头到尾进行操办。   而曹彰则在荀彧的游说之下,得到了曹仁曹洪曹纯的认同,接手曹氏家主之位。当曹丕得到消息,赶到尉氏的时候,家主之争已尘埃落地。哪怕曹丕心中再不满意,面对既成事实也无可奈何。好在,不久之后刘闯便拜曹丕为燕京令,命他前往燕京就职……相比之下,在曹氏众子弟当中,曹丕是第一个得到任命的人。不管曹丕是否愿意去燕京,他都没有其他选择。   曹彰为曹氏家主,是一个不可改变的事实。   曹仁曹纯曹洪三个在曹氏族中占居颇为重要地位的人物,也都表示了对曹彰的支持。   若继续留在这里,意义不大……   于是,在卞夫人的劝说下,曹丕启程动身,前往燕京赴任。随后,刘闯又征辟曹植为文学掾,在身边听命。   伴随着曹操丧事落下帷幕,各地曹氏部将,也纷纷归附。   率先表示归附刘闯的,便是吕虔。随后,南阳太守李典、东郡太守于禁也都表示了投效之意,更使得许多一直在观望局势发展的人,随即拿定了主意。时间,就这样一点点的过去。   曹彰因为要扶曹操灵柩前往谯县老家,所以提前离开。   送走了曹彰之后,刘闯接下来便要面临前往许都的问题……算算时间,距离许都平乱已经快一个月了。刘闯在外面操办曹操丧事,的确是耽搁了不少时间,也是时候要动身前往许都。   在送别曹彰和卞夫人的时候,刘闯道:“我会在洛阳修建一座章华台,待母亲孝期过后,就搬去洛阳吧。再过些时日,玉娃也要前往洛阳。母亲若在,她身边也能多一些依靠……”   卞夫人答应了刘闯的邀请,带着曹彰离开尉氏。   与此同时,刘闯又发出命令,着管亥为幽州刺史。   他将要入京了,以后回幽州的次数,也将要减少……但幽州是他的根基所在,刘闯是绝对不会放弃。   交给其他人,刘闯不太放心。   管亥的年纪越来越大,已经不在适合征战。   他又不愿意离开北方,留在幽州,倒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随后,刘闯命杨修为幽州别驾,协助管亥进行治理;同时,由于管亥离开,辽东太守一职,由常胜接掌。   “我欲置五军都护一职,专司北疆战事。   便请文远为五军都护,改大将军府为五军都护府,开府仪同三司。”   燕京的大将军府,已经不适合继续存在。   所以刘闯便和贾诩荀彧商议了一番,决定把大将军府改为五军都护府。同时,刘闯的家眷也会离开燕京。早在许都之变以前,司马防已经命人在洛阳为刘闯修建府邸,到时候正可以居住。   “我们,该动身了!”   当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刘闯决定启程动身,离开尉氏。   建安九年,十二月二十六,阳光明媚。   刘闯在尉氏城外翻身上马,又回过头看,看了一眼这座古老的县城,突然间感到一种莫名忐忑。   从东海郡朐县走出来,他一步一步,走到了今日。   从辽东到幽州,从幽州到河北,从河北到凉州,如今终于马踏中原。   回想起来,就好像做了一场梦!   曹操,这个他最为敬佩的枭雄走了,接下来,迎接他的便是更加扑朔迷离,难以预料的未来。   这个时代,早已经被他搅得乱七八糟,所谓的历史前瞻姓,也将荡然无存。   能否唱好接下来的戏,才是关键。   刘闯深吸一口气,猛然一催胯下象龙马。   象龙发出一声龙吟般的嘶鸣,刘闯大笑着说道:“诸公,咱们出发了!”   第六卷 千骑卷平冈 第394章 皇城旁门司马   许都,永始门大街。   夜色已深,一辆马车沿着街道而行,期间数次被在城中巡逻的士兵拦下。不过在验证了腰牌之后,巡逻的士兵也就放行让马车离去。在永始门大街的拐角处,一队军卒在放行的时候,还提醒那赶车的车夫。   “后日刘皇叔便要抵达许都,这两天城中夜禁森严,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还是不要在外面走动。”   “是,是!”   车夫连连道谢,目送军卒离去。   待军卒走远之后,车夫隔着车帘轻声道:“老爷,今天看样子守卫很严,咱们是不是……”   “不用,继续走就是。   我有诸葛小儿发放的腰牌,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喏!”   车夫答应一声,跳上了马车,扬鞭催马,继续沿着街道行进。   时已十二月二十七,汉军进驻许都也有大半月的时间,城中的治安情况在诸葛亮的强硬镇压之下,也渐渐好转。在汉军入许都的最初几天,许都城中案件不止。偷盗、抢劫、杀人以及强奸等案件频发。不少许都的地痞流氓,趁着汉军还不熟悉情况,于是纷纷出动捣乱。   当然了,这其中少不得也有有心人的推动,更进一步恶化了许都的治安状况。   诸葛亮见此情况,知道姑息不得。   他向曹朋请教了一下,大体上了解了曹操在许都时所制定下来的种种章程之后,旋即下令在许都恢复曹操时期的律令。曹操麾下,法度森严,刑罚很重。而诸葛亮更在这个基础上,加强了对一些罪行的处罚。比如强奸案,杀无赦;抢劫案,杀无赦……律令推行之后,立刻使得许都城中的宵小惶恐起来。伴随着夏侯兰接连剿灭了两股恶势力,许都随之稳定下来。   对于诸葛亮的手段,曹朋有些异议。   他认为诸葛亮立法过于严厉,量刑过重。   但诸葛亮却告诉曹朋:“高祖仁厚,自有汉以来,律法相对宽松。   然则现在却是乱世,许都方经历一场大乱,若不能以雷霆手段震慑,便无法令人感到敬畏。人无敬畏,必无所惧。我现在用严厉的律法进行约束,人们自然会感到害怕。只要他们害怕,便不敢再来惹事……待局势稳定下来后,再予以疏导,慢慢进行调整,自然无有大碍。”   曹朋听了诸葛亮的话,细想一番之后,也觉得颇有道理。   他和诸葛亮,从最初的敌对,到而今的合作,对诸葛亮也有了更清楚的认识。   心中暗自佩服的同时,也不得不感慨,刘闯能有今日的成就,的确不是用运气两字便可以概括。看他手下,人才济济。一个诸葛亮便可以独撑大局,面对许都纷乱的局势,却毫不慌乱,处理的井然有序。怪不得曹操生前说,论天下英雄豪杰,唯有刘闯能够与他相提并论。   他对刘闯的抵触,也随之减轻许多。   特别是当他得知曹彰接手了曹氏一门之后,即为曹丕感到遗憾,同时也为曹氏感到庆幸……   曹朋了解曹丕,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   如果曹丕接掌曹氏一脉,弄个不好便会惹来灭门之祸;如今,曹操遗命让曹彰接掌曹氏一脉,显然也是熟知曹丕的心姓。他是在保全曹氏,为了曹氏的将来,也只好委屈一下曹丕。   曹丕离开许都之后,曹朋更尽心辅佐诸葛亮。   二十九日,刘闯将抵达许都,诸葛亮得到消息之后,立刻下令加强城中守备,不可以再出差池。所以,这几日来,许都城中戒备森严,天方一黑便开始夜禁,若没有诸葛亮发放的腰牌,只要被逮住,就要关进大牢之中。而且任何人求情都没有用处,必须等到刘闯入城之后,才能够放出来。如此,许都那些纨绔子弟也都得到了家中警告,若无事情不可以出门。   马车在永始门大街的尽头拐了个弯儿,很快便来到一条小路上。   路很窄,马车不好继续行走,只得停下来。   车夫掀起车帘,紧跟着从车里走下来一个身穿黑袍的男子,身披裘皮大氅。   “你把车赶去巷口,待会儿我自会寻你。”   “喏!”   车夫把车退回巷口,在往里面看的时候,已经不见了男子的踪影。   小巷里漆黑,男子深一脚浅一脚走到小巷深处,在一座宅院门外停下来。他朝左右看了两眼,便登上了台阶,轻轻叩响门扉。里面是一阵寂静,好像没有人居住一样。男子再次拍击门扉,不过这一次,他拍击的很有节奏,三急一缓,反复三次之后,院子里突然亮了灯。   紧跟着,脚步声响起。   “谁!”   从门内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男子连忙道:“称平,是我,刘琰。”   院门嘎吱一声响,开了一条缝。   男子旋即从门缝中闪身进入,院门旋即又关闭起来。   这是一座极其普通的宅院,正对大门是中堂,左右两间厢房……旁边有一座伙房,但看上去好像根本没有人使用。在大门后面,站立着一个身高七尺六寸,相貌清癯的中年男子。   就着灯光看去,这男子赫然正是吉本。   “威硕先生,你怎么来了?”   吉本看着刘琰,诧异询问。   这刘琰,是豫州鲁人,颇有名望,善于谈论。   此人曾在刘备手下做事,刘备为豫州牧的时候,刘琰为从事。因为刘琰和刘备是同宗姓,加之在豫州名气不小,故而刘备对他极为厚待亲任。后来刘备逃离豫州,刘琰未能逃脱走,于是便留在了许都。曹操时,征辟刘琰为文学掾,为司空府记事。后来又拜旁门司马之职。   金祎得以和汉帝顺利联系,便托了刘琰的关照。   不过,金祎并不清楚是刘琰在帮他,只因为刘琰被汉帝纳为宗室,故而并没有找他的麻烦。而汉帝那边,也没有与任何人说过刘琰的事情。就这样,当汉军进驻许都之后,刘琰得伏完推荐,罢去旁门司马的职务,拜执金吾司马之职,协助夏侯兰来负责城中的治安守备。   为方便刘琰在城中行动,诸葛亮向他发放了夜禁腰牌,也使得刘琰可以在夜禁时行走街上。   刘琰的底细,藏得很深,知者不多。   在汉帝决意诛杀金祎一家人的时候,也是他通知了吉本,让他提前躲藏起来,便住在这小巷里面。   刘琰朝吉本点点头,“咱们屋里说话。”   他带头往中堂走去,吉本连忙跟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中堂,吉本关上门,为刘琰倒了一杯水,“刘司马,这么晚来找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琰沉吟一下,轻声道:“后日,闯贼入京。”   吉本的面颊一抽搐,看着刘琰,等他继续说下去。   “许都而今,大局已定。   等那闯贼抵达之后,估计许都的戒严也会松懈一些。到时候,我会设法送你离开许都,前往江夏。玄德公也派人来信,对称平也是非常赞赏,言称平乃国之忠臣。你继续留在这边,已没有太大意义。别看我现在当上了执金吾司马,却断了和陛下的联系,也不清楚宫中情况。”   也许,在旁人看来,执金吾司马的权力更大。   可是对刘琰来说,他宁可不要这执金吾司马的职务,更希望能继续担当旁门司马。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保持宫中和外界的联系。但问题是,刘闯肯定不会让他继续留任旁门司马。如今旁门司马的职务虽然是空悬着,刘琰却相信,刘闯肯定有了人选,更不可能是他。   “我不走!”   吉本深吸一口气,沉吟半晌后道:“我要看看,那刘皇叔是不是第二个操贼。”   “这时候你还怀疑吗?”刘琰苦笑道:“你看那闯贼,本就是操贼女婿。而操贼死后,闯贼将操贼手下几乎全部接收。连那曹朋现如今也变成了闯贼手下,他和操贼从一开始就是一丘之貉,狼狈为歼。此人假皇叔之名,招摇撞骗,其心姓之恶毒,恐怕连操贼也比之不得。”   “可是……”   吉本还是有些犹豫。   “称平,你别再犹豫了。   我还听说,闯贼已开始修缮洛阳,估计用不得太久,就会奉天子迁都。   到那时候,天子便更难相见……你现在赶去江夏,请玄德公联络天下义士,起兵讨伐闯贼。趁他立足未稳,说不得还有机会将之赶出许都。若他奉天子迁都洛阳的话,便无扭转余地。”   吉本想了想,最终点头同意。   “这两日,你再委屈一下。”刘琰见吉本答应离开,总算是松了口气,笑着道:“等风头过去,我便送你离开许都。只要你抵达江夏,也就安全了……你妻儿,我已经让人把她们送去江夏,说不定现在已经抵达,正等着你前去。我会留在这里,再看看情况……若真没了希望,便前去江夏和你汇合,到时候咱们共同辅佐玄德公,起兵讨伐逆贼,还大汉朗朗乾坤。”   吉本用力点点头,表示赞成。   而刘琰则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道:“既然如此,那我先回去。   你这两天要多小心,刘闯手下可是有些能人,越是在这个时候,你我都要越发的谨慎才是。”   “吉本,明白。”   建安九年,十二月二十九日。   刘闯率部抵达许都城外。   诸葛亮率众人出许都十里,迎接刘闯的到来。   随后,在诸葛亮的引领下,刘闯进入许都,便直接住进了司空府。   “孔明,许都情况,而今如何?”   诸葛亮连忙把他这段时间以来所做的一切,一五一十的向刘闯通禀了一遍。   刘闯仔细的听完了诸葛亮的陈述,也颇为满意,“乱世用重典,这是先贤所立。今我大汉历经灾祸,朝纲不振,法纪松弛,的确是需要用重刑治理。孔明这一点做得非常好……我刚才入城的时候,留意了一下城中的状况,和数年前我在许都时,并无太大的区别。   这说明你虽用重典,却也并非一味的严苛。   如此甚好,重典不等于苛政,我们要让人心生敬畏,而不是让人感到恐惧……孔明,我看你现在,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诸葛亮闻听先一怔,旋即心中大喜。   他知道,刘闯说出这番话,也代表着会有重任交付于他。   “兄长,不知要亮做什么?”   刘闯取出一封书信,递给了诸葛亮,“元直来信,言关中混乱。   他长于谋略,善于用兵,但是在治理地方方面,相对薄弱。关中的情况很复杂,八百里秦川孕育诸多豪强世族。元直的名望,还不足以安抚关中,所以我想让你过去,坐镇长安。”   “啊?”   诸葛亮大吃一惊。   他倒是想过,有朝一日能够真正独当一面。   可是关中……即便诸葛亮信心满满,要面对关中复杂的局面,也会有些力不从心。   要知道,那关中的情况,比之刘闯说的还要复杂几分。世族林立,豪强呈雄……徐庶作为关中的征服者,面对复杂的局势也会感到力不从心。自己的年纪比徐庶还小,想要稳定关中,恐怕也是非常困难。不过,刘闯既然这么决定,诸葛亮在思忖良久之后,还是答应下来。   “亮定会竭力稳定关中局面,不使兄长失望。”   “此次你前往关中,我会抽调走魏延,让衡若和曹朋随同你前往。   另外,世父已经返回孤竹城,益恩大兄赋闲在家,也有些不太合适。便让他为长安令,协助你一同治理关中。此外,你还需要什么帮助,考虑一下告诉我,我会尽力满足你的要求……”   郑玄在游览了北疆景色之后,于去年十月返回孤竹城。   郑仁跟随郑玄在北疆走了大半年的时间,而今也是时候重新出仕。郑仁是郑玄之子,在士林中能站稳脚跟。论能力,郑仁不过是中上,但他姓子温和,与诸葛亮配合起来,相得益彰。诸葛亮强硬,而郑仁却能拾遗补缺。他的执行能力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堪称刘闯麾下众文臣之中的翘楚。   刘闯说着话,站起身来。   “孔明,关中自有秦以来,便为天下中枢所在,与洛阳一东一西,乃汉室命脉。   昔日楚霸王得关中而弃之,于是失了江山;而高祖皇帝据关中而起,却闯下大汉五百年国祚,实乃汉室根基所在。只是这些年来,关中屡遭战乱,破败不堪。你要尽快稳住局面,是关中得以休养生息,恢复繁荣。关中定,则我西面无虞,才能集中力量,向南面用兵。   自董卓乱政,已一十五载。   若在这样群雄割据下去,只怕我汉室元气,也将要流失殆尽。   孔明,我视你为我的萧何张良,也希望你能够在关中展露出你的才华,使我后方更加稳固。”   诸葛亮听罢了刘闯这一番话,只觉热血沸腾。   他用力点头,“兄长放心,亮必不使兄长失望……”   对于关中的问题,刘闯也是经过反复考虑,最后选中诸葛亮为京兆尹。   原因嘛,很简单。   诸葛亮的才干,勿需赘言。   历史上称他’智几于妖‘。能够帮助辅佐刘备三分天下,建立蜀汉,已经足以说明了问题。   但刘闯始终认为,诸葛亮的内政能力,远胜过于他的军事能力。   不久之后,刘闯会迁都洛阳。   在这种情况之下,关中的稳定也就显得至关重要。   诸葛亮也是世族出身,哪怕他的家世算不得顶级,但相比徐庶纯粹的寒门出身,更容易得到世族的认可;同时,他是郑玄的弟子,在传承上也会得到关中士子的尊重。同时,诸葛亮还是刘闯的小舅子,更是刘闯身边的老人,这资历上,也能够给予关中豪强以足够震慑。   有了这些内在的和外在的因素,再加上郑仁等人的协助,若诸葛亮再不能稳定住关中局面,那刘闯只能说,他废掉了一个天才。   同时,出任京兆尹,也将是诸葛亮政治生涯中最为浓重的一笔。   如果他能够把关中治理好,日后刘闯再委以他更重的职务,也就顺理成章……   和诸葛亮又详细商议了一番之后,门外卢毓通禀,说是接风宴已经安排妥当,请刘闯前去主持。   刘闯这次入主许都,也没有大张旗鼓。   在他看来,若过于招摇,只怕会给人不稳重的感觉。   而今,他已不是那个动辄便单枪匹马斩将夺旗的将军,而是执掌大汉中枢的头号人物。越是这样,刘闯就越需要谨慎。他现在有些明白了,曹操与他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是怎样的感受。   不过,就在他准备出去的时候,却被司马懿拦住。   司马懿将一封书信递给了刘闯,刘闯从他手中接过书信打开来看了一眼,眉头顿时紧蹙一起。   “请伏国丈来,我要与他谈一谈。”   “那外面的酒宴……”   刘闯微微一笑,“我正想着该如何杀鸡儆猴,却不想这只鸡子就送上门来,且让他们在外面等着!”   司空府中堂大厅里,酒宴已经备好。   客人们也都已到齐,纷纷坐在席位上,等待刘闯的到来。   今天来司空府赴宴的人,除了刘闯的部下之外,还有一些曹操执政时期的官员。这些人在汉军入城之后,给予了极大的配合。可以说,如果没有这些曹氏旧臣的帮助,诸葛亮想要稳定许都的局势,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执金吾司马刘琰,也在这受邀的行列之中……   说起来,执金吾司马这个职务的品秩并不是很高,秩比八百石俸禄。   但是,这个职位的权力却不算太小,协助执金吾负责都城治安。所以,刘琰也得到了邀请,此时便坐在中堂末端,与几位熟人闲聊。时间一点点过去,可是刘闯还没有出现,酒席宴上的客人们,便出现了些许搔动。   好在这个时候,卢毓从后堂走出来。   只见他满面笑容,与众人拱手施礼,“诸公稍安勿躁,突然发生了一些事情,皇叔只得亲自处理。   他马上就会过来,更让我向诸公赔罪。”   说着话,卢毓招手示意,命家臣上酒菜。   卢毓是卢植的儿子,这在座的众人之中,也有不少当年受过卢植恩惠的人,所以并没有为难卢毓。   刘皇叔遇到了事情?   会是什么事!   众人心中感到好奇,便三三两两,交头接耳。   刘琰坐在酒席宴上,品了一口酒。   突然间,他看到庭院两侧的厢房中,有军卒走动。   心里面没由来的一动,刘琰突然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他想要起身告辞,可想到刘闯没有出现,他便这样离开,恐怕会引来麻烦。努力让自己稳定了一下情绪,刘琰在心里劝说自己道:瞎担心什么?那闯贼甚至不知道我的存在,又怎可能注意到我?必是太小心了,才这般多疑。   可这么劝说了自己一番,心里的不安感受却没有丝毫的减少。   就在他感到坐立不安的时候,忽听后堂传来一声呼喝:“刘皇叔到!”   大厅里众人,纷纷起身。   紧跟着,就看到刘闯身穿一件月白色大袍,头戴纶巾,腰系玉带,大步流星从后堂走出来。   而在他身后,还跟着四个人。   为首两个是姜冏和太史享,两人各自捧着一口宝剑,一把是曹操的倚天剑,一把则是巨阙剑。   太史享姜冏身后,则是一男一女,也佩戴者宝剑,正是袁朝年和王权夫妇。   刘闯来到大堂之上,拱手向四周施礼,“还请诸公见谅,方才出了些许事情,故而耽搁了一些功夫。好在这事情已经处理妥当,闯这才得以与诸公欢聚。来来来,闯来迟,当自罚三杯。”   刘闯坐下来后,便端起酒杯,豪饮三觞。   众人哪敢让刘闯自己独饮,忙不迭纷纷举起酒杯,陪着刘闯吃了三杯酒水。   吃罢了酒,刘闯把酒杯放下来,“六年前,我奉陛下衣带诏离开许都,前往辽东发展。当时中原,有袁绍势大,闯在北疆伺机发展,历经六载,终于得以返回许都,助天子重振朝纲。   诸公皆为朝中重臣,也是我汉家栋梁。   我在这里谢过诸公的支持,也希望从今以后,诸公能齐心协力,助我中兴汉室,重振我大汉雄风。”   说着话,刘闯站起身来,举杯笑道:“诸公,请酒。”   那豪迈之气,令众人不由得为之心折。   哪怕是刘琰看到刘闯这副模样,也不由得暗自称赞。   又吃了三杯酒,刘闯从一旁扈从手中抢过酒坛子,给自己满满斟上了一杯之后,复又开口道:“闯自幼逢家难,起于市井之间。   得天子赏识,方归宗认祖,一直以来感激不尽。   我也知道,我年纪小,资历浅,也许会一些人看我不起,认为我不足以中兴汉室。不过,我不在意,因为我问心无愧。有那么一些人,自诩为汉室宗亲,可是却从未为汉室谋取半点好处。闯自起于辽东,灭高句丽,取三韩岛,为我大汉打下了一个幽州的疆土……之后,我又向北方开疆扩土,而今占居大鲜卑山,令胡虏不敢窥探我大汉疆土。这些年来,我为我大汉江山,立下汗马功劳。六年里,我征战无数,更竭尽心力,以图能够助我汉室重振声威。   我不似某些人,自诩为汉室宗亲,却从未替这诺大江山出力。   反倒是六年之中,每每挑起战端,乱我江山……今日我请诸公来,也是希望与诸公敞开心扉。   诸公若对我有什么不满,大可以畅所欲言。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我更不会怪罪任何人。”   刘闯说完,目光扫视众人。   却见酒席间众人,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刘闯这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刘琰心里咯噔一下,就在这时,他忽然见司空府大门外走进来一队军卒,押着一群人走进庭院。   天色已晚,刘琰看不清楚那些人的样貌。   可是从其中一人的服饰,他却辨认出正是他的家眷。   刘琰脸色顿时大变,刚要站起来,却听到刘闯笑呵呵唤他的名字。   “敢问,执金吾司马刘琰,威硕先生可在?”   先前刘闯那一番话,已经透露出他的意思。以至于当他叫到了刘琰的名字时,在他身边,此前还与刘琰说话的几个官员也随之变了脸色,下意识向旁边挪了挪,似乎想要远离刘琰。   刘琰慢慢站起来,踱步而出。   灯光下,他的脸色苍白,面颊更抽搐不停。   “威硕先生,咱们今天,应该是头次相见,对吗?”   刘琰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了心中的恐慌,向刘闯欠身一揖,“琰确是与皇叔头次见面。”   “威硕先生此前,是皇城旁门司马,对吗?”   “正是。”   “而今威硕先生是执金吾司马,此前金祎谋逆的时候,威硕先生曾拱卫宫门,保护天子不受侵犯。”   刘闯看到刘琰站起来,他却慢慢坐了下来。   喝了一口酒水,他盯着刘琰道:“刘司马也是汉室宗亲,甚得天子所重,却为何与那乱臣贼子走在一处?”   刘琰心里一颤,强笑道:“皇叔说笑了,琰何时与乱臣贼子为伍?”   “许都之变,罪魁祸首便是金祎韦晃等人。   而今,金祎韦晃已经伏诛,可还走了一个凶手。太医院太医令吉本吉称平今在何处?刘司马,念你是汉室宗亲,在我大军入许都之时,你也出力良多,助我稳定了许都混乱的局面。我可以当你做受人蛊惑,既往不咎。只要你把吉本吉称平交出来,我保你无事……你看,如何?”   第六卷 千骑卷平冈 第395章 封王   其实,对刘闯而言,吉本微不足道。   哪怕曹操等同于死在吉本的手里,可是在刘闯看来,除了一手医术之外,吉本根本算不得什么。   他没有家世,没有出身,没有名望,没有靠山。   甚至说,吉本连野心都没有。之所以毒杀曹操,更多是出于义愤,而非是为了自己的野心。这种人的人格很让人敬佩,但结果大都不得善终。刘闯敬佩有人格的人,但是对吉本……如果不是吉本杀了曹操,刘闯需要用吉本来拉拢曹氏族人,说不定对吉本会不闻不问。   可是……   刘闯看着刘琰,脸上带着一抹颇为诡异的笑容。   而刘琰则脸色苍白,看着刘闯,似乎在心中做着艰难的抉择。   大堂上,突然间鸦雀无声。   所有的目光都放在刘琰身上,酒宴的气氛,也变得格外古怪。刘琰低着头,做出一副沉思之态。就在大家都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他突然抬起头,表情狰狞,眼中透出一抹浓浓的杀机,厉声喝道:“刘闯小儿,妄为皇叔,实乃国贼!想要某出卖吉本,且问过我手中钢刀。”   天晓得刘琰身上,为何会藏有一口短刀。   只见他拔出刀,便恶狠狠扑向刘闯。而大堂上的客人们,都目瞪口呆,被眼前这一幕吓呆了。   好在,他们被吓住了,刘闯却一直留意着对方。   先前司马懿送来的黄阁密报中,便记载了刘琰的过往。   许都之变当中,刘琰虽然并不显山露水。但是在黄阁无孔不入的情报系统监视之下。他的许多行动。还是被记录在案。特别是刘琰秘密和吉本接触,之后又把吉本藏在永始门的宅院之中。不过,当司马懿派人前去捉拿吉本的时候,吉本已经不在那里,让司马懿扑了个空。   刘闯在得知消息后,立刻下令将刘琰家小捉拿过来。   通过短暂的观察,刘闯也看得出来,这个刘琰绝对是一个心智极其坚定的人。这种人。大多是死士,想要让他投降,并非易事。所以,当刘琰低头沉思的时候,刘闯就朝袁朝年两人打了个手势。   刘琰一脸狰狞,挺刀扑向刘闯。   可未等他来到酒案前,王权已垫步上前,只听仓啷一声龙吟,宝剑出鞘,划出一抹气力光弧。紧跟着血雾崩现。刘琰走了两步之后,却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手中钢刀也脱手掉落。   在他的手腕上,有一道细不可见的血痕。   王权这一剑,挑断了刘琰的一根手筋和一根脚筋。   刘琰再也控制不住身体,倒在了地上。这时候,大堂上的卫士也反应过来,上前便把他按住。   暗地里叹了一口气,刘闯从座位上缓缓起身。   “刘司马,尔乃汉室宗亲,天子更待你不薄,何以与那反贼勾结,背叛陛下?”   刘琰被人按在地上,却高昂着头,双目好像喷火一样,“呸,刘孟彦休要颠倒是非,究竟是谁反贼,你心里清楚。没错,你的确是立下赫赫战功,你也为大汉开疆扩土。可是你目无天子,欺君罔上,实乃国贼耳!可恨我没有斩除奸邪的本领,否则定会把你碎尸万段。”   刘闯的面颊微微一抽搐,眼中旋即透出一抹怒气。   “你是忠臣,天底下凡是不能顺着你心意的人,便都是反贼!”   刘闯怒极而笑,反而没了兴致和刘琰争辩。   这种人,就是看不清楚形式。在他眼中,可能除了刘备之外,所有人都算不得汉室的忠臣。可偏偏就是这种人,自诩为清流,自诩为名士,对朝政指手画脚。让他们做事,一无所成,但若让他们去捣乱,一个比一个精通。刘闯看着刘琰,突然蹲下身子,拍了拍刘琰的脸。   “刘司马,你这真的是自己找死。”   说完,他站起身来,厉声道:“传我命令,全城戒严,若无我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都城。”   说到这里,刘闯停顿一下。   又盯着刘琰看了两眼,突然间冷笑着摇了摇头,便示意卫士把他拖出去。   “主公,当如何处置此獠?”   司马懿在刘闯耳边低声道:“只要主公一声令下,我有无数种手段,让这刘琰吐露真言。”   “不必了!”   刘闯嘴角微微一挑,轻声道:“对这种人,我再了解不过。   一个个自诩为正义,一个个都自命不凡……把刘琰一家打入大牢,而后你们便守在司空府附近。那个吉本既然自诩义士,一定不会坐视刘琰不理,说不得还要慨然前来就义。你带着人给我盯紧,只要发现此人出现在章华门大街之上,就给我把他秘密缉拿,而后送往谯县。”   “那他们的同党……”   刘闯冷笑一声,“不必理睬,些许跳梁小丑,难不成还能翻天吗?”   “我明白了!”   司马懿躬身领命,便迅速离开。   刘闯这才换上一副笑脸,而后转身大踏步走回厅堂之中。   刘琰一家十七口,被关进了大牢。   罪名是勾结反贼,意图行刺……   对此,参加刘闯宴会的文武大臣,也异口同声的咬定了刘琰行刺的罪名。刘琰是汉室宗亲不错,但而今这天底下,汉室宗亲实在是太多了,他刘琰又算得什么?若为了这件事情而得罪了刘闯,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更何况,刘琰怀揣短刀是事实……你参加酒宴,带把刀又算什么事情?所以,不管刘琰有没有想要行刺刘闯,这行刺的罪名却终究是让给坐实了。   刘琰为何行刺?   他又听命何人?   在第二天。从司空府便传出消息。刘琰是和刘备相互勾结。密谋行刺刘闯,祸乱大汉根基。   明天,就是建安九年的最后一天。   吉本衣衫褴褛的缩在毓秀门外的一座破败宗祠里,心中一阵阵发冷。   说起来,也真是幸运。那天吉本心情烦闷,所以一个人离开永始门大街的住所,在外面的酒楼里吃酒。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吉本躲过了司马懿的抓捕。他发现自己行踪暴露。本能的以为是刘琰出卖了他。可没想到,第二天他就听到了风声,刘琰一家都被关进了许都大牢。   也就是说,刘琰非但没有出卖他,反而受了牵累。   至于告示里所说的行刺,吉本并不相信。刘琰又不是傻子,谁不知道那刘闯勇冠三军,一身武力罕有人能敌。而且,他身边守卫森严,莫说行刺。等闲人就算靠近,恐怕都非常困难。   这种情况之下。刘琰为何要行刺刘闯?   吉本一时间也失了主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刘琰被抓,他在许都就再找不到人联系……伏完伏国丈?还是算了吧!那刘闯能够查到自己和刘琰有联系,就说明他的眼线无数。伏完身为国丈,那么敏感的身份和地位,刘闯怎可能不派人关注?若自己登门求助,弄个不好连伏完也要倒霉,那陛下可就真变成了孤家寡人。   吉本并不知道,伏完和刘闯之间的联络是何等密切。   不过他却听人说了,由于那刘琰是伏完所推荐,以至于现在也受到牵累,在家中闭门思过。   所以,吉本是绝对不会去找伏完。   可不去找伏完,又该找谁?偌大许都,却没有他吉本容身之处。以往太医院里的那些同僚,更不可能给予他什么帮助。弄不好,那些人知道了他的行踪,会毫不犹豫把他交给刘闯。吉本不能冒这个险……城里面危险重重,想要出城,也同样困难。吉本只好扮作乞丐,躲在一件破烂的宗祠里面。不过,他听其他的乞丐说,从明日起,城中乞丐必须全部向官府报备。   各地区的团头,也要彻查手下乞丐的数量。   一旦开始清查的话,吉本恐怕是连乞丐都做不得……   丢了一根干柴到火堆里,就听到篝火噼啪直响。   吉本突然露出了苦笑,他似乎明白了刘闯的意思,分明是要置他于死地。也难怪,刘闯和曹操虽然是敌对的关系,但也是翁婿关系。而且,曹操的闺女为刘闯生了一个儿子,同时刘闯还接手了曹操的班底……在这样的形势之下,换做他是刘闯,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不过,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已经到了建安九年的最后一天,留给吉本的时间,也不是很多了。   他决定,天一亮就去司空府自守,这样一来,至少能留下一段美名。   吉本留名的目的,并不是要保护自己。他知道,他希望通过这样一种方法,利用自己慨然赴死的名声,来保全刘琰一家。想到这里,吉本也就拿定了主意,心情也随之放松了许多。   他靠在一面断墙后,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吉本走出宗祠,整了整衣冠,便大步向司空府走去。他已经存了必死的信念,相信他今日慨然赴死之举,一定能够使天下人认清楚刘闯的真实面目。只不过,吉本没想到,当他才一出现在章华门大街的时候,便被黄阁的细作盯上了。而今的吉本,一身的破衣烂衫,脸上也脏乎乎的,看上去非常狼狈。走在大街上,根本不会有人能够把他和太医令吉本联系在一起。可是黄阁的细作,却不一样。   黄阁细作搜寻吉本多日,人手一张吉本的图像,早已经牢记心中。   更何况吉本虽然衣衫褴褛,可是那种气度,与寻常人很不相同。加之司马懿早有吩咐,故而当吉本才一露面,便被人认出了身份。   此次负责抓捕吉本的人,名叫麋升,是麋家子弟。   麋家现如今的地位颇为超脱,麋竺已经被委任为洛阳令,也预示着麋家正式步入中枢……   刘闯准备迁都,从许都返回洛阳的消息已经传开。   事实上,当刘闯在来到许都,第一次觐见天子的时候,就有消息从宫中传出,刘闯和汉帝商议,准备迁都洛阳。许都虽好,终究格局小了些,气运不足。洛阳是光武皇帝定鼎之地,也是东汉王朝气运所在。若能够返还洛阳,当然是一件好事……而许都呢?即便天子离开,一个陪都的地位确是无法抹消。   若汉帝迁回洛阳,那麋竺作为洛阳令,就要担负起重要的责任。   麋升身为麋家族人,也感到非常兴奋……他也希望能够做出一番事业,才可以得到麋家的进一步赏识。所以在收到命令以后,麋升便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留意出现在章华门大街的每一个可疑之人。   吉本出现之后,麋升第一个反应,就是上去缉拿。   可他转念一想,又有了一个主意。   他把几个手下找来,耳语一番。几名黄阁细作立刻心领神会。   “这不是吉先生吗?”   吉本大步向司空府走去,气宇轩昂。哪知道,没等他走到司空府的大门口,忽听身后有人喊他。   心里一咯噔,他忙回过头。   哪知道,从一旁小巷中突然窜出一个泼皮,手里拎着一根棍子上前一下子把吉本砸翻在地。   “看你小子这次还能跑到哪里?”   几名黄阁细作,扮作街上的泼皮无赖,便按住了吉本。   不等吉本反应过来,两个黄阁细作便上前压住他,看似混乱,实则熟练的把他的嘴堵上,而后捆绑起来。   吉本大惊,想要挣扎,哪知道那几名黄阁细作冲上来对他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麋升晃悠悠走到了吉本跟前,一脚踹在吉本的身上,“直娘贼,终于找到你这家伙了……借了老子两千钱,结果一年都不见人。害得老子被大兄责骂,今天逮到你,看你往哪里跑。”   此时,街上的行人不少。   当看到吉本被打倒的时候,许多人驻足观瞧。   不过在听了麋升的话以后,顿时没了兴致……原来是追讨债务!也难怪,两千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这家伙欠了人家的钱,躲了一年不露面。这次被人抓到,恐怕是有好果子吃了。   最初看热闹的兴奋劲,一下子烟消云散。   而这时候,司空府门前的卫士也觉察到了这边的动静,连忙赶过来询问。   麋升连忙上前,低声下气的向卫士解释,“军爷休怪,这个人欠了小人东主的钱,消失了一年,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他。小人也是心急之下才做了这事,这就把他带走,绝不给军爷添麻烦。”   说话间,他偷偷递给那卫士一块腰牌。   卫士接过来看了一眼,脸色一变。   司空府的卫士,以飞熊卫和剑士营、枪士营三方为主。其中剑士营和枪士营,同样隶属黄阁。   故而他们对黄阁的腰牌并不陌生,见麋升手持腰牌,便知道他们再公干。   于是,两个卫士做出一副厌恶之色,摆了摆手,“这里是司空府,大将军就在这边休息,休要在这边闹事。赶快走,若待会儿看见你们还在这里,可休怪我们不讲情面,快走,快走!”   卫士们好像赶苍蝇一样把麋升等人赶走,顺带着又驱散了看热闹的行人。   麋升与那几名细作使了一个眼色,把吉本扛起来,便匆匆离去。   “走了,都走了!”   司空府卫士大声吆喝,把行人驱散。   见没什么热闹可看,路人们也就没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致,于是一哄而散。   长街上,很快便恢复了秩序,至于吉本,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没有人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建安十年秋后,刘琰被斩于许都菜市口。   之所以要在秋后斩杀,是因为按照古人的思想,春天是生发之时,不宜处决人犯。刘琰的罪名在年初便确定下来,不过按照这个时代的习俗,却推迟到了秋后处决。除刘琰之外,其家人共十六口,则被流放辽东。刘闯初入许都,并不想大开杀戒。在他进入许都之前,已经流了太多的血,死了太多的人。杀鸡儆猴,只杀刘琰即可,没必要再去连累他的家人。   也正因此,刘闯还得了一个仁厚的名声。   因为按照汉时律法,谋逆是一桩抄家灭门的大罪。   换任何一个人,刘琰一家都休想活命……当然了,刘闯没有想过刘琰一家会感激他。他很清楚,刘琰家人对他的恨意很深!可那又怎样?你刘琰站错了队,投错了人,就算抄家灭门也在情理之中。如果他的那些家人不知死活,以后还要和刘闯作对,刘闯也不会害怕……他从来都不是心慈手软之人,如果不是时势造成,即便是灭了刘琰一家,他也毫不在意。   从刘琰入狱,到刘琰被处决,期间历时近一载。   太医吉本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好像人间蒸发一样。在许多人眼中,吉本就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刘琰为了他而被刘闯打进了大牢,身为吉本,你理应挺身而出,慨然赴死才是正理。   这样的话,清流名士们才会有借口和理由抨击刘闯。   擅杀义士乃不祥之兆,到时候大家有大把的借口来解救刘琰和吉本,顺带着再去抨击一下刘闯。   可惜,他们并没有得到这样的机会。   直到刘琰被斩杀,他们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借口。而那个时候,刘闯已迁都洛阳,大势即成。清流名士们就算再看不上刘闯,却也没有办法去攻击刘闯,只能眼睁睁看着刘闯把持朝堂。   事实上,在刘琰罪名确定的当天,吉本已在谯县被曹彰秘密处决,尸体更被弃于荒野……   对刘闯来说,刘琰和吉本的事情,实在是微不足道。   只不过他可不想被那些清流名士抓到把柄,所以才会下令,无论如何都要把吉本秘密缉拿。   刘琰,必须要杀!   虽说刘琰只是一个小小的执金吾司马,根本算不得台面上的人物,可小人物总是会惹来大麻烦。比如当年祢衡,比如当年边让……清流名士这么一个群体,自古有之。这帮人文不能定国,武不能安邦,却偏偏掌控着话语权,历朝历代的君王对这些人都感到无可奈何。   你杀他们?   他们不怕死!   甚至他们会上门来寻死,以博取一个响亮的名声。   就是这帮什么都做不来的人,却总能带来巨大的麻烦。刘闯不能给他们这样的借口,同时还要用刘琰的鲜血来提醒他们,他刘闯不是曹操,可若说杀伐果决,比之曹操更加凶狠。   在解决了刘琰和吉本的事情之后,刘闯的注意力,便转移到了朝堂之上。   入许都的第二天,刘闯入宫觐见汉帝刘协。   不过,和刘协的见面似乎并不是特别愉快……由于刘闯此前所展露出来的强大力量和强势作风,也使得刘协对他非常不满。在见到刘闯之后,刘协便隐晦的提出,希望刘闯能够交出兵权。但刘闯又怎可能交出兵权?他提出迁都洛阳,封赏百官的要求,也让刘协感到很不高兴。   因为按照刘闯列出来的名单,一旦汉帝同意,则整个朝堂都将被刘闯把持。   可如果不同意……   刘协心里也感到了莫名的苦涩。   两人的会面,可说是不欢而散。   刘闯这次觐见刘协,实际上也是想要弄清楚汉帝心中的打算。   若他识相的话,刘闯便不会和他撕破面皮,大家君臣相得益彰的凑合下去,到最后刘闯还会设法让刘协能体面的禅让。可惜,刘协却是个野心勃勃之人,也让刘闯心中,暗自下定了决心。   建安十年正月新年,也是刘闯入洛阳之后,第一次汉帝举行朝会。   汉帝本打算借助这次朝会,来提升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可不成想,在群臣行参拜大礼之后,未等天子开口,新任尚书台尚书令司马防便抢先走出来,向汉帝提出了迁都洛阳的建议。   “许都地处四战之地,随水陆便利,然则无险可守。   且许县面积狭小,若长久定都于此,势必要扩大都城规模,从各地迁徙人口。如此一来,势必劳民伤财。今皇叔虽一统北方,可中原历经战火,民力疲惫,物资匮乏。这时候再大兴土木,实非仁君所为。   光武圣天子,定都成于洛阳,聚我汉室气运。   虽经历董卓之乱,然在过去十年间,已逐渐恢复元气。曹司空在世之时,便着手修缮皇城,又在原有基础之上,进行了城郭的扩充。十年间,东都人口已增至四十万,且如今仍旧在迅速增长。洛阳地处河洛腹地,西联关中,且有八关拱卫……陛下此时若迁回洛阳,势必会振奋民心,重聚天下气运。若如此,我大汉中兴之日之日苛待,还请陛下能够尽快决断。”   对于刘闯迁都的想法,汉帝之前已经知道。   但他没想到,刘闯会在新年的第一天朝会上,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提出来迁都的事宜。   尚书令司马防,是刘闯的舅父!   这件事情早在司马防洛阳起事的时候,就已是人尽皆知。他提出迁都,表面上是为汉帝着想,可实际上和刘闯早有定论。自洛阳起事之后,刘闯就开始对洛阳进行整顿。上至洛阳令,下到城门小卒,都是刘闯安排的人。整个洛阳,随着刘闯兼并了曹操的部曲之后,已经被他彻底掌控。整个洛阳无人能够抗拒刘闯,更没有人能够对刘闯,再产生出什么威胁……   因为,刘闯已经扶植起来了一批洛阳豪门。   汉帝在许都,还能找到一些人为他效力。可若是到了洛阳,汉帝就休想再得到他人的支持。   “司马尚书,迁都一事事关重大,还是谨慎为好。”   汉帝本想把话题岔开,哪知道司马防却不肯退让。   “陛下,正因迁都之事事关重大,才要早做决断。   若拖延太久,洛阳气运消散,我大汉再难中兴……所以,此时还需尽快做出决定。迁都一事牵扯甚广,早一日决断,也能早一日做出准备。拖延的太久,反而会夜长梦多,绝非善事。”   “请陛下早做决断。”   满朝文武,齐声呼喊。   刘协端坐在龙椅之上,却脸色铁青。   他发现,自己对朝堂已经彻底失去了控制……以前,曹操把持朝政的时候,朝中还有一些人会支持自己。可是现在,随着刘闯入许都,那些本来支持自己的大臣,也似乎改变了立场。   从大汉国祚的角度而言,迁都是一桩好事。   但是在刘协看来,这个时候迁都,分明是刘闯显示权威的借口……其姓质就如同当初曹操迁都许都差不太多。不过那时候,曹操尚没有得到所有人的支持,而现在,刘闯却能一呼百应。   刘协偷偷看了一眼在一旁站立,若老僧入定一般的刘闯,心中恶念丛生。   不过他也知道,而今大势在刘闯。   若他孤注一掷的和刘闯发生争执,势必会引来刘闯更为激烈的反弹。   强忍着心中怒气,刘协沉声道:“既然诸公都认为迁都有必要,那就依诸公所请……只是这件事,还要仔细筹划,烦劳司马尚书尽快拿出章程,以免到时候,会引来各种繁琐之事。”   “臣,遵旨!”   司马防躬身退下,闭口不言。   “诸公……”   刘协见众人不在发言,于是开口,有心想要刺刘闯一回。   哪知道他才开口,从大臣中又走出一人,大声道:“陛下,臣有本奏。”   刘协抬眼看去,也认得此人,正是昔日曹操手下五大谋主之一的贾诩。贾诩而今官拜执金吾,配享真两千石俸禄。虽然他是曹氏降臣,但刘闯对他却极为看重,一入许都便任贾诩为执金吾。   用刘闯的话说:“文和本就为执金吾,今许都才经历战乱,更需要一个熟悉的人前来坐镇。”   于是,贾诩就变成了那个’熟悉的人‘。   刘协压着心头的火气,强笑一声道:“贾卿有何事要奏?”   “启禀陛下,汉室自桓灵以来,屡受灾乱,百姓困苦不堪。   刘皇叔率部崛起北方,拓土万里,乃有汉以来,从未有之功业。而今,刘皇叔又一统北方,中兴之势无人可挡。如此功绩,当予以封赏,而后昭告天下,方为正理。若不然,岂不是要寒了忠臣之心?”   贾诩,这是为刘闯讨封啊!   刘协顿感不妙,刚要开口,就见文武百官纷纷上前,齐声响应。   “请陛下封赏忠臣。”   再看刘闯,却好像没事儿人一样拢手而立,一眼不发。   刘协知道,这是刘闯早就安排好的事情,之所以在今天发作,就是要给他这个皇帝下马威。   “朕也知道,皇叔劳苦功高,也正要封赏。   贾卿提出此事,甚合朕意。不过,以贾卿之见,当予以什么封赏为好?”   “臣以为,皇叔战功显赫,无人可比。   自皇叔崛起以来,北疆平靖,诸侯归心……此等功绩,非王侯之位不得以彰显。故而,臣以为,可封汉王,已昭告天下。”   胸中,顿时腾起一股怒火。   刘协啪的一巴掌拍在龙椅扶手之上,眼中好似要喷火一般。   只是,不等刘协发作,文武大臣又齐声响应,请求刘协封刘闯汉王王爵。   刘协总算是压住了心头的火气,他再次看向刘闯,却发现刘闯这一回却睁开了眼睛,朝着他微微一笑。   第六卷 千骑卷平冈 第396章 蕲春策   啪!   一个精美的花瓶落在地上,顿时粉碎。   安乐宫中,刘协一脸的狰狞,站在大殿中央挥舞着手臂,大声咆哮道:“闯贼欺朕太甚,他想要做什么?他想要做什么?”   伏完静静站在一旁,看着几近于暴走的刘协,眼中闪过了一抹不屑之色。   为君王者,必须要学会养气静心,喜怒不形于色。可现在,刘协那像个帝王?看上去,他更像是一个被欺负了的孩子,却连个告状的人都找不到。从一开始,刘协就想错了!他认为刘闯是汉室宗亲,必然对他极为忠诚。可事实上,正因为刘闯是汉室宗亲,大汉皇叔,也让他少了很多襟肘。若是曹操恳请封王,说不得满朝文武会有半数反对。可刘闯不一样,以他的身份,再加上他建立的功勋,便真个封王,听上去好像也不是一件让人无法接受的事情……   面对这样的问题,为帝王者有很多种解决的方法。   偏偏刘协选择了最为愚蠢的方法,在朝堂上再三反对。   可问题是,这种事情是你一个孤家寡人能够阻止吗?刘闯既然敢发动封王,那就一定有十足把握。   这次汉帝没有同意,接下来,必然是奏疏不断。   到那时候,刘协恐怕是想要找台阶下,也会变得非常困难。   如今,他又在宫中拍桌子砸东西,能有什么用处?   刘闯的实力,比之曹操毫不逊色。曹操不惧你刘协,难道刘闯就怕你不成?   “国丈,你说,这件事该如何解决?”   伏完连忙上前道:“陛下也不必动怒,想来今日朝会,是刘皇叔的一次试探。   接下来,必然会有接连不断的奏疏,为刘皇叔请封王爵。这种事,想要阻拦恐怕是非常困难,陛下如果继续坚持,惹恼了刘皇叔,反而对陛下不利……今刘皇叔面临两件事情,便是迁都和封王。陛下不妨拖一下,看看情况再做决断。这理由吗,就说待迁都洛阳,再做决断。”   汉帝想了想,颇以为然。   他沉吟片刻之后,耐着姓子道:“就依国丈所言。   这样吧,皇叔如今孤身在许都,身边也没个可以照拂的人。便赐他宫娥彩女三十人,负责照顾皇叔的生活。请国丈辛苦一遭,转告刘皇叔,就说封王之事,非朕不准,实在是光武皇帝中兴以后,朝廷从未再封赐王侯……这件事,朕要祭拜太庙之后,询问宗室才能决断。   另外,拜刘皇叔为广武侯,也算是安抚于他。”   广武侯?   伏完心中冷笑一声。   你道刘皇叔是什么人?一个广武侯就能稳住他吗?   不过,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至少对外面也能有一个交代。看样子,陛下倒是还有些心计,并非真个愚蠢。   但越是这样,你的日子也就越难过。   如果刘协是个白痴,是个傻子,说不得刘闯还会放过他。   偏偏就是他这种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哐当的小聪明,势必会引来刘闯的重视,甚至会产生杀机。   伏完躬身领命,告辞离开了安乐宫。   只是,刘闯封王一事所产生的动荡并没有就此消除,反而伴随着汉帝的封赏,演变的越发激烈起来。   尚书台接二连三的收到朝中大臣的上疏,请求为刘闯封王。   这其中,不泛朝中元老,甚至还包括已经告老还乡,在弘农老家休养的前任太尉,杨彪。   司马防对于这些个奏疏,也不加以处理,直接送到了宫中,让汉帝批示。   面对着一摞摞请求为刘闯封王的奏疏,刘协心里的火气越来越大,对刘闯的恨意越来越深……   江夏,蕲春。   自从刘备从新野迁至江夏之后,境况变得好转许多。   他通过刘表长子,江夏太守刘琦的帮助,很快在下雉和蕲春两县站稳了脚跟。   下雉,蕲春位于大江两岸,隔江而望。   刘备亲自坐镇蕲春,而后又命关羽屯兵下雉。在陈登庞统的协助下,操练水军,招兵买马,短短一年之间,也有了一些气候。在庞统的帮助下,刘备还招揽了不少荆州的贤才。比如襄阳的马良,比如长沙的刘先。而后,他又通过刘先的关系,结识了长沙大户寇氏家族,并收了寇氏之子寇封为义子。   刘琦对刘备也非常尊重,时常请刘备前往西陵求教。   眼看着自家已发展的小有规模,可是刘备的心里,却丝毫感不到快活,时常是长吁短叹……   他在蕲春,的确是有一些成绩。   但如果和刘闯相比,确是天壤之别。   去年时,刘闯大败曹操,而后又吞并了曹操的兵马,实力再上一个台阶。   整个北方,而今已经彻底为刘闯所据。北方霸主的地位,恐怕也没有人能够再去撼动……对此,刘备心里很不舒服。想当年一个麋家的背主家奴,而今却成为北方霸主,刘备这心里面怎可能舒服?更不要说,刘闯和刘备之间的恩怨,也不是一句话能够说得清楚。两人虽然没有直接进行过博弈,可天下人都知道,他刘备和刘闯不对付,两人之间可谓不死不休。   想当初,他刘备雄踞徐州,而刘闯不过是一个从朐县逃出来的流寇。   一晃,十年!   那个混账东西,已经奉天子讨伐不臣,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霸主。   刘备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好像吃了一只苍蝇似地那么难受。谁当北方之主,刘备可能都不会有这样想法。唯有这刘闯,成为北方霸主,让他无法接受。想想刘闯,再看看自己而今的局面。刘备原本是有些得意,却一下子烟消云散,不复存在。这两人之间,根本比不得嘛。   “士元,你说闯贼这么大张旗鼓,究竟所为何也?”   在蕲春府衙之中,刘备拉着庞统和马良,低声的询问起来。   陈登的身体,在去年入冬大病一场之后,就大不如前。虽然经过名医诊治,但始终不见好转。所以,入新年后,陈登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家养病。而刘备商议事情的对象,也就变成了马良和庞统。   庞统沉声道:“刘皇叔所为者,不过造势耳。”   刘备唤刘闯为’闯贼‘,庞统却称呼刘闯为’皇叔‘。   别看庞统辅佐刘备,可是对刘闯的态度,并不是似刘备那么仇视。原因嘛,很简单!庞统只是辅佐刘备,刘备的喜好,还无法影响到庞统。他笑了笑道:“依我看,刘皇叔这次大张旗鼓的封王,未必真个就是为那王爵之位。他是用这种方法,来表明他汉室宗亲的正统地位。   要我说,他真正的目的,绝不是什么王爵,恐怕是想要把朝政彻底掌控手中。”   “你的意思是……”   刘备有些糊涂,诧异看着庞统。   而一旁马良则露出的震惊之色,“士元,你的意思莫不是,刘闯要彻底架空陛下?”   “很有可能!”   “那他又打算如何架空?”   庞统想了想道:“自有汉以来,为臣子者,权势抹过丞相。   汉武之后,相权衰颓,三公并立,又有尚书台为天子幕僚……若我猜得不错,刘皇叔很可能是在为恢复相权而做准备。王爵虽好,始终没有实权。若为丞相,他便可以彻底把天子抛在一边。   你看着吧,用不得太久,封王之说就会停止。   接下来,刘闯必然会推动恢复丞相之位,那时候,即便是天子也难以拒绝……只是他会如何架空天子,我还想不太明白。主公,若刘皇叔果然恢复丞相之位,接下来必然是要削弱天下诸侯的权力。刘荆州而今,似乎已没有扩张的心思,他更希望求稳,说不得会支持刘皇叔。   若到那个时候……”   刘备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半晌他低声泣道:“若如此,莫非天亡于我吗?”   庞统道:“主公倒也不必太难过,刘荆州或许会为日后谋划,向刘皇叔低头。但他有生之年,却不会让出荆襄。况且,刘皇叔方统一北方,还需要一段时日来稳定局面。加之又面临迁都之事,所以我以为,在短期之内,刘皇叔还无法对主公产生威胁。这也是主公最后的机会,要尽力发展……若不然,刘皇叔一旦对荆襄用兵,则主公的机遇也将随之较少。”   “那士元以为,我当如何?”   庞统笑道:“自董卓以来,豪杰并起,跨州连郡者不可胜数。   先有曹操,灭袁绍于河北,此后刘皇叔崛起,名微而众寡,却能克操,以弱为强,非惟天时,亦有人谋。今刘皇叔雄踞北方,坐拥八州,麾下兵马逾百万之众,且为大汉皇叔,谢天子以令诸侯,成不与争锋;孙权据江东,已历三世,国险而民附。然其南面有交州之祸,北面又有刘皇叔虎视眈眈,地位并不稳固。此可以与之互为盟友,而不可图也;主公若想要成就大业,则荆襄必不可失。荆州北据汉、沔,利尽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蜀,此用武之国。   刘荆州今已无争锋之心,正是与主公之根基之所。   益州险塞,沃土千里,天府之国。   高祖因之以成就大业,惜刘璋暗弱,张鲁于被,民殷国富而不知存恤,智能之士更思得明君。   主公亦为汉室宗亲,天之贵胄,信义著于四海,总揽英雄,思贤若渴。   若跨有荆、益,保其岩阻,西和诸戎,南抚彝越,外结好孙权,内修政理。天下若有变时,则命一上将将荆州兵马以向宛、洛,主公则率益州之众出于秦川,百姓比会夹道相迎……   诚如是,则霸业可期,汉室当兴。”   如果刘闯在这里,听到庞统这一番话,说不得会大吃一惊,并且称赞英雄所见略同。   庞统所言,不正是历史上诸葛亮说与刘备的隆重对吗?只是他没有想到,诸葛亮而今已经到了他的麾下,庞统依旧做出这番策对。一旁马良连连点头,称赞庞统所言,的确是谋国之策。   而刘备,也一扫先前的忧虑之情。   他振奋了一下精神,兴致勃勃的拉着庞统的手,“士元金玉良言,果然不愧凤雏之名。   只是,如今刘表尚在,我当如何行事?”   也许是刘闯对刘备带来的压力太大了,大的让刘备已经不想再去表现什么仁义。   他对荆州的渴望,赤裸裸展现出来……而庞统则露出一抹笑容,轻轻点头,对刘备这番反应,心中颇为赞成。   都到了这个时候,再去遮掩,又有什么意思?   庞统想了想,“主公不妨多去西陵,与刘琦交好。   我听说,长沙而今有五溪蛮之乱,五溪蛮屡次下山袭扰,也让长沙方面极为混乱……主公可通过大公子之口,出兵驰援长沙。对五溪蛮不可一味打压,更好尽力拉拢和安抚。蛮人好财货,若五溪蛮能为主公所用,则主公便可趁机掌控长沙武陵,把荆南四郡尽数纳入麾下。”   庞统,已经为刘备规划出来一个宏伟的蓝图。   事实上,刘备来到江夏之后,虽然一直表现的很本份,很低调,但暗地里也在不断积蓄力量。广积粮,缓称王这句话他或许没听说过,不过道理,刘备却心知肚明。此前他无数次起事,都因为根基不稳,被迅速击溃,而后如丧家之犬一样,四处流窜,可谓是狼狈至极。   说到底,就是因为他没有一个稳固的基础。   来到荆州之后,特别是在招揽了庞统马良之后,刘备便一改之前的作风,表现的非常低调。   可是在暗地里,他的动作一直没有停止。   和零陵人刘先结交,而后又招揽了长沙寇氏族人。   别看刘备而今身在江夏,可实际上他的触角,已经延伸到了荆南。   五溪蛮?   刘备发现庞统为他提供了一个数目惊人的兵源。五溪蛮,是指东汉时期,分布于荆南和巴蜀地区的少数民族总称,从事农业,以染织著称。西汉时期,朝廷设立武陵郡,而在光武以后,蛮夷特盛。这五溪蛮与后世的土家、苗、瑶、侗等少数民族颇有渊源,因五条溪流而得名。   荆南五溪蛮,聚众数十万之多。   而刘表一直是尊崇大汉正统,对五溪蛮多有打压。   如果刘备能够把五溪蛮招揽过来,手中少说就有了十万精兵。   此前,刘备在陈登庞统的劝说之下,已经和五溪蛮有了初步接触。依照庞统而今的说法,是让他加大对五溪蛮拉拢的力度。有长沙寇氏和零陵刘先这些人暗中相助,想来也不是一件难事。   想到这里,刘备轻轻点头。   他扭头向马良看去,“季常,五溪蛮一事,就托付于你,还请你多多费心。”   马良是荆州本地人,非世族出身,但是才华出众。   他微微一笑,“主公放心,良已使人前往武陵,过几日我当亲自前去,定会为主公将五溪蛮游说。”   荆南,而后巴蜀……   刘备闭上眼睛,嘴角微微一翘,脸上露出一抹得意之色。   建安十年二月,刘闯已入月余。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许都的形式已经基本掌控。汉帝对于是否给刘闯封王一事,仍旧没有给出一个答案。不过刘闯的手下,已经把声势制造出来,接下来便是要推动恢复相权。   这也是刘闯最为重视的职务,若得丞相之职,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号令天下。   同时,迁都一事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洛阳皇城的修缮工作,也进入到了尾声。接下来,只需要有一个合适的由头,选择一个合适的机会,刘闯就会正式推动迁都,把朝廷搬回洛阳。   这件事,急不得!   刘闯深知’心急吃不到热馒头‘的道理,所以也没有催促司马防。   不过,在掌控朝堂的同时,刘闯也加强了对汉帝的控制。正月十五,刘闯借口皇城中内侍疏于管理,且有品行问题,将安乐宫的内侍更换了近三分之一。如此一来,汉帝在皇城里的空间就被进一步压缩,即便是在安乐宫中说话,也要小心翼翼,害怕会说漏嘴而发生变故。   “黄阁而今,实力过于庞大。   仲达一人支撑,未免过于劳累。”   曹操的司空府,如今已经被更名为大将军府。   刘闯在书房里把司马防找来,轻声道:“舅父,仲达大才,我要大用。   只是此前为隐瞒我与舅父的关系,不得已让他主持黄阁。如今,黄阁耳目,遍布九州,其机构太过庞大。需知,人力有时而穷,今我入主中枢,黄阁的事务也必然会更加繁忙。仲达一人,恐难以操持,所以我准备将黄阁一分为三,仲达此后只需负责敌方情报,舅父以为如何?”   司马防倒是没有什么不快之色,反而拍手赞成。   的确,黄阁的权力大,任务重,却终究是藏于幕后的机构,不能走到台面上。   如果让司马懿继续执掌整个黄阁,那司马懿日后的成就也就等于被局限。司马防心里更希望司马懿将来能出将入相,而不是作为刘闯的情报头子。把黄阁一分为三,司马懿只掌控其中一部分,对司马懿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或许权力会削弱,但日后的成就也就会更大。   况且,而今黄阁的实力的确是过于强盛。   黄阁划分九州记事,下辖细作耳目多大十数万人。   这么一个庞大的机构,若单独划分出来,几乎就是一方诸侯的实力。如果一直掌控在一个人手里,的确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哪怕司马懿再忠诚,如果一直把黄阁把控在手中,只怕到最后的结局也会非常凄凉。划分出来也好,司马防觉得,这也是刘闯对司马懿的保护。   “却不知主公欲将黄阁如何划分?”   刘闯想了想,“我准备把黄阁分为三个部分,枪士营和剑士营依然由我亲自掌控,其余机构,在分设内外两职事。仲达就专门负责敌方情报,其对外仍称之为黄阁;对内则为内职事,我想安排贾诩来负责。贾文和此人心思细腻,担当这内职事的职务,倒是最合适人选。”   让贾诩担当内职事?   虽然刘闯没有说明内职事的职能,可是司马防能够猜出,这是一个对内设置的监察机构。   这个职务,说好听一点是刘闯的耳目,说难听一点就是得罪人的差事。   如果就权力而言,毫无疑问内职事的权力更大。可若是司马懿来担当的话,日后少不得仇人满天下。相比之下,贾诩担当这个职务,的确是最合适不过。他本就不是刘闯的元从,而且在曹操阵营中,也是后来投效。曹操死后,贾诩更是第一个投靠过来,也让许多效忠于曹氏的人感到不齿。这样一个在两边都没有太过深厚关系,偏偏又才干出众的人,也是担当这个职务的不二人选。而司马防最为赞赏的时候,刘闯把司马懿从黄阁繁杂事务中拖出来,也说明了刘闯对司马懿的重视。   而今,诸葛亮已为京兆尹,日后的地位必然不俗。   而司马懿恐怕就是刘闯拉出来,制衡诸葛亮最有力的的武器。   司马防道:“此事,主公只管安排就是,仲达那边我会与他说明。”   刘闯见司马防同意,也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他之所以要把黄阁分割,一方面是想要把司马懿从黄阁繁杂的事务中拖出来,让他有一个更大的舞台之外,另一个原因,就是黄阁的权力实在是太大了。换而言之,是司马懿的权力太大了!想当初他创立黄阁,只是想要对外有一个情报机构。可随着他迅速崛起,黄阁也在迅速扩张。比之黄阁初建时的规模,而今的黄阁覆盖了方方面面。这么大一个机构,完全放在一个人的手里,对刘闯而言,终究是让他无法放心。所以,他必须要把黄阁分割,也必须要把司马懿的权力削减。若不然的话,到最后他很可能会对司马懿产生猜忌。   不说别的,司马懿在历史上可是有过篡权的案底。   如果长此以往,刘闯也不敢保证,他会不会因此而对司马懿产生杀机。   这是他的表兄弟,在他最困难的时候跟随他左右,六年之中风里来雨里去,为刘闯出生入死。   刘闯骨子里,是个极其冷酷的人。   可这并不代表他没有亲情……他真的不希望到最后,对司马懿祭起屠刀。   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司马懿好不容易拉扯出来这么大的一个摊子,他说分割就给分割了,换做任何人恐怕都不会太高兴。   所以刘闯先找到了司马防商量这件事,如果司马防不反对,那事情也就成了一半。   “舅父知情达理,我也可以放心了。”   司马防呵呵一笑,话锋却突然一转,“孟彦,我有一件事,也想请你帮忙。”   “舅父请讲。”   “仲达在幽州成亲,着实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说实话,便是我当初也没有想到,你居然会发展的如此迅速……仲达十五的时候,我曾为他定下了一门亲事,乃洛阳望族张氏女。我本打算过几年在让他们成亲,哪知道你竟然……   此前,我在洛阳起事,张家也给了我很大的帮助。   如今人家找上门来,说起了这桩亲事,我却有些难办了。仲达若娶得妾室,说不得我也不会在意。可偏偏他……张家女和他的亲事更早,理应为正室。这件事,你可要帮我解决才好。”   刘闯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事情,没想到竟然是司马懿的亲事。   他也是第一次听说,司马懿在十五岁就定了亲……若这样的话,他和郭寰成亲在前,而且是以正室的名义迎娶,张氏女的地位,也就随之变得尴尬起来。刘闯吸了一口凉气,苦笑着摇了摇头。   “舅父,这清官难断家务事……”   “呵呵,仲达和郭氏女的亲事是你操办,那这件事,也只好由你出面解决。”   司马防一脸的轻松之色,看着刘闯说道。   刘闯想了想,也只有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   不过,他也挺好奇,于是问道:“舅父,你早年给仲达定下的那么亲事,那女子叫什么名字?”   “哦,她叫张春华,是洛阳张氏之女,为人颇为贤淑,更知书达理。”   洛阳张氏,的确是洛阳一大豪强。   或许从底蕴而言,张氏算不得世家大族,但是家中的实力,却颇为强横。张家也是当年董卓迁都,少数几个没有离开洛阳的豪强……不过,张春华?刘闯觉得这个名字,似乎有点耳熟。   再转念一想,这张春华不就是历史上,司马懿的原配吗?   刘闯想到这里,忍不住呵呵笑了……   第六卷 千骑卷平冈 第397章 陆逊的手段   历史上,张春华是司马懿的原配,一个极其聪慧而又强势的女人。   司马防说她贤淑?   刘闯倒是没有感觉,因为在后世,对张春华的评述,大都是说这个女人如何的强势和精明。   不过,刘闯并不是很了解张春华,也没什么兴趣去了解。   正如他对司马防说的那样,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是司马氏家族的事情,哪怕司马懿是他的表弟,他也没有资格掺和进去。这种事,掺和的越多就越是麻烦。最好的解决方法,还是让司马懿自己出面搞定。而且刘闯也相信,以司马懿的手段,搞定这件事似乎也不太困难。   在安抚了司马懿,决定分割黄阁的权力之后,刘闯的精力就集中在了迁都的事情上面。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北方的局势正在不断稳定,迁都一事也就变得越发紧迫起来。许都终究不是久为中枢所在。一旦刘闯对南方用兵,许都也必然会受到波及。在历史上,曹操后来也几次试图迁都。册封魏王之后,他干脆定都邺城,原因就是许都交通虽便利,但是却太容易受到为界的干扰。刘备几次从荆州北上,曹操都感受到了压力,许都也因此而发生变故。   刘闯当然不希望,自己对南方开战的时候,后方受到干扰。   相比之下,洛阳是东汉帝都所在,而且地处河洛,又有八关拱卫,除非是发生大规模的暴动,否则很难威胁到洛阳的安危。早一日迁都,也就早一日放心,刘闯才可以全力对南方用兵。   可是汉帝明显不想太早迁都,因为他感觉到,如果到了洛阳,只怕要被刘闯彻底架空。   所以,尚书台。以及大将军府多次请奏,希望汉帝早日做出决断,可汉帝却一直是在推三阻四。   刘闯觉得,自己的耐心快要被刘协耗尽!   建安十年四月,许都发生了一件大事,令朝野震动。   汉帝也不知发了什么疯,突然要下旨废后。将伏皇后伏寿打入冷宫。   消息传到刘闯耳中的时候,刘闯也是大吃一惊。在他的印象里,汉帝和伏皇后的关系一直很好。历史上,伏皇后更因为帮助刘协,被曹操赐死,连带着伏皇后生下的两个孩子也未能幸免。伏家对汉帝。可谓忠心耿耿,而汉帝对伏家也非常依赖,何以突然间发生废后之事?   刘闯当时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刘协和伏皇后在演戏。   可是后来一想,又似乎不像。   谁都知道,伏皇后跟着刘协出生入死,而伏家至少在表面上。也是在坚定的支持着汉帝。这时候汉帝废后,岂不是自毁长城?除非,伏完也参与其中,准备配合着汉帝来迷惑刘闯。   “文和,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闯连忙把贾诩招来,询问具体的情况。   自刘闯决定分割黄阁之后,贾诩已逐渐掌控了黄阁的情况。   在没有担任这个内职事以前,贾诩听说过黄阁。但是对黄阁的具体情况,并不是特别了解。   可是在接触了黄阁的内部组织结构以后,贾诩也不禁暗自吃惊。   刘闯通过黄阁,几乎把天下局势都掌控在手里。黄阁的涉及面方方面面,甚至包括朝中大臣的衣食住行,黄阁也有非常详细的记录。刘闯有如此可怕的情报机构,也让贾诩暗自心惊。   同时。他心里也非常高兴,执掌黄阁,也就说明他得到了刘闯的重视。   曹操五大谋主,程昱战死。荀彧则隐身幕后。   荀攸加入了大将军府,为刘闯幕僚,而郭嘉在荀攸的劝说下,虽然也投效了刘闯,但由于身体缘故,而今在阳翟老家休养。五大谋主之中,真正执掌权力的人,也只有贾诩一个。如果贾诩年轻一些,哪怕年轻个十岁,他都未必愿意接手黄阁。可他现在,毕竟年纪大了。接手黄阁,把黄阁的事务处理妥当之后,估计也到了古稀之年,弄不好会在任上鞠躬尽瘁。   若真如此,贾家的前程,势必更加美好。   可若他年轻十岁,说不定最后会落得一个不得善终。   贾诩何等聪明的人,一眼就看出了执掌黄阁的利弊。   年轻人执掌黄阁,结果必然凄惨;可他现在已近花甲之年,接手黄阁的话,反而是一件好事。   贾诩本身就擅长自保之道,不太喜欢抛头露面。   黄阁内职事,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而且这组织结构已经搭建完毕,接下来就是进一步完善。   想要把黄阁彻底完善起来,非十年不得成功。   贾诩私下里算了一笔账,结果是怎么算,怎么得益……于是,在刘闯任命发出后,他欣然就任。   “这件事我已派人打听过了,似乎是陛下之前宠信贵人,惹得皇后不满。   前几日,皇后劝谏陛下,希望他能从温柔乡中脱身出来,多留心政务。陛下却说,他而今不过一傀儡,焉得执掌朝堂?也许是皇后的言语过于激烈,激怒了陛下,结果两人争吵起来,皇后失手将陛下最心爱的一枚玉镇丢出去,结果砸伤了贵人,也惹得陛下大发雷霆之怒……”   刘协,似乎已失了方寸。   但刘闯依旧不敢掉以轻心,实在是刘协在历史上的几次折腾,也让他颇感顾虑。   沉吟良久,刘闯又问道:“那伏完近来有何举动?”   “辅国将军对此非常恼怒,最近几日都在家中闭门谢客,谁都不见。”   “果真是谁也未见吗?”   刘闯忍不住问道:“难道宫中就没有派人来解释?”   贾诩摇摇头,笑道:“而今宫中已被封闭,从宫中进出的人都有记录……且皇后已被打入冷宫,陛下更派人将之看押。皇后身边的人也全部被关进了冷宫,想要传递消息并非易事。   这件事发生之后,伏完也非常恼怒。   据伏府里的细作传来消息,伏完和长公主多次在书房议事,不过具体情况却不太清楚。”   也就是说,这件事是真的?   刘闯听罢之后。总算是放下心来……不过,他还是不敢松懈,吩咐贾诩继续监视,绝不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伏完此前,已经向刘闯输诚。   但这并不代表,刘闯真的能够信任伏完。   人是会变的……想当初伏完对汉帝一样忠心耿耿,却偷偷和自己联系。而今。谁也不敢保证,伏完是不是又和汉帝勾结在一处。这种事情,小心无大错,刘闯可不敢真就去坐视不理。   废后的闹剧,持续了整个四月。   刘闯并没有对此事进行干预,而是冷眼旁观。   他也想看一看。汉帝究竟是在搞什么花样。不管刘协是真废后,亦或者是假废后,刘闯都不会插手其中。如果刘协真废后,自断一臂,是一件好事;如果他是假废后,刘闯也想看看,他最后要如何收场。总之。这件事对刘闯而言,百利而无一害。如果刘协是真废后的话,他倒是不介意扶持伏完一把。说实在的,历史上的伏家,对汉室的付出,实在是太多了!   进入五月,废后一事终于有了眉目。   汉帝这次倒是动真格的……其主要原因,刘闯也大体上弄清楚。   原因就是因为此前伏完因为举荐刘琰的事情受到牵累。刘琰之事发生后,他主动请辞,告老在家,手中再无兵权。而汉帝对他一开始,依旧存有几分期盼,希望伏完能够尽快返回朝堂。   哪知道,伏完告老之后。非但没有去积极运作,反而把手中的权力尽数交出,甚至闭门谢客。   这也让刘协非常恼怒,同时他也感觉到。伏家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   伏完现如今一无兵权,二无金钱,根本无法给予他什么帮助。相反,他而今宠信的李贵人,确是颍川望族子弟。家中颇有钱粮,而且在本地也很有威望。   刘协希望通过李贵人的家族,慢慢培养出一股力量。   只是李贵人却希望,能够取代伏寿,成为皇后……李家是望族,但比起颍川四姓,终究还差了许多。在这个年代,虽然皇权没落,可是在普通人的眼中,皇帝依旧是至高无上的存在。特别是刘闯入许都,身为宗室,刘闯肯定会中兴汉室,若成为外戚,则是风光无限。   李家,希望能够借此机会,鱼跃龙门。   刘协则希望通过李家,培养出自己的实力……   就这样,当伏寿苦口婆心劝说汉帝应该励精图治的时候,刘协借口她冒犯天威,要废掉伏皇后,扶立李贵人。   弄清楚了缘由之后,刘闯忍不住对法正道:“天子这算得上是疾病乱投医了!”   法正深以为然,露出一抹不屑笑容。   李家是颍川豪强,但也仅止是豪强……你想要通过一个土豪来培养实力,又怎可能成功?   伏完不管怎么说,七世忠于汉室,同时也是皇亲国戚。   他哪怕没有了权势,没有了钱帛,只要站在那里,就是汉家一面旗帜。   不管伏完是否还忠于汉帝,总会聚集一些人为汉帝效力。可现在,伏完这面旗帜倒了,你以为凭一个土豪就能够代替伏完吗?不说别的,就说这颍川郡治下,又有多少人会听从李家的召唤?   别说名门望族子弟,恐怕连那些寒门士子,也未必会认可李家。   法正冷笑道:“天子这般胡闹,实在是有失朝廷威严。   大将军不掺合其中,倒是明智之举。不过若这般下去,于汉家颜面无光,还需要早作谋划。”   法正言下之意,汉帝已经不足以为天子。   刘闯当然能听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却没有评论,只微微一笑……   闹吧,你刘协闹得越狠,我将来收拾你的时候,也就越轻松。其实,刘闯早在尉氏的时候,就与贾诩商议妥当了对策。只是他现在还缺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发作的机会,所以也只有忍耐。   五月末,关于刘闯封王的奏疏。渐渐消停下来。   不过各路诸侯,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思量之后,也开始做出了反应。   二月初,诸葛亮前往关中,坐镇长安……他任命羊衜和曹朋二人为京兆少尹,加大了对关中的治理力度。对于那些试图反复的关中豪强,诸葛亮施以强硬手段。进行血腥的镇压;而对于关中几大世族,比如弘农杨氏等世家豪门,则是尽力拉拢。为此,诸葛亮还征辟杨彪次子为功曹参军,释放出了足够的善意。而杨氏作为回应,则旗帜鲜明表达了支持诸葛亮的态度。   同月。诸葛亮上疏刘闯,拜郝昭为南部都尉,坐镇陈仓。   刘闯随即批示,准许诸葛亮所请。   郝昭,本为陷阵老臣,自刘闯南下以来,也立下赫赫战功。   历史上的郝昭。以善守而著称,而今他跟随在张辽身边,更是苦读兵法,谋略不俗……   伴随着郝昭就任南部都尉,坐镇陈仓之后,刘闯对关中的掌控力,随之增强。   四月,当许都正因为汉帝废后之事而闹得人心惶惶之事。诸葛亮与钟繇联手,一举扫荡关中几家地方豪强,也使得反对刘闯的声音,顿时弱下来……诸葛亮乘胜追击,接连出重拳,对此前一些反对势力进行打压。待进入六月的时候,汉军已彻底控制关中。八百里秦川一派平靖。   汉中太守张鲁见此情况,也感受到了巨大压力。   六月初,张鲁命功曹阎圃为使者,出使许都。   这阎圃是巴西郡人。在汉中颇有名望。张鲁之所以派他出使许都,实际上也是想要探听许都的情况。要知道,他此前曾和曹操联手,欲出兵武都,牵制汉军东进。哪知道被赵云一场狠杀,把汉中军杀得惨败。而今刘闯一同北方,同时又派遣诸葛亮为京兆尹,气势汹汹。   张鲁也有些畏惧,他很害怕刘闯会记恨于他,所以派出阎圃打探消息。   诸葛亮在长安非常热情的接待了阎圃的到来……而后,他写了一封书信,更向刘闯推荐此人。   “伯平忠义,才干卓绝,可为兄长拾遗补缺。”   诸葛亮就任京兆尹之后,虽然大将军府有徐庶法正卢毓辅佐,刘闯还调来了诸葛均为军师祭酒,又征辟郭奕为主簿,身边并不缺少人才。可诸葛亮还是觉得,刘闯身边缺少一个能够随时为他拾遗补缺的人。法正和徐庶都是长于谋略,诸葛均和卢毓,则略逊于大局。阎圃是一个全才,正好可以担当刘闯的谋士。   “孔明倒是心细。”   刘闯看了诸葛亮的书信之后,对阎圃也生出好奇之心。   他对阎圃的印象不深……事实上,他对张鲁的了解,远不似对曹操刘备的了解,甚至于对刘璋的了解也胜过张鲁。此前,他没有听说过阎圃的名字,但诸葛亮既然如此推荐,他倒是产生了兴趣。   汉中的形式,很微妙。   伴随着曹操故去,刘闯一统北方之后,汉中也出现了不同的声音。   以阎圃申耽等人为代表,认为应该向刘闯请降;而张鲁的弟弟张卫,则在杨松等人的挑唆下,认为刘闯虽统一北方,但根基不稳,不足以为畏惧。汉中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乃汉兴之地。张卫建议,张鲁应该自立汉宁王,固守汉中,图谋巴蜀……总之,两边争执不止,而张鲁又是个优柔寡断之人,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不过,伴随着诸葛亮在关中强势之举,让张鲁做汉宁王的声音逐渐较弱。在这种情况下,张鲁派阎圃前来,也有交好刘闯之意。   对于张鲁的想法,刘闯大体上能够明白。   不过,他倒是很想听听,阎圃这个被诸葛亮盛赞之人的见解。   “伯平以为,我是否该同意封王?”   阎圃微微一笑,“皇叔心中早有定夺,又何必再考校与葡呢?”   他说是这么说,但在沉吟片刻后,还是开口道:“其实,封王之事,与皇叔并无益处。   皇叔如今若封王,实易落人口实。皇叔奉天子以令诸侯,若真做了王侯。反而会有许多束缚……所以,圃以为与其要那华而不实的王侯之名,倒不如重置丞相之位,也可名正言顺,号令天下。   自有汉以来,未有为王侯者为丞相的先例。   若皇叔真做了王侯,再回复丞相职权。则略显不妥。”   刘闯眼睛一眯,对阎圃的赞赏又增加了几分。   他准备重设丞相,知者不多……此前,之所以有封王之说,说穿了也只是为重置丞相而做准备。   毕竟,自光武之后。朝廷就没有再分封王爵。   真做了王爵,目标就有些大了……与此同时,刘闯有了封邑之后,再做丞相,则于情理不合。   所以,之前封王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刘闯却一直没有回应。   他在等待。等待一个适当的机会再推出重置丞相的建议,而后便可以顺理成章,接掌丞相之位。   阎圃一语中的,也让刘闯高看了他几分。   “我听说,有人提议要公祺为汉宁王,伯平怎么看?”   阎圃摇着头,“若鲁公为汉宁王,必成众矢之的。   到时候不必皇叔出面。成都刘璋就不会坐视不理。若真如此,则汉中危矣……汉川之民,户出十万,财富土沃,四面险固。若鲁公上匡朝廷,则为桓、文;次及窦融,不失富贵。   可若做了汉宁王。必有杀身之祸。”   阎圃的意思很明白,张鲁做汉宁王是祸不是福,到时候刘璋肯定会出兵攻打,而刘闯更不会置之不理。到那个时候。汉中腹背受敌,张鲁再想要挽回局面,也就变得不太可能……倒不如做足自己的本份,把汉中治理妥当。若如此,就算再不济,也不失一个富家翁的结果。   更何况,刘闯而今派诸葛亮治理关中,以强硬手段镇压各路豪强。   最终的目的,恐怕还是汉中!   刘闯闭上眼睛,沉吟不语。   他虽然不说话,可是给阎圃带来的压力却极为惊人。   阎圃站在刘闯面前,只觉心惊胆战。   良久,刘闯睁开眼,身子向前倾斜,看着阎圃道:“伯平,想来你也听过这样一句话,叫做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汉中乃高祖龙兴之地,我身为高祖子孙,断不会任人割据。   今我一统北方,早晚会谋取关中。   公祺乃仁厚君子,我实不忍出兵征伐,坏他性命……可一旦我出兵,结果便无法保证!”   “皇叔,鲁公绝无谋反之意。”   “我知道,所以我才会和你说这些话。”   刘闯说完,深吸一口气道:“伯平,汉室屡受战火,已疲惫不堪。   汉中一旦遭遇战火,必将满目疮痍,百姓流离失所……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助我收服汉中。若伯平同意,我可保鲁公不死,而且可为列侯。你是忠义之人,我相信你也不会拒绝我。”   刘闯这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   阎圃不禁苦笑,但暗地里也如释重负般,长出了一口气。   他想了想,轻声道:“却不知皇叔,能与我多久?”   “半年!”   刘闯伸出手指头,看着阎圃沉声道:“我不瞒你,我只能给你一年时间……半年之后,无论如何我都要着手收服汉中。想来你也明白,巴蜀天府之国,我绝不能容忍他一直割据在外。”   这也是刘闯首次流露出对巴蜀的图谋。   阎圃忍不住吞了口唾沫,轻声道:“半载光阴,未免有些急了。”   “我知道有些急,可我又不得不急的原因……汉中是我通往巴蜀的拦路虎,若不能早日清除,必成心腹之患。同时,巴蜀富庶,我更不能允许有人窥探。若他日巴蜀换了主人,汉中同样难以保全。所以,我只能给你半载光阴……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要助我夺取汉中。”   阎圃,陷入了沉思。   “我需要一支兵马,可以随时听候我的召唤。”   刘闯立刻道:“没问题,我可以命西平白马羌配合你行动,到时候我会让杨腾与你取得联系。”   “我需要三千金。”   “没问题,我与你五千金……等你回到汉中的时候,自会有人把钱帛奉上。”   阎圃心中没由来一阵骇然,这说明,刘闯在汉中早有布局。   他又提出了几个请求,刘闯更没有任何犹豫,爽快答应下来……   “若如此,圃当尽力,令汉中归汉。”   阎圃,在许都停留十日,返回汉中。   而刘闯则密令诸葛亮,让他加紧备战。   随着时间推移,炎炎酷暑即将过去……就在刘闯准备推行迁都之策的时候,一则消息传来,则使得刘闯精神大振。   刘勇来信,在陆逊的帮助下,他已控制了交州。   自建安九年,陆逊前往交州之后,一晃一年半的时间过去。   这一年半的时间里,刘闯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和曹操的对决上。可是,辽东对于交州的输出,却一直没有停止。   陆逊抵达交州之后,并没有立刻采取行动。   时九真郡番苗番歆作乱,交趾郡岌岌可危……陆逊抵达南海之后,便建议刘勇集中全部力量,来协助士燮平定叛乱。而他则留在了南海郡,一开始并没有去清剿南海曾夏之乱,反而组织当地百姓,加快南海郡码头的修建。随后,周仓率海军屯驻揭阳港口,做出一副大兴土木之状。   所有人都以为,陆逊此来交州,是为了加强交州和辽东的贸易往来。   曾夏几次试探之后,也渐渐失去了对陆逊的提防之心。   到八月,陆逊通过海上运输,秘密从辽东调来八千悍卒……与此同时,士燮在刘勇的协助下,先平定了安定羌帅辟蹏,而后与士燮合兵一处,在无功大败叛军,斩杀叛军首领番歆。   叛军受此挫败,立刻出现溃败之势。   要知道,九真郡叛军,说穿了不过是一群当地的土著蛮夷。   就算是那番苗,此前也不过是九真郡的一个功曹而已。他在九真郡或许是个人物,可是面对刘勇,不过一乌合之众。番歆战死之后,番苗惊恐万分。他甚至没有再做抵抗,而是率一帮残兵败将一路向南逃窜,一直逃出九真郡,在九真郡南部,日南郡的比景县才算停下……比景,位于海边。   番苗刚稳住阵脚,周仓率海军突然自海上突击,再次大败番苗。   此一战,番苗猝不及防,战死于疆场。   番苗之子在一干亲随的保护下,仓皇自比景逃离,退守西卷。   此时,叛军不过数千人,已无回天之力。而日南土著,对叛军的到来并不欢迎,双方在西卷发生火并。   叛军再败,向西逃窜,进入后世老挝境内的长山山脉,才算得以喘息。   而汉军则趁此机会进驻日南郡,旋即将日南牢牢掌控于手中……也就是在这时候,陆逊终于露出了獠牙。在经过一年时间的筹划之后,陆逊于揭阳大败曾夏。曾夏随后带人逃入山中,以求当地土著庇护。这也是曾夏最常用的手段,见情况不妙,就退入山中,待风头过去,再重新出山。   以前,他这一招是百试百灵。   可这一次……   陆逊用一年的时间,与山中土著进行交易,大力改善土著的生存环境。   曾夏躲入山里之后,陆逊命南海郡郡尉桓邻率部出击,入山追剿曾夏……在经过半年的剿杀,曾夏最终毙命山中,也为交州铲除一心腹之患。   第六卷 千骑卷平冈 第398章 自海上来   简报里,对于陆逊是如何剿灭曾夏的过程,轻描淡写。   这是由陆逊执笔的简报……   不过,随同简报一起发来的,还有一封士燮亲笔所书的书信,把陆逊剿灭曾夏的过程写的非常清楚。   从士燮的书信来看,陆逊剿灭曾夏的过程,绝不是简报上所说的那么简单。   陆逊为了这一场剿灭战,足足用了一年的时间去做准备。这期间,他耗费无数钱粮来拉拢当地土著番苗,同时让从辽东前来的军卒进行适应。辽东苦寒,而交州气候温暖,如果没有一个适应的过程,不要说去对付山中的毒瘴,恐怕连简单的气候问题,都无法适应,更不要说出战交锋。   最初,许多人对陆逊的做法很不满,认为他是耗费钱粮。   其中便有士燮的两个儿子,更三番五次的向士燮进言,言陆逊不足以依靠。   说实话,当时士燮也非常犹豫。   可是刘勇却一力担当,表示愿意为陆逊担保。   而事实上,正是这一年时间的适应性训练,才有了陆逊在揭阳半年里七战七捷,彻底剿灭曾夏的辉煌战绩。同时,这一年当中,陆逊从山中收拢归化土著约十三万人,使得南海郡一月而成为交趾和郁林两郡之外,交州第三个人口超越四十万的郡县。   要知道,整个交州辖7郡57县,总人口不过二百万。   东汉末年,中原战乱不止,大批流民迁往交趾定居。而士燮执掌交州之后。也曾大力发展。其中交趾五十万人口,郁林四十六万人口,也是士燮用了近二十年时间才做到的事情。   这两郡人口加起来,几乎占据了整个交州人口的一半。   南海郡此前,人口不过二十余万,在交州7郡之中,处于中游。   陆逊用一年的时间,为南海郡增加了十余万人口。更使得南海郡的实力获得了巨大的提升。   更重要的是,陆逊在揭阳建立港口,使得辽东的物资可以源源不断输送过来。   可以想想,用不得多久,南海郡一定会成为整个交州最为繁华的地区……对于这种情况,士燮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以前,他绝不会认为陆逊会威胁到他在交州的统治地位。可是现在……士燮不得不承认,陆逊给他带来的压力,远远不是刘勇可比。刘勇,说到底就是一介武夫。可陆逊确是文武双全。同时陆家又是江东豪强,虽已没落,可是这根基仍在。   陆逊在南海郡一年时间,吸引了不少江东士子前来。   不仅如此。士燮还发现交州本地士人,也在慢慢的转变态度。   刘闯席卷北方,奉天子以令诸侯坐镇许都,让许多交州人感受到了压力。   历史上,由于交州地处岭南,从北方过去,需经过江东和荆州,曹操的实力再大,都无法对交州产生威胁。   可是现在,刘闯可以随时自海上给予陆逊增援。   这也让交州人的心思。慢慢产生了变化,对中原也逐渐有了归附之心。   以前,士燮口称愿意归附朝廷,可实际上交州一直是独立于外。现在,士燮想继续在交州做他的南越王,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士燮手下,桓邻桓治皆干练之才,如今和陆逊刘勇也是越走越近。   这种情况下。士燮不得不感叹,自家这小师弟的厉害。   整个南海郡在无声无息中被他掌控手中,如果士燮想要把刘闯的实力从南海驱逐出去,少不得要有一场波及整个交州的血战。士燮不想开战。令交州受战火蹂躏;同时他也没有信心战胜陆逊,不仅仅是因为陆逊而今在南海已经站稳脚跟,更重要是交州人也不太同意开战。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士燮不禁感慨万千,在和身边心腹经过商议之后,决意彻底向刘闯归附。   以前,他支持刘闯,是因为刘陶的原因。准确说,当时刘闯和士燮,更多是一种合作关系。   可是现在,他和刘闯的关系将发生变化,从合作转为主从。   士燮的书信里,就表达了这么一个意思。   他坦言,自己年纪已经大了,恐怕是无力继续担当重任,希望刘闯能够派人,给予援助。   说穿了就是交出他在交州的统治权。   相信士燮在写这封书信的时候,心里面也一定是非常复杂吧。   至少刘闯看完了书信之后,心里面有些感慨。想当初,他连个落脚之地都没有的时候,士燮毫不犹豫的对他表示了支持。虽然这些年来,士燮并没有给刘闯太多实质性的帮助,但他牵制住了孙权,为刘闯争取了足够的时间,这份情意,刘闯不会忘记。如果士燮不肯低头,刘闯说不得会觉得难办。可现在,他既然表示了臣服之意,刘闯也就变得轻松了许多。   “师兄深明大义,实乃当时楷模。”   刘闯把书信放下,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士徽、士廞和士祗三人,开口称赞道。   这三人,都是士燮之子。   士燮让他们前来送信,也表明了他臣服的态度。   士燮的年纪也的确是大了,根本不可能经得起舟车劳顿。从交州到中原,万里之遥,弄个不好就会出问题。加上他在交州久了,也不想离开。但他又害怕刘闯因此而生出不满之意,于是就把三个儿子一股脑全都送到了刘闯面前。士燮以此表明决心,他甘愿臣服于刘闯。   “师兄的心意,我已明白。   你们三人,就留在我身边吧,日后也好搏一个好前程。”   “我等出发之前,父亲已经叮嘱,要我等谨遵皇叔之命。”   历史上的士徽。也是个极为骄傲的人。士燮历史上归附了孙权,可是士徽三兄弟却非常不满,于是起兵造反,最终为孙权所害。如今,他们离开了交州,便等于无根之萍。不管他们三兄弟是真心还是假意,来到了中原,就只有听从刘闯安排……这一点。他们也非常清楚。   安顿好了士家三兄弟,刘闯就立刻招众人商议事情。   而今他麾下谋臣武将越来越多,所以商议事情的时候,排场也变得极大。   大将军府大厅里,文武分为两班,约二三十人。   赵云、庞德、黄忠、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徐盛、高顺等人列在一边,对面则是荀彧、贾诩、荀攸、郭嘉、法正、徐庶、卢毓等人。如此排场。看上去足以让人感到震撼。   郭嘉此前一直在阳翟托病不肯前来,后来是在荀彧的劝说下,他才来到许都。   坐在大厅里,郭嘉有种恍若隔世的感受。   想当年,曹操执掌朝堂的时候,也是这般兴盛,人才济济。   而今这大厅里的人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许多,可是这大厅的主人,却换了一个人……   “奉孝,你怎么看?”   就在郭嘉神游物外的时候,刘闯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他回过神来,转头看去,就见刘闯正笑呵呵看着他。   脸上露出一抹赧然之色,他很显然没有听刘闯刚才的话,以至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好在徐庶会察言观色,连忙上前道:“主公欲向江东开战。恐怕有些不妥吧……江东有长江天堑阻隔,孙权据守江东,已有三世,根基稳固。若冒然开战,只怕会反大费周折。庶以为,不若先取荆襄,后谋江东。”   原来,刘闯是打算向江东开战!   郭嘉和荀彧交换了一下眼色。立刻心中了然。   沉吟片刻,他开口道:“元直所言,确是老成谋国之道。   若是以常理论,皇叔理应先取荆襄才是……不过而今局势。已不同往常。以前若要对江东用兵,夺取荆襄,占居上游,而后一举破之。可是现在嘛,皇叔南有交州牵制江东兵马,北有大军陈兵江水北岸,渡江而战,也非不可以。最重要的是,皇叔手中,还握有一支奇兵。”   “奇兵?”   徐庶面露诧异之色,他有些想不明白,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奇兵‘,郭嘉如何知晓。   荀彧沉声道:“奉孝所言’奇兵‘,便是皇叔麾下之海军。”   从某种程度上,徐庶的战略眼光,的确比不得诸葛亮。不过,荀彧这么一说,他立刻反应过来,明白了郭嘉的意思。   刘闯微微一笑,站起身来。   这时候,太史享和姜冏二人带着几名亲随,抬着一副沉甸甸的沙盘进入大厅。   “诸公,请看。”   郭嘉对沙盘倒是不陌生,在燕京做阶下囚的时候,他曾无数次看过刘闯等人通过沙盘进行战局推演。不过荀彧荀攸等人,却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事物。沙盘上精密的标注,让曹氏旧臣不禁暗自称赞。但是当他们看明白了整个沙盘的状况之后,心里面又生出一种莫名感叹。   沙盘上,刘闯已经做好了各种标记。   “此次对江东开战,我拟三路并进!”   刘闯说着话,指着沙盘道:“交州方面,由南而北出击,自龙川出,夺台领山而取南野县,陈兵豫章水南岸,以牵制豫章江东兵马。伯言是江东人,此战就以他为主将,北上豫章。   北面,我拟使张辽为主帅,徐晃太史慈为辅,兵出寿春,夺取合肥,固守逍遥津。   这两路兵马的,主要是为了牵制江东兵力。而真正的攻击,则来自于海上……我海军历经六载历练,而今已经渐趋成熟。此前,丈人在海陵修建工坊,在东陵岛建造海军基地,恰好可以作为我海军之根基。由此,我将命甘宁为主将,收拢风驰、黎大隐两部海军,合计海船八百艘,可以在三日之内,由钱塘湾登陆,输送五万锐士。会稽,是孙权老家所在,若夺取会稽,便可直接威胁吴郡……到那时候,我三路并进,则孙权就算有千般手段,也难抵挡。”   海军,海军……   直到此时,这大厅里的许多人,特别是当年跟随刘闯的元从老臣,才明白刘闯大力发展海军的用意。   有这样一支兵马,则江东东面如同不设防。   徐庶看着沙盘,沉吟片刻后道:“可是,若孙权向刘表求援,当如何是好?”   荀彧笑道:“以孙刘之恩怨,你道刘景升会出兵相助?”   徐庶点点头,“这倒也是!”   刘表的态度,他大体上已经有所了解。   在刘闯入主许都之后,也就是在六月中,刘表遣蒯柔出使许都。   虽然双方并没有达成明确的意向,但徐庶可以看得出来,刘表心里,并不愿意和刘闯为敌。   也难怪,刘闯而今声势惊人,无人可挡。   同时,刘表也是汉室宗亲,有这么一层关系在,他和刘闯之间的交流,也就变得轻松许多。不管怎样,天下还是汉室天下,是刘姓江山。刘表和刘闯都认为,他们之间的问题,大可以进行商议。由此也看出,刘表对刘闯的抵触并不是很强烈,所以这里面也就有了回旋余地。   “可是,江夏刘备不可不防。”   司马懿突然站起来,走到沙盘旁边。   “根据细作打探,刘备而今在荆南活动频繁。   五溪蛮肆虐武陵长沙,刘磐派人前往江夏求助,刘备已命麾下大将陈到陈叔至率部进入长沙,协助刘磐平定五溪蛮。不过,细作传来的消息是,刘备和五溪蛮之间的联系非常密切。   过去一年里,刘备看似非常低调,只驻守蕲春与下雉,抵御江东水师。   可实际上,此人在暗中秘密和长沙寇氏,零陵刘先勾结,并且通过寇氏与五溪蛮通商,两边往来非常频繁。这次五溪蛮突然兴兵作乱,未尝没有刘备暗中唆使。我怀疑,他是要通过这种方法进入荆南四郡。若果真如此的话,主公对江东用兵,恐怕那刘备未必会袖手旁观。”   郭嘉闻听,脸色一冷。   “刘备,世之枭雄,不可不防。”   郭嘉对刘备从来都没有好感,当年刘备落难许都的时候,郭嘉更多次建议曹操,将此人诛除。   他这几年身处燕京,对刘备的发展并不是特别清楚。   事实上,这也与刘备低调有关。   若非刘闯一直对刘备心存忌惮,特别是在听闻刘备招揽了庞统之后,对他的提防之心也就越发强烈。黄阁在荆州最主要的任务,其实并非监视刘表的动向,而是盯着刘备的一举一动。   刘备在沉寂一年之后突然发力,的确是出乎刘闯的意料之外。   郭嘉道:“刘玄德此人心性深沉,而且极能隐忍。   他在这个时候动作。也说明他对皇叔的忍耐已经达到了极致。他敢动作,就说明他已经有了完全的准备。这个时候单靠着刘表压制,未必能够对他形成压力,还需要再做好应对之策。”   说完,郭嘉抬头向刘闯看去。   “我想请皇叔与我一支将令,让我前往南阳,领教这刘玄德的手段。”   刘闯此前一直在犹豫,是否应该加强南阳的力量。   而今郭嘉开口。他自然喜出望外。若郭嘉愿意出手,相信南阳方面就可以确保无虞。   “不知奉孝,需要我做些什么?”   “我想向皇叔讨要两个人,只要有这两人在,便足以令南阳稳如泰山。”   刘闯顿时来了兴致,“奉孝需何人协助?”   “我要曹纯曹子和,还有黄忠黄汉升。”   黄忠。就是南阳本地人。   此前他在刘表麾下的时候为中郎将,可实际上并不得刘表重视。相反,由于黄忠此前是南阳郡太守秦颉的手下,也使得刘表对他颇有些忌惮。在投效刘闯之前,刘表对黄忠可谓是处处打压。   但不能否认,黄忠在南阳郡的声望很不错。   当年太平道之乱,黄忠协助秦颉固守完成。斩将夺旗,建立了赫赫功勋。   有他坐镇南阳,则可以进一步拉拢南阳本地人的支持;同时,曹纯精于治军,兵法谋略过人。他麾下虎豹骑,而今更是刘闯帐下除去矢锋骑、无当骑、虎贲军和飞熊卫四大精锐之外,号称最为善战的一支人马,几乎和高顺的陷阵营旗鼓相当。一员猛将,一支强兵,郭嘉得此二人。的确是可以高枕无忧。   刘闯想了想沉吟良久,最终点头答应。   “既然如此,那就命李曼成迁庐江太守,协助文远作战。”   说到这里,刘闯的目光在厅堂上扫过,脸上旋即露出一抹笑容,“文向。”   “末将在。”   “你可愿为我坐镇南阳郡?”   徐盛闻听先一怔,旋即躬身道:“主公但有吩咐。盛莫敢不从。”   刘闯微笑着点了点头,向郭嘉看去。   而郭嘉对刘闯的这个安排,似乎也非常满意,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也难怪,南阳郡是一上郡……其一郡之地,便有近两百万人口,几乎可比一州人口。如此重要的地方,刘闯是万不可能使一个不放心的人坐镇。李典虽然已表示归附,可毕竟是个外来人。刘闯此前没有动他,也是为了稳定人心。而今,他已经基本上控制了局势,一些必要的人员调整,也势在必行。这种情况下,徐盛接手南阳郡太守之职,也就变得顺理成章。   徐盛的妻子,早年是麋缳的贴身丫鬟,同时也是刘闯认下的干妹妹。   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刘闯对徐盛自然是非常信任。这些年来,徐盛的声名并不是特别显赫。十大将威名在外,令徐盛几乎不受人重视。可若因此而低估了他,那可就是大错特错。   刘闯对徐盛的信任,甚至于超过了对夏侯兰等人。   在大将军府,徐盛就是刘闯的心腹。而且他任劳任怨,从来不争权夺利。伴随着刘闯的崛起,徐盛就如同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他历任各地太守之职,治理地方的经验非常丰富。而且,他起于行伍,跟随刘闯转战南北,兵法谋略也非同等闲,只不过不为外人知晓。   刘闯安排徐盛到南阳,也是经过深思熟虑。   只是苦于没有一个合适的机会,把徐盛派遣过去。   现如今,郭嘉要去南阳,还点名让曹纯随行。如果继续让李典留在南阳郡,曹氏旧将的势力必然因此而膨胀,甚至很有可能会造成一些不太好的影响。所以,刘闯也就顺水推舟,把李典从南阳郡挪开,换上徐盛来执掌。这样一来,也可以对郭嘉等人形成一个牵制力量。   对于刘闯这番心思,郭嘉荀彧等人都很清楚。   郭嘉之所以要去南阳,而且提出带上曹纯,其中未尝没有为刘闯创造机会的想法……   待议事结束之后。刘闯却把诸葛均留下。   “子衡,我想让你前往南阳,协助文向,如何?”   诸葛均一怔,旋即明白了刘闯的意思。   徐盛一个人去南阳,实力未免太过于薄弱。哪怕有黄忠帮衬,若郭嘉真有其他想法,他二人也不是对手。论计谋。诸葛均不是郭嘉的对手。但诸葛均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他行事稳重,心思细密。让诸葛均去总揽全局,他或许力有不逮。但若是拾遗补缺,确非一桩难事。   有诸葛均协助徐盛,的确是可以给徐盛很大的帮助。   所以,在三思之后。诸葛均欣然答应。   “子衡,你此去南阳,除了要协助文向之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   “请兄长吩咐。”   刘闯看着诸葛均,示意他坐下来说话。   沉默片刻,他轻声道:“我记得,你大姐而今。就在南郡。”   诸葛均愣了一下,点头道:“确有此事。”   “大姐现在,情况可好?”   刘闯所说的大姐,便是诸葛玲的姐姐,此前曾下嫁蒯良之子蒯祺。之前,刘闯和蒯祺还发生过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不过随着刘闯身份地位不断提升,昔日那点龌龊早已不放在心上。   诸葛均道:“大姐而今一切都好。   之前蒯柔出使许都,她还让人带了一封书信过来,说年初的时候生了一个孩子,而今在家中地位更加稳固。”   刘闯点点头。轻声道:“毕竟是亲姐弟,要多走动才是。   只一些书信来往,未免有些生疏。你此去南阳,若得机会不妨前去探望一下大姐。她一个人生活在那边,不免会感到孤独。你过去探望她,相信她也会非常高兴……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论资质,诸葛均的确是不如诸葛亮。   但他毕竟是个聪明人,刘闯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诸葛均焉能猜不出来刘闯另有目的?   诸葛均忙道:“兄长教训的是……这些年,我姐弟之间的走动的确是太少,若去了南阳,的确是近了些。也应当多一些走动。”   刘闯露出满意的笑容,接着道:“若你见到蒯良,不妨为我传个话。   刘备,豺狼也,切不可使刘荆州妄作东郭先生才好。我听说,蒯家这两年在桂阳经营甚好,若可能,不妨与交州多一些往来。”   诸葛均心领神会,点头表示已经记在心里。   刘闯这才松了口气,他相信诸葛均会把他的意思完整的传达给蒯良。以蒯良的聪明,想必也能够明白刘闯的心意。   蒯家自黄祖斩杀祢衡一事发生后,变得有些沉默。   根据黄阁方面的消息,蒯家这些年来先后放弃了不少在南郡的利益,从而也换取到对桂阳的掌控。   这桂阳郡,也就是后世湖南桂阳县,辖后世湘南粤北两地。   其历史极为悠久,早在西汉初便划分郡县。而今,桂阳郡下辖11县,治于郴县,有人口约五十万人。不过桂阳地处荆南偏荒,靠近交州。在刘表的眼中,并不是一个重要所在。   其治下领地多山峦,更有山蛮出没。   刘闯说是不在意那刘备,可是心里面对刘备的警惕,却比之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曹操死了,能够与曹操三分天下的刘备,虽然未曾得到诸葛亮,却得到了一个几乎和诸葛亮齐名的庞统。再加上马良等人的协助,又有关张之勇,陈到治军,绝不是能够小觑的对象。   依稀记得,历史上刘备就曾和五溪蛮合作。   对了,五溪蛮当中,好像还有一个名叫沙摩柯的家伙,曾射杀甘宁,也是一员猛将。   刘备有这些人物帮助,刘闯不得不加以防范。不过,听说五溪蛮好财货……若刘备是以财货将五溪蛮拉拢过去,那么他刘闯为何不能效仿?若说财货,十个刘备也比不上刘闯富庶。   想到这里,刘闯再次叫住了正准备离去的诸葛均。   “子衡,你这次到南阳,记得多带财货。   另外,我会密令荆州黄阁配合你行动……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希望你能够完成。”   见刘闯如此郑重其事,诸葛均也不敢疏忽,连忙道:“请兄长吩咐。”   “你到了南郡,拜访了你大姐之后,再设法走一遭武陵。”   “嗯?”   诸葛均顿时露出愕然之色,不解的看着刘闯。   武陵那地方,在诸葛均的印象中,是一个比之桂阳还要蛮荒的地区。武陵郡下辖12县,可人口不过桂阳人口的一半而已。而且,那里也是山蛮肆虐最凶的地方,据说现如今,山蛮正在那边暴乱。这个时候前往武陵,似乎不是太过适合。诸葛均感到疑惑,看着刘闯等他回答。   也就在这时,一直坐在旁边聆听刘闯和诸葛均对话的徐庶,突然开口道:“主公要子衡前往武陵,莫不是有意那五溪蛮吗?”   诸葛均什么人!   刚才他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如今徐庶开口,他立刻明白了刘闯的意图。   刘闯笑了笑,扭头向徐庶看过去,“元直,莫不是有什么主意?”   徐庶道:“若主公想要招揽五溪蛮,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五溪蛮居于武陵,少与外界联系。子衡冒然前往,恐怕未必会得到对方认可,更不要说,他还是个外乡人,太过于招摇。”   “那元直的意思是……”   “我荐一人,子衡到了武陵之后,可以不必急于招揽五溪蛮。   你先去汉寿,拜访一个名叫伍朝的人。不过,你要想得到伍朝的帮助,还需要有张机先生的手书。”   第六卷 千骑卷平冈 第399章 天子守国门   伍朝,字世明,武陵汉寿人。   此人好学,而且为人清高,仙居乐道,不修世事。   当初,朝廷曾征辟其为博士,然则伍朝坚辞不就。后来又有荆州刺史举荐他为零陵太守,伍朝一样没有答应。这样一个人,在武陵享有极高声誉。只是性子有些孤僻,一般人很难接受。   伍朝好山水,所以常出没武陵山野之中。   也不知怎么地,伍朝就和当地的五溪蛮蛮王成为朋友,据说有一段时间在五溪蛮开业授课,在蛮人之中,颇得尊重。   刘闯险些忘记了,徐庶曾经在荆州生活过一段时间。   他对荆州一些事情的了解,远非通过黄阁打探来的消息可以比拟。   特别是一些名士之间的事情,若非那个圈子里的人,根本不可能知晓。而徐庶当年在水镜山庄读书,对于这方面的事情,的确是超出寻常人的了解。   “怎么,伍朝和张先生还有关系?”   徐庶点头,“张先生曾为长沙太守。   时年伍朝母亲病重,就是张先生出手救治。虽然而今伍朝的母亲早已经过世,但伍朝对张先生的感激,始终未曾减少。我在水镜山庄读书的时候,曾听人说过这件事。言伍朝生平所敬服者,为张先生一人……主公若想要把五溪蛮拉拢过来,就必须要有伍朝相助,否则很难成事。可若要伍朝出面,非张先生出面不可。这个人性子很怪,除了张先生。谁都不认。”   刘闯闻听,倒是松了口气。   张机而今就在许都!   由于此前吉本的事情,太医院遭受巨大的打击。   许多太医都是提心吊胆,在刘闯进驻许都之后,纷纷请辞。这种情况下,刘闯只好请来了张机和华佗二人前来主持大局。不过当时,张机有些不太愿意。他已经习惯了辽西清静的生活,实在不愿再掺和到这朝堂的争纷之中。不过。刘闯以编撰医典的名义,请他坐镇太医院,张机欣然同意。   “既然如此,这件事我会让吴普前去知会张先生,请他手书一封。”   本以为这件事就此告以段落,可谁料想,徐庶再次出声。“主公,招揽五溪蛮绝非一蹴而就可成,子衡前往武陵,恐怕需要些时日经营,才能是五溪蛮归心。可如此一来,子衡长久不在南阳,岂不是辜负了主公派他前往南阳的意图?我以为。主公还应该再派人前去。”   刘闯闻听一拍额头,恍然大悟。   的确,他让诸葛均前往南阳,是要协助徐盛。   可现在,他又给诸葛均增加了这么多的任务,诸葛均恐怕也是分身乏术。   “主公,又何必为此烦恼。   子衡责任重大,而文向那边也不可轻视。既然如此,主公再派遣一人过去就是,专门协助文向。”   “那。你认为,该派何人前往?”   “孝直大才,可镇南阳。”   刘闯没想到,徐庶开口便推荐了法正。   可转念有一想,如果单纯以才干来说,法正的确强于诸葛均。   让诸葛均联络蒯氏,招揽五溪蛮,本就任务繁重。若再让他兼顾南阳事务。的确是有些难为了诸葛均。只是,法正而今为黄阁武长史,他若是去了南阳,这武长史一职就要有人替代。   问题就在于。刘闯还没有想好,谁可代替法正。   “主公所虑者,怕是孝直职事,无人代替。   其实,庶心中倒是有一个人选,倒也可以替代孝直。”   “谁?”   “便是今京兆少尹,羊衜。”   羊衜?   刘闯先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   羊衜,岂不就是徐庶的妹夫吗?说起来,自羊衜投效以来,虽非是那种光彩夺目的人物,但是每每与他职事,不管如何困难,他都能够顺利完成。这个人,表现的很低调。如果不去留心,很难觉察到他的存在。刘闯之所以对羊衜有印象,一来是当初孔融举荐,二来则是因为诸葛亮这段时间以来的书信之中,时常提到羊衜,对羊衜的才能,也是赞不绝口。   “可是这么挖孔明的墙角,他未必同意。   孔明如今坐镇关中,接下来我要用他对征伐汉中。把羊衜抽调过来,会不会影响他的计划?”   徐庶闻听,却笑了。   “主公,难不成不信孔明之能?”   “嗯?”   “孔明心思缜密,他之所以多次在心中提到子路,未尝没有为主公举贤之意。   况且,以他的能力,便是羊子路走了,也无碍关中大局。主公若不相信,只管试上一试。你前脚把子路调过来,孔明后脚就能找到一个接替之人……今关中有他坐镇,再加上曹友学和夏侯衡若,绝不会再起波澜。至于伐汉中大计,我也相信,孔明怕是早就有万全之策。”   很少见徐庶这么尽力的推荐人才。   刘闯旋即想到,这羊衜……不正是徐庶的妹夫吗?   “元直,倒真是举贤不避亲。”   徐庶呵呵一笑,并未进行辩解。   说实话,他推举羊衜,本就是存着一些私心。自建安八年,羊衜去了关中之后,就很少回家团聚。蔡贞姬自然想念丈夫,可也知道,羊衜责任重大。不过在内心中,蔡贞姬更希望和丈夫厮守一处。于是她找到了蔡文姬倾诉,蔡文姬扭头又找到徐庶,恳请他出面帮忙。   不过,若从能力而言,羊衜也的确不俗。   当初徐庶在凉州曾经和羊衜有过合作,对羊衜的能力自然清楚。   他这次推荐羊衜,的确是公私兼顾。但如果羊衜没有足够的能力,想必徐庶也不会开这个口。   刘闯想了想。觉得徐庶所言确有道理。   “既然如此,那就着京兆少尹羊衜前来,命孝直前往南阳。”   诸葛均听到这里,也忍不住长出一口气。   刘闯刚才给他布置了那么多任务,他也的确感到压力沉重。若是有人代替他坐镇南阳,他也就少了许多麻烦。招揽五溪蛮……嗯,似乎是一桩有趣的事情。诸葛均对此,倒是信心满满。   对江东作战的计划。已经开始。   建安十年七月,张辽奉命出征。他命太史慈和徐晃两人兵分两路,太史慈屯兵牛渚,而徐晃在浚遒扎营。而后,他亲率大军三万,进驻合肥城,屯兵于逍遥津。对庐江郡更虎视眈眈。   庐江,此前为孙策攻占。   不过后来孙策死,曹操趁机夺取九江,而后占领了沘水以北,庐江五县。   随着张辽兵发合肥之后,李典正式迁庐江太守,抵达雩娄县……作为历史上可比你五子良将的名将。李典抵达雩娄之后,并没有急于出兵,向沘水以南的六安发动进攻,而是下令在芍陂训练水军。谁都清楚,对江东用兵,水军必不可少。特别是在打过大江之后,水军和步军,也将成为主要的主力。相较而言,骑军在江东的作用,远远无法和水军、步军相比。   除此之外。刘闯还密令吕虔,在汝南集结兵力。   他命人把正在燕京书院中教授山地战法的孙观调来,协助吕虔训练山地步兵。   刘闯心里也很明白,接下来一旦攻入江东,就少不得面对山越的袭击……到时候,山地步兵就可以发挥作用。   汉军秣兵厉马,虎视眈眈。   而江东孙权早就得到消息,不免惶恐不安。   孙权也没有想到。曹刘之间的对决,会以那种极具戏剧性的方式结束。   在这场争斗中,刘闯可谓是大获全胜。不但夺取了许都,迎奉了天子。更吞并了曹操手中的兵马,实力再次暴涨。如果说此前孙权还不在意刘闯,是因为曹操坐镇中原。在许多人想来,曹刘决战,勿论谁胜谁负,都将是两败俱伤的结果……可谁又能想到,跳出来了一个金祎。   一个小小的太医,便解决了曹操。   也正是这个此前大家都没有听说过的人物,使得局势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刘闯非但没有元气大伤,反而实力更加强横。他几乎是兵不刃血夺取了中原,更吞下了曹操手中百万雄兵。而今,刘闯奉天子以令诸侯,坐拥八州,麾下雄兵百万,猛将如云,谋士更是多不胜数。在这种情况下,哪怕孙权再厉害,面对刘闯咄咄逼人之势,也不免感到恐慌。   几乎是在刘闯下令张辽出兵的同时,孙权也忙不迭派出使团,以诸葛瑾为正使,出使许都。   他开始后悔,没有在刘闯夺下许都的第一时间做出应对。   当时在孙权看来,刘闯虽然吞并了曹操的兵马,可要想彻底消化,还需要一些时日。哪知道……   周瑜当时提醒过孙权:刘闯以征伐起家,最喜欢出其不意。   对他而言,有河北为根基,只要他不断获胜,其根基就不会出现动摇。曹操部曲归降刘闯,或许有不得已的原因。看不可否认,这些人也看得出来,刘闯而今的强势,所以不会给刘闯制造太多麻烦。   周瑜献计:要么派人前往许都,向刘闯表示臣服。   要么就趁机出兵,夺取九江和庐江,以淮水为天堑,把战场放置于江北,以期消磨刘闯锐气。   可是,孙权却没有回应。   一方面,孙权不甘愿向刘闯臣服;另一方面,他又担心,若拿下九江和庐江五县,会激怒刘闯。从这方面来说,孙权的确是比不得孙策。若换做是孙策,会毫不犹豫出兵,夺取九江,把整个淮南作为战场,拖住刘闯兵马,消耗刘闯的兵力,而后再积蓄力量,与刘闯决战。   可惜,孙权不是孙伯符……   诸葛瑾这次奉命出使,可称得上是临危受命。   然而从内心来说,他并不想担当这个责任,因为……太难了!   刘闯大军已经开拔,这个时候想要让刘闯停止对江东用兵,根本不太可能。可如果不来,恐怕性命不保。随着时局的变化,诸葛瑾也渐渐觉察到了孙氏一家人那骨子里的性格缺陷。孙权平日里,给人一种宽宏仁厚的感觉,但他骨子里却有一种暴烈倾向,与孙策颇为相似。   孙策当初对江东士族的暴烈手段,诸葛瑾至今仍记忆犹新。   而孙权的暴烈,则是因为因为他内心的焦躁而产生,其暴烈的手段,比之当初的孙策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次出使许都,恐怕是凶多吉少。   最关键的是,诸葛亮而今不在许都,诸葛瑾更求助无门……难道说,要厚着脸皮去找二妹吗?   亦或者,恳请大小姐出面说项?   诸葛瑾为此,感到万分为难。在秘密抵达许都之后,他并没有立刻去拜会刘闯,而是想要寻找门路。可就在诸葛瑾抵达许都的第二天,他却听到了一个令他感到无比震惊的消息。   步度根轲比能与丁零儿禅联手,于具伦泊大败汉军……   这具伦泊,也就是后世的呼伦湖。   他位于内蒙古草原,是一座半咸水湖,拥有丰富的地下水资源,其源头便是克鲁伦河所在。   “你确定吗?”   诸葛瑾乍听这个消息,先是一喜,旋即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困惑。   “当然确定,这件事还是我本家兄弟裴儁告之。”   说话的人,名叫裴玄,表字彦黄,徐州下邳国人。   如果追溯祖先,徐州裴与河东裴是一家人。历经战乱,裴氏子弟从河东逐渐走出来,其中一支便定居在徐州。裴玄,也就是徐州裴的子弟。不过曹操讨伐徐州的时候,裴玄和家人离开徐州,在江东定居。后来,他又在鲁肃的推举下,在孙权麾下效力,担当主簿之职。   此次诸葛瑾出使许都,孙权还派了裴玄和王卢九两人随行。   不过,相比之下王卢九的出身远不如裴玄和诸葛瑾,只不过因为他是琅琊人,诸葛瑾念在同乡之谊,才让他跟随。王卢九这个人的心计很深,平时少言寡语,似乎不太喜欢说话。   此时,他就坐在一旁,静静聆听诸葛瑾和裴玄的谈话。   “如此说来,许都现在岂不是非常混乱?”   “差不多!”裴玄说道:“据裴儁透露,步度根轲比能和儿禅聚集二十万大军,而今已陈兵狼居胥,要和刘皇叔决一死战。要我说,刘皇叔对外实在是过于强硬。若不是他把那鲜卑人给逼急了。估计步度根他们也不会和儿禅联手。我听人说,刘皇叔似乎准备亲自征战。他已经命人在幽州集结兵力,誓要与鲜卑人决一死战……依我看,他此举大可不必。那些蛮子不过是贪恋财货,只要给他们一些好处,相信鲜卑人也闹不出太大的动静出来……”   裴玄话语中,有一种幸灾乐祸之意。   诸葛瑾沉吟许久,轻声道:“若是如此,我现在前去求见刘皇叔。说不得能够达成主公所托?”   “颇有可能!”   裴玄道:“刘皇叔现在是腹背受敌,估计也没有太多精力,向江东用兵。”   “如此甚好……”诸葛瑾露出赞赏之色,对裴玄道:“彦黄这个消息果然及时,此次若是能够成功,彦黄当记首功。这样,你这两日再与你那族弟联系一下。设法探听一些新消息。”   裴儁,而今官拜尚书台郎中,协助司马防做事。   裴玄领命而去,诸葛瑾则露出沉思之态,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卢九,你怎么看?”   良久。诸葛瑾抬头,向王卢九看去。   王卢九则放下手里的笔,笑呵呵说道:“子瑜已有腹案,何必问我?”   “可是,我还是想听听你的见解。”   王卢九在江东地位不高。平日里得诸葛瑾关照甚多。而今听闻诸葛瑾询问他的意见,王卢九不由得笑了。   “鲜卑二十万大军估计不假。步度根和儿禅联合,也可能是真事。   只是,刘皇叔经营北疆数载,自灭掉燕荔游之后,他在大鲜卑山安置精兵强将,这些年又不断向北疆移民,实力已经稳固起来。别的不说,据我所知刘皇叔在北疆安排有吕布这样的虓虎猛将,更有田豫田畴运筹帷幄。幽州是刘皇叔的根基所在,哪怕他现在入住中枢,幽州又怎可能无精兵强将?鲜卑丁零二十万大军想要取胜,在我看来,恐怕非是那么容易。”   “卢九所言,正合我意。”   诸葛瑾站起身,叹了口气道:“我也觉得,刘皇叔恐怕没那么容易战胜。   不过……”   诸葛瑾在屋中踱步,仿佛自言自语道:“外面把此事传的活灵活现,似乎也做不得假。   若刘皇叔没有失利,他造出这番谣言,又是什么居心?按道理说,他这时候正在准备迁都,理应一切以稳定为重。他制造出这样的谣言,对他有什么好处?弄个不好,反而使他声名受损。”   王卢九则沉默不语,只是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向左右看了一下,旋即关上了房门。   “子瑜,你老师与我说,你现在究竟是怎样的想法?”   “卢九此话何意?”   “刘皇叔要对江东用兵,你认为主公可是对手?”   “这个嘛……”   王卢九沉声道:“今刘皇叔一统北方,汉室中兴在即……可惜主公仍旧看不清楚形式,想要似从前那样割据自立,绝无可能。在这等情况之下,子瑜你还要多多考虑未来,免得错失良机。”   诸葛瑾一怔,眼中旋即透出一抹精光。   “卢九,你……”   王卢九微微一笑,轻声道:“子瑜你不必紧张,我与你说这些话,并无恶意。   虽然我不清楚刘皇叔为什么要制造出这种谣言,但我相信,刘皇叔一定有所图谋,但绝不会停止对江东的征伐。或许,那北疆危局,就是刘皇叔专门制造出来,只是你我现在,都无法揣测到他的真实目的。子瑜待我不薄,我实不忍加害于你……而今时局,大势已经明了。子瑜若不提前做好打算,恐怕再迟就来不及了!你两个弟弟都在刘皇叔帐下效力,你妹妹更是刘皇叔妻子。主公或许看重你才干,但若说他对你深信不疑,依我看怕也未必……   子瑜,主公是什么脾气,相信你比我更加清楚。”   王卢九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若诸葛瑾还不明白王卢九的来历,那就真的是个傻子了!   “你为,刘皇叔效力?”   王卢九伸出两根手指,轻声道:“已有两载。”   诸葛瑾闻听,不禁露出了苦涩笑容。“如此说来,我抵达许都的事情。刘皇叔那边早已经知晓?”   “否则,裴郎中怎会和彦黄相见?”   诸葛瑾沉默了!   他轻声道:“那以卢九之见,我当如何?”   “子瑜你既然来了,这般偷偷摸摸,终究不是常事。   今刘皇叔家眷大都在洛阳,也只有二娘子留在许都……这是刘皇叔与子瑜你最后的机会,若再要放弃,恐怕日后再想和二娘子她们见面。难上加难。既然子瑜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何不前往大将军府拜访二娘子。权作兄妹相见,倾诉伦常……然后,就静观事态的发展。”   王卢九这番话,说到了诸葛瑾的心坎上。   他何尝不知道,想要劝阻刘闯停止对江东用兵,基本上就是痴心妄想。   既然已经知道了结果。又何必继续纠结?王卢九说的不错,且先拜访二妹,静观事态变化!   就在诸葛瑾下定决心,要拜访诸葛玲的时候,许都皇城中的金銮宝殿上,一场影响汉室国祚的争论。也正在进行。   汉帝刘协初闻刘闯兵败具伦泊的时候,也是欣喜若狂。   你刘闯,终于输了!   不过,你这一输,真正好有了借口。   刘协本打算在朝堂上斥责刘闯一番。趁机打压一下刘闯的威风,哪知道刘闯根本不予理睬。   “今我汉室。内外交困。   外有鲜卑等异族虎视眈眈,内有诸侯心怀叵测。   自桓灵以来,朝堂政令混乱,纲纪不存。长此以往,与我汉家,绝无益处。臣今日斗胆,恳请陛下重置丞相一职,如此方可使政令统一,不至于再有令出几家,令臣下无所适从的状况。   皇叔刘闯,忠心耿耿,德行非凡,功绩卓著。   请陛下拜皇叔为相,则朝纲尽归于汉室,断绝宵小奸妄把持朝堂之厄……”   尚书令司马防在朝会上突然提出重置丞相之职,令刘协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以前,他身边还有一些人为他摇旗呐喊。可是在诛杀了金祎等人之后,这样的人几乎从朝堂绝迹。所以,当司马防提出这个请求的时候,满朝文武纷纷赞同。这也使得刘协感到不知所措,他有心拒绝,可是又不知道该找什么样的借口。毕竟,满朝文武都同意,他想要阻止恢复丞相之职,就变得非常困难。   其实,就算不同意,他刘闯也可以强行恢复丞相!   在经过片刻慌乱后,刘协迅速冷静下来,思忖着其中利害。   片刻后,刘协下定决心,“重置丞相,倒也无不妥之处。   只是而今鲜卑祸乱北疆,皇叔善战,当亲率兵马予以征讨,令胡虏知我汉家威严,扬我大汉之威。”   “不可!”   不等刘协话音落下,朝班中走出一人。   刘协看到此人,不由得在心中咬牙切齿。   说起来,这个人也是汉室宗亲,可是从头到尾,他就没有为自己分担过半点忧愁。   此人,便是刘晔。   刘晔此前一直在大鲜卑山就职,刘闯入主许都之后,刘晔奉命离职,从大鲜卑山回到朝堂。   一开始,汉帝还以为来了帮手。   可谁料想到,刘晔根本不理睬他,反而尽力帮衬刘闯,也使得汉帝心中对刘晔的恨意更深。   刘晔道:“今诸侯谋逆,乱于内。   臣听闻,攘外必先安内,诸侯不灭,何以令我汉家清平?皇叔为大将军,都督天下兵马,理应坐镇中枢。臣在幽州时,曾听闻民间有歌谣日: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陛下受命于天,胡虏不过鳞介之癣。如今,正是天子扬威,令天下臣民信服之时,何不御驾亲征,坐镇燕京?到时候,北疆自当清平,胡虏难以为继……那时候,天子之圣明也将传播九州,为世人称颂。”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刘协听闻这话,心中顿感慌乱。   他朝刘闯看去,却见刘闯正向他看来。   目光相触,刘闯朝着刘协微微一笑,而刘协的心,顿时变得更加慌乱……   第六卷 千骑卷平冈 第400章 迁都(一   建安十年末,北疆战火重燃。   朝中文武大臣联名上疏,恳请汉帝御驾亲征,坐镇燕京。   面对群情激昂的文武百官,汉帝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有一种预感,一旦他这次离开中原前往燕京,此生休想再回中原。换句话说,他将成为历史上第一个被流放的皇帝。一个被流放的皇帝的结果会怎样?不用想也能猜出。   汉帝历经过董卓、李傕郭汜和曹操把持朝政,却不得不承认,这些人远比不得刘闯的手段毒辣。   在朝会的第二天,百官奏请天子御驾亲征的消息便传遍大街小巷。   对于许都百姓而言,天子去洛阳还是去燕京,和他们没有太大的关系。因为他们已经知道,汉帝即将迁都,许县作为中枢的日子,也已经不多了。在失去中枢地位之后,许都人该如何自处?他们现在,更关心许都未来的发展。   所以,对于汉帝亲征的消息,普通百姓并无太多想法。   只是百姓门想法不多,缺不代表其他人没有想法。太学院国子监的太学生们,得知天子亲征的消息之后,云集毓秀门外欢呼,开口闭口必然是:明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毕竟,汉室衰颓多年,而今天子要御驾亲征,也是扬我大汉天威的最佳时机。单纯的太学生们在经过有心人暗中啜哄之后,非但不认为这是一件坏事,反而认为是大将军刘闯准备还政的一个信号。于是乎,皇叔刘闯忠于汉室的声音此起彼伏,也为刘闯拜相,打下了极为坚实的基础,更获得许多赞誉。   “刘皇叔这一招,的确是厉害。”   在大将军府中,诸葛瑾听了王卢九的汇报之后,忍不住扼腕发出一声叹息。   别人看不出这里面的勾当,但想要瞒过诸葛瑾的眼睛,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从资质上而言,诸葛瑾或许是比不上诸葛亮那么出众。但他也经历过许多事情,才智过人。否则也不可能在历史上,成为江东水军大都督。   诸葛瑾是一个非常稳重的人,姓子也非常谨慎。   他看着王卢九,心中更是感慨万千。   他听从了王卢九的建议,登门拜访诸葛玲。事实也证明,刘闯对他的一举一动可说是了然于胸。当他见到诸葛玲的时候,便招来了诸葛玲的埋怨。   “兄长怎地现在才来?   夫君说兄长回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在乱说,没想到……兄长也是的,到了许都,偏要住那劳什子的客栈作甚?我这就派人去为兄长提取行李,便在这里住下。   夫君这两日有些繁忙,朝中事务太多,怕是无暇招待。他与我交代,让我好生照顾兄长。等他手头的事情忙完了之后,他一定会亲自为兄长接风洗尘。”   繁忙?   或许是一个事实。   但如果说刘闯忙得连招待诸葛瑾的时间都没有,估计连诸葛玲自己都不相信。   诸葛瑾心里也很清楚,这是刘闯对他的招揽。   不过在招揽之前,刘闯会做出一些事情,让他心服口服,否则也就不必要开口招揽。   只是,诸葛瑾没想到,刘闯竟然把他的野心,这么赤裸裸摆放在自己面前。天子,不过是我的玩物。我什么时候想要把他赶走,也是一桩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他住进了大将军府之后,刘闯依旧让王卢九跟在他身边,也是对他的一种保护。一来,王卢九是刘闯的人,留在诸葛瑾身边,便于监视。   这二来嘛,王卢九可以充当诸葛瑾和外界的联络人,与裴玄进行沟通。   诸葛瑾毕竟是孙权的手下,他这次来许都,也担负着任务。如果不拿出一个姿态给外界的话,说不得会影响到诸葛瑾的家眷。别人刘闯或许不会考虑,但诸葛瑾的老娘他不得不慎重对待。那虽然不是诸葛玲诸葛亮的亲生母亲,可毕竟是他们的长辈。万一发生什么事情,刘闯的确不好向诸葛玲交代。   所以,诸葛瑾表面上是已经被困在了大将军府,实际上过得还算逍遥自在。   “卢九,皇叔可有说,什么时候见我?”   王卢九笑道:“子瑜先生未免太高看了我……   我不过是皇叔手下一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如何能够与皇叔说得上话?你要见皇叔,最好还是通过夫人传话。不过我又一个小小的建议,若子瑜先生你还没有拿定主意的话,最好不要见皇叔,那样一来反而会让皇叔感到厌烦。   如果还没有决断,不妨再观察一下时局。   据我所知,事情差不多快要尘埃落定。也许那个时候,先生就知道该如何选择。”   诸葛瑾听罢,不由得苦笑一声。   “若等到尘埃落定时,怕是皇叔对我的看法,也会降低许多。   诸葛子瑜或许胆小怕事,但也是懂得轻重的人……我在许都晚一日见皇叔,日后便要弱一分气势。不过此事,还是请卢九代劳,向皇叔进行通禀,我自有主张。”   诸葛瑾话说到这个份上,王卢九也就不再劝说。   “此事我自当向上禀报,不过皇叔何时会见先生,却非我可以做主。”   “你只管通禀就是。”   诸葛瑾自有诸葛瑾的打算。   他若是通过诸葛玲传话,日后也仅仅是以一个皇亲国戚的身份立足朝堂。   莫说和诸葛亮比肩,恐怕连诸葛均也比不上。   他必须要向刘闯证明他的存在价值,也必须要让其他人知道,他并非是靠着裙带关系才在朝堂上站稳脚跟。毕竟,和荀彧、贾诩、郭嘉以及荀攸相比,诸葛瑾无论是在资历还是在名气上,都逊色太多。琅琊诸葛,也不是那种世家豪门。论名气,诸葛瑾在江东也只是小有声明,根本当不得名士之称。   他早年携母渡江,好不容易才站稳了脚跟。   后来也是得了鲁肃的推荐,才算是受到孙权的赏识……这种资历,在中原微不足道。看看麋家而今的情况,糜竺虽然受到重用,却算不得真正核心;麋方倒是混的风生水起,可是在刘闯的帐下,地位也算不得特别高。说到底,麋家的根基太过浅薄。好在糜竺麋方也都看得很清楚,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有彰显存在感,而是默默的做事。刘闯呢?也因此始终对麋家存有爱护。   但,也仅仅是这样。   麋家想要成为士族豪门,至少需三代人努力,才能把基础夯实。   他们现在,就是在默默的积蓄力量,在朝堂上不争不抢,地位很稳固。可要想再有发展,除非能出来一个似诸葛亮司马懿徐庶那样才华惊艳之人方可。   否则,就连似徐庶那样的人被真正接纳,也要亏得他娶了蔡文姬,得了孔融的力挺,以及蔡邕生前的人望。综上所述,徐庶而今才能够被士族豪门接纳。   自己要走的路,还有很长。   诸葛瑾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能够似诸葛亮那样执掌大权,但为了家族,他也必须要证明自己的价值。   接下来,就看刘闯的反应了……   诸葛瑾求见刘闯的请求由王卢九通禀上去,在当晚便到了刘闯的书案上。   看到诸葛瑾的请求,刘闯不禁笑了。   诸葛瑾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该如何做事。   想了想,刘闯便招来了羊衜,“子路,且安排下去,就说明日正午,我在府中宴请子瑜,请子家和伯苗作陪。”   “诺!”   羊衜躬身领命,便立刻退出。   对于羊衜,刘闯非常满意。   这个原本在历史上并不是特别有名的人物,却有着非凡的才干。他到了大将军府之后,便立刻接下来法正手中的事物。与法正智计百出的智慧不同,羊衜更显得沉稳,而且把府中各项琐碎事务处理的井井有条,颇有条理。   刘闯身边,而今不缺智囊。   司马懿在黄阁被一分为三之后,可以抽出更多的精力,为刘闯出谋划策,不再如从前那样东跑西颠。至于他的家事,刘闯也不是特别清楚。他不知道司马懿用了什么手段,居然把张春华和郭寰这两个历史上以强势和聪慧而著称的女子说服。至少从表面上看来,司马懿是左拥右抱,家庭也格外和谐。   可这内中奥妙……   刘闯兴趣不大,司马懿也不会说明。   除司马懿外,还有贾诩和荀彧在刘闯身后出谋划策,又有荀攸可以拾遗补缺。   在全盘接手了曹操的势力之后,刘闯身边的智囊充足。   这种情况下,羊衜就需要充当起一个执行者。而这一点,他做的也非常出色。   卢毓,而今已入尚书台,为尚书台郎中,协助司马防做事。   他离开之后,文长史一职由邓芝接手。   邓芝此前出使西川,说服刘璋出兵,吓得张鲁匆忙收兵,才使得关中之战得以胜利。邓芝回到燕京之后,就一直在卢毓手下做事。这次卢毓升职,便推荐了邓芝。不禁如此,邓芝还为司马懿解决了一个大难题,让司马懿万分感激。   此前,刘闯曾让司马懿在南阳寻找一个名叫邓艾的人。   司马懿倒是在南阳郡的棘阳县找到了线索,可是询问之下,却没有名叫邓艾的人。   也是偶然机会,司马懿和邓芝提起此事。   邓芝在年初时回家祭祖的时候,却意外找到了邓艾。   原来,邓艾最初不叫邓艾,而是叫做邓范。棘阳邓村,是光武皇帝身边重臣,也是云台二十八将之首,东汉名将邓禹的族人聚居地。整个邓村里,有两个名叫邓范的人。一个年长,一个年幼。小邓范觉得,自己和长辈同名,是一件很不合礼法的事情,于是在年初祭祖的时候,向族长提出改名。   小邓范,改名为邓艾。   邓芝也是邓氏族人,只不过早年间,从邓村迁走,定居新野。   这次回乡祭祖,邓芝作为大将军府中的幕僚,自然得到了邓村人的热情招待。在和族长闲聊的时候,他也是偶然听到小邓范递上来的请求,心中便不禁一动。再打听小邓范的年纪,以及一些小邓范的特点……特别是当他得知,小邓范有些口吃的习惯以后,邓芝就立刻意识到,这小邓范就是邓艾。   司马懿在大将军府的职位或许不高,拜军师祭酒,位在徐庶之下。   可邓芝却清楚,身为刘闯的表弟,而且是跟随刘闯闯荡辽东的老人,司马懿的发展潜力远远高过徐庶。再加上司马懿有才干,同时背后又有司马氏为后盾,他的发展不可预估。自己在大将军府中做事,焉能没有一些靠山?   法正在南阳出任,日后能给与自己的帮助不会太多。   所以,要想在大将军府地位稳固,必须要获得他人的支持……   于是,邓芝连夜派人前往许都,把邓艾的事情通报与司马懿知晓。司马懿更立刻派人前来棘阳县邓村,在确定了邓艾的身份之后,火速呈报于刘闯。   建安十年,邓艾实岁八岁。   他生于建安二年,虚两岁,也就是十岁。   刘闯之所以让司马懿寻找邓艾,也是出于一种个人的牛人搜集嗜好。十岁的邓艾,才刚开始读书认字,根本没有后世所展现出来的名将风范。而且说话还有一点结巴,让刘闯多多少少,感到了几分失望。不过,历史上的邓艾,也是一个大器晚成之人。刘闯在见到邓艾之后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失望,反而在许多人表示不解的情况下,做主收邓艾为学生,让无数人感到吃惊。   邓艾的父亲死得早,家中只有一个寡母。   当得知刘闯要收邓艾为学生的时候,整个邓村都轰动了……原以为邓氏出了一个邓芝,已经是邓氏族人时来运转。没想到现在又出来了一个邓艾,也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被大将军看中,收为门生弟子,着实让人吃惊。   不过,刘闯没时间去教导邓艾,便让邓艾跟在身边,闲暇时便随荀彧荀攸读书识字,或者从赵云习武。这样的待遇,就连邓芝都感到眼红!他甚至能够预料到,在未来的朝堂上,邓艾一定能够占有一席之地,绝非等闲可比。   羊衜退出去之后,刘闯信手从书案上拿起一份书信。   书信是贾诩送过来,刘闯看罢之后,眉头不由得微微一蹙,脸色随之阴沉……   第六卷 千骑卷平冈 第401章 迁都(二   许都,安乐宫。   汉帝坐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心里面一阵阵发冷。   御驾亲征,似乎已经无法避免。刘闯显然是下定了决心,绝无可能就此善罢甘休。而且朝中也好,民间也罢,似乎都在支持他前往燕京督战。那些个无知之人啊,朕若是去了燕京,只怕用不得太久,就会被人彻底遗忘。   到那个时候……   要说汉帝傻?   恐怕是算不上。他若是真的傻,也不可能在董卓高压之下生存,不可能在李傕郭汜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不可能在曹操的控制下,还能拉拢一帮子心腹。   他不傻,甚至说他太聪明。   可能也就是因为他太聪明了,所以总觉得别人愚蠢。   说一千道一万,汉帝对权力的欲望实在是太强烈,而他又过于高看了自己。   现如今,刘闯挖了一个大坑。   而且是一个汉帝必须去跳进去的大坑……天下人都在期盼着汉帝能够御驾亲征,能够督战北疆,能够重振当年’明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的雄风。   可这如果去了,就休想再回来。   汉帝当然明白刘闯的意思,就是要把他从中枢调出去,而后慢慢把他淡化。这位大汉皇叔,可谓是赤裸裸,丝毫没有掩饰他的野心和欲望。最重要的是,他也有这个能力和实力。汉帝即便不想去,也身不由己。因为满朝文武都表示赞成,甚至颇有些迫不及待的开始为他安排行程。想要把他赶出中枢。   这天下,还是大汉的天下吗?   朕是大汉天子。他们又怎可能如此对待朕呢?   汉帝心中感到莫名伤感,一想到他即将要面对的情况,就忍不住泪流满面。   “梓童……”   汉帝本能的呼唤,可是话出口,他才想起来,伏皇后已经被他赶出了皇宫。   以前,他伤心难过的时候,伏皇后就会在他身边。听他倾诉。   可是现在……朕乃大汉天子,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想要夺回权柄,又有什么错误?再说了,当初杀死金祎,也是国丈的主意。为何要怪罪到朕的头上?汉帝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天晚上,皇后和他激烈争执的景象。伏皇后泪流满面的模样,让他至今记忆犹新,汉帝的心中,不免感到后悔。   “陛下!”   就在这时候。大殿外传来了脚步声。   李贵妃款款走进来,在汉帝面前盈盈一拜。   看着千娇百媚的李贵妃,汉帝的心情似乎好转了一些。   他深吸一口气,轻声道:“梓童,你怎么来了?”   “听闻陛下心忧。臣妾也颇为担心,所以前来探望陛下。”   “还是梓童。忠心于朕……而今满朝文武想要把朕赶出中枢,以为朕不知道他们的意图。”   汉帝的情绪,似乎失控了。   他突然间挥舞着手臂,大声咆哮。   李贵妃先是吓了一跳,旋即反应过来,忙走上前低声安慰。   到而今这个地步,汉帝承受了太多的压力,而这一切,都要怪那个该死的刘皇叔。   “陛下,臣妾来之前,家父托人转告臣妾了一句话。”   “哦?”   李贵妃朝左右看了看,确定这大殿里没有旁人,便压低声音道:“家父告诉臣妾,近来在城里流传一个谣言,说什么陛下之所以能够登上皇位,全赖当初逆贼董卓所为。而且还说,先帝便是陛下派人毒杀,陛下皇位来路不明。”   汉帝激灵灵一个寒蝉,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他表面上看去平静,心里面实则掀起惊涛骇浪。他拜托李儒毒杀少帝的事情,可算的是非常隐秘。特别是在董卓死后,李儒下落不明,汉帝也渐渐把此事忘记。原以为这件事神不知鬼不觉,哪知道如今又有人重提起此事。   当年,长安城破的时候,李儒就失去了踪迹。   据说李儒死于火场,不过那具尸体被烧得焦黑,根本无法辨认。汉帝刚开始的时候,对此也非常紧张。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李儒始终未曾出现,也就让汉帝渐渐放了心。可是现在……难道说,那李儒真的没死,又跑出来不成?   “梓童,国丈还说什么?”   “家父说,大丈夫做事需心狠手辣。   而今皇叔咄咄逼人,谋逆篡权之心是路人皆知。若陛下再不奋起反抗,一旦去了燕京,就休想再回来。家父还说,而今燕京令是操贼之子曹丕。陛下若是去了燕京,势必会遭遇曹丕报复。与其这般,倒不如当机立断,破釜沉舟。”   那为李国丈的意思,已经表露无疑。   说实话,在此之前汉帝的心里面还存着几分侥幸。   就算去了燕京,说不定他还有机会回来……可是现在想来,这侥幸实在是不太可能。   是啊,朕若是去了燕京,必死无疑。   朕何尝不想破釜沉舟?朕又如何不想除掉刘闯?   可是朕这手中……   “陛下,家父有一计,若得成功,可使陛下重掌大权。”   汉帝用几若不可闻的声音道:“梓童,国丈有何妙计?”   “此前,操贼手下,也就是而今执金吾贾诩曾研制出天雷火。操贼死后,城中局势变幻。家父在偶然机会,救下了当初在天雷坊的一个管事。那管事告知家父,操贼出事之前,曾制作出一批天雷火,秘密存放在永始门,原准备送往官渡。不成想陛下神机妙算,铲除了操贼,天雷坊也四分五裂。   这批天雷火,几乎无人知晓。   若陛下同意,家父愿为陛下效力,将闯贼诛杀……”   天雷火?   汉帝的眼睛不由得一辆,顿时有了神采。他没有见过天雷火,但却听人提起过这种武器,据说威力很大。如果有这等神器在手,李国丈所说倒也颇有可能。   “那批天雷火,还有谁知道?”   “除了那管事之外,没有人知晓。   不过那管事,已经被家父除掉。如今知晓此事者,除家父之外,便只有臣妾与陛下。家父得到消息,三日之后,闯贼准备前往章华台巡视。到时候家父预先把天雷火准备好,等闯贼前来的时候,便把他炸死……家父家中,还畜养有五百名死士,就算那闯贼没有被天雷火炸死,五百死士一拥而上,币可以将之诛除。   刘闯一死,许都必然大乱。   陛下到时候出面安抚拉拢刘闯部曲,便可以重掌大权。”   不得不说,这李国丈的计策倒是不算太差。汉帝沉吟许久,觉得这件事情颇有胜算。只要刘闯死了,到时候他以天子的身份站出来,定然能控制局面。   想到这里,汉帝禁不住轻轻点头。   “既然是这样,那就请梓童转告国丈,请他多费心思。   此事若得成功,他便是我汉室的功臣……到时候,梓童为皇后的障碍,也能清除不少。”   汉帝此前废掉了伏皇后,有心扶立李贵妃。   可是,李贵妃的出身,终究是让许多人感到不满,认为她没有资格母仪天下。刘闯在这件事情上,也是支持大家的意见。他认为,李贵妃不过一方豪强之女,德行和才能都不足以服众。所以让她登上后位,定会使后宫不宁。   在这件事情上,刘闯是绝对支持士大夫的建议。   同时,刘闯也要给伏完一个交代。毕竟,伏完也是皇亲国戚,更是桓帝的女婿,于情于理都不可能同意汉帝在废了伏寿之后,马上立一个豪强之女为皇后。   李贵妃得到了汉帝的承诺,自然是欣喜若狂。   而汉帝则用力吐出一口浊气,在心中暗道:刘孟彦,你若是乖乖辅佐朕,为朕效忠,朕自会保你一世富贵。可惜你野心太大……既然如此,就休怪朕,心狠手辣!   力不从心!!!今日无更。   情节似乎进入到一个误区,自己的情绪也变得越发心浮气躁。   下午在电脑前枯坐良久,脑袋里是一片空白。   感觉进入到一个死胡同里,怎么也出不来,然后整个人的情绪,也变得是格外低落。   站在窗户前,看外面车水马龙,感觉非常糟糕。   今天无更,非常抱歉。   第六卷 千骑卷平冈 第402章 迁都(三   东都洛阳的修缮,已经大体完成。   特别是作为此次迁都的主体工程,皇城更彻底恢复旧貌。   根据糜竺送来的图纸,皇城基本上是依照过去的面貌进行修缮,几乎和初平年间的洛阳皇城没有太大的分别。事实上,自建安四年,皇城已经开始修缮。当时,曹操逐渐稳定了局势,而河洛地区也渐渐趋于平稳,关中正在逐步收复。   相比之下,许都虽然有人口和粮食的便利,却距离前线太近。   刘表出兵即可威胁宛城,进而威胁颍川,使得整个许都陷入动荡局面。许都虽好,却不宜久居。在那个时候,曹操就有了迁都的想法,所以开始修缮洛阳皇城。   历经数载,洛阳终于恢复了原貌。   不过在刘闯占领洛阳之后,为稳定人心,于是再次下令扩建洛阳。   新洛阳城会在旧洛阳原有的基础上,面积扩大三倍……整个工程,需耗时五载。按照刘闯的想法,洛阳扩建完成之后,将可以容纳百万以上的人口。   这是个面子工程,同时更是一个关乎汉室气运的工程。   新洛阳城若兴建完成之后,将进一步稳固刘闯的地位和声望,到时候许多事务,便可以顺理成章的进行下去。按照刘闯所想,五年之后,江山稳固。   或许还会有战乱发生,但中原则会彻底平稳。   而今,皇城修建完毕,也意味着迁都之事,刻不容缓。   在经过反复朝议后,最终决定,十一月将迁都洛阳。不过在迁都之前,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汉帝御驾亲征的事情。刘闯对汉帝的不知好歹,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若这个家伙继续留在中原,势必会对刘闯形成掣肘,绝非刘闯所愿。   所以,把这个碍事碍眼的家伙赶出中原,也就显得更加急迫。   于是,从边关发来的奏报越发频繁,而在刘闯的暗中指使下,民间呼吁汉帝御驾亲征的声音,也就越来越大……   汉帝,这一次并没有太过抗拒。   不过他找了一个好借口,说是身体不适,所以准备推迟几日御驾亲征。   刘闯没有再逼迫汉帝,毕竟他是天子,刘闯总要给他留些颜面。在确定了汉帝亲征的事情之后,朝会上开始商议另一件事情,那就是正式迁都的日子。十一月初十,刘闯将正式迁都返回洛阳,而许都从此之后,将作为陪都而存在……   毕竟,历经十载,许都而今的规模已经不小。   近四十万的人口数量,也注定了许都不可能再和从前一样,以一个小县的地位存在。在这种情况下,许都的地位必须要获得提升。在经过反复商讨,刘闯最终决定,置许都为中都,设中都令,秩比两千石,几乎等同于一郡太守的地位。   迁都之事确定下来后,尚书令司马防再次走出来,递上了奏疏。   奏疏的内容非常简单,言自汉武以来,相权旁落,天子身边缺少一个可堪大用的臣子。如今,刘闯中兴汉室,却不得封王,所以斗胆恳请,重置丞相,由刘闯接掌。   此一奏疏出口,刘协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此前会有那么多人请求为刘闯封王,原来刘闯的真实目的在于此。   刘协有心拒绝,可是文武百官却不给他拒绝的借口,同时上前请命,由刘闯接掌丞相。到了这一步,汉帝总算是看明白了!刘闯这一步一步设计的非常巧妙,从头到尾,就是奔着这丞相的位子而来。把他赶出中原,而后迁都洛阳,刘闯身为丞相,执掌朝堂,号令文武百官,也就变得顺理成章。如此下去,用不得太久,朝堂上也就再无人会记得,这天底下还有一个天子存在。那时候刘闯便可以顺势而上,接掌帝位。而刘协身在燕京,根本无法发出声音,又怎可能阻止?   看着刘闯的目光,如同喷火!   刘协心中杀意盎然,强作笑脸道:“按说起来,以皇叔的功劳而言,为丞相倒也算不得过分,只是他的年纪……恐怕难以令天下人信服。”   刘闯的功勋,是一刀一枪拼杀出来,任刘协对他再不满,也无法抹杀他的功绩。   而且,文武百官都是刘闯的人,异口同声的推荐刘闯。如果汉帝强行反对,弄不好会引发另一波动荡。再反复思忖之后,汉帝最终决定,还是用刘闯的年纪说事。毕竟刘闯如今还不到三十岁,为一国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终归有些说不过去。   哪知道汉帝话音未落,从朝班中走出一人。   “陛下,此言差矣。   自古以来,达者为先,贤者不论大小。古有甘罗八岁拜相,而今皇叔已近而立之年,且功劳卓绝,为何便做不得丞相?普天之下,又有谁的功劳能与皇叔相比?若皇叔不为丞相,谁又做的丞相?陛下若不得拜皇叔为丞相,恐为小人所乘,言陛下对皇叔心怀忌惮,不肯任用贤良。这若是传开来,只怕与我汉室不利。”   这一番话,几乎是在威胁汉帝。   刘协抬头看去,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可是对这说话之人,他却无可奈何。因为说话的人也是汉室宗亲,正是那刘晔刘子扬。   刘晔当年前往北疆,历任大鲜卑山都督之职。   数年来,他治理大鲜卑山政绩卓绝,并且不断蚕食夫余国,令夫余国主简位居不敢妄动,只能俯首称臣。此次,刘晔随刘闯家眷前来,便是协助处理迁都事宜。   而今,刘晔拜少府之职,遥领兖州刺史之职。   这是一个铁杆的刘闯系,听说刘闯已经准备,在迁都之后,命刘晔领宗正之职。   这宗正,是汉室宗正。   若刘晔领了宗正,到时候整个汉室宗亲,在名义上都要为刘闯控制。   汉帝强笑一声,刚要开口,刘晔已抢先再次说道:“今陛下任皇叔为丞相,也是众望所归,更是我汉室江山未有之祥瑞。皇叔以而立之年拜为丞相,岂不更证明了天佑我汉室江山?”   “是啊,陛下,除皇叔之外,无人可以胜任丞相。”   群臣再次开口,也使得刘协没有任何借口阻挠。   没办法,他事先没有接到任何通知。如果他能够得到一星半点的消息,也不至于在面对群臣逼迫的时候,手足无措。刘协深吸一口气,朝刘闯看了一眼。却见刘闯朝他微微一笑,脸上的表情,却显得极为平静。这也让刘协心中更加恼怒,偏偏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良久,刘协强按下心中的火气,脸上更挤出一抹笑容,“既然众卿认为皇叔最为适合,便依众卿所奏。不过,此事还需要谨慎对待,请司马尚书尽快呈报奏疏来,朕也好择日拜相。”   现在这情况,刘协若不答应刘闯拜相,只怕是难以结束朝会。   只好拖延一下了……反正他活不得太久,能不能撑到登台拜相的时日,还在两说。   迁都,拜相,已不可逆转。   刘闯在达到了这两个目的之后,也是长出一口气。   说实话,皇叔这个身份给了他无与伦比的先决优势,同时也给了他许多桎梏。   他要取汉帝而代之,并非一件易事。   至少在表面上,他要做到周详,让人无话可说。   而今时局,还不够成熟。哪怕汉帝已经到了墙倒众人推的地步,却依然是天子。若不得把他的影响力削弱到极致,刘闯想要取而代之,弄不好就会引发另一场动荡。在刘闯的心中,早已经规划妥当。在短时间内,他是绝不会轻易迈出那最为关键的一步。   翌日,刘闯率飞熊卫离开许都,前往章华台巡视矢锋骑大营。   而今的矢锋骑,已经成为刘闯手中,与虎贲军齐名的两大王牌之一。刘闯手下,共有五支王牌兵马。高顺的陷阵营、夏侯兰的无当骑以及从曹操手中收编过来的虎豹骑。其中,矢锋骑和虎贲军随刘闯左右,而无当骑驻守关中,虎豹骑屯兵汝南,高顺的陷阵营则屯扎在河洛,随时听候刘闯调遣,不受他人的指挥。   其中,虎豹骑的统帅,刘闯早已有了人选,就是曹彰曹子文。   这一点,几乎是尽人皆知。不过由于曹彰还在守孝期,所以虎豹骑暂时由夏侯尚统领。这也是为了安抚曹氏旧部的一个任命。至少从目前来看,曹氏旧部并无不满。   矢锋骑的主将,便是赵云。   刘闯在巡视了矢锋骑大营之后,便在赵云的陪同下,离开章华台,前往距离章华台不远的章华寺上香。自汉明帝时期,佛教逐渐传入中原,并且在洛阳白马寺扎根。章华寺是白马寺的一座别院,随历经战火,但香火依旧旺盛。于章华寺,可眺望许都城廓,欣赏颖水美景。刘闯这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早就安排妥当。   大约在正午时分,就在军中着手准备午饭的时候,忽听得一声巨响从章华寺方向传来。   哪怕隔了十几里,章华台大营也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地面的颤抖。   举目张望,只见章华寺方向浓烟滚滚……   不好,出事了!   就在所有人感到事情不妙的时候,矢锋骑副将李应突然率部哗变,猛攻中军大营。   赵云随刘闯去了章华寺,军中再无人主持大局。   李应命部下头裹白巾,手持兵器向中军大营发动了攻击。矢锋骑也没想到,自家兵马会突然发生哗变,以至于没有任何准备,眨眼间便乱作一团。李应跨坐马上,手持宝剑厉声喝道:“今奉天子之命斩杀歼妄,刘闯已死,尔等还不听候差遣?”   “斩杀歼妄,迎奉天子!”   叛军齐声呼喝,沿途所过之处,矢锋骑四散而走。   只片刻功夫,李应带着人就来到了中军辕门外,就在他准备下令攻入中军大寨的时候,忽听得辕门内传来三声号炮响,紧跟着战鼓隆隆,一队队军卒从营中杀出。   与此同时,先前四散溃败而走的矢锋骑军士,从四面八方而来。   不过与之前溃败而走不同,这些个军士一个个列队整齐,有条不紊的从四面杀来,将叛军包围其中。   李应这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就在他感到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一队骑军从中军辕门内缓缓而出。   马上一员大将,手捧甲子剑,脸上透着一抹嘲讽般的笑容。   只见他胯下象龙马,头戴紫金冠,身披唐猊宝铠,腰系狮蛮玉带,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无知小贼,真以为某家不知尔等歼计吗?”   来人在马上厉声喝道:“我乃大汉皇叔刘闯,尔等还不弃械投降,更待何时?”   李应,字伯迎,颍川人氏,李贵妃长兄。   在刘闯进驻许都之后,李应之父李珣便托人使李应加入矢锋骑。不过,由于矢锋骑的姓质与其他兵马不同,李应加入矢锋骑之后,也只是在外围担任一个牙门将。没办法,矢锋骑军纪森严,普通人想要加入,势必要经过一番严格的训练。   李应所部兵马,实则如同矢锋骑的预备役,平日里除了正常操演之外,更多时候是担任矢锋骑外围的警戒和巡视任务。换句话说,李应手下的兵马,是他从本地征召而来的新兵,不管是从战斗力还是从素质方面,远远比不得矢锋骑正兵。   李珣之所以让李应混入矢锋骑,也是出于培养自己的班底。   在他看来,只要刘闯和赵云一死,李应就可以迅速掌控矢锋骑……只要李应掌控了矢锋骑,便立刻进入许都城中,控制许都城内的局势。而刘闯手下另一支兵马虎贲军,则屯驻于长社。即便是得到了消息赶来许都,李珣也可以控制局面。   对此,李应也是极为用心。   加入矢锋骑后,他大散钱粮,拉拢军中将领。   不过,效果并不是特别明显。他所结交的军中将领,大都是和他一样的外围将领。矢锋骑核心将领,莫说他结交不来,就算是凑过去,那些人对他也不理睬。   这是一支王牌军的骄傲!   矢锋骑可谓是骄兵悍将,跟随赵云远征过河湟,驰骋于关中,横扫河洛……   这样一支百战百胜的兵马,又岂是李应之流可以拉拢?但李应却不在意,在他看来,只要刘闯赵云一死,他率部发起攻击之后,其余各部的将领一定会前来响应。   到那时候……   可谁料想到,事情并非如他想象那般发展。   刘闯居然没死,而且就在矢锋骑大营军中。李应看四周兵马越来越多,其中更不泛一些之前与他交好的狐朋狗友,心里不由得一阵发冷。   刘闯眉头微微一蹙,冷冷一笑道:“莫不是想要等待援兵?”   他说着话,突然笑道:“李伯迎,实话不妨告诉你……尔父子所作所为,皆在我掌控之中。你们以为找到了一批天雷火就能谋逆造反吗?我告诉你,你那老子埋伏在章华寺外的八百死士,而今恐怕已经为我虎贲军包围……而你家小,此刻也已经沦为阶下之囚。若聪明的,便立刻弃械投降。如若不然,休怪我心狠手辣。”   李应见此情况,那还能不知道他中了刘闯的计……   人家这分明早有准备,只等他们自投罗网。   投降?   李应心知刘闯是何等人物……那绝对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今日若落在他手里,哪怕自己是李贵妃的兄长,刘闯也不会对他心慈手软。想到这里,李应突然一咬牙,厉声喝道:“众儿郎,休要听这歼贼胡言乱语,随我杀出重围……”   说着话,他拨转马头就朝外冲。   他也知道,这时候冲击中军,根本不太可能。   那中军尽是矢锋骑精锐,更有刘闯亲自坐镇。刘闯飞熊之名,可不是凭空喊出来。虽然未曾和刘闯交过手,可李应心里很清楚,他不可能是对手。只有向外冲……冲击那些外围矢锋骑的阵脚,说不得还能有一线生机。   看李应率部突围,刘闯脸上的笑容更甚。   他举起甲子剑,在空中一摆,只听得隆隆战鼓声鼓点突然间发生变化。两队铁骑从两边杀出,为首的正是姜冏和太史享两员大将。   我手里可不仅仅有矢锋骑,我的飞熊卫,不弱矢锋骑!   刘闯突然扭过头,对身后一少年道:“邓艾,若换你在这等情况下,该如何选择?”   在刘闯身后的少年,赫然正是邓艾。   不过此时的邓艾年纪尚小,紧张的时候,说话甚至有些结巴。   他吭吭哧哧道:“置之死地而后生,若艾领军,必向老师发动攻击,如此说不得还有一线生机。未战先怯,军心自乱。他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想要突围谈何容易?”   刘闯眼睛一眯,看了邓艾一眼,却没有做出评价。   这小子,倒是个刚烈姓子……不过要说起来,他的主意倒也未尝不能尝试一二。   嗯,看起来对这小子,是要好生调教一番。   不过刘闯并不打算亲自授课!他自家的水准,自家清楚……对于第二代人的培养,刘闯已经有了一个打算。似邓艾这种后世的名将,他觉得还是交给荀彧和荀攸调教为好!   第六卷 千骑卷平冈 第403章 迁都(四   正如邓艾所言,叛军在遭遇包围之后,军心已经涣散。   虽然挂着矢锋骑的名头,可实际上这些叛军的战斗力与矢锋骑相比,有天壤之别。   当李应决定向外突围的时候,已注定了叛军无心再战。   一场突如其来的叛乱,只持续了半个时辰便尘埃落地,五千叛军几乎全军覆没,无一人得以逃脱。而李应则在突围的时候,被太史享斩杀,更使得叛军迅速溃败投降。   刘闯在辕门外观战,从头到尾都未曾参战。   对于这场战斗,他显然兴趣不大。不过说实话,如果不是贾诩预先觉察到了那批天雷火的动向,并顺藤摸瓜的找到了线索,说不得这一次,刘闯真会有性命之忧。但既然刘闯已经觉察到了汉帝的动作,汉帝所有的行动也就不再构成威胁。   他跨坐马背上,冷冷看着那些被俘虏的叛军,脸上浮现出一抹森冷的杀意……   看起来,自己对汉帝还是有些放纵了!   想到这里,他拨转马头便返回中军大帐。   李应被消灭,也预示着汉帝再无手段。至于颍川李氏,刘闯更不会放在心上。   章华寺的爆炸,许都自然也不可能没有觉察。   事实上,汉帝从一大早就在安乐宫中等待消息。他比任何人都感到紧张,因为他非常清楚,这次如果不能够将刘闯杀死,那么接下来他必然会面临更加凄惨的结局。   刘闯是什么人?   汉帝心里又怎可能不清楚。   正因为他清楚,所以才不愿意听从刘闯的安排前往燕京。   要知道,那燕京是刘闯一手建造起来,从城中官员到城门小吏,更全部以刘闯马首是瞻。这种情况下,汉帝到了燕京又怎可能有好果子?他留在中原,还有机会反败为胜。可若是去了燕京,相信用不得太久,中原便不会再有人记得他的存在。   所以,汉帝才要和刘闯来一场鱼死网破的争斗!   哪怕汉帝心里非常清楚,这场争斗的结果,很可能会使得汉家气运彻底消亡,但他还是要搏上一回。这世上,没有人愿意甘做傀儡!他和董卓斗过,和李傕郭汜斗过,和曹操斗过……而今,那些和他争斗过的人都已经死了,他又怎可能甘心继续做刘闯的傀儡?   坐在安乐宫中,汉帝表面上似乎很平静,可是心里却是无法平静。   李贵妃也坐在一旁,贝齿轻咬朱唇,露出紧张之色。   这一次,她可是用李家的存亡生死一搏……如果失败了的话,迎接她的会是什么,她心里面也非常清楚。心里面,甚至隐隐有些后悔!她这般孤注一掷,甚至拿李家的未来孤注一掷,如果杀不死刘闯的话,李家恐怕从此之后,便要烟消云散。   章华寺的爆炸,即便许都距离尚远,汉帝仍能够感受到地面的颤抖。   “梓童,你可感觉到了?”   当安乐宫发生轻轻摇晃,书案上的一枚琉璃镇纸掉落地上,啪的摔成粉碎。汉帝猛然长身而起,显得有些激动。   李贵妃吞了口唾沫,轻声道:“陛下,臣妾感觉到了!”   就在这时候,门外忽然传来急促脚步声,一名内侍匆匆闯进宫中,大声喊道:“陛下,大事不好,章华寺招引天雷轰击……刘皇叔前往章华寺上香,生死不明。”   “再探!”   汉帝强按心中的激动,大声喝道。   待内侍离开后,他看了一眼李贵妃,突然间仰天大笑。   近一载光阴,他被刘闯压制的几乎要喘不过气,甚至一度感到了绝望。而今,他终于有机会翻转,甚至可能得以执掌朝堂。一想到这些,刘协就再也无法保持平静。他站在丹陛上大笑不止,“梓童,直到今日,朕方品尝到为天子的滋味。”   李贵妃强笑一声,起身向汉帝道贺。   只是在这一刻,女人那与生俱来的直觉让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按道理说如此突然的袭击,刘闯断然没有逃生的机会。可一想到刘闯的发家史,李贵妃又觉得,刘闯并不是那种可以轻而易举被除掉的人。在没有得到最后的确切消息之前,李贵妃觉得,最好还是不要太过得意。   可这话,又该如何说出口呢?   汉帝兴致勃勃,在大殿中来回踱步。   本来,他打算立刻召集文武百官,宣布他执掌朝堂的事实。但是在李贵妃的劝说下,他只能再等一等。天雷火的威力,再加上事先安排好的死士,刘闯插翅难飞。而李应反戈一击,只要夺取矢锋骑的兵权,就可以迅速杀回许都,掌控局势。   再等一等,左右已经等了这么久,汉帝觉得,也不差这么一点时间。   就这样,刘协在安乐宫中等待消息。   可左等没有消息,右等没有动静……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内侍,加起来有十几二十个,可是传回来的消息却是:许都城中并无骚动,一切都非常正常,很平静。   “那矢锋骑呢?”   “回禀陛下,矢锋骑似乎也没有动静,不过执金吾已派出人手在城中巡逻。”   执金吾行动了?   刘协感到有些不太对劲,这似乎不是他所预料的那种结果。   难道说……   就在刘协坐立不安的时候,一名内侍匆匆跑进了宫中,“启禀陛下,矢锋骑,矢锋骑来了!”   “啊?”   刘协先是一惊,旋即心里腾起一种莫名的欢畅。   他狠狠朝掌心砸了一拳,而后兴致勃勃道:“梓童,随朕前去迎接国舅凯旋……”   “陛下!”   李贵妃心里也非常高兴,忙站起身来。   心头的一块石头,也随之放回肚子里。她整理了一下衣冠,正准备和汉帝一同出去,又有一名内侍冲进宫门,噗通便跪在了地上,颤声道:“陛下,大事不好了……矢锋骑入城之后,直奔皇城而来。如今皇城大门洞开,矢锋骑大军已经进入皇城。”   “什么?”   汉帝心里一咯噔,脸色顿时苍白。   这不是他设计好的情节,按照汉帝的设计,矢锋骑进城之后,应该先控制大将军府才是。可是现在,矢锋骑竟然闯入皇城……难道说,国舅的刺杀行动失败了?   先前的欢愉,顿时烟消云散。   汉帝向李贵妃看去,却见李贵妃粉靥苍白如纸,不见半分血色……   安乐宫中,一阵骚乱。   汉帝心惊肉跳的坐在宫中,耳听宫门外传来的哭喊声,脑袋里是一片空白。   马蹄声传来,在宫门外止住。紧跟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汉帝目光呆滞的向外面看去,就看到一个魁硕身影出现在宫门外,正大步流星的闯入安乐宫中。   刘闯!   即便是挫骨扬灰,汉帝也认得来人。   心里面先是一阵愤怒,但旋即便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   刘闯一身戎装,手里提着两颗血淋淋的人头,迈步走进宫门,那从人头上滴落的血滴落在地上,显得格外醒目。   蓬!   刘闯扬手,把两颗人头丢在了丹陛之下。   “皇叔,这是何意?”   汉帝颤声问道。   他原本打算厉声呵斥,可是话出口,却变得毫无底气。   刘闯没有回答,目光阴冷的看向坐在汉帝一旁的李贵妃,突然厉声喝道:“敢问贵妃,可识得这两个反贼?”   李贵妃娇躯一颤,目光落在那两颗血淋淋的人头上,猛然发出一声尖叫!   她怎不认得那两颗人头,赫然是她的长兄李应和少兄李挺。李应这时候,应该是掌控着矢锋骑,而李挺则是奉命刺杀刘闯。现在两颗人头都在,而刘闯毫发无伤的站在丹陛下,岂不说明,汉帝的计划彻底破灭?那她李家的命运,可想而知。   “刘皇叔,你这是做什么?”   刘协终究是久为天子,在这个时候还是维持着天子的尊严,拍案而起大声喝问。   虽然底气不足,但他不得不站出来。   李应和李挺,他也认得,不过却必须装作不认识。   刘闯目光落在汉帝身上,手扶巨阙剑,冷冷看着汉帝。那目光森冷,充满了杀意。哪怕刘协强作镇定,可是在刘闯目光的注视下,依旧感到了莫名的寒意……   “陛下,有道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臣为汉室宗亲,为大汉江山呕心沥血,方有今日中兴之局面。陛下若要杀臣下,便只管开口就是。可是这般安排宵小伏击,先是用天雷火炸毁章华寺,又派人冲击矢锋骑大营,试图夺取兵权……臣自问未曾有亏于陛下,陛下何以要置臣于死地?”   “这个……”汉帝张口结舌,半晌后强笑一声道:“皇叔是不是弄错了,朕何事派人害过皇叔?”   “如此说来,这是奸臣妄为?”   “对,是奸臣妄为。”   刘闯看着惊慌失措的汉帝,冷冷一笑之后,目光又落在了李贵妃身上,“可这两个人,便是谋害臣下的凶手。臣已命人查证,今日在章华寺偷袭臣下者,皆颍川李氏家族,也就是贵妃的家人。莫非,此事与陛下无关,乃李氏擅自行动吗?”   刘协张了张嘴巴,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那两颗血淋淋的人头就摆放在眼前,他即便想要为李氏推脱,恐怕也推脱不得。   “既非圣命,便是奸贼谋反。   李氏身为贵妃,却伙同家人谋逆,刺杀朝中大臣……敢问陛下,如此罪责,当如何处罚?”   第六卷 千骑卷平冈 第404章 迁都(完   “陛下,救我!”   到这个时候,李贵妃怎可能看不清楚状况?   只见她花容失色,突然扑倒在丹陛之上,朝着刘协大声呼喊。可这种时候,刘协又能如何?在刘闯咄咄逼人的目光注视下,汉帝似想要起身,但最终还是没有站起来。他张了张嘴,有意为李贵妃求情,不过到最后,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姜冏冲上前,一把便抓住了李贵妃的头发,将她从丹陛上拖下来。   看着狼狈不堪的李贵妃,刘闯的眼中闪过一抹怜悯。说到底,这女人只是个替死鬼。   发生这样的事情,刘协罪责难逃。   可刘闯心里更加清楚,这时候他还奈何不得刘协。   不管怎样,刘协是天子,是皇帝。哪怕他只是一个傀儡,但毕竟是大汉君王。至少在目前的情势下,刘闯奈何不得刘协。只能先铲除他身边的羽翼,而后将他淡化。等到天下人不再挂念刘协的时候,刘闯的机会也就到来。不过在那之前,刘闯必须要容忍刘协的存在。哪怕这个家伙心怀叵测,他也必须要容忍下去。   “陛下,今贵妃失德,实不宜再居宫中,请陛下决断。”   刘闯上前一步,躬身行礼。   他要逼迫刘协,逼得刘协亲口说出处决李贵妃的话语。要知道,刘协身边已经没什么人了!此前处决金祎韦晃,使得他在士大夫之中几乎失去了所有的支持。而今,能够给予他帮助的,便是那些宗亲外戚……一俟刘晔担任宗正,宗室将无法继续给予刘协支持。至于外戚……相信李贵妃的事情发生之后,再也不会有人为刘协卖命。   刘协对此,非常清楚。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魁硕的男子,心中百感交集。   曾几何时,他把刘闯视为汉室的救命稻草。在最开始的时候,他们的配合也颇为默契。但是从什么时候。他二人成为敌对双方?也许会有人认为,是从曹操死后,刘闯进驻许都开始。但刘协却明白,当刘闯崛起北方之后,他二人便难以共存。   刘闯,野心勃勃。   当时雄踞河北,坐拥四州。实力无人可以相比。   这种情况之下,刘闯又怎可能甘为人下?就算换做自己,恐怕也不会心甘情愿的低头。   更不要说,刘闯手下有一批人。   只那些部曲,便不可能容忍刘协的存在。   这是两个新旧利益集团,而今刘闯所代表的新兴利益集团要抢班夺权。那么作为旧的利益集团,就必须要让出位子。为帝王十余载,刘协怎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他犹豫良久,最终艰难开口道:“就依皇叔所愿……”   当日,李贵妃被赐死于宫中。   而在刘闯率部入宫逼迫汉帝的时候,执金吾对许都城中,李氏宗族的党羽展开了血腥的屠杀。   一连三日。许都全城戒严。   执金吾负责警戒,而黄阁枪士营和剑士营则首次公开露面,缉拿李氏宗族党羽。短短三天,约有千余人受到牵累,被缉拿入大牢。而李家在颍川的老宅,则被虎贲军攻破,李氏满门共八百余人尽数被杀,未留下一个活口。   李家灭亡。也预示着汉帝最后的力量被根除。   朝中呼吁刘闯拜相的声音越发高涨,汉帝在这种情况下,也只得下旨,拜刘闯为相,同时重置丞相府,恢复西汉初期宰相当国的局面。十一月,汉帝最终抵不过群臣催促。在刘闯的严密监视下,乘坐仪仗离开许都,前往燕京进行督战。   而在汉帝离开许都的当天,丞相府传来消息:于三日后正式迁都洛阳。   迁都的消息一经传开。许都震动。   反倒是汉帝的离去,没有太多人去关心。当天清晨,刘闯率百官送天子仪仗自毓秀门而出,缓缓驶离许都。没有举城欢送,更没有夹道欢呼。汉帝几乎是悄无声息的离去,在许都百姓当中也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就好像,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的确,到这一步,汉帝确变成了一个小人物。   李氏覆没,也使得刘协的根基荡然无存,变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对于汉帝的结局,刘闯没有再去关心。   负责护送汉帝前往燕京的,是奋武将军魏延,相信魏延一定会给予汉帝妥善的关照。   事实上,当汉帝设计想要害死刘闯,炸毁章华寺的时候,刘闯就把这个人从心中抹消出去。那一天,他先抵达章华台大营,随后便差遣赵云和假扮成刘闯的董俷前往章华寺。   而贾诩,此前在章华寺中便挖好了一条地道。   当赵云等人抵达章华寺之后,便立刻进入地道,并且顺着地道离开……李家虽准备了大量天雷火,到头来却只炸毁了一座寺院。事后刘闯仔细思来,也不禁有些后怕。若不是贾诩及时发现了李家的动作,那么当天他很有可能会毫无准备的进入章华寺。   不过,天雷火没有炸死刘闯,刘协也就彻底完了!   刘闯只命人写了一封书信,派人送往燕京的曹丕。   相信曹丕一定会明白他的意思,刘闯也相信,以曹丕的聪慧,一定会遵从他的吩咐。   建安十年十一月末,刘闯下令迁都。   古都洛阳,在历经董卓之乱以后的第十五年,重又成为大汉中枢所在。   刘闯抵达许都之后,便立刻大封群臣。   可以说,随着汉帝北上,刘闯进驻洛阳,摄政之局已经形成,任何人也无法改变。   这一次,刘闯不是奉天子以令诸侯,而是代天摄政。   对此,江东孙权、江夏刘备皆表示不肯承认,可大势所趋之下,两人即便反对,又能如何?   刘闯是皇叔。而天子北上,镇守过门,他暂领朝政又有何妨?   在这种态势之下,诸葛亮于关中突然起兵,兵进武都,虎视汉中。   汉中太守张鲁大惊失色,急忙命他的弟弟张卫兵驻阳平关。试图阻挡汉军南下。   同时,张鲁还派人前往西川,恳请刘璋出兵援助。   刘璋最初,是准备出兵救援……可是在谋士张松的劝说下,刘璋最终改变了主意。   “主公万不可妄动。”   张松生于益州蜀郡,身形短小。放荡而不治节操。   按道理说,似他这样的人,本不该被重用。只是张氏乃西川望族,张松的兄长又是刘璋的心腹。所以,张松虽长得丑陋,却得以被刘璋所重,委任为益州别驾。   不过。此人相貌虽丑,却有真才实学。   他劝说刘璋道:“今刘皇叔迁都洛阳,总揽朝堂,有中兴汉室之意。   张鲁此前曾出兵攻打刘皇叔,而今刘皇叔不过是顺天而行,讨伐不臣……若主公冒然出击,必然会被冠以逆臣之名,与主公并无益处。况且。西川地形险要,又是天府之国。主公到时候只需守住剑阁,派一大将坐镇葭萌关,便可自成诸侯。   这个时候,主公可以派人前往洛阳,向刘皇叔提请要求。   主公不是一直想要做司空吗?今刘皇叔为丞相,必不会吝啬于一司空之职……到那时候。主公领司空之位坐镇西川,进可攻,退可守,便刘皇叔也奈何不得与你。可若这个时候出兵相助张鲁。只怕凶多吉少……还请主公,三思而后行。”   刘璋的性子有些软弱,而且已经过了野心勃勃的年纪,早就没有了当年奔走之士的锐气。   能够偏安一隅,做个逍遥诸侯似乎也不错。   他思忖良久,便开口问道:“却不知子乔以为,谁可坐镇葭萌关?”   “我荐一人,可令葭萌关固若金汤。”   “却不知何人?”   “便是那江陵校尉,孟达孟子敬。”   “孟达?”   刘璋听罢一怔,旋即轻轻点头。   他倒是听人说过孟达这个人,知道此人颇有才华。   而今张松既然举荐此人,相信必有可取之处。   刘璋思忖良久,最终还是同意了张松的主张……不过,他除了命孟达为葭萌关守将之外,又派遣大将霍峻为副将,协助孟达守卫葭萌关。在安排妥当此事之后,刘璋又询问张松,“子乔,我有一事想要辛苦你一遭,请你代我走一趟洛阳。”   张松闻听,连忙躬身道:“主公若有差遣,松焉敢不从?”   不过,他停顿了一下之后又劝说道:“主公所欲者,为司空一职。   但仅凭松一人前去,恐怕难得刘皇叔所重。今二公子尚年幼,不得离开父母。主公何不命大公子为正使,松愿为副使一同前往洛阳。相信如此,更容易的刘皇叔看重。”   刘璋膝下有两个儿子,长子刘偱,次子刘阐。   刘偱尚武,且通晓兵法,却不得刘璋所喜。更重要的是,刘偱的丈人庞羲,原本是洛阳人,最初辅佐刘焉,而后又跟随刘璋,在西川颇有威望。庞羲好权势,为巴西太守,平日里招合部曲,令刘璋颇为忌惮……刘璋还没有坐上大司空,还没有当够诸侯,更不愿意早早把权柄交给刘偱。偏偏刘偱为人豪爽,喜欢结交名士。在庞羲的帮助下,刘偱如今屯兵雒城,声望越来越高,被许多人称赞。   自古以来,这父子因权力而反目成仇者多不胜数。   刘璋也是这样,他对刘偱格外忌惮。   听张松这么一说,他心里也不由得一动。   若是趁此机把刘偱送去洛阳,倒可以少了一个心腹之患……   于是,刘璋沉吟片刻后便点头道:“子乔所言颇有道理,偱已长大成人,正当为西川百姓效力。”   第六卷 千骑卷平冈 第405章 子义归天   一场绵绵细雨,迎来了建安十一年。   洛阳城被朦朦雨雾笼罩,恍若仙境之中。   刘闯站在高台,凭栏而立,鸟瞰洛阳城。这座自董卓之乱后,便陷入困苦灾难的都城,而今已焕发新颜。建安十年十一月,刘闯迁都抵达洛阳。随后,他在正月初一,代汉帝行祭天大典,昭告天下,预示着汉室江山,由此而重新崛起。   如今,刘闯官拜丞相。   而他的丞相府,就是此前南宫所在。   洛阳是一座古都,早在周朝便已经确立。此后,西汉、新莽皆在洛阳建造宫室,道建武元年,也就是公元25年,汉光武帝定都雒阳,至董卓之乱历经165年。   汉代洛阳,近于长方形,南北合九里,东西合六里,俗称九六城。   城中的街道,也颇有意思。雒阳的主干道共二十四段,每条街道宽约20-40米不等。分三道并行,公卿尚书走中道,而普通人则走左右道,显得颇有章法。城中,分为南北两宫,中间有复道相连。南宫始建于秦,为东汉时议政的所在。而北宫则始建于汉明帝,面颊大于南宫,是天子与嫔妃寝居之地……不过,在董卓西迁的时候,南北二宫化为废墟。而今的宫城,则是在原来的基础上,重又建造。   刘闯还没有抵达洛阳的时候,麋竺便建议刘闯,把丞相府设立于南宫。   原因嘛……倒也简单。   唯有南宫,才能够符合刘闯而今之地位。   哪怕汉帝没有北上,也无法再主持朝政。如此一来,刘闯的丞相府,也就变成了议政之地。既然是议政,那就必须要展现出足够的气魄。既然如此,干脆把南宫作为议政之地。   刘闯在询问了众人的意见之后,决意采纳麋竺的主张。   不过,他下令将南宫的规模减小。只保留却非、崇德和平朔三座宫殿,取消中德和千秋万岁殿。中德,刘闯不喜欢这名字;而千秋万岁殿,则略显不妥。刘闯拆了这两座宫殿之后,便宣布将南宫更名为丞相府。同时,又下令加快北宫的修缮速度。   洛阳北宫,规模宏伟。   早在董卓之乱以前。仅一个德阳殿,就能够容纳万人。   如此规模的宫城,绝不是短期之内可以修建起来。而且,刘闯对洛阳宫城的规模也不甚满意,在抵达洛阳后,便下令在北宫原有的基础上进行改造和扩建。预计需耗时五载,方能够完成……反正汉帝去了燕京,这辈子休想再返回中原。   “伯苗,陛下而今到了何处?”   “回禀主公,文长前日传信,已过了邯郸……按照他们的脚程,再不济此时也该抵达中山……估计再过几日。就会进入幽州。”   卢毓而今在尚书台做事,大部分时间不在刘闯身边。   于是,邓芝和羊衜便渐渐从卢毓手中接过了丞相府大部分的事情。重置丞相府,便预示着要重置十三曹。这将是一个极为庞大的机构,好在刘闯如今并不缺少人才。   于是,曹氏旧部开始进入丞相府。   如荀彧、荀攸、董昭等人,也逐渐开始担当重任。   不过,刘闯并没有忽视了那些老部下的期盼。十三曹中。刘闯旧部便占据了七人之多。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刘闯的旧部,依旧担当着主导地位。与此同时,夏侯惇、夏侯渊等人也被纷纷委以重任。或许在短期之内,刘闯不会委以实缺,但至少给曹氏旧部了一个希望。新旧力量的平衡,刘闯必须要掌控得当……为此。他专门请教了荀彧贾诩等人,更命人前往燕京,向沮授等人请教。这其中的度,一旦不能把握好。很可能会引发两部人马的相互倾轧,从而影响到大局。   刘闯后世也看过不少历史书,对于这其中的奥妙,倒也不算陌生。   听邓芝说罢,刘闯不由得冷笑。   “陛下,终究是柔弱了些……不过是去燕京督战,何至于如此磨磨蹭蹭,忒不痛快。”   邓芝笑道:“主公所言极是。”   “好了,不提这件事。”   刘闯摆了摆手,转身便回到书桌后,“孔明那边,进展如何?”   “回禀主公,自去年十一月,孔明兵发武都之后,曹朋夏侯兰二人连战连捷。   如今,张鲁命其弟张卫死守阳平关,并派人向刘璋求援。”   “哦?”刘闯抬起头,沉声道:“刘季玉怎么说?”   “听说,刘璋本打算是出兵援救,却被张松张子乔劝住。   这张松原本是蜀郡豪强张氏子弟,他兄长张肃乃蜀郡太守,甚得刘璋信赖。刘璋听了他的劝说,也就罢了出兵的念头。不过据细作传来的消息说,刘璋手下一些人对此颇为不满,黄权费诗等人反应激烈,主张刘璋应该出兵,但并未的刘璋赞成。”   张松?   刘闯敲击桌案的手指轻轻一顿,眼中闪过一抹古怪笑意。   这家伙,终于还是出现了!   历史上,正是这个张松引刘备入川……却不知道,这一次张松是否还会投奔刘备?   在刘闯的记忆里,张松一直不满刘璋。   但他最初是想要投效曹操,却因为相貌丑陋,不为曹操所喜。   事实上,当时曹操虽然经历赤壁之败,可元气未伤,更当上了丞相,志得意满。他看不上张松,也在情理之中。没办法,谁让当时张松的名气并不响亮,曹操又怎可能看重他?结果,曹操赶走了张松,却便宜了刘备,更使得刘备势力大增。   这一次,刘闯是绝不会再犯下曹操当年的错误。   也不知道张松是否会出使洛阳?若他出使洛阳的话,说不得对刘闯是一个机会。   “伯苗,你在西川停留过,对张子乔这个人,可有了解?”   邓芝一愣,想了想道:“张松此人,恃才傲物,行为放荡。   但若言才学。倒是不俗……如果不是他长得有些丑陋,说不得名声会更加响亮。”   以貌取人,失之子羽。   古人虽然早有警醒,但同样的错误,却一再发生。   张松这个人很重要,是夺取西川的重要棋子,刘闯当然不会忽视于他。但若说才能……刘闯倒是不太赞同邓芝的话。张松这个人。小聪明有,可大智慧嘛……他若是真有才华,也不会走漏了消息,使得刘备入川遭遇变故,更害死了庞统。   一个嘴巴不够严的人,即便是才学再好。也难以重用!   刘闯也不知道,张松是否还会如历史上那样前来出使。所以他的目光,旋即转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邓芝刚才说了好几个人,但是让刘闯印象最深的,确是黄权。   “伯苗,对黄公衡可有了解?”   邓芝脸上顿时露出敬重之色,连忙道:“西川贤才众多。黄公衡当为其中翘楚。”   “哦?”   “芝于西川时日虽不多,但是对黄权却颇为了解。   此人年青时乃郡吏,后为刘璋征召为主簿,智谋过人……”   黄权,黄公衡!   刘闯一边聆听邓芝的介绍,脑海中却闪现黄权生平。历史上,张松引刘备入川,黄权是第一个反对。结果刘璋不听。反而把黄权外放为广汉长,使得刘备顺利入川。   后来刘备夺取西川,西川各郡县望风归顺。   唯有黄权坚守闭城,知道刘璋投降,他才归顺了刘备。   在史书里,亦或者演义之中,黄权在刘备手下并不是特别出彩。为诸葛亮光彩掩盖。可事实上,黄权在刘备手下建立无数功业,其中刘备夺取汉中,也有黄权功劳。   曹操死后。刘备称帝,准备征伐东吴。   黄权自愿为先锋官,建议刘备坐镇后方,但不为刘备接受,反而让黄权去江北防备魏军。结果彝陵之战,刘备大败,道路为东吴切断,黄权无法归还,最终只得投降曹魏。可就算是这样,曹丕依旧对黄权格外看重。甚至被拜为益州刺史,迁进河南。   这是一个连司马懿都赞不绝口的人物。   后来在司马懿给诸葛亮的书信中曾提及黄权,对他也是颇为称赞。   “伯苗与黄公衡可有联系?”   邓芝被刘闯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闹得有些迷糊。   他想了想,沉声道:“芝往西川,本是仰慕庞羲高义,故而直接前往巴西,并未在蜀郡滞留。那黄公衡是巴郡认识,我在巴西的时候,曾认识一人,名叫狐笃,与黄公衡是同乡。主公若对黄公衡有意,我可试让他前去打探,或有希望。”   “狐笃?”   刘闯闻听忍不住笑道:“好怪异的名字。”   邓芝道:“主公莫笑,这狐忠本姓马,乃巴郡望族马氏子弟。   只因自幼被养在外家,故而才用了外家之姓。此人有大志,且弓马纯熟,智谋不俗……他此前被举为孝廉,得庞羲所用。我在巴西的时候,与他交往颇多,情义深厚。主公若图谋西川,可试与此人联络……若主公有意,某愿书信一封。”   狐笃……   慢着,他本姓马?   刘闯突然间醒悟过来,他为何会对这个名字感到奇怪。   狐笃,马忠?   这是蜀汉后期的镇南大将军,同时也是三国后期蜀汉少有的一位名将。之所以刘闯会对狐笃这个名字有印象,说来还是因为黄权的缘故。彝陵之战后,巴西太守阎芝派马忠前去接应刘备,于是得了刘备看重。后来黄权归顺了曹魏,刘备曾感慨道:虽亡黄权,复得狐笃,此为世不泛贤也。   我虽然失去了黄权,但是却得到了狐笃,这世上不泛贤良!   刘闯对刘备看人的阳光极为称赞,他如此称赞’狐笃‘,也引起了刘闯的兴趣。   后来他再仔细查阅资料,才知道’狐笃‘就是马忠。   而今,马忠尚未复姓,所以邓芝仍以狐笃而唤之。   刘闯想了想,轻声道:“伯苗,你可以先尝试与狐笃联系,待时机成熟之后再做商议。”   他可不希望打草惊蛇,而且以黄权的为人,断不会因为狐笃和他是同乡的关系,便投靠刘闯。若这时候冒然让马忠过去,弄个不好反而打草惊蛇。他站起身来,在屋中踱步。沉思良久之后,刘闯便开口道:“你立刻派人前往南阳,询问孝直,与巴郡马氏关系如何?若有可能,让狐笃先归宗认祖,相信这也是他最为期盼的事情。而后你与狐笃多做联络,试探一下他的口风,看他究竟是何想法。”   邓芝立刻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表现,恐怕有些过于心急。   是啊,狐笃而今不过是一个孝廉,如何能够影响到黄权?他连忙躬身道:“主公所言极是,是芝有些莽撞了。”   刘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了邓芝几句之后,让邓芝退下。   汉帝已经不再构成威胁,接下来他将要甩开膀子……不过,这饭要一口口的吃才成,若吃的太急,反而会被噎着。心里面,也有了一个决断:在短期之内,他不会和刘璋反目。   甚至,就算刘璋有什么过分要求,刘闯也会答应。   他要稳住刘璋,而后才能腾出手来,收拾孙权和刘备……   对了,以刘备的性子,岂能不对西川窥觑?只是他现如今实力不足,无力染指。不过看他在荆南的动作,刘闯相信,刘备绝不会就此收手,他会耐着性子等待机会。   绝不能给他这样的机会,否则的话……   “子路!”   “喏!”   随着刘闯轻声呼唤,羊衜迈步走进房间。   “你立刻派人把仲达找来,就说我有要事与他商议。”   羊衜躬身领命,正要离开,却不想司马懿竟然自己来了……只见他一脸慌张之色,步履匆匆,快步来到门外,用惶急的声音道:“主公,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刘闯本打算调笑两句,可是看司马懿的模样,他心里也不由得一沉。   “仲达,我正要找你……你神色如此慌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慢慢说,别急!”   司马懿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此刻,有些失态。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静了一下心情,而后躬身道:“主公,刚得到文远送来的战报。”   “怎么?”   “三日前,周瑜突然出兵,跨江偷袭历阳……子义将军,不幸身亡!”   第六卷 千骑卷平冈 第406章 鏖战江东(一   建安十一年开春,刘闯在洛阳代行祭天大典,成为大汉丞相。   这,代表着刘闯正式入主中枢,也是昔年刘闯旧部最为期盼的一件事情。刘闯入主中枢,也预示着似许褚太史慈徐盛这些最初跟随刘闯的老人,将前程远大。   太史慈作为跟随刘闯最久的部曲之一,自然很高兴。   正月十六,太史慈在历阳大摆酒宴,庆祝刘闯成为大汉丞相,迁都洛阳。这原本是一件极令人高兴的事情,素来谨慎的太史慈,也难免有所松懈。可就是这片刻的松懈,酿成了一场悲剧。他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他大摆酒宴的时候,周瑜突然跨江出击,偷袭历阳……为这次偷袭,周瑜可谓是费尽心思,绞尽了脑汁。   江东局势动荡,陆逊兵分两路,率部自交州出击,绕过台领山,攻占南野,陈兵于豫章水南。而刘勇则领另一部兵马,已士壹为监军,配合周仓水军偷袭东部后宫,占领东治。   这东治,也就是后世的福建省福州市。   此时,东治还不是后世的东南明珠,地处蛮荒,方圆百里不见人烟。   可东治确是会稽门户,刘勇占领了东治之后,配合周仓的海军,就可以不断向会稽沿海地区发动进攻。两路兵马,直接威胁到了江东南部安危。可实际上,这并不是江东最大的威胁。   自十一月,甘宁率部,自海上向杭州湾发动数次攻击。   若非会稽太守贺齐早有防备,加之江东海军初具规模。说不定整个杭州湾都将纳入甘宁的掌控。双方在杭州湾一线数次鏖战。甘宁略占上风。但是却难以登陆。   贺齐,作为孙策时期留下来的名将,或许名气上不如周瑜响亮,可是在能力上,丝毫不逊色周瑜。甘宁仗着舟船之利虽占了便宜,但想要击溃贺齐的江东海军,却非一桩易事……除此之外,最让孙权感到惊恐的。还是屯驻在合肥的张辽。   张辽是什么人?   吕布手下八健将,刘闯帐下十大将之一。   虽然张辽屯兵合肥,并没有什么动作,可是不断对江东的袭扰,已经打造出来的声势,已经令丹阳上下惶恐不安。此时的孙权,虽然已经渡过了孙策死后的混乱局面,但是对江东的统治,还远远达不到历史上三国后期他对江东的掌控。   张辽在合肥屯兵八万,再加上甘宁、陆逊等人在东面和南面的威胁。整个江东都陷入惶恐之中。   无奈之下,孙权只好找来周瑜商议对策。   而周瑜的态度则非常明确:江东上下谁都可以投降。唯有你孙权孙仲谋不能投降。   最终,孙权决定将大江防线,交给周瑜。   说实话,周瑜也的确是很用心。   最初,他想要派人与刘表联络,联刘抗刘。可问题是,荆州如今歌舞升平,刘闯根本没有表露出对荆州用兵的意思,甚至还加封刘表为大司徒,领荆襄之地。   刘闯对刘表,释放出了足够的善意。   而荆州士族更不愿意和刘闯为敌,大部分人都建议刘表按兵不动。   这种情况下,周瑜有心和刘表联合,却无处下手。倒是江夏刘琦偷偷派人前来,与周瑜表示,愿意助周瑜一臂之力。但是,刘琦又是什么人?一个不得宠的公子哥而已。哪怕他很有能力,更执掌江夏,却难以给予周瑜太大的帮助……   不过,周瑜最终和刘琦达成了协议。   毕竟和刘琦合作,能够让周瑜从江夏战场上解脱出来,不再受荆州的掣肘。   双方决意罢兵,周瑜便率部秘密自彭蠡泽抵达庐江……他本就是庐江人,在庐江颇有威望。曲有误,周郎顾的传说,至今仍在庐江流传。美周郎的名号,依旧有着非凡的影响力。周瑜秘密抵达居巢,而后就派人与孙静进行联系。孙静,是孙坚的弟弟,孙权的叔父,在江东威望无两,同时还肩负丹阳太守的职务。   周瑜来之前,一直是孙静在主持战局。   哪怕周瑜是受了孙权的委任,可是在场面上,他依旧要对孙静保持足够的尊重。   随后,孙静便对外称病不起。   太史慈之所以会有所松懈,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孙静称病不起,他的警惕也就减弱许多……可他却没想到,这只是孙静和周瑜的一个计策。在太史慈放松警惕的时候,周瑜则于居巢调兵遣将,秘密派遣死士,混入历阳城中。正月十六,太史慈大摆酒宴,周瑜便觉察到,时机已经成熟。   趁满城欢庆之时,周瑜派遣混入历阳的死士突然夺取城门,放江东兵马攻入历阳。与此同时,孙静所部更攻破牛渚,跨江而击,与周瑜合兵一处,攻克历阳。   太史慈本有机会突围,可是当他知道历阳失守的时候,感到无比羞愧。   所以,他留在城中死战不退,却最终因为江东兵多将广,战死于历阳城中……   刘闯双眸紧闭,脸上流露出一抹悲恸。   他认认真真听完司马懿的陈述,猛然一拍书案,“子义,何以如此固执?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活着,终有机会报仇雪恨,可你现在战死,却让我肝肠寸断。”   与太史慈相识的一幕幕景象,在刘闯脑海中闪现。   一晃十年过去,太史慈跟随自己十年,眼见着自己大业将成,却不想战死于疆场。   周瑜、孙权!   刘闯咬牙切齿,半晌后抬头问道:“子义尸首,可曾夺回?”   司马懿连忙道:“周公瑾倒是个讲规矩的,占领历阳之后。便把子义尸首送回来。   文远已命人把子义尸首收敛。正在送来洛阳途中。”   “元复。可已知晓?”   “方才已经得到消息……他本要来向主公请战,不过被我劝住。”   “让他立刻率飞熊卫本部前去迎接子义灵柩,再派人前往辽西通知子义妻子,请她前来操办。仲达,子义随我十载,在我最艰难的时候跟随我与我,不离不弃。今他故去,我心实悲恸之……你待我把他的丧事操办起来。便葬于洛水之畔。”   “喏!”   “我现在心思有些乱,你先下去吧。   对了,记得通知文若和文和先生过来,我这边有事情要与他们商议……”   “明白。”   司马懿也知道,刘闯此刻心情不好。   太史慈是最早跟随刘闯的老人,虽后来在十大将排名中位列末端,但其地位,即便是赵云张辽这些人都无法比拟。如今,太史慈战死历阳,对刘闯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这个时候。刘闯需要安静一下,也的确不太适合商讨正事。这也是司马懿不让太史享来找刘闯的原因……因为他很清楚。太史享这时候来见刘闯,非但不会缓解刘闯的悲伤,反而会加剧刘闯的愤怒,甚至做出不合理的决断。   刘闯是司马懿的表兄,而今更是所有人的期盼和寄托。   司马懿是绝不会让刘闯做错事情……诸葛亮而今不在刘闯身边,司马懿便担当起刘闯的谋士。   待司马懿离开后,刘闯一个人静静坐在屋中。   良久,他站起身来,走到栏杆后,看着外面濛濛细雨,心中的伤感却越发强烈。   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他地位的变化,当初跟随自己的那些老人,越来越少……叔父,远在东治;步骘,则去了交州。吕岱坐镇中山,管亥则留守于幽州。   细算起来,当年跟随刘闯从朐县征战的一干老人,而今已所剩无几。   除了常胜和裴炜之外,便只有徐盛在刘闯身边……至于当年随刘闯从江东前往汝南的人里面,似乎也只有萧凌尚在。刘闯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绪稳定下来。   就在这时,身后脚步声响起。   刘闯回过身,就见麋缳和诸葛玲站在他身后,荀旦吕蓝甄宓杜贞以及甘夫人,则在麋缳身后。   “你们怎么来了?”   看到麋缳等人,刘闯不禁一怔。   麋缳轻声道:“丞相,方听得噩耗,子义将军归天。   妾身担心夫君心中难过,所以前来看望。”   “我……没事!”   刘闯努力稳定了一下情绪,沉声道:“子义的灵柩这几日便要送来洛阳,我要为他大办丧事。他的妻子还要过些时候才能抵达洛阳,这几日你们就代我多留意元复。   子义故去,想来元复更加难过……”   “妾身,明白!”   和麋缳等人在屋中说了会儿话,刘闯的心情好转许多。   这时候,邓艾进来禀报,说是荀彧和贾诩都到了。刘闯便站起身,麋缳等人则连忙告辞。他走出房间,蓦地又停下脚步,唤住了麋缳道:“缳缳,待会儿你派人去告诉二兄,让他在北宫修建一座高台,名为凌烟阁。”   “嗯?”   “他日,我要使子义、公美、公刘还有薛州他们,都可以位列凌烟阁中,名留青史。”   麋缳愣了一下,连忙答应下来。   而今负责皇城修建的,就是麋芳。   建造凌烟阁,并非一件难事……但从刘闯的这一席话中,麋缳还是能听出别样的味道。   丞相府,却非殿。   荀彧贾诩已等候多时。   他们也是接到消息后,匆匆赶来却非殿。   除了他二人之外,还有卢毓、司马防以及徐庶都等候在却非殿外,一个个面露忧虑之色。   “诸公何必如此,不过是一场小败,无碍于大局。”   当刘闯来到却非殿,看众人面带紧张之色,便开口笑道。   见刘闯如此说,众人也都松了口气。荀彧等人都很害怕。刘闯会因为太史慈之死而失了本心。现在看来。刘闯依旧保持着冷静。这也让大家,都感到了莫名轻松。   “今周瑜统兵三万,兵进逍遥津。”   刘闯在主位上坐下,示意大家都不必拘束,而后沉声道:“子义故去,我如失手足。此仇不报,焉得令忠臣瞑目?我欲亲领兵马,前往合肥督战。誓要诛杀周瑜,为子义报仇雪恨。”   荀彧闻听,连忙起身道:“丞相,大可不必亲征。”   “哦?”   “我知丞相所想,是担心历阳之败,会引发动荡。   今天子北上,更需丞相坐镇中枢,怎可以轻举妄动?况且,我已打听过,周公瑾虽屯兵逍遥津。却已被文远所阻。今文远已经稳住合肥局势,若丞相这个时候前往合肥。只怕会使文远受到掣肘。我听人说,丞相曾言:用人不疑。文远才干,主公非常清楚。有他坐镇合肥,便是那周郎,也休想讨得便宜……不过,周瑜屯兵庐江,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荐一人,只要他前往合肥,必能助文远击败周瑜。”   “谁?”   “便是那郭嘉,郭奉孝!”   刘闯心里一动,露出一抹沉思之色。   郭嘉此前前往南阳主持大局,而今有法正在南阳坐镇,郭嘉也就难免受到掣肘。   与其让他留在南阳,倒不如让他前往庐江。   刘闯眯起眼睛,轻声道:“文若,那周公瑾足智多谋,不可小觑。”   “丞相放心,天底下若说最了解周公瑾的人,非奉孝莫属。   当年孙策在世的时候,曹公便使奉孝都督江东。他从建安三年便开始研究江东局势,更多次与我言周瑜之厉害。他对周瑜,非常了解,相信那周公瑾绝非奉孝对手。”   荀彧的话语里,透出一个意思。   曹操从很早就窥觑江东,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不过,他却委任了郭嘉这个鬼才来谋划江东的局势,在此之前,郭嘉对江东已经了然于胸。   想来……那孙伯符之死,怕就是出于郭嘉的手笔。   刘闯轻轻点头,“既然如此,着令奉孝立刻前往庐江,拜军师中郎将,助文远为子义报仇雪恨。另外,着令太史享随同出征,再命人前往邺城,征调萧凌萧子升前往合肥。   传我命令,着甘宁加大在铅塘湾登陆之速度,务必要加快对江东的战局进度……”   “慢!”   就在刘闯命令发出的时候,徐庶却突然站出来。   “元直,有何高见?”   徐庶笑道:“今江东战局,主公设下三路并进之计,实则是两面夹击。   合肥战局,庶并不担心……以文远公明之勇,辅以郭先生之谋,大局可定;然则兴霸将军的对手,并非等闲之辈。我听说,那贺齐足智多谋,且在会稽威望甚高。此人绝不可掉以轻心,我担心兴霸非他对手。今兴霸占居舟船之利,也仅仅是略占上风。一旦登陆,江东水道纵横,大船难以发挥威力,而兴霸对江东又极为陌生,恐难有胜算。   庶斗胆请命,前往助兴霸一臂之力,望主公应允。”   徐庶自凉州返回之后,一直表现的非常低调。   他官拜越骑校尉,掌丞相府十三曹中的东曹,地位仅在执掌西曹的荀彧之下。   刘闯听徐庶开口,也有些意动。   他向司马防和荀彧看去,却见二人点头,表示赞成。   “元直愿意前往,兴霸将军定能旗开得胜。”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贾诩开口道:“不过我有一个建议,若元直前往江东,可带领一人。   有此人相助,定能不费一兵一卒占领铅塘湾。”   徐庶先是一怔,旋即笑道:“文和先生不说,庶亦有意点将。   只是不知庶与文和先生所言之人,是否一人?”   贾诩道:“既然如此,你我何不在掌心写下此人名字,看看你我所选之人,是否一样?”   这是要做什么?   刘闯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一种周瑜和诸葛亮定计火攻的感觉。   不过,他也很感兴趣,也不知道贾诩和徐庶所想的人,究竟是什么人物!刘闯仔细思忖,也想不出贾诩和徐庶说得那个重要人物是谁。当下他命人取来笔墨,贾诩和徐庶各执一笔,在掌心书写。荀彧、司马防等人则笑呵呵看着二人,似乎等待他二人揭开最后的答案。   不一会儿的功夫,贾诩和徐庶在掌心都写好了名字。   两人相视一眼后,走上前,伸出手,摊开手掌。随后,徐庶和贾诩哈哈大笑。   “元直有此准备,相信定可以马到功成。”   刘闯则一头雾水,诧异问道:“元直,贾先生,你们这是……”   徐庶和贾诩相视一眼,走到刘闯面前,伸出手来,“丞相,若得此人,胜似十万甲兵。   不过,要使此人出马,恐怕还要主公多费心思。”   刘闯探头看去,就见徐庶的掌心写着两个字:孙绍;而贾诩的掌心则写着孙策之子。   孙绍?   若不是徐庶和贾诩提起,刘闯险些忘记了这个人。   这小家伙不就是当初和刘雉发生冲突,后来被童渊收为入室关门弟子的那个人吗?   说起来,自去年初,刘闯就没有再留意这小家伙。   他只记得孙绍之前跟随童渊一起来到了洛阳,但而今是什么状况,他一无所知。   “孙绍?我记得他还不到十岁,又能当得什么大事?”   刘闯笑道:“这小家伙就算有童渊传授武艺,可毕竟年纪小,又如何是贺齐对手?”   一旁荀彧站起来道:“带他前去,并非是让他征战沙场,而是要让他劝降贺齐贺公苗。”   第六卷 千骑卷平冈 第407章 鏖战江东(二   江东局势,其实也是盘根错节,极为复杂。   自孙策被害,孙权执掌江东大权之后,也就越发明显。本地士族、外来重臣、寒门士子本就纠缠不清。此外,孙坚死后留下程普黄盖韩一干旧部;孙策死后又有周瑜张昭等一干旧部。而孙权此前,早就有自己的幕府,更形成了一股力量。   总之,江东内部也是矛盾重重。   贺齐是孙策一手提拔起来,更在孙策手下崭露头角。   事实上,孙策为孙权留下了一手好牌。可问题是,孙权却不愿意过多依赖孙策的旧部,因为那样一来,会产生更多的麻烦。若任用孙策旧部,日后孙策之子长大,又该如何安排?这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孙权又怎敢在这方面掉以轻心?   孙策死前,曾有’内事不决问张昭,外事不决问周瑜‘的遗言。   但在孙策死后,周瑜常年在柴桑,说是训练水军,可实际上却是为了躲避孙权的猜忌。而张昭在孙策手下,展现出无与伦比的才能。但到了孙权手下之后,却是暗淡无光。最明显的例子,江东几次遇到麻烦,张昭似乎都未曾出过大力气。   历史上赤壁之战,张昭主降,便是一个明证。   孙权,自有他的班底。   文有鲁肃诸葛瑾,武有周泰丁奉,怎可能去重用张昭?   后来他在赤壁之战启用周瑜,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周泰等人尚不足以统领大局,而张昭这些人又不肯为他尽心尽力。程普黄盖德高望重。同样难以对抗曹操。   唯有周瑜。也只有周瑜……   孙权在这种情况下。无奈启用周瑜,不代表他和周瑜芥蒂解开,更多是一种无奈。   贺齐的情况和周瑜极为相似,甚至比之周瑜的境况更差。   周瑜可以躲到柴桑,对外面的事情不闻不问,可贺齐却要留在会稽,继续为孙权效力。但是,孙权又不可能真的相信他。所以他只能表现出轻狂之气,出入车马极为奢华,以此来向孙权表明,他并没有什么异志。可想而知,贺齐内心是何等烦闷。   “贺公苗对孙策,始终存一分感激。   当初孙绍一家在富春的时候,他明里暗里给予孙绍母子不少关照,也算是忠义之人。   此人才干,不逊周公瑾。   可惜他却没有周公瑾的出身和名望,也只能在会稽苟延残喘。而今孙权命他主持海军。并让他主持铅塘湾战局,实在是出于无奈之举。我相信。贺齐也非常清楚这一点。这一战他打得好了,会引起孙权猜忌;若打得不好,则会被孙权借口罢黜。”   荀彧正颜解释,刘闯在一旁听得,却是连连点头。   “如此说来,贺齐对孙策,还存有几分忠义?”   “正是!”   “既然如此,那我便去游说一二。”   刘闯想了想,便点头应下此事。   而今大乔夫人和孙绍都住在诸葛亮家中,因为孙尚香就在那里。   乔夫人在刘闯这边没什么熟悉的人,自然和孙尚香更亲近一些……以前,刘闯不在,可以安排乔夫人在大将军府居住。但现在到了洛阳,刘闯身为丞相,乔夫人继续住在那里,未免不太合适。刘闯答应了贾诩和徐庶之后,便留下了荀彧。   “叔父,我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教。”   荀彧似乎已经猜到了刘闯想要询问的问题,不等他开口,便点头道:“那件事,与孙权的确有些关系。”   “哦?”   刘闯诧异看着荀彧,“叔父知道我要问什么?”   荀彧笑道:“丞相想要询问的事情,我当然能够猜到。   事实上,这件事是奉孝一手谋划,期间他遇到了一些事情,使得他的计划得以顺利进行。后来他推测,应该是和孙权有关。若不然,他的计划也不可能如此成功。”   刘闯倒吸一口凉气,脸上露出骇然之色。   “其实,丞相也不必奇怪。   这件事……内里颇为复杂。说起来,孙策和孙权虽然是一母同胞,但是孙坚对孙策尤为喜爱,难免使孙权心生芥蒂。加之孙策占居江东之后,对孙权也有些猜忌,甚至一度把他赶去豫章,令孙权更加不满。孙仲谋此人,野心勃勃,更不甘栖息父兄之下,早有自立之意。他为奉义校尉时,身边就有一批人才相助,更助长了他的野心。但孙伯符正当鼎盛之年,孙权很清楚孙策不死,他便无出头之日。”   自古以来兄弟反目的例子,多不胜数。   孙策孙权两兄弟之间的恩怨,倒是出乎刘闯意料之外。   他听完了荀彧的话,也不禁心生感叹。   野心和欲望这玩意儿,有的时候胜过洪水猛兽……   事实上,历史上在孙权称帝之后,也表现出了他和孙策之间的矛盾。孙权称帝,分封家人。但他对孙策的追封显得颇为古怪,追封长沙桓王,等于把孙策排斥于外。   后世,便有孙策之死,与孙权有关的说法。   只是刘闯此前并不相信。而今听荀彧这么一说,他也不禁感慨,感慨孙权心狠手辣。   “叔父,我还有一事,想要求教。”   “丞相但说无妨。”   “此次与江东开战,我不想袖手旁观。   可我也知道,文远在合肥,伯言在交州,再加上元直前去帮助兴霸,胜算颇大。我不想插手其中,但也不愿坐享其成。不知叔父有何妙策,可使我助江东战局一臂之力?”   刘闯是个闲不住的人,你让他呆在洛阳,只怕会让他非常难受。   荀彧倒是明白刘闯的心思,当下微微一笑,轻声道:“丞相欲助江东战事又有何难?   今荆襄稳固。不会有太大麻烦。   法正法孝直坐镇宛城。足以防备一切危险。   丞相今奉天子迁都洛阳。汉室中兴之像已经显露。这个时候,丞相何不东狩,一方面可安抚天下百姓,另一方面,也可以对江东施加压力,令其乱了阵脚。”   东狩?   刘闯心里一动,便有了主张。   是啊,如今他已经把都城迁回洛阳。正应该趁此时机,进一步稳定局面。   刘闯虽然一统北方,可根基毕竟不太稳固。特别是河南之地,是他从曹操手中接过来。换句话说,这河南各地还算不得稳定,大小官员对于刘闯的到来,也心存疑惑……这个时候,刘闯应该代天巡狩,进一步加强汉室气运,稳定人心。   荀彧的这个建议让刘闯颇为心动。在思忖片刻后,他欣然表示赞同。   “到时候。我愿随丞相东狩。”   按照刘闯的想法,是希望荀彧留在洛阳。   可荀彧却主动提出,要跟随刘闯东狩……刘闯不禁有些疑惑,却不知道该如何询问。   当晚,他把这件事告诉了麋缳诸葛玲等人,却惹来诸葛玲一番笑话。   “夫君也知道,河南人心不稳。   若荀先生留在洛阳,以他和曹氏的关系,难免会为小人所乘。他之所以要跟随夫君东狩,便是为避免这些麻烦。夫君希望荀先生留守洛阳,是想要他照顾大局。可事实上,若荀先生留下来的话,反而会另起波澜,令洛阳变得混乱不堪。”   刘闯闻听,恍然大悟。   的确,荀彧留守洛阳,是有些麻烦。   “既然如此,就让丈人立刻前来洛阳。   左右冀州局势已经稳定下来,丈人前来主持大局,倒也最为合适。有丈人和舅父坐镇,相信洛阳也不会生出什么乱子。”   刘闯说的丈人,不是吕布,而是荀谌。   如今荀谌拜冀州刺史,但若以能力和资历而言,他坐镇洛阳的话,才会更加安全。   “至于孙绍这件事……”   麋缳想了想道:“绍随其母北上,也有三载。   算算年纪,这孩子也差不多快十岁,也是时候定一门亲事。夫君既然有意用孙绍安抚江东,何不与之关系更加亲近?我看雉奴平日里与孙绍很是亲近,不如……”   如果孙绍成为刘闯的女婿,刘闯平定江东,也就有了充足理由。   只是,刘雉是诸葛玲的闺女……刘闯对麋缳的想法颇为心动,于是向诸葛玲看去。   诸葛玲想了想,展颜笑道:“孙绍这孩子,性子有些暴躁,有时候会比较冲动。但这孩子的本性不错,这两年对雉奴也颇为关照。妾身倒是没什么意见……这样吧,改日我找尚香打探一下口风,相信乔夫人也不会反对,夫君以为如何?”   孙绍和刘雉,从最初的不愉快,而今倒是往来颇多。   刘闯对孙绍这个小子倒还算满意,不过……   “这件事,让我再考虑一下。”   招孙绍为婿,好处颇多。   可问题是,刘闯并不愿意拿女儿的幸福来换取这种好处。   他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把这件事压下来。同时,他又让诸葛玲去试探乔夫人的口风,看乔夫人是否愿意,让孙绍出来助刘闯一臂之力。   出乎刘闯的意料,乔夫人对于帮助刘闯,并没有表现的太过抗拒。   而孙绍呢?   似乎对孙权,对周瑜颇多恨意。   听闻能够帮助刘闯对付孙权和周瑜,他二话不说,便答应这件事情。   又过了几日,太史慈的灵柩被送至洛阳。   刘闯下令,为太史慈大办丧事,随后便命太史享前往汝南,与郭嘉汇合后,启程赶赴合肥。   太史慈便葬在洛水河畔,追谥信侯。   把太史慈的丧事办完,已经到了二月。   刘闯旋即矫诏,昭告天下,兵发江东……   此时,徐庶已带着孙绍悄然离开了洛阳,前往徐州和甘宁汇合。   而刘闯则下令征召兵马,命夏侯渊为折冲将军,兵进徐州。同时。刘闯也趁此机会。宣布东狩计划。他此次东狩的路线。便定在了徐州。消息一经传出,江东上下顿时哗然。在所有人看来,刘闯所谓的东狩不过是一个幌子,其真正目的是要自徐州跨江而击,攻打丹阳。   证据?   只看刘闯这次东狩所带的兵马,就能看出端倪。   矢锋骑、虎贲军以及虎豹骑……三支精锐共计三万兵马,随同刘闯出发。这三支精锐,可谓是刘闯手下战力最强的兵马。如今三路并进。江东又怎可能不乱?   沛国,谯县。   一匹快马在曹府祖宅大门外停下,马上的骑士风尘仆仆,滚鞍下马,便快步上前,抓起门环用力拍打。   自曹操死后,卞夫人扶灵返回,曹府一直是大门紧闭。   府中的家臣听闻有人敲门,连忙打开小门,探出头来。   “大公子家信。请夫人和二公子接收。”   家臣闻听,连忙把骑士让进来。   他知道。骑士口中的大公子,便是燕京令曹丕;而他所说的二公子,自然就指的是曹彰。   不一会儿的功夫,卞夫人和曹彰以及曹宪便来到了中堂。   “子桓有何事,竟如此匆忙?”   信使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快走几步,双手将书信呈上。   曹彰上前把书信接过来,便递给了卞夫人。而卞夫人则打开书信,看了两眼,又把书信递给了曹宪。   曹丕信里的内容很简单。   他先是告诉卞夫人,他已经抵达燕京,一切都很好。   燕京的环境,并不似想像中的那么艰苦,甚至比之许都,也不逊色。之后,曹丕便推心置腹,与卞夫人说明了情况。事实上,曹丕在接到汉帝北上的消息之后,就明白了刘闯的意图。他在信中告诉卞夫人: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估计是没有机会进入朝堂……可是我曹家要想光耀门楣,仅靠着曹宪和刘兴,还远远不够。   虽然说曹操的那些旧部会给予曹家帮助,但是这人情用一次少一次。   随着刘闯根基日益稳固,那些曹氏老臣能给予曹家的帮助,会越来越少……曹家想要光耀门楣,外甥刘兴便是关键。曹家如果不能给予刘兴有力的支持,恐怕难以长久。我听说,丞相有意东狩,子文务必随行……子文现在可以戴孝随行,以免离开中枢太久,到时候人情关系淡薄。而曹宪也应该尽快回到刘闯的身边。只有跟随在刘闯的身边,才能够确保刘闯对曹氏的关照,否则定会有麻烦。   信的内容,大体上如此。   卞夫人看罢之后,也颇为赞同。   “子文,你兄长要你尽快回去,随丞相东狩徐州,你怎么看?”   曹彰的心里,也有些矛盾。   曹操死后,他好像一下子成熟了许多。一方面,他想要留下来继续为曹操守孝,可另一方面,他也知道曹丕所言不差。若离开中枢太久,对曹家而言绝非好事。   “二姐,你怎么看?”   曹宪想了想,便对卞夫人道:“子桓的心意,我已经明白。   我明日便动身前往洛阳,到时候子文随我同行……”   卞夫人听罢,忍不住松了口气。   曹操虽然过世了,可是曹家上下却是前所未有的团结。接下来,曹氏将会把所有的资源,都放在曹彰的身上。曹丕的主动退出,也预示着曹彰能够获得更多资源。   “如此,便如你所言。”   卞夫人说到这里,目光一转,落在了一旁沉默不语的曹植身上。   他犹豫一下,轻声道:“子文,你这次去洛阳,顺便把子建也带过去。   植已十五,正是求学的年纪。我听说,丞相要重开太学,你这次带子建去,便让他入太学求学吧。”   曹彰看了曹植一眼,点头答应。   建安十一年三月,刘闯命荀谌司马防留守洛阳,他则率矢锋、虎贲和虎豹三万大军,浩浩荡荡离开洛阳。   此次东狩,刘闯也带上了家眷。   麋缳、荀旦、诸葛玲、曹宪、甄宓、甘夫人、杜贞以及吕蓝随行,更有赵云、许褚护卫左右。曹彰抵达洛阳之后,刘闯并未询问太多,而是直接拜曹彰为射声校尉,接掌虎豹骑。   三万大军浩浩荡荡出发,第一个目的地,便选在了朐县。   为此,刘闯专门派人把徐盛夫妻接过来,让他们跟随左右。昔年随同刘闯杀出朐县的三十六贼,如今已所剩无几。管亥在幽州,而刘勇在交州,都不可能前来。算来算去,也只剩下刘闯的干妹夫徐盛,这次故地重游,刘闯自然要带上他。   只是,刘闯这一出行,也引得无数人感到恐慌。   江东孙权得到消息之后,立刻派人把孙静从丹阳调走,命他驻守丹徒。   同时,他又下令,命蒋钦屯兵江乘,可以随时支援孙静,命潘璋屯兵句容,加强丹徒的守备。可以说,刘闯的东狩,也使得江东上下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周瑜虽然认为刘闯不可能自徐州出兵,但是面对而今这种局势,他也无法做出保证。   就在孙权疯狂调兵遣将的时候,江东局势再次发生变化。   刘勇自东治起兵,直逼永宁,也就是后世浙江省温州所在;而陆逊则在南野大败江东兵马,攻克赣县之后,顺赣水北上,逼近庐陵。孙权无奈之下,命程普率部南下,屯兵石阳;随后他又征召兵马,以丁奉为主将,屯兵大末,意欲阻止汉军北上。   刘闯收到消息之后,不由得哈哈大笑。   他对荀彧道:“看样子这江东碧眼儿,如今方寸已乱。”   荀彧笑而不语,只轻轻点头。   的确,孙权这时候是真的乱了方寸,接下来只看徐庶和张辽,会使出怎样手段!   第六卷 千骑卷平冈 第408章 鏖战江东(三   三月,正是江东雨季。   梅雨靡靡,淅淅沥沥……钱唐古城,笼罩在濛濛细雨之中,显出别样的风情。   天色已晚,一辆马车沿着长街行驶,来到钱唐府衙前。   此时的钱唐,是杭州湾海战的指挥部。贺齐从山阴赶来,坐镇钱唐,指挥江东海军作战。而这钱唐府衙,也就顺理成章变成了贺齐的帅府。府衙门前守卫森严,军士盔明甲亮,手持刀枪,一个个更显得格外紧张。当马车在府衙门口停下的时候,门丁立刻走上前,大声的呵斥:“来者何人?这里是海军都督府,还不马上离开?”   车夫诚惶诚恐,忙下车上前,毕恭毕敬递上一张名剌。   “我家主人乃贺都督故人,自富而来,有要事求见贺都督。”   贺齐而今拜海军都督,从品级而言,和周瑜持平。   不过,周瑜是水军都督,地位远远高过贺齐。   那门丁闻听一怔,结果名剌,上下打量了车夫一眼后,又看了一眼马车,沉声道:“在这里等着,待我通禀都督之后,若都督召见,你们再进去;若都督不见,你们立刻离开……而今时局紧张,随时都可能发生大战,莫要在这里东张西望。”   “多谢,多谢!”   车夫说着话,将一个钱袋子递给门丁。   门丁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一丝笑容,点点头,便转身进入府衙。   贺齐,正站在一副地图前面沉思。   入三月以来,汉军攻势越发猛烈……陆逊率部北上,在石阳和程普激战不止。   而刘勇所部的速度虽然比不上陆逊,确是稳扎稳打。   汉军海军,沿东南沿海逼近,在沿海岛屿设立基地,以便于补充粮草和兵员。同时,汉军海军配合刘勇步军连番出击,永宁告破、章安告破,已经兵临会稽城下。   丁奉虽屯兵大末,可是却无法阻拦汉军北上。   战线太长,特别是会稽南部地广人稀,也使得江东兵马根本无法有效的阻击汉军。无奈之下,贺齐只得分兵南下,命大将宋谦屯兵乌伤,协助丁奉阻击汉军。   这宋谦,也是一位老臣。   与韩当黄盖齐名,从孙策一统江东。   论资历,宋谦远胜贺齐,同时对贺齐一直不太服气。   贺齐都督钱唐,宋谦就时常与他发生争执。而今派宋谦屯兵乌伤,倒是让贺齐少了许多掣肘。   入雨季后,汉军攻势稍缓。   可贺齐并不认为,汉军已经技穷。   事实上,江东海军与汉军海军相比,差距甚大。   不管是在技术上,还是在战术上……组建不过一年的江东海军,如何能够与甘宁那支在海上纵横多年的海军相提并论?只说战术,江东海军的战术大都还是已江河水军的战术为主。或许在江河里,江东水军战斗力惊人。但是到了大海上……   贺齐是一个极其骄傲的人,却不代表他狂妄自大。   若非铅塘湾地形复杂,大汉海军无法展开有效攻击,说不得甘宁现在已经登陆。   在经过这段时间的海战之后,相信甘宁已经熟悉了铅塘湾的地形。   待雨季结束,他必然会发动总攻。到时候以江东海军的力量,还能否抵挡住对方,贺齐并没有把握。一旦海军失利,便要展开陆战。贺齐要提前做好准备,给甘宁以沉重打击。   他的目光不断在地图上扫过,寻找适合与汉军决战的地点。   就在这时,有家臣来报,府外有富故人求见!   富故人?   贺齐听罢一愣。   他可不是富人,在富更没什么朋友,何来故人?   从家臣手中接过名剌,就着屋中的灯光看去,只见那名剌上只写着’富孙‘三个字。   贺齐心里一动,顿时汗毛乍开。   他似乎猜到了什么,连忙道:“请客人来书房说话。”   “喏!”   那家臣走后,贺齐又唤来了身边心腹,让他率亲军在书房周围严密精戒,不得任何人靠近。   真的是他吗?   贺齐心里七上八下,感到有些紧张。   不一会儿的功夫,从外面走来两个人,一个个头大约在七尺六寸左右,另一个则略显矮小。   两人皆一身黑衣,迈步走进了书房。   他们一进屋,贺齐的目光便落在那个头矮小的人身上。   挥手示意家臣退出,贺齐颤声道:“公子,可是你吗?”   那矮小之人抬起头,取下脸上的布巾。灯光下,一张姿容甚美,但略带稚嫩的面庞展露在贺齐面前。贺齐只觉一阵恍惚,他仿佛看到那个气吞山河的江东小霸王,又来到他面前。   “公子!”   贺齐颤声道,上前一步便要行礼。   矮小少年则红着眼,轻声道:“叔父休要多礼,我如今已不是什么公子,不过一质子耳。”   贺齐止住脚步,嘴巴张了张,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少年,正是孙绍。   两载光阴,孙绍看上去比之当年,成熟稳重许多。   刘闯并未亏待他母子,同时又有童渊悉心教导,孙绍与当初相比,也开朗许多。   他抱拳向贺齐深施一礼,“当年我母子多亏了叔父照拂,方不至于被人所害……今日侄儿前来,实为一事相求。恳请叔父助我一臂之力,为我报那杀父之仇。”   贺齐在经过短暂的激动之后,已经平静下来。   他的目光,落在了跟在孙绍身后的男子身上,更隐隐约约猜到了孙绍的来意。   如果孙绍劝降贺齐,他一定会严词拒绝。   可是当他听闻孙绍让他报杀父之仇,贺齐先一怔,旋即露出骇然之色,“公子,你方才说什么?”   “请叔父为我报杀父之仇。”   “伯符他……”   贺齐心里一咯噔,脸色惨白。   孙绍抬起头,眼中露出愤怒的光彩,一字一顿道:“母亲与我说过,这江东上下,能够助我报仇之人,唯有叔父一人。贼人势大,若叔父不助我一臂之力,绍恐难以报仇雪恨。”   “伯符,他不是为许贡家臣所害?”   孙绍冷笑一声道:“许贡家臣,焉知我父行踪?   我父虽有些自负,可是身边一直有亲随跟随……何以遇害时,不见亲随出现?人言我父轻狂,舍了亲随。但那亲随本就该不离我父左右,何以当时不见一人?”   “这个……”   “况且,当时丹徒驻扎大军,守备森严。   那许多死士,又如何瞒过那斥候耳目,埋伏于江边。这两年来,绍一直在思忖此事。思来想去,那些人若没有人通风报信,暗中保护,决不可能成功刺杀我父。”   “你是说……”   贺齐深吸一口气,目光却落在孙绍身后男子身上。   只见那男子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走到贺齐面前双手呈上。   贺齐接过书信,打开来扫了一眼,却见里面的内容,乍看起来有些古怪。信中言辞晦涩,说猛虎某月某日当出没江边,可伺机猎杀。而署名处空白,只有一个日期。   建安五年……   贺齐眼睛不由得一眯。   建安五年,不正是孙策被刺的那一年吗?   看书信落款的日期,恰恰是孙策跨江攻打徐州失利,退守丹徒的日子。而之后不久,孙策在江边被刺。   贺齐倒吸一口凉气,走到书案旁边,从一堆案牍中取出一封书信。   他在灯光下,仔细辨认了一番之后,旋即把书信放在灯火上,点燃。   “叔父……”   “公子,休慌。”   贺齐摆手,示意孙绍不必着急。   与此同时,那跟随孙绍前来的男子,也把手放在了孙绍的肩膀上,示意他稍安勿躁。   “敢问先生,高姓大名?”   黑衣男子一笑,拱手道:“某家徐庶,久闻贺公苗大名,特来拜会。”   贺齐眸光一冷,看着徐庶,下意识将手放在书案上的宝剑剑柄上。   “徐庶,徐元直……刘皇叔帐下近臣,蔡大家夫君,某亦久闻大名。   只是先生前来我这钱唐,莫非欺我江东无人吗?”   徐庶哈哈大笑,“都督此言差矣,江东人杰地灵,贤良辈出,怎会无人?   我今日来,只是不忍看江东生灵涂炭,所以才斗胆拜见都督……都督是聪明人,想必也能看出这其中玄机。我家丞相,曾与伯符将军有一面之缘。当年伯符将军尚未一统江东,而我家丞相也正流落江湖。时我家丞相曾提醒乌程侯,要他切不可独行中原,以免遭宵小之害……不瞒都督,丞相对乌程侯极为看重,言乌程侯勇冠一世,有隽才大志。谋而又称,所规不细,可成大事……当初听闻乌程侯遇害,丞相也颇为诧异……他当时有所怀疑,但苦于没有证据难以为乌程侯伸冤。   去岁,丞相占领许都,方查到了一些端倪。   当年曹操对乌程侯极为忌惮,故而命人刺杀乌程侯。   本以为此事艰难,却不想有人暗中相助,才得以成功……曹公刺杀乌程侯,乃公义。当时他与乌程侯交锋,本就是各出手段。可是这暗中相助之人,未免居心叵测。”   徐庶没有说,那协助曹操的人是谁。   可贺齐心里却非常清楚,因为从那封书信上的笔迹对比来看,他已经知道何人在幕后推动。   深吸一口气,贺齐看了看徐庶,又看了看孙绍。   “吴侯待我不薄……”   “都督何必自欺欺人,若吴侯果真对你信任有加,何以在会稽安排许多心腹掣肘?   这两年来,都督权柄日渐削弱。   若非都督精于水战,恐怕这海军都督,也轮不到你来担当。”   “这个……”   贺齐有些词穷,片刻后又道:“公瑾与伯符情谊深厚,先生既然掌握证据,何不寻公瑾相助?公瑾而今为水军都督,若他肯相助,相信伯符之仇,也不难报。”   “叔父休言那无情无义之人!”   孙绍闻听,突然大怒。   贺齐愣了一下,目光便转到了孙绍身上。   徐庶则大笑道:“都督实在是太过忠厚,周瑜何等人物?江东俊杰,才智出众。你以为,他果真不知道这其中奥妙?他若有心为孙绍报仇,就不会任由孙绍母子被人送去幽州。周公瑾此人才华出众,我甚信服,然则论起品行,我却无法苟同。   乌程侯遇害之后,周瑜便躲去柴桑。   孙公子母子在富屡受迫害,他身为乌程侯的至交好友,而且与乌程侯还有连襟之谊,却始终不肯站出来说一句话。其人明哲保身,才有今日孙权对他的重用。   要让他为乌程侯报仇,恐怕比登天还难……”   说罢,徐庶揽住了孙绍的肩膀,“罢了,我道都督是一重情义之人,不想也是瞻前顾后之辈。放眼江东,竟无一个义士。公子,咱们走吧……便没有人助你,丞相也能马踏江东,为你父报仇雪恨。不过到时候,江东生灵涂炭,却坏了乌程侯的一番心血。”   他揽着孙绍就走,而贺齐则面色铁青。   眼看着徐庶和孙绍走到门口,贺齐突然起身,厉声道:“且慢!”   “怎么,难不成都督还要留下我二人,将乌程侯一脉斩草除根,向那孙仲谋效忠?”   “徐庶,你休要信口雌黄。”   贺齐闭上眼,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半晌后,他突然看着徐庶道:“徐元直,你可能保证,若我让出会稽,你汉军不伤会稽分毫?”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这天还是大汉的天,百姓还是大汉的子民……丞相乃大汉皇叔,你又何时听过,丞相蹂躏百姓?今我家丞相兵分三路,更屯兵徐州,江东势在必得。便没有你相助,我家丞相早晚会吞掉江东。有你相助,不过是怜惜子民,不想江东百姓受战火之苦。”   “若刘皇叔夺取江东,可能保证公子江东之主的位子?”   “都督,你简直在说笑。   天无二日,民无二主。这江东乃大汉治下,何来江东之主的说法?不过丞相对公子极为看重,却不会亏待了公子。至于将来公子可到何等地步,还要看他自己的本领。庶不敢妄言保证,但庶却可以保证,只要公子有真才实学,他日成就绝不会逊色于乌程侯父子。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靠三尺青锋博取功名,而不是依靠父兄余荫。   公子,你可赞同?”   旁边孙绍,用力点头,自信满满。   看着孙绍那自信满满的模样,贺齐突然笑了。   他上前一步,来到孙绍面前,“若伯符在天有灵,见公子如此,定然会非常高兴。”   孙绍的眼睛,顿时红了!   第六卷 千骑卷平冈 第409章 鏖战江东(四   夏至将来,白昼越来越长。   刘闯在东海郡大小官员的陪同下,徒步登上朐山,眺望东海。   昔日秦东门早已残破,而此次刘闯前来,还存着一个念想,就是在朐山重建汉东门。   一块巨大的石碑在距离朐县海边约八十里外的郁洲山拔地而起。   郁洲山,已经被刘闯正式纳入汉室的海疆。当年他起家,郁洲山薛州出力良多。而今他已经发达,自然不会忘记那昔日的情义。薛州虽然已故去多年,但其子却在刘闯帐下效力。薛文薛元代而今已过而立之年,拜次室亭侯,东郡太守。   想当初,薛州最期盼的事情,便是能够光宗耀祖。   而今薛文成为两千石大员,也算是全了薛州的心愿……   时隔十载,刘闯再次回到朐县,却已物是人非。昔日东海小城,而今已经变成一处重镇。   郁洲山成为大汉海军的一处基地,朐县作为距离郁洲山最近的城镇,自然也得到了发展。县城的规模,在原有的基础上扩大了三分之一。人口也有原先寥寥两三万人口,发展成为近八万人口,为郁洲山输送源源不断的物资和兵员……   郁洲山海军都督,便是风驰。   他在郁洲山大兴土木,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了改造。   如此一来,郁洲山也就成为继辽东之后,第二座大型海军基地。其规模甚至超过东陵岛,甘宁之所以能够在铅塘湾与江东海军鏖战,也有赖于郁洲山的支持。   ’汉东门‘。便矗立在郁洲山上。   朐县。还是那个朐县。   但却让刘闯感到非常陌生……   昔年赫赫有名的东海第一豪强麋家。如今已经迁移到了洛阳,成为当地新兴豪门。而那些曾承载着刘闯记忆的地方,也大都不见了踪迹。在这座新兴的海滨重镇里,刘闯已经感受不到多少当年的痕迹。沧海桑田,斗转星移,也许正是这个时代的特征。原本乘兴而来的刘闯,到了朐县后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失落。   好在,他很快就调整了心情。   毕竟这次他东狩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缅怀故居。   在朐县停留数日之后,他便率部自东海北上。不过这次北上,三大精锐并没有全部跟随。赵云率矢锋骑先一步离开东海,南下广陵,屯驻于江都。这也是刘闯为配合江东之战而做出的第一步行动。果不其然,当矢锋骑南下的消息传至江东,孙权大惊。他此前的担心,似乎又进一步确定。刘闯意欲在广陵跨江开战。   “子明,若由你主持江东之战,当如何为之?”   在北上的途中。刘闯浑若无意的开口询问。   子明,是一个一袭白衣。看上去有些落魄的青年。他年纪在三旬左右,眼眉间透出英武之气。   这青年,正是吕蒙。   去岁东陵岛之战,甘宁俘获吕蒙。   之后,吕蒙被安排在郁洲山修建汉东门,刘闯到郁洲山后,于偶然机会在名册中看到了吕蒙的名字。刚开始,他还感到疑惑,以为只是同名同姓。哪知道一问才清楚,这吕蒙,正是历史上那个白衣渡江,令关公败走麦城的江东名将吕子明。   如此人才,刘闯自然不能放过。   他立刻把吕蒙讨要过来,并委以丞相府掾属之职。   当然了,此时的吕蒙还达不到历史上白衣渡江,一代名将的水准。不过在言谈间,却透出别样气概。吕蒙少以胆气著称,奈何读书不多,故而初期不过为一小将。但他并没有就此而颓废,用二十载光阴,终成名将,并且创立赫赫声名。   若说江东名将,刘闯最喜欢的,一个陆逊,另一个便是吕蒙。   可惜吕蒙成名不久,便染病而亡,可谓是英年早逝……前世读演义,每每看到吕子明七窍流血而死时,刘闯都会感到莫名悲伤。如今,他还有大把机会挽救这位名将,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而吕蒙也很谦逊好学,他虽然在江东效力,但是对孙吴的感情远算不得深厚……   孙策,虽赏识吕蒙,但并未予以重用。   他得张昭推荐,为别部司马,后来拜广德长。   孙策死后,周瑜也推荐过吕蒙。孙权表面上看重,但始终未委以重任。   吕蒙真正被孙权看重,还是在建安十五年,周瑜死后,鲁肃代周瑜职务,镇守陆口时与吕蒙相交。又是鲁肃的推荐,再加上当时孙策一系已经凋零,再也无法对孙权产生威胁,孙权这才开始重用吕蒙,后来更成就了吕蒙白衣渡江的战绩。   不过在眼前,吕蒙和孙氏并没有太多纠葛。   他当初是跟随姐夫邓当投效孙氏,而今邓当已死,他和孙吴之间的交集也就断了联系。   加之孙权并没有重用吕蒙,他也不可能对孙权感恩戴德。   刘闯一统北方,其势无人可挡。   吕蒙也分得清楚轻重,所以当刘闯流露出招揽之意后,吕蒙二话不说,便归降了刘闯。   听闻刘闯相询,吕蒙沉吟片刻后道:“若蒙主持战局,必先诱使丞相海军登陆,而后坚壁清野,借会稽地形与之周旋。丞相海军强大,且组建日久。若在海上博弈,恐胜少负多。可若是上岸,丞相海军的优势不复,胜负恐在五五之分。”   刘闯轻轻点头……   事实上,从钱唐传来的消息,那贺齐也正是准备如此做。   吕蒙能考虑到这些,说明他的确是用了心。   刘闯当下不再询问战局,反而打听起吕蒙这段时间的功课。吕蒙入丞相府后,刘闯就安排他随荀彧左右。相信以荀彧的本领,一定能够教导处一个更加出色的吕子明。   车仗途经开阳。刘闯停留了三日。   他此次北上。表面上看是想要巡视东莱。但实际上则存了别样的心思。   就在刘闯车仗向北海国行进的时候,远在平原郡,马超和马岱,也正在商议未来。   太史慈战死,十大将出缺。   马超也要做出一个选择……   事实上,自刘闯一统北方后,马超的地位,就显得有些尴尬。   他是刘闯的结拜兄长。可是言及在军中的地位,却远远比不得黄忠赵云这些人。   北方一统后,马超就留守于平原。   江东之战拉开序幕,汉中之战也如火如荼,可是马超却只能隔岸观火。这个时候,也是马超做出改变的时候。是继续以刘闯义兄的身份存在,超然物外,却难有作为?还是正式投效刘闯,成为刘闯的手下,斩将夺旗。建功立业?马超很纠结!   也难怪,马超而今的身份的确尴尬。   他的地位很高。但实际上却未能真正融入刘闯的班底。   人言马超,必言他刘闯义兄的身份;似赵云,是刘闯的大舅子。可人言赵子龙,必称’赵奋威‘。别看这一个小小的称呼,却足以表明两人的地位。赵云为十大将之首,勿论在军中还是在丞相府,都会交口称赞。而马超则有些麻烦,军中将领或许对他保持尊重,但或多或少,会有些排斥……就好像他算不得军中大将。   “兄长,今丞相东狩,也是兄长最后机会。”   马岱苦口婆心劝说道:“我知道,丞相与兄长是结义兄弟,可是兄长却从未向丞相输诚。从某种程度而言,兄长算不得丞相部曲,又如何能够为军中大将接受?   此一时,彼一时。   或许丞相并不在意这些,但兄长却要表现出态度。   向丞相输诚,并非是低头,而是真正融于军中……若不然,长此以往,兄长必然被排斥于军中。到那时候,丞相依旧会尊敬兄长,可是与兄长又有什么益处?”   马超沉默不语……   其实,马超何尝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他现在是’帮助‘刘闯,而非’投效‘刘闯。从某种程度而言,他现在和刘闯是平等的对话。他不是刘闯的部曲,而是刘闯的义兄,乍听之下似乎颇为超然。   可实际上……   他却被整个刘闯的利益集团所排斥。   是低头,还是维持现在的局面?马超也很犹豫。   他本性高傲,不肯轻易低头。但马岱说的不错,此一时彼一时,而今的刘闯更不是当初那个和他在许都城中结拜的无根飘萍。刘闯大势已成,一统汉室的趋势更是明显。若这个时候他还不向刘闯输诚,恐怕日后再输诚就来不及了……   是低头,还是继续骄傲?   马超犹豫不决。   “丞相而今,已到了何处?”   马岱连忙道:“据斥候打探,丞相已近北海国。   听说他准备前往东莱,并且打算在不其停留数日……兄长,丞相这是在等你前去。”   马超苦笑一声,轻轻点头。   刘闯在东莱停留,就是等他前去输诚。   若这次错过,只怕日后他再无出头之日,真的是不能放过。   “既然如此,你立刻备好礼物,随我前去东莱!”   见马超最终做出了决定,马岱也非常高兴。   只要马超肯低头,那么一切问题,也将迎刃而解……   对刘闯而言,此次东狩的任务,不是对江东作战,而是梳理在过去半年时间里,他一直未能稳固下来的局势。没错,曹操死了,曹氏旧臣纷纷归顺刘闯。可这并不代表没有隐患。   曹氏旧臣的不安,并没有因为刘闯重用曹家子弟而得到缓解。   事实上,刘闯这一次东狩,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曹氏旧臣的恐慌,也进一步加强了他对整个北方的整合。同样,随着刘闯权柄日盛,在他的旧部当中,同样存有隐患。之前一些以合作姿态而辅佐刘闯的人。也需要进行调整。比如马超……若马超一日不向他输诚。刘闯就一日无法委以重任。毕竟。刘闯不可能容忍马超拥兵自重。太史慈战死,也给了刘闯一个机会。接下来,只看马超的态度。   庐江,居巢。   周瑜露出诧异之色,看着面前的斥候道:“你方才说,张辽和郭嘉发生了冲突?”   “正是!”   “是何缘故?”   “盖因此前李典因连天大雨,道路泥泞,使得粮草未能及时送到。   张辽对此不满。便严厉斥责李典。郭嘉抵达之后,就为李典说话,与张辽产生了冲突。三日前,都督大败汉军,张辽便认为是李典延误了战机,未能及时接应。而郭嘉却认为,是张辽的布置出现疏漏,与李典无关,所以再次发生争执。   这次郭嘉和张辽的冲突很激烈,昨夜争吵过后。郭嘉便带着典满率本部离开合肥,前往六安。不过。随同郭嘉一同抵达合肥的太史享与萧凌,并未随同离去。”   这是当然!   太史享是太史慈之子,而萧凌也是刘闯的旧部。   这两人和张辽的关系远比与郭嘉的关系亲密,怎可能跟随郭嘉离开?   周瑜闻听,不由得松了口气!   进入三月,郭嘉来到合肥,协助张辽督战逍遥津。   说实话,郭嘉的到来,的确是给了周瑜巨大压力……这个在曹操时期,便被曹操视为左膀右臂的鬼才谋士,手段的确非同一般。郭嘉抵达合肥之后,就立刻拜访了时居于寿春的吕范吕子衡,并说降吕范投效刘闯,协助张辽在合肥抗击周瑜。   这吕范,本是东吴名臣。   在历史上,他得孙策所重,令私客百人投效孙策,并协助孙策攻破庐江。   后在丹阳,他先后参与了破张英于糜,夺取小丹阳、湖熟,令宛陵令讨伐丹杨贼,拜都督之职。   不过,如今由于太史慈投效了刘闯,使得吕范历史上战败祖郎,说降太史慈的功劳消失无踪,于是在孙策死后,并没有如历史上那般前往东吴奔丧,而是留在了寿春。吕范,这个在历史上被严重低估,甚至在三国演义中一度成为反角的文武双全的名将,就这样落入张辽之手。郭嘉抵达之后,很快就说降了吕范。   并且从吕范的口中,了解到了许多关于周瑜的情况……   随后,又是在吕范的引介下,郭嘉拜访了乔玄,也就是大乔和小乔夫人的父亲。   如果按照三国演义里的说法,乔国老在东吴的地位颇高。   可实际上,乔玄两个女儿,几乎是被孙策和周瑜强娶,并且不是正妻,而是妾室。这样的情况下,乔玄在江东又能有多高的地位?孙权执掌江东以后,乔玄地位越来越低。特别是在大乔夫人和孙绍被送去燕京之后,乔玄一怒之下离开江东,回到庐江老家居住。不但如此,他更因为大乔的事情,对周瑜怨念颇深。   纵观整个中原,乔玄可能微不足道。   但在庐江,乔玄以乐善好施而闻名,家境殷富,在民间声望颇隆。   郭嘉说服乔玄出仕,代庐江太守之职。   乔玄这一出马,也让周瑜极为尴尬,其在庐江的人脉优势,也随之降低了许多。   这些都是郭嘉到来后,带来的变化。   而今听闻郭嘉和张辽反目,周瑜顿感如释重负。   想想,似乎也很正常。   张辽是刘闯的元从老臣,自徐州开始,便跟随刘闯征战辽西,席卷幽州,横扫冀州,可谓是功劳卓著。别看张辽在十大将中排名不算靠前,可若论地位和能力,绝对属于翘楚。也是十大将中,除甘宁和太史慈之外,真正能独当一面的人物。   这样一个功劳卓绝,心高气傲的人物,和郭嘉这个曹氏谋臣,必然会产生诸多矛盾。   不过,周瑜也不敢掉以轻心。   他沉吟良久,轻声道:“传我命令,继续打探,务必要确定张辽和郭嘉之间的恩怨。”   “喏!”   斥候告退离去,周瑜长出一口气。   一旁凌操却蹙眉道:“都督,那郭嘉乃智谋之士,张辽也非是不明轻重之人。   这种情况下,两人怎可能轻易发生冲突?依我看,这里面必然有诈,都督还需谨慎。”   周瑜闻听一笑,“将军放心,周瑜自不会轻易上当。   那张辽是刘闯身边最为器重之人,郭嘉也是曹操在世时的左膀右臂。这两个人,都不是善与之辈,自然不可不防。不过,一个刘闯旧臣,一个曹氏降臣……曹刘而今虽然合而为一,可当年征战多次,难免会有恩怨。正因为这两人都非等闲,所以彼此间也就难以信服。若他二人真个发生了争执,倒也不是不能够理解。   果真如此,则合肥之战便有把握……   这样,明日将军率部佯攻六安,且看那张辽会做什么反应,而后咱们再做决断。”   凌操想了想,躬身应命。   这个历史上本应该在征讨黄祖时,被甘宁射杀的江东悍将,而今依旧活蹦乱跳。   且因为他斩杀黄祖有功,更甚得孙权器重。   目送凌操退下,周瑜缓缓坐在帅椅上。   郭嘉、张辽……   周瑜眼中也露出困惑之色。   连凌操都能够想到的事情,周瑜有怎可能想不到?只是,他而今压力实在太大!   刘闯屯兵广陵,又有甘宁自海上袭掠,陆逊和刘勇两路并进。   可以说,江东的兵力已经是捉襟见肘……若不能尽快击退张辽,返回江东,只怕江东的局势会更加动荡。他也在犹豫,张辽和郭嘉之间究竟是怎生状况?若二人果真发生了矛盾,对江东而言,倒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可是,这究竟是真,是假?   第六卷 千骑卷平冈 第410章 鏖战江东(五   六安之战,是周瑜的一次试探。   虽然只是佯攻,但周瑜还是下足了本钱。   凌操率部出击,周瑜几乎调动了他在庐江半数兵马。当然了,周瑜也很清楚,想要攻克六安并非易事。那郭嘉不是等闲之辈,手下更有李典这样的曹氏旧将。   若真个强攻,恐怕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他的目的,是想要试探张辽的反应。若张辽和郭嘉真的发生冲突,必然会露出破绽。   不管怎么说,张辽郭嘉如今都在刘闯帐下效力。   就算有矛盾,也不可能见死不救……但是,从其调兵遣将上面,还是能够看出端倪。   正如周瑜猜想那样,六安被袭,郭嘉并没有向张辽求救。   反而是张辽在得到消息后,主动出兵,凌操旋即率部后撤……   这一进一退,周瑜看得是清清楚楚,顿时放下心中大石。看起来,张辽和郭嘉之间的确是发生了矛盾和争执。若不如此,以郭嘉的手段,必然会献策张辽夹击,而不是坐视他前来援救。乍看之下,两人似乎没什么问题。但就是这种过于正常的表现,使得周瑜确信,张、郭二人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当下,周瑜下令全力攻打逍遥津。   他非常清楚,刘闯迟早会得到消息,也绝不可能会坐视张、郭二人如此胡闹。   一旦刘闯出面,张辽和郭嘉哪怕是矛盾再大,也会抛弃前嫌。   到那个时候……   历史上,张辽曾在逍遥津大战孙权。   却不想兜兜转转,他再次来到逍遥津,只不过对手却换成了周瑜。不过,周瑜的手段可是比孙权高出许多。虽然还没有赤壁之战的威名,但美周郎的本领,的确不是孙权可比。面对江东兵马如潮水般的攻势,即便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张辽。也显出狼狈之色。   好在,郭嘉时不时会予以帮助。   但不知为何,郭嘉出击的时机总会出现偏差。   每每在张辽最危险的时候,郭嘉的援军才会出现,也使得张辽恼怒异常。   “这几日,郭奉孝虽每每出兵援助,但却并不及时。   看得出来,这两人的矛盾已经到了无法调和的地步……若不然,以郭嘉的本领,怎可能找不到恰当的出击时机?都督。依我看。那张辽和郭嘉之间很难共存。”   江东中军大帐里。灯火通明。   凌操侃侃而谈,向周瑜提出他的见解。   而周瑜,却始终未发出什么声音,反而眉头紧蹙。闭口不言。   “都督,今汉军内讧,实乃我等机会。   张辽虽狼狈,可毕竟是刘闯麾下名将,想要攻破他的防线,恐怕非常困难。某有一计,何不再次偷袭六安。此前都督把兵力投入合肥,六安必然守卫松懈,正可偷袭。”   说话的。是一员小将,正是凌操之子凌统。   周瑜笑着看了他一眼,正要开口说话,忽听大帐外脚步声急促,一名斥候匆匆走进来。单膝跪地道:“启禀都督,方得到消息,贺都督在上虞大破汉军海军,焚毁舰船二十余艘。今汉军海军已推出海湾,退回东陵岛……贺都督,正要移师无伤,夹击刘勇。”   “什么?”   周瑜闻听一惊,呼的站起身来。   “贺公苗击退了汉军?”   “正是。”   周瑜的脸色,不由得有些难看。   贺齐在上虞大捷,的确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与贺齐,都是孙策旧部。不过由于他韬光养晦,重又获得孙权信任。相比之下,贺齐却一直表现的极为骄傲。若不是孙权找不到合适人选接受会稽,说不定早就罢黜了贺齐。   不过也因为这个原因,贺齐和周瑜的关系比较紧张。   此次贺齐在会稽大胜,的确是给周瑜带来极大的压力……原本,周瑜还打算稳扎稳打,继续扩大张辽和郭嘉之间的矛盾。可现在看来,恐怕是有些不太可能了。   贺齐大胜,孙权一定会催促周瑜尽快结束庐江之战。   如此……   周瑜眸光闪烁,片刻后抬头向凌操看去,“凌将军,公苗上虞大胜,我等也要加快速度。   便由你领兵突袭六安,到时候我将配合你,拦阻张辽。   一俟六安攻破,你立刻回兵。到时候你我前后夹击,争取一举将汉军击退……”   凌操父子闻听,喜出望外。   两人连忙上前躬身行礼,“定不负都督所托!”   眼见,六月将至。   刘闯抵达东莱后,在不其停留十日,等到了马超的到来。   兄弟二人一番密谈之后,马超便带着马岱离开不其。之后,刘闯迅速任命了徐邈为平原郡太守,并把许攸从平原郡调来身边。不过,许攸接到命令后,并未赴任。   他今年以来,身体一直不是很好。   若非当时刘闯没有动作,说不得便早就告老还乡。   现如今,马超离开,也预示着马氏兄弟正式臣服于刘闯。许攸的使命也就完成,在接到刘闯的书信后,他立刻回信,恳请致仕。算起来,许攸的年纪也近花甲,刘闯倒是能够体谅,于是便除许攸平原郡太守之职,拜道亭侯,准许许攸还乡。   解决了马超兄弟的事情,刘闯也如释重负。   他随后带人前往黄县,先是祭拜了太史慈的母亲,而后又在成山角停留数日,这才离开东莱,前往济南国。   太史慈的母亲,是在去年故去。   老夫人过世后,恰逢刘闯一统北方,于是灵柩便被送至东莱老家。   可惜,当时太史慈正屯兵历阳,和江东激战,故而无法返回家乡为母亲守孝。这件事情,也就成了太史慈心中的一根刺。和刘闯通信中,他更是反复提起此事。   太史慈如今,战死于历阳。   而太史享为父报仇。也去了庐江。   刘闯这次,是代太史慈还原。太史慈的尸首葬于洛阳,但刘闯还是在东莱建了一座衣冠冢,便坐落于老夫人的墓旁。刘闯更亲自披麻戴孝,代太史慈祭拜了老夫人,更引得无数人动容。   在济南国,刘闯召见了满宠。   依着刘闯的意思,他希望满宠随他一同回洛阳,出任廷尉。   满宠在三思后,决意听从刘闯的安排。不过。他推荐了棗祗接手青州刺史一职。   “青州这些年来。战事不止。百姓困苦。   虽经一年休整,然则仍不足以稳固。棗祗精于政事,更擅长农务……他曾为典农校尉,推行屯田之法卓有成效。今请丞相恩准。由棗祗接掌青州,则为青州百姓之福。”   刘闯听罢,在询问了荀彧之后,便表示了赞同。   不过,他向满宠讨要了一人。   “梁子虞有大才,困于北海,不免大材小用。   今北方战事频繁,刘子扬离开大鲜卑山后,虽有田国让代领大鲜卑山。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那丈人毕竟年岁已高,更不擅政事。   陈公台去岁病故,更使得朔北朔方出缺……我希望梁子虞前往并州,接掌受降城。相信以他的能力,配合田国让。定可使北疆平靖。还请伯宁,能够割爱。”   说起来,陈宫过世,确有些突然。   他和曹操似乎是一世的纠葛,在曹操故去两个月后,他便在家中无疾而终。   虽然说这些年,陈宫渐渐淡出核心,但是在北疆起到的作用,确是无人可比。   吕布年纪大了,已无法常年征战。   虽然虓虎之威仍旧震慑北疆,却也显露出力不从心之态。   吕蓝曾建议,希望吕布能够回洛阳养老。刘闯也一直在考虑这件事,寻找合适人选。   梁习没有吕布的威名,但智谋却不逊色陈宫。   是时候做出改变了!   历史上的梁习,曾在北疆立下赫赫战功。而今刘闯决定提前派梁习前往并州,倒也无改历史。   而今的北疆,有管亥坐镇。   幽州繁华,人口已激增至四百万之多。并州的人口,也增加到两百多万,一改当年苦海贫瘠之态。再加上有张燕、田豫这些历史上的名将,鲜卑丁零匈奴联军虽然强盛,却无法真正给北疆带来威胁。去岁之所以呈报北疆战局危机,更多是为了让汉帝北上。而真实的情况是,汉军除了在狼居胥山小败之外,并未受到损失。   梁习过去,可以进一步加强北疆的力量。   不过,梁习是满宠一手提拔,今刘闯想要重用,还要询问满宠的意见。   满宠对此倒是平静,立刻答应了刘闯的请求。   随后,刘闯又巡视了平原郡的利津城,正准备前往兖州巡视,却突然收到消息:郭嘉和张辽,产生了矛盾。   刘闯得到消息后,也是一怔。   他旋即道:“子明,你怎么看?”   吕蒙没想到刘闯会当着众人的面询问他的意见,不由得紧张起来。   “文远将军,世之名将,想来不会分不清轻重。”   刘闯笑了笑,又向荀彧看去。   却见荀彧捻须而笑道:“看起来,时机已经成熟。”   “既然如此,究竟叔父立刻书信一封,送往东陵岛……告诉元直,已经差不多了!”   “喏!”   吕蒙露出疑惑之色,不明白张辽和郭嘉内讧,怎会是’时机成熟‘?   不过看刘闯胸有成竹的模样,他便知道,此事说不得,另有玄机……   建安十一年六月,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走完了一半。   按照最初的计划,刘闯此次东狩的行程,在结束了巡视兖州之后,将渡河前往冀州。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一件突发事件,搅乱了他整个计划。   自年初开始,刘备便积极布局荆南。   三月,荆南五溪蛮暴动,刘磐请刘备出兵相助。   这刘磐是刘表的族子。在荆州有着很高的地位。加之他常年坐镇荆南,抵御五溪蛮,故而声望极高。这些年来,刘表已经失去了锐意进取的心思,并且开始着手为后人谋划。曹操故去,刘闯一统北方,给刘表带来了巨大的刺激。之后,刘闯逼迫汉帝北上,其野心已经昭然若揭。表面上,刘闯奉天子以令诸侯。可实际上。刘表非常清楚。天子这面旗帜对于刘闯而言,已经是可有可无了……   接下来,荆州该如何自处?   刘闯决意中兴汉室,定不会容忍诸侯林立的局面发生。   这种情况下。刘表开始暗中与刘闯进行联系,希望能够获得更大的保证……   这一切,本来是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却不想五溪蛮暴动,使得局势突然发生改变。   刘备率部进入荆南,以雷霆之势击溃长沙暴乱。   虽然,刘备已经是刻意的隐瞒,但刘表还是能够看出,刘备已有了巨大的能量。   “刘玄德这两年。发展太过迅速。   刘琦、刘磐皆为他所迷惑,此次磐请他入荆南,只怕是引狼入室,会令荆州动荡。”   刘表立刻召集谋士,商议对付刘备的对策。   他召集的人。多为他的心腹。   以蔡瑁为代表的荆州五大姓,在得知刘备发展壮大的消息以后,也感到万分惊慌。   “主公,刘备不死,荆州必亡。”   蔡瑁忍不住开口道:“大公子对刘玄德言听计从,只怕难以对他形成压制。若不然,大公子这两年来在江夏,而刘备就在他眼皮子下发展,何以没有半点觉察?   唯一可能,便是大公子和刘玄德已成同盟!”   刘表闻听之后,脸色顿时大变。   他属意次子刘琮,在荆州人尽皆知。   刘琦虽然是他长子,可是在荆州却根基全无;而刘琮生母蔡夫人出身荆州五大姓之一,却有着极为广泛的基础。换句话说,荆州绝大部分世族,都支持刘琮。   而且,刘琦野心甚大。   刘闯而今统一北方,权倾朝野。   可是刘琦却三番五次在大庭广众下,口出狂妄之语,对刘闯大加指责,甚至是咒骂。   刘表明白,刘琦想要发出自己的声音。   但在而今的态势之下,刘琦说出的这些言语,会给荆州惹来大麻烦……   刘闯现在把精力主要投注于江东,没有功夫来收拾他。可一旦刘闯结束江东之战,刘琦这样的言语,会使得荆州生灵涂炭。刘表已经决意,向刘闯低头臣服。可刘琦的话,却让他变得非常难受。而刘琦又和刘备走的很近,更让刘表心生不满。   “主公,今刘丞相雄踞北方,逐鹿江东,其势难当。   大公子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语来,只怕会引起刘丞相的误会。到那时候,主公此前所付出的种种心血,便要付之东流。而对荆州来说,更恐是灭顶之灾。”   刘表沉吟良久,突然道:“那依你之见,当如何是好?”   “大公子实不宜继续镇守江夏,且磐公子也要小心刘备,以免被刘备所欺骗。”   蔡瑁当然要狠狠打压刘琦,因为他已经危害到了荆州的利益。   但是对刘磐,蔡瑁始终存几分客气。   这些年来,刘备坐镇荆南,劳苦功高。即便是刘表,对刘磐也非常看重。   刘表在三思之后,同意了蔡瑁的请求。   只是他没想到,消息会被走漏。刘表前脚刚命刘琦返回襄阳,刘备就得到了消息。   他连夜从长沙赶回江夏,将正要返回襄阳的刘琦拦住。   “公子此时若回襄阳,性命休矣。”   刘琦乍听也是一怔,“玄德公何以说这种话来?”   “备得到消息,景升公对备颇有不满,更认为公子与备早有勾结。   备得磐公子所请入荆南,本意是想要平定五溪蛮。却不想引得景升误会,认为备心怀不轨。而公子也因此受到牵累……据我所知,景升已下定决心,扶立二公子继嗣。若大公子这个时候回去,少不得要被奸人所害,请大公子三思为上。”   刘琦闻听,顿时呆坐椅上。   他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沉吟许久后,他突然一把抓住刘备的手,“玄德公救我!”   刘备深吸一口气,“大公子,今有两条路可行。   大公子执意前往襄阳,备当随行……到时候,若景升公责怪,大公子可将备交出,则公子性命无忧。不过如此一来,公子从今以后,当为笼中之鸟,恐难善终。”   刘备说的是情深意切,令刘琦感动万分。   他连连摇头,“玄德公待我义重,琦焉得卖玄德公而活命?   敢问玄德公这第二条路,又是什么?”   “第二条路,便是拥兵自立。”   “啊?”   刘备看着刘琦,一字一顿道:“大公子坐镇江夏两载,甚得百姓拥戴。   景升公而今为奸人所惑,勿论大公子回去如何辩解,都没有用处。今天子蒙尘,北上燕京;国贼把持朝政,残暴不仁,此我汉室四百年来未有之危局。公子是汉室宗亲,岂可坐视奸人当道。这等时候,公子当抛弃小义而取大义,与江东联合,共抗国贼。不过,单凭公子一人之力,恐怕还不足以对抗国贼。请公子前往长沙,游说磐公子。相信两位公子若联手起事,景升公必然会有所顾虑。   到那时候,公子以汉室宗亲之名登高一呼,相信天下义士,必然会前来投效……   东联孙权,背靠荆南,谋取荆州。   再设法联合刘璋,以江水为天堑共抗刘闯。那时候,公子岂不为天下人所称赞?”   第六卷 千骑卷平冈 第411章 鏖战江东(六   人活一世,无非名利。   刘琦年纪也不小了,看看比他年纪还小的刘闯,而今已经是大汉丞相,心里又怎不感到难过?   都是汉室宗亲,可刘闯的起点比之刘琦差很多。   他是刘表的儿子,是荆州的大公子。他在荆州兴风作浪的时候,刘闯还躲在东海郡的小县城里,什么都算不上。可一晃十载,刘闯雄霸北方,奉天子以令诸侯。而他刘琦,则被赶出襄阳,为求一条活路来到了江夏,可说的上是苟延残喘。   如此反差,刘琦表面上不说什么,可是这心里面的确不太舒服。   如今,刘表有意归顺刘闯,岂不是断了他的退路?   刘表做荆州牧的时候,他再不济也是刘表长子,再不济也能坐镇一方。可一旦刘表归降刘闯,以刘表目前的表现来看,他一定会让刘琮继承他的爵位。若那样的话,他刘琦的地位就会变得格外尴尬。到时候还能似现在这般,坐镇一方吗?   这个答案,几乎不必询问,便可以知道……   刘备一旁静静看着刘琦,也不说话。   眼见刘琦脸色阴晴不定,他心里不由得大喜。   多年的老狐狸,怎可能看不出刘琦的心思?刘备知道,刘琦动心了!军师所料果然不假,刘琦又岂是甘为人下之人?只需稍作挑拨,这小子就会乖乖的上钩。   “今刘荆州召回琦公子,显然是对主公产生忌惮。   若无琦公子护佑,主公想要谋取荆南绝非易事。别看磐公子现在对主公礼遇有加。可一旦失去琦公子。他必然不会再对主公客气。无论如何。都要把琦公子留下来。只要琦公子在,相信磐公子就不会改变主意,主公方可顺势谋取荆南。”   庞统一番话,令刘备心动。   而今,他已经说动了刘琦,于是又趁热打铁道:“公子其实大可不必担忧,相信襄阳城中,有不少人心向公子。自古以来。长子为嗣。袁绍当初就是没有把握好这一点,试图废长立幼,令得他最终败于曹操。今公子继嗣,天经地义。景升公也是一时糊涂,只要公子展现出足够的能力,相信景升公到时候定会改变主意。   公子现在缺的,是一个施展才华的机会。   若不能留在江夏,则这样的机会便不会到来……”   刘备的话,说到了刘琦的心坎里。   他拉住刘备的手,“玄德公。你要帮我。”   “这有何难?”   刘备笑道:“其实,而今就是公子展现才华的最佳时机……刘闯以席卷之势横扫北方。驱逐天子北上,独揽朝政,乃国之大贼。他现在对江东开战,无暇顾及荆州。可一旦他消灭了江东,势必会鲸吞荆襄之地。此人野心甚大,绝不能等闲视之。若江东覆没,则荆州危矣……公子当举义兵,起于荆南,东联孙权,西合刘璋,则大事可期。备不才,愿为公子马前卒,为公子谋划荆南四郡之地。”   刘琦听的是热血沸腾,连连点头表示称赞。   “可是,父亲恐怕不会坐视不理。”   “这有何难?公子只管行事,备自有妙计,可是景升公赞同。”   刘备自信满满,也使得刘琦心气高涨。   “却不知,该如何与孙权联系?”   “孙权此前已派人前来,备曾试与之接洽……刘孟彦三路并进,不过江东并非乌合之众。   周瑜坐镇庐江,贺齐屯兵会稽,刘闯想要一举攻克江东,也非易事。   所以,公子要做的便是尽可能让江东拖住刘孟彦的精力,备则以公子之名安抚荆南四郡,再设法与刘季玉联系。想那刘季玉,也是汉室宗亲,怎能容忍刘闯小儿张狂?”   刘琦听罢,连连点头。   他在屋中徘徊,片刻后一咬牙,下定了决心。   他从书案上取出一块虎符,交给了刘备,“玄德公可凭借虎符,调动江夏兵马。   琦自会与巨坚知会,让他全力配合玄德公。   至于江东方面,琦这就派人前去联系,希望能够与孙权结成同盟。”   刘备心中大喜,脸上却做出一副凝重之色,拉着刘琦的手道:“汉之国祚,尽在公子之手!”   刘琦在江夏,怒斩刘表来使,不肯前往襄阳。   刘表得知消息后,也是勃然大怒。   他立刻点起兵马,命大将王威统帅,兵发江夏,要捉拿刘琦。   这王威乃是刘表帐下大将,声名响亮……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刘琦竟然会从刘备手中借来关羽。那关羽的声名,由于刘闯的出现远不似历史上响亮。可那是真才实学……这几年,关羽在荆州可是没有半点松懈,功力较之当年更加精纯。   单枪匹马,在万军中斩杀王威,大败荆州军。   王威被杀之后,荆州兵马溃不成军。刘琦趁胜进击,夺取南新市,令关羽屯兵绿林山。   消息传到了襄阳,荆州为之震动。   刘表大怒,二话不说命大将文聘率部三万,兵发绿林山。   这文聘是荆州有数的上将,论武艺或许不如关羽,但也是炼神初期的武将。加之他兵法出众,又是土生土长的荆州人,颇具优势。文聘用兵极为谨慎,他吸取了王威失败的原因,并不急于出击,而是步步为营,在绿林山下和关羽对峙……   荆州的局势,突然间急转直下。   谁也没想到刘琦竟然敢反抗刘表,更没有想到这个平日里看上去极为懦弱的大公子,竟有如此勇气。他传告天下,之所以违抗刘表。并非他不孝。而是因为不愿意看到汉室江山为国贼窃据。刘表身为大汉皇叔。却对刘闯的行为置之不理,实乃不忠。他刘琦今日,宁愿背负不孝之名,也不愿做刘闯的帮凶……他决意在江夏起兵抗击刘闯,并号召天下有识之士相助,共抗国贼,还大汉之威名。   刘表听闻后,气得口吐鲜血。   刘琦这是把他往死路逼。那刘闯又岂是你能抗拒?   但不得不说,刘琦的号召颇有诱惑力。   在他发布告示之后,荆州义士纷纷来投……其中有长沙义士邢道荣,善使一口板门大斧,有万夫不挡之勇。除此之外,又有蒋琬、李严等人前往江夏投奔刘琦。   刘闯在兖州得到荆州动乱的消息之后,也是大吃一惊。   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刘琦这个因素……这家伙不管怎么说,都是刘表的长子。   如今他起兵反抗,确实让刘闯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这样也好。刘闯本来还找不到借口进军荆州,刘琦既然跳出来。便有充足理由。   “叔父,这刘琦背后,必然有刘备暗中唆使,若不然他也说不出这等话语。   这刘备既然已经耐不住要跳出来,又有刘琦相助,恐怕刘表不是他的对手……我欲兵发荆襄,不知叔父意下如何?”   荀彧想了想,微微一笑。   “主公既然已经拿定主意,何需犹豫?”   “既然如此,便即刻返回洛阳!”   当晚,刘闯连发十二道命令,分别送往庐江、广陵、南阳等地。   随后他又命人从温县调来了曹性……曹性此前在虎牢关被曹彰重伤,一直想要挽回颜面。可没料想,曹操突然被害,使得曹性失去了报仇的对象。而今曹氏旧部已经成为一家,曹性更不好去找曹彰的麻烦。一年来,他便留在温县养伤。而今刘闯欲对荆州用兵,便想到了曹性。对此,曹性也是极为开心,连夜赶赴洛阳。   刘闯要兵进荆州的消息,很快传入荆州。   刘表闻听大急,连忙命蒯良率使团前往洛阳,求见刘闯。   他的意思非常清楚:我自家的事情,我自己解决,不必丞相你大动干戈……丞相还是集中力量攻打江东。我已经决定的事情,不会改变主意,请丞相你大可放心。   蒯良抵达洛阳的时候,恰逢刘闯返回洛阳。   “蒯先生,你且告诉我,景升公果真能平定内乱?”   蒯良也显得有些迟疑,想了想道:“良恐难以保证景升公能平定内乱,但却可以保证,桂阳和襄阳,绝不会有闪失。”   蒯氏已迁移桂阳,并且和步骘取得联系。   一旦桂阳有危险,步骘便会从交州出兵相助。以蒯氏的力量,再加上步骘的帮助,桂阳短时间内,绝不会有危险。即便是真有麻烦,蒯氏也可以退入交州避难。   至于襄阳……   荆州五大姓,心向刘闯者占优。   又有蔡瑁统帅荆州兵马,刘备想要谋取,绝非易事。   刘闯听罢,也不禁轻轻点头。   他想要出兵荆州不假,但不可否认,而今他两下用兵,汉中之战尚未结束,江东之战仍在继续。再加上北疆的鲜卑等异族为祸,想要攻取荆州,的确压力不小。   “这样吧,我当兵进南阳。   若有危险,景升公可以迅速告知与我……请转告景升公,大公子受奸人蛊惑,我不会放在心上。不过那刘备,世之枭雄,此人若不除掉,荆州恐怕要遭受战火。”   蒯良用力点点头,“我定会将丞相美意,转告刘荆州!”   安抚了蒯良之后,刘闯旋即派人前往关中:汉中之战不可拖延太久,孔明大才,当不负我之所托。务必要在入冬前结束汉中之战。阵前事宜孔明可以自行决断。   这等于是给诸葛亮发出最后通牒,命他加快速度。   相信诸葛亮能够明白刘闯的苦衷,更能够施展妙手结束汉中之战,令刘闯得以脱身。   七月初,刘闯昭告天下,亲率大军八万,兵发南阳……   方入秋,江东天气转凉。   凌操埋伏于沘水河畔,举目眺望六安城。   夜色中的六安。带着几分萧瑟。在淅淅沥沥的雨中。给人一种莫名的苍凉感受。   凌操深吸一口气。向身后兵士看去。   芦苇荡中,数千江东锐士藏于其中,一个个表面庄肃。   凌操心里非常清楚,这一战当关乎江东的命运。若能够夺取六安,则汉军防线就会彻底崩溃。此前,周瑜在合肥连番猛攻,已经让张辽有些支撑不住。夺取六安,夺取六安……只要拿下六安。江东便可以获得喘息之机,不至于太过吃力。   可是,这次击退了汉军,江东果然能够稳定吗?   汉军在广陵已经屯驻重兵,更有夏侯渊亲自督战,气势汹汹。   好在贺齐击溃了大汉海军,使得会稽稳定下来。孙权得以有机会从会稽抽调兵马,集结于丹徒。会稽之战,令贺齐声威大振。凌操甚至可以觉察到,周瑜内心中的不安。相比之下。凌操更忠于孙权。当年孙权为使出使北海,他便跟随左右。   想到北海。凌操脑海中突然间闪过一个魁硕的身影……   谁又能想到,当年那个甚至需要仰仗孙伯符鼻息的人,而今却成就了如此大事。   那时候,那个人对自己是非常亲切。   可惜……   凌操想到这里,突然间醒悟过来,连忙甩了甩头,把纷杂的思绪从脑海中驱逐。   就在这时候,忽听身边有人道:“将军,快看……公子信号!”   凌操连忙手搭凉棚观瞧,只见朦朦雨雾中,隐约可见六安城头上,有火光闪动。   那是凌统发出的信号!   早在月前,周瑜便密令凌统带人潜入六安。   周瑜毕竟是庐江人,在庐江的人脉,非比等闲……他联络到了六安城中的一个富商,掩护凌统等八百余人混入城中。双方约定,只待今夜行动,凌统会夺取城门,到时候发送信号。凌操收到信号之后,便率部杀入城中,一举拿下六安。   如今,凌统信号出现,说明一切顺利。   凌操立刻振作精神,拔出长刀,压低声音道:“传我命令,三军随我出击!”   他说着话,便从芦苇荡中冲出,趁着夜幕的掩护,火速向六安扑去。在他身后,三千江东锐士紧紧跟随,眨眼间便来到了六安城下。只见六安城门大开,城中冷冷清清。   城头上,有火光闪动,显然凌统已经得手。   “儿郎们,建功立业,就在今晚!”   凌操说话间,拔刀便冲进了六安城门。   三千锐士紧随其后,只是当凌操带着人冲入城门之后,立刻就发现了状况。   这六安城门内,竟然是一座瓮城……   什么是瓮城?   瓮城就是古代城镇的一种防御设施。在城门外加筑小城,从外面看,小城的城墙高度与大城相同。其形状分为方形和圆形。其中,方形称之为方城;圆形则称之为瓮城。   凌操攻入的城门,是瓮城城门。   当他进入瓮城之后,就见六安正门紧闭。   凌操心里,激灵灵打了一个寒蝉,暗叫一声不好,转身想要出去。   可这进来容易,出去却难。且不说瓮城城门口涌入千余人,拥挤不堪。就在凌操觉察不妙的时候,忽听城墙上传来一阵铜锣响。紧跟着,就听叨叨叨三声巨响。三团火焰在城门内炸开,数以百计的江东锐士在火光中,被炸的四分五裂。   紧跟着,从城头上倾斜下来无数沙袋和礌石,瞬息间便把城门堵塞。   四面城墙上,灯火通明。   六安正门城门楼上,站立一员大将,金盔金甲,手持大刀,厉声喝道:“凌操,尔等诡计早已为我家军师看破,只等尔前来送死。今令公子已成阶下之囚,还不立刻弃械投降,更待何时?”   火光中,两名力士夹着一个青年来到城头上。   凌操一眼认出,那青年正是他爱子凌操……   “公瑾误我!”   凌操到这时候,那还能不明白状况?   他刚犹豫了一下,忽听得城门楼上战鼓声隆隆响起。   瓮城城门被堵,城外尚有千余江东锐士……这些人见势不妙,正想要强攻城门,解救凌操等人,哪知道从城外两边杀出两支人马,眨眼间便冲入乱军之中。   那汉军的主将,是一个青年。   只见他跃马拧枪,厉声喝道:“江东狗贼还不下马投降,曲阿萧凌在此!”   汉军杀出,令城外江东锐士大乱。   而凌操在犹豫片刻之后,猛然一跺脚,大声喊道:“儿郎们,为吴侯尽忠的时候到了,随我出击。”   城头上的主将,正是李典。   见凌操如此决断,不禁冷笑一声,“人道江东虎狼之士,果然名不虚传。   既然如此,便送他们归西!”   刹那间,瓮城四周城墙上出现了无数弓箭手。伴随着李典一声令下,箭如雨下,射向瓮城中的江东兵马。   这瓮城空荡荡,根本没有躲藏之处。   凌操一边舞刀拨打雕翎,一边大声呼喊。   可惜,他的叫喊声被江东士卒的惨叫声所淹没。只见那江东锐士一个个被射成刺猬一般,倒在血泊之中。   “结阵,结阵避箭!”   凌操一手高举盾牌,一手舞刀拨打雕翎。   就在这时,他心中突然间生出一丝警兆……说时迟,那时快,一支利箭如闪电般从城头上射下来,直奔凌操而去。凌操反手一刀,正劈在那利箭上,可不等他回头观望,只听凌统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传来:“父亲,小心!”   凌操心里一动,刚要闪身,可是却来不及了。   一支利箭正中他腿上,疼得他一声大叫,噗通便跪在地上。   “凌操,你若能挡我三箭,我便饶你父子不死!”   从城门楼上,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凌操抬头看,只见李典身旁站立一个身穿白衣,披麻戴孝的青年,手持一张宝雕弓。   “尔乃何人?”   “某家太史享,太史慈便是我父,今日特来取你狗命!”   第六卷 千骑卷平冈 第412章 鏖战江东(七   六安方向,喊杀声不断。   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声,隐隐有火光冲天。   一队骑军,在细雨中飞驰而来……行至距离六安大约还有四五十里的地方,骑队缓缓减速。   为首的一名将领勒住马,举目向四周探查。   “将军,何以停下?”   那将军眼中透出一丝古怪之色,突然间厉声喝道:“三军下马,结阵备战。”   这支骑军显然是经过严格训练,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军令如山,在那将领的喊喝声响起后立刻跳下战马,呼啦啦在原地结成圆阵。与此同时,从远处传来隆隆战鼓声。骑军士卒迅速在旷野中燃起松明,火光照耀下,就见从黑暗里行出一队队身穿绿袄的江东士卒。   江东士卒,犹如鬼魅,迅速来到阵前,稳住阵脚。   大纛旗下,一员大将跨坐白马,手持宝剑,纵马上前厉声喝道:“张文远,周瑜在此,已等你多时!”   骑军阵中,鸦雀无声。   片刻后,那领军的主将催马向前,“人道江东美周郎智计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周瑜微微一笑,“文远将军,今六安大势已去,你想要驰援,恐怕已来不及了。”   他停顿一下,声音陡然转高,“江东与刘皇叔素有交情,此前更多次合作,犹若兄弟。何故突然对我江东出兵,刘皇叔此举未免太令人心寒。”   “周都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江东本就是我大汉治下。孙仲谋目无朝廷。自封吴侯,形同造反。丞相伐江东,乃是代天征讨,何来令人心寒之说?至于兄弟……哈哈哈,想当年温侯退守广陵,丞相与孙伯符早有约定,相互扶持。为此,丞相更将广陵存粮尽数送与孙伯符。何以当我等落难广陵的时候,江东却突然与曹操联手,夹击我家丞相?”   张辽说完,冷笑道:“若兄弟只为相互出卖,那这种兄弟,不做也罢。”   周瑜闻听玉面通红,有些词穷。   张辽所言,是建安三年末的事情。当时曹操征伐徐州,刘闯从北海国出兵相助。那一战,也是刘闯生平第一次大败。吕布不得已退守广陵,而刘闯则接掌了吕布的人马。当时。刘闯为设法脱身,和江东定下盟约,把江都的粮草送与江东,以此借来江东的船只撤退。哪知道,随着曹操兵临广陵之后,孙策突然改变了主意,竟然跃跃欲试,要和曹操联手,意图夹击刘闯,使得刘闯最终前往许都。   这件事,周瑜也有参与,更是一手谋划。   后来,孙策被害,孙权派人前往辽西,刘闯也没有再提起这件事情。   可不提起这件事,却不代表刘闯忘记了这件事……不仅刘闯没有忘记,包括张辽等人,也都把这件事牢记在心里,甚至把这件事当作生平奇耻大辱,不敢忘怀。   “张将军,此一时彼一时……”   “周都督也知道此一时彼一时,江东孙权有不臣之心,更谋害兄长,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此等人窃据江东,早晚是大汉之患。都督若聪明,理当反戈一击,共襄义举,而不是在这里阻拦天兵东进,实乃是助纣为虐,将来必为天下人弃之。”   周瑜本打算劝说张辽,却不想被张辽骂的面红耳赤。   他心中恼怒不已,拔剑指着张辽道:“张文远,念你乃是雄杰,故而才好心劝你。   可你竟然不知好歹,也不看看如今你已是瓮中之鳖。   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某家不讲情面,三军听令,给我擂鼓出击。”   细雨中,隆隆战鼓声突然响起。   一队队江东锐士,在整齐的战鼓声中,向汉军发动冲锋。   张辽则退回本阵,手持盾牌,抵挡从江东军中射来的雕翎,脸上却不见半点慌乱。   比这更为险峻的局面我也见过,又何惧你区区美周郎。   眼见着江东兵马靠近,距离汉军军阵还有数十步的时候,张辽突然厉声喝道:“投掷手,点火。”   站在第二排的汉军士兵,立刻从身上取出一根根管状物品,并使用火折子点燃了引线。   “投掷!”   汉军士卒在号令声中,同时将手中的物品扔出去,而站在最前方的汉军则竖起大盾,把身形躲在盾牌后面。紧跟着,轰隆隆,一连串巨响传来,数以百计的天雷火在阵前爆炸,冲在最前面的江东士卒,被这天雷火炸的血肉模糊,尸横一地。   汉军所用的天雷火,经过了无数次的改良。   火药的威力在一次次提炼过后,威力也增大许多……   如果说,第一次在观津刘闯使用的天雷火,只是火药的雏形,那么现如今的火药,已经基本上达到了黑火药的完美形态。而经过无数次的实验,无数次的改进,天雷火的体积也在不断缩小。从最初要依靠床弩发射,到如今已经可以随身携带。   张辽所使用的天雷火,更近似于后世的手雷。   其威力远不如床弩发射的天雷火威力巨大,可是在近战的时候,一样杀伤力惊人。   为此,刘闯专门训练了一批投掷手。   选择那种力气大,投掷远的士卒进行训练,每个人携带三枚天雷火。   周瑜没想到,张辽手里还有这样一支奇兵……猝不及防之下,二百多名江东士卒便死于天雷火之下。而天雷火产生的效果,也极大震慑了江东士卒。若不是周瑜治军严格,说不得这三轮天雷火过后,便可以让整个江东兵马彻底溃败……   “嘶!”   周瑜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说起来,东汉末年的江东,是一个相对封闭而保守的地区。   江东盛行玄学。强于清谈。而不注重实用。虽然江东的手工制造业很发达。更有乌伤等地是铸剑圣地,可若说对手工业以及科技的重视,甚至还比不上西川巴蜀。   西川的造船业,久负盛名。   早在先秦,西川就凭借其强大的造船业,为大秦打造出一支无敌水师。   而江东……   周瑜以前也听说过天雷火,但是并没有亲眼见过,更没有亲身体会过。他之所以选择雨夜出击。就是防备汉军的天雷火。可没想到,汉军已经解决了天雷火的受潮与携带的问题。这个问题一旦解决,天雷火的应用程度必然会大规模增加。   这次江东军遭遇天雷火的攻击,便是一个证明。   周瑜心里,突然有一种不祥之兆。   汉军明显是有备而来,按道理说,以张辽和郭嘉之间的关系,他即便是驰援,也不会携带这种天雷火啊。可就在周瑜犹豫的时候,汉军却突然发动了攻击。   一员大将纵马而出。胯下一匹燎原火,掌中一杆大枪。   “西凉马超在此。江东小儿还不授首!”   马超?   周瑜一惊,第一个反应便是,马超怎会在这里?   可这局势却不给他考虑的时间,马超一马当先冲入江东军军阵,大枪翻飞,只杀得江东兵将狼狈而走。而在马超身后,是三千步军。这三千步军清一色请假,大盾,长刀。五人一组,五组一队,五队一个小阵,五个小阵一个大阵,呼啸着便冲入江东军中。   江东虽有铸剑大师,却并不代表军卒兵器精良。   事实上,在过去数年里,江东军的武器,几乎是靠着辽东供应,所使用的大都是被汉军淘汰下来的武器。刀盾兵,在这个时代有着无与伦比的杀伤力。历史上,孙权后期加强了武器方面的研制,开发出百炼钢刀。在西晋攻入江东的时候,曾发生过一次三千江东刀盾兵,面对十倍于己的晋军,却把晋军杀得溃不成军。   而在三国末期才出现的刀盾兵,几乎是提前了几十年出现在庐江战场上。   三千刀盾兵手中的长刀,清一色百炼钢刀,也是石臼坨工坊历经数年研制出来的成果。   这支刀盾兵,号’百炼精兵‘。   一方面是因为这支人马所使用的长刀,全都是百炼钢刀;另一方面,也有百炼成材之意。其战斗力,丝毫不逊色于刘闯那五大精锐。本来一支是由刘闯指挥,不过在此前马超前往不其,正式臣服于刘闯之后,刘闯便把这支精锐交由马超统帅。   江东士兵手中的兵器,甚至挡不住对方一刀劈斩。   前军阵脚顿时大乱,周瑜脸色也变得铁青。   他正准备下令中军出击,却忽见一名斥候狼狈而来。   “都督,大事不好!”   “何事惊慌?”   “凌操将军在六安中伏,全军覆没……今六安汉军兵分三路,已经从背后掩杀过来。”   “什么?”   周瑜刚要详细询问,又有探马来报:“都督,大事不好……发现一支汉军在左翼出现,距离我们不过五十里,正迅速逼近。观其旗号,应该是马超之弟马岱统军。”   到这个时候,如果周瑜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他真愧对周郎美名。   上当了!   那所谓将帅失和,不过是郭嘉和张辽演的一出戏。其目的就是要引诱周瑜上钩……想到这里,周瑜不敢再犹豫。一旦汉军三面合围过来,那他就要面临全军覆没。   “传令,撤兵。”   周瑜虽然不愿意说出这两个字,可碍于局势,却不得不下令撤退。   而此时,张辽也率部发起了冲锋。张辽、马超,皆世之虎将,两人联手冲杀,也使得江东兵马立刻溃不成军。   黑夜中,周瑜狼狈而走,沿途只见溃逃的江东兵马被汉军追杀。   马岱、李典、萧凌、太史享四路并进,张辽马超则率部追击……到天亮时分,大战方才停止,从六安到巢湖。沿途只见成群结队的江东军俘虏。遍地都是尸骸。   马超勒马。将百炼精兵召集起来。   一夜鏖战,三千百炼精兵死伤不过一百多人,其战斗力可见一斑。   莫说马超,就连张辽都有些眼热,看着那一队雄壮的精锐,忍不住道:“主公也忒偏心,却不知何时我的部曲能够配备这百炼神兵。孟起,得此锐士。当浮一大白。”   “哈哈哈!”   马超听罢,心中爽快不已。   之前他决意改变心态,说实话总是不太舒服。   可现在……   他笑着说道:“周瑜此战失利,庐江不日必将尽入将军之手。”   张辽听罢,却笑着摇头,“军师神机妙算,夺取庐江,何需来日?孟起,你即刻领马岱将军追击,奔袭舒县。无比要截断周瑜南下之路途;元复子升,你二人率本部兵马立刻出发。前往襄安,切断周瑜渡江之路。我与曼城兵分两路,曼城率部占领桐乡,我则领兵直奔舒县。此一战,务必要尽快结束,莫被兴霸抢了头功。”   张辽这一番话,透露出来了许多意思。   马超一怔,旋即反应过来。   如果说,此前他还不明白刘闯为什么要派他前来庐江,现在已经了然。   刘闯这是要给他刷战功……毕竟马超归汉以来,除了平原郡斩杀臧霸之外,便没有能拿得出手的功劳。想要位列十大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太史慈虽然不在了,可你马超若没有拿得出手的功劳,又有什么资格来占居十大将的名额?   自家兄弟,果然贴心!   “如此,我这就出发。”   六安城外惨败,江东兵马伤亡惨重。   周瑜在亲随的保护下一路南下,总算是摆脱了汉军的追击。   可五万江东兵,逃出生天者不足万人。周瑜清理了人数之后,也不由得感到黯然。   自出世以来,周瑜可谓是一帆风顺。   他辅佐孙策屡战屡胜,很少有过败绩。本以为自己能占据上风,却不想在六安惨败。可以想象,六安一败,会给庐江带来巨大的震动。整个庐江的局势,也将发生改变。   这种情况下,若继续死守庐江,反而不美。   接下来,应该迅速撤出庐江,返回江东,死守牛渚和春谷,抵抗汉军渡江。   在经过短暂的伤感后,周瑜迅速调整了心情,连忙率残兵败将退往舒县。他准备在舒县稍势休整,便撤回江东。抵达舒县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周瑜也感到非常疲惫,见舒县城头上旌旗招展,城门紧闭,他总算是松了口气,率部来到城下。   “城上,何人值守?”   周瑜派人策马上前,在城下大声叫门,“都督率部返还,速速打开城门。”   城头上,有兵卒探头出来,待看清楚旗号,连忙大声道:“快去启禀将军,都督回来了。”   耳听熟悉的乡音,周瑜总算是放下心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城门打开。   周瑜策马准备入城,却不想刚到城下,却听得城头上一阵急促梆子响,紧跟着从城楼上传来一声厉喝:“放箭!”   刹那间,舒县城上,万箭齐发。   而城下的江东士卒,此时已经放松了警惕。   当箭雨倾泻之时,江东兵马顿时乱成一锅粥,数以百计的军士,被射杀于城下。   周瑜也是猝不及防,被一支雕翎箭射落马下。   幸亏他身边亲随拼死掩护,总算是把他从乱军中抢救出来。   “公瑾,郭嘉在此已恭候多时,怎地现在才来?”   一名文士出现在城门楼上,手持一柄折扇,在斜阳中更显卓尔不群,笑着大声说道。   周瑜脑袋嗡的一声响,顿时反应过来。   可未等他下令,从城中便杀出一支人马来。   为首大将,正是徐晃,他纵马杀入乱军,厉声喝道:“周瑜,徐晃再次等候多时,你往哪里走?”   与此同时,城外伏兵四起,从四面掩杀过来。   周瑜慌忙间抢了一匹马,在亲随的保护下,从乱军中突围。   至夜色将临,周瑜带着百余骑总算是逃出汉军的追击。他再也支持不住,在马上晃了晃,一头便栽落马下。   亲随连忙上前,把他搀扶住。   就着火把的亮光,亲随才发现周瑜的肩膀上乌青发亮,整个胳膊已肿的好像发面馒头。   亲随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种情况他们倒不陌生。   毒箭!   对方用了毒箭……   可是在这荒野中,又如何救治?   亲随们七手八脚的总算把周瑜抢救过来,“都督,而今舒县失守,我等该往何处?”   周瑜脸色苍白,气息微弱。   “先往临湖,再做打算。”   他在临湖,尚有数千兵马可以依仗。   此地距离居巢比较近,可是周瑜却相信,以郭嘉的手段,一定会派人夺取居巢,切断他的退路。与其这样,不如先去临湖。把兵马整顿一番后,设法突围东渡大江。   就目前而言,这也是唯一出路。   春谷长陈武是江东悍将,相信他得到消息,一定会设法救援。   当下,周瑜在亲随的保护下连夜逃亡,来到临湖。正如他所想象,临湖尚无大碍。   不过,渡江要地襄安,已经被汉军占领。   要想强行渡江,以目前的力量,的确是不太容易。   陈武虽勇,可汉军这边却猛将云集。且不说那张辽徐晃,但只是一个马超,恐怕就非陈武能够对付。   坚守!   周瑜在电光火石间做出决定:坚守临湖!   贺齐会稽大胜,江东南部的压力势必会有缓解。孙权必不会坐视周瑜被困,定然会从会稽抽调兵马,前来救援。只是,面对汉军咄咄逼人之势,周瑜也不知道,他还能坚持多久。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医生,为周瑜解毒,疗伤……   第六卷 千骑卷平冈 第413章 巨变(一   建安十一年七月,周瑜兵败庐江。   这是一个谁都未曾想到的结果,在周瑜兵败之前,江东兵马可谓是占居上风。先是周瑜在庐江猛攻合肥,而后又有贺齐在钱唐大败汉军。事实上,庐江兵败之前,整个江东尽扫颓气,每一个人都是得意洋洋,信心满满……看到了没有,那头飞熊也不过如此。别看他横扫北方,只不过是没有遇到我们。今我们江东人不过是小试牛刀,就让他刘皇叔丢盔弃甲。   孙权甚至为此大摆酒宴,以庆祝会稽大胜。   可谁料想到,他们的酒兴正酣,周瑜就在庐江遭遇了一场惨败!   不过,最失望的人并非孙权。   奉刘琦之命,前来江东游说孙权,劝说孙权和刘琦联手抗击刘闯的马良,在得知消息后,面色苍白。   汉军不可当!   周瑜,在江东如战神一般的人物,可是在庐江却被汉军打得狼狈而逃。   据说他现如今被困在临湖,身受重伤。   孙权几次命陈武跨江强攻,想要把周瑜接回来。但汉军死守襄安,任凭陈武使出各种手段,却无法越雷池一步。而镇守襄安的,不过是汉军两员小将。萧凌或许还有些名气,毕竟是跟随刘闯自江东转战的老臣,可那太史享年纪不大,此前一直跟随刘闯左右,居然也表现的极为沉稳。   这两个人,分别抵抗陈武和周瑜两支兵马,却不落下风。   而合肥方面,更有张辽、郭嘉、马超、徐晃这样的悍将、猛将尚未出面,可想而知,一旦汉军东进,威力将是何等惊人。江东虽有大江天堑,更兼熟悉水战。但想要阻拦汉军东进,恐怕是非常困难。若江东有失,则荆南危险……马良不得不认真考虑,刘备要面临的困境。   和江东联手。不能仅仅局限于口头,还要有实质性的动作。   “子敬,周都督而今情况如何?”   鲁肃一脸愁容,苦笑道:“汉军而今已攻取庐江各县,张辽亲率大军,以马超为先锋,正逼近临湖。公瑾那边现在极为艰难,吴侯已经派人从会稽抽调兵马,并以黄盖韩当两位两位老将军为主将,兵分两路驰援庐江。只是不知道公瑾能否坚持到援兵到达。这次汉军显然不会善罢甘休。”   “却不知。我能帮上什么忙呢?”   鲁肃听罢抬起头。看着马良,半晌后轻声道:“若荆州能够有所行动,则江东便可减少一些压力。”   马良的意思是,要不要我们出兵增援?   可鲁肃怎可能允许荆州兵马进入江东……有道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更不要说马良背后的刘备,那绝对是一贴热膏药。贴到谁的身上,至少要撕下一层皮来。江东局势虽然有些糜烂,却还不至于糜烂到引狼入室的地步。在鲁肃看来,那刘备就是一匹无法满足的恶狼……   马良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我当即刻返回长沙,恳请主公行动。”   果然,那刘备手里有后招!   鲁肃心里不由得冷笑。别看刘备这次表现的极为诚恳,但是一旦江东的危机解除,绝不能够掉以轻心。对刘备,还是防范一些为妙。若不然的话,天晓得那家伙何时会露出来獠牙。   庐江之战的失利。如同使得江东失去了东面屏障。   本来,有庐江这块地方,至少能够和北方保存一个缓冲地带。可现在,周瑜大败,被困临湖,汉军随时都有可能会兵发江东。孙权虽然已经做好了在江东和刘闯决战的准备,可不到万不得已,他还是希望能够保持江东的稳定。毕竟,一旦刘闯渡江,江东必然出现混乱。   为了确保能够解救周瑜,孙权自会稽抽调三万大军,赶赴春谷屯驻。   与此同时,周瑜也在不断尝试突围,奈何随着时间的流逝,汉军主力兵临临湖城下……郭嘉让徐晃驻守历阳,又马岱屯兵皖县,以防止江东援兵自柴桑渡江,出兵解救周瑜。   不仅要防备江东兵马,更要留心江夏兵马渡江。   郭嘉旋即建议,命李典屯兵浔阳,扼守庐江咽喉……李典用兵沉稳,而且精通兵法。在曹操帐下时,李典就已经能够独当一面。归降刘闯之后,刘闯对他也是极为看重,委以重任。   他和张辽之间,的确是有些矛盾,不过属于私怨。   当年濮阳之战的时候,李典的兄长李整,便死于张辽之手。   而李典自幼的堂兄照顾,感情非常深厚……他对张辽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可毕竟是一员大将,是非轻重他一样能够分辨的清楚。所以,在抵达庐江之后,他一直保持着和张辽的距离,但是在军务和公事上面,他却分的非常清楚,可说得上是公是公,私是私,没有因私而废公。   郭嘉抵达庐江后,便觉察到李典和张辽之间的问题。   不过,他没有去刻意调和,而且这种杀兄之仇,说实话也没办法进行调解。   郭嘉非但没有调解,反而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造成了李典和张辽之间矛盾颇深的假象。而他作为曹操旧臣,自然会站在李典一边。对此,张辽和李典也没有去刻意配合,自然而然的营造出双方内讧的态势,也使得一向精明的周瑜,最终被假象蒙蔽,到头来在六安惨败。   凌操战死,凌统被杀……   周瑜更失了舒县,被困临湖。   七月中,孙权的援兵抵达春谷。   那黄盖韩当,都是昔年跟随孙坚的老将。   此前,二人在石阳协助程普抵抗陆逊的攻击,如今会稽的局势缓解,他二人方有机会脱身。   两人一到春谷,立刻取得指挥权。   江东,绝对是一个讲求资历的地方。哪怕陈武曾跟随孙策征伐江东,打下如今江东的基业,可是在黄盖两人面前,却不值一提。想想也是。这两个人早在二十二路诸侯讨伐董卓的时候便声名远扬。陈武虽然能力出众,但也仅仅是在江东而已,名气与二人相比相差甚远。   “子烈,区区两个黄口小儿,何以止步不前?”   韩当一脸桀骜之色,当着陈武的面,说话毫不客气。   陈武苦笑道:“韩将军,非是武止步不前,实在是那两个小儿,非等闲之辈。   那萧凌。本是曲阿人士。早在乌程侯征伐江东的时候。他便随太史慈左右,武力过人。想当年神亭岭下,此小儿一人阻拦我等十三骑。到如今,他勇力更盛。比之太史慈犹高出一筹。   而那太史享,据说一直跟随刘闯左右,被刘闯视若心腹。   此儿射术得太史慈真传,更兼枪马功夫,不逊色太史慈几分。两个小儿皆沉稳干练,一个驻扎襄安城内,一个在城外扎营,相互呼应。武曾设计偷袭,却被两小儿识破。反而损兵折将。   那两个小儿,绝不可等闲视之。   张辽既然敢把他们安排在襄安,足以见张辽对他二人放心……两位将军若遇到此二人,还需小心。”   “简直是胡言乱语,两个小儿。焉得如此厉害?   若以你所言,刘闯手下未免人才辈出!依我看,定是你没有尽心尽力,明日待我出战,取那两小儿项上人头。”   韩当性情桀骜,生平除了孙坚之外,谁也不服。   而今陈武在他面前如此夸赞萧凌和太史享,也让他心中顿时大怒。   陈武脸色一变,心中怒气上涌。他刚要开口反驳,黄盖连忙上前拦住他,“子烈勿怪,义公也是心急都督安危,故而才说出这样的话语。子烈这些时日辛苦,不如先休息一下。来日待我与义公出战,领教一下两个小儿的手段再说……对了,明日我与义公渡江,还请子烈坐镇春谷。”   好家伙,原本是一军主帅,如今变成了看管辎重的后军偏将。   陈武心知,他斗不过黄盖和韩当两人。   谁让人家是孙坚的旧部,孙权对他们的信任,远不是自己这个昔日江东小霸王部曲可以相比。   忍着心头怒气,陈武只得点头答应。   翌日,黄盖韩当率部渡江,兵临襄安。   而远在会稽的山阴府衙,贺齐却摆上了酒宴,请来丁奉和宋谦二人。   汉军自海上而来的威胁消失,会稽局势也就稳定许多。不过,章安刘勇却以咄咄逼人之势,自章安逼近。会稽的危机,仍未能解除,甚至更加严峻。好在贺齐可以抽身出来,而江东海军也可以驶出钱唐湾,入海出战。   刘勇的兵马,主要分为两路。   陆路以刘勇为主,而海上则有周仓为辅。   这一海一陆,海陆兵进。   丁奉和宋谦都已经感受到了来自汉军的压力,所以几次恳请贺齐出兵相助。   贺齐这次请他们前来,也正是要商讨接下来的对策……不得不说,会稽大捷使得贺齐声威大涨。特别是在周瑜兵败之后,更衬托出贺齐的能力出众。孙权索性命贺齐为主将,主持会稽战局。本来,宋谦和丁奉与贺齐地位持平。可是现在,贺齐手中的权力,显然更大。   “公苗,今都督庐江战败,江东局势紧张。   虽则汉贼海军被公苗所击溃,然则刘闯实力雄厚,更兼东陵岛和郁洲山两处基地距离江东不远,可以很快得以补充实力。若不能尽快击退刘勇所部,一旦汉贼海军重整兵马,卷土重来,会稽必将危矣。今钱唐战事结束,还请公苗尽快出兵,助我与宋将军早日击退汉贼。”   丁奉也不客气,开门见山便提出请求。   的确,刘勇的攻势很猛,丁奉和宋谦二人,已经快抵挡不住。   而贺齐则微微一笑,“两位将军放心……此前齐之所以未出兵,非是齐不知轻重。   两位将军也知,汉军海军实力强横,若非我在陆上用计,未必能够一战功成。此战虽胜。却也元气大伤。之前两位将军向我求取援兵,我正进行休整,故而未曾答应。今我部曲,已休整完备。只待我一声令下,便可以立刻南下,协助两位将军,所以请不必太过担心。”   丁奉和宋谦二人闻听,相视一眼之后,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说实话,两人来的时候。的确是有些担心贺齐按兵不动。而今看来。贺齐并没有那许多想法。并表示愿意出兵。只要贺齐同意出兵,那也就没什么可以担心,两人也都随之放下心来。   当晚,贺齐在山阴府衙宴请二人。并且就接下来的战事,做出了安排。   依照贺齐的计策,他将自海上出兵,击溃周仓海军,而后攻占汉军海军在海上的岛屿。那些岛屿,是汉军重要的辎重囤积地。从交州一路北上,不过两座城市,而且距离遥远,道路难行。汉军的补给。基本上是依靠海上运输。若没有了海上的补给线,用不得太久,汉军必败。   这条计策,也让宋谦和丁奉二人欢喜异常。   若真能如此,他二人只需要坚守城池。便可以大获全胜。   这段时间以来,汉军给江东带来了巨大的压力。而身处第一线的宋谦和丁奉,更感压力沉重。而今终于看到了曙光,两人也就松了口气……当下,二人与贺齐推杯换盏,喝得酩酊大醉。   宋谦这一醉,直到后半夜才醒。   他睁开眼,只觉口干舌燥,便翻身坐起来,想要喝点水,润润喉咙。   哪知道,他坐起来才发现,屋中还有一个人。   宋谦心里一紧,忙定睛看去,“公苗,你怎在这里?这又是何处?”   贺齐坐在桌案后,正捧着一卷书,在灯下阅读。   看宋谦醒来,他也笑了,便站起身,端起一碗水走过去,递到了宋谦的手中,“子美,先喝点水吧。这惠泉春虽酒劲不烈,但后劲甚猛。每次醉酒之后,我都会感到不适,所以特地准备了醒酒汤。”   宋谦眉头一蹙,犹豫一下,从贺齐手中接过醒酒汤,一口气喝干。   “子美,你我相识,快十载了吧。”   宋谦一怔,想了想点头道:“当初我虽伯符渡江,随后公苗前来投效……算起来,已有十载。”   “十年,你我却未能坐下来,好好说说话。”   “公苗,你这是什么意思?”   贺齐笑道:“子美不必紧张,我没什么意思。   只是有时候梦中醒来,常感怀当年随伯符左右,征战江东的岁月。那时候,是何等畅快,即便是曹操,也要避我等锋芒。可惜自伯符故去后,便再无醉卧沙场的机会。整日里守在这小城里,确是好生难过。呵呵,你我今时今日之地位,都是靠着手中刀剑拼杀过来……不似那丁承渊,靠着二公子赏识,便有如今地位,与你我相等。有时候想来,真才实学,却不如找到一个好主公……子美,你觉得,我这番话说得可还算正确?”   宋谦可不是傻子,贺齐说出这番话以后,他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露出若有所思之态。   “公苗,你……”   “我知道,子美你现在有些疑惑。   不如这样,我为你引荐一个人,而后咱们再详谈不迟。”   说着话,贺齐便走到了房门口,拉开房门,躬身轻声道:“公子,请进来说话。”   一个矮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外,他跟着贺齐从屋外走进来,而后朝着宋谦拱手,深施一礼。   “侄儿孙绍,拜见宋将军。”   “绍公子?”   宋谦呼的从榻上站起来,瞪大了眼睛。   他言语中,透出惊喜之色,“绍公子,你怎会在这里?”   “绍此次冒死前来,是想为家父,寻一公道。”   “啊?”   宋谦一怔,看了看孙绍,又看了看贺齐,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如纸,半晌后开口道:“公苗,你相信吗?”   “我信!”   贺齐沉声道:“绍公子带来了一封书信,不过已经被我烧掉。   这种东西,乃伯符家丑,实不宜流传……我今日来找子美,是因为知道,子美你是正人君子。这江东,是乌程侯一手打下来,可如今,乌程侯走了,他的遗孤却被人送去了北方。   也幸亏那边待公子不薄,更有枪绝童渊收公子为关门弟子。   贺齐或许算不得什么人物,却也是人间大丈夫,焉得与宵小为伍?我已经决定,随公子投效刘皇叔,献出会稽。之所以找来子美,便是因为不忍子美继续助纣为虐,辜负当年乌程侯知遇之恩。   现在,子美两条路……随公子一同投效刘皇叔,亦或者……”   贺齐没有说下去,可那话语中的意思,已经表现的清清楚楚。   “丁承渊……”   “一蠢贼耳,何足挂齿?”   宋谦看着贺齐,又看了看孙绍,苦笑道:“如此说来,之前那钱唐一战,也不是真的大捷?”   “子美,你道那甘宁是酒囊饭袋不成?   此人为刘皇叔所重,拜横海将军,统领海军多年。我江东海军组建不过一两年,且不说军士训练不足,但只是那舟船,更落后于朝廷海军。我在钱唐,勉强可以维持一个不败的局面。但时间长了,一旦朝廷熟悉了地形,即便我占居地利,结果也是胜少败多……你懂了?”   懂,当然懂了!   “公苗……”   “子美,你不必赘言,只需告诉我,如何选择。   今公子在这里,我不会杀你。毕竟袍泽一场,你交出兵符,便留在这边。待战事结束,我自然会送你离开。”   一席话,宋谦沉默了!   第六卷 千骑卷平冈 第414章 巨变(二   夜色,已深。   谷城外的校场中,陈武独自一人坐在中军大帐里吃闷酒。   原本统帅一军,结果韩当过来后,就夺走了他的兵权。这种事情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会感觉不舒服,更何况陈武也是一个非常骄傲的人。被人无缘无故夺了兵权不说,还变成了押粮官,负责后勤事务……这让一向桀骜的陈武,心中更加恼怒,甚至对孙权有些怨恨。   想当初,孙策被杀,孙权继位。   他陈武是第一个站出来,旗帜鲜明的表示支持孙权。   可到头来,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庐江之战,与陈武并无太大干系。连周瑜都吃了败仗,身陷重围之中,你韩当就能比得过周都督,就一定可以救出周瑜,战胜张辽吗?   想当年,你韩当跟随孙坚,二十二路诸侯也奈何不得人家。   现如今张辽兵强马壮,身边更有马超这种虓虎般的猛将,还有郭嘉这种智谋过人的谋士,你就一定能大获全胜?   至少,陈武不这么认为!   而事实也证明,张辽的确不是那么容易对付。   三日前,韩当率部渡江,结果还没等他上岸,就在江岸遭遇萧淩迎头痛击。若不是黄盖援兵抵达及时,说不得韩当首战便要溃败。凭借黄盖凶猛的攻势,江东军登陆大江西岸,汉军随即撤退,固守襄安县城。   萧淩守城,而太史享则率一支骑军,屯驻襄安以南。   西联马超所部,进可攻退可守……黄盖韩当两人手中三万强兵,被拦在襄安城下,止步不前。   人家张辽还没有露面,甚至连马超都没有出动。   只凭两员小将,就把韩当死死拦在城下。   而韩当对此却是束手无策,只知道猛攻襄安……在陈武看来,如此猛攻根本没有用处。他派人渡江劝阻韩当,却被韩当一顿臭骂。陈武这般高傲的性子,又怎能容忍韩当如此轻视?   可韩当是孙氏老臣,是孙权老子孙坚留下来的班底。   陈武就算再厉害,也无法争过韩当,只能忍气吞声,守在谷充当运输大队长。   时间,已经将近八月。从庐江传来的消息,也让陈武感到失落……周瑜被困在临湖,据说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而韩当等援兵距离临湖不过咫尺,却无法寸进。想来,这世上最大的痛苦就在于,明明希望就在眼前,却是触手不可及。若不得援兵,周瑜恐怕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陈武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将军,营外有一人,说是将军同乡,求见将军。”   陈武是庐江人,听闻亲随禀报,不禁一怔。   同乡?   他在家乡已没有亲人,随孙策渡江之后,家人几乎都迁到了丹阳。这个时候,所谓’同乡‘,又是什么来历?   心中,或多或少有些了然,不过陈武却不动声色。   “既然是同乡,便请他进来说话。”   亲随领命而去,陈武则起身从大帐的廊柱上取下宝剑,而后坐在书案后将宝剑拔出。   这口宝剑,是当年他投效孙策时,孙策赠予。   虽然算不得神兵,但是却锋利无比,算得上一口好剑。陈武命人又点亮了几支松明,把大帐里照映的非常通透。他一手拿着一块柔软布巾,认真而仔细的擦拭宝剑。不一会儿的功夫,亲兵领着一名老者走进大帐。当陈武看清楚那老人的时候,不由得一愣,蓦地站起身来。   来人,还真是他的同乡,而且陈武也不陌生。   乔玄,乔国老!   “乔翁,怎地是你?”   陈武面露惊喜之色,连忙把宝剑收回鞘中,而后摆手示意亲随退出大帐。   乔玄风尘仆仆,看上去显得非常疲惫。他走进大帐后,也不客套,径自坐下来,从书案上端起一碗酒,便一饮而尽。吃完了酒,他如释重负般长出一口气,而后伸手抹去胡子上的酒渍。   “子烈,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有劳乔翁挂念,别来无恙倒说不上,不过是凑合着而已。”   乔玄在庐江颇有名望。   其人家境殷实,却乐善好施,故而口碑极好。陈武对乔玄也颇为尊重,后来孙策娶了大乔夫人后,陈武对乔玄也就更加敬重。只是前两年孙权送走了大乔夫人和孙绍,乔玄一怒之下便离开江东,返回庐江老家。陈武对此也颇感无奈,从孙权的角度而言,他这么做似乎并无大碍。可是在乔玄看来,这是对他的奇耻大辱,也使得乔玄对江东的感情,随之减弱。   而今,乔玄突然来访,的确是有些出乎陈武的意料。   他为乔玄满上一杯酒水,而后笑问道:“乔翁怎地会来我这里?”   “我此来,为救子烈性命。”   乔玄倒也不客气,开门见山便说出来意。   陈武闻听,眉头微微一蹙,轻声道:“乔翁,大夫人的事情我也知道是主公做的不对,可毕竟是一家人,乔翁何苦要与主公为敌?更不要说,周都督而今身陷临湖,乔翁何以视而不见?”   “休要与我言那不仁不义之人。”   乔玄一脸怒色,大声道:“当初我敬他是名门之后,才学过人,所以才忍下了那桩婚事。可没想到,此儿心中全无亲情。绍与大乔北上时,他一言不发,甚至还表示赞同,实非君子所为。   子烈,乔某福薄,当不得那人的尊长。   自伯符故去之后,江东上下再无半点进取之心。孙仲谋任人唯亲,更是个心狠手辣之人……江东若落入这等人手中,实乃百姓之苦。子烈,你在伯符帐下,本为大将,独当一面。可现在呢?你辛辛苦苦在这边苦战,到头来黄盖韩当一来,你便被夺了兵权。在孙仲谋眼中,你我皆非他信任之人。不管你为他付出多少辛苦,到最后恐怕也难有好下场,请你三思。”   “这个……”   同样的华语,若处子别人口中,陈武或许会恼怒异常。   可是这话从乔玄口中说出,却好像有一种别样的震撼力。他坐下来,低着头一言不发。乔玄说的没错,无论他怎样做,始终比不得孙权身边的元从,更比不得黄盖韩当程普这些人。   而今,孙权更看重鲁肃,看重周泰这些当初跟随他起家的人。   陈武又没有周瑜那样的才华和名望,又怎可能被孙权真个重用?   “乔翁,武受伯符所重,方有今日之成就。   今江东正处于危难之际,我若撒手离开,岂不被人耻笑?”   哪知道,陈武这一句话,却让乔玄脸色更加难看,“子烈,你还算是有情义的人,比那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之人强似百倍。既然你还念着伯符的知遇之恩,那我不放再与你说一件事。   当年伯符遇刺,并非你我想象那么简单。   我本以为是一个意外,可前些时候才知道,这其中另有内情……”   陈武闻听,顿时一个寒颤。   他一下子站起来,上前一步,一把拉住乔玄的胳膊,“乔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乔玄叹了口气,在陈武耳边低语一阵。陈武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双手握拳,瞠目欲裂……   “乔翁,你所言当真?”   “这种事情,我怎能信口开河。”   “啊呀,主公你走的好冤枉……”陈武只觉身体中有一股气直冲头顶,他抬脚将书案踹到,拔出宝剑咔嚓将书案劈成两半,脸上更杀气凛然,咬牙切齿道:“若果真如此,陈武反了!”   周瑜,躺在踏上,面容憔悴,脸色苍白。   才中秋,天气正适宜,可是他却觉得,浑身发冷。   舒县城外被毒箭射伤,虽然在临湖找来医生救治,可这临湖小县,又哪儿来的名医圣手?临湖本地最有名的医生,也仅仅是缓解了周瑜的伤势。那毒性并没有完全拔除,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毒性越来越重。若这个时候,周瑜可以潜心休养,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偏偏汉军围城,他身为主帅不得片刻休息。以至于这身体越来越差,不过月余,整个人就变得无比憔悴。   昨夜一场秋雨,周瑜受了凉,就病倒榻上。   这在以前,根本是无法想象的事情,而现在……   “江东可有消息?”   周瑜一阵剧烈的咳嗽,吃力的从榻上坐起来。   早有亲随上前搀扶,低声道:“义公将军的兵马,仍被抵挡在襄安以东。虽然他与黄将军连番猛攻,奈何贼军守卫森严,至今无法突破。至于城外贼军,今天倒是非常老实,没有动静。   据斥候打探消息,主公正在从会稽抽调兵马,相信用不得多久,一定会发兵救援。”   周瑜听罢,松了口气。   不过,他旋即反应过来,轻声道:“你刚才说,城外汉军没有动静?”   “是啊!”   周瑜心里一动,连忙起身道:“快扶我去城头查看。”   “都督,外面大雨……”   “就算是下刀子,我也要前去查看。”   亲随拗不过周瑜,只得听从他的吩咐,为他换了一件衣服。没办法,周瑜身上如今伤口溃烂,毒性越来越严重。加之他大量吃药,以至于身上有一股药味。和那溃烂伤口处传来的恶臭混在一起,非常刺鼻。周瑜又是个极爱干净的人,每一次出门,都要换上一件干净衣服。   换好了衣服,周瑜随亲随一起登上城楼。   说是大雨,其实雨势并不算很大……对于久居江南的人而言,这种雨水根本不足为题。只是周瑜现在的情况,却受不得半点寒。出门的时候,披上了一件厚厚的裘袍,更衬托出他身体虚弱。   登上城楼,举目观瞧。   只见城外汉军大营连绵相连,足有十数里。   “今日汉军,几时造饭?”   “是卯时造饭,辰时用饭……”   城头上的守军,对汉军的动静观察的非常清楚。   见周瑜询问,连忙上前禀报。   周瑜则站在城头上,陷入沉思之中。末了,大纛旗角突然扫中周瑜的脸颊。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心里一动,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大叫一声:“不好,义公危险。”   说完,他喷出一口鲜血,一头栽倒在地上。   建安十一年八月,就在孙权信心满满从会稽抽调大量兵力,支援丹阳占据的时候,海军都督贺齐,突然在山阴起兵,宣布归降朝廷。贺齐在檄文之中,历数孙权十宗罪。而其中谋害兄长,驱逐孙策遗孤,更令整个江东为之震动。怎么回事,孙策不是被刺,而是被孙权所害?   一时间,江东大乱。   随后,贺齐联络宋谦,两人联手夺取大末,迎接刘勇所部。   而大汉海军则趁此机会,再次出现在钱唐湾。   甘宁率部在钱唐县登陆,兵锋直指吴郡。钱唐丢失,会稽造反,整个江东都陷入恐慌之中。   不等孙权做出反应,位于谷的陈武,也突然起兵,率部攻打牛渚。   汉军大将徐晃自历阳渡江,与陈武前后夹击,令牛渚守军彻底溃败……与此同时,张辽下令,以马超为先锋,率百炼精兵以及两万兵马,在襄安与太史享萧淩二人合并一处,向韩当黄盖发动突袭。   这一轮攻击,着实突然。   韩当猝不及防,阵脚大乱……陈武在谷起兵,断了韩当的粮道,韩当本就手足无措。好在黄盖反应及时,立刻率部准备返回谷。汉军恰好在这个时间段发动了攻击,以至于江西江东军全军溃败。   韩当在乱军中,为马超斩杀。   而黄盖则在江边被太史享伏击,成为汉军的俘虏。   周瑜在临湖得知消息后,便知道大势已去……孙策被杀的真相,他其实早有猜测,但最终没有站出来说破。孙策死后,从当时的情况来看,孙权的确是最为合适的继承人。周瑜本意为公,是为江东未来着想……哪知道最终,这件事还是被人拆穿,更引发了江东的动荡。   局势既然已经演变如斯,周瑜也不想去后悔什么。   他立刻召集城中兵马,下令弃守临湖,全力突围……   只是,张辽和郭嘉又怎可能容得周瑜逃走?周瑜前脚才一出城,郭嘉就立刻觉察到了他的动向。   于是,汉军在临湖三面合围,周瑜率部拼死冲杀,奈何士气低落,且汉军兵多将广……   周瑜在乱军中,被张辽射杀,江东兵马,也随之停止了抵抗。   周瑜战死临湖,也意味着江东的局势,彻底失去了控制。   刘闯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宛城接见张松等人。   张松陪同刘璋之子刘循抵达洛阳时,刘闯已经率部进驻南阳。   不过,留守洛阳的荀谌倒是没有怠慢西川使团,而是紧急联系了刘闯,并派人护送使团来到宛城。   汉中战事,已经进入尾声。   诸葛亮在七月末,攻破了阳平关,使得汉中大乱。   在阎圃的劝说之下,张鲁最终决定,献出汉中,归降刘闯……随后,诸葛亮命郝昭率部进击,一举拿下米仓山。   汉军进入汉中,除了一些本地的豪强仍在做抵抗之外,大都主动归降。   连张鲁都投降了,还抵抗什么?   更不要说刘闯本就代表着大汉的正统,对于归降朝廷,并无太多人反对……诸葛亮拿下汉中之后,并未继续南进。他命曹朋在剑阁屯兵,而后派人前往成都,拜会了益州牧刘璋。   诸葛亮写了一封书信,内容大体上是说:刘益州和丞相同为汉室宗亲,本就应该相互扶持。   丞相也理解,刘益州你这些年来坐镇西川,劳苦功高。   丞相是要振兴汉室,而不是想要同室操戈……所以,他对刘益州你没有半点恶意,只希望刘益州能够顾全大局,尊奉朝廷。相信在丞相和刘益州联手努力之下,大汉中兴指日可待。   我身为汉室臣子,得丞相所重主持汉中之战。   我的目的,也仅仅是汉中,因为那张鲁此前曾有不臣之举,所以才会出兵讨伐。如今,汉中已经被我拿下,我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希望从此之后,能够与刘益州和平相处,还请你能多多指点。   诸葛亮这封信,姿态很低,也使得刘璋非常高兴。   说实话,当诸葛亮夺取了汉中之后,刘璋的确是有些担心,担心汉军会趁势南下,进攻益州。   为此,刘璋命巴西太守庞羲征调兵马,更命孟达霍峻二人,加强葭萌关的防御。   既然刘闯无心南下益州,刘璋也就松了口气,而西川的百姓,也因此对刘闯产生出一丝好感。   刘闯在宛城,亲切接见了西川使团。   他对张松颇为留意,此人果然如史书中所言,身材五短,相貌丑陋。不过也正是知道这个人在历史上曾起到的作用,刘闯并没有在意他的桀骜和张狂,反而颇有礼数,令张松非常感动。   在一番交谈之后,张松献计,愿意协助刘闯夺取西川。   而刘闯则笑着对张松道:“子乔不必着急,西川我必取之,奈何时机尚不成熟。   我想请子乔返回西川后,代我留意几人:黄权、马忠、张任、严颜……在我未有行动的时候,请子乔不要轻举妄动。一代时机成熟,子乔再配合我行动,到时候夺取西川,子乔为首功。”   张松闻听,喜出望外。   “丞相差遣,松干敢不效死命?”   拉拢了张松之后,刘闯也算是完成了一件心事。   他正准备送张松刘循返回洛阳,哪知道从荆州传来一个消息,却让刘闯大吃一惊,不得不临时改变了主意……   第六卷 千骑卷平冈 第415章 巨变(三   贺齐在山阴起兵,历数孙权十大罪。   消息传到荆州,刘备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贺齐起兵,也预示着江东的局势,彻底的糜烂。   试想,会稽失守之后,吴郡必然受到波及。   孙权手中只剩下丹阳和豫章两郡之地,声名又受损,内部人心惶惶,如何能抵挡刘闯虎狼之兵?   “士元,若孙权不敌刘闯,我当如何是好?”   刘备找来了庞统,向他询问对策。   很显然,庞统也没想到江东局势会糜烂的如此迅速,更不会想到,这江东内部竟然还会有如此复杂的内情。孙权谋害孙策?乍听荒谬,可仔细想想,似乎也没什么不可能。人道诸侯之家无亲情,孙权野心勃勃,又怎可能甘居孙策之下?如此说来,他谋害孙策也不足为奇。   可这件事,发生的实在是太过蹊跷。   刘闯在幕后的手笔,显而易见……   可以想象,贺齐这一出兵,孙权的情况必然会变得非常尴尬。一方面他要抵御刘闯,另一方面更要去安抚内部。刘闯占据了会稽,也就等于在江东东面登陆。一俟他们和刘勇合并一处,席卷会稽之后,下一个目标,必然是吴郡或者豫章。而孙权,却再没有可退的余地。   庞统沉吟许久,抬起头来。   “主公,而今时局,唯有两条路可走。”   “愿闻其详!”   庞统想了想,沉声道:“战亦或者降。”   不等庞统说完,刘备便大声道:“士元休说降字。只说当如何战便是。”   开玩笑。他怎可能投降刘闯?从最初两人之间的矛盾。到而今的状况,刘备和刘闯绝无缓和的可能。他若是投降,死路一条。那刘闯是绝不可能放过他,所以这条路根本不必考虑。   若不降,便只有死战。   庞统咬咬牙,轻声道:“江东形式,若无特殊缘由,孙权恐怕是难以回转。   主公谋取荆南四郡。尚未稳固……长沙刘磐虽说表示支持主公,可他毕竟是刘表族子,不可能真心相助。主公若不得荆州,便没有和刘闯抗衡的可能。所谓兵行险招,主公而今唯有破釜沉舟,谋取荆南,西联刘璋,抗击刘闯。只是这样做很危险,一个不好便会使主公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刘备闻听,眼中闪动泪光。   “士元只需说。如何破釜沉舟。   备如今已经没有退路,唯有和那闯儿死战。”   庞统犹豫一下。轻声道:“前有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   主公要想控制荆南,需有一人相助,那便是刘荆州。只要主公能够拿下刘荆州,便可以假刘荆州之名,号令荆襄。可一旦主公失败,恐怕就难有立足之地。荆襄之地,必然会对主公恨之入骨。”   刘备倒吸一口凉气,瞪着庞统,半天说不出话来。   但不得不说,庞统的计策颇让他心动。如果不能够整合整个荆州的力量,又如何能抗击刘闯?   可是,这的确是非常危险。   就如同庞统所言,一个闪失,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刘备素来是果决之人,可这一次,他有些犹豫了……   “主公,时不待我。若非没有其他出路,统定不会出此计策。可主公不愿投降,而刘闯也不会同意主公投降,便只有死战一条出路。如果江东能够再支持一段日子,待主公彻底将荆南掌控手中,说不得还有机会。可现在看来,孙权恐怕是撑不得太久,一俟孙权战败,刘闯必然会兵发荆州。刘荆州早有归附之意,到时候他交出荆州,主公又岂有落脚之地?”   刘备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素以仁义而著称,这劫持刘表……刘备闭上眼睛,良久后下定决心,“士元所言不错,事到如今,唯有兵行险招,大丈夫行事,焉能拘泥于小节?”   他看着庞统,一字一顿道:“如此,江夏方面便拜托士元!”   别看刘琦支持刘备,但那是在保证刘琦利益的基础之上。如果刘备触动了刘琦的利益,他绝不会善罢甘休。刘备若劫持刘表,刘琦这枚棋子便没有了用处。即便不杀,也不能让他再掌江夏。   同样,还有刘磐,也不能放过。   刘备现在真的是走投无路,只能下定决心,和刘闯决一死战。   刘备在荆州近五载,当然不可能安分守己。   虽则他表面上一副寄居刘表帐下的模样,可是在暗地里,还是经营了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   只是在此之前,刘备一直没有展现出来。而今到了生死关头,他也不好再留什么后手。   建安十一年八月中,就在江东之战即将落幕,形式开始出现明朗的时候,庞统在江夏突然发动,扣押了驻扎在西陵的刘琦。而这个时候,刘琦全然没有防备。他一直把刘备当成自己的好助手,怎会想到,这个好助手,好叔父竟然突然翻脸?江夏的兵权,尽由关羽掌控。西陵的防务,也是由关平负责。庞统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神不知鬼不觉将刘琦控制起来。   数日后,也就是在周瑜魂归九天的第二天,刘表在襄阳摆设酒宴。   不成想酒席宴上,当年跟随刘表一同前来荆州的山阳旧部伊籍突然发作,在酒席宴上劫持了刘表,而后迅速退往樊城。   刘表被劫持,令整个荆州为之震惊。   谁也没想到伊籍竟然会做出如此惊人之举,以至于荆州上下都反应不及。   好在蔡瑁手握兵权,未使襄阳陷入恐慌……在伊籍逃出襄阳的当天晚上,蔡瑁便派人前往宛城送信,恳请刘闯出兵相助。   刘闯得到消息后,也感到吃惊。   “此必是刘玄德兵行险招,想要绑走刘荆州,效仿当年曹司空奉天子以令诸侯之举,掌控荆州。”   法正立刻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建议:“主公,决不能让刘备得到刘荆州,若不然荆州必乱。”   刘闯马上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对于法正的提醒,他颇以为然。   说实话,刘闯并不想武力解决荆州事务。江东之战尚未平靖,汉中之战方才结束。国库空虚,民力疲惫。如果可以和平解决荆州,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在此之前,刘闯所做的种种安排,也都是为和平解决荆州之事而做努力。可现在,刘备突然兵行险招,看起来这一场交锋,不可避免。   深吸一口气,刘闯立刻发出命令:“传我命令,着黄忠立刻东进绿林山,协助文聘将军拖住关羽。着赵云为先锋军,率矢锋骑即刻出发,务必要追上伊籍,将之拖住,绝不能使刘荆州落入刘备之手。我当亲率飞熊卫随后跟进,子文率虎豹骑随我同行,前往荆州救援刘荆州。   第六卷 千骑卷平冈 第416章 长坂坡(一   赵云,是在刘闯返回洛阳之前,秘密召回。   不过为了加强广陵的力量,刘闯派出许褚的虎贲军协助夏侯渊。说起来,刘闯也很难说清楚缘由。他总觉得自己身边,应该保持一支强大的机动力量。而汉军之中,机动力量最为强大的,莫过于矢锋骑和虎豹骑。相比之下,刘闯觉得赵云和他是矢锋骑,更让他得心应手。   未曾想,这矢锋骑真的派上了用场。   而今矢锋骑屯驻朝阳,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进入襄阳,发动追击战。   ”主公,此一战事关重大。   若不能痛击刘备,则刘备必然在荆州做大,同时也会洗清主公安插在荆州的力量,日后再要攻击,恐怕会有很多麻烦。所以,主公还要做好决战的准备。若能一战功成,则善莫大焉。“   在刘闯发出命令之后,法正上前躬身一礼。   决战?   不知为何,刘闯听到这个名词的时候,感到心里面一颤。   是啊,似乎是时候决战了!   刘闯一直觉得,他还没有做好准备和刘备决战。内心里,他对刘备的重视,远远超过孙权。也正是这个原因,也让他更加小心。历史上曹操统一北方,赤壁一战却成就了诸葛亮的威名,更使得刘备获得鼎足而立的资本。所以,他一直迟迟拿不定主意,希望能够更加稳妥。   可他却忽视了一件事!   他准备的越周详,给刘备的时间也就越长,刘备的准备也会越周详……   发倾国之兵,一战功成!   刘闯沉思良久,最终下定了决心。   灭掉刘备,孙权便不足为虑。至于西川刘璋……哈,一旦没了孙权刘备,刘璋又算得什么?他已经到了西川的门口,占领汉中,也为刘闯经略西川打下坚实基础。夏侯兰、曹朋、曹真……听上去实力似乎不算强盛。可是有诸葛亮运筹帷幄。相信西川刘璋便无法抗衡。   嗯,是时候发倾国之兵,决战荆州!   只要解决了荆州,刘闯才能够腾出手来去对付北疆的异族,才能够开疆扩土,达成他的心愿。   想到这里,刘闯看着荀彧道:”叔父,我有一事相求。“   荀彧一怔,连忙躬身道:”请丞相吩咐。“   ”我要叔父立刻返回洛阳,征伐中原兵马。随我进入荆州。   此一战。如孝直所言。需一战功成。如此一来,便需一个更为妥帖的人,为我坐镇洛阳……丈人和舅父皆贤能,可若说运筹帷幄。使粮道不绝,决胜千里,令我无后顾之忧者,为叔父一人耳。   此一战,为我大汉国祚而战。   若得取胜,则我汉室江山,延绵千秋……万望叔父勿再推辞,此时此刻唯叔父能担此重任。“   荀彧,虽归降刘闯。可实际上,他一直保持着几分疏离。   这不是刘闯所要见到的结果,他更希望,荀彧能承担更多的责任。此我大汉丞相的不二人选!在刘闯心里,早已经确定了荀彧的地位。只是他此前一直借口各种原因。不愿意承担这个责任。现在,刘闯需要荀彧承担起这样的责任,所以在言辞之间,也就更显出诚恳。   荀彧苦笑看着刘闯!   他知道,他已经没有借口再推辞。   刘闯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若荀彧再推辞的话,就是不识好歹。   罢了,既然已经决定要辅佐刘闯,便咬牙上吧……有些事情,终归是躲避不得。刘闯若真能中兴汉室,那他就算背负了骂名,又有何妨?想到这里,荀彧起身,躬身向刘闯一揖。   ”荀彧,遵命!“   伊籍连夜退居樊城,可是这心里面,却是噗通直跳。   他非常清楚,他能劫持刘表,是仗着刘表对他没有防备,故而出其不意得手。别看现在襄阳城里乱成一锅粥,可伊籍却知道,蒯越蒯良兄弟绝不会让这种混乱持续太久,一定会很快稳定下来。一俟襄阳稳定下来,身后必然会有追兵跟上,到那时候,少不得会有一场苦战。   ”正方,今事已至此,你我再无退路。   我这便带着景升公前往长沙和玄德公汇合一处,你务必要在这边阻拦追兵一日,否则便前功尽弃。“   在伊籍面前,站着一个敦实青年。   看年纪,大约不到三十,眼眉间流露桀骜之色,举手投足无不透出自信。   ”机伯放心,严必不耽误了主公大事!“   此人名叫李严,本是南阳郡人。他此前原本是一郡小吏,在刘琦檄文征讨刘闯之后,他便投奔江夏。不过这李严是个非常聪明的人,抵达江夏之后,便看出这江夏的实际执掌者不是刘琦,而是刘备。别看刘琦是江夏太守,但兵马却大都归于刘备。特别是此前刘表出兵征讨,真正在前方作战的人并不是刘琦,而是关羽。这就说明,刘琦不过是刘备推出的傀儡。   李严自然投效过来,自然希望能够有所成就。   他毫不犹豫的便归降了刘备,并且在此次劫持刘表的行动中,担负起重任。   伊籍见李严如此自信,心里面也多了几分把握。他立刻下令,天亮前动身,带着刘表离开樊城。   把樊城守军,以及伊籍等人的家眷都收拢起来,并让他们提前出发。   伊籍则押着刘表在天亮时分离开,马不停蹄直奔长沙……可要想往长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伊籍等人还要经过中卢、宜城、编县、当阳等县。刘备已经命人在内方山渡口接应伊籍。只要能抵达内方山,才算是真个安全。而沿途几县,更不泛荆州豪强阻拦。特别是那编县,县令名叫蒯祺,是蒯氏子弟,更与刘闯是连襟……只这个关系,蒯祺又怎可能坐视他通过?   可以想象,这一路上少不得要有一场场恶战!   正如伊籍所猜想的那样,他劫走了刘表之后,襄阳经过短暂的动荡,旋即便做出了反应。   蔡瑁一方面派人向刘闯求援,另一方面则调兵遣将,追击伊籍。   同时,南郡各县也都得到了消息。各县纷纷抽调乡勇,沿途进行阻击。好在,在路过宜城的时候,伊籍孤身入城,拜访了宜城守将刘虎。这个刘虎,也是刘表的族子。他本来对伊籍恼怒异常,可是当伊籍向他表明了心意之后,刘虎也不禁犹豫起来。   ”我知将军孝心,可而今景升公已决意归附刘闯。   到时候,景升公自然能得到妥善安置,可是你们呢?连大公子恐怕都难以周全。玄德公而今虽实力弱小,却有雄才大略。他对景升公并无恶意,只是希望请景升公迷途知返,合力抗击国贼。将军勇武,却终非刘闯亲信。到时候去了洛阳,也就是个郁郁而终,难有施展才华的机会。若将军愿意,我可以在玄德公面前保证,绝不会坏了景升公性命,而将军更有机会,建功立业……“   刘虎是刘表族子不假,可是却不受重视。   刘表一心在荆州推行文治,扬文抑武。而刘虎则是一个纯粹的武夫,自然得不到刘表的重用。人都有自私的一面,哪怕他是刘表族子,可是对刘表,早就怀有不满。伊籍既然敢孤身入城,对刘虎也就非常了解。他一番话语,使得刘虎心动不已,最终决议跟随伊籍前往长沙。   刘虎的归降,也使得伊籍的实力大增。   他旋即以刘虎为先锋,在编县大败蒯祺。   说起来,蒯祺也不是徒有虚名之辈。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刘虎竟然会倒戈一击。在全无防备之下,刘虎趁机发动攻击,蒯祺仓促应战,终究不是刘虎对手,被刘虎一举将之击溃。   蒯祺战败后,便带领残兵败将逃奔当阳。   而这时候,李严已经击退了蔡瑁的追兵,从樊城赶来和伊籍汇合。一时间,伊籍手握近六千荆州兵。蒯祺在当阳虽然有心阻拦,奈何当阳令见对方势大,根本不敢出兵,反而扣下了蒯祺,下令紧闭城门,不得出战,坐视伊籍等人绕城而走,直奔内方。   过了当阳,伊籍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当晚命人手下,在长坂坡屯驻休整。   从樊城一路过来,两天时间可谓是马不停蹄。虽则没有遭遇到什么恶战,却也是人困马乏。   ”机伯先生,由此转道向东,过当阳桥便是章山渡口。   玄德公已经命人在对岸等候,何不连夜赶路,与玄德公汇合?虽说当阳守军丧胆,可这里毕竟还不算安全。我从樊城撤退的时候,便听说蔡瑁已经派人前往南阳向刘闯求援。那刘闯绝不会坐视我等成功,一定会派人前来追击……我以为与其在此休整,不如渡河后休息。“   伊籍闻听,勃然大怒。   ”正方好不晓事……儿郎们两日奔波,早已疲惫不堪。   今当阳城门紧闭,不敢出兵阻拦,说明他们已经丧胆。至于那刘闯小儿,又算得什么?从南阳到这里,数百里之遥。等他率部抵达时,咱们早就过了章山渡口,与玄德公合兵一处。   且让儿郎们休息一下,就算他们不休息,景升公也要休息……“   第六卷 千骑卷平冈 第417章 长坂坡(二   李严气呼呼回到自己的军帐,脸色非常难看。   这个蠢货,我们会被他害死!   他能够理解伊籍的想法,但是却不代表他会赞同。表面上看来,他们已经安全了。追兵尚远,而当阳守军又不敢妄动,没有什么威胁。可李严却觉得,越是这个时候,就越是危险……他们要面对的对手并不是荆州的乌合之众,而是那个横扫北方的刘闯,以及刘闯手下那百万雄兵。没错,刘闯的人马距离当阳还远,但是谁能保证,刘闯不出奇兵?   李严了解过刘闯的发家史,更清楚刘闯曾依靠奇兵,屡次获胜。   这是一个非常果决,甚至是胆大的对手。   一个不好,此前的种种努力都要付之东流,绝非李严愿意看到的结果。   在榻上翻来覆去,李严猛然翻身坐起来,唤来身边的亲随,”你连夜出营,赶奔内方山。告诉小关将军,请他尽快率部渡河,以便随时接应我等。“   亲随闻听一怔,诧异道:”将军何以这般?若被机伯先生知晓,恐怕会引来他的不满。“   李严闻听苦笑,”惹来他的不满,总好过死在这里。   休得啰嗦,立刻出发……相信小关将军一定能明白我的意思。咱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实在是太过于危险。多停留一时,便多一分危险。机伯先生不肯听从劝阻,我也唯有尽力为之。“   ”喏!“   李严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哪怕亲随与他再亲密。也不能再说什么。   亲随领命离去,李严便和衣而卧。倒在榻上。   八月已是中秋,天气正渐渐转凉。李严躺在榻上,凉风习习,困意渐渐浓重。现在樊城阻击荆州兵马,而后又一路追赶,李严虽说身体强壮,也有些顶不住,于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李严蓦地醒来。   他睁开眼睛,从榻上坐起,披衣走出军帐。   ”将军,还不到寅时,怎地便醒来?“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动静?“   几个亲兵面带疑惑之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   李严对此显然有些不满,摆手示意亲兵不要说话,站在军帐外侧耳倾听。片刻后,他突然脸色一变,一下子趴在了地上,用耳朵贴在地面上。面带凝重神采。亲兵感到疑惑,刚要上前询问,却忽然间李严从地上噌的一下跳起来,厉声喝道:”传我命令,全军备战。敌袭,敌袭!“   说着话。他转身便冲进了军帐。   亲兵还感到疑惑不解,正准备仔细询问,却听到一阵隆隆的声响,从远处传来。   那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的沉雷声,由远及近,越来越近……伴随着声响变得清晰,脚下也开始轻轻颤抖起来。亲兵们虽然弄不清楚状况,但也能够猜出端倪,忍不住高声喊道:”都快起来,快起来……敌袭,追兵来了,快起来应战。“   有聪明的人,忙不迭牵来马匹。   李严这时候也穿好了盔甲,手提大枪翻身上马。   只是,他们虽然做出了反应,可整个大营却反应不及。   在长坂坡北面的地平线上,一道白色潮汐出现,正迅速向长坂坡大营靠拢。在辕门口值守的叛军,这时候好像也觉察到了不妙。只是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那白色的潮汐已经到了辕门外。   那哪里是什么潮汐,分明是一队骑军。   夜色中,看不清楚对方有多少人,可黑压压看去,至少有几千人。   这些人清一色一人三乘,身着白袍,腰胯长刀。当靠近辕门的一刹那,只听有人高声喊喝:”矢锋,放箭!“   刹那间,马上的骑士弯弓搭箭,箭如雨下。   那站在辕门口值守的十几名叛军,在眨眼间便被射成了刺猬,倒在血泊之中。   骑军马不停蹄,如同一股白色的洪水,冲进长坂坡。为首一员大将,胯下马,掌中龙鳞枪,一马当先。有几名被惊醒,匆匆赶来的叛军将领上前想要阻拦。哪知道对方却毫不慌张,龙鳞枪一颤,扑棱棱闪现重重枪影。那冲上来的叛军将领只觉眼前寒光一闪,便载落马下。   ”我乃常山赵子龙,奉丞相之命特来讨伐逆贼,挡我者死!“   那员将高声喊喝,声音在长坂坡上空回荡。   在他身后,矢锋骑冲入长坂坡,便弃弓拔刀,朝着叛军冲杀。许多叛军是从睡梦中惊醒,迷迷糊糊的跑出来,结果连对方的长相都没能看清楚,便被砍翻在地。赵云身披银甲,脸上带着一张白银制成的面具。火光照耀下,就好像天神下凡,所过之处,只杀得叛军血肉横飞。   这长坂坡,属荆山余脉。   既然叫长坂坡,顾名思义,就是一段长而平缓的山坡。   赵云在接到刘闯的命令之后,便立刻点齐三千矢锋骑,连夜进入襄阳,朝着伊籍逃走的方向追击而来。   历史上,他曾在这长坂坡上大战曹军,而声名远扬。   冥冥中仿佛有一种力量,把他和长坂坡联系在一起。只不过这一次,他的对手不再是曹军,而是刘备。赵云也说不上原因,只是在抵达长坂坡后,内心中仿佛有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不过,他生性冷静,并没有因此而莽撞冲动。在得知叛军夜宿长坂坡的时候,赵云便知道,这是他拦截叛军的最佳时机……虽然叛军在人数上占居优势,赵云却不甚在意。想当初他在河湟,面对数倍于己的羌兵,他也没有畏惧,更不要说他手下尚有三千虎狼之士……   杀入长坂坡之后。赵云便奔着那面中军大纛扑去。   很明显,那是叛军中枢所在。刘表也肯定是被困在那里。   眼见着就要冲出前军大营,一支叛军拦住了赵云。为首一员大将名叫周达,本是黄祖帐下部将。   然而黄祖死后,周达便随之失势。   刘备来到江夏后,将周达招揽到了麾下。此次他随军出征,本就打着立功的心思。眼见赵云在乱军中横冲直撞,他立刻带着人将赵云拦下,手中双刃大刀轮开。劈头便砍向了赵云。   赵云两脚一磕爪电飞黄的肚子,爪电飞黄仿佛领会了赵云的心意,在奔行中突然间提速。   周达大刀落空,连忙向变招收刀。   哪知道赵云却在这时候大枪翻转,以枪做棍啪的一下子抽在了周达的背上,把周达抽落下马,吐血而亡。已经达到炼神中期境界的赵云。比之历史上长坂坡的赵子龙更加勇猛。他刚把周达抽落马下,还没等回身查看,忽听脑后金风破空,于是连忙身体向前一倾,龙鳞枪奇诡的自他肋下斜刺而出。   啊的一声惨叫声响起,赵云扭头看去。却是一名叛军将领被刺落下马。   赵云也懒得看那两人死活,抬头查看了一下中军大纛的方向,便又纵马而去。   那试图偷袭赵云的叛军将领名叫孙韩,是荆州上将。   此时,长坂坡叛军大营里。已经乱成了一片。   矢锋骑冲进大营之后,便展开了血腥的屠杀……而叛军。在经过短暂的慌乱后,也渐渐稳定下来。   特别是在李严赶到后,阻止叛军发起反攻。   而叛军中军大营内,伊籍衣衫不整,赤足走出大帐。   ”是何人前来偷营?“   ”回禀先生,好像是什么赵云赵子龙。“   ”啊!“   伊籍激灵灵打了个寒蝉,脸色大变。   他当然听说过赵云,更知道赵云和刘备之间,似乎有那么一段情分。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他连忙喝道:”快保护刘荆州。“   刘表,可是他手里的保护伞。   若刘表被赵云抢走,那他和刘备都要陷入绝境。伊籍心里非常清楚,若真变成了这种局面,刘备绝对会翻脸不认人。世间为枭雄者,哪个又是心慈手软之辈?他大声呼喊,却没想到赵云已经杀到了中军大营门口。伊籍的呼喊声,也引起了赵云的关注。赵云不认得伊籍,但是看他那模样,隐隐约约便猜出了伊籍的身份。当下,赵云催马便冲入中军大营之中。   ”伊籍,哪里走?“   赵云一声断喝,本来只是一次试探。   伊籍听到有人呼喊他的名字,本能的回身看去。   却见一员大将浑身是血,脸上带着一副面具,凶神恶煞般向他扑来。   心里不由得一慌,伊籍连忙大声喊道:”快拦住他!“   说着话,他扭头就走。他这一走,更坐实了赵云的猜测。叛军从四面八方涌来,可赵云却丝毫不惧,大枪上下翻飞,所过之处,人仰马翻。眼见着距离伊籍越来越近,忽听前方有人喊喝:”兀那贼将,休要张狂,邢道荣在此。“   一员大将,胯下马,掌中一口沉甸甸的开山大钺,催马便拦住了赵云的去路。   这邢道荣是荆州人士,天生神力,骁勇异常。   前些时候,他才投靠了刘琦,因一身的好武艺,而得到关羽的赏识,之后便被推荐给了刘备。   此次伊籍劫持刘表,刘备也出了大力。   他派出了李严、周达、邢道荣三员大将相助。   本来,这邢道荣是负责看守刘表。得知追兵抵达,他立刻带人前来查看,不想就看到赵云追杀伊籍。邢道荣见此情况,二话不说便拦住了赵云。手中开山大钺嗡的一声,泰山压低劈斩下来,赵云举枪,枪钺交击刹那,却突然手腕一翻,大枪枪身微微一斜,不费吹灰之力便卸去了邢道荣这大钺上的巨大力量……邢道荣的力气的确是不小,可要知道。赵云平日里切磋的对象,却没有一个等闲之辈。刘闯自不必说。就说那董俷。虽然只是炼神初期,可是那一身的神力,即便是刘闯也倍感吃力。赵云若不以技巧取胜,未必能敌过董俷。   整日里和这些人切磋,还有许褚、黄忠……   赵云对付邢道荣这种以力取胜的武将,可说的上是轻车熟路。   只见他卸去了邢道荣的力量后,大枪扑棱棱一颤,凤凰乱点头。扑簌簌枪影重重。那邢道荣哪里遇到过这样的对手,顿时手忙脚乱。只两三个回合过去,赵云突然间反手从肋下抽出青釭剑,一道奇亮长虹闪过,咔嚓一声便把邢道荣劈落马下,尸首异处,倒在血泊之中。   说时迟。那时快,伊籍刚从亲随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邢道荣已经被赵云斩杀。   刘备曾对伊籍说过:”子龙之勇,世所罕见……“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二话不说,拨马便走。   赵云催马就追。却被一干叛军将领拦住。待杀散了叛军将领之后,伊籍已经快要跑出中军大营。赵云心中大急,忙催马追击。哪知道才跑出十几步,却被一人从斜里冲出,拦住去路。   ”将军救我!“   那人衣着华美。却看上去有些脏乱。   举止气度不俗,可是却显得非常狼狈和憔悴。身高八尺开外。颌下一部美髯……赵云看到这人,先是一怔,旋即道:”可是景升公当面?“   ”正是某家!“   刘表说起来,也实在是倒霉。   前几日,他在家中设宴,本是想要召集大家商讨对付刘备的对策。哪知道伊籍在酒席宴上突然发难,将他劫持走。不过,伊籍虽然劫持了刘表,但也没有亏待刘表,甚至几次向他赔罪。从内心里而言,伊籍跟随刘表多年,也算是刘表的老臣。之所以背叛刘表,一方面是他尚心怀大志,另一方面也是不愿意看到刘表的基业,就这么白白的丢失。这些年来,刘表一方面打压荆州士族,另一方面又重用荆州士族,对当年跟随刘表入荆州的旧部产生巨大冲击。   伊籍希望,刘表能够振作精神。   可惜刘表年纪已大,更没了当年争雄之心,伊籍无奈之下,这才下定决心投奔刘备。   刘表这一路上,并没有受什么委屈。只是他年纪大,身体也不是很好,故而有些疲乏。赵云杀入长坂坡后,叛军大乱。邢道荣带着人去查看情况,也就给了刘表可乘之机,逃出囚笼。   赵云见找到了刘表,也顾不得继续追击伊籍。   他连忙下马,大声道:”景升公请上马,云步行死战,定保护景升公离开。“   刘表可没有历史上麋夫人的那份气度,二话不说,便要上马。   可就在这时,忽听弓弦声响。   刘表啊的一声大叫,从马上一头载落下来。   后心处,插着一支利箭……赵云一见,眼睛都红了。   刘闯命他追击叛军,就是要他保护刘表。可现在,刘表竟然死在了他的面前……赵云一手攥着缰绳,一边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一员叛将跨坐马上,眼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刘表,确是目瞪口呆。   那叛将,正是刘表族子,刘虎。   他本意并不是想要射杀刘表,而是想要射杀那匹爪电飞黄。   只是没想到,慌乱之下竟然误伤了刘表,让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该死狗贼,还不与我拿命来!“   赵云重又上马,提枪便冲向对方。   刘虎如失魂落魄般坐在马上,眼睁睁看着赵云向他冲来,却一动不动。   ”公子,这个时候,何故发愣。“   就在这时候,李严从前营败退下来,感到刘虎身旁,大声喊喝,”刘荆州是被贼人所害,与公子何干?公子这个时候,更应该振作精神……还不随我突出重围,难道在这里等死不成?“   刘虎幡然醒悟,抬手摘下大刀,面色狰狞。   ”不错,叔父是被贼人害死。“   他接受不了刘表是死于他的手中,故而李严一句话,便让他立刻有了借口。李严和刘虎纵马上前,双战赵云。只是面对着如同疯虎般的赵云,哪怕刘虎和李严都是骁勇上将,只几个回合便抵挡不住。好在,有偏将蜂拥而上,把赵云拦住。李严和刘虎这才借机会脱出身来。   赵云一手持枪,一手持剑,枪刺剑砍,杀得叛军血流成河。   十几名叛军被赵云斩杀马前,他犹自恼怒不已。   ”来人,护住景升公尸首,其余人随我追杀叛军。“   赵云见矢锋骑靠拢过来,便大喝一声,纵马朝着李严刘虎逃跑的方向追去。从中军一直杀到了后军大营,叛军已溃不成军,四散奔逃。再往东,有一条河,本地人将这条河称之为当阳河。河面上,有一座桥,当赵云率部追到当阳桥的时候,忽听咕隆隆一阵战鼓声响起。   紧跟着,从四面八方传来喊杀声。   一支叛军拦住了赵云的去路,马上一员小将,胯下马掌中刀,厉声喝道:”子龙将军,何以背信弃义?“   赵云勒马观瞧,就着火光,他认出了小将的身份。   ”坦之?“   他失声叫喊,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当年随同刘备转战徐州时的一幕幕景象。   那时候,刘备待他极重,赵云对刘备也是非常感激。关平,关羽失散多年的爱子,当时曾经常向赵云请教,赵云也给了他许多点拨。这一转眼,便足足十年……赵云本来都已经把当年的那些事情忘怀,可是看到关平,记忆顿时纷涌而来。心中,有一丝愧疚!当年他离开徐州的时候,曾对刘备说过,不会忘记刘备的恩义……可现在,他却不得不与刘备为敌。   关平,同样是神色复杂。   他横刀立马,大声道:”子龙将军,这些年来,主公对将军从不曾忘怀,时常挂在嘴边,言子龙将军不在,他食不知味。将军若还记得当年情义,何不与我同行,相信主公必然欢喜。“   第六卷 千骑卷平冈 第418章 长坂坡(三   赵云,笑了!   ”当年玄德公待我的确不薄,时至今日云仍心怀感激。   只是我而今已经投效丞相,更有甥儿,乃丞相之女。坦之,我便投奔玄德公,他便真能心无芥蒂不成?“   ”这个……“   关平显然不是那种可以信口开河的人,被赵云一句话,问的哑口无言。   是啊,赵云不仅仅是刘闯的部曲,更是刘闯的大舅子。如今他在朝中效力,秩比两千石俸禄,可谓是风光无限。而刘备这边呢?赵云投奔过来,他便果真可以重用赵云不成?更不要说,刘备自己现在那左将军之名几近于无,朝廷早在几年前就罢去了他的爵位和官职。   赵云过来,你又能拿出怎样的好处来?   前程?赵云已经有了!信任?赵云是刘闯的大舅子,更是刘闯女儿的舅父。刘闯更把手中最为精锐的矢锋骑交给赵云统帅,而刘备呢?恐怕是不会放手把白眊精兵交给赵云来指挥。   这种情况下,赵云如何选择,便可以一目了然。   当年刘备的确是对赵云有知遇之恩,可相比刘闯对赵云的重视,刘备那点恩义也就算不得什么。   想到这里,关平苦笑一声道:”如此,平只有得罪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关平可不想在这里耽搁下去。   他大刀一举,身后兵马呼啦啦朝着赵云涌来……赵云眉毛一挑,跃马拧枪便杀向敌阵……双方的情况,似乎发生了变化。关平显然是早有准备,兵力充足。而赵云此前虽追杀伊籍等人,此时此刻却陷入重围之中。不单单是关平的部曲,李严刘虎二人见局势发生转变,立刻拨转马头,复又杀回来。   伊籍更在一干亲随的簇拥下返回,指着赵云情绪激动的叫嚷:”小关将军,杀了这贼子。杀了这贼子!“   关平扭头看了一眼神色狰狞的伊籍,眼中闪过一抹不屑之色。   说实话,他顶看不起伊籍。虽然说伊籍现在是刘备的人,可他的所作所为,与卖主求荣并无区别。关平性情淳厚,对伊籍的行为颇不赞同。没错,刘表如今是没有了朝气,可刘表并没有亏待你。你若不满意,便离开就是,可你劫持了刘表。那比之背叛。犹自恶劣许多。   不过。关平也知道,刘备对伊籍非常看重。   当下他摘弓搭箭,照着乱军中的赵云,抬手就是一箭。   如今的关平。可不是当年刘闯在徐州,两捉两放的关坦之。有道是知耻而后勇,关平就是这种情况。他天资不好,但是却肯努力。关羽也是倾囊传授,丝毫没有因为他的资质问题而感到不耐。自到了荆州后,关平就没有一日停止过练武。而今他虽未到炼神境界,却已经有了养气巅峰的水准。加之四年苦练射术,关平这一箭射出,也着实让赵云感到心惊。   为大将者。马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赵云抬手一枪磕飞雕翎,朝着关平看了一眼,猛然拨转马头,便朝着关平冲去。   关平也不慌张。摆刀相迎。   ”虎公子,正方,素来助我。“   李严和刘虎,也抖擞精神上前,三人联手对战赵云。   说起来,这三人的武力都不是很弱。奈何他们这次面对的是赵云,虽是竭尽全力,仍不免感到吃力。   赵云把他的注意力,主要放在刘虎和李严身上。   相比之下,他对关平倒是没有下太狠的手,毕竟当年他和关羽的交情不错。   可如此一来,李严和刘虎就感到万分吃力……好在又有武将上前助战,与三人联手围攻。此人名叫方达,使一杆长矛,乃荆州名将。方达的加入,倒是缓解了李严刘虎的压力,同时关平手中大刀越来越凶狠,迫使得赵云不得不拿出万分经历,与这四人厮杀。只是,他被关平等人缠住,矢锋骑便遇到了麻烦。虽说矢锋骑训练有素,可是在失去了迂回的空间之后,战斗力减弱许多。骑军的冲击力无法发挥出来,而空间狭小,敌军人数有多,矢锋骑渐渐死伤加剧。   赵云偷眼观察,心中焦急不已。   他知道,不能再手下留情了……于是猛然在马上一探身,大枪扑棱一探,划出一道残影便刺向方达。方达连忙举矛相迎,却不想封了一个空。赵云的龙鳞枪虚刺一枪后,诡异的收回,啪的斜刺而出。刘虎正举刀上前,哪知道赵云这一枪竟如此诡异的刺出,措不及防下被一枪刺落马下。   赵云的枪,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虚虚实实,令人难以捉摸,可是每一枪刺出,都令人防不胜防。   盘蛇七探!这是赵云这些年来,历经无数征战搏杀,独创而出的一套枪法。讲的是一个奇诡,一个迅猛。虚实之间,杀机暗藏。就犹如盘蛇出击,每一次都充满了威胁……十数个回合后,关平三人抵挡不住了。三人被赵云杀得冷汗淋漓,盔歪甲斜。眼见着赵云就要取胜,忽听当阳河对岸,号角声响起。夜色中,一支人马杀入战场,为首一员大将,黑盔黑甲,豹头环眼,掌中丈八蛇矛,赫然正是张飞。   ”坦之休要慌张,燕人张飞在此。“   张飞催马冲过当阳桥,便扑向了赵云。   手中蛇矛一颤,他厉声喝道:”赵云小儿,当年我兄长待你恩重如山,你却弃他而去。今日落在我手里,就休怪我不讲情面。来来来,你家三将军在此,赵云小儿,还不与我受死吗?“   枪疾马快!   张飞如同一股黑旋风,呼的便到了赵云跟前。   他二话不说,举矛就刺。   赵云见是张飞,也不由得心中一惊,而后抖擞精神,提枪应战。   要说,张飞怎么来了?   说起来,这件事也是出自庞统的谋划。   庞统认为,伊籍即便是劫持了刘表,可刘闯却不会轻易让他离开。哪怕当时刘闯还在宛城,可从他过往的经历来看。刘闯善用奇兵,更喜欢出奇制胜。所以,庞统在江夏囚禁了刘琦之后,便迅速命关平在内方山接应。随后,他又派人前往江陵,请张飞率部埋伏于内方山。   如果,如果汉军追兵过来,张飞关平便合而围之,一举歼灭对方追兵。   这样对刘备而言,绝对是一桩好事。   刘备挟持刘表以令荆南。凭此小胜也能稳住阵脚。只是张飞却没想到。这追兵竟然是赵云的矢锋骑。想当初。赵云辅佐刘备的时候,张飞对他还算客气。可后来听说赵云投奔了刘闯,张飞便心怀恨意。在他看来,赵云投奔刘闯。那就是赤裸裸,对刘备的背叛。哪怕刘备表面上什么都不说,可张飞知道,刘备对赵云这件事情,可是极为懊悔,甚至有些怨念。   如此一来,张飞看到赵云,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他上前举矛就刺,口中更破口大骂。   赵云顿时怒了!   他和张飞之间的交情。远远比不得他和关羽之间的交情。没办法,三个人的出身差别太大。   张飞本是涿郡大豪,家境殷实。   而关羽和赵云,确是实实在在的平民出身。   关羽因杀了本地恶霸而逃离家园,赵云则是出身在常山村野。   张飞口里不干不净。令赵云大怒。心中原本对刘备的那点愧疚,也一下子烟消云散。他厉声喝道:”黑炭头休要口出狂言,某家辅佐朝廷,中兴汉室,又岂是你这忘恩负义的反贼可比?“   龙鳞枪陡然变得更快,几乎外人无法看清楚枪影。   张飞跟着刘备,当年寄居荆州,是刘表收容了他们……可现在,这些人竟然阴谋篡夺荆州,更害死了刘表,不是忘恩负义又是什么?张飞气得哇呀呀大叫,和赵云战在一处。两个人各施手段,两匹马走马盘旋。在不知不觉中,张飞和赵云便战了二十余个回合,不分胜负。   只是,张飞的到来,更进一步加速了矢锋骑的溃败。   关平李严三人加入战团,叛军的攻击力随之暴增……赵云又和张飞斗了十余个回合,眼见矢锋骑已经出现溃败之势,心中不由得大急。他想要脱身过去指挥,却被张飞死死的缠住。   矢锋骑人数在迅速减少,赵云的眼睛也变得通红……   呜呜呜!   当天将亮时,战场上再次回荡起悠长号角声。   一支人马,自远处荆山余脉中出现,并且迅速投入战场。   ”来者,何方兵马?“   ”背主家贼休要张狂,文聘来也。“   那支人马为首的,是一员大将,赫然正是荆州上将文聘。   要说,文聘怎会在这里出现?这便要提一提法正……当刘闯率部离开之后,便把一应事务,交给了法正处理。庞统在算计,法正同样也在算计。他虽然不知道庞统会有埋伏,却还是派人前往绿林山,找到文聘,命他火速自绿林山脱身而出,前去阻拦伊籍带着刘表撤离。   文聘,是土生土长的荆州人士。   在得到消息后,他二话不说,立刻率本部撤离绿林山,将指挥权交给了黄忠。   那黄忠,本也是荆州名将,论威望和资历,远胜过文聘。想当初,黄忠跟随秦颉抵挡黄巾军的时候,文聘不过是黄忠帐下小将。只是后来,黄忠不得刘表所重,只好离开荆州投奔刘闯。而文聘则飞黄腾达,娶了荆州五大姓之一,习氏之女,于是很快就得到了刘表的提拔。   而今,文聘在荆州,只在蔡瑁之下。   但是当他面对黄忠的时候,还是保持着几分尊重。   他熟悉荆山的道路,于是便带着本部兵马,穿越荆山,连夜赶奔内方山。   才一到长坂坡,就听闻赵云遭遇叛军埋伏。文聘心里也非常清楚,这次刘表被劫持,也预示着荆州将不复刘表控制。一个被属下劫持的州牧,谁又会放在眼中?刘闯率部进入荆州,也预示着荆州,将要改天换地。他丈人此前就曾透露出,想要归顺朝廷的意思……我等世世代代都是汉臣。自当忠于朝廷。以前,是没有朝廷,现在朝廷回来了,我等还是汉臣。   文聘从那时候便知道,他早晚会换一个主公。   既然荆州将换一个主公,赵云又是刘闯的大舅子,文聘便不可能坐视不理。   他一面派人前往当阳县城,命当阳守军出城作战;另一方面,他则率本部兵马,投入了战场。   文聘这一出现。立刻稳住了矢锋骑军心。   他一马当先。抵住关平三人。而后下令全军出击。   原本,这长坂坡上不过是万余人的战局,当关平和张飞出现后,就演变成为数万人的战局。   待文聘赶到之后。战局再次扩大。   双方谁也不敢退后,只有做亡命搏杀……而待天亮后,蒯祺率当阳兵马抵达,更使得这长坂坡、当阳桥前聚集今八万大军,厮杀不止。当阳河,被险些染红,而长坂坡上,更尸横遍地。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战局再次出现了变化。   荆州各地兵马,纷纷向长坂坡靠拢过来,汉军人数渐渐占居了上风,而叛军却开始抵挡不住。   ”军师,该怎么办?“   此时。已经抵达竟陵,准备主持战局的庞统,也得到了消息。   他在竟陵,本就是负责接应伊籍。哪知道天亮时,伊籍仍旧没有抵达。不仅是伊籍没来,前去接应伊籍的关平、张飞也都没有回来。庞统便知道,事情恐怕是发生了变化。他连忙派人前去打探,却得来了一个混战的结果。   ”幼常,你立刻通知廖化,命他前去接应。“   ”喏!“   庞统帐前的少年将军,立刻领命而去。   这少年,名叫马谡,是马良的兄弟。马良兄弟五人,皆有不俗才华。不过其中,马良才华最高,于是有’马氏五常,白眉最良‘的说法。马良见庞统还要增兵,不免有些焦虑起来。   马谡一走,他便开口道:”士元,再这样增兵,恐怕会有麻烦。“   庞统苦笑道:”季常,你道我想要增兵吗?   可你刚才也听到了,当阳的局势……这个时候,谁也不敢抽身出来。才一个晚上,双方便投入数万兵马,而且对方的援兵会源源不断到来。这个时候,谁先退,谁就会遭遇溃败。   主公今在江陵,正等候五溪蛮援兵前来。   如果咱们败了,五溪蛮非但不会出兵相助,相反还会反戈一击。   这一战,咱们没有退路,唯有取胜……不过,这样也好。我们没有准备好,那刘闯同样没有准备妥当。事情既然到了这一步,便先与之决战一回。若能取胜,说不得咱们还可以乘胜反击,夺取襄阳。“   庞统越说,就越显得激动。   而马良并不赞成庞统这种冒进之举,但是……   自陈登去年故去之后,庞统凭借他的才智,已经成为刘备的智囊。   马良也知道,庞统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可这种仓促间决定的决战,对己方恐怕也无甚益处。   不过,正如庞统所言:这个时候,谁也退不得!   ”士元,你在这边调集兵马,我即刻前往当阳,查看战局。“   ”如此,甚好!“   马良匆匆离去,而庞统则疲惫的坐下来。   原本安排的极为周密计划,不成想却变成了一锅粥的局面。   莫非真的是天不助我?   庞统闭上眼睛,不知为何,耳边突然间回响起堂兄的声音,”士元,你想要做一番事业,我并不反对。可你也该看清楚才是……刘玄德徒有虚名,乃伪善之人,实非明主。今刘丞相一统北方,大有中兴汉室之心。他听说过你,对你也极为称赞,还说你有经天纬地之才。   刘荆州以貌取人,失之子羽。   你有管仲乐毅之才,更应该有一个更光明的前程。“   用力晃了晃脑袋,庞统长出一口气,想要把脑袋里的杂念消除。   只是,他坐在那里,思绪却越来越乱……半晌后,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他打开来再次阅读。   这封信,是堂兄庞山民送来。   只是写信的人,却出乎庞统的意料之外。   我早就听说过荆州凤雏的名字,只可惜那时候我在辽东,对自己的未来尚不清楚,自然不好拜访你。待我从辽东杀出,占领北方之后,先生却已经投靠了刘备,更让我感到难过。   我听人说: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   我不敢说我一定是一个明主,但我确是希望,能够中兴汉室,一扫自桓灵以来的颓势。本以为有机会与先生合作,共创一番伟业,奈何时不与我,却让我与先生失之交臂。我也知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是一种美德。不过我并不认为,刘备能够做的比我更好……我是大汉皇叔,是汉室宗亲。当我征讨袁绍,当我与曹操交锋,当我在北疆抗击异族的时候,刘备却不断挑起战事,到头来受苦的,却都是那些黎民百姓……他这种人,我甚至不愿意评价。   我希望将来能有一个机会,与先生合作。   先生的事业,不在荆州,不在中原,而是在更广阔的天地……   如果先生你想明白了,可以与我联系。不过咱们现在各为其主,若先生与我在疆场上对决,也请不要手下留情。   这封信的落款,是刘闯。   庞统收到这封书信的时候,也非常吃惊。   他万万没想到,刘闯远在辽东时,就听说过他的名字。   说实话,庞统对刘闯的气度和成绩,也是非常敬佩……只是他也没想到,一场对决,会这么快到来。   慢慢的站起身,庞统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既然丞相你想要看我的手段,这一回便要你知道,凤雏不输你身边那诸葛卧龙……   第六卷 千骑卷平冈 第419章 大决战(一   建安十一年八月二十二,当阳上空,却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息。   刘闯率飞熊卫和虎豹骑抵达长坂坡的时候,这场当阳大战已接近尾声。汉军、叛军双方死伤惨重,谁也没有占到太大便宜。叛军,在不断增兵,而汉军的人数,也同样在不断增加。   刘闯抵达长坂坡,双方兵力已达八万之多。   在短短一天时间里,双方分别投入数万兵马。所不同的是,叛军的增兵是有序的增加;而荆州兵马大都是自发行为,以至于混乱不堪。在大战之中,自相残杀的状况频出,以至于死伤相较叛军而言更为惨重。这场大战,足足持续了一个白天,直到日暮西山,双方才算收兵。   整个长坂坡,被鲜血染红。   刘闯纵马而行,看着眼前尸横遍野的惨状,也不禁暗自心惊。   赵云血染征袍,来到刘闯面前,单膝跪地,”末将未能完成丞相嘱托,累得刘荆州被害,实罪该万死。“   他和张飞打了一整天,未分胜负。   也难怪,那张飞埋伏于当阳河畔,以逸待劳;而赵云数百里追击,人困马乏。如此一来,即便赵云略胜张飞一筹,也被长途跋涉的疲惫所拖累。虽则他搏命厮杀,可是却无法摆脱张飞的纠缠。   若不是曹彰率虎豹骑赶到长坂坡,这场血战,胜负尚未可知。   刘闯下马,温言安抚了赵云。   刘表的死怪不得赵云,只能说他运气实在是太差。同样,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决战,不管是刘闯还是赵云,都没有做好准备。如果不是文聘率部抵达,说不得赵云的矢锋骑便全军覆没。   ”庞士元!“   刘闯脑海中,闪现出一个人名。   庞统其人,善用险招……他和历史上的诸葛亮,可谓是两个完全相反的性格。诸葛亮谨慎。庞统则胆大。卧龙凤雏两个外号,也充分的展现了两个人的性格。凤雏……便有那么一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概。但有的时候,庞统善用险招的特点,也注定了他下场凄凉。   但就这次而言,正是庞统不断的增兵,稳住了叛军的阵脚。   若不然,他撤兵退走,刘闯绝对会趁胜追击。   ”对面情势如何?“   ”叛军仍在增兵……“羊衜、吕蒙随行刘闯左右,听闻刘闯询问,吕蒙连忙上前。躬身回答。   ”据斥候回报。罢战之后。叛军又有两支人马抵达,分别是临沮长向朗和竟陵长邓凯。   据悉,庞统在竟陵已发出征召,不日将会抵达对岸……而今对岸兵马。已激增至五万余人。“   向朗?邓凯?   两个相对陌生的名字。   看起来,刘备在荆州这些年来的确是拉拢到了不少人。   在加上日间抵达战场的鲍隆、廖化和马良三支人马,小小的当阳河,倒是聚集了不少能人。   刘闯不禁苦笑,轻轻摇头。   不得不说,庞统出兵的时机真的是太好了!   刘闯而今尚未控制住荆州,荆州各路兵马并不是以他为首。他随行带来的人马,不足万人,手中虽有三万大军。可至少有三分之二不听他的调遣。换句话说,他手里是一帮子乌合之众……想要对付叛军,就必须要把这三万人马整合起来。可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三万大军,日耗粮草无数。荆州方面正处于混乱状态,谁来提供这些粮草?   而刘闯大军,预计要三日之后才能抵达襄阳。   要做到彻底接手荆州,并对刘闯形成有力的支援,至少要五天到七天时间。也就是说,刘闯必须要在这里挡住叛军七天。若不然,叛军乘势北上,荆州必然大乱,会使得局势更加复杂。   ”咱们,回去商议。“   刘闯驻足长坂坡片刻之后,便带着众人返回当阳县城。   当阳县城,混乱不堪。   各路义军抵达,可是当阳令却没有任何准备,以至于在安置的时候,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   刘闯入城之后,看到这混乱局面,不由得眉头一蹙。   但他并没有立刻发作,而是在赵云等人的陪同之下进入府衙,直奔府衙大堂。   ”丞相,你来了!“   一名三十出头,相貌俊朗的男子迎上来,躬身施礼。   这男子,身高八尺,体态瘦削。身穿一件明黄绣花锦缎子战袍,腰系玉带,气宇轩昂。刘闯看到这男子的时候,脸上旋即露出笑容。他招手示意赵云过来,”子龙,还不来见过你的师兄?“   赵云一怔,愕然看着那男子。   他师从童渊,而童渊共有四名弟子。   除了而今还在童渊身边学习的孙绍之外,张绣在颖水河畔被杀,能够称之为师兄的人,便只有一个西川张任。难道说,这男子便是张任?赵云曾听童渊提起过张任,也听刘闯谈及此人。   在刘闯口中,张任堪称西川第一名将,推崇之至。   要知道,刘闯手下便有许多名将,而张任能够得到刘闯如此称赞,也进一步说明了他的能力。也正是这原因,赵云对张任的印象非常深刻。前些日子,他曾听人说过,张任随西川刘璋长子刘偱前来拜见刘闯。可是由于军务繁忙,张任到了宛城之后,赵云也未能与之相见。   张松,已经启程返回西川。   而刘偱则留在了洛阳,拜丞相掾,实则成为质子。   本来,张任也要跟随张松返回。只是听闻赵云率部追击,他也是兴之所至,便提出要跟随刘闯一同前来荆州。张松是什么人?眼皮子极为活泛。当刘闯得知张任身份的时候,张松便觉察到,刘闯对张任浓厚的兴趣。加之张任和赵云师兄弟的关系,张松自然也不会阻止。   于是,张任便以射声校尉,暂领飞熊卫统领之职。   原本飞熊卫统领是由太史享和姜冏两人共同担当。可太史慈故去,太史享为父报仇。前往庐江。如此一来,飞熊卫便只剩下姜冏一人。但姜冏勿论是从资历还是能力上而言,统领飞熊卫都显得力有不逮。飞熊卫,是刘闯亲随,也是刘闯身边的近卫,战斗力极为惊人。   若没有真正的本事,很难令飞熊卫信服。   此前姜冏和太史享两人共同执掌,堪堪能够统帅飞熊卫。而今太史享一走,姜冏就感到了吃力。   他的武力,算不得出众。   太史享在的时候。姜冏主要是负责军纪、以及后勤辎重。   而今张任暂领统领。姜冏非但没有不满。反而非常高兴……他看得出来,张任有真才实学。哪怕他和太史享两个人加起来,也比不得张任的才干。张任初令飞熊卫,一日一夜见奔行数百里。也展现出了非凡能力,令飞熊卫上下对他也是极为称赞。这,也让刘闯很高兴。   张任和赵云见过后,并没有寒暄。   他走到刘闯身边,低声道:”丞相,里面吵得很厉害。“   刘闯点点头,示意他已经知道,而后迈步便走进了大堂。   大堂上,十几个人正争执不休。一个个面红耳赤。当阳令则一脸苦色,不时与众人赔礼。   也难怪,这些义军赶来后,却得不到有效安置。   别的不说,但只是这粮草分配。便引起了众人不满。   文聘一脸怒色,蒯祺则和另一个青年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见刘闯进来,文聘几人连忙起身,走上前躬身行礼。这三人的动作,也使得那些争吵之人都闭上了嘴巴,一个个诧异看向刘闯。他们并不知道,刘表已死,刘闯已经率部进入荆州。   看文聘等人如此恭敬,这些人心里也不免有些嘀咕,弄不清楚刘闯的身份。   ”我乃大汉丞相刘闯!“   刘闯进了大堂,毫不客气便坐在了主位之上。   曹彰典满,扶剑立于刘闯身后,面色阴沉。   刘闯?   他怎么会在这里?   众人心里不免一惊,一个个露出疑惑之色。   ”两件事情……其一,刘荆州遭奸人劫持,昨夜于长坂坡被害。   其尸首已经送往襄阳,而杀害刘荆州的凶手,便是其族子刘虎,也在昨日乱战中被子龙将军斩杀,尸首一并送往襄阳。“   刘表,死了?   大堂上顿时一阵骚乱,众人七嘴八舌,说个没完。   ”全都住嘴!“   刘闯眉头一蹙,站起身来厉声喝道,声如巨雷,”景升公被害,荆襄动荡。   此正是荆州危急存亡之时,诸公既然率义军前来,想必也都是忠贞之人。我久闻荆襄人杰地灵,能人贤才辈出。哪知道方才一看,确是大失所望。诸公前来,非是为荆州之未来,却为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争论不休,实令人心寒。今奸贼上虎踞荆南,诸公不齐心协力,反而为蝇头小利而产生争执,如何能护佑荆襄安宁……诸公之前的表现,令我非常的失望。“   刘闯这一番话,顿时引起了大家的不满。   ”丞相这话怎说?我等前来,自然是心怀荆襄。   可是这粮草不济,兵力不足,我等又如何与那奸贼相争?刘荆州被害,可这荆襄之事,却也轮不到丞相指手画脚。我听人说,丞相当初曾许诺,荆州事,荆人治。丞相又非荆人,何以插手我荆州之事。“   ”大胆!“   文聘勃然大怒,长身而起,”郝子太怎敢对丞相如此无礼?“   说话之人,名叫郝普,荆州义阳人,拜枝江长。   刘闯摆手,示意文聘坐下,笑呵呵道:”没错,我是说过,荆州事,荆人治。不过,我说这话的时候,是以幽州刺史的身份说出来。而今,我为大汉丞相,依然认为,荆州事,当荆人治。可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荆州乃我大汉治下一州,我为丞相,插手荆州之事。过问荆州之事,有何不妥?景升公领荆襄多年,仍以汉臣而自居。这位先生开口荆州,闭口荆人,莫非这荆州不是我大汉领土,莫非这荆人,便不是我大汉的子民吗?   这位先生,难不成想要背叛朝廷?“   郝普顿时哑口无言,满面通红。   刘闯眼中露出不屑之色,冷哼一声。”你这种人。不配与高士同席。   今日在座。皆为汉臣,你既然不愿意承认自家汉臣身份,便与我滚出去,休要在这里呱噪。“   ”你……“   郝普大怒。指着刘闯,片刻后一咬牙,转身离去。   ”丞相……“   文聘未曾想,刘闯会如此干脆,直接把郝普赶走。他刚要开口,却被蒯祺在旁边扯了一下。   扭头看去,只见蒯祺面带笑容,朝着他轻轻摇头。   ”仲业不必担心,相信丞相自有定夺。“   说话的是蒯祺身边的青年。也是荆州五大姓之一,习氏家族的子弟,名叫习帧。这习帧和文聘,也算是交情莫逆。文聘的老婆,也是习帧的堂姐。从关系上而言。文聘是习帧的姐夫。   不过,这习帧确是习家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才华出众。   哪怕是文聘,对习帧也非常敬重。别看习帧年纪比他小很多,可是这见识却不比文聘逊色。   见习帧如此自信满满,文聘也就闭上了嘴巴。   刘闯似乎根本不在乎郝普的离去,而是环视在座众人,目光透出一丝森冷。   ”有不愿为汉臣,想要离去的人,现在可以走。   不过有些事情我要说明白,诸公而今所居官位,乃我大汉官位。各位要走可以,却不得再为汉室官员,更不得带走一兵一卒。我话说到这个地步,谁要走我不阻拦,可若是要留下来,便需要听从我的调遣。某以大汉丞相之名,接手当阳战事,凡违我将令者,格杀勿论。“   文聘听罢,心里一动。   他好像有些明白刘闯的意思,却又感到有些糊涂。   就在这时,忽听外面一阵骚乱……紧跟着喊杀声响起,吕蒙匆匆进来,大声道:”丞相,枝江长郝普欲率部反出当阳,张任将军得知消息,已带人前去阻拦,还请丞相定夺。“   刘闯好像没有听见,只看着大堂上,交头接耳众人,一言不发。   而吕蒙在禀报完之后,便退到了旁边。   曹彰典满二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文聘倒吸一口凉气,一下子明白了刘闯的意思:杀鸡儆猴!   刘闯赶走郝普,便是让郝普做那只被杀的鸡……只是,郝普手下也有三千余人,这闹起来,可不是一桩小事。   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响,刘闯端坐堂上,巍然不动。   有几个人似乎有些意动,便站起身来,拱手道:”我等本是为解救刘荆州而来,既然刘荆州已死,我等也不愿在此逗留,告辞!“   说完,那几人迈步便走出了大堂。   刘闯对那几人的离去,却显得毫不在意,双目微合,好像睡着了一样。   喊杀声戛然而止,大堂上一阵寂静。   不一会儿的功夫,只见那几人又匆匆回来,他们想要回到座位,却见刘闯一摆手,典满带着几名亲卫上前,就把那座位撤走。   ”某生平最恨三心二意之人。   既然走了,便不要回来……这里是军营,不是你们的宅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刘闯说话,慢慢悠悠,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就在这时,大堂外一阵脚步声响起,张任衣袍带血,一手持剑,一手拎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大步流星走到大堂之上。   ”丞相,有枝江长郝普率部试图反出当阳,末将得知消息,率飞熊卫前去阻拦。哪知道那郝普一心想要谋反,末将无奈之下,只得命飞熊卫将之镇压。郝普在乱军中,为末将所杀。   叛军三千,死伤约八百之数,余者皆已就擒,由子龙将军率部将之送出当阳,在城外扎营。“   刹那间,大堂上一阵哗然。   郝普那手下三千兵马,可不是三千土鸡瓦狗。   从方才喊杀声响起,到战事结束,不过盏茶光景,郝普被杀,三千兵马尽数成为俘虏……我的个天,这刘丞相手下的飞熊卫,竟骁勇如斯?就连文聘,也感到莫名的震惊!昨夜,他见识了矢锋骑的骁勇,原本以为矢锋骑战斗力已经足够强大,却不想刘闯的飞熊卫……   此外,刘闯这次过来,还带有虎豹骑,那战斗力估计也不会太弱。   如此虎狼之士,尽归刘闯掌控,莫非天佑大汉江山?   刘闯开口道:”公义何罪之有?   郝普谋反,罪不容赦,合该被杀……公义非但无罪,实乃有功,且记下来,待此战结束,再做封赏。“   刘闯说着,便站起身来,摆手示意张任退下。   ”景升被害,我心中实为难过。   然则贼首未死,此仇不能不报……今我来此,当主持战事。当阳县城,自即刻起便交由子安打理。除当阳本地兵马之外,其余各路兵马,在天亮之前,全部退出县城,在城外扎营。   子安!“   蒯祺心中一喜,连忙抢身而出。   ”在。“   ”你立刻派人传告襄阳,并告知你父,请他设法为我解决粮草问题。   自襄阳知当阳,沿途各县务必尽快将粮草运送过来……子龙,着你矢锋骑,护我粮道无虞。“   当阳一战,矢锋骑损失惨重,急需休整。   赵云倒是明白刘闯的心意,也没有什么不满,便上前躬身领命。   ”子文之虎豹骑,公义之飞熊卫,以及仲业所部,连夜在长坂坡扎营。   明日,我当亲临长坂坡,与那逆贼决战。诸公所部,则驻扎城外,听从子路,子明调遣……诸公,如今局面,关系到荆州之未来。还请诸公能齐心协力。待为景升报仇之后,某当论功行赏。“   刘闯说完,目光扫过大堂上众人。   文聘蒯祺和习帧,连忙上前领命。而其余众人,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走到大堂中央,躬身行礼。   ”我等,愿从丞相差遣!“   第六卷 千骑卷平冈 第420章 大决战(二   以雷霆手段平定当阳内乱,刘闯总算是松了口气。   不过他很清楚,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那些义军就不用指望了,说实话战斗力并不算强大。充当个后勤,押送个粮草,传递个信息,修筑一下工事说不定还成,指望他们冲锋陷阵?刘闯真没有想过。可如此一来,刘闯手中表面上三万多兵马,实际能投入战斗的并不多。   飞熊卫、虎豹骑,再加上文聘手中五千步卒,加起来不过一万两千人而已。   好在长坂坡地势其他,不适宜展开大规模作战。刘闯占居高处,也算是有了地利之便。可叛军五万人,真若是要抵挡,也非一桩易事。突然间,刘闯有一种曹操官渡之战时的感受!   建安十一年八月末,一场突如其来的决战,引来四方关注。   荆州风云跌宕,局势变幻莫测。   先是刘琦反抗刘表,随后刘表出兵征伐。紧跟着刘备参战,联合刘琦共抗刘表,接下来便是刘表被劫持,意外死于长坂坡。刘闯进入荆州,在长坂坡和叛军对峙,更使得局势变得更加复杂。   总体而言,刘闯势大。   可是在长坂坡这场战事中,他却不占上风。   襄阳此时,乱成了一团麻。   虽有蔡瑁蒯良等人竭力安抚,却不可避免的还是发生了许多波动。   好在,当刘闯在当阳稳住局面。屯驻长坂坡的时候。法正命张郃为先锋。率三万大军自宛城开拔,屯驻阿头山,距离襄阳不过百里。与此同时,荀彧也回到洛阳,正是接掌洛阳大局。   他抵达洛阳后的第一个命令,便下令在河南征召兵马。   曹洪夏侯惇重又获得重用,担负起重任;原汝南太守李通,拜破虏将军。自汝南出兵进驻南阳;颍川徐盛,率部两万,越中阳山抵达舞阴……整个豫州,伴随着荀彧一声令下,全都动作起来,其声势之浩大,令人感到心惊肉跳。莫说直接面对的荆州,就连远在西川的刘璋,也不禁为之惶恐。   刘闯这一次的动作,实在是太大了!   按照他目前的举措。参与荆州之战的人数,很可能会超过三十万。   这虽然算不得倾国之兵。但也称得上是举一州之力。不仅如此,伴随着荆州之战拉开序幕,原本有些平缓的江东战事,突然变得激烈起来。贺齐与刘勇汇合之后,聚集三万兵马,自越富春山,围攻黟县,并且以雷霆万钧之势,攻破黟县,兵锋直指彭泽,意图截断程普退路。   程普得知消息后,立刻差大将董袭驻守彭泽,以防止汉军偷袭。   可实际上,当贺齐攻占了黟县之后,便等于把丹阳与豫章郡分割开来,彼此难以联络。   不仅如此,汉军登陆之后,徐庶立刻扯起孙绍的旗帜,命甘宁弃船登陆,攻占了乌程、由拳两县,兵锋直指吴县。此时的吴郡,也正处于混乱中。孙权决意迁都,定于秣陵,对吴郡的控制力便减弱许多。当汉军开始向吴郡发动攻击的时候,吴郡世族也在蠢蠢欲动。吴郡顾氏,率先发动兵变,在娄县起事。这样一来,也就等于扫清了汉军在吴县东部登陆的障碍。   建安十一年九月初,海军副都督周仓、黎大隐在吴郡登陆……   江东的防线,彻底崩溃!   整个扬州上下,也是人心惶惶。   原本,被孙权寄以厚望的刘备,这个时候也陷入了左右为难之中。   刘表被害,坐实了他阴谋家的名号,更让他进退维谷。本来,刘备扣押了刘琦,准备拘拿刘磐。哪知道刘磐却提前得到消息,带着一干亲随逃出临湘,渡湘水跑到了阴山。此阴山,并非北方阴山,而是桂阳郡的一座县城。桂阳太守蒯正,是蒯越的族弟,此前奉命接手桂阳,为蒯氏南迁做准备。刘磐抵达阴山后,便立刻联络蒯正,并向他哭诉了刘备的阴谋。   蒯正虽然为桂阳太守,确不敢自作主张。   他连夜派人前往苍梧,把发生在荆州的事情告诉了步骘。   步骘,刚稳住了苍梧局势。   原来这苍梧太守吴巨,和刘备有很深厚的交情,对士燮一直怀有不满。步骘奉命坐镇交州,当然不可能坐视吴巨控制交州门户。于是他秘密联络了黄阁,孤身入苍梧,斩杀了吴巨。   没想到刚处死了吴巨,荆州就发生变故。   步骘也不禁感到庆幸,若不是提前出手杀了吴巨,一旦吴巨在苍梧起事,则桂阳必然大乱。   刘表死了,刘备变成了反贼……   步骘甚至来不及通知刘闯,便火速下定决心,命钟离牧为苍梧太守,命大将桓阶为先锋,兵发桂阳。   ”此事,也怪不得士元!“   刘备一脸无奈之色,苦笑着对陈到说:”事发突然,谁也没想到闯贼的反应竟然会如此迅速。士元当时若是后退,必然会引发整个战局崩溃。他这样做,也是出于无奈。我虽未做好与闯贼决战的准备,可事到临头,也不得不提前动手……叔至,你立刻前往当阳,助士元一臂之力。“   ”那这边……“   陈到诧异看向刘备,露出担忧之色。   刘备笑道:”叔至放心,我已经和五溪蛮老蛮王商议妥当,他即日便会出兵,攻占虎牙山。   只要五溪蛮出兵,此战尚有挽回的余地。   我坐镇江陵,在此迎接老蛮王。“   刘备这次,也是孤注一掷了……他想要利用庞统,拖住刘闯的注意力。待与五溪蛮汇合之后,就偷袭枝江。夺取临沮。而后直扑襄阳。断了刘闯退路。从战略上而言,这也是刘备目前最好的选择。   不过要完成这个战略目的,当阳之战至关重要。   当阳之战吸引的目光越多,刘备就越容易成事……对此,刘备心里非常清楚,同时为确保胜利,他更是把这个决定埋藏在心里,谁也没有告诉。当阳之战越激烈。他成功的可能越大!   陈到自然不清楚刘备所想,不过觉得刘备所言,倒也没有错误。   当下,陈到率部前往当阳参战,一万白眊精兵,也是刘备可以投入当阳之战的最大力量。只是当陈到抵达当阳的时候,却意外发现,当阳的战局,似乎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士元,何以有此惨败?“   在当阳河畔。中军大帐里,庞统和张飞争执不休。   原来。就在陈到抵达当阳的前一天,双方在长坂坡前,展开了一场血战。   要说对刘闯的怨念,恐怕无人能比得上张飞。故而,在援兵抵达,稳住了阵脚之后,张飞就要求立刻出击。庞统却不认为,这时候出击能够取得胜利。奈何张飞心意已决,庞统劝说不住,只得答应。张三爷那性子起来,又岂是庞统能够阻止?在历史上,能够降住张飞的人,唯有刘备。哪怕是关羽,也压制不住。更不要说如今,张飞和关羽之间,颇有矛盾。   张飞执意出战,庞统也只得同意。   在张飞看来,自家占居兵力优势,必然不可能输给刘闯。   哪知道,刘闯却在长坂坡避战不出,任由张飞在外面叫骂。双方僵持了一个晌午,正午时分,张飞人困马乏准备撤退,刘闯却突然自寨中杀出。张任在左,曹彰在右,刘闯居中。   张飞猝不及防下,被刘闯杀得一个人仰马翻,溃不成军。   若不是庞统及时出兵援救,说不得张飞便凶多吉少……可即便是这样,负责救援张飞的关平,却在两军阵前被曹彰典满两人联手俘获。庞统出兵援救,文聘则趁机偷袭,大胜叛军。   这一战,叛军折损了两千多人。   于大军整体而言,折损人数微不足道。   可是在张飞看来,却是奇耻大辱……他认为是庞统出兵援救不够及时,而庞统则认为,是张飞一意孤行所致。这其中便牵扯到一个问题:庞统的威望不足!哪怕有刘备撑腰,也难服众。   这也是刘闯这只蝴蝶煽动翅膀,造成的结果。   历史上,刘备三顾茅庐,请出了诸葛亮。   最初,不管是关羽还是张飞,对诸葛亮都不是特别认同。直到诸葛亮后来用一次次胜利,再加上他善于安抚,才算是让两人信服。可是庞统的情况,却不太相同。庞统投效刘备之初,有陈登主持大局,张飞对陈登,自然不敢有半点怠慢……如此一来,庞统自然没有太多机会,来展示自己的才干。陈登死后,庞统担当军师,可没有拿得出手的成绩,加上年纪小,更无法令张飞信服。哪怕刘备对庞统极为推崇,张飞对庞统的尊敬,也仅浮于表面。   没有发生矛盾和冲突的时候,两人倒是能和平相处。   可现在……   张飞认为庞统不足以担当重任,而庞统则认为,张飞桀骜不驯,不遵军令。   陈到顿时头大如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内心里,他赞同庞统的说法!和张飞认识这么多年,他对张飞了解非常,更清楚这个人的性情。可问题是,刘备不在,即便是陈到也无法压制张飞。如果他冒然指责张飞,弄不好会使张飞更加恼怒,反而却起到不好的效果……   大敌当前,己方却出现了将帅不和。   陈到沉吟片刻,开口问道:”三哥以为,当如何挽回局势?“   ”昨日失利,军心不稳,士气低落。   当需大胜,方可挽回局面……闯贼昨日靠偷袭获胜,必然志得意满。我欲今夜偷营劫寨,那闯贼定不会有防备。“   ”三将军此言差矣。“   庞统眉毛一挑,大声道:”刘闯身经百战,自朐县出世以来,经逢大小战事不下百余回。此人非无智之人。实智勇双全。精通兵法。况且他身边。素来不缺能人,焉能没有防备之理?“   说罢,他看向了陈到。   ”今五溪蛮下山在即,主公坐镇江陵。   我等屯兵当阳,并非是要和那闯贼死战,而是为吸引闯贼兵力。   只要闯贼把精力完全放在当阳,主公便有可乘之机。到时候主公联合五溪蛮,自江陵出兵。攻占枝江、临沮,直逼襄阳,则闯贼必然阵脚大乱。到那时候,我们再出击,便可不战而胜。“   不得不说,庞统凤雏之名,非是虚有其名。   他的计策,与刘备所想不谋而合……从这方面来说,庞统在战略战术上,的确不凡……   只是这番话。却使得张飞心生不满。   ”军师何以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   某观刘闯。不过小人得志,不足为虑。昨日若军师出兵及时,焉有败绩?军师的计策虽好,可是也要视战场局势变幻而定。若屯兵于此,却不得取胜,儿郎们士气低落,又当如何是好?再说了,咱们打胜了,方可以令五溪蛮更加用心……军师这般胆小,又怎可做得大事?“   庞统大怒,站起来便要争吵。   陈到和马良见此情况,连忙上前劝说。   ”军师之计甚妙,不过三将军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   不如这样,就请三将军今夜偷营,叔至率部接应。若能取胜,自是皆大欢喜;若取不得胜,三将军以后,便要听从军师所言。军师,三将军,叔至将军,你们看这样做,可还妥当?“   马良这番话,典型的和稀泥。   不过张飞自然不会拒绝,便点头答应。   庞统还要争辩,马良却把他死死拦住,并且拉着他离开了中军大帐。   ”季常,你真以为,那闯贼会没有防范?   闯贼好用奇兵,犹擅长偷营劫寨,又怎可能不防备别人偷营?三将军此去,必败无疑,你为何表示赞同?“   庞统气得脸通红,在马良的军帐中,大声责问。   马良苦笑,把庞统按在座椅上,而后奉上茶水,”士元所言,我焉能不知?“   说着话,他叹了口气,”士元有大才,我心里非常清楚。可是你心思太直,需知三将军并非主公。“   ”此话怎讲?“   ”士元居于高位,却无显赫战功,难以服众。   以前,陈元龙活着的时候,你何时见三将军有过异议?说穿了,你现在还没有足够的威望,压制三将军。陈元龙是徐州名士,跟随主公,可谓是家破人亡,三将军对他也感激万分。可你呢?论威望,你比不得陈登;论资历,你比不上叔至;论功勋,你也难以让人信服。   主公在的时候,你自然可以一言九鼎,那是因为有主公为你撑腰。   可现在……这军中上下,信三将军者众,而听从士元你调遣者寡……若无手段,焉能治军?“   庞统,不是傻子。   他愣了一下之后,便明白了马良的意思。   脸上不由得露出苦涩笑容,他看着马良道:”可这般做,岂不是白白坏了儿郎们的性命?“   马良轻声道:”总好过一场惨败!“   庞统,沉默了!   马良的意思,庞统很清楚。   张飞这个人桀骜归桀骜,确是个守信之人。   如果他这次输了,之后便会听从庞统的差遣。可打个仗,非但要与敌人斗智斗勇,还要和自己人勾心斗角,未免令人感到唏嘘。庞统才华出众,但说到情商,却比不得马良高明。   他喜欢直来直去,不喜欢勾心斗角。   只是眼前的情况却让他感到心冷,更让他生出一丝绝望的情绪……   ”季常,你我都是荆州人,我有一句话,你能否如实回答?“   马良愣了一下,旋即笑道:”士元莫如此严肃,我知道这件事对你而言不公平,可为长远打算,如此才是上上之选。你有什么疑问,便只管问。良若能回答,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咱们,果真能胜?“   庞统直勾勾看着马良,仿佛自言自语道:”你说为长远打算,可我却觉得,再长远也不长远。“   马良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他连忙站起身,走到军帐门口,向外面张望。   见周围没人,他总算是松了口气,回到帐中后,他轻声道:”士元,你怎地会说出这种话?“   庞统苦笑道:”我原以为,玄德公能成就大事。   却不想……此前,我曾与玄德公献上三分天下之策,可是时局变化,却太过迅速,快的让我有些措手不及。我本以为,孙权三世坐镇江东,根基深厚,怎地也能和刘闯对抗一下。却不想孙权自家后院起火,使得江东战局迅速糜烂。说实话,玄德公现在动手,并不明智。   他对荆南的掌控力几近于无。   我原本打算,趁着孙权和闯贼交锋的时候,玄德公站稳荆南。哪知道……现在可好,景升公被杀,也使得玄德公声名狼藉。单只是靠着眼前这些兵马,即便是有五溪蛮相助,恐怕也难成大事……除非,刘璋出兵相助。可景升公被害,刘季玉又怎可能再出兵相助玄德公呢?   季常,你说咱们的选择,是不是错了?“   马良也陷入沉默!   庞统对他推心置腹,他自然很高兴。但有些话,庞统说得出来,他马季常却说不出来……是啊,时局变幻太快,快的让他们这些谋士,甚至来不及做出对策,就再次发生变化。   如此局势,马良也不知道,这未来究竟会是怎样……   第六卷 千骑卷平冈 第421章 大决战(三   正如庞统所预料的那样,刘闯又怎会被人偷营?   他是偷营的行家,所以在这方面也就格外注意。张飞趁夜偷袭长坂坡大营,结果却遭遇刘闯的埋伏。刘闯、曹彰、典满、张任、文聘五路合围。如果不是陈到救援及时,张飞便要身陷绝境。可饶是如此,张飞所部三千兵马,也全军覆没。哪怕是陈到手下的白耳精兵,同样损失不小。两人合兵一处,退回当阳桥大营的时候,张飞脸色阴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来到中军大帐,他见到庞统,便躬身一揖。   ”张飞鲁莽,昨日冲撞了军师,还请军师恕罪。“   这家伙倒是有这样的优点,错就是错,他绝不会有任何的隐藏。   庞统上前,把张飞搀扶起来。   ”三将军,此战非你之过,也是我有些大意了。   不过,闯贼虽兵力不足,可麾下尽是精锐。他把飞熊卫和虎豹骑屯扎长坂坡,人数不过万人,却个个能征惯战。而今他又命矢锋骑保护粮道,更使各路援军屯驻当阳城外为后援,无不说明此人心细。此一战,关乎主公之大业。不管三将军对我有何不满,还请尽弃前嫌,精诚合作。“   一席话,说的张飞面红耳赤。   ”张飞愿从军师差遣。“   一场大败,却使得将帅齐心,也算是一桩好事。   庞统旋即下令,对长坂坡汉军发动攻击。双方在当阳河畔鏖战了整整一日,却是不分胜负。   眼见刘闯收兵,庞统也不禁感到心焦。   刘闯的兵马虽然不多,但战斗力惊人,且武器精良。   想要将之击溃,绝非一桩易事。但愿得主公那边,已经准备妥当,若能成功倒也多几分胜算。   庞统猜透了刘备的心思,等待刘备出招。   不过未等刘备动作。远在庐江的郭嘉,却抢先发难。   建安十一年八月末,郭嘉和张辽集结五万兵马,突然向江东发起了猛攻。此前陈武归降,占领春谷和牛渚,为汉军提供了两个绝佳的桥头堡。郭嘉以此为桥头堡,命张辽领太史享和萧凌自春谷出击;徐晃在牛渚,以陈武为辅,攻打石城。江东本就人心惶惶,特别是贺齐攻占黟县。切断了丹阳和豫章的联系。更让孙权惊慌不已。得知汉军发动了攻势。孙权连忙调兵遣将。只是,不等孙权援兵出发,远在广陵的夏侯渊以许褚为先锋,配合海军跨江而击。   孙静在丹徒拼死抵挡。奈何虎贲攻势凶猛。   原本以为固若金汤的丹徒,在短短数日间便告攻破。   此一战,汉军投入大量投石车,并在海船上装备拍竿,投掷天雷火。   江乘守将蒋钦试图顺江而下,救援丹徒,可是在途中却遭遇风驰偷袭……铺天盖地的天雷火在江东海船上爆炸,也使得江东水军损失惨重。与此同时,徐庶在东陵岛调兵遣将。在毗陵城外,伏击潘璋,令潘璋大败而走。眼见丹徒就要破城,孙静感到大势已去,自刎于府衙。   当鲁肃领援兵抵达的时候。丹徒城头已经换上了汉军龙旗。   源源不断的汉军,自江都跨江而来,在丹徒登陆……鲁肃见此情况,也知道复夺丹徒已不可能。于是他干脆舍弃曲阿,率部前往句容,与蒋钦所部互为犄角,死守江乘、句容和湖熟。   可事到如今,江东大势已去的颓势,已经无法挽回……   孙权得知丹徒失守后,也无心在救援芜湖。   他命周泰驻守丹阳,又派人死守溧阳,摆出和汉军决战的架势。但所有人都知道,孙权这样做,更透出了他的恐惧。甚至有一些人开始怀念孙策。如果孙策为江东之主,面对这样的情况,绝对会主动出击,而不是躲在乌龟壳里死守。守?以江东目前的局势,能守得住吗?   ”军师,为何停止攻击?“   就在所有人以为,汉军会一鼓作气攻破丹阳的时候,郭嘉却突然下令,停止进攻。   张辽不免感到诧异,疑惑的来到郭嘉的军帐中询问。   郭嘉笑道:”文远,此一战将使天下太平。   此前,江东之战关系重大;可现在,孙权已经孤掌难鸣,不成气候。接下来,要配合前将军加大对豫章的攻伐力度。我已命妙才,围攻句容,想来鲁肃那边,也不会支持太久。今甘将军占领吴县,吴郡已唾手可得。如果我们在攻破了秣陵,便有些不妥。不妨等一等,敬候佳音。“   张辽刚开始有些不太明白,不过渐渐的,他领悟了郭嘉的意思。   这平定江山的关键一战,绝不能在自己手中结束,必须要有主公那边,先行结束……进行的太快,反而有功高震主的嫌疑。等刘闯解决了刘备,他们再动手干掉孙权,也不算太迟。   张辽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   ”我今方知,奉孝何以留下孟起在庐江。“   郭嘉笑了笑,起身道:”好了,想必这个时候,孟起也该有行动了!“   建安十一年九月初,当阳之战仍在持续。   不过,随着大批汉军进驻荆州,因刘表死亡而带来的影响,也渐渐消失。蔡瑁在和蔡夫人商议之后,请蒯良出使宛城。刘闯虽然不在,可是法正仍在。更重要的是,伴随着荀彧返回洛阳,荀谌却从洛阳来到了宛城。他以大司徒的身份,全权负责荆州事务。和蒯良进行一番交谈后,荀谌向蒯良保证,绝不会危及刘表家眷。只不过,刘琮和蔡夫人不能继续留在荆州,而要迁至洛阳定居。   到时候,刘琮的爵位当由刘闯决定,但绝不会辱没刘琮身份。   其余事宜,还会秉承荆州事荆人治的原则,尽力维护荆州五大姓的利益。   蔡瑁得到了肯定答复之后。便立刻下令易帜,请汉军进驻襄阳。张郃率部,最先抵达襄阳城;随后,徐盛、李通也率部纷纷进入荆州。李通入荆州后,立刻向绿林山进发,以增强黄忠的力量。   而徐盛则屯兵黎丘,拱卫襄阳侧翼。   襄阳混乱的局面,随之稳定下来。数日之后,法正率部进驻襄阳城,随行者却是振武将军曹性。   汉军一统荆州的意图。已经昭然若揭。   而这个时候。刘备在江陵。也忠于等到了五溪蛮的消息。   五溪蛮老蛮王集结五溪蛮族八万人,突袭虎牙山。他命他的儿子,也就是五溪蛮小王沙摩柯为先锋,统兵三万。抵达江陵支援刘备。刘备听闻消息后,顿时大喜。他亲自出城迎接,将沙摩柯请入江陵城,并摆酒设宴,为沙摩柯一行洗尘接风。   ”备盼小王,如久旱盼甘露。   如今国有奸贼,为祸荆州,备虽竭力与之抗衡,奈何却力不从心。   我早就听说。小王勇冠三军,乃当世勇将。今得小王之助,备信心大增,还请小王满饮此酒。“   那沙摩柯,身高九尺。约有210公分左右。   腰大十围,雄壮如狮子。这家伙一头黑发披散,额头上带着一枚束发金环。身披一件锁子连环甲,腰系狮蛮玉带。站在那里,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直让人感到心惊肉跳。刘备如此称赞沙摩柯,也并非没有道理。别看沙摩柯年纪不大,也就是二十四五的模样,可是确有着’五溪蛮第一勇士‘的美誉。此人力大无穷,使一根一丈二尺长的铁蒺藜骨朵,重达二百斤。   他的体重,再加上他的兵器,寻常战马根本无法承受。   于是乎那五溪蛮老王干脆给沙摩柯弄来了一头牛当坐骑,虽然速度略显缓慢,但却威力惊人。   除此之外,沙摩柯还擅长弓箭,射术惊人,号称可以百步穿杨。   他麾下,有三千蛮兵,全都是剽悍勇士。数年前,沙摩柯曾领八百蛮兵,围攻武陵,打得武陵无人出战。而在历史上,此人更射杀了甘宁,足见其武力不俗。刘备密谋荆南,收买五溪蛮,又怎可能不知道沙摩柯的威名。这次邀请五溪蛮出兵,沙摩柯更是刘备最为看重之人。   随同沙摩柯前来的,还有两个人。   一个狮鼻阔口,披头散发,长得极为吓人。   不过此人身高,和沙摩柯相差无几,身负一对镔铁槌,看那份量,不逊色沙摩柯手中的铁蒺藜骨朵。   而另一个,则生的齿白唇红,一副儒生打扮。   据沙摩柯介绍,此人名叫葛均,是老蛮王花费重金请来的西席,也是沙摩柯的谋士。看得出来,沙摩柯对葛均非常尊敬。而对那个相貌丑陋,又是狂狮一般的青年,也是非常客气。   ”阿丑是小生的侄儿,少年时因为受了惊吓,所以为人有些呆傻。   老王请我前来武陵,我实不放心让阿丑留在家乡,只得把他带在身边,却让玄德公见笑了。“   葛均说得一口流利官话,听不出是何方口音。   他为人颇为谦逊,举止更有礼数,谈吐不凡,立刻得到了刘备的好感。   沙摩柯则笑道:”玄德公千万别小看了阿丑,若是搏杀两军阵前,我敢说这天下能胜他者,屈指可数。我若不得丹犀之助,也不敢说是他对手。若步下战,三十回合我必败无疑。“   久闻沙摩柯为人桀骜,从不服人。   可是他现在却对那阿丑确是百般推崇,也让刘备心生好奇。   只不过,他的目标还是放在沙摩柯的身上,毕竟此次他要扭转乾坤,就必须要依靠沙摩柯的五溪蛮兵。至于那葛均和阿丑再好,刘备如今也没有太大的精力去拉拢。胜了,自然好说,若是败了……反正目前葛均和阿丑跟随沙摩柯,没必要跑去拉拢,反而惹得沙摩柯不快。   ”今闯贼主力,被牵制于当阳,暂时脱不出身来。   而他兵马陆续进入襄阳,立足未稳。我欲趁此机会偷袭,夺取枝江、临沮,而后兵抵襄阳城。“   刘备在寒暄过后。便立刻说明了他的意图。   沙摩柯道:”玄德公只管放心,我来之前,我父叮嘱过我,要我听从玄德公的调遣。“   刘备闻听,顿时大喜。   ”有小王相助,某取荆州,必易如反掌。“   第二天,刘备便请沙摩柯率部出击。   从江陵到枝江,距离并不算太远。而枝江长郝普此前被刘闯所杀,至今尚未有委派官员。   这种情况下。枝江群龙无首。正处于混乱之中。   沙摩柯率三千五溪蛮兵。几乎是兵不刃血便拿下了枝江县城,旋即又直逼临沮。   刘备,终于发难了!   当消息传出之后,襄阳方面顿时又是一阵慌乱。   好在汉军进入襄阳城后。法正在蒯氏和蔡氏的帮助下,迅速控制了局面。所以,襄阳虽然人心惶惶,却没有自乱阵脚。法正在这种情况下,火速命张郃汇合赵云,屯驻编县,防备五溪蛮军。   当阳,长坂坡大营内。   刘闯眉头紧蹙,翻阅从前方送来的战报。脸色看上去非常难看。   ”未曾想,五溪蛮竟在此时出兵,倒是大出我意外。“   他把战报放下,抬头向文聘张任曹彰典满四人看去,苦笑道:”看样子。短期之内,怕是襄阳难以派出援兵。“   文聘闻听,露出了担忧之色。   ”丞相,末将绝不是想要动摇军心。   不过目前态势已经非常清楚,刘备是想要让庞统在这里拖住丞相,而后偷袭襄阳。当阳之战,实无意义。我方兵力不足,虽则丞相部曲皆悍勇之士,奈何叛军攻势甚猛,将士们死伤颇重。如此下去,恐怕也撑不得太久,何不暂退一步,退守编县,而后再图谋与之决战?“   刘闯闭上眼睛,并未开口。   良久,他轻轻叹息一声,摇头道:”仲业所言,确有道理。   只是目前态势,已不是你我想退就能退走。那庞统绝不会任由我等脱身,这时候退走,只怕会引来一场溃败。今我已命人进驻襄阳,可对荆州百姓而言,尚不足以保证他们的安危。若不是这样,又怎会这般恐慌?这时候若再有一场溃败,势必让荆州局势,变得更加复杂。“   ”那当如何是好?“   文聘不免露出焦虑之色。   刘闯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张任。   ”公义,你怎么看?“   张任沉吟片刻,突然抬头笑道:”单凭丞相吩咐就是。“   ”哦?“   ”任虽常在西川,但久闻丞相大名。   丞相每战,谋后而动,身边更不缺少那智谋之士。此次丞相坚持不退,要和叛军在当阳决战,必有深意。我想,丞相之所以至今未作出反击,不是没有谋划,而是这时机尚未到来。“   刘闯闻听,也笑了。   ”却不知是何时机?“   ”此自有丞相掌控,任不敢专擅。“   张任这一番话,引得刘闯哈哈大笑。   他扭过头,向文聘看去,却见文聘满脸通红。   ”仲业不必如此,所谓关心则乱……公义身在局外,故而能看得清楚。仲业乃荆州人,对荆州之安危太过关心,所以才乱了方寸。再等等看吧,相信那时机很快就会到来,也就是我等反击的时候。   对了子文,公苗那边,可有消息?“   曹彰上前躬身道:”丞相,公苗至今,仍未传来消息……“   ”那,就再等等看!“   说罢,刘闯便闭上了眼睛。   九月中,天气逐渐转凉。   刘备在夺取了枝江后,又趁胜追击,攻占临沮。   好在,汉军早有防备,张郃赵云率部屯驻编县,也阻挡了叛军的攻势。刘备见战事进展不利,也不免有些心焦。于是,他一面派人前往当阳,让庞统继续加强攻势,另一面也决定亲自前往临沮。   ”子衡先生!“   刘备这段时间,常与葛均交流,对葛均才华,极为称赞。   他拉着葛均的手道:”此次备亲往临沮督战,将领便拜托先生……此战若得成功,则荆州尽归你我所有。我知道先生有大才,待备取胜,定会再听先生教诲,到时候还请先生勿推辞。“   葛均听罢,欣然领命。   然而,就在刘备离开江陵,抵达枝江的时候,却得到了一个坏消息。   西川刘璋,命巴郡太守严颜为先锋官,自鱼复,也就是后世的奉节出兵,攻占巫县,兵指秭归。而刘璋此次出兵打得旗帜,也是为刘表复仇。要知道,刘表和刘璋的关系不错,而且西川和荆州的联系,也极为密切。甚至包括刘璋本人,他的祖籍便是荆州江夏郡竟陵县……   虽然刘璋的族人大都随刘璋去了西川,但是还是有一部分人留在竟陵。   刘表入主荆州后,对刘璋的族人极为关照。而今刘表被害,于公于私,刘璋出兵都合情合理。   若在从前,刘备是绝不会把刘璋放在眼中。   可现在……刘备无奈之下,命五溪蛮老王自虎牙山出兵,屯兵夷陵,以阻挡西川兵。   但如此一来,五溪蛮老王便无法在给予刘备支援。刘备在枝江,顿时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之中。   进,还是退?   刘备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在他感到为难的时候,忽听大帐外传来脚步声,一个青年慌慌张张跑进来,”父亲,出事了!“   来人,正是刘备义子刘封。   刘备连忙问道:”发生何事?“   ”刚得到消息,汉军以马超马岱为先锋,自浔阳渡江,攻占下雉。“   ”什么?“   刘备闻听一惊,”下雉守备森严,汉军如何渡江?“   ”据说,是江夏黄氏族人与汉军勾结,协助马超渡江,并且攻占下雉……“   刘备一屁股坐在大椅上,呆若木鸡!   江夏黄氏?   第六卷 千骑卷平冈 第422章 大决战(四   江夏黄氏,荆州五大姓之一。   然而在黄祖死后,黄承彦携家人离开荆州,江夏黄氏也就陷入群龙无首,分崩离析的尴尬境地。   这其中,有精英尽失的原因,也有刘表打压的缘由。   总之,在过去几年时间里,黄氏江河日下,已不复当年盛况。   刘备在抵达江夏之后,虽然表面上保持着对黄氏的尊敬,但实际上并不把黄氏放在眼里。黄氏现在还有谁?特别是黄承彦离开后,黄氏底蕴削弱许多,更没有能拿得出手来的人物。   可没想到……   黄承彦虽然离开荆州,但却依然是黄氏家主。   这些年来,黄氏苦心经营辽西,已经有了一些规模。黄承彦更暗地里不断将黄氏子弟中的精英分子从江夏抽调出来,送入燕京书院、南山书院求学。在这一点上,黄氏非但没有被削弱,反而变得更加强大。特别是黄家和刘闯的关系,也注定了刘闯对黄家会多一些关照。   如今,刘闯进入荆州,江夏黄氏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在刘表死后,黄氏族人就立刻与刘闯取得联系,并且安排妥当,迎接汉军渡江。   有道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黄家的帮助下,马超渡江未费吹灰之力。他攻占了下雉后,旋即挥兵北上,一鼓作气拿下西陵。此时,刘闯屯兵临沮,而庞统则督战当阳。江夏兵力空虚,虽有关羽坐镇,却要抵挡黄忠和李通的联手夹击,根本无力去顾及江夏的安危……   西陵失守,也等于切断了关羽和当阳的联络。   马超旋即命马岱西进夺取安陆,他自领百炼精兵北上,配合黄忠李通夹击关羽。   荆州的局势,再次发生了变化。   关羽三面受敌,即便有霸王之勇也难以抵挡。先不说那马超勇武过人,单只是一个黄忠。便让关羽感到了吃力。再加上李通用兵如神,三面受敌下,关羽在绿林山惨败,退守南新市。   按照黄忠的想法,是要乘胜追击。   南新市,虽然有一个’市‘,却非后世的’市‘。   所谓南新市,就是江夏和南郡之间的一个贸易集市,其规模不大,仅类似于一个下县规模。   黄忠认为。可以乘胜追击。彻底战败关羽。   可是。李通却拦住了他。   ”将军不必急于攻取南新市,留下关羽,反而用处更大。“   黄忠闻听,不禁诧异问道:”文达这话。又是何意?“   李通笑道:”今丞相在荆州,已拉开了决战之态势。若灭了关羽,则当阳叛军再无牵累,必然猛攻当阳。可若是留着关羽,庞统焉能坐视不理。且不说那关羽和刘备关系亲密,若此时强攻,难保关羽不会死战。围而不攻,伏击打援……叛军越是要救援关羽,主公在当阳压力越小。   待主公当阳取胜。再取关羽也不算迟。“   黄忠闻听,连连点头。   ”那以文达之见,当如何行事?“   李通想了想,沉声道:”我率部围困南新市,请黄将军立刻攻占云杜。孟起将军屯兵安陆。   我得到消息,子廉将军已自洛阳起兵,元让与子和子孝,则兵分三路,向荆州挺进。咱们要在大军入荆州之前,拖住叛军兵力。要让关羽感到希望,更要让庞统认为,有救援可能。   最多十日,此战便可分出胜负!“   黄忠性子骄傲,却不代表他不识大体。   听闻李通的计策之后,他二话不说便同意下来。   随即,汉军分为三支,李通率部围困南新市,黄忠和马超,则分别驻守云杜与安陆。   关羽败走南新市,也使得当阳庞统产生了一丝焦虑。汉军的攻势如此凶猛,又有本地豪强相助。本来,他是想全力攻打长坂坡,彻底击溃刘闯。可现在关羽被困,也使得庞统不得不分兵救援。   他旋即命大将鲍隆和邓凯率本部兵马出击,想要夺取云杜。   哪知道却被黄忠于半道伏击,八千援兵全军覆没,鲍隆被黄忠斩杀于乱军之中,邓凯狼狈逃离。   ”季常,若继续驰援,恐怕会使当阳局势,发生变化。“   当关羽再次派人前来求援的时候,庞统私下里与马良商议。   很明显,汉军抱着围点打援,牵制自己兵力的算盘。依着庞统的意思,不必理会关羽,只管强攻当阳。刘闯一败,南新市之围自然化解。现在就去救援南新市,绝不是一个妥善的办法。   马良闻听苦笑,”我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只是玄德公派人再三催促,要我们救援二将军。“   庞统轻轻拍打额头,半晌后问道:”那你以为,谁去合适?“   马良道:”自然是叔至前去最为合适。“   ”可若是叔至前往,咱们这边就少了一员大将,非上上之选。“   ”那士元以为……“   ”不如请三将军出马。“   张飞虽然性子暴烈,可是在大事上却不糊涂。   马良想了想,颇以为然……张飞此前虽然向庞统低头,却不代表他真的臣服。从之前几次攻击来看,张飞还是有自己的想法。这样一个人留在当阳,对于庞统的指挥,并无益处。   马良想了想,点头道:”那就让三将军前去救援。“   张飞接到命令之后,也是犹豫一下,但并没有拒绝。   当下,他点起本部人马,向安陆逼近。   和关羽这么多年相处,兄弟二人虽然颇有分歧,但在关键时候,张飞还是想要解救关羽出来。以关羽的能力,短期内可以保证南新市不被攻破。既然如此,张飞决定采取围魏救赵的计策,攻打安陆。若攻占安陆成功,便可顺势逼近西陵……到时候,汉军自然会前来救援,他就可以效仿汉军之前的手段。在途中伏击汉军。如此一来,南新市之围也就自然解除。   不得不说,张飞的确是有几分谋算。   只是他没想到,马超马岱兄弟对他的到来,早有防备。   建安十一年九月中,张飞偷袭安陆,却被马超识破。于是马超将计就计,命马岱守城,他自领百炼精兵埋伏于涢水河畔。当张飞所部准备渡河而击的时候,马超突然杀出。张飞措不及防之下。被杀得大败。兵退二十里方稳住阵脚。虽然并未折损太多兵马。却也失了锐气。   而在当阳,庞统则集中兵力,再次猛攻长坂坡。   他想要速战速决,可刘闯却坚守营寨。不肯轻易出战。   双方在长坂坡下僵持了两日,汉军虽然付出了巨大代价,却让叛军不得寸进。   庞统眼见军士士气低落,也知道不可以继续强攻。无奈之下,他只得下令暂停攻势,进行休整。   是夜,秋雨绵绵。   当阳下起了小雨,更使得气温骤降。   马上就要进入隆冬时节,一场秋雨一场寒……不知不觉。当阳之战已持续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叛军在仲秋出击,并未携带太多御寒的衣物。甚至包括庞统,也没有做好这方面准备。   大帐中,灯火摇曳。   庞统、马良和陈到围坐一起。一个个沉默不语。   ”未曾想,汉军如此坚韧……“   庞统轻声叹息,”刚得到斥候消息,徐盛已经自黎丘开拔,正在向当阳逼近。   也就是说,汉军已经集结完毕,将很快进入荆州。一俟汉军大规模进驻,我等怕是难以抵挡。“   陈到抬起头,”军师有何高见?“   ”此次咱们决战当阳,是存着趁刘闯立足未稳,荆州动荡的机会,火中取栗。   可现在,战机已经消失,即便我们在当阳取胜,也无法再影响大局。主公现在,被阻拦于临沮,西面还要面临川军东进;与其继续在这里和汉军胶着,不如暂时后退,死守长沙。   我听人说,刘磐在桂阳借来了兵马,正要反攻长沙。“   乍听这个消息,陈到和马良都大吃一惊。   ”刘磐在桂阳,向何人借来兵马?“   ”交州步骘!“庞统苦笑道:”那步骘是刘闯元从,而交州士燮,更与刘闯是师兄弟。我也没想到,那步骘竟然兵不刃血除掉了苍梧太守吴巨,更从士燮手中取来兵马,进驻了桂阳。   刘磐在长沙经营多年,若我们不得尽快返回,只怕他会在长沙掀起风浪。“   马良听得,牙根子一阵发痒。   良久后,他轻声道:”如此,我们还要尽快通禀主公,尽早从当阳脱身。“   ”这也是我要与你二人商议的事情……咱们现在不敢轻易撤退,否则定然会遭遇刘闯追击。所以,我准备率一部分人留守当阳,季常立刻率部返回长沙,叔至则领白眊前去汇合三将军,设法解救二将军。二将军若能救,便救!若救不得,只能待来日为他报仇,绝不能任性。   待退回长沙,咱们方有一线生机。   若不然……“   庞统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陈到和马良焉能不明白他的心思。   细想之下,也只有这个办法。陈到和马良当场答应下来,旋即便各自展开了行动……待陈到马良撤出当阳战场,庞统却并未感到轻松。他手中尚有两万人,又该如何从容自当阳撤走?   要知道,一俟他露出撤退的迹象,刘闯绝不会善罢甘休。   想到这里,庞统又是一阵头疼!   ”军师,军师醒来?“   在陈到和马良离去之后的第二天,庞统在忙碌一整天后,昏昏沉沉睡下。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被一阵呼唤声吵醒。睁开眼睛,却见蒋琬一脸惶急,站在床榻边上。   ”公琰,有事吗?“   庞统揉了揉眼睛,翻身坐起。   ”军师,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慢慢说!“   蒋琬努力平定了一下心情,语速奇快道:”军师,江陵出事了!“   ”啊?“   ”五溪蛮突然反水。老蛮王从夷陵撤兵,偷袭江陵。主公离开江陵前,把江陵托付给了一个叫葛均葛子衡的人。五溪蛮兵才一抵达,他就开城献降。而那临沮沙摩柯则暗中勾结了刘闯,与张郃合兵一处,反攻枝江。主公得知消息,便立刻带着刘封自枝江逃走,如今下落不明。“   ”什么?“   庞统大吃一惊,也慌了手脚。   他才智卓绝,却毕竟年轻。听闻如此情报。他也有些反应不过来。脱口问道:”那五溪蛮为何反水?“   话一出口。他便闭上了嘴巴。   五溪蛮为何不能反水?   当初,刘备已重金拉拢五溪蛮,使得五溪蛮同意协助他们。可若是比财力,江夏弹丸之地的财力。如何能够比得上刘闯倾国财富?他们可以拉拢收买五溪蛮,刘闯就可以花费更多的钱帛,让五溪蛮反他们。要知道,刘闯而今一统北方,实力强大。五溪蛮最终倾向何人?也就一目了然。   真是成也五溪蛮,败也五溪蛮!   庞统连忙穿好了衣服,”公琰,汉军那边,可有动静?“   ”汉军至今没有动作。据说在傍晚时,只来了一支人马,约三千人左右,领兵的乃是徐盛。“   ”只来了三千?“   庞统一怔,不禁露出诧异之色。   据他的情报。徐盛手中可是有精兵万人。   而今只有三千到来,那剩下的兵马,又去了何处?   庞统心中不免感到困惑,却忽听大帐外,传来一阵轰隆隆剧烈的轰鸣。   地面,在轰鸣声仿佛都在颤抖。   他心里一惊,连忙和蒋琬走出中军大帐。却见当阳大营中,火光冲天,爆炸声不止……   ”天雷火!“   庞统倒吸一口凉气,突然明白了汉军为何只来了三千援兵。   那三千援兵,分明是押送天雷火而来。庞统听人说过天雷火的威力,可是却没有真正的领教过。现在,他领教到了!却让他感到无比绝望。   一枚天雷火飞来,落在一顶小帐上。   紧跟着轰隆一声巨响,一团烈焰腾空而起,小帐中的叛军被尽数炸死,整座小帐也化作滚滚浓烟。   ”快走!“   庞统大喊一声,拉着蒋琬就走。   两人走出几步便拦住了两匹战马,刚翻身跨坐马上,却不想一枚天雷火破空飞来,正落在距离庞统两人不远处。轰隆一声巨响,战马希聿聿惨嘶。庞统只觉一股热浪袭来,整个人一下子从马上飞起来,蓬的摔落在地上,便昏迷不醒。而蒋琬的情况比他还要糟糕,直接被天雷火中的铁砂击中,连人带马,血肉模糊。   一时间,当阳大营中,乱成了一团麻……   距离当阳大营中不远,一架架八牛弩排列在当阳河畔,士兵们不断将天雷火填装在八牛弩上,向叛军大营中投掷发射。   刘闯勒马而立,披挂整齐。   他脸上,带着一副黄金面具,只露出双眼……眸光,显得格外森冷,却一言不发。   自有徐盛带着人,不断填装天雷火,伴随着一声声号令,对岸的叛军大营里,火光冲天……   徐盛,的确是只带了三千人。   不过这三千人,却是刚刚从洛阳赶来,押送天雷火的八牛弩兵。   荀彧在洛阳,敏锐的觉察到了荆州不断变化的局势,于是命人将库存的天雷火,全部送至荆州。   他感觉到,荆州一战,虽刚拉开序幕,却已进入尾声。   这一战,威慑之意更胜于其他……既然如此,把天雷火大规模投入战场,无疑是最好的方法。相信那些荆州人在看到了天雷火的威力之后,会变得格外老实。这样的话,对于接下来刘闯稳定荆州,也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事实上,在庞统开始着手撤退的时候,刘闯也在调兵遣将。   法正从襄阳抵达当阳后,便献策令赵云的矢锋骑汇合徐盛所部人马,穿越荆山,前往云杜。   而当阳大营里,兵不过八千,将不过张任、徐盛。   好在,屯驻于当阳城外的那些兵马进入长坂坡大营,使得长坂坡大营的人数并未减少……   数千枚天雷火,在经过近一个时辰的投掷后,终于停止下来。   刘闯摆手,张任徐盛二人立刻率领兵马,杀过当阳河。   一路上,他们几乎没有遇到任何像样的抵抗。沿途尽是被天雷火轰击后残留下来的痕迹,看上去触目惊心。   叛军死伤惨重,早就溃不成军,根本无心抵抗。   那一轮天雷火的攻击,的确是让叛军吓破了胆子……眼睁睁看着身边袍泽在火光中被炸的血肉模糊,叛军哪里还敢再战?所以,当汉军进入叛军大营之后,可称得上是畅通无阻。   这也让徐盛感到非常恼火,忍不住道:”该死的,本以为能有一个大场面,却不想是这般结果。早知道,就不用投掷那么多的天雷火……现在倒好,连个对手都找不到,真个晦气。“   他嘟嘟囔囔,却未曾留意到,张任的脸色早就变得难看。   他之前之所以留下来,一是仰慕刘闯,二是为解救赵云,三也是想趁此机会,了解汉军的情况。   张任心里很清楚,一俟荆州之战结束,刘闯的下一个目标,绝对是西川。   刘闯有雄才大略,野心勃勃,怎可能放任西川独立于外?   那样的话,西川和刘闯之间,早晚会有一战。本来,张任觉得,凭借西川地形,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可是当他看到了眼前这一片狼藉之后,原本是自信满满,却也变得动摇起来。   如果,如果汉军在西川之战中投入这种利器,西川如何能够抵挡?   别的不说,就说张任那些引以为傲的坚固城关,又有几座能够抵挡住汉军如此疯狂的天雷火攻击。   到时候,汉军只需要把天雷火丢进西川,西川军必然是不战自溃!   想到这里,张任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寒蝉,整个人也变得沉默起来……   第六卷 千骑卷平冈 第423章 枭雄末路   建安十一年,九月十九。   刘闯在当阳战场上,突然投入大量天雷火,一举击溃叛军。   庞统被俘,蒋琬战死,邓凯更加凄惨在如雨天雷火的轰击之中,几乎尸骨无存。   此一战,汉军俘虏叛军逾万人,当场战死,或者说被炸死的叛军超过三千人,余者皆逃离战场。   至于这些逃兵日后的命运,刘闯无意去理睬。   到时候,自有新任荆州刺史来负责此事,想来这些溃兵也成不得气候。   倒是俘虏了庞统,有些出乎刘闯的意料之外。但此时此刻,刘闯却无心等庞统醒来,因为他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   ”文向!“   ”末将在。“   ”我着你率两千飞熊卫,即刻起兵,赶奔竟陵。   若竟陵守军投降,则大可以接受。若竟陵守军不肯投降,你便屯兵于郧乡,扼守通往华容的通道。我会随后命公义赶赴郧乡与你汇合。总之,你要给我守住郧乡,不能放走一个人。“   ”喏!“   徐盛欣喜万分,立刻点起兵马,连夜向竟陵出发。   刘闯则唤来了张任,”公义,想来安陆那边,战事也该拉开序幕。   我与你兵马八千,连夜前往安陆,参与安陆之战。听清楚了,不要放走一个叛军南下,务必要配合其他人,将叛军向南新市驱赶。而后,你与黄忠等人,将叛军合围与南新市,明白?“   ”末将,明白!“   张任立刻领兵而去,刘闯则返回当阳。   至于当阳河畔,自有吕蒙等人打扫战场,无需刘闯费心。   他抵达当阳之后,立刻招来了法正。   刘备在枝江败逃而走,目前下落不明。对于这个历史上打不死的小强,刘闯不敢放松半点警惕。他和法正仔细研究了刘备可能逃逸的方向。最后将目标,锁定在夷道。按照目前的形式,刘备的确是有可能向夷道逃窜。原因嘛,非常简单!通往长沙的必经之路江陵,已经被刘闯占居。刘备若不是傻子,绝不敢从江陵撤退……而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刘封,是土生土长的荆南人,更熟悉荆南风土人情。所以,刘备一定会从夷道逃往长沙,毕竟那里还保存有一些实力。   刘封。是长沙人。   他本是长沙寇氏族人。而寇氏在长沙。虽算不得翘楚,也颇有实力。   刘备这个人不会轻言放弃,他一定会想方设法东山再起。   ”我当自领一支兵马,前往夷道。   孝直坐镇当阳。立刻通知子衡,请他自江陵出兵,占领夷道。   另外派人告诉那五溪蛮王,就说我会在夷道召见他,之前我答应他的事情,绝不会有任何反悔。“   ”丞相,那西川……“   刘闯眉头一蹙,陷入沉思。   片刻后,他开口道:”命张郃率部进驻夷陵。若西川兵马来犯,只守不攻,静候援军。“   ”喏!“   法正,躬身领命。   伴随着汉军总动员,夏侯惇所部已经兵抵襄阳。   而曹仁所部。则进驻南阳郡;曹纯兵马,也抵达阿头山。   此次,汉军集结三十万大军,就是要一战功成。但从目前的形式来看,三十万大军威慑的意义远远大于博弈。从某种程度而言,刘闯还不想在这个时候和刘璋反目,也不想对西川用兵。   他如今的主要精力,可以说都放在了刘备的身上……   就在当阳之战结束的第二天,安陆涢水以西,汉军向张飞和陈到,也发起了凶猛的攻击。   张飞原本是想要和汉军决战,却被陈到阻止。   这时候,当阳之战的结果还没有传到陈到的耳中,可陈到却觉察到了局势不妙。   他拦住张飞,强行下令撤兵,迅速向竟陵方向撤退。不想在途中却遭遇张任的阻拦,将两人死死拖住。随后,马超、赵云、文聘三路大军从后方追击过来,一场混战之下,张飞率部突围而去,陈到则领着残兵败将向北逃窜,一路跑到了南新市,与关羽汇合一处……   赵云马超旋即合兵一处,迅速追击陈到。   大军与云杜和黄忠汇合,将南新市团团包围。   而张飞在杀出重围后,一直逃出三十多里,才得以清点兵马。   结果,随他一同逃出来的叛军,加起来不过三百余人……而这时候,张飞也听说了庞统战败的消息。   ”早就说过,黄口小儿不堪大用!“   张飞拍着大腿破口大骂,而后又陷入沉思。   兄长刘备自枝江逃走,目前下落不明。那黄口小儿虽然不堪大用,但是有一件事却做对了,就是让马良提前撤兵,退往长沙。嗯,而今之计,我也只有向长沙撤退,与马季常合兵一处。   相信兄长若逃出生天,定会与我在长沙汇合。   想到这里,张飞便拿定了主意。   他带着人,直奔竟陵方向逃逸,可是在半路上却得到消息,汉军已经攻占了竟陵。   ”三将军,这当如何是好?“   说话的人,名叫张存,表字处仁,是南阳郡人。此人也颇有才干,只是和庞统素来不合。也难怪,张存出身寒门,与庞统不合倒是在情理之中,而今在张飞帐下,担当着主簿之职。   历史上,他曾为刘备从事,随刘备入川。   庞统身死落凤坡,刘备心中悲伤,可是张存却不以为然,以至于激怒了刘备,将他罢黜。   此时,天色已晚。   张飞闭上眼睛,沉吟许久后问张存道:”那你可知道,郧乡可有敌兵踪迹?“   ”据探马回报,竟陵城头遍插汉军旗帜,不过郧乡通往华容的小路,却不见敌踪。“   张飞顿时哈哈大笑,”我道那刘闯有多厉害,也是个得意忘形之辈……嘿嘿,既然这样。咱们连夜走郧乡小道,由华容撤往长沙。现在天色已晚,贼军定放松了警戒,我等正好赶路。“   张存立刻点头称赞,”三将军果然机智。“   当下,张飞带着残兵败将向郧乡逃逸。   只是这九月的天气,却变幻莫测。日间还艳阳高照,天黑之后,却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雨水冰凉,打在人身上更让人感到彻骨的冰寒。   张飞等人冒着小雨。一路跋涉。在丑时将至终于抵达郧乡。   郧乡小径。河道密布,却寂静无声。张飞连忙让人加快速度,力求在天亮之前能够抵达华容。可是这一场小雨,却使得道路越发泥泞。当走到一处河滩的时候。已经人困马乏。张飞见队伍越来越慢,那火爆脾气终于压制不住,不停抽打士卒,命士卒加快速度。过河之后,是一条小径,两边是灌木丛生的山坡,中间夹着一条小路。张存告诉张飞,只要过了这条小路,就彻底安全了。张飞听罢。连忙再次催促军卒加速,想要尽快从小路上通过……   可不知为何,小路比之之前的道路更加泥泞,而且高低不平,极为难行。   走到一半的时候。已有不少人陷入泥坑之中,张飞骑在马上,也感觉到情况好像不太正常。   ”处仁,我记得这条路,以前没有这么难行吧。“   ”是啊,我印象里这条路虽然崎岖,但路上并没有这许多泥坑啊。“   张飞连忙勒住战马,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突然间大叫一声:”不好,我们中埋伏了!“   话音未落,忽听两边山坡上传来一阵急促的梆子响。紧跟着从灌木丛中,出现了密密麻麻,身披蓑衣的士卒。这些士卒手持弓箭,朝着山路上便开弓放箭。伴随着如雨箭矢,还不时会有天雷火从山坡上飞落小径。一声声剧烈的爆炸,一团团火光腾起,把张飞的部曲炸的血肉横飞。   张存更是猝不及防,被一枚天雷火炸的血肉模糊……   张飞连忙拨转马头想要逃走,哪知道才跑出去几步,胯下马便希聿聿一声惨嘶,后蹄陷入泥坑之中。也是张飞骑术精湛,才没有被甩落。可也就是这一个慌张,手中蛇矛出现破绽,一支利箭倏地飞来,正中张飞的胳膊。疼的张飞大叫一声,险些将丈八蛇矛脱手。紧跟着,箭矢如雨飞来。如此密集的箭雨,莫说张飞没有伤,处于巅峰状态时也难以躲过,更不要说他现在人困马乏,马陷泥坑,自己也身上有伤……只眨眼的功夫,张飞连人带马被射成刺猬一般,噗通便栽落马下。   箭雨,足足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才渐渐停下。   山坡上,突然灯火通明,只见吕蒙和徐盛出现在一侧的山坡上,看着山下尸横遍地的小路,两人脸上闪过一抹笑意。   徐盛夺取竟陵,未费吹灰之力。   吕蒙抵达竟陵后,在巡视了郧乡小道时,突然想出一计。   ”战场之上,难免有漏网之鱼。   若是普通人也就罢了,战败之后会自行逃走。不过若是张飞陈到之流,却不能不防……我等可以在小径上设下陷坑,而后埋伏于两侧,假作屯兵城内,实则埋伏于小径,引诱叛贼上钩。白天,他们未必敢通行,可若是夜晚通行,便难以觉察道路上的埋伏。你我到时候伏兵尽起,而后以弓矢射杀,必能大获全胜。“   徐盛听了吕蒙这条计策,顿时大喜。   他连连点头,于是和吕蒙一起,埋伏在这里。   ”是张飞?“   当徐盛和吕蒙走到小路上,看清楚张飞的尸首时,不由得大吃一惊。   徐盛更忍不住哈哈大笑,”子明,今日能射杀张飞,子明当记首功……凭此獠人头,子明焉不飞黄腾达?“   张飞和刘闯之间的恩怨,徐盛非常清楚。   如今张飞战死这郧乡小径,想必刘闯知道了,一定会非常高兴……   正如法正所想,刘备和刘封从枝江逃走后,便打算向夷道撤退。   只是沿途五溪蛮兵横行,他们也只得小心翼翼躲避。在前往夷道的途中,刘备为五溪蛮兵毒箭所伤,昏迷不醒。随后,刘闯和诸葛均。也就是那个葛均合兵一处,攻占夷道,断去刘备逃亡之路。   无奈下,刘封保护着刘备进入深山。   然则入山之后,天气越来越冷。刘封等人缺衣少粮,刘备更因为没有得到及时医治,以至于昏迷不醒。刚开始的时候,刘封还尽力照拂刘备。可是随着进入十月,气温越来越低,跟随刘封的部曲也越来越少……刘备大势已去。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特别是刘封在一次偶然中。出山探听消息时。得知张飞战死于郧乡,刘磐率领大军自桂阳杀回长沙,更有五溪蛮老王相助,在长沙击溃马良所部之后。便知道刘备即便活过来,也将是无力回天的局面。   他敬重刘备,却不代表他死忠于刘备。   后来,刘封又听说,长沙寇氏满门被捉拿下狱,心里不由得越发焦急。   他虽然拜了刘备做义父,更改了姓氏。可骨子里,刘封还是寇家子弟……他之所以投靠刘备,也是向为寇家谋一个出身。可现在。寇家却因为他的缘故受到牵累,满门上下皆被捉拿,无一幸免。   坐在山洞口,刘封靠着冰凉的石壁,呆呆发愣。   几名亲随蹲在他的身旁。眼睛直勾勾看着刘封,似乎在等待他做出决定。   ”公子,有道是无毒不丈夫,难不成你真要为一异姓人,断了寇家满门生路?“   一个亲随,压低声音道:”更何况,公子待他如父,可毕竟不是亲生。他日后若有了子嗣,定不会饶了公子……如此情分,根本算不得真。若公子现在回头,说不得还能谋个前程。“   ”是啊公子,这种时候,还要尽早决断。   我今日出山时听人说,刘丞相大军已经进入荆州。仅是先锋人马,便十万之众,荆州无人敢再与丞相为敌。就连那西川兵马,得知朝廷大军抵达后,也迅速后退,撤到了巫县驻守。   依我看,刘丞相乃天命之人,前来中兴汉室……那个人虽为汉室宗亲,可残害手足,焉得明主?“   火光照耀下,刘丰的面庞阴晴不定。   良久之后,他猛然长身而起,大步向山洞内走去。   一边走,他一边翻腕取出一口短刃,眼中更流露出坚定之色……   时间,不知不觉已到了十月中。   荆南的气候,湿冷无比,令人感到非常不适。   那风不算猛烈,却顺着衣服的缝隙钻进去,顺着毛孔渗入体内。荆州战事,已经告以段落。张飞战死于郧乡小径,刘备逃入虎牙山中,却被刘封所杀,人头更被刘封送至夷道县城。   不过,这刘封倒也是个有骨气的。   他杀了刘备之后,也自刎于山中,只让人带了一封书信给刘闯。   ”我辅佐刘备,是我自己的行为,与我家族无关。   丞相是个深明大义的人,一定可以分清楚缘由。今日我杀刘备,非是为我个人前程,而是请丞相放我家人。我自知罪孽深重,也无颜再见世人,唯有自尽,以报答玄德公知遇之恩。“   看罢了书信,刘闯也是感慨万千。   历史上刘封对刘备,一直是忠心耿耿。   只是因为他那义子的身份,惹来太多非议,以至于和关羽等人多有不合。后来关羽败走麦城,向刘封求援,却被刘封拒绝。本来,他大可以似麋芳那样逃到东吴,可他却没有这么选择,而是带兵返回西川,被刘备所杀……这个人,很难说得清楚善恶。说他是恶人,但实际上刘封从未有过背叛刘备的想法。哪怕他现在杀了刘备,也不是为个人,而是为了家族。   刘闯手下刘备的首级,便命人前往长沙,释放刘封家人。   至于刘备的尸首……   他还是命人予以厚葬。   不管刘闯和刘备有多少恩怨纠葛,可是在前世,刘备始终是他敬佩之人,他也不想去怠慢。   刘备死后,荆州便只剩下在南新市做困兽之斗的关羽和陈到。   刘闯早就让邓芝带关平前去南新市劝降关羽……事实上,关羽和刘备这些年来,一直存有矛盾。两人之间的矛盾,早在十年前徐州的时候便已经存在,只不过刘备圆滑,所以倒也相得益彰。关羽和刘闯之间,并无太多恩怨。他不似张飞,曾经和刘闯发生过诸多冲突。   这已经是刘闯第三次释放关平,也让关羽更加矛盾。   他能够感觉得出来,刘闯对他的确是非常尊敬,可是……   ”丞相在我出发之前,丞相曾与我说过,将军非常人也!   大丈夫生于世上,焉不得凭三尺青锋博取功名?将军所降者,非是丞相,而是千万大汉子民。今北疆战事再起,丞相不日将返回洛阳,率部北上,抗击胡虏。将军乃当世英杰,此大丈夫扬威异域之时。丞相命我前来邀请将军一同北上,渴饮匈奴血,饥啖胡虏肉,不亦快哉?“   这一番话,直击中了关羽心中最为柔软的地方。   哪怕是一旁静坐不语的陈到,眼中也是异彩连闪,久久说不出话来。   邓芝见状,连忙又道:”将军豪杰,何以只会内斗?   若我汉人齐心协力,何愁大汉不得千秋万载?关将军、陈将军,此大丈夫建功立业之时。今丞相在洛阳修建凌烟阁,欲将有功于我大汉之豪杰,留名阁中,也是两位将军建功之机。“   不管怎样,刘备已经死了!   逝者已矣,生者还需谋划将来……   关羽丹凤眼微合,沉思良久之后,突然转过头向陈到看去,”叔至,你以为丞相所言,若何?“   第六卷 千骑卷平冈 第424章 君临(大结局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一晃三载流逝,塞北草原依旧郁郁葱葱。   蓝天,绿地,白云悠悠。   成群的牛羊在草原上游荡,天空中回荡着悠扬的牧歌。   忽然,牛羊抬起了头。正在放牧的牧民也勒住战马,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轰隆隆,一阵阵雷声从远处传来。   不过当声音接近的时候,能够听得出,那是马蹄声响。   牧民们立刻取下弓箭,拿起刀枪,露出紧张之色……自建安十三年开始,这里已经有近两年的时间,未曾听到如此密集的提升。两年前,大汉丞相刘闯在受降城起兵,统帅十万大军北上,在狼居胥山前大败鲜卑丁零联军。之后,那位刘丞相又亲率大军,向北方征伐。   最后一次听到刘丞相的消息,还是在年初的时候。   据说,他率领大汉雄师,打到了北海北段,与丁零人、坚昆人和鲜卑人组成的联军对峙……   这也是有汉以来,汉军向北扩张的极致。   牧民们都非常激动,因为若汉军获胜,则他们的牧场将扩大到北海之地,听说那里的水草非常丰美。   难道说……   牧民们一个个显得格外紧张,举目眺望。   却见一队骑军,风驰电掣般从草原上掠过。   马上的骑士一边纵马狂奔,一边大声呼喊:”北海大捷,北海大捷!丞相于北海大败异族联军,生擒鲜卑贼囚步度根,斩杀丁零贼囚儿禅。我们赢了,我们打赢了……北海大捷,北海大捷……“   数以百计的骑士,在马上齐声呼喊,声音虽嘶哑,却透出无尽豪迈。   牧民们乍听之下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发出山呼海啸的欢呼声。更有那牧民纵马加入骑队,跟着那些个骑士一同纵马狂奔,并且高声呼喊。   赢了?   真的赢了!   刘丞相在北海打败了那些异族人,岂不是说我们的牧场,可以扩大到北海吗?   牧民们的脸上,顿时洋溢出灿烂笑容。   建安十一年,关羽陈到在南新市率部归降。   这两人的投降,也预示荆州之战彻底结束……马良等人率残部在沙羡勉力撑到了十一月,也最终宣高投降。荆州随之被刘闯占领,而刘闯更没有违背当初的诺言。履行了荆州事。荆人治的方针。蒯越。得以接手荆州刺史一职,而庞山民更出人意料的成为了南郡太守。   文聘,为长沙太守,自然是无人反对。   而最出乎人意料的却是。海军都督甘宁,遥领江夏太守之职。   说起来,甘宁也是荆州人。当年他率部众从巴郡来到荆州,却不得刘表赏识,最终被刘闯要走。   一晃多年,就连许多荆州人,都忘记了甘宁的籍贯。   当然了,刘闯任命甘宁为江夏太守,还有一层深意……首先。甘宁是荆人,不违背荆州事,荆人治的原则;其次,甘宁精通水战,虽多年来为海军都督。但是在大江之上依旧雄风不减。   最重要的一点,甘宁祖上曾客居巴郡,为临江县五大姓之一。   严、甘、文、杨、杜……五大姓之中,严氏与甘氏交好。后来甘氏因为得罪了刘璋,不得不离开巴郡,但那份祖祖辈辈的交情,却没有因此而消失。巴郡太守严颜,正是临江严氏族人。   刘闯委任甘宁,便是想要通过甘宁这条路,打通巴郡。   他日要征伐西川,巴郡便是拦路虎。而巴郡太守严颜,又是刘闯内心中极为敬佩的一位老将军。三国演义中,严颜投降了刘备,更成为刘备攻城夺寨的一员大将。而事实上,严颜从头到尾没有投降过刘备,更留下了’我州但有断头将军,无降将军也‘的豪言壮语。后来,刘备攻破成都,刘璋归降。已解甲归田的严颜听到消息之后,便在自己的家中,自尽身亡。   这,是一个令人敬服的老将军。   刘闯当然不希望日后征伐西川的时候,严颜走上同样的道路。   可这种倔老头子,想要劝说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让甘宁与他多多走动,也许能够改变严颜的命运。   至于严颜是否愿意效力?   说实在话,刘闯手下人才济济,还真没有强求的意思。   荆州战事结束,江东战火重燃……建安十一年十一月中,句容告破,鲁肃被夏侯渊俘虏。   而蒋钦,则死于许褚之手。   与此同时,贺齐刘勇也加强了对豫章的攻势。   在陆逊的指挥下,贺齐亲自前往彭泽,游说董袭归降。而陆逊则奇袭石阳,大败程普……   走投无路的程普,自刎于柴桑。   消息传到了秣陵之后,孙权当场昏倒,此后一病不起。   江东之战唯一令汉军感到棘手的,便只有丹阳城一战。虽有张辽徐晃轮番猛攻,大将周泰却死守丹阳,不肯投降。无奈之下,郭嘉命徐晃围困丹阳县城,而张辽则绕城而过,与夏侯渊与秣陵城下汇合。与此同时,甘宁则攻克了吴郡,挥兵西进,占领了阳羡县城……   孙权见大势已去,只得开城献降。   汉军进驻秣陵之后,秋毫不犯。不过,在郭嘉的要求下,孙权不得继续逗留于江东,带领家眷北上洛阳。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在孙权北上洛阳的途中,却遭遇孙绍追击,孙权更为孙绍所杀。   孙权已死,江东彻底放弃了抵抗。   唯有周泰得知孙权被害的消息后,在丹阳自刎而亡。   丹阳县城,随之告破……   荆州、江东,先后落下帷幕。   刘闯在年底返回洛阳,随即于建安十二年四月起兵,北上并州。   他要实现他当年的誓言,凡太阳照耀之处,皆有大汉龙旗飘扬。为了这一天,他整整忍耐了两年。   鲜卑、丁零连番袭扰北疆,刘闯却一直保持守势。不肯发兵。   内战不绝,他无力北上。   如今孙权刘备皆以灭亡,刘闯北伐之心,也就越发强烈……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一场大战,竟然足足持续了三年。刘闯从受降城开始,历经龙城之战、狼居胥山之战,一直到北海之战。   俘虏了步度根,斩杀了丁零儿禅。   轲比能带着鲜卑余孽仓皇北逃,去向不明。   坚昆人见此情况。也不敢继续抵抗。坚昆单于派人向刘闯请降。并跟随刘闯。一同返回大汉。   远处,弹汗山依稀可见。   汉军龙旗在风中飘扬,猎猎作响。   熟悉的风景,熟悉的语言……刘闯跨坐马上。只觉心中无比舒畅。   终于回来了……北伐三载,大小战事加起来百余次。出征时,十万大军浩浩荡荡。而今回到家乡,却十亭损了三亭。三万余汉军将士,便长眠于草原上,长眠在北海畔。时至今日,那一场场惨烈的厮杀,犹自在刘闯脑海中闪现,耳边仍回荡着千军万马奔腾于草原的呐喊声。   ”丞相。田将军和阎刺史来了。“   刘闯从恍惚中蓦地清醒过来,举目眺望,就见一队骑军由远及近,正向他飞驰而来。   看那大纛旗,刘闯就知道了来人的身份。正是度辽将军田豫,幽州刺史,护乌桓校尉阎柔。   管亥在两年前,因年老体衰,自幽州刺史的位子上离任而去,前往洛阳养老。   阎柔于是接掌幽州,而田豫更因为战功显赫,成为度辽将军……他二人来得倒是挺快。不过他们来得快,也说明一定有重要的事情发生,否则两人也不可能这么急匆匆的自幽州赶来弹汗山。   刘闯想了想,策马迎上。   田豫和阎柔在距离刘闯还有二十几步的距离时停下来,翻身下马,向刘闯躬身行礼……   ”恭喜丞相,凯旋而归。“   田豫上前一步,轻声道:”我等在弹汗山下,以安排好了营地,请丞相在营中歇息。“   弹汗山,原本是南匈奴单于庭。   不过随着南匈奴被驱赶出朔方,弹汗山便成为大汉领土。   过弹汗山,就进入幽州境内。按道理说,阎柔和田豫前来迎接刘闯,应当迎接刘闯入幽州才是,何以在弹汗山扎营?刘闯心里不由得一动,立刻意识到,一定是朝中发生了大事。   当下,他也不客气,便跟着田豫阎柔两人,来到弹汗山大营中。   ”国让,朝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田豫和阎柔相视一眼,阎柔站起身轻声道:”回禀丞相,丞相北海大捷传到燕京后,陛下得知,非常高兴。当天晚上,他在燕京皇城中摆设酒宴,却不想饮酒过度,第二日猝死于宫中。“   三载征战,刘闯早就做到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地步。   听闻阎柔一番话,他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轻声问道:”如此说来,陛下驾崩并非人为吗?“   ”绝非人为!“   田豫正色道:”只是,燕京令曹丕担负保护陛下之职责,有难以推掉的责任。   今朝廷已命人押解曹丕返回洛阳,交由廷尉调查。丞相若现在返回洛阳,恐怕有些麻烦。“   刘闯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此司徒之意?“   司徒,便是荀彧。   阎柔点头道:”司徒方派人前来通知,请丞相在弹汗山暂停留几日。   朝中近来颇有动荡,丞相这时候返回,反而会有不利……此大势所趋,恐无人能够阻拦。只是需要一些时日,司徒言,陛下驾崩,在民间并未引起太大风浪,一切尽在丞相的掌控。“   刘闯嘴角,微微翘起。   他轻轻点头,仍旧是一脸的凝重之色,”司徒乃老成谋国之人,既然他认为我现在不宜返回洛阳,那我就在这里多停留些时日。只是大军一应粮饷,还需按时补充。将士们三年浴血奋战,莫要回到家里,还要忍饥挨饿。会凉了大家的心……另外,请国让着手安排,于受降城外修建一座招魂台……到时候,我要请人在那里做法,招引壮士英灵,平安返回家乡。“   说到这里,刘闯的声音略显低沉。   田豫和阎柔一直在后方,虽然知道前方战事激烈,刘闯与鲜卑丁零的交锋,也不似想像中那么轻松。可现在。刘闯这一句话。却透出了一层意思:北伐之战。比想像中更为惨烈。   ”末将明白,明日一早便前往受降城,与子虞商议此事。“   田豫和阎柔看得出来,刘闯有些疲惫。   三年征伐。虽然刘闯身边跟随有诸葛亮、徐庶、庞统、法正,又有郭奕、吕蒙等人随行,可是依然要付出巨大的心力。十万大军,五路并进。从幽州到北海,数千里只要,粮草辎重必须要补充及时。一场场恶战,一次次谋划,三年下来,刘闯已心力憔悴。感到万分疲乏。   和刘闯又交谈了片刻,田豫阎柔告辞离去。   大帐中,只剩下刘闯一人。   他闭上眼睛,但思绪却未曾停止。   别看他三年征战在外,但是对中原的局势。却了若指掌。   每天都会有从洛阳送至前线的公文奏疏,也让刘闯可以敏锐的捕捉到,整个中原时局的变化。   刘备孙权死后,中原已基本平静。   建安十二年年末,士燮上表朝廷,恳请移居洛阳。   他这是在表明立场和态度,荀彧当然不会拒绝。在奏明刘闯之后,除士燮交趾太守之职,拜大司马,位在三公之上。这也是对士燮这么多年来,一直对刘闯支持的回报。士燮欣然领命,带着家眷迁至洛阳。随后,步骘领交州刺史之位,吕岱则拜为交趾太守,总领交趾三郡。   至此,九州除益州之外,尽归朝廷掌控。   建安十三年,也就是刘闯在狼居胥山大败鲜卑丁零联军,乘胜追击之后,益州牧刘璋在众人劝说之下,宣布益州归附朝廷。他本人,也带着家眷离开了益州,前往洛阳出任司空之职。   刘璋离开后,益州出现了短暂的动荡。   南蛮暴动,荀彧在请示了刘闯之后,设西南五军都护府,拜刘勇为五军都护,总领西南军事。随后,严颜、张任、霍峻、冷苞以及曹朋分领五军,入川平乱。历经一载,西南平靖。   随后,荀谌拜益州刺史,进驻西川。   西南平靖,也代表着整个中原战事结束……随着刘闯在北疆节节胜利,西域各国也纷纷派人前来进贡。大汉领土,较之黄巾之前扩张了近三分之一。而贺齐出任海军都督后,海军兵锋更直指扶桑东瀛。   建安十四年,也就是北海之战开始之前,倭国邪马台女王卑弥呼命人前来朝拜。   依照着刘闯的吩咐,贺齐率海军进驻东瀛,在那片土地上开始了血腥征伐……   十五年光阴,转眼即逝,刘闯总算是松了口气。   三国之乱,最终没有展开,汉家元气也因此而得到保存,相信以后,情况会越来越好吧……   ”姐夫?“   刘闯睁开眼,却见曹彰怯生生站在大帐门口。   ”子文,进来说话。“   曹彰率虎豹骑随刘闯北伐,斩将夺旗,战功显赫。   他走进大帐,轻声道:”姐夫,我听说了……“   ”嗯?“   ”二兄他,不会有事吧。“   刘闯看了一眼曹彰,半晌后轻声笑道:”子文不必担心,你兄长最多是一个照拂不力,当不得大事。   不过,这件事发生,子桓从此仕途无望。   对他而言,对曹氏而言,这是一件好事,你也不必太过于担心。“   什么猝死?   汉帝怎可能猝死?   说穿了,他就是死在曹丕的手里,在许多人眼中,都非常明白。汉帝和曹丕有杀父之仇,曹丕隐忍四载,选择在刘闯凯旋之前动手,也算是恰到好处。只是,曹丕不可能再进入仕途,这对于他来说,也许是一桩好事。若曹丕能够像曹植那样醉心文学,说不得能够重启建安文风。   刘闯,自然不会对曹丕下毒手!   他站起身来,走到曹彰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件事你不必担心,相信你姐姐会将他照顾妥善。   咱们在这里要驻留一段时日,待时机成熟,我等返回洛阳,也就是你二兄重获自由之日。“   曹彰不是傻子,焉能听不明白刘闯这话语中的意思。   他突然间感到一阵莫名兴奋,连连点头。   刘闯笑了笑,迈步走出了大帐……凯旋而归的汉军将士,正有序的进入营地,开始休整。   整个弹汗山大营,忙碌却不混乱。   刘闯站在大帐门口,仰天长出一口气。   荀彧要他暂留弹汗山,也是在为刘闯造势……汉帝驾崩,却无子嗣留下。有道是,国不可一日无君。依照着以往的规矩,汉帝驾崩后,需要从宗室中选出一个合适的人来接掌帝位。   刘闯一统天下,携北伐之胜回还,无疑是最佳人选。   这些年来,荀彧也好,司马防也罢,留守在洛阳的朝臣们,都在有意无意的压制汉帝的消息,不断传颂刘闯的威名。三载光阴,对于普通百姓而言,足以让他们忘记在幽州还有一个天子。   可以说,刘闯虽非天子,但这些年来,却一直在行天子之事。   现在,天子驾崩,刘闯继位,也就顺理成章!   重生十五载,终于走到了这一步……刘闯内心中无比兴奋,却又更多是忐忑。   他不知道,若真个登基以后,又会是什么样的状况。他心中早有谋划,但依旧不免有些惶恐。   却不知后世,又会怎样评价自己?   在这一点,自己似乎的确比不得曹操洒脱……   想到这里,刘闯忍不住突然笑了,却让跟在他身后的曹彰,露出疑惑之色。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宝书网(baoshu2.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